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十八章 逛街
又是国祭大典,万人空巷。这个卉城都沉浸在欢声笑语中,因着特殊,秋天熙也是难得闹了好久要与花色与秋木析二人一起出去玩耍。
秋木析与花色没有说什么,倒是秋母冷着脸就是不松口。秋母何曾那般待过秋天熙?因此天熙又是气愤又是委屈。二人还闹了不愉快,颇让花色觉得意外。
不过知道秋母是因为花色如今的身子,因此才不依天熙,让花色甚是感动。
花色见二人已经两天没有说过话了,又好气又好笑。唤来天熙与他说了好些话,让他要尊重老人。秋天熙表面是应下来,但是转身还是不理睬秋母。花色没辙,这才叹气去找秋木析。
秋木析这些日子也是有些忙碌,具体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花色不知道,也没有心思去了解。只不过秋木析知晓后,倒是将秋天熙唤去书房说了好半天话,出来之后秋天熙也不知道怎么的,与他奶奶和好了。甚至晚膳还和和气气的吃了。
这些日子秋父并不在卉城,三姨也是亡夫家里有事出去了几日。花色怕秋母无趣,所以将人接来秋府,因此才会有秋天熙与秋母闹别扭这么一出。
与花色的清闲不同,秋木析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宁皇几次三番出手,着重培养徐家一脉。若只是这样自然不会有太多事情。不过宁皇的手段却是有些不光彩——用徐家人一点点蚕食般换下秋木析手中的势力。
秋木析这里牵一发而动全身,又怎么不知道宁皇的手段?
不仅是宁皇,周筠廷沉静这些日子后,也有蠢蠢欲动的意思。毕竟他也在朝中这么些年,手中多少也有自己的势力。虽说赵谦一事对他印象颇深,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要再朝中做些小动作也不至于太难。而他要做的不过就是想借由这些人脉重新站起来罢了。
白疏谨那方也尚未有进展,秋木析救下他不过是想借势削弱皇室的势力。只是那人虽说被宁皇百般算计,但是一颗心倒是向着飒禁,死活不愿意松口。如今郑幕之便与他耗在那里,丝毫抽离不开身子。
榆木疙瘩!郑幕之虽说是寻日俩看着好说话,但是对于家族的利益向来不会让步。白疏谨是在战场上长大的,也没有读书读出死脑筋啊?怎么就是不懂得变通呢?
又不是篡位,只是想压一压宁皇的气势而已。
至于邻国可怖的势力澹台一脉,秋木析隐隐查到了一些什么。只是想再走近一些,总是觉得好似中间挡着什么,不能真真切切的看清。让秋木析颇有些束手无策。
这些事情想多了也无用,还落得个头痛的毛病。正好这几日天熙闹得厉害,秋木析便也想着一起出去走走。
国祭日,卉城男女老少都愿意出去走上一走。经常有尚未婚配的男女在这时候看上彼此,而后坦诚身份,留下信物。过后再与家人说,若是家人觉得满意便会提亲,由此成就好些佳偶。
秋天熙闹着要出去不过是不愿意这时候还是背书写字而已。他那点小心思哪里用隐瞒?全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
秋木析叫天熙去书房说了一通自不是真的教训他。只是承诺晚一些带他出去玩而已。不仅是秋天熙,花色这些日子在府里也是闷坏了。看她平日里也不出门,如今好不容易有个由头,不能白白浪费。
也正是如此秋木析才哄得天熙心情大好,也轻易地放下心里的那些小脾气,和和气气的与秋母玩去了。
秋母在晚膳后一般不会多停留,直直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一点停顿也不曾有过。而后便是由人伺候着洗漱睡去。这个习惯好似一直都有,秋木析如今觉得这倒是一个好习惯。
说笑归说笑,晚上过后,秋天熙也是妆模作样的随着丫头下去。而后秋木析牵着花色回屋,之后便拿出一套方便外出的衣袍与花色道:“换上这件衣服!一会儿我们出去走走。”
花色显然没想到秋木析会说这话,愣了一愣。而后想起来秋天熙转变态度后的模样,了然。若不是秋木析应下他什么,以那孩子的脾气只怕能一直与秋母别扭下去。这般倔性子也不知道像谁。
花色拿了衣服便向里屋走去,秋木析给花色准备的依旧是女装,不过少了些磕磕绊绊的裙摆,下面是简单的裤装,倒是与拓坞国的女子们打扮有些相像。出来后,花色见到秋木析也已经换好了衣服,如今天色不早,蜡烛已经红了灯芯,印着秋木析身上的衣服,一时还真没有看出来是什么颜色。
秋木析本就身材欣长,穿什么衣服都是好看。如今这一身穿着,更是好似年轻了几岁。与花色站在一起若不细看还真以为耳热年岁相当。
秋木析见花色换好衣服出来,轻笑一声道:“确实合适。”
花色微微一笑算做道谢,随即问:“天熙什么时候过来?”正问着,听到小家伙鬼鬼祟祟的声音。
抬眼便见秋天熙小心翼翼地敲门。花色失笑,这般模样好在春久她们没有计较,若不然,哪里能逃过春久与香悦的眼睛?花色猜想秋木析是与那二人打过招呼的,因此一家三人往外走的时候也是丝毫没有阻拦。
秋天熙难得这个时辰出门,到了繁华的大街便探首几次忍不住赞叹。外面长长的灯笼沿着卉城主干道蜿蜒直至尽头,小贩们也相互叫嚷着,说些拉客的话。更有一些年轻的男女相互看一眼对方,而后各自害羞的避开。总之,一片热闹的景象。
日落而作,日落而息本来是各家各户作息时间,只是在这几日都被打破。只是可惜,这样的场景没有办法记录下来。
秋天熙晚上吃的不多,大概是为了控制肚子将精力放在现在,因此一会儿缠着秋木析要这个,一会儿缠着秋木析要那个。一路上嘴巴便没有听过。
花色觉得他甚是聒噪,不过知道这样的场景确实不多见,因此也随了他。三人踱步在这条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影子叠成一个。
花色从来不是真正的世家子弟,什么山珍海味、珍馐佳肴在花色心中甚至比不过春季里漫山遍野的野菜。因此也没有阻止秋天熙一会要吃这个,一会要吃那个的请求。只是……到底是孩子,没有节制,一不留神就吃撑了。
花色见秋天熙捂着肚子眼泪汪汪的模样,真真是觉得哭笑不得。花色身上也没有放银针的习惯,因此只能哄着秋天熙道:“你多走走,莫要再贪吃了。”秋天熙拽着二人的衣袖跟着,那模样让不少人注目相看。
走了一会后,三人寻了个可以歇脚的地方停下来。因这是春季,晚上的温度比之白日里冷上许多,因此花色便觉得有些受不住了。到底是底子还未养好。
秋天熙看到花色蜷成一团,颇有些心疼,拉了拉花色道:“娘亲,我们回去吧。”心疼花色的模样,让花色感慨良多。
花色揉了揉孩子的头发,道:“等天熙玩够了我们再回去罢!难得出来,多玩一会也是无碍的。”说着侧过头去看秋木析,秋木析方才也是听见那母子二人的对话,见他们二人说完话看向自己,便也点头,道:“本该如此。”
最后三人到底没有再逛下去,因着秋天熙心疼花色。便主动上前拉着花色往回走了。这会儿好像已经到了散去的时候,街道两旁也已经陆续有人离去。有不少临时摆摊的人家已经开始收摊了。如今三人往回走也算是到了时间。
走了一会,倒是看见一位熟人,这位不是旁人,正是带着飒汝宁一起出来的皇后娘娘白芷。花色一开始当没看见,当然,花色也确实没有看见。看见了之后,也不敢有大动作,生怕不小心触犯了白芷的忌讳。
若是让群们知晓花白芷的消息,只怕这会儿不用收摊走人,四人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了。
白芷怀里的孩子比秋天熙小,如今已经熬不住,不停地打哈欠。见到三人之后只是掀了掀眼皮,而后又倚着白芷的肩膀爬下去。
白芷有些歉意的看着二人,小声道:“他困了,我先送他回去,你们好好玩罢。”说完也不等花色等人反应便往前走去。
秋木析见白芷好似落荒而逃一般,心中一阵不安,而后想起来,白芷如今不知道什么原因正被禁足,如今为何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了疑惑,秋木析自是不会再像之前那般,轻轻揽了过来花色,又将秋天熙抱进怀里道:“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花色被秋木析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随即好像确实看出来秋木析眼中的不安,因此也不矫情,直接随着秋木析的动作贴近他……
秋木析走的小心翼翼,身子更是僵硬,花色本就擅于察言观色,如今见秋木析这般,心中也是警铃大作……
第一百零一十九章 天熙的危机意识
白芷的反应太过奇怪,秋木析与她相处至今,自是知道白芷如今的不正常。白芷既然被禁足,肯定是有些事惹恼了飒禁。至于是什么事秋木析便不清楚了,即便有心想打听,也是毫无进展。
打听不到也就算了,秋木析总不能去问当事人吧?若是因着夫妻二人的小矛盾,秋木析那般只怕有些居心叵测了。
如今见白芷神色紧张,嘴角紧抿,多年的习惯甚至不用多想秋木析便知道白芷在忌讳着什么。且白芷如今算得上是落荒而逃了,秋木析自是满身戒备。
花色被秋木析搂在怀里,自己也搂紧天熙,三人贴在一起倒是让旁人频频探首。甚至有不少人对着三人指指点点让花色红了一张脸。
但这也是一时的,果然不出一会,便有几道杀气向这边袭来。还未等花色反应过来,秋木析便抱起二人纵身一跃没了身影。
天熙也是紧抿着唇,眼里有些微害怕。不过抬眼看见自己父亲的下巴也不知怎么回事便安心下来。许是怕花色害怕,还伸出手来轻拍花色的肩膀安慰她。
三人出来的时候也是有暗卫跟着的,也正是因为暗卫三人逃走才如此顺利。只是……期望不是调虎离山之计才好。
道是狡兔三窟,秋木析在卉城的宅子并不只有一座,秋木析携着花色与天熙走了好一段后,花色才发现这里并没有来过。来到一座宅子前,秋木析敲门,有人在里面问:“谁啊?”听声音颇有些苍老。
秋木析依旧不说话,又是敲了三响。里面的嘀咕骂了句:“耍着老朽好玩?不会说话,你是哑巴吗?”秋木析依旧不理,又是敲了三声,里面的人这才噤声,开了门。
开门的却是是一位老人,头发已经花白,一张脸苍老异常,眼袋突兀的挂在脸上,看着甚是可怖。三人进去后,那老人家才关了门对着秋木析拱手道了声:“主子今日怎么过来了?”
花色恍然大悟,原来方才那一番都是二人的暗语……老人家话方才出口,又有三两个人出现在左右对着秋木析行礼,当真是算得上神出鬼没四字。
花色余光见秋天熙好似不惧的样子,心里颇有些讶异。
虽说有不成文的规定:神司不得有自己的势力。但是秋木析在其位的时候却培养了自己的心腹。其实那不成文的规定本就是为了防止神司生出异心来。但是秋木析培养势力却是为了维护宁国的安宁。因此,那些世家之人即便知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
“白君泽”身死后,那些势力自然也各自“散去”。一些人虽说觉得可惜,但也没有强留下来的意思,毕竟“白君泽”留下的这个本来就不该存在于世的。
想必很多人也不会想到“白君泽”并没有死去。因此他培养的势力自然也不会散去,秋木析转换身份的时候做了一些部署,一些转换身份成了朝中一员,譬如秦方,譬如林千舫。一些依旧在大众视线中不曾变动,譬如秋文斐。还有一些依旧做着暗卫的本分,譬如仟五。余下的便都销声匿迹,没了踪迹。
而今日,秋木析带花色与秋天熙过来的地方便是暗卫们藏身匿迹的地方。
其实也算不得走投无路才来这里的,只是秋木析心中有疑问,急着得到答案,因此才会来这里。
秋木析将花色与天熙送到一间屋子里,而后匆匆离去。只余二人时候,天熙难得没有与花色做出泼皮无赖的架势,道:“先前那女人是谁?”
花色本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乍一听天熙说话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因此有些茫然的看着天熙。秋天熙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花色道:“娘亲,孩儿是问你方才那女子是谁?爹爹怎么看见她之后脸色便有些不好?”
花色这才听明白他问的是白芷。随即又有些好奇,天熙竟是没有见过白芷与飒汝宁二人……
花色想的事情对,不意外的又看见秋天熙不耐烦的表情,这才捂着嘴回道:“方才那人是皇后。”
秋天熙听到答案后,眉头皱的更紧,若不是顾及着花色是他娘亲,这会说不定已经要点着花色的额头教训了。花色只听他道:“我早些日子听说过爹爹有一位青梅竹马,二人感情甚笃。如今看来确实如此,至少娘亲很少能让爹爹这般脸色大变。”
花色见他一本正经的说这些,扑哧一声笑出来,方才心里的一点说不出来的滋味霎时都烟消云散。秋天熙见花色笑了出来,眉头一抖,站起身子背着手,一派大人模样问花色道:“爹爹重感情,那女子与爹爹又是有旧情的,娘亲便不怕爹爹不要你了?”
花色也收敛起面上表情,回答他:“若是你爹爹不要我了,我便与你一起过吧。到时候咱们找个无人的地方,一直不分开便是。”
本来这话是逗天熙的,哪里知道他还沉思了一会,而后认真回花色道:“娘亲,虽然我想与您一直在一起,可是您的想法儿子不能接受。”
花色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更是想逗他,于是问道:“为什么?”
秋天熙背着手竟是慢慢在房间里踱起步来,道:“且不说爹爹的想法,就是爷爷奶奶,哪个不希望自己儿子多子多福的?您总是与爹爹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这次有了我弟弟只怕也是意外吧?”说着煞有其事的叹了一声气。
花色忍俊不禁。
秋天熙又道:“我们再来说说旁人,爹爹的身份摆在这里,自是会有一些女人愿意倒贴,先前姨夫那里不也是这样?娘亲,爹爹与那女子有二十多年的交情,您若是没有危机感,只怕到最后真的鸡飞蛋打……”说着还生怕花色没有听进去,又强调了“鸡飞蛋打”四个字。
秋天熙说完见花色陷入一阵沉思,心里一阵安慰。到底花色还是在乎他与爹爹的,若不然如今也不会细细思量了……
花色见天熙说完后,却是陷入沉思里面,只是心中想的却是秋天熙。一直见他乖巧懂事,那些都是让花色觉得不真实,好似刻意做出来讨好谁一般。花色看他就好像雾中站在桥上看渔人,总是不真切。
如今见他这般一本正经的唠叨,反而觉得这才真实。虽然小小年纪词汇量丰富的让花色有些惊奇……还有那些话到底是他自己学的还是旁人教的?
说起来,这一家三口真真是有些奇特。三人各有自己的心思,也各自为了这个家庭妥协着一些什么……只是这样反而失了一些真实。
花色与秋木析便算了,秋天熙如今才多大?便小心翼翼揣测着二人心思,说的话做的事无一不是如此。怎能让花色不能难过?
天熙越是这样,花色越是心疼,反而越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今日见他这般唠叨,失了寻日里的一些刻意,反而透着几分可爱,当真是百般滋味。
少年老成是天熙与花色的感觉。也确实如此,只是没了大人们的一些阅历,所以做事说话在花色看来总是带着几分稚气。如今可不正是这般模样?
已经夜了,花色从沉思中醒过来与天熙道:“安心吧,你父亲是有分寸的人,你勿要自寻烦恼了。”
秋天熙听花色说这话,颇有些委屈,怎么就是自寻烦恼了?若不是爹爹方才脸色难看,秋天熙也不会将那位青梅竹马放在眼里。只是何曾见过他为了事情方寸大乱?
“你爹爹今日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你便与我一起睡吧。”花色见天熙撅着嘴,好笑的岔开话题。
被花色一打岔,天熙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了。因此暗暗道自己有些不冷静,随即与花色二人各自收拾而后睡去。
秋木析果然一夜未归,花色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反正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倒是秋天熙如临大敌一般,好好的将那位皇后的事情问了一通。大大小小之事巨细无遗,还迂回的问了白芷与秋木析之间的纠葛。
那些暗卫中有一两名女子,被安排过来照看花色母子。那些人见天熙丝毫不惧生,嘴巴又甜,因此也喜欢与他说话。也不过一个上午,天熙便将秋木析与白芷二人之间的情谊梳理了个大概。
在秋府的时候,因着家教严苛,下人自是不敢妄议主子的,再说知晓秋木析便是“白君泽”本人的根本没有,秋天熙自然也套不到什么话。
而这里不同,这里的人本来就没有什么顾忌,秋天熙想知道的,暗卫们都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也正是如此让秋天熙警铃大作,大有与除了花色之外的所有女子斗争的意思……
花色自是不知道秋天熙为了他们二人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没有安全感的心思,只是见他半天不见踪影,回来后更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花色觉得好笑……
第一百零二十章 出击
秋天熙虽然偶尔有些执拗,但对花色来说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小孩子嘛,有这样的性子也是正常,花色自然不会往心里去,只是花色低估了天熙的固执。
秋木析将花色与天熙放在这个地方后,便时常见不到踪影。这一日晚膳天熙扳着手指头算着日子,而后对花色道:“今日已经是第六天了。”
他说的第六日是指秋木析已经没有在这里过夜第六日了。那日过后秋木析将母子二人留在这里后也不差人将二人送回去,除了来这里吃过两次饭,便好似将二人遗忘了似的。
不过二人都是知道秋木析是想保护自己二人,因此心中也没有过多的想法。那日白芷与飒汝宁在街道上与三人偶遇,之后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想必并不是真的“偶遇”那么简单的事情。
既然能让那二人出来做诱饵,这背后之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花色如今猜想的,只怕宁皇已经知道一些关于秋木析的事情了。与他为难如今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先前差人掳走花色母子,如今又是一阵刺杀。后面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呢。因此秋木析才将二人放在这里。至少在这里身旁的人都有御敌的能力,秋木析做起事情来可以不遗余力。
真是如花色想的那般,秋木析却是已经行动起来。其实本来并没有下定决心,毕竟秋木析本身也没有多大的野心,只是宁皇如今对秋木析视如眼中钉、肉中刺。秋木析若是丝毫没有行动的话,只怕日后宁皇更是会变本加厉。本来就已经撕破脸了,如今只不过是秋木析好好反击的时机。
说来,二人原来算是生死之交了,现在走到这个地步也是天意弄人。二人都是人中龙凤,也确实有一些自诩高人一等的傲气。但是宁皇毕竟是天子,而秋木析心爱的女子却是成了宁皇的皇后……这二人注定便不能和睦相处。
秋木析隐忍至今,如今选择出手还有一种理由。便是那日宁皇用白芷做饵一事。秋木析本就灵心慧智,稍稍一想便能知晓原委,因此为白芷受的委屈不值。
那样一名意气的女子,怎能被糟蹋至此?再说那日救花色与天熙出来若不是白芷从中帮忙,只怕秋木析也不能很快的救出二人。
秋木析这次发难也是在意料之中,毕竟隐忍许久,万事也是准备妥当。先是林兮之在朝堂之上的一本奏折拉开序幕,奏折上写的是关于定晟司的一些丑闻。其中不乏一些骇人听闻的事,不一一列举。
苏卿如今作为定晟司一员也是站出来认证林兮之所说的话。不仅如此,晏家也是临时倒戈,站出来怒斥定晟司监管不严、教下无方。
秋木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是让周筠廷也站了出来,一起呵斥定晟司之中的陋习。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前一次虽然说定晟司之事已经被拿来做过文章了,可是那一次旁人能看出来做戏的成分比较多。不过是为了博一个眼球。如今这些不合的势力联合到一起,只怕有些眼见力的人都知道此次只能站队,不能和稀泥。于是倒戈的有之,维护皇室利益的有之,朝堂之上可谓是百花齐放。
与此同时,边境薛国的军队好似换了人马似的,打的宁国军队节节败退。宁皇几名心腹战将被薛国士兵生擒,薛国士兵发出话来,若是不能交出薛谨然将军让两方好好打一场,便俘虏杀死,甚至还会屠城……
御书房内,相干人等坐在椅子上,气氛相当不妙。
其中最是丝毫没有心理负担的便是秋木析,秋木析端着茶杯,大口的呷着,丝毫不介意宁皇的眼光。等喝好了水这才道:“宁皇将我们唤来可是有什么话说?”
这点自是明知故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薛国士兵要屠城的消息不胫而走。卉城内外也是一片震惊,有一些说话不负责任的甚至说:“若是薛国士兵再打过来,只怕被屠城的便是我们了。”说这话的时候好不哀切。
宴仕瞥一眼秋木析,这之前宴仕才知道秋木析便是“白君泽”因为太过震惊,如今尚且还未恢复过来。
宁皇眼中闪过一阵不快,很快便掩饰先去了,慢条斯理开口道:“薛国士兵要屠城,这件事姑且不论真假,但是这件事却是要好好给予答复。”
秋木析轻声一笑道:“宁皇陛下,这件事难就难在这答复上。若是我们同意他们的条件,有一就有二,只怕日后他们便会得寸进尺。若是每次打仗都用屠城这个借口提条件……只怕我们也是负担不起的。”秋木析说完喝了一口水继续道:“这第二嘛,若是我们不同意,只怕传到百姓们的耳朵里去,那便失去了人心……这样也是对朝廷不利的。”
说完在座的人都是装模作样的点头同意,可以说的是,这些人都是会演戏的人。
林家与秋家本就是同盟,又是姻亲。林兮之除了帮腔秋木析,以及尽最大利益争取林家的主动权,其余的一律闭口不答。这般倒是聪明。
御书房里还有老一辈的大臣,观点不一样的人又是一阵乱吵,惹得所有人都有一些不高兴。后来也不知道是便成了会议还是吵闹。一群人心里都把对方杀死一百次了,但是说出来的只能冠冕堂皇来形容的。
宁皇也是头大,这样的事情来,对谁都是无利。秋木析可以说是用自损来扳回宁皇在自己手上拿出去的东西。
这件事一连好几日没有讨论出结果。实在无辙,宁皇单独召见秋木析。
又是在御书房,只不过如今这里只有二人,连个此后的内侍也看不见人影。宁皇端坐在龙椅上批改奏章。而秋木析也不着急,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喝着茶水。
过了半晌,宁皇才抬起头来,好似无意识地说了一句:“你与朕认识有多少年了?”
秋木析笑了笑,道:“微臣已经记不清了。”若是要个准确数字,秋木析却是急不得了,但是估算一下怕是有十多年了。宁皇也不应声,只是依旧在书写着什么。
二人又是僵持了一会,宁皇这才站起身子活动活动筋骨,而后背着手来到秋木析身前道:“朕一直看你颇重,如今你为何做出这样的事来?”
秋木析抬眼便看见宁皇眼中俱是充沛的感情,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便笑出声来。这个时候再打感情牌,不是讽刺了些?
宁黄见秋木析发笑,眉头轻微皱了皱,叹一声气道:“席木,或者是白君泽?我到底该唤你什么名字?”自称已经变成“我”了,看来还真是要打感情牌。
秋木析装作惊讶的样子道:“皇帝陛下记错了,微臣秋木析。”
二人如今还在试探阶段,秋木析自然也不会傻的全都招了。话若是不说死,还有转圜的余地,话要是说死了,只怕想再重新说已经没有机会了。
“秋木析,朕找你,可不是为了和你打太极的。说吧,你到底要什么?”宁皇到底还是先服了软。
秋木析这才挑眉,又是喝了一口茶道:“皇帝陛下严重了,微臣只不过想要平静的生活而已,陛下给的太多,微臣承受不起,还请陛下莫要太过于关心微臣的家事。”
秋木析这方说的是真话,这些年来打打杀杀的日子实在是无趣的紧,秋木析也是想好好过日子,因此才放弃了“白君泽”神司的身份,重新来过。哪里知道宁皇根本不放过他。
宁皇听了秋木析的话,冷哼一声。而后道:“你我便不用明人说暗话,虽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成了秋家嫡子,但是即便如今秋家势力庞大,我也一样能让他们消失,便向以前的林家那般。”
这个威胁的话丝毫没有动摇秋木析,只听秋木析道:“陛下言重了,秋家毕竟也是大族,有一两百个死士也在情理之中。”顿了顿,又说:“若是陛下用错了人,只怕得不偿失。”这两句话的言下之意便是说:你有人我也有人,但是你不能确定你手中的人是不是奸细。
话说成这般便真的是在打脸了,也是在间接地告诉宁皇,你并不是一手遮天的。宁皇胜在野心大,但败也败在野心大。
自从宁皇有了不能容“白君泽”的心态的时候,秋木析便已经在着手准备退路了。左右不过做个闲散的世外隐者,还能如何?先前不说,如今想叫秋木析去死,秋木析自认是做不到的。
宁皇叹了一声气,又是好半晌没有说话。飒禁总是想得太多,心思重。不过也理解,身在上位者,都有一种被害心理。
飒禁突然叹了一声气,道:“秋木析,若是说你没有取而代之的心思,便不要阻止我。”说是宏图大志也好,说是野心也好,这些都是历代帝王心中所想,只是有的在做,而有的只是空想罢了。
第一百零二十一章 出击(二)
飒禁与秋木析二人从那般艰难的光景相互扶持至今,细细想来感慨的地方远远不止一点半点,只是二人没有成为推心置腹的君臣,说来也是可惜。
飒禁于秋木析一面是欣赏,一面还有一些嫉妒,嫉妒什么飒禁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他与白芷二人之间甚至连言语也形容不了的感情?嗬!就算是飒禁自欺欺人说自己对白芷没有情爱吧!
飒禁的皇帝做的憋屈,受制与世家中人就算了,本来宁国自开国以来便是这般。但是,娶了一位妻子,却与旁人心意相通,这般只怕圣人也不能随便容忍吧。
飒禁可以说是累积而发,对于那两人。什么情啊爱啊的,即便你们爱的深沉最后还不是各自陪在旁人身边?
飒禁不是沉溺在这种小事情中的人,那些妇人之仁只会让人一点气势消磨殆尽。因此登上皇位后,飒禁便着手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只是如今的宏图大志才刚刚展开,便被人斩了后路……还是曾经死在自己手里的男子。
飒禁在杀死“白君泽”的时候也说不准自己是什么情绪。惋惜,不舍,又有些快意,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都成了平波无澜。后来知晓“白君泽”并未死去,也是平波无澜,好似本就应该这样。
如今在御书房,直面“白君泽”的时候与他说话也没有半分的不适。说了两句话便想到先前二人相互并不知晓对方身世背景的时候。如同那时候的生死之交,怕是不可能了……
飒禁说过那句话,秋木析自是要回他,只是见飒禁神游,便没有扰他,等他恢复后才对他道:“微臣并非与陛下作对,只是薛国却不是我们能染指的,还请陛下三思。”
秋木析说话向来如这般带着疏离,飒禁自是已经习惯。只不过听他说这话心中却是涌起不悦,在秋木析看不到的地方暗暗皱了皱眉。
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是已经说不下去。飒禁便没再说着个话题,问道:“若是无事你便退下吧。”
秋木析闻言起身,但是并没有向外面走去。只是向前走了两步,而后问道:“白芷只是一名女子,小时候遭受了那般多的磨难,如今还请你对她好些。”
秋木析对白芷是真的不错。他从来没有在宁皇面前说过类似的话。只是因为“人言可畏”四字。先前说那样的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只怕还要生出不少波澜来,秋木析不说只是怕有人不安分给白芷安上个莫须有的罪名,如今卉城虽说对待女子较为宽容,但是这种关乎名声的事情,还是要避讳的。
飒禁听秋木析说这话倒是转过身来看着他,好半晌才勾了勾嘴角道:“如今你一颗心倒是全系在林家那丫头身上了。”
秋木析也不否认,做了一揖这才退下。
待秋木析走后,飒禁贴身内侍从外面进来将方才秋木析喝的茶水与飒禁文案上的茶水换了换,而后站在门口喊了一声:“还不进来将东西换了?”
有人应声进来,而后便将秋木析桌子上的茶水端了下去。这一切飒禁只当做没看见,又是坐下来批了一会奏折。待眼睛有些酸痛的时候这才盯着自己手旁的茶碗发起呆来。
这次发难与秋木析来说是做了十足的准备的,比之先前诈死一事花了很多功夫。因此秋木析倒也不怕飒禁不妥协,内外双管齐下,只怕飒禁不得不应。
飒禁下朝后回的是秋府,春久与香悦二人看见秋木析回来恭敬的上来替秋木析更衣。待秋木析换了常服后,这才开口道:“姑爷,小姐什么时候能回来?今日少爷托人带了口信,说是想见见小姐。”
秋木析闻言顿了顿,对二人道:“去请林大人过来一趟吧。”二人松一口气,就怕秋木析说的还是等上一等,这几日搪塞的话二人已经听过数遍了。
秋木析转身便去了书房,随即研磨写字,虽说是写在奏折上的,但是内容并不是弹劾之类的,奏折自是写给飒禁的,内容大意是说只要宁皇收了与薛国为敌的心思,秋木析自有办法让薛国也停战止战。
不过,薛国如今那般算不上借口的借口还是秋木析写了信与薛谨然而后才有的。之前秋木析虽说是受澹台一脉所托助薛谨然登位,但其实并不用与故意与他结交。
之后与薛谨然谈笑风生,彼此成为知己也只是秋木析像澹台一族卖个好而已。那一脉如今基本已经消匿无踪,但是对天下之事还是了如指掌。秋木析对于这一脉深不可测的能力还是有些许忌讳。因此与澹台结交并不如与寻常人那般游刃有余。那时候自己这里甚至尚未掌握一星半点关于澹台一脉的线索,直至今日秋木析的情报网对于澹台的了解程度也才九牛一毛,可见那一脉人的可怕之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秋木析不能冒险。
写好了奏折,秋木析没了事做,便在书房等林兮之过来。两府之间还是有些距离的,秋木析便寻了书来看。书架上倒是有不少书,只是如今因着秋天熙上学,架子上摆满了他的东西。小家伙能有多少书?大多不过是拿来凑数的,连秋天熙描的字也在书架上,占了不少地方。
秋木析见了失笑,书房里的那些书哪一本拿出去不是孤本?如今甚至还不如秋天熙的字帖!说来这些日子府里没有秋天熙确实冷清了许多,府里还是孩子多一些才好。
林兮之敲门进书房的时候,秋木析已经将一本书翻过去了大半,秋木析见他过来便将书收了起来,而后两人便在书房近一个多时辰没有出来,也不知道在谈些什么。
第二日,秋木析便将花色与秋天熙接了回来,与他们一同的还有府邸里的几名暗卫。那些都不是这些日子与花色二人混熟的暗卫,秋天熙因此还觉得可惜。
花色回来后不到半个时辰便听说有客上门。于是匆匆换了一身衣服,与天熙二人一同往偏厅走去。秋天熙好些日子没有见到秋木析觉得有些可惜,今日回来的时候秋木析也不在家,所以秋天熙才会觉得无趣,听说来了客人便要与花色一道出来。
二人还未靠近偏厅便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声音有些熟悉,花色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宴仕。
也不知道宴仕与谁说话的,花色带着疑惑便向偏厅走去。进了里面原来是与红秋二人,红秋如今的身子与花色一般,腹部凸起,整个身形已经变了不少。额……胖了!
二人见到花色带着秋天熙进来,都是站起来对着花色道了声安好。
花色笑着请他们坐下,而后自己也坐下。
三人都坐下后,红秋颇有些羡慕的说:“姑娘只是肚子凸出来了而已,我却是整个身子都变胖了,好些衣服都穿不下了。”
听那声音是真心实意的羡慕,让花色觉得好笑。红秋不知道罢了,若是知道定不会说这样的话。
花色回她:“你先前太瘦了,如今这般正好。再过一段时间孩子出来后你又要瘦回去一些,如今这般模样做不得数的。”
宴仕也是认同的颔首,花色见他的表情游刃有余,想来在家的时候红秋也没少唠叨。宴仕颔首后,道:“你先前太瘦了,如今好不容易养胖一些这般正好。”
说这话的声音言辞凿凿,花色不禁觉得好笑。
秋天熙左看看右看看,而后才点头道:“姨母这般正好。”
秋天熙说完话,花色一愣。这唤红秋与子环二人姨母一事,本是在私下的时候,如今秋天熙这般喊了出来,花色怕宴仕生出疑心来……不对,如今秋木析的身份只怕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自己若是遮遮掩掩反而不大方。
也不对啊,秋木析与红秋、子环二人的身份宴仕只怕不知道,这……到底能说还是不能说啊?
花色这边纠结着,那边宴仕倒是坦然,直接对逗弄着天熙道:“过来喊一声姨父,喊了姨父给你买好吃的。”
秋天熙乖乖的唤了一声,而后宴仕又招手让天熙过去,他也不惧生,颠颠儿的跑了过去。
花色用眼神询问红秋,红秋大方的对着花色笑了笑,是承认了宴仕已经知道红秋与秋家的关系了。
花色心思转的快,倒是觉得这般好些,毕竟那晏家中的人对红秋有些瞧不上,如今说开也好,以后若是红秋受了委屈,秋家也能光明正大的说上话。
这方花色这般想着,那边天熙已经与宴仕闹成了一团,天熙本来就是自来熟,宴仕的模样……看着也像是没有架子的。本来嘛,要做父亲的人总是容易对孩子生出亲近的心思来。
二人玩闹了一会,花色见宴仕有些累了便唤天熙不要再扰宴仕,天熙听话的应下。宴仕也停下,将桌子上的一枚木盒子递于天熙道:“这是姨父给你的见面礼。”
第一百零二十二章 托付?
花色挑眉,看向红秋。红秋见花色看过来微微颔首,花色也不与他们客气,见天熙有些不确定的看向自己笑笑也是颔首。天熙这才将木盒子手下,而后乖乖的喊了声姨父自己下去玩了。
之后花色便陪着二人在偏厅说话,大多说的都是关于怀子的事情,宴仕也只是在一旁听着,说不出来其他的话来,准确的说是接不上话。
秋木析回来的时候,宴仕桌前的茶水已经换了好几盏,花色海域红秋打趣道宴仕这下不用吃饭了。可不是?宴仕如今喝水已经饱透了,说不出来的难受。
秋木析在外面该是听到管家或者小厮说过的,因此在偏厅见到二人并没有吃惊,只是淡淡点头,道了声:“你们来了!”
宴仕有些局促不安,花色拉着红秋道:“我那里有一些锦缎,材质柔和,适合孩子用。你与我去拿一些罢。”
红秋笑笑,知晓花色的意思,二人便一同告退。
只剩宴仕与秋木析的时候,宴仕依旧有些局促,好半晌才对着秋木析开口道:“幕之一早就知晓?”问的自然是知晓“白君泽”诈死一事。
秋木析也不瞒他,微微颔首,而后道:“你性子率真,我若那时候便与你说,只怕你一早便会被飒禁诳了去。”宴仕从小被家人保护的太好,因此心性单纯。就是因为单纯,所以秋木析才更要与他解释清楚。若是他自己一个人事后胡思乱想,让旁人钻了空子,秋木析恐怕没有那么多精力来劝道。到时候宴仕再与自己反目,便是雪上加霜。
宴仕乍一听秋木析回话,先是一怔,随即露出几分不开心来。但是宴仕倒是没有往心里去,毕竟秋木析说的是事实。如今在朝堂之上,宴仕也是知道秋木析有多为难。今日过来秋木析也是解释了,宴仕心底那些不甘心便渐渐化开了去。
这些人都是都十六、七岁便混在一起的,相互也是知晓对方的为人。说起时一起长大的情分并不为过,因此将彼此都是当兄弟看的。且秋木析与宴仕二人之间也没有利益上的矛盾,关系更是能亲密一些。
既然话说开了,宴仕便没了先前进门时候的那份沉重的心思。所以便坦诚的问秋木析道:“如今晏家对我说的是‘明哲保身’,只是我却不能见死不救,你若是有用得上我的直说便是。”
秋木析笑着应下,而后道:“自是有请你帮忙的时候。你如今将话说的这般满,我日后说的事情你若是办不到又怎么办?”后面的那句自是开玩笑的,说完二人都是笑开,一些话不言而喻。
过了一会,宴仕道:“你与红秋……”说话支支吾吾也不知道听旁人说了什么。
不过秋木析见他将话问了出来,颇有些啼笑皆非,解释道:“她与子环都是我妹妹,只是她们二人一直跟在我身旁。”
宴仕明显松了一口气,先前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话,说是红秋与神司二人有些什么。也是,男子身旁的贴身侍女大多都是侍候到主子床上的,就连宴仕父亲那里也是不例外的。宴仕对红秋是真的喜欢,因此将这些都考虑过了,也扪心自问过自己能不能接受,最后结果自是迎娶红秋。
洞房花烛夜的时候红秋并没有落红,宴仕那时候虽然不介意,但是之后,晏家的人时不时又在宴仕耳旁说一些有的没有的话,久了,宴仕自认也有了些芥蒂,那时候又出了徐云怜那样的事情来,宴仕心中有愧,更是不敢与红秋二人相处。所以才闹成后来那般地步……
这几日听说了秋木析实为“白君泽”一事,让宴仕很是震惊,去问红秋的时候,红秋一点震惊的神情都没有,让宴仕心底有一丝悲戚感来。
不过红秋自徐云怜的事情后变得不似之前那般,见宴仕神情不好,便将整个事情解释了一番。这其中自然也是有二人实际为兄妹一事。
如今宴仕见秋木析也是这般说话,那些天听到的闲言碎语自是被一扫而空,如今正在想着回去怎么收拾那些碎嘴的家伙们呢。
二人又是说了一些话,之后宴仕便请辞。红秋也已经从花色的房里出来,身旁的丫头们手中也拿了些看着不错的料子。
等人走后,秋木析回了房间见花色在收拾布料,道:“那些苏锦不是让你做几身衣裳么?怎么都没有用?”
花色笑笑道:“那几匹布料软和,孩子用来正合适。”旁的也没有解释,秋木析听过之后便没再说什么。
说起来,二人这是分别好些日子后的第一面,都说小别胜新婚,这两人哪里像是这般了?秋木析自是也想到这一点,见花色背对着自己手上动作不歇,不由苦笑,道是自作孽,这下秋木析是真真觉得如此。
秋木析看了一会,花色觉得好像不妥,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秋木析道:“相公怎么这般看着我?”
这声相公喊的自然,花色自己也是一愣,印象中,这般喊得时候好像并不多。秋木析自然也是听到了,勾了勾嘴角道:“明日无事,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花色一愣,二人还未出去过呢,而且自有孕后,秋木析也是很少带花色出去,如今突然说出这般话,怎么让花色不吃惊?
秋木析见花色有些惊讶,微微一笑,解释道:“总是在家里也闷得慌,出去走走。”
花色颔首,而后问道:“天熙去不去?”
秋木析一怔,随即道:“你问问他便是。”
有这种热闹天熙哪里会不去?不用问花色也能知道回答。秋木析好似也是想到这一点,不由笑出声来。
花色只觉得奇怪,秋木析很少这般主动,即便二人成亲后,也是不咸不淡的过着,即便花色能感觉到秋木析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次数多了起来。
花色不问,秋木析也不说。第二日果然一早便备了马车带着花色与秋天熙去了郊外。如今的季节正是好时候,草长莺飞,万物复苏,马车在空旷的草地上停下来,秋天熙尖叫一声便疯狂跑了起来,这时候才确实像个孩子。
算来,这是秋木析为数不多的殷勤。带花色来这里便不用说了,上下马车也是秋木析亲手抱着花色。花色如今的肚子已经六个月大小模样,与红球那般真怀孕的女子没有丝毫区别。花色也问过林莫师父自己这样到底为何,林莫师父的答案也是千篇一律的吃了一种药。
这个药是怎么做成的花色也确实不知道,翻了很多书也没有找到。不得不说人外有人这种事从来也不少见。
秋天熙跑了一会举得累了便回到二人身旁待一会,而后又继续疯狂跑着,显得童趣。花色看到后脸上的笑意便没有减过。余光看到秋木析也是面上带着笑意。这样的场景怕是能成为日后三人回想起来的美好画面吧。
看秋天熙闹了一会,秋木析转过头来,将花色零乱的发丝拨了拨,道:“这几日怕是又一场变故,你只管在家好好歇息就是,旁的都莫要信。”
秋木析这般说话自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花色前线听这话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看着这个草长莺飞的地方突然便理解了几分不祥的意思来。秋木析向来有事说事,今日既然这般铺垫只怕要说的事情并不轻松。
果然,花色听见秋木析说:“宁皇想让我死去,我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先死去……”
花色暗自蹙眉,本来是准备等秋木析说完的,只是见他说了一半便没了下话,因此忍不住问道:“诈死?先前已经用过一次了,如今再做只怕宁皇会发现吧。”
宁皇又不是傻子,怎么次次都被骗?再说,既然秋木析要死去,这之后的身份怕是也要不能用了吧。到时候又用什么身份来?难不成让秋家人都要再走一次转化的方式?
花色敢担保宁皇不会放过秋家,这样的话诈死又有什么意义?
秋木析只是笑着并不说话,将目光放在天熙身上,眼里尽是暖意。
花色见他不答话,很容易便猜出来秋木析的意思,一脸震惊道:“你是真的准备死去?”
秋木析这才有些反应,将实现放在花色脸上道:“后面的事情我都会安排好,父母那方还要你多费费心,天熙如今的性子倒是活络,在学堂上比旁人也爱玩闹些,该管的时候管管就是。”
花色并不插话,就是听着。秋天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二人身旁,短胖的手臂抱这秋木析的腿道:“爹爹,昨日说的要和我玩。”
秋木析从袖口掏出来一面帕子替天熙擦干净额上的黑印,心中一阵爱意泛滥,待收拾好孩子后才继续的问花色。
花色心中一半不解一半疑惑,迟迟不回答,渐渐地心中有些战栗,秋木析这般说话,是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第一百零二十三章 破釜沉舟
秋木析自是不会诈死,这种计策已经用过一次,再说,此次诈死也是无用的。难不成以后秋木析都只能没有身份的活着?显然,这般不现实。
如今与花色说这些也是让花色做好准备,只怕日后麻烦的时候不比先前的时候少。只是没想到问花色日后能否照看好秋家,竟是让花色生出迟疑来。秋木析当然不是让花色担起秋家一脉的担子。秋家不缺人,若是自己有个什么,也轮不到花色来打理。
秋木析说这话只是想让花色将自己与秋家人的生死利益联系到一起来。秋木析与林家合作也是有风险的,若是日后生出嫌隙来,只希望花色能将自己看做秋家人。
仅仅是这个意思而已。只是花色迟疑的样子让秋木析有些难堪。这件事秋木析也没再提,正好天熙嚷着要去玩,秋木析便抱着他出了去,对这个孩子,秋木析当然是喜欢的。
第二日,秋木析便不再去皇宫,说的理由便是身子不适。宁皇也没有说什么只第二日、第三日皆是如此,渐渐地百官中就有人看不出下去,写奏折弹劾秋木析。具体说的什么旁人也不知,但大抵也不过是恃宠而骄之类的话罢!
秋木析称病半月,朝堂之上的形式渐渐有了转变。周筠廷不知道何时又掌握了一些权力,因着前车之鉴收起锋芒,比之晏家那位古板的老头子还要刻板上三分。
周筠廷那般模样,一些人嗤之以鼻,一些人却是赞不绝口,这其中关系自是各自清楚。定晟司里的官员确实被清洗了一遍,只是重新进去的官员依旧与世家之人没有任何关系。毕竟定晟司做的工作是考核世家之人,也难怪宁皇丝毫不肯让世家之人沾染了。
战事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先前薛国之人在战场上叫嚣着要让白疏谨上前应战,若不然便屠城一事……后来好似也真的那般做了。不仅边境的百姓就是朝堂之上的人听了也是一阵发憷。花色也是听说了这件事,于是在用过晚膳后问秋木析道:“屠城一事你知晓多少?”
花色难得问这样的话,秋木析先是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回道:“一开始便知晓。”
花色听闻露出一丝不忍来,道:“你既是知晓,为何不阻止?”花色也不是什么菩萨心肠,只是血流成河一事多少也会让人心生悲戚。故此才会心有不虞,说话也是带了几分火气。
如今天色还有些亮,秋木析见花色蹙着眉,声音带了几分颤抖的质问也不知怎么的便是一阵叹息。有些时候于花色是不需要解释的,因为她自己能想通,有些时候却是需要有人将事情说清楚,以免她钻了牛角尖。
“士兵屠城一事自古就有,我与薛谨然有些交情,但是他如今是帝王,自古最是忌讳有人对帝王指手画脚。我因着人情借用一下薛国士兵的士气杀杀宁皇的威风已是极限,若再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只怕会让薛谨然与我生出嫌隙来。”秋木析不急不缓的慢慢道:“若是那时候薛谨然不念及与我的交情而做出更严重的侵略来,只怕便不是亡国之忧了。”
秋木析说的话句句都是实情,不仅如此,还有一样若是秋木析真的阻止了屠城一事,只怕更是能让宁皇或者其他想让秋家垮台的人抓住把柄来。到时候便不是秋木析一人的事了。整个秋家,或者说所以有秋木析有关系的只怕都是难逃一死。
后面的话,秋木析并没有说与花色听,秋木析也知道花色自己能想的透彻,只是如今被悲戚占据心头,不免有些没了理智。
薛国士兵屠城一事,宁过举国震惊,不禁是宁国,拓坞国甚至也无条件提供武器与宁国,对这样的事情提出反抗来。
这些如今的花色自是不知道的。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了。这半个月里,渐渐先前秋木析手下的势力被分崩瓦解,逐渐成了旁人的囊中物。不仅如此,甚至变相的被宁皇软禁起来,大多时候连院子的门也出不去。
花色本就无所谓,但是每日与秋木析朝夕相对时间久了也看出不对劲来。只是那日质问秋木析一事让花色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因此便没有再问。
就这般僵持了许久,还是秋天熙觉得不对才问秋木析:“外面的人那般讨厌,爹爹为何不将他们打走?”
那些人都是周筠廷手下的,如今重新得了势,这些天受的侮辱或者其他的如今恨不得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模样实在是让人讨厌。秋天熙是孩子,性子活络。在家中根本坐不住,没了课总会四处走走,但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入父母亲的院子也开始有了限制。若是秋天熙调皮了些,这些人便会横目冷对让秋天熙不快。
秋天熙本来聪颖,说让秋木析将外面的人打走本就是随口一说的话,哪里知道让外面的人听到了,于是那些人便与秋天熙吵了起来。
一位是下人,一位是主子,前者还是虚长几岁的大人,后者还是个稚童年岁的孩子。这二人倒也不嫌丢人,最后干脆在花色院子门口闹了起来。真是让花色颇有些头疼。
被秋天熙一阵闹腾,花色也是觉得秋木析有些不对劲。秋木析哪里是能安稳的人?寻日里哪次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秋文斐在的时候,大多在花色这里也只是坐了一小会儿便又匆匆出了去。
说了这些,只是证明一点:秋木析很忙。这样的忙人,如今坐在自己身前与自己对弈……花色反而觉得有些不真实。
外面的人还在闹着,花色听到一些话,例如秋天熙说的:“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看门的下人罢了!我就是杀了你,遇见你主子后与你主子打招呼,到时候你看是你的命重要还是世家嫡子继承人重要?”
还有什么:“别装作不认识,你在这里做的什么事情我都能看的清楚。”
来来回回也是这么一些话,花色听得着实有些腻味。若不是气氛不对,花色还真想上去讲二人狠狠的都训上一顿。
花色再一次输给秋木析后,便有些意兴阑珊。秋木析看在眼里便将棋盘默默收了,而后与花色道:“出去看看罢。”
花色起身向外面走去,果然在院子门口看见那位你年纪很轻的小伙子一脸很是轻狂的与秋天熙对话。秋天熙早慧,识的字也多。那名与秋天熙吵架的小伙子倒是没有满腹的学问。说话的时候大多都是一些俚语叫多些,让花色听着半分不明白,半分太过明白。
那外面人看出来花色听得不清楚在,倒是换了口音,一嘴的卉城话说的让花色另眼相看。这样便因此秋天熙的不满,二人赌气似的回了内院。
小伙子好似也是很无趣,见到花色上说了一些话,好似想起来还未与花色问好,便拱拱手表示问候。
这般有个性的不多见,花色只是觉得有趣,随即与他攀谈起来。不过是打发时间的事,说多久都是一样的,秋木析也是随在花色身后的,花色如今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这位相公。
等尽兴后花色回过头看见秋木析吓了一跳,而后一个趔趄便要往地面倒去。好在秋木析眼疾手快很快的将花色拦住。花色趁机握住秋木析的手腕以保持平衡……
本不是有意的,按理说碰到了便碰到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秋木析的脉相实在是了无生机,这点让花色不得不担心啊。
秋木析好像也是知晓了花色发觉出不对劲,微微有些僵硬,但还是扶着花色,等花色站稳才收回手。
花色没有说话,与那位常驻在院子门前的男子告了别。夫妻二人便回了屋子。
回去的时候,棋局已经收拾好了。花色见秋木析不肯说话,忍着心中的不悦问道:“方才见太傅大人脉相有些不对,不知道花色能否再观脉一次?”
花色说话的语气与动作虽说都是轻声来的,但有了一些固执。好似秋木析不应下花色便一直与他僵持似的,因此干脆自己坦诚道:“我中了毒,如今陈伯还在调配解药。”只是这么一句话,再多的便没了。
花色心中一阵气急。喝道:“这般事情为何不早些说?”早些说了才能早些找到解决办法啊?
见花色发火,秋木析先是一愣,随即有了几分说不清的情绪。秋木析中毒一事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般,当初觉得身子有异的时候去找了陈伯便已经是这样了。秋木析自己也回忆过,而后便想到那日在御书房喝的茶水,但是派人去查的时候,却是没有发现异样。
茶杯找到其实很容易,大家都有惰性,在皇宫里宫女小厮们也不例外。找是找来了,却是好似与秋木析中的毒没有任何关系……
第一百零二十四章 中毒
秋木析自是不相信自己会轻易死去,毕竟陈伯的医术是宫中的御医比拟不上的。如今秋木析反而要感谢陈伯淡泊名利的性子,若不然只怕如今早已成为身份尊贵的名医,又或者成为宫中御医之首。那般,与自己总是站在对立面的。
名门世家,总有闲散养着的大夫,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而且陈伯并无身份背景,相信这点若是有心人都能查的到的。因此,秋木析并不惧暗害自己之人对陈伯有所怀疑。正是因为这点秋木析才能好好利用。
本来想着这件事只是几人知晓便行了,哪里知道今日阴差阳错的让花色知晓了。
秋木析也说不上是该叹息还是庆幸,至少花色知晓这件事后对自己的态度是喜乐见闻的。正是想到此处,秋木析不禁有些恼怒,如今真是因着花色的喜怒而喜怒……
花色如今自是不知道秋木析心中所想,方才听到秋木析自己承认说中了毒便有些发懵。因此说话也带了几分不客气,随即便有些后悔,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是看秋木析眉头轻皱便将话咽进肚子里。
秋木析思维也是跳跃,如今竟是想到方才花色唤自己“太傅”。何时二人之间变得这般生疏了?
未等秋木析细想,花色已经起身。对着秋木析行礼道:“师父如今还在府上,我去去就来。”说着转身向外走去。花色雷厉风行,秋木析尚且还未反应过来,花色已经走了几步远了。
“我与你一起罢。”秋木析也是知道花色的性子,知道如今说的再多花色也听不进去,干脆起身与他一道。既然已经知道了,扭扭捏捏只会让人反感。
一路无话,马车在林府停下的时候巧的很林兮之也从衙门回来。见到花色二人自是惊讶,问道:“今日怎么过来了?”
花色回道:“今日过来找师傅,老人家在里面吗?”
林兮之还以为花色出了什么事情,连忙上前扶住花色问花色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花色有些哭笑不得,将林兮之的手拂开了去,道:“我无事。”
林兮之这才看向秋木析,既然花色无事,那自然是秋木析有事了。只是昨日林兮之才见过这人,丝毫没有见到哪里不妥,今日怎么突然就有问题了?
秋木析见林兮之看向自己,上前扶住花色跨过门槛,而后露出一抹苦笑道:“倒是无碍,花色有些过虑了。”
林兮之见秋木析确实神色轻松,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而后颇有些埋怨,对着花色道:“来之前先派人说一声,家里什么都没有备下,倒是怠慢你们了。”
也确实,这几日林兮之时常忙的天黑之后才回家,膳食也是在外面解决的,因此这几日家里都是冷清的。如今正是用膳的时候,花色二人突然登门造访,总是让林兮之没有准备不是?
花色不在意那些,秋木析也是说着客气话安抚林兮之,花色的表情总是太过让人浮想联翩,一人秋木析尚且没有好好说话,若是两人都是这般,只怕秋木析要恼死。
三人进去后,花色直直奔向林莫那边去。林兮之就是想有准备也不行。秋木析一时也兴不起来自己有没有与花色说过陈伯的医术不错。不过……如今的境况,只怕不好再说了。
花色疾步匆匆,林莫与林巧巧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林巧巧还在伺候林莫吃药,见花色步履匆匆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
好歹林巧巧独身一人撑起门户许久,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了得。见花色面上表情不是很好,便起身道:“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也是打量了一番秋木析与林兮之二人,见二人神色如常,心里便有了计较,继续道:“还请姑娘稍带。”说着不急不缓的继续喂林莫喝药。
被人围观总归不自在,林莫拒绝林巧巧,端起药碗干脆的将苦药咽了下去。而后指了指寒酸的桌椅道:“谁要看病?坐过去。”
花色闻言便看向秋木析,秋木析微微一笑便抬脚过去,在林莫指定的位子上将臂腕搭载桌子上。
林莫咳嗽两声,而后便搭上秋木析的腕间,不过一会儿功夫,蹙了眉道:“这毒我治不了。”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是眉间染了一抹讶色。尤其是林兮之,更是上前两步道:“中了毒?何时的事情?”
秋木析苦笑一声道:“那日从御书房回来便有些不适,找了府里的陈伯看过,陈伯也说中了毒我才确信。”
花色的脸色自林莫说完话后便一直不好,此时更是面无表情。秋木析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注意花色,说完后又暗自后悔自己多嘴。陈伯那里倒是能配出方子来,只怕自己说出来会惹得林莫不自在,况且秋木析也不想打草惊蛇。
虽然秋木析大致知晓是谁动的手脚。
花色面色不好,林兮之的面色也是这般。林兮之想的较多,若是秋木析有个三长两短不仅是接下来的计划有变,还有关乎花色日后的生活……
这般一想,林兮之觉得花色这一生过的实在是多舛。好不容易嫁的如意郎君,成全了几年的情分,哪里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林兮之是个聪明人,转念一想便也有了猜测,于是道:“若是此时我们不再动手,是不是可以换来解药?”
秋木析看向林兮之,脸色颇有些无奈道:“只怕那人不会轻易罢手的。”
林兮之蹙着眉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话。
林莫盖棺定论的话出来后,花色心思便不在这上面了。与秋木析纠缠这么多年,也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诈死那件事暂且不说,如今再次听到秋木析将要不久于人世的消息,心里总归难过的。
花色不擅求之后的人生如何如何,只是希望自己身旁的人都能平安喜乐,旁的也不敢奢求太多。只是这个小小的期望如今也怕是要落空了……
林莫毕竟心疼徒弟,见花色有些心不在焉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想了想道:“我尽力医治就是了。只是这毒有些古怪,怕是不能随意用药,且让我好好思索一番。”
花色闻言抬起头来,对着林莫道了声多谢。
花色与秋木析随即便匆匆告辞,也没有留下用膳。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是连带着与林府也传染了几分肃穆。
花色出了林家门,表情便一直不好。只余二人独处了,秋木析这才安抚花色道:“陈伯也说回去看看查看一番医书,你便莫要伤神了。”
花色只当秋木析是安抚自己,勉强点了点头。失魂落魄的模样让秋木析百感交集。
这之后的几日,花色明显待秋木析比之往常更好了些。以前都是淡淡的,不会主动找秋木析说话或者用膳。如今倒是带着秋天熙一起,做着寻常人家该有的天伦之乐。
秋木析一面觉得满足,一面倒是隐隐生出愧疚的心思来。其实秋木析也不是不能将事情说开,实在是秋木析怕宁皇对花色和天熙下手……唉……
一切都还在继续,周筠廷继续做着收买人心的事。世家之人还在修复当初废黜一事的烂摊子。宁皇野心继续膨胀,秋木析依旧运筹帷幄。
又是一年国祭大典之时,新来的神司大人,第一次主持这种会议,圣女白芷从中帮衬着,只是在大典当中依旧出了岔子。听说那日宁皇遭了刺杀,虽说并未让刺客近身,但是这种事情足以举国震惊。
后来的事情便是顺理成章,为了捉拿刺客,整个卉城禁严,只准进不准出。侍卫们挨家挨户的搜查,不仅是寻常百姓人家,就是官员府中也未能幸免。
整个事情就好似排练好了一般,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倒是苦了那些本来便胆小如鼠的百姓们,如今恨不得钻进哪儿地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才好。
可惜,哪里是能跑得掉的?
官兵搜到秋府上的时候,花色正与秋木析躺在院子中看书。准确的说是秋木析一人看书,花色只是觉得腹中隐隐作痛躺在藤椅上歇息。手中倒是拿着书的,只是丝毫没有用处。
官兵进来的时候,吵吵嚷嚷的进屋搜查,毁了花色精心布置的屋子。那些人唯恐不怕得罪人似的,动作丝毫不客气。
为首的人待手下之人搜查行动过半的时候才来对着秋木析与花色二人赔不是,道了句:“失礼了。”行礼的动作还只是微微抱了抱拳,实在是无礼至极。
秋木析淡笑着都应下,花色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那些人碍眼。恨不得将他们都丢出去才好。
不过花色的郁愤之情,都是生生忍着的。这些人是宁皇亲自派下来的,若花色敢有什么异议,只怕是要以“抗旨不尊”为由去一趟牢里。
该搜的地方都搜遍了,连花色床上的被子也被拆了开来,徒留屋子里一片狼藉。
第一百零二十五章 生产
此次有人某乱,宁皇也不顾着什么体面,前前后后召唤了三千精兵每日在卉城内外搜索刺客。先前是小户人家,后来是大户人家,如今更是皇亲贵胄也被士兵犹如无人之境的搜查。
花色在士兵进门的时候便已经做好出事的准备。不是花色胡思乱想,只是这方事情紧凑到一起,让花色不得不去想这些。好在如今秋天熙被送去了老宅,秋家那两位上人总能护着一二的。
所有院子搜查过后,那领头的也不知道什么官位的男子对着秋木析抱拳道:“叨扰太傅大人,实在是皇命在身。”
自那日花色挑开秋木析中毒一事后,秋木析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总是便做出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来。听了那军爷的话也是一揖礼道:“大人客气。”
那官爷见秋木析客客气气,心中也存了几分好感,于是招招手,爽快的告辞。正准备走人,墙角处黑影一闪。身后的那些将士们也是个身姿矫健的,及时上前堵住那人。
花色如今是立在秋木析身后的,左右这些人如今抄的是二人的院子。见状深吸一口气,复又叹了一口气。
果然,没一会那人便会止住了身形,被抓住的那人身形有些奇怪。那军爷眉头紧蹙,好不犹豫的上前扒了那黑衣人的衣裳,正好右肩处有一道伤疤,正是那日被宁皇身旁的人斩下的伤疤。
那伤疤如今还隐隐噙着血,花色轻呼一声撇过头去不敢看。黑衣人也是个硬气的,自始至终只是闷哼一声便没有再出声。
花色心中有些服他,只是腹中的动静却是越来越大。花色心中一凛,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那军爷上前道:“秋大人,您看……”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不过,不过依旧带了几分客气。
花色只暗自道此人不错,却听见秋木析道:“这般秋某也说不清,秋某也不为难大人,便随大人走上一遭吧。”
花色一惊,自是知晓此番秋木析去了只怕没有好果子吃。想开口阻拦,但是一声呻吟却是溢出口中。却是腹中的疼痛再也经受不住了。
在场的人自是听的真切,春久与香悦二人连忙上前扶住花色,见花色蹙着眉,一张脸憋得通红,当下一身冷汗便出来了,春久喊道:“小姐可是要生了?”
香悦也是个机灵的,慌忙道:“姑爷,我家小姐要生了!”
那军爷见到这般场景,也是一脸惊讶。随即便露出几分难色来。花色这腹痛还真是痛的恰到好处,让在场人都没有预料到。其实细细算来,此次“怀子”根本不足月,若是说受了惊吓以至于这般,勉强算是个理由吧。
方才春久唤出来的时候,养在院子里的婆子早已经动作麻利的动了起来。秋木析面上一片焦急,连忙吩咐道:“快!快去请产婆。”
听闻这话,花色身旁的两个丫头却是一齐想到了什么事,慌忙都乱了手脚,春久更是带了哭腔道:“本想着时间还早,昨日婆子告了假去看她媳妇,听说是孙子起了疹子,家中无人照看……早知道,早知道奴婢是打死也不敢放她走的……”说着更是呜呜哭了起来。
那军爷见状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好半晌才道:“这是大事,小的们便在这里等上一个时辰,等找来婆子我们再走。大人于小的有恩,如今小的也只能做这些了。”说着便挥挥手让下面的人退下。
下面的人应声往后走了走,一群人便退出了内院。若不是花色如今疼的厉害还真是要好好笑上一笑,哪有妇道人家生孩子外面围了一群官兵的?此番只怕说了出去旁人也是头一遭听说吧。
秋木析抱着花色进了里屋,春久便差了人去请婆子。还未到门口便被人拦了下来,这些小姑娘们都是胆子小的,平日里见到大老爷们都要绕着道走好远,如今外面又是见过血的军人个个噤如寒蝉,恨不得钻进哪里不出来才好。被人拦了也就拦了,自然不敢呛话,最后还是春久出来道:“女人家生孩子没有婆子怎么行?各位家里的妇人若是这般,你们不心疼?”而后又是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让那些汉子们也起了恻隐之心。
最后还是先前那位军爷唤了近身的一名官兵出去寻婆子,春久才算松下气来。
春久与香悦都是还未许人家的姑娘,哪里懂得什么生产的准备?不帮倒忙就不错了,除了本来养在屋里的接生婆子,如今也只有两名妇人,一名在方才捉到黑衣人的时候便已经吓软了脚,如今更是站了站不起来,另一个便是秋母身旁的陈氏,如今正伺候在花色身旁。
三人进了屋子,陈氏便麻利的吩咐春久与香悦烧水、备下一些早已准备好的东西。之后便请秋木析出去。
只是秋木析却置若罔闻,只是握着花色的手,看脸色却是看不出慌张来。秋木析拉着花色的手,见花色额角已经沁出汗来,轻柔地替花色擦了去道:“今日辛苦你了。我一会便会去随着外满那些人去见宁皇,若是有了什么变故你莫要慌。”
好在花色如今还有力气听秋木析说话。不过也不能专心的听秋木析说话,只是一直在心中存着疑虑,这般好似临产时的症状,到底又是怎么出来的?让人接生接的又是什么生?如今专门接生的婆子不在,若是随意在外面找了一个……
花色本就腹痛,如今脑中又想着这些事,真恨不得立时昏过去才好。
秋木析本就是个心细的人,花色面上几番变化哪里能让逃过秋木析的双眼?花色自身本就是会医的,林府又有那样的大夫,只怕假孕一事花色早已经知晓了。
直至今日也未说破,只怕是不在意。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花色自是要担忧的,虽说不上内忧外患,但也差不了多少了,秋木析想着若是此时不与花色将话说明了,只怕花色能钻进牛角尖里不出来。
想着又是觉得好笑,秋木析道:“今日一事我自有安排,你只装作什么都不知才好。这里外都有我的人,这一个月你只管专心做你月子便是。等你做好月子只怕我也该出来了。”说着亲昵的贴了贴花色的额头,又说:“宁皇已经给我下了毒,若是真的想要我的命只怕我此时已经不在这里了。此番这般动静左右不过是想叫我卸了手中的势力,我若不松口他不能拿我怎样。”
花色此时清醒着,腹中的疼痛比之分娩时候的并不轻松些。也不知道怎么的便想起当初生天熙的时候,一时又是难受又是疼痛难忍。耳边又是秋木析温和的声音,几乎贴在花色的耳垂上,让花色更是生出一股委屈来。
好在秋木析是在宽慰花色,若是旁的,只怕花色如今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秋木析说完,握了握花色捏的正紧的手便站起来向外走去。
花色伸出手想去抓,可是只是徒劳。余光看见秋木析走出房门,花色也不知怎么的眼泪便毫无预兆的下来了。
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叫旁人去猜。旁人哪里能猜的到?只是努力跟上便已经分身乏术了,如今又是这样的背影,花色不甘啊!
秋木析许是有所感应,侧过头来,见花色眼角溢出了泪水一怔,顿了顿还是向外走去。
之后外院出来的声音花色只听了个大概,秋木析直说不与他们添麻烦,只等着稳婆过来便随着那些人一道走。
那军爷也是松一口气,花色也没听真切他说了什么。之后便是一阵寂静。
被军爷差去找稳婆的官兵很快回来,手上拽了个年岁颇大的妇人,身材臃肿,穿的衣服也是胖胖大大,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看着发丝凌乱,怕是方才跑的急了,稳婆看见这里许多人哪里敢呆着?慌慌忙忙连礼节也顾不上便进了里面。
秋木析等人还未走远,便听见那稳婆声音带着些微喘,道:“娘子腹痛几时了?”
花色吸了一口气道:“早上便疼着了,一直忍着没说。”
稳婆一时倒不知道怎么回话了,反而是陈氏埋怨道:“夫人又不是第一胎了,怎么还这般糊涂?”正说话春久与香悦二人进门,将热水与剪刀、帕子等一起送了进去。
之后又是一阵折腾,秋木析立在院子外,脸上俱是不舍,看的那位军爷叹了一声气,也没有催促秋木析。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花色的声音渐渐大了些,之后便听到稳婆喊了句:“已经看见头了,夫人您再使使力气。”
而后院子外面站的一群大老爷们便听见有人整齐划一的往这边走来。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另一拨人已经持着兵器进了秋府。原来是那被差出去的小兵偷着报了信,这些人是来拿人的。
来人听到院子里头的声音也是一愣,见秋木析面色怔怔的模样,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想起来宁皇的嘱咐,咬咬牙做了会恶人道:“大人请吧!”
第一百零二十六章 孩子?
秋木析被带走,房里的花色还在受着罪。花色只清楚地记得那种好似要将人撕裂的痛楚,因着知道自己并无身孕,因此才格外委屈。到底是为何会这样?秋木析到底在唱什么戏?种种缘由总是让花色一想再想,但是始终没有结果。
模糊中,花色只记得自己努力抑制住的闷哼声、稳婆的安抚声、春久与香悦二人在外面急急走动的摩擦声,还有不知道怎么回事晕过去的陈氏倒地闷声……
最后终于守的云开,花色只觉得腹中一阵做绞,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婴儿声音。
花色一愣,随意不可置信的看向稳婆,只见稳婆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一个孩子,看那模样倒像是将将出生的孩子模样。
花色大惊,已经顾不得身子疼痛慌忙坐起身子,那稳婆见花色起身,眼中眸光一闪,竟是先着花色开口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个小公子。”声音明显便是说与外面的人听的。
春久与香悦是被婆子赶出去的,说都是未许人家的黄花闺女,见不得这种血腥。于是便都撵了出去,如今听闻里面稳婆说这话,也不管什么忌讳不忌讳,匆匆掀了帘子进去。
二人进去见花色满头大汗的坐在床上,又是一惊。慌忙上前对花色道:“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稳婆笑着道:“夫人这是急着想看看小公子的模样呢。”
屋里血腥味一阵凑过一阵,也不知道这么多血是哪里来的,花色更是摸不清头脑了,仅仅知道这些都是秋木析走的棋。到底是何用意却是怎么也不清楚的。
见春久与香悦二人进来,虽不知道该不该信秋木析,到底还是没有将事情说出来。那稳婆见状松了一口气,道:“夫人身子弱,又是早产,还是好好将养着为好。”
说着兀自嘀咕开来:“急急忙忙将我这把老骨头找来,又有官爷在外面候着,一看就是个富贵的公子哥儿……只是为何只有一位老婆子伺候着?”声音虽是嘀咕但也不小,总能叫外面蹲墙角的听个真切。
花色顾着疼的时候自然不会去注意这个问题。春久却是冷哼一声道:“主人家这还未有事呢,一个个巴不得就此散去避祸,这样的丫头婆子留着做什么?早早发卖了去。”
春久却是哪里知道此番为秋木析故意让人拦着不让进的。那些带回来的暗卫便是这个作用,旁的不说,总不能人多眼杂的让这件事出了篓子……
至于在外面蹲墙角的……花色不知,那婆子却是知道的,于是趁着春久与香悦二人照看花色,抱着婴儿偷溜了出去……
守在外面的一共两女两男,看样子也是将将才来,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老妇心中暗道:总归也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是再晚些,让这些人在秋宅安置了下来……只怕日后不好走这一招险棋。
那婆子是秋木析的人,显然如今还是秋木析故意做给这群人看的戏子。总归是老妇人,能做的活不多,挑开劈柴浣衣的脏活累活,便自己寻了个这样的差事。这些人会找到这位老妇也在情理之中。老妇有一儿子,无旁的本事,却是好赌成性。为了帮儿子填窟窿,老妇没少做丧尽天良的事来。如今听秋木析的话,做这些事来是抱了必死的意志。
只要……只要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能从牢里出来!
果然如同找上门来的郎君一样,这些脸上纹着刺青的人找上自己便开口就是大价钱。说的是要这家夫人腹中的孩子。
这件事是花色有五六个身孕的时候便定下来的,老妇人也是心有戚戚,坐立不安了许久才盼来今日的日子。胆战心惊的熬着不比一刀结束生命痛快,所以看着孩子被这群人抱着,老妇着实松了一口去。如今只等着这家人将自己打死了……
果不其然,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句:“小公子呢?”
这喊话的自是春久,因着安顿好花色,春久便想着将小公子抱在花色的身前让花色有个安慰。谁曾想只是这个一个转身,身后的接生婆已经不见了。
所以才一声喊了出来。这一下也惊动了香悦与花色。那昏过去的陈氏也是如今自个儿站了起来,看见如今屋里的三个小娘子乱成一团,慌忙四下一开,脸上更是如同变脸一般由红色成了铁青: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秋府门前耍横?
又想起来方才外面的状况,陈氏更是心中一恸,而后便老泪纵横。
可巧,这时候听见外面一声:“里面是谁在喝?”这声音屋里的人听着都耳熟,伴着人声进来的便是秋母与三姨。
陈氏是秋母派来照看花色的,方才的情形让她头脑发热不假,如今却是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咚的往下一跪,带着几分哽咽道:“是奴婢该死,竟是昏了过去,叫歹人将小公子抱了去……”
这说一出,秋母身形也是颤了一颤。随即花色听到秋母冷声道:“将今日那婆子拘来,我听到了消息便紧赶慢赶着来了,算算时间生产也没有多久,这么短的时间便将孩子抱走了,定是走不远。给我追!”后面的话带了几分怒气。
这几日朝中因着宁皇被行刺一事战战兢兢,大臣们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秋家秋木析前脚被带走,后脚便丢了一位刚出生的孩子。这是打秋家脸啊!
如今世家虽是谁也不服着谁,但是多多少少还是卖秋家人一个面子。说来近日也有唯秋家马首是瞻的意思。皇帝心里想着什么,秋母在内宅想不周全,秋府却是心底跟个明镜似的。
不过是秋木析哪里露出破绽让宁皇知道了身份,还有一条,秋家久经不衰碍了旁人的眼呗。这些一桩桩一件件,秋父与秋母也不会藏私。知晓的都一一说了,因此才叫秋母如今觉得心寒。
秋木析那样的性子,虽说不养在自己身侧,秋母也是知道自己儿子没有谋逆篡反的心思。只是如今的宁皇也着实不厚道了些……竟是一环连着一环的将自己孙子掳了去……
秋木析的种种举动没有与秋母说,因此秋母自是不知道这件事是秋木析自己一手导出来的好戏。两件事来的巧合,秋母自然而然的便将这件事归咎到宁皇身上去。
陈氏还跪在地上自责,秋母如今也顾不上,匆匆上前迎上花色的床边道:“我儿啊,今日受了累可要好好将养着,身子要紧!”
花色见秋母上来第一件事便是安慰自己,当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秋母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这次过来又是什么用意?
花色正想着,三姨却是上前,未语泪先流,三姨一手牵着花色,一手牵着秋母,哽咽着声音道:“今日之事定要查个明白,总不能无故委屈了我们家。木析家的先别忙着难过,将身子养起来才有算账的力气。”
一席话说的真真切切,花色见她们二人神色不像是作假,心下松了一口气。如今秋木析被官差带走,那名负伤的黑衣人很是关键,若只是停错了地方还好。要是有人故意陷害……
花色兀自神游,在旁人看来还以为打击太大哭也哭不出声音来……一屋人又是担忧,又是气急。
陈氏也是过了许久才被想起来的秋母拉了起来。拉起来陈氏后,秋母问她:“你寻日里身子骨好得很,怎么突然就昏了过去?”
陈氏心中愧疚,只恨方才身子不争气,可是仔细一想不对啊,自己身子确实不错,早间还喝了一碗提神的药来。越想越是觉得中了旁人的算计,又是一阵垂泪。
秋母见状自是不好再问。好字这时候有人来报那稳婆被人在街口拦了下来。怀中抱着好些银钱,秋家的两位长辈一听,立马一拍桌子起身,竟是忘了花色的身子。
两位老人家也是雷厉风行的,当下喝道将人带上来。而后又是对着陈氏吩咐道:“这屋里的丫头婆子们该发卖的发卖,该罚银钱的罚银钱。主子有难却避之不及,要来何用?”
花色如今躺在床上,听见自己婆婆当机决断的样子生出几分佩服来。没有被气愤冲昏头脑,也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这些年来熬成了沉稳的性子,还是本来便是这般冷静理智的妇人。
总归站在自己这边,于花色自个儿是好事。
吩咐下去,秋母与一行人便出了花色的屋子,只余春久与香悦二人留在花色身旁照顾着。不一会又有陈伯也过来,放下医箱过来替花色把脉。
看了看,又开了方子,陈伯才离去,也没说些其他的,只是嘱咐花色这些天好好休息,不要浸了风寒。
花色知晓这人定也是知晓真相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因此耐着性子没有问。只怕花色问了陈伯也不会说的,与其这般不若等秋木析回来亲自问他便是。
第一百零二十七章 澹台
只是秋木析这一被困便是小半个月,花色哪里能躺在床上偷闲?连秋天熙也看出不对劲,那一日趁着祖母不注意偷跑了出来。好在没出什么大事,若不然秋母怕是要内疚至死。
花色从未对秋天熙发火,这算是第一次。那日花色坐在椅子上,一脸冷漠。丝毫没有为秋天熙可怜兮兮的表情感动。
秋天熙本来也以为这一次只要自己装可怜买个乖便能糊弄过去的,谁知道花色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若不是被罚后花色为自己上药时候一阵叹息。秋天熙都要以为是另一人取代了花色。
之后花色也没有将秋天熙送回老宅,花色到底是秋天熙的娘亲,他那脾气还不清楚?把他送回去只怕他还会这般回来。如此反复,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秋天熙回来的第二日,秋府外面便来了一群官兵,也没有进秋府作威,只是离秋府远远地站着岗,不过若是有人出入,便会拦下来盘查个仔细。大多时候除了采买食物的一律不准出入。且出入时间还有限制,基本上也就只够买些必需品,做不了其他。
这期间,有不少人想来看花色母子,只是全都被那些官兵挡在了外面。
花色只觉得有些好笑,宁皇虽说从来不是彰显仁君的典范,但是自登位后哪一件事情背后不是浸淫着“德行”二字?如今大张旗鼓的将秋府围了个干净……只怕也是被逼急了。
至于被什么逼急了,花色也能猜出来一二分。
当然,这些也只是花色个人猜想出来的,对外而言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如今祭祀大典将将举行,宁皇被刺一事尚未有定论,又有臣妇产子,孩子却被人掳走这么一件事。
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也不小。孩子被掳走自是找到了缘由,只因着稳婆贪财,又听说秋家不得圣宠,于是才起了歪心思,有了将孩子偷出去卖钱一事。
还是便是买卖孩子的人还未捉到,为了让公务在身的太傅安心,于是宁皇派人将秋父保护了起来。
这件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当然,听信这话的人,也只是看个热闹而已。毕竟这个漏洞百出的理由实在不能让人信服。
毕竟稳婆再是贪财也不会胆子如此大,竟是进入大臣的家中,还是生产的当日。稳婆是脑子不好使才自己亲自动手吗?显然,这其中有缘由。
其二,秋家不得圣宠这件事又是哪里来的道理?秋家是世家,又从来恪守本分,不曾有过半分污点。在加上秋家的嫡子秋木析小时候便外出历练,回来后又是亲手握着贪官们的名单上缴。对于这样的人不仅是宁皇称赞不已,就是寻常人家的平明百姓也是点头称道,哪里来的秋家不得圣宠这样的字样?
其三,稳婆即便财迷心窍胆子如此之大,将孩子抱了出去卖钱。可是,这前后算来也才半个时辰左右,想要再去查……便没了孩子的踪迹。要知道,寻人的可是官府中人,到底是谁有这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既然他们有如此大的本事为何又要掳走小小太傅的儿子?这其中又是一众蹊跷。
这些秋木析自是不知道,如今秋木析正被宁皇囚着,里面的人走不出去,外面的人走不进来。就是有个消息也是如同铜墙铁壁般的防着,若是真的知道,那便是神仙了。
秋木析被囚的地方也有些意思。宁皇并没有将秋木析关进牢狱中,只是找了个院子限制了秋木析的行为。秋木析只觉得宁皇此番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当然,这确实是自己想要得到的效果。
“白君泽”假死一事确实是有些仓促,但秋木析的能力也不至于让旁人发现蛛丝马迹。若不是秋木析自己透漏出去,寻常人哪里能发现?
至于为什么要透露出去,便要追溯至很久之前。秋木析曾经有一段低谷期,那便是在永丰小镇的时候。正如原先说的,那时候秋木析与白芷闹了矛盾,又是偶尔发现自己与秋家有些关联……后来,又是知道白芷怀孕一事。
白芷有孕一事确实给秋木析的打击很大,那时候邳国又频频与边境有些小摩擦,宁皇怕自己做出来什么伤害白芷的事情来,于是便将自己一纸皇令派到了邳国。
宁皇的本意是想让自己掌握一些邳国的秘史,于是自己便来到了永丰小镇。说实话,皇室郭家的秘史并不是什么难以探得的秘密。只是让秋木析发现了澹台一脉的一丝线索。
邳国是郭家从澹台氏手里夺来的江山……其实说夺来的不如说是偷来的较为贴切些。毕竟凭着郭家人的手段想从澹台氏手里抢夺一分一毫实在不是容易的事情。当然,那时候的秋木析并不知道这件事。
宁皇野心一直很大,这点从未在臣子面前掩饰过,尤其是在秋木析面前。秋木析虽说对白芷有情,但是却不会因着白芷一事便忘了臣子的本分。
既然宁皇想要邳国的江山,秋木析自是要好好帮他。至于寻着找澹台一脉……秋木析想的是助澹台一脉在邳国中掀起风浪,之后宁国便好趁虚而入了。
秋木析想的太简单。可能是安逸的生活过的太久,竟是丢掉了感知危险的嗅觉。于是在秋木析快要伸手触及澹台一脉的时候狠狠宰了个大跟头。也是在那时候,秋木析糊里糊涂的将花色当做白芷,更是有了此后的纠缠。
秋木析与澹台一脉交手至今便没有在那一脉的手上讨过便宜。当然,秋木析也不是无能之辈,大多时候也没让那一脉吃上什么好果子。可能是因为这一原因,澹台一脉的族长找到秋木析并半强制性的与秋木析定下一个约定。
这个约定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秋木析依旧记得那位看着好似不惑之年,实际已经耳顺年岁的老先生对自己说:“澹台一脉从世人眼中已经淡出多时,若不是你这些年来与我们这些老人家玩耍只怕我们自己都已经忘了姓什么了。”
秋木析那时候只看见那一位老先生,听到他说的“我们”自是觉得后背直冒冷汗,一人尚且那般难以对付。秋木析自认在寻常中算是能耐不错的了,只是远远不及他们。
那为老先生感慨完又说:“你这娃娃确实有些意思,我们几个老朋友也都喜欢你。如今澹台一脉只剩我们这一群老不死的了,想要再延续后代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因此想请你这娃娃帮个忙。”
秋木析那时候只觉得一阵荒唐,果不其然,老先生说:“长子我们不会接走,你家二子我们便将他收来延续我们澹台一脉吧。”
说完秋木析只觉得脑仁一阵跳动,再最后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秋木析已经躺在自己的房中。睁开眼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想好好收拾那群老不死的。秋木析的功夫虽说在寻常人中算好的,只是真的比起高手来确实只能甘拜下风。
但也不是说秋木析没有旁的本事了,至少追踪这一向秋木析已经在小时候练得炉火纯青了。之前是怕事,可不代表事情真的到了自己头上,秋木析就会做个缩头乌龟,最后证明那澹台一脉哪里是没有继承人,只不过那群人都没有指点江山的意思,因此想叫旁人帮他们分担罢了。
好一个隐士!好一个不要脸的老头!
秋木析的本事对上那一位已经很是吃力,那群人看着都是不喜欢指点江山的,想必也是喜乐见闻有人替他们抗担子。既然不能逃脱开,只能从孩子那里下手了。
假孕一事本就是秋木析一早就已经定好的计划,只是欺骗花色却是让秋木析有些不忍,但是若不那么做,花色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被旁人抱了去只怕会让夫妻二人更为不合。
再说,秋木析也舍不得。
几经衡量秋木析便自导自演了一出大戏,先是动用暗卫的力量让宁皇起疑,而后又是故意在白芷身前做出“白君泽”习惯性的动作。白芷那人向来心细,定是会有所察觉,因此肯定要前来试探。白芷有什么动作,宁皇第一时间便会知晓,所以更能确定秋木析就是“白君泽”。
而之前埋下的暗线,譬如周筠廷卷土重来,御敌薛国的时候白疏谨生死不明……这些都是想让宁皇知晓他并不是能只手遮天的。秋木析斗不过澹台氏,宁皇也斗不过澹台氏,只怕天下能斗得过的人……怕是没有。让宁皇知难而退是一点,还有一点便是为了让澹台氏在秋木析“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丢失亲子而已。
澹台一族怕麻烦,这点秋木析多少了解了些,也正是因为这点他们才不肯出世。如今花色“生产”他们肯定是会趁乱掳走孩子,如此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但是这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宁皇的性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想让他放弃蚕食薛国的理想,怕是只有等他被狠狠收拾了之后才能松动些心思。
而如今离这个时机已经是很近了。
第一百零二十八章 喝酒
如今孩子被掳走,自是没有白送的道理。虽然那老先生将孩子带走无非就是两点,其一:想要有人来替他们澹台一脉看着如今薛家人占领的那块土地。其二:用孩子做人质,防止秋木析助宁皇一统薛国。
除了秋木析遇到的澹台这个老先生,平辈的宁皇、周筠廷、林兮之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秋木析的本事在这里,对于澹台一脉确实敌不过,只能甘拜下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秋木析还是认可的。
所以既然知道孩子留不住,便处心积虑了一回。这之后自是少不了做戏到底,向澹台一脉索回孩子的举动来。
这些都不是主要目的,最重要的是警告宁皇。澹台一脉与秋木析相识也只是很偶尔,本来行踪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与秋木析有交流也是他们会找上自己。秋木析若是直接与宁皇说这些,只怕宁皇不会相信。
因此这般只是给宁皇一个小小的警告。
秋木析被囚的这个院子,之所以说有趣,实则是因为这院子一墙之隔的地方便是如今的皇后。偶尔能听到那边院子飒汝宁与白芷二人笑闹的声音。
秋木析自是知晓宁皇的用意,如今薛国战力惊人,虽说前线不止有千千万万为国舍生忘死的将士,但是自从白疏谨那件事后多多少少军心有些许溃散。
宁皇不要白家的势力日趋增长,用那样的方式除去白疏谨后这点肯定是会有的,宁皇自是也做好了准备。
只可惜,就如今的状况来说,这个小小的溃散确实致命的。
白疏谨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宁皇多少心中有计较。因此此番将秋木析,也是为了找出白疏谨。
午后,秋木析倚窗前看雨。今日早晨开始下的雨,也不大,只是淅淅沥沥的不停。宁皇将繁琐的公事处理完便往这边走来。其实宁皇过来只是为了看看白芷与飒汝宁。但是到了门口又想起来秋木析被囚在这里,于是又转身向这边走来。
倒是不怕秋木析逃走,还是那句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凭着秋木析那般什么都要顾着的性子,飒禁自是不信他会抛妻弃子,独身苟活下去。
进了门,飒禁看见秋木析立在窗前,神思已经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便挥手让身旁的内侍退下,自己拿过旁边弓着腰走路的内侍托盘里的酒。
走的近了些,秋木析自是也发现了。对着飒禁点头笑了笑,也没有行礼。宁皇既然屏退左右,自然是想以普通身份与秋木析说话。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秋木析这点还是能知晓的。
一壶酒,没有杯子。一人立在窗外一人站在窗前。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是一人一口的对饮酒壶里的酒。等一壶酒见了底,飒禁才开口道:“在窗前做什么?这雨下的让人烦躁,眼不见为净。”
秋木析还是笑笑,依旧不说话。看着窗外下着的雨,想起了花色穿着嫁衣过来的那日也是这样的天气。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与花色的性格,秋木析也是了解了一些。说不上出彩,也说不上平庸,只是没有特色而已。且花色本就是个懂事良善的姑娘。实在想象不出来她背弃父母独身穿着嫁衣过来是下了什么样的决心。
想着秋木析叹了一口气,又是想起来负花色良多。
飒禁听见秋木析叹气,一扬眉,开口打断眼前人的沉思,道:“你我许久没有好好喝上一顿酒了,如今我主动找你,你却神游天外,真真是让人伤心啊。”
本来就是打趣的话,秋木析自是不会诚惶诚恐的作揖行礼赔罪。
二人又是一阵无话,飒禁身旁贴心的内侍已经让人送来了不少酒为二人助兴。秋木析见了匆匆进来又匆匆出去的人,道:“外面凉,进来吧。”
说着便向门口走去,迎接飒禁进门。
飒禁也不矫情,进去后,两人一齐走向桌子,而后各据一方,两人又是无言的对饮。气氛说不上尬尴,倒是有些沉静。
看方才内侍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秋木析猜眼前的人本来是没有打算进自己这里来的吧?如今与自己对饮,想来只是一时兴起。也不知道飒禁如今想到了什么,如此喝酒只怕是要醉人的。
想着秋木析便开口阻拦道:“酒多伤身,陛下还是莫要再喝了。”
飒禁哪里是这一点酒量就能倒下的?不过是心里有事罢了。如今见秋木析主动开口倒是笑了出来,回他:“还以为你不会与我说话,倒是我想多了……”
可不是,秋木析的表情没有丝毫愤懑,哪里像是生气的模样?
秋木析笑着摇摇头道:“陛下是君,我是臣。”就这么一句话便将二人的关系,以及自己开口的理由解释了一遍。
宁皇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
细雨还在丝丝绵绵的下着,让空气中也带了一丝黏黏糊糊的感觉。这种时候很容易让人觉得烦躁,宁皇显然也是,没过多久,宁皇又开口道:“本来以为你是站在我这里的,如今才发现大家都是站在利益下的。”
突然说出来这么一句话,秋木析倒是一愣。这是有许久眼前的人没有与自己说这些了?自从二人渐渐离心后,这恐怕是头一次吧。
说的这句话显然也是没错的,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也有自己的打算。相同了,便可以同谋,背道而驰自是会阻碍了对方。这些也说不好是不是注定了的,总是只能叹息一声:“造化弄人吧。”
飒禁听后确实嗤笑一声,秋木析也不解释,又道:“在这里这么些日子实在是无趣的很,陛下若是觉得微臣碍眼便将我放出去罢。”
听了这话,飒禁才算心情好些,想了想道:“你将我要的东西给朕,朕放了你又如何?”
秋木析叹息一声,都说伴君如伴虎,可不是?这话还没说两句便变了脸,于是诚惶诚恐地作揖道:“微臣不懂陛下的意思,还请陛下指点。”
宁皇咂咂嘴,又是仰头喝下一口酒道:“朕自幼便不得先帝所喜,因此时常被人欺辱,久了便养成一些乖僻的性子。这些年来也是由着性子做事,提携的也是寒子居多。”
飒禁突然说起来以前的事情来,秋木析见他目光迷离也不知道他是真的醉了还是只是沉浸在回忆中,于是干脆闭口不答。
宁皇又说:“对于世家朕实在是喜爱不起来,小时候受的那些屈辱,哪次想起来不是心中的愤懑?世家是朕的一块心病,不能医治,只能让他慢慢自己愈合。”说着又是自嘲一笑,道:“说起来,朕倒也像周筠廷那些寒子们。有了荣华富贵便被这些迷了眼,甚至为了这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失了一些东西。”
这句话说完,秋木析便回道:“陛下与那些人自是不同的。”
那些人出生寒门,本可以随了祖辈种田经商,但是却选择读书考取功名,这些念书的或是为了谋出路,或是想为民请命……只是,既然有这般想法自是不能忘了本分,前一种不予多谈,后一种却实实在在背了良心。
飒禁听后一声轻笑,想来也是没想到秋木析会开口安慰人。
秋木析没等飒禁开口说话,又道:“只是:对这些人不闻不问,让他们动摇国家社稷实在是大不妥。”
秋木析说完,宁皇却是大笑出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笑够了才说:“不在帝位你却是不能将我的谋算贬的一文不值。这些又爱财又惜命的小人,比起你们这些不为钱财动心,梗着脖子硬要与我作对的人好应付多了。”说着说着又是喝了一大口酒,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周筠廷是小人?父皇在世时候谁人不知道他想把皇位传给他最宠爱的那个女人的儿子?前朝大臣自是父皇的话为重,拥簇的自然也是老四。最后我凭着一股蛮劲打到城门口的时候武官上马阻拦,文官写书谏言。只有他眼看城门就要守不住了才怕死的开了门迎我……只是这般怕死的小人我用起来却是比起那些不懂得变通的人好用多了。”
也是,怕死的人最是好控制,飒禁说的也没错。
“为了一两个小人,失了世家人的忠心,这笔却是个糊涂账。”秋木析啧啧两声。
飒禁轻哼一声,道:“朕最是烦那些整日对着朕指手画脚的人了,百年大家倒也算了,那些连名字都让人喊不出来的家族又有什么资格对着朕指点?”
帝王却是忌讳这个:“只是为了那些名不见转的家族,失了大助力倒是得不偿失了。”秋木析叹息一声。
“世家中,人心腐烂的还少了?因着家室优越,做出来的荒唐事只怕不比周筠廷少。只是有人替他们掩埋而已。再说自古以来做皇帝的哪个不是人上人?也就是我们飒家开了先例,允许旁人指点江山……”
秋木析听他这般说话,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心大!
第一百零三十章 撕破脸皮
花色这方只有春久与香悦二人算得上战斗力,天熙与花色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春久与香悦二人一边忙着应付五大三粗的汉子们,一边又要分心救出花色母子,结局自是可以预见的。不肖一刻钟,四人便被好好地绑了起来。
花色好奇,先前这些人倒是对秋家客气,如今却是连礼节也顾不得了,到底是因为宁皇与秋木析撕破脸了?
好在这些官兵也知道收敛些,将四人绑着一起送上了马车,而不是就这么被人指指点点的的向旁的地方走去。
马车便徐徐而行,不知道向哪里去。这么一出让人心情七上八下的,花色心里也是没底。
若是真的到了最坏的情况……大不了一家人躲到深山老林避祸去。花色自小生长在乡野,没有什么荣辱使命之类的大义。能好好活着比什么的都重要这一点也是在徐粲然为了自己死去的时候才豁然扎根在心底的。
至于怎么逃出去……花色不信秋木析一点计划也没有。退一万步说,即便秋木析不能依靠,还有林兮之会为了自己斡旋,怕什么?
想到这点,花色便有了些底气。
马车是直接驶向一间院子里的,帘子掀开的时候旁边矗立着好些个五大三粗的老妇,看见马车里的状况显显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上前一步将四人拖下来马车。
动作很是粗鲁。
将春久与香悦二人也一起绑来这点倒是花色没有想到的,不过细细思量开来,花色只怕二人会有什么意外。
即便花色如今的身子需要人来照看,找来两个有些功夫的女子怎么看都是一项危险的举动。但是既然将二人都绑了来,花色不敢说会不会有些什么。
在马车上花色也与二人说了,让她们凡是小心,不要做无谓之争。虽然二人面上也是答应了,但花色多少有些不安。
果然,正如花色想的那般,四人被推搡着进了屋子后,便有婆子过来拽着春久向外走去。
花色连忙起身拉拦住,道:“不知道这位嬷嬷找臣妾婢女有什么事?臣妾如今尚且还在月子中,离不开这二人,还请嬷嬷给个方便。”
旁边的香悦也是个机灵的,直接上前便推给眼前人一锭金锞子。二人身上总是带着这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如今看来倒是派上了用场。
只不过花色好似想错了,那婆子丝毫不为所动,将到手的金锞子推了出去,面上表情不变,道:“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夫人便不要为难小的们了。”说着还是不客气的将人往外面拽去。
花色心中一沉,慌忙去拉春久,那婆子也发现了,将身子挡在花色与春久之间。而后丝毫不客气的将春久向外面推去。
这婆子一人竟是能抵得上这里的两人。也难怪将自己人等绑到这里人能放心只留几个婆子。
这些人不惧花色,花色与这婆子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将“臣妾”二字说了出来,既是提醒又是威胁。可是这婆子依旧敢动手,想必此番花色等人确实是进了狼窝了。
花色也不想做无谓的争斗,软着气力乞求道:“嬷嬷善心,还请嬷嬷告知婢女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也好安排二人服侍。”
那婆子略一沉吟,道:“小的们便是指派过来照看夫人的,夫人不比多虑。”说着也不再与花色斡旋,直直出了房门。
只余三人的时候秋天熙拉着花色道:“娘亲,您身子不好,莫要思虑。”虽是这么说的,但是小人脸上的担心一览无余。
花色心中一软,将天熙抱进怀里安抚道:“无事,她们不会将春久如何的。”
自秋府四周被围后,花色便让春久找了好几位药来,在屋里左右无事便紧着时间配了几味药。花色自己留了一些,给了春久一些。好在方才那婆子没有将香悦绑了去。
三人被堵在屋子里果然不出一个时辰春久便被送了回来。那先前将春久带出去的婆子进来时候面上表情明显有些异色。
将人留下后,房门便被关了个严实,听动静外面有两个人把守着。
春久进来的时候衣裳有些散乱,头发也凌乱着,嘴角明显还有血迹。花色与香悦慌忙将人扶起来,还未开口倒是春久先说:“我无碍,就是被打了一棍子。”
花色一阵心疼,被打了一棍子便吐出血来,可见这一棍子是下了狠手的。也不知道打在了哪里……
香悦显然也是这般想的,手上动作不停,来回的婆娑着,摸到腹部明显听到春久的倒吸气声眼泪便毫无预兆的留了下来。
“这群虎姑婆!虎姑婆!”哭骂着的也就这么一句。
春久想安抚香悦,但是依然没了力气,方才被人拉出去后那些人哪里仅仅是打一棍子这么简单的?她们是拿出了刀的……若不是花色给的药救了自己一命,只怕如今的自己便是成了废人了……
显然那些人或许想用自己的手,或许想用自己的脚来给外面的人威胁。若是自己真的没了手脚……那往后……春久甚至不愿意去想。
最后只是用帕子沾了些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这些春久自是不敢跟屋里的三人说。
花色见香悦哭的伤心,心里也是一阵慰藉。能为了姐妹哭的这般伤心真是个好姑娘。二人跟在自己身旁久了,花色自是知道这二人的性子,都是纯善的人,也难怪哥哥一直将这二人放在自己身边。
花色替春久把了脉,好在只是小伤,养养便能好。有了这一出之后,花色等人更是小心谨慎,就连送过来的饭菜、茶水一一的都是小心谨慎的看过才敢入口。
自春久被带出去之后,过了三日也无人过来,好似四人被人抛之脑后一般。其实这般比起在秋府也只是换了一个被囚的环境而已,虽然如今的环境却是如同豺狼虎窝。
四人夜间休息的时候也是有一人始终睁着眼睛警惕外面。除去秋天熙三人是轮流着的,一开始春久与香悦是不同意的,花色说不过她们,也懒得费口舌,在说好当值的那晚便坐在凳子上不顾二人的劝阻。那二人无奈,只好妥协。
到第四日的时候,天还蒙蒙亮,外面便有些小动静。值夜的是香悦,听见动静便小声过来将里间的人摇醒。四人小心听着外间的动静,不敢有丝毫懈怠。
到了晨间,太阳高照的时候果然有人向这边走来,外面的婆子开了门背着手立在门外的人花色也认识——周筠廷。
来人脸上挂着花色一如先前见到的那般笑容,温和、谦逊。只可惜,这样的男子不可能与这二词又联系。见多了表里不一的人,如今再看依旧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夫人安好。”周筠廷打开门见到里面四人已经穿戴整齐的立在桌边的时候显然有些惊讶,而后客气的对着花色行礼。
花色也是知礼的人,起身客气的回礼。
周筠廷不请自来,抬脚跨进屋内,而后对着天熙道了句:“天熙近来可好?一直都知道秋府有一个孩童,本来还以为是秋家庶出的小辈,却原来是秋家嫡子一脉的。也难怪,哪家的庶子庶孙能让族长养在身前的。”
这话听着实在是刺耳,毕竟秋木析当时还未婚娶,有了孩子即便再是疼爱也不能算做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后来秋木析娶了花色后,将秋天熙养在花色身前,才给了秋天熙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在旁人看来,秋天熙与花色并不是亲生,多少有些隔阂。秋天熙又挡了花色孩子的承爵之路,自是免不了一番内院争斗。
不知道的人会这么想,知道的人还这么说明显便有些不怀好意了。
花色是聪明人,能派出重兵看守秋家的自然不是眼前的人,毕竟赵家过后,宁皇对于这类调兵遣将的事情便更是严苛。周筠廷没有那个胆子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如今出现在花色面前想来是奉了命来的。既然是奉了命,多少也知道秋木析的身份。如此一想,便是猜也能猜出天熙与花色的关系了,却是说出这般挑拨关系的话来……当真是让人觉得不快。
秋天熙也不是好欺负的,对着周筠廷行了一礼道:“许久未见,周大人安好,听说近日周大人东山再起,可喜可贺。”
东山再起,怎么个东山再起?秋天熙既是讽刺他先前落了个羽翼全除的境地,又是话里有话的说他日后的前途也与先前一样,这之后自然也不是个好的下场。
花色眉头一挑,寻日里这孩子倒是个谦和的,花色不知道秋天熙与自己关系时候也是见过几次的,那些时候天熙看起来都是毫无战斗力的,如今才知晓这哪里是没有战斗力,只是没有遇见对手而已……
天熙说完话,周筠廷明显面色一僵,但也只是一瞬而已,随即便还是堆着笑对花色道:“筠廷今日过来是受了太傅大人的托,有些话还请夫人听一听。”
第一百三十一章 告急
花色暗自冷笑,这周筠廷明显来着不善,如今还说受了秋木析所托,难不成他认为旁人都是傻子不成?
花色没有说话,周筠廷也只是无所谓的笑笑,而后继续道:“说起来我与太傅也是多年的交情了。”
秋天熙不屑的撇撇嘴,满是不加掩饰的表情。也不知道周筠廷是真没看见还是装作没看见。也是,即便看见了又能如何?与秋天熙一届小辈还能说出什么大道理不成?于情于理便已经矮了三分,再与他计较凭白失了风度。
“如今太傅在宫中脱不开身,托我与家眷带一句话:量力而为。”周筠廷缓缓说道。
量力而行?
花色微微皱眉,秋木析那脾气花色如今也能摸得透三分,有事都是自己去解决,哪里会给家眷判断的机会?连如今家中有此劫难都是花色连蒙带猜的,又怎么会知晓秋木析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如今周筠廷说的量力而为只怕不是秋木析说的,而是他自己吧!这是在劝慰还是威胁?呵!稍稍想想也知道是威胁了。
“劳烦大人转告。”花色稍一思量便点头回答,像是真信了一般。
大家都心知肚明,还是早些说完话各自分手吧!
不过周筠廷既然是为了这屋里的二人而来,自是没有只说两句话便匆匆离去的道理。
见无人招呼周筠廷便自己坐了下来,而后伸手去够桌子上的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水,眼见他送到唇边抿了一口又放下,好半晌才叹一口气道:“夫人这是何必?秋木析以前对你那般我们都是看在眼里,如今也是,只不过为了给儿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说着又是叹了一口气。
不等花色开口,秋天熙却是冷笑一声接话道:“倒是难为这位大人做我爹爹腹中的蛔虫了!连我爹爹娶妻的心思都能知晓的一清二楚。”
周筠廷这挑拨离间的手段实在算不上好,男子在外尚且不讨论私事,逞论秋木析这般本就话不多的?若是秋木析真的是如他说的那般,这卉城中有的是貌美年轻,家世又雄厚的女子,为何不选她们?若是怕那些女子对秋天熙不利……这更是好笑了,秋木析做事向来思虑周全,难不成还不能保住自己的孩子?因此周筠廷这番话说出来只能让自己难堪罢了。
倒是秋天熙咄咄逼人的言辞让花色颇有些欣赏,男子该温和的时候温和,该强势的时候就要知道不能避人,否则只会让旁人觉得你好欺负。秋木析这般甚好!
周筠廷依旧当作没听见,继续对着花色说:“宁皇贵为九五之尊自是不喜欢有人期瞒,此次是太傅逾矩了。”
这东一出西一出的,实在是让花色有些好笑。既然是过来做说客的便要有说课的样子。周筠廷看起来也不像是不会说话的,怎么今次说话这般颠三倒四?
周筠廷又是说了一会,有人疾步匆匆的赶来,在周筠廷耳边说了些话后周筠廷脸色大变,而后又是匆忙起身竟是连招呼也没打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周筠廷走后秋天熙依着花色道:“娘亲莫要听那小人说话,凭白污了耳朵。”
花色知晓天熙是担忧自己将方才周筠廷的话听进耳朵里,因此才有这么一说,笑了笑回道:“确实如此!”
天熙见花色脸上没有异样这才安心下来。而后颇有些奇怪道:“方才是出了什么事?”
花色也在好奇,见秋天熙问了出来也陷入沉思。
能让周筠廷那般面色大变的事情……想来不小啊!
确实不小,朝堂之上八百里加急战报,说是战场上我军被烧了粮草,如今宁国大军被困在戈壁,寸步难行!
三十万大军被困在戈壁,且被烧了粮草!若是不及时救援,只怕三十万铁血男儿就要成为戈壁上的枯骨了!这样的消息怎能不让周筠廷脸色大变?
在御书房的宁皇脸色也是难看至极!砰一声,文案上被拍出一声巨响,下面的大臣们都是瑟缩着跪下,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只听宁皇怒道:“秋允画呢?不是一直跟在白疏谨身旁的吗?还有白疏谨的部下呢?陈将军呢?陆子铭呢?”
宁皇说的都是战功赫赫之人,在敌国也是能排的上名字的大将!如今自然也在前线!
下面跪着身穿铠甲的士兵,如今身上凌乱,盔甲上血迹斑斑不难看出历经九死一生才逃了出来。听闻堂上皇帝的话身子一抖,好半晌才抑着情绪,哽咽道:“陆前锋已经战死!余下的都在戈壁中……”说完再也抑制不住,痛哭了出来,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如今却是真真切切到了伤心处,士兵又道:“秋将军带着几路兄弟杀出一条路来,我们有三十人伺机而动,如今看来只有卑职一人逃了出来……”余下的人如何自是不言而喻!
“卑职逃出来时大军已经被困了三日,余下的粮草眼看就要绝尽,如今又是过了这么些天……还请陛下出兵救救弟兄们吧!”说着那士兵匍匐到地上,痛哭流涕。
宁皇脸色难看至极,殿下的臣子们也是垂着头不敢发出只言片语。
好半晌宁皇才出声,嗓子里俨然带了几分沙哑,问:“敌方带队的将军是谁?”
士兵还在哭,乍一听闻皇帝发问,吸了一口气才缓过来,回道:“李正!”
宁皇深吸一口气,脑中只有两个字:果然!
那日与秋木析不欢而散后,宁皇又带着酒去找了秋木析。那次去倒是没想着再说些什么。反而是秋木析心境平和的与他分析了局势。
其中就有一条:薛国李正与薛谨然是生死之交,曾在落魄时得薛谨然相救。二人同为邳国臣子,后薛谨然辞官而去,李正也一同归隐山林。如今薛谨然称帝自立,李正也复出助他一臂之力。李正也是个识时务的,在助薛谨然称帝后便辞官而去,如今薛国有难李正便再次出山,二人都是彼此最好的助力。
且不说二人的关系,薛谨然的能力暂且不做赘述,就李正的本事来说却是与白疏谨不逞多让的。
白家尚武,世世代代都在战场上。到白疏谨这一辈不说天资如何,就是祖先传下来的经验也足够白疏谨脱颖而出了。李正却不是,只是布衣出身,学了几年功夫,后来朝廷征兵便去了战场。带兵打仗的本事可以说是天赋!
人们将这两位将军在一起比较的时候喜欢说:“宁白薛李”可见李正的能力。
如今宁国白疏谨不知所踪,李正便成了所向披靡的将军。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李正如果是大漠里的苍狼,那白疏谨便是丛林里的百兽之王。到了一起还能相互克制,若是两者有一方没了踪迹,那在战场上其中一方便会攻无不克!
如今听这士兵说了李正的名字宁皇便想起来那日秋木析说的话来。先前宁皇自是不信的,秋木析本来的目的就是阻止宁皇与薛国交战,危言耸听了些本就正常。
只是如今听这士兵说这般话心中却是有了些许了然。飒禁自是不愿意心中有这份感知,于是更为恼怒。
这些下面的臣子们不知道,胆子大些的官员偷偷觑了一眼文案后面的宁皇,只是觉得宁皇如今的面色实在是难看,心中又是一阵骇然。
帝王之怒,伏尸百万!
好半晌御书房里没有声音。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这个氛围停滞下来。周筠廷赶来的时候正巧便是这样的场景。下面跪着的人才稍稍有些喘息的机会。
“陛下,我三十万大军如今还在边境受苦,为了这三十万条人命还请陛下早早做决断。”周筠廷来的时候已经在外面听了一会,在朝堂之上做了这么久不说其他,一些诀窍还是要掌握的。
进来的时候也是装作不知道的问了一遍痛哭的士兵。而后将想好的说辞铿锵有力的说了出来。
话刚说完,文案上又是一阵闷响。下面的人还未喘上一口气一颗心又忽地下了去。
周筠廷毕竟陪伴在宁皇身边许久,知晓宁皇是不会放着那三十万人命不管,于是噗通一声跪下,朗声道:“陛下,还请早些决断!三十万条人命啊!”
上面的人好一阵沉默,而后下令道:“请白老将军过来!”
皇宫内院中秋木析负手立在窗前,里面盲点处单膝跪着一名男子,身着内侍的衣服,与秋木析小声的说些什么。
秋木析一直没有说话,等那命内侍说完后面上更是晦暗不明,好半晌才挥了挥手示意内侍下去。
是时候该好好大动一番了,若是待澹台一脉出手……只怕会比这更为严重。
那名内侍身如鬼魅一般消失不见,又有人敲门而入,此番便是那名女子,进来后对着秋木析恭敬的行礼而后道:“主子,夫人那边有人动了刑罚!”说着将手中带血的丝绢递与秋木析。
秋木析如今身在宫中,又是被囚禁着,多有不便。乍一听来人的话先是一怔,而后接过那名宫女递来的丝绢。
接过之后秋木析暗自松一口气,虽说在宫中多有不便,但是两三日也能听到一次外面的动静。花色等人被囚起来的时候秋木析知道,被用了刑,是谁被用了刑这些都知道,原先还说怎么没了后续,原来是等在这里。
第一百三十二章 白老将军
只不过……秋木析蹙紧了眉,这名宫女看来不是飒禁的手下。秋木析与飒禁相识这么多年,二人明里暗里争来斗去不至于还这般小看自己吧?若是这些小小的手段也识不破,也枉在这朝堂之上混了这么些年了。
既然不是飒禁的人,那……又是谁的?
秋木析微微蹙了眉,一事觉得有些好笑。但是见名女子小心翼翼的模样,突然便有了些眉目,问道:“少主可是无碍?”
那名宫女一愣,随即道:“回禀主子,少主无碍。”
秋木析叹一口气道:“那就好,你下去吧。”
那名宫女一愣,想了好半晌才对着秋木析的背影露出一抹异色来。这是……不管自家夫人的死活了?宫女回想到先前偶然听说的秘闻,这名大人明明就是对自家夫人情爱之深……如今看来,却是不可信的。
宫女退下后,秋木析在房里又是发起呆来。这些日子自己沉浸太久,竟是成了小小宫女也能算计的不成?
方才那名宫女秋木析稍稍一想便能知晓缘由,不过还是要赞叹一声她胆大包天。估摸在哪里听到了一些秘闻,而后便将注意打到自己的身上来。至于打的什么主意,不外于荣华富贵一步登天的美事。
不过一名小小的宫女在这严加防守的地方这般来去自由,又知道一些秘辛,想来背后也有旁人推波助澜吧。
秋木析觉得有些好笑,左右不过是为了争权夺势,如今竟是连这般手段都用上了,也从反面说明对方有些狗急跳墙了。如今便已是穷途末路?为时尚早啊……
朝堂之上,白氏一族百老将军如今已经年逾古稀,到底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身子骨硬朗着,不过为了给自家孙儿让路这才解甲归田,如今真正是含饴弄孙,过得好不自在。
白疏谨阵前失踪一事虽说让老人家好些日子萎靡不振,可是后来也收到自家孙儿尚且在世的消息。那人先是告知孙儿有难,后又提前一步将孙媳妇送回白府,多少是保住了孙媳妇腹中的骨肉。虽说不知道何人告知,但是对这件事是上了心的。
后来发生一连串的事情,白老将军多少也能猜到了一些,不过是权势上的争斗罢了。不过倒是没有想到白家也会有这么一天。那在朝堂之上坐着的是自己的亲外孙啊!当初若不是老夫妻俩在先帝面前保了他一命……哪有他如今的成就?
世代尚武的白家子孙没有战死在沙场上,如今倒是死在自己人手里,说出去真真是能让人笑死。
等到如今,白老将军可是等来了质问的机会。当皇帝身旁的内侍紧巴巴的觍着脸请自己去御书房的时候老人家二话没说便穿上当年浴血奋战的战袍,他倒要看看,自己这外孙到底是有多厚实的脸皮。
大殿之上众人臣子们已经跪了许久,宁皇也没有让众人齐身。都是身娇肉贵的,哪里能经受得住如今的折腾?年纪轻的尚且还能咬牙称上一称,那些年纪大的如今只恨不得两眼一翻晕过去才好。
内侍高声唱着白老将军到的时候,地下跪着的臣子们好似看到了曙光一般,等老将军站到堂前的时候恨不得一双眼睛贴合上去。
只是老将军憋了一肚子气,根本连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
老将军是气啊,若不是觉得蹊跷暗中观察,不然也不知道这飒禁竟是这般的忘恩负义。震惊已经不足以形容老将军的怒气……
宁皇看见白老将军,满脸竟是疲惫,道:“外公,如今我三十万儿郎被困在战场上,还请外公能出马救一救我宁国的子民。”
白老将军眯着眼睛,暗自冷笑,如今知道喊外公了,当初对付自己弟弟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自己与他还有这层关系呢?
想到此处,老将军也不答宁皇的话,自顾自的盯着宁皇,直叫人被看的毛骨悚然。堂上的觉得不对劲,堂下的更是不敢抬头看这二人。一时之间御书房里只有一片寂静。
好半晌白老将军哈哈一笑,道:“老臣今日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老将军中气十足,飒禁看他穿着的是当初浴血的战衣,本来有些不悦的脸色有一丝缓和,道:“外公辛苦,如今若不是无可用之人,也不劳驾外公亲自出马……”
哪知还未等宁皇说完话,白老将军出声打断,声音既是隐忍又是冲人,道:“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哪里还能上战场?孙儿又不明不白没了踪迹,老臣这一把骨头早已经随着孙儿去了。今日过来便是自请削藩卸爵,我白族一脉至此便归隐山林去了……”
这话一出,御书房跪着的大臣更是连出气都觉得自己多余。跪在最前面的周筠廷恨更是一脸惊愕,这老将军到底是出哪门幺蛾子竟是在当众打宁皇的脸?
堂下的众臣子心中惶惶不安,堂上的宁皇更是错愕……老将军的话将将说完,宁皇脑中便有无数种想法冒了出来,谋反?勾结?之后都被一一否定了去,只有最后一个可能……那便是老人家知道了白疏谨一事……
想到这里,宁皇便是觉得口中干涩,若是老人家真的知晓了这件事,只怕比之谋反也差不离了……
老人家一辈子忠心耿耿,自然不会真的造反,只是若真的知道白疏谨一死与自己有关,只怕会恼怒自己,甚至……甚至会眼见着宁国成为他人的国土……譬如现在……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很是隐秘,知晓的也不过三两人,内奸……到底……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虽然想了许多,到底不过一瞬的功夫,宁皇脑子转的飞快,惊愕的表情来不假,而后道:“外公何以口出此言?我泱泱大宁此时国土危矣,老将军何以说出这番话来?”顿了顿又说:“当初外寇侵略是老将军一城一土打回来的,后有内贼祸乱社稷,更是老将军一家倾力御敌,为此白家一直人丁单薄,老将军为何如今说出这番话来……”
白老将军一身傲骨英姿,听见文案后的飒禁这般说话,心中五味杂陈,进殿的时候老将军还心存侥幸,如今却是真的确定了自己孙儿一事与他脱不了干系。飒禁自小便有一个毛病,心虚的时候向来都是急中生智,口中言语不断,直咄咄逼人说的旁人哑口无言来。
若不是真心疼爱这个外孙来,大半辈子都在战场上渡过的老将军又怎么会对外孙这般了解?若不是真心疼爱又怎么会如今心痛如绞?
都说帝王无情,如今看来果真不假,处在高位便时常患得患失,久了成为这般也是自然……老将军在心中长叹一声气,本来挺直的脊梁如今好似佝偻了不少……
文案后的皇帝依旧说着话,堂下跪着的臣子们识趣的缓缓退下……
等人都离了去,白老将军这才开口说话,嗓音竟是带了几分苦涩,道:“你若是觉得白家会做出威胁你社稷的事情来,只管削藩便是,为何要害你弟弟性命?”
果然!飒禁脑中便浮现出这两个字来。本来想出声反驳的,但是看到外公佝偻的身躯,以及眼中浮现出的失望突然便没了话。到底还是知道了……
飒禁不说话,老将军也不说话,许久后老将军才长叹一声气,言语晦涩不明:“你娘亲是我白家女儿,你父亲那时候已经有了喜爱的女子,可是因着一道圣旨不得不迎娶你母亲……婚后你母亲便时常独守空房,那些年来受了不少委屈。之后你父亲又是因着那女人将你母亲降为嫔妾……你母亲想不开便自缢……去了。你心中难过、委屈都敌不上杀母之痛,从那时候便有些执拗,我与你外婆商量着,总不能让我白家儿女凭白受了委屈,因此便由着你去争那位子……如今看来终究是错了……”
一段话断断续续,曾经在战场上流血掉肉的老将军便毫无征兆的哽咽了起来……飒禁心中一恸,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都归于平静。
老将军哽咽了好半晌,又道:“我白家也确实功高盖主……从你废黜世家开始我便应该及时发现苗头来……”说出的话满是悔恨。“只是,你若觉得白家与你离心……直说便是,缘何要做出这般事情来?白疏谨是你弟弟,他父母当初更是因为你才涉险因此夫妻双双早亡,我白家敬你、护你却得到这样的下场。呵!哈哈……”说着苦笑一声,而后更是不可抑制的由笑变成痛哭,老将军一辈子为人坦坦荡荡,如今却是心中升起负疚感,为飒禁痛心,为白家不值啊!
飒禁见老将军如今的模样,眼中蓄起水雾,曾经威风凛凛的大将,如今竟是被亲外孙逼至如此地步……
只不过!
男儿立于天地,就应当有大的野心,为了这些牺牲一些人本就是不足挂齿!
第一百三十三章 斗(补更)
老将军毕竟是看着当初那位小小孩童长成如今这般模样的,看着他的表情便知晓他心中所想,一颗心更是往下沉了沉……这孩子又是执拗又是自尊心极强,如今只怕是掰不过来了……
老将军突然觉得这些年来的皇恩浩荡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若说方才说的解甲归田只是负气话,如今说出来的便是真的心死了,“老臣孙子不知死活,只余一家一家老弱妇孺在朝中无甚影响力,还请陛下准许老臣一家归隐山林。”说着一撩袍子竟是直直跪了下来。
飒禁看着老爷子跪下去一时竟是有些不知所措,但随即便也硬下心肠来道:“准!”
老爷子一息之间好似又老了许久,最后颤颤巍巍起身道:“待白芷好些,当初她父母若不是为了救你……那孩子也不会失散……”最后的话都徒留在空气里,也不知道飒禁听到了没有。
傍晚时分,飒禁又是拿着一壶酒进了秋木析的院子。秋木析只当做没有看到,坐在桌子前凝神静气的做山水画。
秋木析一手山水画的极为好看,只是从来不示人,倒不是藏艺,大多数时候秋木析并没有时间能好好静心来写写画画。秋木析也是头一遭见到,好半晌站在秋木析身后不做声,看着看着思绪便飘远了去,等回过神来秋木析一幅画已经快接近尾声,窗外的天也早已经漆黑一片。
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的烛火,飒禁看着烛火突然便冒出一句:“老将军今日告老还乡……”说着声音戛然而止,白家祖祖辈辈都长在卉城,哪里有的“还乡”一说?
秋木析还背对着飒禁作画,如今听闻飒禁的话丝毫不为所动,只当做没听见。不是无视他,只是飒禁还不需要旁人来安抚他。
见秋木析没有反应,飒禁也好似习以为常,自顾自道:“李正如今将我大宁三十万士兵困于戈壁,我是想请他去解围的……”这个“他”指的自是白老将军。
而后飒禁便将今日在御书房的事情与秋木析说了一遍。秋木析是玲珑心思,飒禁也是玲珑心思,若不然也不会与秋木析博弈这般久。先前却是有些不冷静,如今平复下来稍稍一想便知晓大概是与秋木析有关,如今见他连眼角也未抬,心中了然。
知晓是秋木析后,飒禁反而是平静了下来。
许久后,秋木析最后一笔收尾,飒禁便也止了话头,自顾自打量起秋木析的画来,高山流水,竹林环翠,好一幅山水画。
“画是好画,只不过终究是死物。”飒禁喝了一口酒将酒壶递于秋木析。
秋木析丝毫不介意,就着拿过来的酒壶仰着脖子便喝了一口,回道:“画是死物,可是这山、这水却是真实存在的。”
两人说的话都是意味深长,趁着抛接酒壶的空档二人互看一眼,随即不着痕迹的错开去。
酒过三巡,飒禁却是倚着窗柩动弹不得,见秋木析依旧眼神清明,问他道:“你不想知道你的妻儿如今可好?”
秋木析笑笑,道:“便是想看就能看了?”
飒禁轻笑一声,没有回秋木析的话,而后跌跌撞撞的走出了秋木析的院子,没一会隔壁传来声响……
秋木析虽然拿得起放得下,可是如今听闻隔壁传来的响动已经还是微微蹙了眉,飒禁这般是在示威?可惜,白芷终究是错付了真心。
念头只是一转而逝,秋木析的心思便转向了花色那处。飒禁说的对,自己却是是很想知道他们如何……秋木析向来无所畏惧,想了便去做。只是需要先安排一番。
安排也是立时便有动作的,第二日这小院子里便来了一位不常见的宫人,说是先前的小宫女私相授受,包藏祸心已经被送去处置了,今日这名新来的只是临时过来顶替的。
临时顶替的人自然不是随随便便的宫人,来人真是先前替“白君泽”做替身的暗卫。秋木析总不能一直顶着秋文斐的样貌、身材见人,因此这些时日便一点一点的改变着身形、长相。如今时间长了也渐渐恢复了一些原来的模样,只是满朝文武每日都是要见上一见的,因此秋木析并不怕被识破。
来人对着秋木析行礼,随即与秋木析换了衣服。秋木析嘱咐了几句见暗卫点头表示知晓便头也不回的向外面走去。
如今飒禁只怕忙着那三十万大军的事情,拖一天便是一天的人命,飒禁自是要百般斡旋,秋木析不怕他今日还会过来。
到了外面便有人接应,赶马车的俨然是秋文斐,见到秋木析道:“已经按您的吩咐照看好老宅人了,您若是不放心还可以回去看一看。”
秋木析摇头,道:“还不是时候。”秋家老宅中的人也不是尽可信的,自己若是贸然回去,只怕此后想再出来便不是这般简单了。
秋木析说完便进了马车,只是没想到马车里还有两个人在,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有什么反应才好,苦笑着道:“我料到出来一趟肯定被人截了去,哪里知道一下就来了两个。”
这两人真是林兮之与林千舫,林兮之自是不用说,林家那些暗中势力自从一点一点归于林兮之之后,有好些事情便迎刃而解,其中一条便是随时随地能找到想找的人。林兮之暗自心惊:林家落败已经如此之久,却是没想到暗中势力依旧如此厉害,若是林家人有心谋反……
这天下早已易主了吧?林兮之有时候也在想,若不是林家无心,当初林家人又为何要赔上满门?罢了,罢了,左右不过是过眼云烟……
至于林千舫,因着许久前便已经“投诚”宁皇,如今被宁皇派出去做了杀人的刀子,只可惜,这个刀子也不过是旁人“借”于他的。
三人坐上马车,马车便缓缓向城南驶去,这里的三人都是有渠道知道花色等人的去处,如今心有默契也不用开口说些什么……
轱辘声嘎吱嘎吱响起来,林千舫率先开了口道:“白老将军辞官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白家的位子只怕要空出来了。”
自从知晓飒禁想要除去白疏谨的时候,秋木析便知晓这一天肯定会来的,因此自然不会心生感叹,倒是林兮之感慨了一句:“众叛亲离……宁皇这是自己将自己逼上绝路……”
秋木析扯扯嘴角,旁人都能看的清楚,只有他还一意孤行……
林千舫也是跟着叹了一声气,而后想起啦正事,道:“你交代我的事情我已经去查探了,只可惜依旧没有查出来什么。”
秋木析交代与林千舫的不是一年两年了,这些年秋木析对于澹台一家的消息都是从林千舫这里知晓的,这次没有阻止宁皇下方林千舫便是因着林千舫去的那处有些消息。
可惜,时至今日还未曾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澹台……也不知道比起秋家与林家覆巢之力有没有赢的把握?想是这么想,秋木析自是不会这么做。只不过这般一来有澹台一脉存在的一日,宁国便不可能吞并如今属于薛国的那块土地。
二人在说些什么林兮之有些眉目,于是顺着二人的话问道:“孩子还是毫无消息?”
秋木析一愣,随即想起来这件事还未曾对自己这个大舅子说过,于是便将整件事情与林兮之说了一遍。
秋木析对着马车内的二人信得过,对外面的秋文斐也信得过,秋文斐便是自己,二人用同一个身份活着的,秋木析自是不会瞒他。林千舫也是因着澹台一脉的事情四处奔波,秋木析更是不会瞒他。而林兮之,其一有急智,其二爱妹心切,自然兹事体大,不会凭白给花色招惹麻烦。
不过在场的人听到秋木析说的话多少都有些诧异,那澹台果真是神仙不成?只可惜无人回答他们。
不过如此说来,宁皇一统天下的决心便有些可笑了。在那澹台一脉的眼中,可能只是跳梁小丑一般的存在也说不定呢……
无由的,林兮之生出一番感慨:“忠言逆耳,宁皇却是向来随着性子走的人,如今失了亲情只怕会更加雄起斗志……说来也是可怜人……”
林千舫虽没有回话,但也是这么想的。
秋木析叹息一声,道:“到底朋友一场,只盼着他能懂我……”
秋木析何尝不想直接与飒禁说这些道理,可惜飒禁从小至大养成的多疑又执拗的性子只怕掰不过来了……
本来秋木析可以和他慢慢斗下去,只是如今宁皇的野心更是明显了些,秋木析不能眼看着他国毁家亡,将来或是战败屈辱而死;或是终身潦倒,受万夫指点唾骂而死。
秋木析想:自己与飒禁的前世估计是对冤家……不然也不会今生斗个没完。为女子斗、为生存斗、再为国家斗。
斗斗斗,平添几分愁。
希望宁皇不要执拧下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