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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聻     花木成双txt下载     花木成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七章 外出

    还未吃早饭,白君泽进了园子。子环与思君二人迎上去,高兴溢于言表,花色跟着二人行礼。白君泽还未有动作,子环与思君二人识相的退了出去。

    白君泽站在花色前方负手而立,花色低着头一时不确定白君泽是不是有事,倒是白君泽先开口:“陪我吃些东西。”

    花色依言坐了下来,二人这一顿饭吃的慢慢腾腾。饭毕,思君进来收拾碗筷。子环也匆匆忙忙进来道:“爷,秋家公子求见。”

    白君泽点头说:“让他候着。”

    而后竟是正襟危坐,没有出去的意思。花色猜想秋家公子该不会是那日醉酒闹事的人吧?未等花色乱想,子环捧着药过来。是敷面的膏药,林兮之开的方子,药材买回来后磨碎了熬成糊状,再趁着微热抹在脸上。这之前是要擦掉花色脸上前一天残存的药膏,因着不能沾水,每次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思君与子环都是知道的,每次也是格外轻微地帮着花色抹掉结痂的黑色膏药。

    一日两次,有时忍耐不住花色也会轻吸一口气,只是今日白君泽在,花色不好做出那般姿态忍的眼泪汪汪。好不容易收拾好,花色已是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

    “姑娘,擦擦脸吧。”思君拿来帕子,看着花色有些晕开的妆容不知怎么下手。

    花色在铜镜里看到自己的模样,给了思君一个安抚的笑,自己接过帕子,将未敷药的脸仔仔细细擦得干净,整张脸又是素面朝天。

    三人折腾好,已是过了半个时辰。

    子环对白君泽屈膝行礼道:“爷,姑娘好了。”

    白君泽没说话,继续端着思君之前递上的茶碗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之前的装扮挺好。”

    花色心头一跳,随即红了脸。思君与子环二人又是屈膝,拉过花色带着笑意的帮花色抹上红妆。

    又是好一阵磨蹭后,白君泽才站起身说:“与我一起去见允画。”花色自是不会有什么拒绝的话。跟着去了才知道这秋允画确实就是那日喝醉酒来白府闹腾的人。

    “神司好大的架子,竟是让我等了一个时辰。”那人蹙着眉,满脸不悦。

    白君泽淡淡地说:“只是等了三刻而已。”

    秋允画冷哼一声,而后瞥见跟在身后的花色嘲讽道:“怎么?带你这风靡卉城的通房丫鬟带出来向我示威?”

    花色觉得好笑,这人看起来应是比自己大的,怎的这般孩子脾气?

    白君泽冷着声道:“莫不是筠廷几人太过宠你,叫你忘了什么是规矩?”

    秋允画一噎,恨恨地瞪一眼花色,不再做声。

    花色低着头,不曾看见秋允画瞪自己。白君泽是看的清楚,冷哼一声,道:“知道我今日叫你过来是为何事?”

    秋允画昂着头不做声。

    花色却是明白了白君泽的意思,当下有些感慨。这样的男子,对待花色尚且这般贴心,与心上人又该是怎样的温柔缱绻?这般……叫人怎么能忍住不动心?

    花色喟叹一声。

    倒是叫前方的男子无端生出恼火来:“这个丑八怪有什么资格叫小爷向她低头?不就是在朝堂上说了句拍马屁的话么?我倒要问你,那些人是你国家的使节,你帮着羞辱自己国家的人倒是威风起来。就因为如今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就忘了本吗?”

    秋允画说着逼上花色近前,花色想起不太愉快的回忆,倒退了好几步,露出被遮住的左半边脸来。

    秋允画倒吸一口气。

    “道歉。”白君泽截住秋允画上前的步子,声音有些许怒气道。

    秋允画看着白君泽,又看一眼花色梗着脖子撇过头去。油盐不浸的样子叫白君泽生出几许无奈,知道他的性子吃软不吃硬也不再提这话,直直往外面走去。

    花色自是不会与这人呆在一起,急忙跟上白君泽的步子拔腿而去。

    被留下的秋允画自是满脸不可置信,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满是委屈,而后强撑着装作不在意,又想到全是因为花色才起的这件事,恶狠狠地盯着花色远去的背影恨不得看出洞来。

    花色不用回头也能知道背后的人脸色是如何难看,看着白君泽匆匆往外的背影倒生出几分同情来。有这样的朋友也不知是祸是福……

    白君泽的脚步不停,竟是一路走向白府大门。门外有不少人等在那里,看见二人迎上来,管事的毕恭毕敬地说:“爷,马车已是备好。”

    白君泽颔首,接过管事手里的鞭子径直出了门。花色一时不确定白君泽的意思,愣愣的站在门口。倒是管事上前做出请的手势示意花色跟上白君泽的步子。

    越过门看到一辆马车伫立在右方,因着石狮子挡着花色没有看见。白君泽顺着马鬃,像是在等花色。见到人出来示意她上前,花色这才小鹿乱撞的走上前。

    马车有些高,花色想着像之前那般爬上去,可是之前因着无人,如今当着旁人的面倒是顾忌许多。

    花色刚刚想到管事的就端着矮凳上前,亲自放在花色脚下。示意门口的丫头上前扶着花色上马车。等花色坐好,马车缓缓动了,花色没有见到白君泽进来才确认他是亲自驾着马车的。

    马车沿着繁华的闹市走过,花色是想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景象,又是怕自己的脸吓着人,因此一路忍着好奇心。即便这样,花色心情也是很好的,一路嘴角挂着笑。

    马车停下来时花色猜想该是到了郊外,因为越是走远人声几乎听不见,而且一直平稳的马车也是隐隐有些许颠簸。

    果不其然,白君泽掀开帘子时映入花色眼里的是一片荒山。只是这荒山之上开满梅花,倒叫花色看花了眼,一时忘了下车。

    “下来。”直到白君泽出声,花色才看见他举着的手。

    花色借着白君泽的力道下车,闻着满山的香味,心满意足。这地方与花色家后山的那片梅林很是相似。据说那片地方是爹爹特意为娘亲找的,因为花色娘亲非常喜欢梅花,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花色的名字差点也与寒冬绽放的梅花有关,只是叫爹爹止了去。花色此时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但是看向白君泽时却是多了几分温柔。

    花色家后山的梅花大多都是来年春雪融化时才展露枝头,这边的梅花开的却是更早一些。即便这样,也是没有完全绽出花蕊,枝头白雪红梅倒是映着花色今日穿的衣服。

第二十八章 礼

    白君泽今日穿的是白色衣服,外面披着一件绛色披风,倒也是红白相配。拴好马儿后才缓步至花色面前,花色难得放肆直视白君泽眼眸,笑着说声:“多谢。”

    白君泽挂上一抹浅笑,显然也是心情不错。

    二人迎着遍野的红梅缓缓踱步,花色不知该说些什么,白君泽也不是多话的。一时间只听到积雪被踩踏的吱吱声。

    “过几日就是新年,你让人好好准备准备。”最后还是白君泽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

    花色一愣,看向白君泽时眼里带了一丝不确定。

    宁国与邳国的新年是有差异的,邳国纯粹是迎新辞旧,家人一年团聚。和和气气的过上一个好年。而宁国的新年是算在天神“离虬”辞世那日,也是圣女的生辰。初听时花色有些许不解,因着这国祭大典与圣女的生辰相差好几个月份,宁国臣民为何不在天神祭日那天拜天神祈福?实在是蹊跷地很。

    后来问了子环,子环说天神祭日那天是冬季,太冷,也说不准那日到底是艳阳天还是雨雪交加,祈福本就是为一年讨个好彩头,没必要让全国百姓跟着遭罪。

    花色听后暗暗点头,心想这宁国之人也不是迂腐的。

    只是为了子民方便也不能忘了天神的祭日,因此把天神祭日那天算做新年,各家各户张灯结彩,也算不枉天神以身殉国之恩。

    宁国与邳国的新年相差十天左右。花色猜不准白君泽让自己准备的是哪个新年。要是花色国家的新年那还有十三日,日子有些紧。若是宁国的新年,还有二十三日,倒是可以好好准备。

    “那时我会叫上些人过来聚聚。”白君泽又添上一句。

    花色这会是真的有些惊讶,白君泽这般说法是要让自己主持中馈?可是花色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又怎能担此大任?连忙拒绝道:“花色怕是……”

    “我让红秋过来助你。”白君泽截断花色的话。

    红秋?红秋不是伺候在皇后娘娘身边么?花色心里满是疑问,又想起来这些不是自己该管的,把这些念头又压了下去,点头道了声:“遵命。”

    白君泽轻笑一声,转过身站定在花色面前,伸手拈走花色头上的花瓣道:“你是白府的主子,红秋过来助你本就是分内之事,缘何说这二字?”

    花色跟在白君泽身后,白君泽突然停下来花色猝防不及差点撞上白君泽的胸口,因着二人身高差上许多,花色能感觉到白君泽低头说话时热气触到自己皮肤。花色更是不敢抬头看眼前之人了。

    这么一打岔,花色倒忘了问白君泽准备的是哪个新年了。白君泽退后一步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花色一时发懵,竟是没注意白君泽远去的身影。最后回过神来,白君泽已是走了一段路,在前面背着手等花色。

    花色在心里暗暗骂自己不争气,慌忙上前。为了掩饰尴尬,花色试图找些话题,只是刚一张嘴发觉没有什么好说的,不由挫败的叹口气。

    白君泽并未回身,却像是知道花色的举动,轻声问:“想说什么?”

    花色垂着头,不自觉的绞着袖口,而后说:“我想回去看看爹爹与娘亲。”花色想说的有很多,比如眼前的人为什么会受伤?比如为什么那么晚来接自己?比如自己对于他而言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是到了嗓子再也出不来舌尖,况且花色也做不来那般姿态。

    白君泽略一沉吟,对花色道:“过完年怕是顾不上你。”

    花色失望的表情溢于言表,随后不死心的问:“我一人回去不行吗?”

    白君泽回身看着花色道:“如今的境况你也是知道的,两国就要开战,这番前去不安全。”

    花色点头,扯出一抹强笑,而后话题一转道:“这地方真好看。”

    白君泽轻叹一口气,随着花色的话题说了声:“是不错。”

    二人又是没有话再说,越是往山上走,风景越美,渐渐地还有点点雪花飘落。眼前的景色花色看着舒心,慢慢地也是不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收拾好心情看起美景来。

    “可是有些凉?”白君泽回身问。

    花色嘴角挂着浅笑,摇摇头。

    到了山顶雪花渐渐大了起来,整个山上本就是银装素裹,如今天上又是飘起雪花倒是叫天地连成一色。二人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站着,花色正觉得有些冷,白君泽已经侧身替花色挡了风雪。

    花色睫毛上沾了雪,伸手擦净,顺便也理了理头上的雪片,摸到头上时花色一僵。有些茫然的看向白君泽,白君泽是面对着花色的,自然将她地不自然看在眼里,问了句:“可是丢了东西?”

    花色点头道:“簪子丢了。”随后看这白君泽道:“很重要的簪子。”

    白君泽问:“玉簪?”

    花色脸上显现一些不自然,点头。

    “丢了便丢了,你与它没有缘分。明日我再送你一支兰花簪。”说着白君泽伸手替花色掸去发上快要融化的雪。花色抬眼,看见白君泽认真替自己拨弄发上残雪的面颊,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也未开口再提簪子的事。

    回去路上,二人也未再开口。到了府上白君泽一刻未留的出了门,子环与思君端了热水过来替花色净了脸。房间里炉火烧的旺盛,一点也感觉不到冷。花色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脸,生出几许叹息。

    子环见了忙问:“姑娘出去一趟可是冻着了?”

    花色回过头,挂上浅笑道:“没有冻着,倒是你们,想着法子让我开心,我倒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

    子环也是挂上笑,打趣道:“您要是感谢那就把您身上的衣服借我穿两天,我眼馋很久了。”被思君笑着轰到一边,二人又闹了起来。

    过一会思君过来替花色散开湿发,抬手到花色发间时带着一丝不确定问:“姑娘,您簪子……”

    花色扯出一抹强笑,用了白君泽的话道:“我与它缘分已尽。”

    思君一阵叹息。

    花色暖了身子躺在床上小憩时才想起来白君泽说的主持中馈一事,当下也没心思休息,因着思君与子环二人这时候不在身边,干脆披了衣裳坐起身来。

    打开窗户,雪又下了起来。整个世界湿湿黏黏的,花色拄着头细细想起今日之事,嘴角扯出一抹笑。只是一个人静静发呆的时间没过多久被回屋的思君打断。花色解释说睡不着,思君自然不会如子环那般调笑花色,但是嘴角的笑也是显而易见的。花色也没有解释的心思,任思君关了窗户。

第二十九章 宴客

    花色曾经在哥哥面前说过豪言壮语,那时年少,几乎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只说要找一个对自己独一无二的男子。如今想来好笑,这独一无二的男子确实找到了,只是本质却不相同。

    花色丢的哪是什么兰花簪子?簪子确实是白君泽送的不假。只是白君泽又怎么会把兰花簪子送与自己?花色猜想那簪子不是白芷的,就是准备送与她,只是还未来得及送出手的。白君泽总是小心翼翼地收藏着,花色能有幸见到还是那日迷迷糊糊二人一夜姻缘时见的。

    花色现在还能想起来那日白君泽是怎样的小心翼翼将这簪子挽入自己发间。那时便觉得以后就是再怎么不堪也认了。然后二人被吵醒,爹爹在外面不敢怒骂,只低着嗓音叫小荷进来唤自己出去。花色匆匆忙忙穿了衣服,便将那簪子落在了床榻之上。

    后来花色倒是想要回来,只是羞于开口。好在那时没有开口向白君泽要那簪子,不然倒平添难堪。

    那日见了宁皇回来后,白君泽送来的簪子没有任何雕饰,简单至极,花色倒是喜欢。今日因着是生辰就戴上了。白君泽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送的是什么东西?

    今日带着自己一道出去游玩的……怕不是白君泽本人吧……

    这倒解了花色的疑惑,就说白君泽在小镇呆了两年,宁国国祭大典又是每年都举行……一人怎能有分身之术?如今倒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花色有些好笑的想:也难为今日过来的那人,自己这副面孔……亏得他能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即便这样,花色还依旧抱了一丝期待。情爱……果真是叫人琢磨不透的东西。

    第二日,红秋果然过来指点花色准备新年时的物资。大到外出采买的东西、人员地调配,小到食物的装碟、试吃。一件件仔仔细细,做的十分细致。花色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哪有什么心思再来想其他的事情?

    红秋的身份花色不清楚,想着也是厉害的。只是白府的众人都当她是平凡的丫头,就连来花色这里对外宣称也是过来帮忙。据子环说外面传的难听,说是当初红秋得罪了花色,花色如今掌了权要好好收拾她。子环说这话的时候红秋也在场,红秋没有特别的反应,花色倒是有些啼笑皆非。

    红秋问了花色具体时间,花色讪讪的答不出来。红秋只好提议花色早些做准备,花色自然也是这样想的。

    邳国新年的那日一早白君泽就递了帖子过来,花色惴惴不安,就怕做的不好惹了白君泽不高兴。

    子环与思君也是惶惶不安,一早就出了不少错。还是被红秋安慰道:“切莫自己乱了阵脚。”

    酉时未到,花色便与红秋一众人等在偏厅。没过三刻,果然白君泽进了正厅,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位男子。那男子花色也是见过的,之前与白君泽、秋允画一道在亭子里喝酒的那位身着月牙色长袍的男子。白君泽唤他筠廷。

    过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人,花色认识的也只有秋允画、白芷与宁皇。其他还有一些男子,花色俱是没有见过。花色数了一下有八九人。

    上位坐的是宁皇飒禁与白芷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二人右手下方坐的是白君泽,依次下来筠廷、不认识的三人、秋允画。

    “今日没有君臣,大家畅饮便好。”飒禁端起酒杯道。

    大家俱是响应的端起杯子一阵嬉笑。之后觥筹交错,大家玩的倒也开心。花色站了半天也累了,松下一口气坐在偏厅歇息。

    之后也不知是谁提到这次酒席的安排,大厅里一片寂静。

    大户人家宴客之类的向来不需问这些,最多之后礼貌的对主人表示感谢而已。如今这般不是事的话从嘴里被说出来那就是事,因此大家也都不知道做什么反应较好。花色心里也是一紧,就怕有什么疏漏惹了客人不快。

    “是啊,君泽平日里不在府中,如今这里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君泽可是藏了某位佳人帮你打理内务?”不知是谁玩笑说了一句。

    “可不是,不仅藏了佳人,还是得了飒禁哥哥奖赏的佳人呢。”这声音花色听出来了,是秋允画的。

    大厅响起起哄声。

    花色一阵难堪,这位秋家公子还真是孩子习性……

    在座的都是知道白君泽府里有了这么一位人,至于其他的一概不知。白君泽去邳国是有缘由的,自然不好明说。

    白君泽去邳国是飒禁的命令,飒禁当然知道白君泽带了这么一位姑娘回来。飒禁也是见过花色,好奇心自然不像其他人那般重,只是也不好帮白君泽遮掩,因此端了酒杯带着兴味准备看戏。

    在座的,没见过花色的不多,偏偏是那不多的人闹得厉害。花色暗自苦笑,有些无措。不过好在此时蒙了脸,若是就那么阴阳着脸出去见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迈出步子。

    白君泽不为所动,冷冷的看一眼秋允画道:“在座的都是国家栋材,这般吵着闹着见人女眷成何体统?”

    这般可是真的安静下来。秋允画不服气的想说什么,被旁边的人拉住。大家相互递了个眼色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大家莫不是功课少了些?回头我让老师加些吧?”筠廷装作苦恼的说。

    于是话题被岔开,还在私塾上课的众人纷纷对着筠廷求起饶来。

    花色松了一口气,抬眼正好看到思君担忧的看着自己,扯出一抹笑来安抚思君,又想起来思君看不到,于是摇摇头道:“无事,大家忙了一天没吃多少东西,如今宴席也到了尾声,我们回去吧。”

    说着站起身,思君过来搀扶花色,也不知怎么回事,花色腿一软。不仅花色倒在地上,就是凳子也倒下,发出一声巨响。

    大厅里瞬间寂静下来。花色窘迫的不知如何是好,子环与红秋也连忙上前搀扶花色起身。

    “可是出了什么事?”花色听见外面有人问。

    接着有离席的声音传来,花色起身还未站稳已经有人掀了帘子探出身子来。来人不是秋允画是谁?花色深吸一口起,屈膝道了声:“扰了各位爷的兴致,花色在这先陪个不是。”

    秋允画露出一抹讽刺的笑,而后扯着嗓子喊了声:“既然佳人在此,缘何不出去见见众位哥哥姐姐?”

第三十章 受辱

    花色甚是不喜秋允画的态度,觉得这男子果然如白君泽说的那般被宠坏了。如此咄咄逼人只怕平日里没少得罪那些达官贵人吧?可是反过来想,自己与他二人身份对换了,只怕也是会有恃无恐吧?

    如此一来,花色不由生出几许无奈。

    外面的人听了有好些起哄着叫着让花色出去。这般就是白君泽想阻拦也拦不住,再说重话只怕要生出嫌隙来。因此进来偏厅领着花色与秋允画一道出去。

    “花色见过各位爷。”花色出去后屈膝行礼,不敢不做低姿态,在座的都是贵人,花色得罪不起。也不敢太过低姿态,若是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倒失了白君泽的面子。

    “这便是那日在朝堂之上辩的邳国使臣哑口无言的女子?幕之有礼了。”有花色不认识的男子站起身,对着花色抱拳行礼。

    花色急忙避开,不敢受这人的礼。

    “姑……”幕之想说些讨好的话,可是看到花色梳的俨然是妇人的发髻,想着唤姑娘总是不对的。眼前这人虽说是白君泽的女眷,可是这般身份明显是配不上白君泽的,自己喊她一声嫂嫂怕是又要低了自己与白大哥的身价。因此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花色也是心细的人屈膝说了句:“唤我花色就好。”之后在心里轻叹一口气,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自己什么时候与邳国使臣争辩了?那日也就是自己一时气不过说了一句话而已。也不知道在外面被谬传成什么样?

    唤作幕之的男子询问的看一眼白君泽,白君泽微不可见的点头。那人扯出一抹苦笑,才拱拱手道:“女公子,幕之有礼。”

    幕之姓郑,祖辈世世代代俱是朝中栋梁。只是自郑幕之父辈起到郑幕之这一代俱是没有行官之人,也不是没有才人,只是朝堂之上四方涌动,郑家包括郑幕之在内都是心高气傲之人,不愿入得朝堂做那同流合污的一份子。有了祖辈的荫佑,郑家开了一间书院,慕名而来的不在少数。因此便做那教书人,也算是快活。

    郑幕之是文化人,自然知道规矩。哪有直唤姑娘家姓名的?况且也是朋友的内室,更是不应当。因此便唤了一声女公子。

    二人这般动作,除了飒禁与白君泽其他都站了起来。

    花色被唤作女公子自然有些惊诧,随即回礼道一句:“花色有礼。”

    二人这么一来一去倒是相互没完没了。秋允画笑着说了一句:“你们二人可是准备行礼直到天亮?”

    这么一说,大家哄堂而笑。

    花色虽说有些脸红,但也是觉得好笑。

    “花色,许久未见。”白芷笑着喊了声花色。

    花色自然不能装作没听见,刚准备行跪拜大礼被白芷拉住,白芷摇摇头道:“没听飒禁说这是家宴吗?君臣之礼就免了。”随即指着身旁飒禁身旁的人竟是开口依次为花色介绍起来:“这是周筠廷,我们之中最大的。这是赵谦,排行老四。这是郑幕之,你们已是相互认识了,排行老五。这是宴仕,我们中最小的。刚刚鲁莽着进去的是秋允画,排行老六。飒禁是第二大的,白君泽第三。我是女子不算在他们排行之中。”

    介绍的有些乱,花色哪能记得住?白芷看到花色迷茫的眼神叹了一口气道:“总会认识的,大家都是认识许久的朋友。”

    花色有些羡慕,点点头不再作声。

    “好了,不要愣着了,这天气,饭菜凉的快。没吃饱的抓紧时间啊,省的回了家说君泽故意苛待我们,连顿饱饭也不管。”周筠廷笑着打趣。

    大家也很给面子的笑着坐回位子。这么一来也就只有不知何时站起身的白君泽与花色是站着的。花色自始至终没有抬眼看白君泽,那些小别扭也只有自己知道。

    至于白君泽站着只是不想花色难堪。毕竟如今席位只有那么些,留花色一人更是显眼。

    “君泽哥,你怎么不坐?”秋允画挂着笑问。

    秋允画的声音让花色兀自沉浸在自己心思里的情绪恢复过来,而后对着众人屈膝行礼,也不敢扰了众人的兴致就准备退下去。

    “说来,这么半天也没见有伺候的丫鬟。花色你就留下伺候吧。”秋允画吩咐完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副等着的模样。

    众人噤了声,白君泽却是蹙眉。几人小聚,一年难得一次,自是没有人打搅清净最好。不管是去谁家都是吩咐不让人靠近的,秋允画说这话明明白白就是找茬了。在座的都是人物,哪能看不出来秋允画的心思。当下都有些同情的看向花色,怎么偏偏就惹了最不讲理的一个?

    花色那晓得他们的心思?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挑衅,是圣人也该生气了。况且花色虽脾气好,但也不是任凭欺负的,泥人尚且还有三分土性呢。只是当着众人面,也不好驳了他面子,只是道:“花色这就去吩咐丫头过来。”

    哪只秋允画不依不饶,蹙着眉道:“怎么?君泽哥哥未与你说吗?我们难得相聚,自是不准旁人叨扰的。”

    花色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给对方一个台阶而已?

    “秋公子的意思是……”花色垂首,有些无奈地问。

    “怎么?让你伺候我们委屈你了?”秋允画板着脸,满脸不悦,语气倒是像施了恩惠一般。

    “够了!”白君泽不轻不淡的出声阻挠。

    “我现在就要她来伺候。”秋允画一拍桌子站起身,梗着脖子与白君泽对视。

    众人都被秋允画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都有些无奈的看向白君泽,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怎么得罪了这个灾星?

    花色也是被吓了一跳,垂着的头抬起来便看见秋允画像一只准备战斗的公鸡一般,当下又有几分好笑。哭笑不得之余,只好走向秋允画身旁,想着息事宁人,赶紧伺候这位祖宗消气再说。

    秋允画见到花色走了过来给白君泽一个得意的眼神。而后不紧不慢的坐上椅子。花色意思的夹了菜后准备撤离,哪只秋允画丝毫不客气的赏了花色一个巴掌,嘴里骂道:“贱人,弄脏小爷的衣服你赔得起吗?”

    花色没有防备,被秋允画一掌打倒在地,直接撞上身后的装饰架,额角便流出血来。蒙面的纱巾也是掉落了下来,在一片倒抽气的声音中花色捡起纱巾重新覆好面。对着众位屈膝行礼想要退下。

第三十一章 巧辩

    花色想着退下实在是怕自己忍不住做了让大家难堪的事。秋允画明显是针对自己,其中有大半的怒气是因为白君泽因为自己让他难堪。花色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不去做那螳臂当车的事情。只想着早些平息这场风波才好,趁着自己还有自制力。

    秋允画的动静自然是做给白君泽看的,只是白君泽一句话未说,连眼神也未给予挑衅的秋允画。上来牵起花色就要离席。

    白君泽的动作让花色自是有些惊诧。眼睛一扫看见桌子上众人的神色,敛去表情随着白君泽出去。

    “神司大人是赔不起本少爷的衣服所以落荒而逃了?”秋允画冷哼一声。

    秋允画话音还未落下,其他人就连忙劝着秋允画。只是也不敢上前拉住他,毕竟这人发起疯来实在是拉不住。

    秋家作为与皇室、白家齐名的三大家族之一,自是有他的道理。秋允画是如今秋家家主的嫡亲侄子,有很大可能秋允画是要接手秋家的。毕竟秋家长子秋木析如今卧床不起,进出的大夫都说必定活不过二十五,如今秋木析已是二十有二。

    秋允画比秋木析小上四岁,自小就是被当做继承人培养,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养成现在的性格。骄纵有余,智谋堪堪。让不少秋家族人为之痛心。毕竟秋家是以谋略立足于朝野之上。

    “秋允画,莫不是你以为这天下之中没人能治得你?”白君泽声音冷峻,想来是真的动了肝火。

    秋允画一声嗤笑,而后软了语气道:“君泽哥哥莫不是为了这个不懂规矩的乡野丫头要断了我们兄弟情谊?”

    众人皆是暗自摇头叹息,众所周知,秋允画在这些人中最是喜欢白君泽。听到一星半点白君泽的不是都要拼了命的维护,为此没少被责备。如今竟是说出来这样的话,看来怨气颇深。

    “允画,莫要闹了。”白芷呵斥道。

    花色额角隐隐作痛,伤口的血顺着眉脚留下,浸湿蒙面的纱巾一点。花色自己是看不到的,只是在旁人眼里看来有些触目惊心。

    白君泽依旧不理秋允画,对偏厅里的子环几人吩咐道:“请大夫。”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有脚步声跑远。二人来到偏厅,余下的思君与红秋慌忙上前。外面的动静二人自是听得真切,只是没有吩咐也不敢贸然上前。如今看到花色才知道严重,二人俱是面色凝重。

    秋允画被无视自然不依,也拉不下来跟着来偏厅。于是只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碗碟碎裂的声音。

    “叫管家过来。”白君泽对红秋道。

    红秋慌忙行礼,竟是顾不得仪态与子环一样小跑了出去。

    “莫要闹了,好好的,这是做什么?”周筠廷也是出口呵斥。

    秋允画却是委屈不已,平日里谁不是对他敬上三分,今日竟是因为那个不知从哪里来的丫头个个都与自己作对。想着,秋允画干脆掀了桌子。怒道:“白君泽,你出来!”

    连喊了几声,白君泽理也没理,最后秋允画径直冲进偏厅。正好看见白君泽小心翼翼的帮着花色擦额角的血迹,当下真是怒火直烧。上前便打开白君泽扶着花色脸颊的手。

    白君泽站起身道:“你想怎样?”

    秋允画指着花色道:“怎样?你为这女人三番两次的不给我好脸色。这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花色心里一阵叹息,这秋姓公子以后怕是很难让白君泽另眼相看了。之前白君泽对秋允画的态度就是花色也能看出一二来。花色第一次见秋允画时,秋允画便是拿着酒壶喝酒的。白君泽不是个计较的人,只是入腹的东西还是有些许讲究的。那时白君泽没有丝毫不快,想来也是感情较深。

    之后秋允画醉酒闹事,花色也是没有听到关于秋允画任何不利的消息。想来是白君泽有意维护。

    花色生辰那日,直到二人出门前花色能很确定的说就是白君泽本人。只是后来该是有什么事耽搁,所以才会有替身那一说。所以遇见秋允画,对他不加理睬的也是白君泽。那时若是秋允画老老实实俯小,也不会有今日这么一出了吧?

    秋允画的性格对于以后的仕途来说百害而无一利,白君泽是想帮他一把。只是如今看来,秋允画实在是个榆木脑袋。

    二人僵持起来,这会刚好管家赶到,对着白君泽行了一礼喊道:“爷。”

    白君泽接过思君拿来的干净帕子继续帮着花色擦拭血迹,头也不抬的说:“撵出去,以后见到此人不准放进来。”

    管家抬眼看向秋允画,而后恭恭敬敬的鞠躬道:“秋公子,请!”

    秋允画气的眼眶泛红,不依不饶的踢开管家怒道:“白君泽!你是什么意思?”随即乱发一通脾气,偏厅的桌椅板凳俱是无一幸免。

    大厅里坐着的人纷纷进来偏厅,劝架的、看热闹的,一时偏厅里倒是热闹异常。

    “秋允画,你这是做什么?莫不要拆了白府的房子?”白芷难得语气不好。谁让这是白府呢?白芷未曾出嫁前便是住在这里。后来嫁与飒禁便将房子赠与白君泽。白君泽只说帮着管看,没要白芷的地契,因此这算是白芷的府邸。

    秋允画不好对着白芷出气,便将矛头对准花色,口不择言道:“贱人,我能毁你容貌就能让你无声无息的消失,莫要得意。”

    这下就是帮着秋允画说话的人也是噤声不语。

    花色叹口气问秋允画:“敢问秋公子,以后莫不是要学了高僧看破红尘,削发长伴佛祖?”语气只是稀松平常。

    秋允画眉头一皱:“呸!你们邳国才信那些秃驴。”

    花色轻笑一声,了然的点头,又说:“如此,以后秋公子是要娶妻生子的。”

    秋允画嗤笑一声,不屑回答这般没水准的问题。

    “莫不是以后秋公子娶得哪家良人?生的几房子女都要一一问了神司?”花色说着脸上表情变得肃穆,“看秋公子的表情想来是不愿意有人指手画脚的。宁国没有神司不准娶妻纳妾的传统吧?那神司有没有女眷?纳的又是哪家女子与你又有何干系?就是今日没有花色,以后还有春兰、夏竹、秋菊、冬梅。秋公子莫不是都要一一过目,等你允了才行?”

    一番话说完并不显得咄咄逼人,但是句句在理,秋允画脸色瞬时难看。

第三十二章 慧极必伤

    要说花色确实是不怕人的,小时时常与哥哥玩耍,哥哥又是个不安份的性子经常带着花色四处闯祸,男孩子总是喜欢一祸成群。连带着花色也跟着占了几分男孩气,最后还是被爹爹揪着耳朵拎回来,戒令要花色跟着身子不爽利的娘亲。花色这才稍稍改了些性子。

    即便这样,也是花色十多岁的事了。性子就是改了些许也收敛不了全部,说花色胆大也好,鲁莽也好,总归与寻常人家的女子不像。

    花色说完,好半天,偏厅里一片安静。

    秋允画却是青着脸,气的咬牙。这女子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这般与自己说话。若是不给她些苦头吃吃,她还真以为自己不敢动她是怎样?

    花色抬眼看见秋允画的表情,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想躲却是来不及了,谁也没想到秋允画到这份上竟然还敢动手,挥掌便向花色袭来。花色只觉得一股劲风在面上停下,原是白君泽立在自己面前挡了秋允画的劲掌。

    “滚出去。”白君泽左手挡住秋允画袭向花色的掌风,右手毫不留情的给了一拳,脸色也是难看。

    秋允画避防不及,生生退了好几步,捂着胸口满脸茫然。还未有所反应就被管家半请半拉的拖了出去。

    花色站起身,屈膝告退,与子环思君二人施施然退下。后面的事情就是旁人不说,花色也是知道的。这场宴席必是摆不下去了。

    之后也确实如花色想的那般,一众人三三两两的告辞。花色不予评价,只是最近时常梦中惊醒。大抵有个风驰草动的,总免不了一顿折腾。不是花色小肚鸡肠,容不得半点难看。只是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么几天下来,不仅花色,就是睡在同屋的子环与思君也是眼底青紫。

    白君泽虽说那日过后便没有过来,但是花色园子外走动的人却是多了起来。其中不乏身手好的,这些花色看不出来,自是子环与花色说的。

    宁国新年不如邳国那般喜庆,毕竟是天神“离虬”的祭日。白君泽没有回来,只是让管家领着众人行礼祭拜。先是对着祠堂祭拜天神,后是祭拜祖先。因着白君泽身世不明,拜的自是白家的祖先。

    这天虽说忙碌,也算是无大碍的过了。按思君的话说,新年头天吉祥如意,这一年必是顺顺当当的。

    这些,花色自是不信。

    第二日一早,花色如寻常一般起床。一早就眼皮跳个不停,俗语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两只一起跳花色也不知能说明什么,只是更加小心谨慎。

    这么一来早饭也没了胃口,思君见状有些着急,忙劝慰道:“姑娘身子本就不好,哪能不吃东西?”

    花色昨夜未睡好,揉着头疼的脑袋道:“古时人家都是一日两餐,也没见不妥,今日我便效仿古人。”

    思君急急说不出话来,忙拉着一旁的子环劝慰花色。子环嫌思君聒噪,将人往外推,嘴里直嚷嚷:“不就是一顿未吃,你哪来那么多事情?”

    思君不依,就要连子环一起教育起来。子环这才发誓说一定让姑娘吃了早饭,让她赶紧将换下来的衣物送去浆洗这才消停下来。

    思君不在,花色自然不用再装,只是对子环道:“这粥里掺了东西,吃不得。”

    子环脸色大变,深吸几口气才压住心中翻涌不已的情绪。

    “姑娘,思君……”子环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花色摆摆手示意不想听。要说花色不难过是假的,毕竟三人在这小小的院子里朝夕相处也是有几分感情的。

    花色不清楚思君身后的势力,却是知道安插思君在这里的人不安好心。花色从小镇过来,不与这里任何一人有过接触。所以不管是提防还是暗算总是针对白君泽的。

    花色防备心过重,也正是因为小人之心才看出不对劲。起先思君没有丝毫破绽,也许有,只是花色忙着自哀自怨没有发现。后来避暑回来时,思君迎花色进门时说的话让花色不是滋味。

    白君泽所托非人一事,知道的只有寥寥几人。思君却在二人进门时说:“无事就好。”那语气分明是知道花色遭遇了什么。

    再者思君于这白府中,消息也太过灵通了些。有好些时候花色知道是因为子环说的,而子环是神司府的人,自然有消息渠道。二人说一些话题时,思君时常也能答上几句,这就不能不叫人生疑。

    还有花色被秋允画毁容那日,子环明明一早就说有事。花色被小丫鬟拖到前院直至被秋允画重伤思君才迟迟出现,怎么也是说不过去。

    还有宴客那日,花色摔倒是因为腿部被什么东西击中……一桩桩一件件,都叫花色觉得心寒。

    人本就有亲疏之分,思君不是白君泽,自然不能叫花色一次又一次的原谅。所以对于子环与白君泽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做不知道。

    “姑娘,您……”子环小心翼翼的看花色脸色,生怕说出什么让花色不高兴的话来。

    花色叹一口气,只说:“无需顾忌我,你去做就是了。”

    子环服了服身子,后退两步跑开了。

    花色是能猜出几分的,针对白君泽的怕是飒禁吧?凭着白君泽如今的权势,想要白君泽难看的不在少数,但是能让他有所忌讳的只能是宁皇了。

    听子环说,白君泽是入了白家族谱的,以白芷弟弟身份,其中曲折不必多说。白家对于这么一位能光耀门楣的人自是欢迎之至,哪会加害?而秋家,虽说是皇室一手提携的,但是对于“离虬”的信仰不容小觑。加上秋允画向来以白君泽为尊,自然也不会做那不讨好的事情。

    其他的就是有心也无力。

    这么一筛选,也就只有宁皇飒禁一脉了。白君泽与皇后纠缠不清的关系宁皇不可能一点也不知情。这么一来针对的动机也有了。

    这些,花色也只是猜测,不管怎么说仅凭这一苍白的借口就要铲除自己的左膀右臂怎么也是不合算的买卖。

    其实花色猜的八九不离十,只是没有十足的理由将宁皇针对白君泽一事挂上台面。帝王之家向来不是你来我往,只有你生我死。白君泽太过优秀,优秀到让一介帝王开始有了戒备的心理,这就是借口。

    而宁皇要做的不是铲除白君泽,毕竟帝王培养出合适的人才以辅佐朝纲本来就不易,所以更多想的是有能制衡的他的手段,而不是一味的打压,那样于其他人又有什么不同?

    所以这一系列只是飒禁与白君泽二人之间的博弈而已。

第三十三章 入住神司府

    之后的事花色不闻不问,子环直到中午才出现,为花色备了吃食匆匆又出了院子,思君也是没再出现。子环与思君二人不在,房里倒是清闲下来。花色颇感无力,对于这样的日子是不喜欢的,可是也没有改变的能力。

    昨日圣女生辰,宁皇在**摆起宴席,邀请文官武将入宫当众宣布皇后已有身孕……这自是普天同庆的喜事。

    花色却也说不上来高兴还是不高兴。想着之前白芷在自己面前回忆她与白君泽二人的往事,分明对白君泽是有情。二人连生死也是经历过的,怎么如今到了这步田地?

    莫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花色自己都要笑出声来,说不上是讽刺还是好笑。只是这个想法未免太过勉强,花色自认是成不了他们二人之间的障碍。还是那句话,花色知道自己的斤两。还不到可以在白君泽身边说上话的程度,这点就是花色自己都知道,白芷又岂能不知?只是借着名义向花色示威罢了。

    最后二人如何花色不知,只是再亲密又能怎样?

    晚间白君泽进了院子,那时花色已是睡下,匆匆披了一件衣裳起身。白君泽显然是知道花色已是睡下,丝毫没有意外的坐在桌边问花色:“你是怎么知道粥里掺了东西?”

    花色回道:“娘亲喜欢半年红的香味,可惜小镇气候不适合生长,而且半年红的香味特殊,娘亲还说半年红有毒性,因此就记住了。”

    白君泽点点头,没再说话。二人就这么一个坐在床头,一个坐在桌边沉默良久。

    许久花色眼睛快要睁不开时又听见白君泽问:“可愿意跟着我学些东西?”

    花色虽说困意横生,却也记得回白君泽一声:“嗯。”

    这一觉花色睡得不错,许久未有一觉至天明的时候,可谓精神气爽。花色伸个懒腰却是遇上阻力。抬眼便看见白君泽睡在旁边,说不震惊是假的。未等花色有吃惊的时间,白君泽已是睁开眼睛,看见花色醒来便坐起身。

    里面的动静自是瞒不过外面的人,门被推开,陆续进来好些人帮着白君泽洗漱。花色伸手接过子环递上来的帕子,沾了水递给白君泽。两人洗漱过后,丫头递上早点。二人相对无言的吃过后白君泽抽身离开。

    白君泽走后子环满脸堆笑的凑到花色身边。花色知道她的意思,好笑的摇摇头自顾自去做自己的事。花色闲着无事,如今衣服倒是做的得心应手。

    白君泽果然说话算话,晚间子环便帮着花色收拾东西进了神司府。

    花色进神司府最高兴的要属子环。子环从小在这里长大,神司府来来去去的人子环算是见证人吧。如今神司府的小姑娘们都是要喊子环一声姐姐的。从进门一路就在小姑娘们姐姐长、姐姐短中过来。子环嘴巴都快要咧到耳后。连着花色看着也是心情不错。

    神司府很大,又不能代步,花色走了一路有些吃不消。子环心思也是灵透,看见亭子便提议休息休息再走。花色颔首,这才有喘口气的时间。

    二人休息片刻,子环有些遗憾的看着花色说:“姑娘,进了神司府我就不能和您住一起了。”

    没等花色问理由,子环又说:“姑娘来了肯定是与爷挨着的。我们侍女的屋子在西厢,您在东厢,神司府那么大,来回跑多累啊?”

    花色却是听懂了子环话里的意思。想是来了这里以后子环就不会跟着自己了。于是拍了拍子环的肩膀道:“要是闲着无事就过来坐坐。”别的话未提。

    子环撅着嘴,不情不愿的点头。

    子环送花色到地方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去,看着花色也是有些不舍,倒想起思君来,最后还是没忍住,唤了声子环,吞吞吐吐的说了不要太过为难思君的话。

    子环未应声,只是看起来应该也是高兴的。毕竟朝夕相处那么长时间,子环又是个念情的。只是各为其主,思君又做的有些过,子环就是想向花色求情也是不知怎么说。如今花色既然主动开了口,子环心里的石头自然就放下了一半。

    东厢房的建筑与整个神司府有些格格不入,花色说不上来,就是感觉突兀。祭天的祭台是白色的建筑,一路走来色调俱是相同的。映衬着神司府处处充满圣洁的光芒,就连走路也是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怕是亵渎了神灵。但是东厢房却是典型的宁国建筑,高墙碧瓦,亭台楼榭,就连门窗也带着特有的雕花图案。

    子环领花色进的园子名叫“弄色”。圆形拱门上硕大的二字一眼便能看见,这字怕是才镶嵌上去的,朱红色的油漆彷佛还未干透。进去院子杂乱不堪,只有中间有一条被篱笆隔开的石子路看着干净些。两边篱笆至围墙俱是枯死的花草点缀着还未化开的雪水,约莫是许久未有人看管的缘故。

    除了院子大的吓人,其他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靠里面坐北朝南的屋子只有两间厢房,一间摆满瓶瓶罐罐,异味扑鼻。另一间才是主卧,一张床,一张桌子,凳子若干,还有半面墙大小的书架,里面琳琅满目的书籍也是沾了灰的。

    子环说这里原来住的是一个脾气古怪的大夫,后来说要出去寻衣钵传承人,这一走就没再回来。于是便收拾了让花色住进去。子环还说,一墙之隔就是白君泽的卧室。

    花色抬眼看了看这围墙的高度在心里叹口气。不管怎么说,也算是靠近些。

    果真是靠近些,还未到晚间花色便看见白君泽。花色屈膝行礼,白君泽便径直往这边走过来。他身边还跟着人,花色只把心思放在白君泽身上,并未看清。

    白君泽从袖口拿出一本书来,递到花色的怀中道:“这本书,你先看着。书架上的书也可以翻看,若是有不懂的就标注出来。你可以问我,或者等请来老师再问。”

    花色抱住书颔首,白君泽便进了隔壁的屋子。

    书是一篇草药杂记,里面记载了不少草药,名字、图解、用处、甚至是生产地方全都仔仔细细的记载在里面。这样的书该是废了不少功夫才找到的吧?

    花色对医术有很大的兴趣,说来好笑,小时不明白道理,总以为大夫是神仙下凡。那时花色见大夫治病除了钦佩便找不到其他的词来形容。大夫只是将手搭在病人腕间便知道症理,然后开方子,找几剂山头常见的草木熬成药喝下去便药到病除。这样的方式简直可以媲美神迹。如今说要学医,还真是叫花色有些欣喜。

第三十四章 学医

    “离虬”祭日过去一个月左右,白家镇守边关的白疏谨将军传来消息,游牧民族频频骚扰边界,烧杀抢夺,边关百姓惶惶不安。与此同时邳国军马蠢蠢欲动,已是逼近宁国边境。

    宁皇大怒,朝堂之上封白疏谨为兵马元帅,誓要将侵犯国土的野蛮人片甲不留。另封秋允画为先锋,随奉白疏谨左右。

    号令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三大世家中只有白家出武将,皇室虽学些功夫,但是只能自保。秋家……却世代俱是文臣。没听说过封文臣为将上战场打仗的。

    朝堂之上一片暗潮汹涌,各家蠢蠢欲动,互有打算。御书房内飒禁背手站在书架前,身后是一袭官袍的白君泽。

    神司寻常并不用穿戴整齐站在朝堂之上议论大小朝事。就像邳国那些寺院的方丈一般,平日里只管诵经念佛,有重大事情才出面以彰显隆重。这也是当初飒禁将白君泽拉上这个位置的用意,有了这个幌子,白君泽能更好的出面替他解决一些不能公布于众的事。

    “今日叫你过来想必你也知道是为何事吧?”飒禁声音有些许黯哑。

    白君泽不说话,自顾自猜测飒禁的用意。眼前的人向来每走一步都是有他的用意,就是白君泽也不能很好地猜测到他的目的。飒禁这般说话当然不是真的在询问白君泽。

    “君泽鲁钝……”半晌白君泽才开口。

    飒禁转过身来,目光如炬的看向白君泽,二人身高相当,白君泽甚至还高于他,只是在他面前习惯地弓着背。白君泽还记得第一次见眼前这人的情境。

    那时二人都是狼狈的厉害。白君泽不知道眼前这人是白芷将要嫁过去的夫君,飒禁自是也不知道白芷要的灵芝是为了救这人性命。

    先皇病重,已是卧榻多旬。皇子之间斗争的厉害,大皇子早年夭折。二皇子虽不受宠,身后的势力却是不容小觑。四皇子得父皇喜爱,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嫔所生。眼看着父皇将要宾天二人之间的斗法更是明目张胆。

    飒禁生母虽也曾是当宠的妃嫔,却是难产而亡。宁国有老话,一命换一命得来的孩子是灾星,不能容于世间。按理飒禁是要被溺死的,只是母亲的双亲,也就是当初白家族长与夫人二老,年过半百顶着刺骨寒风长跪于宫门外以兵权换的飒禁活命。

    这些自是秘闻,旁人是不得知的。

    飒禁小时经常被人欺辱,渐渐便养成心机深成的性子。二位皇子斗的如火如荼之时也没忘灭绝后顾之忧。所以那时白君泽见到飒禁时二人都是穷途末路。

    追踪二人的两群人不是一同到的,二人很是默契的联手打退先来的那帮人。说是打退,也只是空城计,最后的挣扎而已。两人都是电视火光之间想出来的注意,竟是不谋而合。相互生出敬佩的心思来。后来再击退另一帮人,二人逃亡中竟是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再后来飒禁对白君泽说:“你替我做事,我佑你平安。”

    那时二人还不知道相互之间有一个白芷。等白君泽知道时,白芷已是飒禁的枕边人。白君泽还记得他与白芷二人相互拱手行礼,当作不认得一般时的默契。

    当时白君泽并未向飒禁说上真名,毕竟白这个姓氏已是不同寻常。只是化名席木成为飒禁身边的谋士,替飒禁四处奔走。再后来飒禁登基上位,需要一位替他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白君泽献上计策。

    此后拿回白君泽这个名字,成为宁国神司,只是与白芷却是再也回不到从前。

    “席木,莫要说妄自菲薄的话。”飒禁突然软了语气,伸手拍拍白君泽的肩膀道:“我不喜欢君臣之间那一套你是知道的。”

    白君泽轻笑一声,也不拘泥,二人各有心思的聊开。

    问题还是绕到让秋允画上战场一事上,秋允画自小被宠的厉害,秋家又是世代只是拿笔杆子的,秋允画自小打架从来也是不动手,身上那三脚猫功夫也是旁人让着,恭维他厉害。

    如今这人突然跑来见飒禁请命说是要去立功,边关又是外族蠢蠢欲动,刚好叫他逮了机会。飒禁自是不能同意的,奈何这人铁了心的要去立功,三天两头的跟着飒禁闹腾。飒禁知道他有很大的目的是为了赌气给白君泽看,无奈只能允了。

    飒禁这般做法其实也是有目的的,如今的秋家先前只是不闻名的家族,只是后来居上,代替陈氏成为宁国三大世家之一。都是有手段的,要不然也不会在百家争斗中脱颖而出,只是这秋家是先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先不说飒禁对先帝是怎样的态度。就是秋家短短几十年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世家也是值得防范的。

    而飒禁让秋允画去战场的目的很简单,让秋允画光明正大的成为秋家未来族长。毕竟如今的秋允画就是成了族长旁人也是不服的。飒禁需要一个能掌控的世家,而不是任由他发展成为祸端。

    飒禁叫白君泽过来目的也是很明确,保护秋允画人身安全。后面的话飒禁不说白君泽也是能猜到的,必要时助秋允画一臂之力,送一程那位卧床不起的秋家公子。

    花色这半个月来每夜做梦都是满脑袋的花草、药材,真真是如魔怔一般。只是看的头昏脑涨也总是记得不大清晰。毕竟书本只是书本,死物又怎能变活了记在脑海里。

    也有一些不明白的问题,花色向来不是个求人的性子,都是自己翻着书架一点一点解决了。好在书架上的书籍有几本是词义注解,还有一些基本的药物理论知识。相互融合着看也不至于钻了死胡同,摸不着头脑。

    只是这样进展太过缓慢,半个月下来书本也只是翻了一小半。好在来宁国后性子是沉稳下来,如若还如以前那般坐不住,也不知道翻完这本书又是什么时候了。

    花色得了书,倒有了打发时间的事做,这天花色又是被一大堆难以理解的新词绕的头晕,子环又进来找花色,这姑娘在这神司府时间算是最长的,小姑娘们都巴结着她,因此子环时常得闲,无事了便过来找花色,怕花色闷出病来,倒是好心。

    只是花色也是无奈,好不容易翻找到注释,总是被子环打断。几次下来花色也长了些脾气,毕竟不是圣人,子环过来时花色若是看书看得正入神,也就装作不知道。几次下来,子环也就不再打扰花色,有时带着针线过来,在小屋里一坐也是一下午。

第三十五章 借宿人家

    这一日下午暖阳和煦,子环端了凳子与花色一道坐在太阳底下看书,说是做针线活做的腻了,想跟着花色学学字。子环本就是个能识文断字的人,这么说其实也是找个借口陪花色而已,花色又岂能不知。

    如今已是立春,小朵的迎春花随着抽枝的**盎然生气。黄色小花从墙的那头延伸至这头,子环觉得好看,恨得搬过来日日看着才好。

    只是很遗憾,这院子无关人士是不得进来的。子环如今能出入这院子,也是觉得花色一人太过孤单求了好久才得来的恩典。

    “姑娘,这春雪刚化,天气变暖,您也不要扎根在这院子里,出去走走吧。”子环看花色伸手捏眉头,知道她是看的累了,这才敢出声。

    花色摇摇头道:“我想早日把书看完。”花色其实对子环是感谢的,只是如今心切,加上看书的进度不大,因此心情有些烦躁。

    子环也是看出花色心情不佳,便没再打扰,出门去给花色端些点心。只是还未出园子大门就急急忙忙跑回来。

    花色自是满脸疑问。只见子环满脸堆笑的说:“爷过来了。”

    花色也不知是不是被子环影响,一阵紧张慌忙站起来。二人还未有别的动作白君泽已是进了院子。花色与子环慌忙行礼,白君泽还是一身官袍未褪,竟是下了朝堂直直过来的。

    “书看的怎样?”白君泽进了屋子,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花色脸上一红,那水是自己刚刚喝的……念头一闪忙敛了心神回道:“花色愚钝,堪堪翻了几页。”

    白君泽嗯一声又说:“子环在也好,去收拾些衣物,今夜我们出城。”

    子环得了令匆匆屈礼退下,花色倒是一惊。因着白君泽身边伺候的向来是男人,若要说女子花色也只看过红秋一人而已。如今叫子环收拾衣物肯定不是帮着收拾他的东西,莫非……花色不确定的抬眼正好碰上白君泽的视线。

    白君泽道:“闭门苦读不是法子,出去走走对你有益。”

    花色心头一跳,竟是真的带着自己出去……未等花色说话白君泽竟是站起身走了出去。

    晚间子环与花色二人等在院子里,知道巳时已过才有人请二位出去,走的也不是正门,而是不知道通向哪的暗道。三人连火把都未用,想来这躺出门不是易事。

    中途花色绊了好几次,好在身边还有个子环搀扶着,如若不然还真不知该是怎样狼狈的模样。九曲八弯过后才看见一丝光亮。等在那的是一辆驴车,车身不大,看起来平平常常。这样的车子就是农家也是用的起的。

    “姑娘,请上车,爷先走一步,在曲镇等二位。”接二人出来的男子拱手道,然后搀扶着子环上了驴车,子环上去又伸出手来扶花色。花色对子环道了声谢也不矫情的上车。那男子看二人俱是上了车也坐上来,挥着皮鞭赶起驴车来。

    车内自然不如之前避暑时坐的宽敞,只是虽小,里面的东西也是该有的一样不少。子环看了道:“还是爷会心疼人。”花色不可置否,如今也是困得厉害,就这软被睡了过去。

    驴车缓缓走在小道上,也不急着赶路,花色没眯一会儿就听见子环喊自己的声音。花色醒来,子环对着花色道:“秦方说今日在这里借宿,姑娘您先委屈着下来走两步吧。”

    花色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秦方该是赶车的人。于是坐起身子,整了整凌乱的头发被子环搀扶着下了车。

    秦方此时正拿着火把替花色照明,热气在这夜间到给了花色一丝暖意。趁着月色花色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该是村庄,三三两两的人家挨着,此时已经入了梦乡,只有狗吠声偶尔传来。

    等花色打量完了才看见门前站着一位披着衣服的大爷,睡眼惺忪,想来是被吵醒的人家。花色一阵内疚,刚想上前说话,被秦方抢了先。

    “大爷,实在是抱歉,我婆娘身子弱,要不是实在受不住也不会叨扰。我们借宿一宿,明儿一早就走。”秦方说的是浓郁的方言,花色未听懂子环却是听懂了。但是被披着衣服的大爷打量着也不敢露出愠怒的态度。

    大爷是个热心肠的,之前没有请人进去怕来的是宵小之徒,如今看见两位女子倒是丝毫没有怀疑的就请了三人进去。

    “出门在外都有不方便,哪里说得上叨扰。”乐呵呵的就请了三位进门。

    里面隐隐有人声传来问:“老头子,是谁啊?”

    大爷应了声:“你睡吧,我这就来。”

    阿爷喊完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三人介绍:“那是我老伴,这几天换季时候,得了伤寒,人老了,身子就不中用喽。”说着将三人领到西边的屋子说:“我家女儿嫁了人屋子就空下了,床只有一张,旁边是柴房,你一个大小伙子就将就些吧。旁边就是牛棚,不知道两位姑娘能不能住得惯。”

    大爷这么说是因为花色与子环二人穿的俱是看着价格贵的布料。相对于农家来说,衣料穿着是要耐磨的,所以大爷自然就想着三人该是家境还不错的人家。

    子环忙连身道谢,嘴里说着那有什么不惯,能将就一晚已是不错了云云,又劝着大爷回去休息。

    这一夜确实是将就了一晚,花色从来未睡过与家畜一墙之隔的屋子,而且臊味难闻,又是蚊虫叮咬,直到下半夜才沉沉睡去。

    等早上起来,看见子环脸上被叮的好几个红包没忍住笑了出来。子环全身不自在,看见花色笑自己又是委屈的哼一声,出去找秦方评理去了。

    花色猜测不出来特意找农家过夜的用意,也不好问,只是知道跟着秦方走就是了。

    秦方好似也不急着赶路,第二日一早特意借着后院的井水洗了个冷水澡。上身自是未着衣物,被子环尖叫着一阵大骂。

    秦方披头散发满脸惊慌失措,捂着身子连连道歉。二人还是被老爷子赶来劝住,老爷子知道小姑娘皮薄,只说风大,赶紧穿上衣服为好。

    最后花色也是慌忙出来拉着子环进去。这么一出三人自是没有脸再待下去,三推四请的留了些银钱,走时,秦方还是披散着头发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这第一日真是状况连连。

第三十六章 闹事

    连着好几夜俱是白日赶路、夜间借宿。明明看着是不赶时间的,却每次都要到夜间敲响人家大门,好几天下来子环便按捺不住,对秦方道:“为何半夜敲人家门?不是有客栈吗?半夜叨扰人家做什么?”

    子环说这话时秦方正在赶路,闻言头也未回的回句:“客栈人多眼杂。”

    子环气不打一处来,半夜敲人家门可不是更能让人注意?看着人家不温不火的态度又想起这几日这人经常对自己无理……

    除了那日一早光着身子被看见,还有不小心绊着自己,还有……还有竟然说姑娘是他婆娘……呸!哪里听的无赖话!真是……真是……

    “若是客栈人多眼杂那咱们就早些赶路找个人家住下。非要天色大黑才去敲门,你不觉得叨扰我还觉得不好意思呢。”

    子环的话真真是火气十足,花色连忙拉了拉子环,谁知秦方好似没听到一般自顾自驾着驴车在小道行走。如此子环更是气恼,当下伸出脚就去踹前方的人。

    秦方毕竟是个练过的哪能轻易叫子环袭中?轻巧的避开子环,谁知子环却因为重心不稳就要跌出去。花色想拽着子环已是来不及,轻呼一声,子环眼见就要摔到地上。马车虽不快,但是摔下去也是要受伤的。

    电石火光间子环只觉得自己后背的衣服叫人拎住,然后一个巧劲自己就重新回到驴车上。不是秦方出的手是谁?

    花色一颗心就要提到嗓子眼,看到子环获救当下管不了那么多,拽着子环就回到车内,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无事就好,无事就好。你怎的这么莽撞?要是摔下去……”摔下去,驴车要是没有及时停下,那可就不是受伤那么轻巧的事了。

    子环也是一阵心紧,看了一眼继续赶出的秦方嘴巴张了张道谢的话不知怎的就是说不出口。

    花色自是看的真切,又是气急,毫不客气的点了点子环的头对秦方道:“多谢秦先生救命之恩。”

    前面无甚反应。

    夜间,又是借住人家,子环却没再刻意与秦方二人赌气,老老实实的下车搀着花色。主人家是个年轻的夫妇,像是新婚不久,门上还贴着“囍”字。这风俗习惯于邳国也是一样的。

    妻子是个双身子的,与丈夫一起披着衣裳出来招呼三人,花色感激不已,连声道谢。子环看着秦方那边眼睛闪烁好几次,最后还是把话咽进肚子里。

    花色会说的宁国话不多,一些简单的客气话仅此而已。不过这些也足够了,剩下的是秦方用方言与让人交流。有时子环也帮着搭些话,这么几天下来竟是无人质疑花色的户籍。

    主人家姓陈,见到子环闷闷不乐还问了句:“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子环摇着头道谢,秦方却是苦笑着说:“我们是做小本生意的,她来看她姐姐,我们这趟去跑生意顺便送她回去。因着时间较赶,不能在娘家多住,这是与我们闹别扭呢。”

    陈氏夫妇了然的笑笑,而后劝了两句。花色没听懂,子环更是气了几分又不能辩驳,只是在主人家看来却是真实不像作假的模样。

    第二日天还未亮三人就告别,也是如之前一般留下银钱。主人自是不收,秦方道了句:“一早一晚的叨扰实在是过意不去,你们就当是我给未见面的侄子买的零嘴。再说我们还是要回来的,说不定那时还要叨扰,你们若是不收下,真是叫我们不敢再来了。”

    陈氏夫妇这才收下,道了句:“一路平安。”

    午时,三人并不是一如既往的停车打野味,却是急着赶路。花色与子环俱是有些饿得慌,子环便问:“能否找个地方停下吃些东西?”语气俨然客气许多。

    秦方未应声,子环蹙紧眉,被花色拉了拉袖子便也没再作声。又是赶了一段路,来到繁华的闹市。花色便想着该是到了曲镇了吧。

    果不其然,一会秦方停了驴车对二人到:“姑娘下来吃些东西吧。”

    竟是到了一间酒馆。秦方为二人叫好吃食便说:“姑娘先在这等等,秦方去去就来。”

    花色颔首。秦方对着子环略一点头便出了酒馆。

    这间说是酒馆其实也就是为旅人或者三餐不能及时赶回家的行人提供吃食的场所。酒也是卖的,只是小本生意,图个保本,并不是如只卖酒的酒肆那般。

    因此有人借着醉酒上前挑事也是常有的事。这闹事也不是如话本里的那般**妇女,宁国对于此类刑罚比较邳国是很重的,因此就算是**妇女也只是口头占占便宜较多,并不敢动手动脚。

    闹事的是在这喝酒吃饭的二人,估计是喝的多了,但也不至于没了自制力。叫嚷着说酒菜难以下咽,要酒家老板赔偿。

    子环啐一声,对花色道:“不好吃还成了这般醉醺醺的模样,要是好吃还不是能咽了舌头?”

    花色觉得好笑,抿抿唇对子环道:“莫要生是非,我们吃完走人便是。”

    这边没有生事的心,那边却没有放过酒馆里的人。只见那闹事的人醉醺醺的在馆内走了一圈,将所有吃饭的人扰了一通,骂骂咧咧:“这家的酒菜与那猪食一般难以下咽,你们还吃得下去?还不赶紧走人。”

    到了花色这一桌,看她二人是女子,竟是丝毫不客气的掀了桌子。饭菜溅了二人一身,子环是护着花色的,因此身上狼狈不堪。当下气急骂道:“哟!没看出来您还有吃猪食的爱好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人一时没转过弯来,骂道:“放屁,老子怎么会吃猪食?”

    子环皮笑肉不笑道:“不是你说猪食难以下咽么?没吃过又怎么知道?”

    酒馆的人哄堂而笑,那人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来打二人。子环摩拳擦掌的准备动手,被花色拉住躲开那人的拳头。

    那人一看未打成,竟张口唤起一道吃酒闹事的人来:“七子,过来帮哥哥一把。”后面还有些骂的难听的污言秽语。

    那叫七子的人此时正忙着在其他桌上闹事,听闻便摩拳擦掌的往这边走。只是还未到这边便摔了个大马趴,旁人不清楚,花色却是看个真切,那叫七子的人是被人伸脚绊了个结实,酒馆的人再次大笑。

第三十七章 邳国人

    伸出脚的是一位书生打扮的男子,头戴方巾,身穿儒衣,旁边放着竹篓,一看就是典型的读书人打扮,也不知是要去哪里。男子长得不矮,只是比起旁人显得稍逊一筹,只是普通人模样。

    被绊倒的人骂骂咧咧爬起来,举起拳头就要往书生脸上招呼去。谁知那书生哎哎叫着往后倒去,竟是堪堪避过。

    七子拳头没有碰到书生恼火起来,一声长喝,红了眼的要招呼书生。书生连忙躲闪,避之不及,七子的拳头到书生门面时吓得书生往后仰去,摔倒在地,正是这般模样又躲过去七子的拳头。

    “是个会些手脚的。”子环贴着花色耳旁说。

    花色本来是提着一颗心再看的,这般算是松了口气。那边热闹,这般也不闲着。过来掀桌子的那人看到兄弟帮不上忙,还频频失手当下也是恼怒不已。看着花色与子环是女子想着逞能教训一番。

    花色与子环又怎能看不出他的心思?花色不愿意惹事,拉着子环往后退去。

    “那个秦方该在的时候不在,不该在的时候就在眼前晃。”子环气不过,嘟囔了一句。随即扯着嗓子对看热闹的食客们喊道:“你们是不是爷们啊?一群汉子竟是站在旁边看我们两名小女子被欺负吗?”

    那些汉子听子环这么一说那还能坐得住?本来吃饭被打扰心里就不痛快,那还能担了这么个见死不救的名声?随即纷纷攘攘的聚拢过来要抓住那人。

    酒家老板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对着众人学拱手屈礼道:“今日让各位爷受了惊吓是小子的不是,小子在这向各位爷赔礼了。今日酒水就算小子请了,烦请各位爷受个累,将这二人绑了,小子要请县老爷主持公道。”

    众人听闻酒水免了自是高兴,当下个个摩拳擦掌的要过来抓人。那闹事的二人本是这地方一霸,经常吃饭不带钱。因着有些力气有些店家便吃了这个哑巴亏。今日过来想故技重施,没想到栽了跟头。

    那七子听了老板的话当下拔腿就要跑,可是被那倒地的书生抱了腿,当即摔了个七晕八素,被众人拎了起来,店小二也是个机灵的,当即拿了绳子堵了那人的嘴。

    花色这边的那人看到情况不妙,狠了心,恶从胆边生大步一跨就要抓花色与子环其中一人。子环急忙推开花色,花色顺势就躲了过去。子环可是没那么幸运,被这满身酒臭的人掐住脖子做了人质。

    “你们都给老子让开,不然老子就让这娘们死在这里。”那人恶狠狠地威胁道。

    “二又,你砸店一事我就当未发生,放你与你那弟兄自行离去,你快放了那位姑娘。”酒店老板显然是个头脑精明的,知道那二又是狗急跳墙,真要惹恼了他还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当下想小事化了。

    那叫二又的冷哼一声道:“你当我三岁小儿?我这边放人,你那边肯定就将我捉了去,老子又不傻。你们给老子起开,放了老子兄弟。”

    老板亲自上前解了被绑的七子,那七子解了绳子骂骂咧咧的向二又这边走来。

    “你们可想清楚,如今只不过是醉酒闹事而已,最多一阵责骂,挨顿板子。若是伤了人,可就不是一顿板子的事了。你们也知道这县老爷的规矩,惹了他老人家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这二人想来还是有些畏惧的,又不敢做出害怕的样子来,梗着脖子道:“你们都给老子让开,老子要出去。”

    这么一阵闹腾,小店已是里里外外围满了人,本来就不大的店面如今算是水泄不通。酒店老板对着外面的人拱手道:“各位乡亲给薛某一个面子烦请让个路,这姑娘来我店里不足一刻却遇上这样的事,薛某无论如何也不能叫这姑娘无端失了性命。”乡亲们都是淳朴的,当下让出一条小道来。

    花色得了子环的示意一直缩在角落不动,眼看这场闹剧就要结束,谁知那书生这时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店家您这话就不对了,这二人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如今纵虎归山以后还不知有多少人遭殃呢。”说这话时分明不似刚才胆小的模样。

    店老板眉头轻蹙,对那书生道:“先生这话不对,如今自是这姑娘的性命重要。总不能叫小子眼看着客人在我店里有了闪失吧?”

    那书生冷哼一声道:“你这店家真是不识好歹,为了保全名声留了祸害,这二人如今又不是蒙着面前来行凶,这么一走肯定在这小镇呆不下去,到时候生了歹意再来烧了你的店你可得不偿失啊。”

    这书生的话一出不仅花色,就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紧了眉头。

    “先生的意思是要小子放着这姑娘的性命不管?”店老板问。

    “然也。”那书生点头道。

    那绑人的二位见此怒骂道:“放你的狗屁,老子虽说不仁义,可也做不出那烧火纵屋、断子绝孙的丑事来,你这人真是歹毒心肠,真是……”后面竟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先生是邳国人?小子也是邳国人,知道邳国对于女子向来弃之如履的习俗,也正是看不惯才远走他乡做些小本生意。小子虽不知这恼人的习俗从何而来,但是却清楚没有这女子哪来的男子?女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先生的说法还真是叫薛某不敢苟同。来人送客。”那店老板竟是叫了店小二送客,看来真是被气着了。

    在场的人不知是谁带头叫了声:“好。”随即众人拍手称赞起来。

    那书生面红耳赤,瞪一眼店老板道:“不识好人心。”而后气鼓鼓的背起竹篓放下几文铜钱走了。

    那边众人被分散了注意力,这边不知何时赶来的秦方从后面接近二又与子环想劈晕二又解救子环,却被七子发现,大叫了一声:“二哥。”

    二又也是个机灵的,当下转过身来,躲过秦方的攻击。子环却因着这一出闷哼一声,花色心头一紧,子环怕是受了伤。

    这边二又躲过去,那边七子立马上前帮助二又,秦方动作利落的踢晕七子,而后也不知用的什么身法诡异的出现在二又背后。

    二人被绑起来时子环正伏在花色肩上痛得厉害,秦方道了声罪便探向子环的脖颈。最后得出结论是扭伤了脖子,最近一段时间怕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动作了。

第三十八章 做戏

    秦方动作太快,以至于有很多人尚未看清。待绑了二人后有人起哄道:“小哥,刚才那身法再来一下啊。”

    众人附议,一时之间酒馆吵吵嚷嚷,半刻也未安静下来。

    那店家走过来对着三人道:“小子姓薛,薛谨然,朋友都唤我游见。今日一事叫远来的客人受了惊吓,游见在这里向各位陪个不是。”说着竟是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秦方连忙拱手回礼道:“不怪先生,先生何罪之有?”

    花色也连忙上前屈膝回礼道:“先生大义在先,我们哪有怪罪之礼?还请先生莫要这般。”

    薛谨然深受感动,对三人道:“姑娘身子不便,还请前往内室。我叫小二去寻大夫过来。”

    花色与子环还未拒绝,就见秦方抢先一步道:“如此就麻烦先生了。”

    往里走是内堂,过了院子有三两间门,薛谨然请了三位进了其中一间道:“寒舍简陋,还请几位不要嫌弃,游见去去就来。”

    三人知道外面的情况,说了些客气话薛谨然才出去。

    薛谨然刚走,子环就僵着脖子质问秦方:“你这是做什么?”

    秦方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道:“主子的吩咐,还望秦方不便相告。”

    子环后面的话哽在嗓子里,恨恨的瞪一眼秦方也不再说话。

    屋里有一张木床,还有几张凳子,桌子是有,只是上面摆着不少花花草草,倒没了桌子原有的功能。花色扶着子环坐在凳子上,轻柔的捏了捏子环的脖子,听到子环轻声吸气的声音也不敢再动手,怕自己手法不对又叫子环伤的更深。

    子环是有些本事的,虽说不知道能不能敌过那壮硕的二人,自保是不成问题。只是为了救自己,被擒住,如今还受了伤,怎叫花色不窝心?

    不一会店小二领着大夫进门,向三人道了句:“掌柜的现下脱不开身,请几位留步,待掌柜的晚间亲自向各位赔罪。”说完好似生怕三人会说出拒绝的话一般,急急走了。

    大夫见状摇摇头,好笑的说:“这游见先生就是太过耿直,带出来的小二也是这般。”

    秦方露出温和的笑脸对大夫说:“烦请先生看看我这妹妹。”

    大夫点点头道:“那是自然。”

    子环还被秦方突然露出来的笑惊了一下,还未回神,脖子上一阵痛。眼睛余光就看见脖颈上有一截布衣,而发痛的脖子明显正被人拿捏着。

    做大夫的可没有那些男女之防,子环却是从未被男子碰过裸露的肌肤,当下条件反射的伸出拳头,好在被秦方及时拦住。

    大夫自是被吓了一跳。花色见状赶忙道歉,也不好多说,支支吾吾的就是抱歉的话。

    秦方拱手对大夫道:“惊扰了先生实在罪过。我这妹子自小就是男孩子脾气,没个没姑娘样子。这次回去定禀了爹爹、娘亲,非要与她扳过来这个毛病不可。”

    大夫已是花甲年岁,什么人没有见过,当下了然的笑笑,说了句不碍事,又亲手教了秦方拿捏的手法。子环自是不乐意,被大夫板着脸训道:“莫要胡闹,姑娘家就要有姑娘家的样子。你姐姐一看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哪有力气帮你活络筋骨?”

    训斥完连方子也未留就走了出去。

    花色觉得子环对秦方敌意太深,哄了几句。谁知小姑娘还委屈上了,眼泪啪嗒啪嗒毫无征兆就下来。不仅将花色吓了一跳,就是秦方也面露诧色见状便找了借口出门。

    哄了许久子环才抽抽噎噎的停下,花色还未问子环哭的原因就有人推门进来。正是秦方与薛谨然二人。子环此时眼眶红肿,薛谨然面露尴尬,直到此时退出去更是不妥,只好装作没看见,找了话题问:

    “几位看着面生,可是过来寻亲的?”

    秦方惊讶的问:“游见是怎么知道的?刚才在外面之时游见就说过这样的话,真真是叫秦方佩服。”二人不知何时已到了互唤名字的程度。

    薛谨然连说不敢,解释道:三位看着面生因此想着你们该不是曲镇之人,而且三位衣着凌乱,明显一路风尘仆仆过来的,因此游见刚才在外面时才试探着问三位是从远方来的,游见侥幸,猜中了而已。

    如此又是寒暄了一阵。不多时小二过来,说是外面有人求见。薛谨然道了声失陪,准备和小二一道出去。不想被秦方叫住,道“秦方与游见一道去,怕是主人家寻到了此处。”

    薛谨然面露诧异,但也未说什么。

    花色与子环自是知道这主人家是谁,子环高兴地神情溢于言表,花色当然也是高兴。只是想到秦方的话心思转了几转。

    来人确实是白君泽,只不过稍稍做了变装,如今身上穿的衣服不再是如卉城那般穿着昂贵的布料。脸上也是做了些手脚,看起来比较正常的样子年长个几岁。

    “爷。”

    “爷。”花色与子环二人行礼道。

    白君泽点了点头,问了句:“无事吧?”

    这么一问,子环又是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是强忍着。

    白君泽上前摸了摸子环的头道:“如今都不是小孩子了,还这般爱哭。”俨然慈爱的家长模样。

    花色在心里泛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别的暂时没有抓住头绪,只是觉得白君泽这般模样还真是有些……和蔼可亲。

    “主子莫要宠坏了她,刚刚还差点动手打了大夫。”秦方上前道。

    白君泽轻笑道:“这性子不会吃亏,随她吧。”

    秦方露出笑,宠溺的看一眼子环。这二人之间的互动直叫花色与子环抖擞了不少精神。

    “多谢先生大义,如若不是先生及时出声,我这个妹子还真不知会如何……”白君泽说着竟是对薛谨然深鞠一躬。

    薛谨然哪见过这般的主子?当下侧身避过这一礼,赞叹道:“秦方兄能有这样的主人家真真是好福气。”

    而后是一番相互赞赏的话,最后三个男子约好晚上去吃酒。这之后白君泽走向花色道:“今日无事吧?”

    花色一时有些慌神,当下红了脸轻轻摇头。

    白君泽点点头,替花色理了理鬓间细碎的头发,柔声说:“这次过来就留下来吧。”

    说完对秦方道:“你妹子跟了我这么些年也不易,这次就莫要再回去了。”

    子环对着花色眨眨眼,眼来满是笑意。

    花色知道她的意思,这妮子明显是在挤兑那做戏的二人。只是这般模样倒叫薛谨然脸上闪现一丝异色。

    花色视力一向不错,将那人的表情看的清楚。白君泽要做的事怕是成功了一半。

第三十九章 招揽

    也不说花色有多了解白君泽,只是这般作态实在不是寻常的模样。而这薛谨然看着也是个能担大事的,估计此次一番做派怕是为了招揽这人才做出的。

    之后的事情花色不知,只是在一座宅院住了下来。白君泽也不知什么时候安置的院子,看着也像是大户人家。与邳国不同,宁国有钱便可以住上气派的房子,所以生意人基本上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宅院。相较于宁国,邳国的等级观念太过森严,没有官职的平民若是住上深宅大院是要被责罚的。

    就这点来说,花色还是比较喜欢宁国。没有大义所说的叛国那般天理不容,就是仅这一点上宁国显得有人情味些,因此花色觉着不错。

    此后花色便与子环一道在府中养伤,说是出来走走也与之前无异,只是换了地方而已。子环一向闲不住,那次在花色面前哭过反而与花色亲近了些。至此,时时做些匪夷所思的事,譬如像孩童般拉着花色撒娇。

    花色从未拿她做丫头,与小荷一般都是当做妹妹的。只是这般亲昵还真是有些不常见,虽说不自在也不排斥。

    又过几日,白君泽与秦方一道出现在院子里,秦方立于白君泽身侧,白君泽对花色二人说:“今日便出去转转吧。”

    子环有些雀跃,只是不敢如同在花色面前放肆。花色也是有些高兴,如此,四人驾着马车往宅外走去。

    现在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草长莺飞,看着多了些生气。就连风也是温和的抚慰肌肤,相当惬意。四人找了颗大树停歇下来,周围是空旷的草地。这地方不似一路走来百花争相开放的景况。只是一片绿油油的青草,约是经常有人踩踏,并未疯长。

    道是春困秋乏,花色倚着树昏昏欲睡。也不怪花色没了之前小心翼翼地模样,身边的这个白君泽……怕不是真人。花色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能分辨的出,要勉强说一个理由的话,估摸着是感觉不同。这个曲镇的白君泽没有那份气度,虽说看着是非常相像,但是那份坦然做戏成分居多。

    没了深宅院墙的束缚,花色不知不觉睡得深沉。小时经常这般,如今难得找回那时的自在。

    花色醒来已是在车厢内,头倚着白君泽的臂膀。花色承认是有些讶异,随即面色通红的坐直身子垂下头小声道:“抱歉。”

    白君泽未应声,花色抬起头才看到他左手捧着书看得入神。那书是花色一直随身带着的,怕是从袖袋里掉了出来被白君泽捡去。

    花色正出神,白君泽转过头看了一眼花色道:“看着可有不懂的?”

    花色一丝异样划过心底,喃喃回道:“是有不懂的地方。”而后举列出来一二,白君泽微微颔首,一一为花色解答。白君泽说的认真,花色听的也认真。有些花色琢磨不出来的被白君泽稍稍一指点竟是迎刃而解。

    二人说的正酣,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来的是秦方,略一低头道:“爷,游见先生到了。”

    白君泽嗯了一声,低沉的嗓音竟是让花色有些许沉醉。许是这马车的空间太小,所以听着有不一样的感觉。

    等二人走了花色才惊觉马车并未行驶,刚刚帘子打开的一瞬间,花色看见子环正坐在树下自娱自乐,看来自己小憩的这一会并没有回府。

    不一会子环上了马车,坏笑着打趣:“姑娘可是睡的舒服?”

    花色面色一红,这丫头,真是什么话也敢说?忙打岔道:“游见先生来了?”

    子环嗯一声,说道:“嗯,好似是爷约见的。”

    花色颔首,掀了些缝隙看向外面三人,那三人正好看向这边,花色偷看正好被逮个正着,连忙放下帘子。这下就是这边也听到笑声了,花色难得恨恨瞪一眼外面,实在是恼羞成怒。

    花色不知自己睡过去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之后的几日这位没有作假的白君泽、宁国的神司大人时常如这般开怀大笑。花色想着,也不知这般是做戏还是真的,要是做戏……那也实在累得慌。

    之后渐渐地花色算是有了些眉目,这薛谨然确实是邳国人,家世也是花色想象不出来的。若不是子环打听的,花色怎么也想不到这薛谨然竟是与皇室有些许关联的。

    邳国的皇室复姓澹台,先皇子嗣不足,仅仅只有一人。这薛谨然是皇室外戚,因着祖上与澹台打江山有功,女子便代代入主**,男子更是早早就占据了朝堂一袭职位。如今薛家老爷子已是官拜宰相,又是外戚,又是宰相,再往上便不妥了。

    这薛家自打立国以来出的俱是贤臣,说是贤臣其中也不乏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这薛谨然身为宰相嫡亲的孙子,如今却出来卖酒与这些人是脱不了干系的。

    佞臣自古以来便有,初时薛谨然凭着才华也是让如今的年过不惑的皇帝另眼相看。因着身份,薛谨然便请了皇帝下放至小县城中。这县城里也有早前过来的薛家远亲,只是结党营私,做的都是一些涝害百姓之事。

    薛谨然年轻气盛,自然不会放过,将那县城彻底清洗了一遍。顺藤摸瓜找到了先皇幼弟,也就是永安王身上。官场自有官场的套路,不是仅凭着一腔热血便能主事的,这件事的后续自然不言而喻。

    薛谨然尤觉得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没了斗志。薛谨然这般模样皇帝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碍于宰相的面也是要有个交代。于是将那些县级以下的官员清扫了一遍。

    只是薛谨然却觉得皇帝这般做法像是逗哄孩童,气不过就请了辞。之后于邳国走了大半圈,遇见的不少事更是让他心灰意冷,其中有一项就是对于人口随意买卖之事。弊端太多,薛谨然没了自信。

    之后就是缘分一说了,薛谨然走到这曲镇,盘缠所剩无几,这家老板要盘让这间店,薛谨然就买了这家酒馆,此后便也不愿意回国,就在这住了下来。

    就因为一时不得志便做出那般决定,真是孩子气。花色听子环说完便下了结论。果然世家出来的就是不同,穷苦家的孩子有口饱饭就不错了,哪能为了这等理由就负气出走?

    只能说人各有志,自己的想法当然不能强加到别人身上。这人看起来确实有些真材实料,白君泽此番来曲镇的目的是为了招揽这人?这薛谨然一根筋,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第四十章 游湖救人

    子环的消息一向灵通,花色自是不疑有他。花色比较在意的是白君泽为了招揽这薛谨然做出的一番姿态,实在是让人心气不顺。花色也不说如今对白君泽的情分有多少,想又有什么用?已是许了身子的,难不成还要做那不守妇道的人家?正是因为知道白君泽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对于他的这般作态才有些微词。

    这薛谨然重情义不假,只是这样为难自己又是何必?想着花色叹口气,自从出了家门,这唉声叹气的日子只多不少。

    一早起来子环就雀跃着对花色说:“姑娘,今日秦方说要带我们游湖。”

    子环脖子还不能随意转动,与花色说话也是僵着脖子上半身一起动,看着颇有喜气。花色笑笑,回道:“今日阳光和煦,倒是适合。”

    子环更是笑弯了眼睛。花色算是看出来,这妮子怕是对这秦方上了心,只是自己还未察觉罢了。就是不知道秦方对子环的心意如何,若是两情相愿也算好事一桩。

    游湖自是少不得薛谨然,花色不喜欢称呼薛谨然表字,就觉得“游见”衬不起薛谨然的品行,这谨然倒是听着不错,就是邳国向来不便尊称姓名。花色也没有唤这人的必要,见着面也是屈膝一礼,而后避之不及。男女之间避讳些总是好的。

    也不知前方战线是不是不吃紧,几日下来花色完全没有见着白君泽有一丝心不在焉的情绪。这般也好,若是心中有事也算是唐突了客人。

    薛谨然与白君泽、秦方三人玩的极好。花色大约知道子环的心思,如今看向秦方自然是带了些不同的目光。也不知是不是花色表现的太过明显,总是觉得有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若有似无。

    花色装作不知道,与子环二人专心的泛着舟。

    几人乘坐的是一艘小舟,还是薛谨然特意挑选的,说是大船不好走。这湖不大,四周皆是趁着天气回暖出来游玩的人家。船只满满的堆上湖面,显得有些拥挤。若是几人真的乘着大船怕是连回头都有些麻烦。

    “这有闲情逸致出来玩的人还真多。”子环觉得乏闷,嘟囔了一句。

    秦方如今也不再是赶路时那般不苟言笑的姿态,对着子环道:“是啊,让你觉得闷了,哥哥替你赶走?”

    子环啐一声,耳尖却是有些泛红。在座的男子俱是爽朗大笑。

    喝酒、赋诗本就是男子喜欢的,尤其那些读了些圣贤书,自认有些才华的男子。这薛谨然也不知是不是难得放肆,最后竟是做出几首听着大逆不道的诗词。

    花色自是不敢胡言乱语,装作没听到,拉了子环帮着男子煮酒。那主仆二人大笑一声拍手称快,称赞几句好文采云云。好在这小舟来去自如,如今远离湖中心。如若不然叫别人听到又是一番麻烦事。

    “还是席木与秦方兄弟深得我心,知己难觅,游见敬二位。”薛谨然明显有些兴奋,竟是夺过花色手里尚未温好的酒就这壶嘴畅饮起来。

    秦方叫了一声好,也是拿了子环温着的酒,二人相对而视,不一会就叫一壶酒见了底。二人这般牛饮哪有那么多酒经得起折腾?子环蹙眉,想说话被白君泽笑着制止。子环瞪一眼秦方,喃喃说道:“蛮汉子,装什么文人?仟五就不会这么做。”

    花色倒是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那时出去避暑,仟五便是自己二人的车夫。如今这秦方也是做了车夫,这子环倒也会挑人。花色在心里揶揄,嘴上万万是不敢说出来的。也不知道子环与这二人中的谁有缘……

    正想着,湖中一声骚动,落水声紧接着响起。微醺的三人至船头,花色与子环也是看向湖中心叫喊连天的那里,好似是谁落了水。

    “怎么了?谁落水了?”有不少人也探出头,张望着,到处传递信息。

    这时候一声喊叫尖锐的响起:“谁救救我家姑娘?”是个带着哭音的女子。

    这些懂水性的男人们面面相觑,竟是不敢下水了。自己若是救了……怕是要惹上麻烦的。女子的声誉毕竟重要……

    站在船头的三人自是看的清楚,薛谨然恨恨一跺脚怒道:“这些人真是可恨,有什么比这人命更为重要?竟然无人搭救。”

    薛谨然不会水,下去也只是徒增一条命而已。

    白君泽与秦方也是没有下去搭救的意思。这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渐渐激起人烦躁的情绪。

    撑船的艄公也是个心思灵透的,撑杆就往湖中心驶去。这艄公是个哑子,又不会识字,初见时这人快要饿死过去,薛谨然看着可怜带回家做个打扫的仆人。此后,这哑子就跟了薛谨然,几乎寸步不离。

    船上呼救的丫头快要叫断了气,拼命的跪在甲板上磕头。四周指指点点满是同情就是没有人敢上前搭救。

    渐渐近了才知道这掉入水里的是这曲镇一霸的千金。这人平日里没少欺压百姓,而且及其爱财。若是救了这女子……毁人清白肯定是要娶回家的。这曲大爷之前就放了话,若要娶我女儿,没有八十抬聘礼那是怎么也不依的。

    八十抬聘礼……能排个几里地。这曲家千金就是再美貌如花对于这些曲镇人来说也是供不起的爷爷。没必要一番好心还要惹了一身骚。

    走得越近越是能看见挣扎的曲家小姐,那些人也不是只顾着看热闹。虽说不敢上前搭救,却是递了根长竿。曲家小姐浑身湿透,长发遮掩了样貌。看着像是快要没了力气。若是再无人上前搭救……怕是危矣。

    花色长叹一声气,拔了头上的重物,脱了外面裹身的袍子一纵身跃进水里。湖水沁人,花色刚下水立马打了个寒战,紧着牙才慢慢往那曲家姑娘游去。因着大家都在看热闹,船上几人没有将心思放在花色的身上,乍一听到耳边噗通水声,反应不及,还是子环惊恐地喊了声:“姑娘。”声音高的破了音,花色心头一暖。

    没有理会船上人的反应,花色泅水至曲家姑娘面前。这曲家姑娘嘴唇发紫,想来冻得不轻,手上也是没了力气,若是花色再晚来一刻,怕是想救人也不能了。

    子环还在一声接一声的喊着姑娘,嗓音也是如这边姑娘的丫头一般带着哭音。真是叫花色哭笑不得,没见着自己是会水的吗?

第四十一章 曲家姑娘

    那曲家姑娘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傻了,见花色游向自己只是怔怔地看着。花色无奈,只得在阵阵喊声中柔声道:“姑娘莫怕,听我的,我救你上去。”

    花色连着安抚了好些遍,那曲家小姐才好似回过神来,颤着声音道:“好冷。”

    花色好些年没有下水,如今这地冻天寒的,怕是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便对着后面跟上来的小舟道:“子环过来扶一下,我托着姑娘上去。”

    子环连忙应声,小舟上的其他人便回避的往后走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色与子环才将人送上小舟,子环忙将备好的长袍覆上那瑟瑟发抖的曲家姑娘身上,回头想帮着花色上来时小舟一阵不稳。

    后面的哑子连忙挥手,子环与花色自是不懂意思,薛谨然却是脸色一变道:“小舟载不下那么多人。”

    “秦方,你去叫对面的船过来。”还未等旁人说什么,白君泽便开口。

    白君泽话音刚落,小舟一阵颠簸,原来是秦方借力飞向前面的大船上。那刚刚站起身注意着自己小姐安危的丫头见到秦方飞到甲板竟是又直直跪下来,青红一片的额头又一声声闷响的对着秦方嗑上甲板。

    秦方顾不上与那丫头说话,在甲板上喊道:“船家可否靠近些,小舟容不得多人,我家姑娘还浸在水里,劳烦了。”

    就是秦方不这么说那船家也是向小舟靠拢,曲家姑娘落水可是大事,好容易得救总是要送回家的。

    花色泡在冰冷的湖水里相当不自在,可是也无法,只能等着。船靠的近些时花色想再游过去,可是没了气力。再近些,花色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已是在甲板上。小舟也缓缓向这边驶来。

    花色是被白君泽抱上船的,白君泽的本事自是毋庸置疑,只是花色如今的模样实在过于难堪。白君泽也是知道的,将花色纳入自己怀中,披风将花色浸湿的身子遮掩的密不透风。

    花色只觉得一阵暖意,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拥在怀里的,随即连耳尖也是泛了红色。白君泽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馨香,花色不太清楚那是什么味道,只是闻着有些舒畅。

    “姑娘,您没事吧?”

    “姑娘,您没事吧?”小舟彼一靠拢,双重女声便响起。

    一位是曲家姑娘的丫头,另一位自是子环。

    花色连脑袋也是扎在白君泽怀里的,脑袋更是朦胧一片,只听见自己回了句:“无事。”

    子环自是不敢向寻常一般扑过来,只是站在花色二人身旁落泪道:“姑娘您真是太莽撞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后面的话哽在嗓子里。

    花色自知理亏,好在那曲家丫头过来行礼道:“姑娘衣服已是湿了,随奴婢去换身干净的吧?”

    白君泽颔首,道了声:“有劳。”而后半抱着花色便随着那主仆二人走去。

    花色如今看不见外面的境况,也没有心思去看。刚刚白君泽说话时胸口处一阵震动,叫花色耳边嗡嗡作响,如今更是不敢抬头,也不知道是羞意还是其他。

    这艘船是被曲家老爷包下来的,只为了叫自己的宝贝女儿能看看这春季美景。要说这曲家老爷对这闺女是捧在手心里疼着,要不然也不会兴师动众租下这么大一条船。

    白君泽将花色送往曲家姑娘的房内便出去了。曲家姑娘也是一袭墨色披风,自是薛谨然的。曲家丫头看白君泽出了去便闩上门,找了一套干净的衣裳递给花色。自己则是去伺候自家小姐。被曲家姑娘呵斥了句:“姑娘是我救命恩人,你怎可如此怠慢?连擦身子的巾帕也不拿一条,若是得了伤寒如何是好?”

    这曲家姑娘说话咄咄逼人,一点也看不出之前落了水时的楚楚可怜模样。

    而后这曲家姑娘对着花色道:“多谢姐姐救命之恩,千佳铭记在心。”

    花色连说不敢,而后劝道:“这湿衣万不可再穿,姑娘还是早些换下为好。”说完自己躲到屏风后将衣服换了下来。

    这地方如今是连热水也没有,花色只能将就着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好在这曲千佳的身形与自己相仿,若是过长或是过短总是不能出去见人的。

    等换好衣服,子环便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托盘,是两碗姜汤。这湖中湿气大,讲究的人家总是要备上一碗姜汤去去寒气的。花色接过子环手中的姜汤喝了干净,那曲家小姐曲千佳却是蹙着眉,抿紧嘴角死活不愿意喝上一口:“又辣又涩,我不想喝。”

    那丫鬟忙着又劝了几句,就是不见自家姑娘张嘴,又是不能灌着她喝下去,当下苦了脸。

    花色见状叹一口气道:“若是不喝,每月来葵水时是要疼的。”

    那姑娘好似想到什么一般,死死盯着丫鬟手里的姜汤,最后不甘不愿的接过去。丫鬟感激的看一眼花色,花色颔首示意。

    子环进门却是一直不言不语,花色是了解子环的,又不好说什么,向那主仆二人告了声准备出这房门。

    还未等二人走动,那曲家小姐连忙喊道:“等等,你们救了我,爹爹会给你们很多赏钱的,与我一道回去,我叫爹爹多赏赐一些。”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的模样,不仅子环不乐意,就是花色也蹙紧了眉,回道说道:“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子环不忿的嘟囔道:“什么举手之劳?半条命都没了。”

    那姑娘不依不饶的就要过来拉花色,被子环眼疾手快的挡了。子环道:“我家公子还在外面等候,恕不奉陪。”

    而后拉着花色疾步走了出来。

    出来便看见白君泽,与薛谨然、秦方三人立在甲板上,四周俱是战战兢兢望向厢房内的其他人,大抵都是惧怕曲家老爷的吧。

    花色出来,那三人便回过身,此时阳光正好,带着白君泽三人染上了一层光晕,花色看花了眼,竟是不争气地又红了脸颊,忙低下头去才堪堪掩饰。

    子环只花色身子不适,连忙紧张的问:“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而后伸出手来探花色的额头,花色条件反射的躲开,子环便触上花色的面颊,那里……自是有些发烫的。

    子环惊呼一声:“姑娘,您发热了。”花色不好解释,只能任由子环这般大呼小叫。

    薛谨然面色一整道:“本是叫你们出来游玩,怎想变成这般。花色姑娘真是让小子自愧不如,身子要紧,席木与秦方二位兄弟还是早些送花色姑娘回去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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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成双介绍:
花色向来遵循女德,除了忤逆父亲嫁给白君泽。
只是那样算做嫁吗?没有名分,没有地位,梳着妇人髻被唤作姑娘……
腹中胎儿成了她人的药引,我忍!
被人奚落,我忍!
被心爱的人三番五次的算计,却是忍无可忍……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等他日,我归来时,便要一一讨回你欠我的!花木成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木成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木成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