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小姐……小姐…!“香儿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灌到了安念的脑子里,清脆的音色像是经过被打磨了一番,听起来模模糊糊的。
精疲力竭的安念对抗着越来越沉的意识,终于吃力地睁开了眼。
巧夺天工的轻纱帷帐,精致雅然的屏风,眼前紧张不安的小丫头告诉安念,她,回来了。
香儿与她一同长大,看着她的身量打扮,安念估量此时璃南的国号应该为宴清。
宴清取自海晏河清,是由当今监国的王爷慕容轩改的。
并非是太子年幼,才由王爷监国,太子与王爷同龄,也有治国之才,但不知为何先皇临终前下了旨意:太子慕容晨在二十五岁之前不许登基,由王爷慕容轩监国。
安念皓齿微启,淡淡一笑,“香儿,”但身子终究是疲乏,话听起来软的像棉花糖一般,“这是宴清几年了?”
小姐睡了几日竟连日子都不记得了?香儿的眉毛拧了拧,不过好在是醒来了,眉颦的又松懈了几分,“小姐,您这一觉睡得多糊涂,当然是宴清二年了!”
宴清二年!安念心中一惊,自己死在宴清四年…
自己回到了两年前!
两年前,那时她不是刚刚被封为太子妃嘛?她眼波微转,渐渐忆起了前世的种种,心里像是被针扎进去又拔出来似的,一阵阵的疼痛和发紧。
前世,自己和家里的一切变化正是源于死去的前两年!
那年,她如愿以偿,嫁给了自己第一眼便喜欢上的人,入住东宫,本想着琴瑟和鸣,与所爱之人共守一生,不曾料到,自己得之不易的幸福却在自己的好姐姐——
安蔷的一步步算计下土崩瓦解。
那一幕幕痛彻心扉的场景如在眼前。
她的眸子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微不可闻,但若是不小心触了一眼,便像是沉入冰底,侵骨食髓。
安蔷啊安蔷,你果真是我的好姐姐!
若不是你,我怎会失去太子的宠爱,失掉自己的自尊,甚至自己腹中的孩子!
若不是你,母亲何以处处受难,吃尽委屈甚至为了保护自己无辜惨死?
若不是你,父亲怎会苦守边疆两年连除夕都不得回朝,最后造人算计中银蛇毒尸骨无存?
若不是你,妹妹安琪就不会被指婚到乡野莽夫之家,因为未得男婴遭婆婆冷言冷语乱棍打骂?
这一切都是你——安蔷带来的!
既然上天垂怜,这一世一定要报未报之仇,血未血之耻。
这一世,要活着
好好活着。
舒了舒身子,安念强行将自己纷繁的思绪埋在了骨里。
“小姐,香儿为您梳妆吧,一会儿该进宫参加今天的中秋团圆宴了,”声音中里满是欢快,“小姐倾国倾城,太子必是欣喜!”
“好。”她敛去眼中的一缕锋芒,慵懒的身子直了直,斑斑点点的阳光自镂空的雕花窗散落在安念的荷花羞玉颜,晕红了夕阳。
香儿只顾欢喜,又怎知,此时的安念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一脸娇羞,日日盼着团圆夜到来可以入宫跳舞的小姑娘了呢?
安念自小便钦慕太子的俊郎不凡,所以她才对这个特别的日子格外期待。
按着璃南的规矩,朝中大臣的子女入宫的机会本就不多,见太子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而中秋团圆宴却是例外,所以,特批臣子们携妻妾儿女齐聚皇宫的芝雅堂。
而今年,宴会更是精心筹划,因为太子刚好弱冠,是该纳娶贤良,安家立命了。各路王公大臣都各显神通,变着法地帮助自己的女儿俘获太子之心。
而安念的父亲安志成作为镇国大将军和皇亲国戚,却平和如往日,若是女儿与太子两情相悦,他喜闻乐见,若是不成,他也不强求,过往的经历让他相信缘分比东宫之主的名分更加重要。
再说,他的三个女儿出挑的像仙子一般,不难觅良人。
就是安念这脾气嘛…
得找个能镇住她的。
百姓们早已就将太子即将选妃一事当做饭后闲谈,有的赌场还压了赌注。
被压注的人中更偏向的是安志成的大女儿安蔷,不止因为她秀外慧中,更因他的生母二夫人是皇后的同胞姐妹。
然而上一世,安蔷却与这默认的殊荣擦肩而过,因为…安念。
这一世,我不会招惹慕容晨了,安念的眼角不知何时已湿润,扶额望向窗外。
淡粉色的锦缎里乳白色纱领,多褶的白色裙摆,乌黑的头发正垂腰间,仙气十足。
顿觉无聊,安念度步到院里的一片繁盛的菊花丛前,微蹲颔首,望着盎然怒放的花出了神。
”姐姐,”安琪一口稚嫩的童音,“我可想你了!”
安念宠溺一笑,“我看你是闻到糕点的香味吧!”
被说中了的安琪撅着小嘴,“姐姐你干嘛说得这么直白?”
“呀,还有脾气了!”安念笑眯眯地看着她,“再不来,我就忍不住都吃了!”
“来了来了~”安琪笑得一脸天真。
如此可爱的妹妹,安蔷怎肯忍心那么对她!安念脸上笑意未减,心里却如刀割。
遇见
这一世悲剧绝不能重演,即使拼上自己的性命。
她神思恍惚,越飘越远。
既然一切都是因自己被封为太子妃而起,那这一世自己绝不能入住东宫了。
可是如此一来,安蔷必定会被选上,二夫人她们会更加得势,自己和母亲的处境就会十分艰难了。
自打母亲进府,二夫人处处为难,还好父亲疼爱母亲,她才不至于太过分和明目张胆。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既不嫁给太子,又可以让母亲将来免受二夫人的钳制呢?
只能再找一个人做倚仗了…
这能和太子势力相当的……相丞倒是足以抗衡,要不就嫁给他的儿子文自墨?不过这人四处拈花惹草,不好控啊…
不如干脆去嫁相丞?可他那么老了,也没看他有续弦的意思…
璃南还有谁呢…安念的眉颦的能夹死只蚊子。
难道?她的心陡然震了三分。
那个监国的王爷…慕容轩?
那个与太子同龄却在八岁起征战沙场并在今年一举攻破敌人十五城的人?
可是,他一向冷魅冷魅的…自己与他并没有什么交集…
不能这么说,应该是…除了太妃没有女人和他有交集…
安念对穆容轩有龙阳之癖一直深信不疑。
她的眸子闪现出一丝希望的光,心里暗暗打鼓:刚好自己也不喜欢他,如果不干涉他的私生活,俩人之间应该会相敬如宾…
既然同是喜欢男人,那以后便有很多话题可聊啊…更何况仅自己只要王妃的头衔,毕竟这称号就足以吓退一众小人!到时别说二夫人,太子登了基也那他奈何不得!
而且,关于他的什么龙阳之好,也能不攻自破,算是帮他一把,互惠互利,何乐而不为呢!
安念嫣然一笑,心里暗暗佩服自己这绝妙的发散能力,安琪和香儿都以为安念是在花丛里看见了什么稀奇玩意儿。
门外有人催促,两姐妹轻移莲步,袅袅婷婷。
“呦,念儿和琪儿不知是遇到了什么新鲜事,面对如此焦灼之境竟如此不疾不徐?”二夫人皮笑肉不笑,眼神咄咄。
安蔷站在二夫人身后,神采奕奕又得意洋洋。
安府一共四个夫人,大夫人在爱子夭折后常年青灯古佛,不理世事。即使是皇宴她也定不会参加的。
二夫人是安蔷生母,安府事一直都是她在打理,事无巨细。
安念的母亲凤倾城便尽得父亲宠爱的三夫人,引得二夫人百般妒忌。
安琪的生母四夫人难产去世,安琪一直由三夫人照看着,也难怪两姐妹的关系如此之好。
“姐姐说笑了,”三夫人凤倾城心平气和,眼若脉脉流水,“小孩子玩心重罢了。”
母女俩都一脸的狐媚样!二夫人心中波涛汹涌。
“二夫人,三夫人,老爷在催了。”一小婢女行色匆匆赶来。
几人向门外走去。
安志成已经等了一会儿,但毫无怒意,只沉声道,“该进宫了。”
十余分的车程,便到了宫门口。
即使入夜已深,但明月高悬,灯火通明,将宫中金色琉璃瓦与凤凰展翅欲飞的高檐衬得熠熠生辉。
太子和皇后母子俩坐在最上方,即使穆容轩代为监国也只是暂时之事,位置自然要下一阶。
镇国大将军安志成一家与文丞相一家作为璃南国的左膀右臂,于长殿两边对立而坐。
剩下的王公大臣也按功勋阶级一一排开,珍馐美酒,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安念纤纤玉指把玩着琼浆玉露,不知醉了谁家的温润少年。
酒杯端起间她飞快地瞟了一眼慕容轩所在的位置。
他还没来。
据说是因为太妃的生日恰与团圆夜相撞,自先皇去世,太妃一直于王爷住在宫外的宅子,自安念家的后门处转弯不足百米便到。
“开始吧,”三字之间张扬尽了皇后的举止大度,雍容华贵间未见半分粗俗。
皇后似乎已经习惯于慕容轩的姗姗来迟了。
大臣们把酒言欢,长殿中央化作绝美的舞台,名媛淑女们翩翩作舞,美艳无双。
安家三姐妹的霓裳羽衣舞最后压轴。
国宴未到一半,安琪便哈欠连连。
说来也是,再清歌妙舞,婀娜多姿,年年观看也不免乏闷。
“姐姐,我们出去转转,离咱们好一会呢,”安琪的眸子眨呀眨的,让人不忍拒绝。
在安念耳中,却化作了一盆滚烫的铅水,结结实实地灌在身上,窒息地发不出一丝气息。
前世便是在这出去的短短时光,她爱上了太子慕容晨。
当时她们在路边踢着石子,慕容晨立于清凉的皎皎月华之下,缓缓回首,面若冠玉,
安念感觉他不是遥不可及的太子,只是流泻月华中的翩翩白衣少年。
前世,安念起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灼若芙蕖,歌尽桃花。
哑然了嗜舞为命一同起舞的安蔷,也惊艳了高高在上黄塌上的他。
”皇儿觉得哪支舞妙啊?”
“念儿的舞姿闲婉柔靡,体轻如风,妙不可言!”
抛下了其它的显赫名媛,没有夸羽衣惊鸿舞,没有一起夸安家三姐妹,独独夸了安念。
直白讲,我喜欢安念。
皇后若有若思地轻轻点头,眼底微澜。
安念生母凤倾城喜出望外,频频为两人制造”机会”,即使皇后与大夫人暗中阻止,也不妨碍安念与慕容晨之间的情感持续升温。
安念不禁打了个激灵。
”我们走这条路,”她知道未走的那条路上站着一位少年郎,眉眼清澈,目光如注。
“这条路好像是我们来的路诶,姐姐,我们不如去那条路吧!”安念拽着她要走太子所在的那条。
安念眉宇轻蹩,“不要!就这条吧。”
两姐妹聊的天南海北,笑声撒了一路。
“姐姐,你看今晚的月亮像桂花饼一样圆,嫦娥姐姐应该会出广寒宫转一转吧!”安琪舔了舔嘴角。
“真是什么时候都离不开吃,我们一起用石子拼出个嫦娥吧!”话音未落,一握石子被摆在小路的正央。
“好!”
她们的大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伴着石子弹起的声音。
姐妹俩焦急地转过头,她俩的宝贝嫦娥啊…
”喂!站住!”安琪连看都未看,气不打一处来。
前人驻足,凌厉的眼神回首之间吓得安琪退了一大步,那人一副生人勿近熟人远离的样子。
慕容轩…!!!
”何事?”他幽幽脱口。
“你弄坏了我们的…嗯……艺术品。”安琪已经不敢开口,安念只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都死过一次的人了,没啥怕的。
就是有点哆嗦。
“那你们想要如何赔!”雪白的直襟长袍,越发骇人。
……“我们想…王爷其实可以不用赔的…”
“那你们叫住本王,是有什么事吗?”眸子若黑曜石般深不可探,带着一股莫名的不屑和轻蔑。
……“哦,哦那个,,我们只想和王爷你一起走…”
安琪瞬间黑脸,姐姐…是疯了…?
安念都不知她情急之下说了什么,只想变成一颗王爷看不到的石子。
等她反应出来的时候,慕容轩已不见人影。
姐妹俩脚步生风一般,向芝雅堂赶去。
慕容轩已然入座,眼神像欣赏着舞蹈,又像在细细打量着她俩,又像在看着很远的地方。
马上就是安家三姐妹的羽衣惊鸿舞了。
不是意外
俩姐妹在安蔷旁边落座。
安蔷眼角不悦显而易见,嘴角微微下弯,不知道的还以为结了多大的仇呢。
羽衣惊鸿舞乐声响起,三姐妹娇柔欠身,宛若弱柳扶风。
舞姿轻灵,笑意粲然,柔若无骨,步步生莲。
慕容轩的眼一直未从舞者身上离开。
王公大臣啧啧称叹“安大将军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得如此雅丽的三颗明珠!”
安志成一边谦虚一边痛快饮下同僚们的劝酒。
安念眼神流转,要显得笨拙才行。
画风突变,安念连连生错,惹得皇后频频皱眉,母亲凤倾城牙关紧锁,连醉熏熏的安志成似乎都察觉了女儿的异样。
慕容轩不可会意地望着她,凉意直达眼底。
安蔷瑞彩蹁跹 ,手上的银钏绕着长袖左右交横,曲折的身段仿佛要勾人的魂魄。
安蔷心计暗生,安念仿若游离。
三人交错转圈,侧身垂睫。
转至极快时,安念突然脚下不稳冲了出去。
正正好好,她的头重重撞在了慕容轩的胸膛上,眼冒金星。
撞在王爷身上这是安念希望的,也是安蔷想要的。
可是,我还没有…她竟然自己摔了出去??安蔷头上一团迷雾。
像是一块巨石打落在毫无波澜的水面上。
一下炸开了锅。
“姐姐,快起来啊!”
“小姐,你没事吧!”
“王爷,伤到没有啊?”
…
其实比关心更多的,当然是要看太子中意的女子扑在了王爷的身上这出大戏。
太子嘴角微张,终是将话压了下去,许久才摆好姿态,字字吐出,“皇叔您没事吧?”
安志成瞬间酒醒。
安念扑过来的时候紧紧抓住了慕容轩的长袖,许久未曾松开。
她忐忑不安地向上瞄了瞄他,他只字未言。
眼神相交的刹那,她感觉自己的上面有座冰山,寒意从头到脚地吞噬着她。
安念紧紧地咬着唇,不行!绝不松手!
这下太子和皇后应该不会选自己了吧,毕竟自己抱上了王爷呀,安念抓的更紧了。
慕容轩看起来毫无波澜,只是更冷了些。
“安念,还不松开王爷!成和体统!”安志成醉着还不忘连连行礼。
安念慢慢松开,撑着缓缓站起,在慕容轩耳边软语呢喃 ,一字一字,软软的气息扑在慕容轩的侧脸“你可要负责啊。”
随后她欠身行礼,背对所有的人独向着慕容轩,笑的令人心神荡漾。
慕容轩依然冷峻的吓人,眼底惊讶微漾。
没想到一切顺利的国宴,却在最后出了乱子。
竟是一向温婉沉静的安念所起。
安蔷神色十分担忧,一副心疼的模样,“妹妹,早知如此你该听姐姐的话,不要总在排练的时候偷溜出去,这下摔倒了,多得不偿失!”
看似嗔怪的话语,却败了大家对安念的好感。
栽在王爷手里,是她自找的。
“对呀,都怪二姨娘平时提点的少!”二夫人一阵叹息。
“来娘这儿,”凤倾城比谁都想迫切知道安念为什么要故意摔在那里,只是人多混乱,回去再说。
安念一脸愧疚地走到凤倾城那里。
慕容轩颇有意味地看着母女俩。
唏嘘之后总归是散了。
安念长长地舒了口气,随之变为长叹。
母亲一直想要我嫁给太子,她肯定能看出我是故意的,这下回去肯定是完了!
刚出门的那一刻,安念的眸子若有若无地撇了慕容轩一眼,他只字未言,冷冷的眼底深似寒潭。
不负责吗
“这次凤倾城的计划要夭折了,竟是栽在自己的亲生女儿手里哈哈哈。”王爷府里,慕容轩一边看着边疆呈递上来的公文,一边受着属下墨枫的喋喋不休。
墨枫自小便跟着慕容轩,像是他的反面,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滔滔不绝。
慕容轩挑了挑眉,“最近凤倾城与央昭国有联系吗?”
“没有,最新的一次便是计划安念小姐成为太子妃,可要说安念小姐的舞姿无人可出其右,为何要装作对舞蹈毫不开窍的样子?”
墨枫敲着脑袋,仿佛能寻个究竟。
“你说,凤倾城会放弃计划吗?”慕容轩未理墨枫,陷入深思,眼睛幽幽地看着窗外。
“凤倾城一向不轻易放弃,应该不会吧,不过这次安念小姐在家得吃教训了。”
“是吗?”语调轻挑,想起她扑过去一副毅然决然,一切在计划之中的神气模样。
她的那句要他负责,也是认真的吗?
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天色碧空如洗。
而将军府,似乎在经历着另一次炸锅。
“安念小姐这次清白毁了!”
“听说当时三夫人的脸都黑了”
下人叽叽喳喳。
…
“为什么招惹慕容轩!”堂上是怒不可遏的凤倾城,声音都带着些许颤抖。
“母亲,您有所不知,”安念早已泪眼婆娑,惹人怜惜,“女儿也渴望成为太子妃,只是…”
安念泣不成声,心里却在为自己的演技连连叫好,“只是女儿发现太子的眼神一直盯着姐姐…我只想摔一下引起太子注意…”
不能告诉母亲真实原由,母亲又对自己要成为太子妃如此执拗,那就顺着母亲把事情弄黄吧。
“那你跳的舞又如何解释!”凤倾城脸色缓和了些,语气却依然咄咄逼人。
“我一心想着太子不能释怀…,”安念已泪流成河,“母亲,女儿是不是只能嫁给王爷了……”
如此便能顺水推舟,按照原计划走了,安念心里怕案叫绝。
即使是亲生女儿,在某些方面她还是不了解凤倾城。
“不,”凤倾城怒气已逐渐平复,“过几天便是基成日,到时候太子都要来将军府祭拜,你要把握机会!”
基成日,取自于安念太祖父安基成。
当初安基成陪先皇也就是慕容轩的祖父四处征战,平定四方,最后璃南与央昭平分天下。
安基成生辰定为基成日。
这一天百姓们会按着时辰去将军府祭拜,子时是专门为皇家开放的。
除此之外,家家灯火通明,演变到如今,这一天也是结交亲友,寻得佳伴的日子。
安念深深地点了点头。
这一天很快便到了。
安念坐在后门的墙头上,王爷府与将军府如此近的距离,慕容轩向来不乘轿骑。
一阵寒意袭来,慕容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为什么不负责?”安念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你当时没有否定就是默认!”
安念的心砰砰直跳,怎么办,慕容轩不会杀了自己吧。
慕容轩停下,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坐在墙头心慌意乱却强装镇定的安念。
“娶你吗?”慕容轩声音丝毫没有起伏,淡的像清风一般。
“对……啊,难道不应该吗?”
不要怕,好好跟他谈一下!安念心底为自己打气,“我在婚后绝对好好表现!”
安念心里发誓她绝对会尊重慕容轩有龙阳之癖的秘密,不泄分毫!
放弃
“好好表现,”慕容轩一句一句挤出,颇有意味地望着她。
“我认真的!”安念作发誓状,总感觉慕容轩看她像在看耍赖的泼皮。
没有再理安念,慕容轩径直走去。
喂!安念边叫住慕容轩边要跳下去,望风的香儿却学了一声猫叫。
猫叫一直都是两人的暗号,为了引开看守的视线可真是煞费苦心,没想到这么快便回来了!
安念无可奈何,跳回了将军府里。
俩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跑回了念馨苑。
“念儿,太子来了。”凤倾城匆匆赶来,脚未踏进屋子声音便急切传来“千万不要像上次一样哗众取宠,我刚撞见安蔷急忙忙出去,应该去找太子了!”
“念儿明白,”安念故作紧张,匆匆出门,香儿和凤倾城的侍女陈嬷嬷紧跟其后。
未见太子,也未见安蔷。
三人决定去灯会找找。
其实安念是想逛逛灯会。
“小姐,你看…”顺着香儿的手指一望,太子正与安蔷在一盏花灯之下赏灯,俊男靓女,好个郎情妾意。
经历前世种种,安念对慕容晨的感情早已随风而去,但看着俩人如此亲密的模样,她还是蓦然惊住,像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毕竟…他们互相喜欢的时候真的甜。
前世的她和慕容晨也曾站在同一盏花灯之下,许下白首不相离的愿望。
一时感怀,还是婆娑了眼。
“小姐您不要难过啊…!”见安念一哭,香儿便崩不住了。
“没事,一会便好。”
毕竟,过去的都会过去。
她以为她对慕容晨只有恨,没想到,却还是在熟悉的画面中痛苦流涕。
总要以一种方式道别不是吗,譬如,眼泪。
“有点意思。”慕容轩在皇城最著名的茶楼醉客轩窗前,俯望着这一切,嘴角微扬。
“回府吧。”安念绝然转身。
她将自己锁在了房里,几天下来一粒米未动。
无论凤倾城怎么敲门都不做应答。
安念想清空自己,顺便显示自己对于想成为太子妃一事十分上心。
毕竟,母亲的态度如此坚决。
“念儿,吃点饭吧。”语气里满满的心疼,”陈嬷嬷已经跟娘说了,咱们不争了,你只要好好的娘就开心了!”语气越来越弱,带着些许的哭腔,安念绝食的几天里凤倾城也未好过。
“太子计划失败,下一个目标慕容轩”,日前她飞鸽传书于央昭。
慕容轩作为监国,本身对央昭更有用。
毕竟,当初就是因为慕容轩不近女色才着手慕容晨。
如今皇宴的事几乎家喻户晓,再添油加醋念儿嫁入王府还是很有希望的。
门终于被轻轻推开,安念抱住母亲,低声抽泣 。
自她开始饿的时候她就将慕容晨抛向了九霄云外。
她坚持下来就是想用亲情打消母亲想让自己做太子妃的执念。
看到母亲一脸的憔悴,她心如刀绞。
母女俩走出念馨苑,两个打扫的女仆正开心地聊着。
“二小姐为太子绝食好几天了,结果太子和大小姐连婚期都定好了,二小姐出来岂不是更伤心!”
“对啊对啊,而且国宴那次,我估计没人愿意娶二小姐了!”
“现在皇城里沸沸扬扬,二小姐可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长吁短叹,说的安念像极了人被抛弃清白被毁的傻白甜。
“嚼什么舌根!快干活!”凤倾城面色铁青。
山贼
“轩儿,最近大家都在议论安将军家的二小姐,听说她和你还有些许瓜葛,是吗?”端庄文雅的太妃眉目如画。
太妃的年纪比皇后大不了几岁,眉眼间依旧可见当年的千娇百媚,经历了岁月的洗礼之后,更添一丝成熟的风韵。
“是。”慕容轩淡淡道。
“哦?”太妃嫣然一笑,”那轩儿可有意娶得美人归啊?”
“轩儿…没想过…”
“那现在想想呢?”
“……轩儿有事先行告退…”
慕容轩感觉到自己的心像要跳到嗓子里。
平常脚下生风摄人魂魄的步子,都显得有些不稳。
“轩儿啊,有喜欢的人了呢。”太妃眉眼都是笑意。
……
将军府里,人来人往。
来的大都是皇城的达官贵族,提着各式的礼物,来恭贺安将军和二夫人的。
安念在念馨苑百无聊赖,又不想移步去花园,免得碰到那些笑意盈盈的来客,免不得又将自己和安蔷比较一番。
看着外面悠闲的蓝天白云,真是个去郊游的好日子。
母亲在日照山种的紫丁香,现在该是满山馥郁了吧。
等等…
郊外,日照山…怎么感觉如此熟悉呢…
前世这一天…慕容轩好像救了她!
当时她去日照山游玩,在山上遇到歹徒,亏得在另座山上操练士兵的慕容轩相救。
那是前世里,她与慕容轩仅有的交集。
我也得加紧步伐搞定慕容轩啊…安念暗暗思称。
她咬了咬唇,还是像前世一样,一个人偷偷地溜了出去。
日照山还是那么美,风里满是紫丁香芬芳香甜的味道。
不远处,有一块高立的石头,像个张牙舞爪的棒槌。
安念定定地看了看,心里像被针猝不及防地扎了一下。
前世自己就是在这遇到了山贼,她的胳膊还被划了几刀,刀法极狠厉,疼到了骨子里。
自己当时紧紧地抱住了前膝,所以腿并未受伤,后来慕容轩赶到,送她到了城门便走了,她的声誉也并未影响分毫。
不能白来一次!怎么也得接近点慕容轩啊…
想着,她挑了块锋利的石头,对着自己的脚腕生生划了下去,便留在了原地。
与预想的一样,很快三个高大的山贼便围上了她,嘴里说着不入耳的话语,过来撕扯她的衣服。
“这姑娘长得不错,回去快活快活!”
“这下可是捡到了!”
即使有了心里准备,安念还是惊慌失措,开始拼命地呼喊。
三个山贼并不制止,似乎还很享受她的呼叫,像三只贪心的鬣狗围着受了惊的小鹿。
毕竟这这深山野林的,也不会有什么人。
安念的头发被扯的凌乱,发簪掉了一地,乌发垂落腰间。
一个人影蓦然闪现,刺眼的眼光下,安念看不清他的脸。
他单脚落地,转身间,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丝毫不费力地,便将三个山贼踹得老远。
慕容轩赶到的时间刚刚好。
“滚!”睥睨万物的寒气,将三个山贼喝退好远。
安念无助地坐在地上,衣服已被扯得七零八碎。
慕容轩眉毛紧锁,自怀里拿出常见的金疮药。
“我不擦。”安念十分认真。
“为什么?”
“本来我们俩的事便沸沸扬扬…,”话还未落,慕容轩便将金疮药十分仔细地涂擦在安念的手臂上。
”喂!我说了我不擦!”
慕容轩撕下自己大块衣料,“老实点!”然后手法熟练地包住伤口。
简短的三个字中带着无限的凌厉,冷的骇人。
“你只要…,“安念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娶我就行…”
慕容轩脱下自己墨蓝色的织锦大氅,将她紧紧包住。
“走吧。”没有理会安念的执拗,慕容轩平静的可怕。
“我脚受伤了。”安念委屈巴巴,水汪汪的眼睛眨呀眨的。
慕容轩仔细看了一下伤口,不置可否地一笑。
他轻轻地将一只胳膊绕过她的腿弯,一把打横抱起。
连香甜的丁香里的都氤氲了暧昧的味道。
“你娶我吧…”
“你当真嫁不出去吗?”
“真的不能再真了,真的没人要…”
慕容轩邪魅的眸子里闪现异样的光,幽幽脱口 ,“那关我何事?”
……
一路上安念一直在听慕容轩有节奏的心跳,原来心跳声可以让人如此舒服,如此有安全感。
”你在这先休息,我去叫你的家人来接你。“到了皇城入口,慕容轩抱她进了一家客栈的上等间。
店家满脸的狐疑,却始终未问一句。
定力真好,引得安念啧啧称叹。
倒是安念,毫无顾忌,“王爷怕我毁了您的一世英明嘛?”
…
“我怕毁了你。”
说着慕容轩便走出了房门。
“姑娘是王爷的朋友吧,”店家小心试探着,”姑娘想吃些什么,本店全免!”
“为何?”难不成慕容轩从不付账吗?安念心生疑虑。
“王爷的贵客不敢轻待!”
传奇
安念眼睛流转,小心试探着店家:“店家如若受什么委屈大可以跟我说,权位再大,大不过国法!”
“哈哈哈 ,”店家笑得皱纹聚在一起,“小姐哪里话,王爷为民除害,得人爱戴,怎会委屈?”
店家在这皇城也阅人无数这么多年,如此浅显的言外之意怎会不知?
本暗暗窃喜着能抓点王爷的什么把柄,没想到竟然落空,看着笑得如此灿烂的店家又不好意思将自己的小心思展现出来。
所以安念的眼睛虽弯弯笑着,眉毛却锁在了一起,是苦笑无疑了。
而聊到王爷的店家似乎却来了兴致,生机盎然地讲述着慕容轩的传奇。
连王爷的出生都带着神奇的色彩。
他的生辰恰与璃南开国皇帝也就是慕容晨祖父离世的时间相撞,据说那年冬天梅花格外娇艳。
人们深信不疑他是祖父的转世,当然,包括先皇。
先皇一直膝下无子 ,想立自己年幼的弟弟为储君。
慕容轩的七日出生宴会上,皇后突然呕吐地厉害,太医来一瞧,竟是喜脉! 据说已经三个月了。
先皇老年得子,赐名慕容晨,寓意他是先皇熬过漫漫长夜盼来的恩赐。
先皇当然深信这恩赐是自己的幼弟——慕容轩带来的。
慕容轩也的确卓尔不群,八岁征战沙场,十岁便手握重兵,作为全国将军统领。
对于两人谁来继位大统一事,宰相文从谏虽为太子太傅,却从未确切表过自己的态度。
所以宫中分成两派,一直争论不休,不相上下。
最后慕容轩以”志不再天下,只愿种花品茶”的婉辞而告终。
但慕容轩没成为太子却成了先皇心中的结,所以他即使立了慕容晨为太子,也要等到二十五岁才能登基。
哪个国家不是皇上驾崩,太子即刻接守江山?
凭借慕容轩的人脉与实力,只要他愿意,这么长的时间准备,皇权不过是他的囊中之物罢了。
安念没再听店家的喋喋不休,心里一再品味慕容轩的“种花品茶”。
没想到他那冷冷不近人情的外表之下,竟有着如此温柔淡雅的心性。
他…该不会真的有龙阳之好?想借着种花品茶的由头,找个男人潇洒过一生…
安念沉在自己的思绪里,越飘越远,咯咯笑出了声。
直至香儿急切的呼唤传来,声音像要将醉客轩震碎一样。
母亲带着一堆丫头们来接自己了!
安念应声奔了过去。
凤倾城已见惯了大风大浪,但见到山贼手里逃生的女儿,还是免不了激动。
好在刚刚慕容轩的”只是皮外伤”令她心安不少。
“念儿,跟娘回家。”凤倾城语气极力表现得平常。
安念展颜,乖乖地扑到了母亲的怀里。
“嘶”她一阵吃痛。
虽然慕容轩将她抱来客栈时,立即请了最好的大夫,但她的伤口还是痛的撕心裂肺。
香儿心疼地边抹眼泪,边指手画脚地大骂山贼,义愤填膺的小模样,与平时机灵古怪的小丫头大相径庭,惹得疼到骨子里的安念不禁笑出了声。
一笑伤口更疼了。
这伤,大概得养些日子了。
……
此时将军府的绣蔷阁中,二夫人和安蔷却喜上眉梢。
探子来报,虽然慕容轩在山贼的手里救下了安念,但是抱着她走了一路。
慕容轩以为把安念放在皇城门口,便会没人看到,却不想那山贼便是二夫人派出的。
结果,他的出现,虽然破了山贼毁掉安念清白的计划,但他今日的举止,怕是日后也没人敢要安念了。
“还妄想成为太子妃,现在安念这个小妮子,连平常家的百姓也是要挑上一挑的吧。”二夫人笑的满面春风。
目标更改
慕容轩正细心地打理着他的君子兰。
“当时安念遇马贼的事我只告诉了凤倾城,为什么现在满城风雨?”
沉静许久的慕容轩,突如其来的话语把属下墨枫吓了一跳。
“消息是在二夫人那传出的,墨枫查过 ,那马贼…”
“二夫人的人?”
“是,但是我们找到时马贼已没了呼吸。
“做的还真干净。”即使慕容轩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无懈可击,墨枫还是在他非同寻常的语气里听出了平静之下的震怒。
“凤倾城那边呢?”慕容轩举步生风,已款款落座。
“刚刚给央昭传书,会竭力撮合安念小姐与…”
”谁?”
“您…”
慕容轩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异样,很快便如黑夜里匆忙飘过的萤火虫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念最近呢?”
“王爷是在问哪方面?”
“心情。”
“说到心情,属下实在是佩服安念小姐,完全像个无事人一般,无论安蔷母女怎样讽刺挖苦都无动于衷。”
“确实不一般。”慕容轩挑了一下眉,嘴角微扬。
“那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做?”
“什么如何做?”
“安念小姐和您?”
“君子成人之美,”慕容轩顿了一顿,“可我从不是君子。”
墨枫撇了撇嘴,发现最近王爷真是越来越令人琢磨不透了。
…
安念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虽说这些天安蔷和二夫人打着来看望安念的由头频频不经意“炫耀”安蔷的“新身份”,安念却毫无波澜。
这就是放下的感觉吧,安念想。
原来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如此不在乎。
安念双手托额,这几天无所事事,母亲又不让自己出去,无聊透了
“念儿妹妹,姐姐来看你了。”
俗话说无事不来三宝殿,安蔷今天,来了大概有八回了。
这世界有些戏别人想演,你是逃不了的。
“呦,姐姐,快来坐,香儿来给姐姐看茶。”安念甜甜地笑着,像是见到了许久不见,甚是思念的亲姐姐一般。
笑一笑还是很有必要的。
毕竟生气不过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罢了。
”姐姐找我有何事?”色泽翠绿的龙井茶香气浓郁,氤氲了整个房间。
“妹妹是这样的,”安蔷极力压住自己兴奋的语调,“最近皇后姨娘频频要我入宫共商量婚事,可我脑子哪有妹妹机灵,特邀妹妹同去。”
“好啊,姐姐,什么时间啊?”安念十分痛快。
她深谙安蔷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也想趁机找个理由出去转转,再不出去非得憋死不可。
安蔷微讶,轻启玉齿,“明天不知妹妹是否有空?”
“好!”
不过一会儿,便有人前来叫大小姐,说二夫人已移步绣蔷阁。
“怕是明日面见皇后姨母的事呢!”安蔷笑的一脸娇羞。
“姐姐慢走,不要太担心有我呢”安念十分配合地表演。
“这大小姐自从被定为太子妃三天两头往咱们这念馨苑跑 ,以前怎么不见如此殷勤!”香儿小嘴气鼓鼓的,能装得下一个包子。
安念嗤笑一声,“你就当看笑话呗。”
若是以前,小姐可要伤心一阵子了。
但转念一想,小姐能如此释怀总比暗暗生闷气好的多。
安蔷到达绣蔷阁之时,二夫人已经等了多时。
二夫人与皇后同胞姐妹,安蔷贵是皇后亲侄女,若是安念前去,必然精彩。
“那小妮子怎么说?”二夫人得意洋洋。
“她答应了!”
“让她痴心妄想!还想跟你争太子!让你姨母杀杀他的锐气!”
安蔷笑意溢于言表,“姨母怎么会委屈我呢?”
商议
“明天务必小心,二夫人和文蔷绝非善类!”安蔷踏出念馨苑没多久,凤倾城便风风火火赶来,叮嘱了安念一次又一次。
安念倒是毫无在意,一心只想出去透个气。
第二天一早,绣蔷阁的丫头便来催促。
不过就是想着可以借着面见皇后的缘由散散心,竟要起如此之早。
天亮之前起床简直是对床的污辱。
安念伸了伸懒腰,挣扎坐起。一袭锦绣浅碧裹胸,外罩烟红色纱绸曳地望仙裙,花开媚脸,星转双眸,似瑞雪初晴,若春水荡漾。
天空渐渐由鱼肚白转亮,今天真是个出行的好天气。
竟要将时间浪费在高高的城墙里,真是可惜。
很快便到了凤栖宫。
优容典雅的皇后眉如翠羽,欺霜赛雪,而深不可测的眸子总给人一种隐隐淡淡的疏离。
太子正襟危坐,举止投足尽显皇家之气。
而在慕容轩之前,却显得极其稚嫩。
慕容轩斜倚靠背,十分肆意,神色悠然,毫无束缚之感,像极了睥睨天下的霸主。
慕容轩也来了?安念心中嘀咕。
也对,虽然同龄,毕竟人家也是亲皇叔啊。
此次商议,安蔷的太子妃之位就板上定钉了。
是以太子妃的身份,而不是那个咬牙切齿想将安念除之而后快的侧妃。
前世自己失宠,因为怀有身孕被软禁宫中。
母亲前来照看,却处处受难。
加上父亲当时已因银蛇毒去世,膝下无子无人接手爵位,二夫人便遣散了将军府,曾经门庭若市络绎不绝的安将军府已是人走茶凉,萧条离索。
若不是有着前镇国大将军安志成女儿的身份,大臣们反对废太子妃,自己怕早已横死宫中了。
那天许是太子突然念旧来自己的荒僻之所看了一眼,安蔷和二夫人便神色狰狞心急败坏地赶了过来!
终究是原形毕露,她们要逼她喝下堕胎药!
母亲为保护自己,拼命地挡在自己面前,却被侍卫乱棍相加,活活打死!
多少次安念在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这种事这一世绝不会发生!
虽然今世未嫁入东宫,但仅凭二夫人与母亲之间的纠葛,安蔷母子又怎会让自己好过!
思绪越飘越乱,安念的眉头皱的可以挤死一直苍蝇了。
慕容轩津津有味地看着她,看她的眉头随着太子与安蔷婚事的商议的进展愈来愈紧。
自受伤以后,这小丫头倒是一直未在自己眼前晃悠,安家对自己的答谢宴,因为怕受风寒安志成也未曾让安念出席。
她的腿伤和脚伤若真是山贼所伤,伤口怎会如此浅显,必定刀刀入骨!
她明明是故意的,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不顾自己的名分,倒是为何?
她为何招惹我?
不会是想离自己的好侄儿近一点吧!
原来是喜欢自己的侄儿,慕容轩玩味地一笑,随即一丝怒意不知从何处蔓延至全身。
后突怒火中烧,一声冷嗤吓得全场一震。
吓得安念的魂儿都回了回来。
皇后大惊失色,手中茶水中的碧螺春都撒了出来,丫鬟们小心翼翼的擦试着。
太子神色突变,战战兢兢地行礼,“不知皇叔可认为有何不妥?”
安蔷母子早已花颜失色,手足无措。
安念不明所以地看向慕容轩。
慕容轩眼里像是有一座火焰山一般,随时有二次爆发的危险。
“皇叔只是不知,此次商议关安念小姐何事?”慕容轩挑了挑眉。
短暂的沉默。
二夫人终是理了理思绪,舌根打颤道“安念与安蔷都已到了出阁的年龄,想顺便趁此机会,看是否有适合安念的人选…”
发火
安念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冰到脚彻底清醒。
什么?
我的耳朵听错了?
不是商量文蔷的婚事吗,我只是想出来透个气而已啊…
二夫人已经汗若雨下,她没想到一言不发的王爷突然雷霆之怒,只得随意编个理由搪塞过去。
慕容轩脸色铁青,手上的青筋依依可见,厉声道:“不知安二夫人有何人选?”
”……臣妇未想好…”
“未想好是何意,是没有人选还是有了人选打算商议呢?”慕容轩丝毫没有一丝收敛。
“没有人选…”二夫人腿已吓得摇摇晃晃,若不是安蔷扶着,怕是早倒了。
“是吗?”慕容轩度步到安念面前,十分认真地盯着安念,像是在品赏一把上好的宝剑一般。
安念感受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闪躲着他的灼灼目光。
那目光像是要把她融化了一般。
“你怕我?”慕容轩邪魅一笑,摄人心魄。
“…”安念无处闪躲。
“你不是想嫁给我吗,现在就可以提啊。”一个健步,慕容轩附耳在安念小声呢喃,她能清楚地闻见他身上略带粗野的馥奇香。
安念懵在那里。
慕容轩静静等着,等着安念开口。
空气里沉默的可怕。
安念脑子一片空白,嫁给慕容轩是她一直渴求的事。
她渴求,是功利上的渴求,但她不喜欢。
当目标快达成时,安念反而退缩了。
慕容轩的眸子从最初的星点期许慢慢变暗,终是沉了下去。
沉的如同责问二夫人一般黑青,沉的叫安念害怕。
慕容轩终是慢慢起身,在安念的视线里越来越远。
安蔷母女商议婚事时的兴奋全都一扫而光,皇后也恍恍惚惚,三人便早早回府,协定改日详谈。
不但没出去成,还引爆了一颗行走的炸弹。
她总感觉这颗炸弹暴走在自己的心里。
安念也说不上什么滋味,有点酸涩,有点痒,有点异样。
像是酱油入油锅,沸腾的无处逃逸。
慕容轩捂着胸口,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心脏的跳动,那么有力,如此鲜活。
他今天失控了。
失控的令自己汗颜。
是因为安念明明喜欢慕容晨还要来招惹自己?
亦是她那皱眉烦闷的模样扰乱了自己的心?
究竟为什么?
慕容轩越走越快,想摆脱着什么,路过的宫女和公公们大惊失色。
王爷发起怒来是什么样子?
他若恼怒,谁可安生?
王爷府里,太妃却喜上眉梢。
“那安二夫人一向不入我眼,轩儿竟这般暴躁实在是…”
“太妃您别怪罪…”凌月突然紧张。
“实在是太解气了!”
凌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啊,王爷质问安二夫人和安念的时候,太子都下哆嗦了呢!”
哈哈哈,果然有他祖父的不羁和豪放,等轩儿回来,叫他来我这一趟。”太妃难得如此地开心,随即道:“又是安念?他斥了十六岁的小姑娘?”
“是。”
“看来我家的轩儿,是有中意的姑娘了呢!,女孩子得宠,他这样怎么能追的上呢!”
失眠
“轩儿,听说你今天把这几年积攒的火都发泄出来了?”太妃坐资优雅,语气并无半丝责怪,“可要小心些,皇宫本就是容易点燃的地方。”
“孩儿明白。”
“你喜欢安念?”
“孩儿…”慕容轩的脸瞬间红到耳根,丝毫不见刚才的威慑。
“阿嚏…”安念打了个喷嚏,“这是谁在念叨我…”
安念已经好几天不曾睡得安稳了。
虽然每次她都下定决心今天必须要睡个好觉。
但每晚她早早地躺在床上,一闭眼就能想到慕容轩当时复杂又夹带着些许期望的眼神。
真是摄人心魄,令人无处遁形。
再失眠,大概就憔悴的母亲都认不出了吧。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解决。
要不…找慕容轩聊一聊吧…安念打了一个激灵。
他当时是什么意思?
若是我提,他真的会娶我?
一个龙阳之癖的人,他娶我是想保护我吗?
安念百思不得其解。
必须要和慕容轩好好谈谈了。
我这么贸然找他是不是有点不合礼节啊?
安念思来想去,眼睛溜溜地转个不停。
许久,她打定了主意。
“父亲,我可以进来吗?”安念糯糯地撒娇,着实令人欢喜。
“进来。”安志成放下一沓厚厚的公文,揉了揉太阳穴,“我们念儿有何事找父亲呢?”
“父亲,”安念咯咯地笑着,摇着安志成的胳膊,”女儿上次遇马贼幸得王爷所救,虽然咱们家也摆了答谢宴,但因为怕受风寒女儿也未曾好好道个谢…“
“我的女儿知道感恩了,”安志成轻轻刮了刮女儿的鼻梁,“那你想如何答谢呢?”
“女儿想在荟萃楼当面谢谢他,”安念一脸娇羞,“但女儿有点不好意思…”
“哈哈哈,我家女儿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有父亲在,安念好像永远可以肆无忌惮。
害父亲身亡的银蛇毒,我一定要找到!安念默下决心。
安蔷母子自从有了上次慕容轩的阴影,这几天陆陆续续进了几次宫,都没有带安念。
安念也不稀罕,前世她在宫中呆的都有点腻了。
今天终于彻底谈好了所有的婚礼事宜,安蔷感觉连走路的时候步子都是飘的。
风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颊,好像亲昵地告诉她,你要成为太子妃了!
有些时候不同心境的人总能莫名其妙地偶遇。
比如,二夫人和凤倾城。
“姐姐。”凤倾城微微颔首,礼数周到而大方。
“是妹妹啊,”二夫人笑的肆无忌惮,“这几天累的晕头转向,好在我们家安蔷比较省心。”
凤倾城细心地倾听,脸上并无二夫人想要的焦灼与羞赧。
“那姐姐快休息吧 ,妹妹便不做打绕了。”
凤倾城走的步步生莲,文雅大方。
心中的鼓却已经打得她心烦意乱了。
今早央昭又来信了。
央昭希望尽快得到璃南边疆部署,虽说安志成是镇国大将军,但军事机密一直由慕容轩掌控。
王爷府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除了王府中人,从没有人活着回来。
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安念的身上了。
荟萃楼
”荟萃楼?”慕容轩莫名的思绪晕染了整个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
”是的王爷,爱女特意托属下来说此事。”安志成脸上一片笑意,“这小丫头,还不好意思呢!”
“是吗?”慕容轩的眸子黑的发亮,笑意直达眼底。
“属下还有一件事,若果王爷无意,就当属下开个玩笑。”
“哦?何事说来听听。”“”
“小女正值二八年华,虽平时顽劣,但心地善良,明朗澄澈,属下希望…”
“希望我为她找寻个人家?”
“对对…”安志成瞬间感到了自己的鲁莽,最近倾城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他们两个。
搞得安志成也想撮合一下两人了。
王爷打断自己的话也算是婉拒了。
也罢也罢,王爷身份何其尊贵,安蔷嫁入东宫已是我安志成志几倍子修的福分了。
”不知安将军,觉得本王如何?”
“王爷爱惜百姓,为国鞠躬尽瘁…“
“那若是女婿呢?”
“这…女婿极好极好”见惯世事的安志成突然结结巴巴。
“自古都是男方娶亲作聘,怎么能让未来岳父折颜呢?”
慕容轩的转折着实让身经百战的安志成大吃一惊。
慕容轩作揖行礼,“我会尽快准备聘礼,有什么要求还请倾尽相告。”
自从先皇走后,除了太妃,慕容轩再未向任何人行过礼,哪怕是当今皇后和太子 也要恭敬地叫一声王爷和皇叔。
安志成受宠若惊,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不知令嫒打算何时在荟萃楼见面呢?”
“不知王爷未时可有时间?”
“我何时都有。”慕容轩笑的满面春风。
而念馨苑里,安念正一手托腮,苦等着父亲的消息。
安志成的满脸喜色着实让安念的心静了下来。
果然,笑让人很有依赖和安全感。
“念儿,今天未时何如?”
“随时都行。”
这两人,连说话都如此相像,安志成偷笑。
看着女儿开心的样子,又想起王爷叮嘱的“亲自与她讲”,安志成便把这份喜悦按捺在了心中。
一会见到倾城一定要说个痛快!
两个女儿必定会很幸福!
安琪最近有又长高了不少,大了也是让无数英雄竞折腰的倾城红颜啊。
安念匆匆支走父亲,将自己的衣服翻了个底朝天。
把握机会,今天得把慕容轩收入囊中。
“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呀,小姐您不要抛弃香儿…”香儿焦灼万分,自己的小姐总是不按套路出牌。
“快,香儿,帮我挑件得体漂亮的裙子,我今天得去勾引…不…找…慕容轩谈谈!”
香儿豁然开朗,打趣道:“小姐莫不是心有所属,女为悦己者容啊”
“是是是,你小姐我就是看上了慕容轩!”
对,十分想和慕容轩做姐妹,当然要从女人共同的爱好开始培养,比如…衣服。
最后,安念身着淡粉色纱衣长裙,腰间银色流苏流泻而下,尽显女性的柔情与妩媚。
安念到了荟萃楼,慕容轩已点好饭菜等候多时了。
“来的挺早的啊”安念试图缓和一下突如其来的尴尬。
“什么事?”慕容轩直切主题。
“就……”安念眼睛一转,”我今天的衣服好看吗?”
“好看,不知里面会不会更好看。”慕容轩勾人的眸子追随着她的款款移步,愈发暧昧。
安念则暗暗窃喜自己在衣服上着手的正确性。
瞧他都已经挪不开眼了。
原来龙阳之癖的人也会喜欢这种风格的啊
安念感觉心中的防备卸下了一半。
慕容轩,也没那么可怕。
醉酒
“来吃饭吧。”慕容轩语气平淡,像吃家常饭一样。
“好!”安念喜上眉梢,一会灌醉了他一定要让他答应娶我!
“慕容轩我们玩个游戏吧?”
“你叫我什么?”
“慕容轩啊,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朋友?”
“那可不!”安念一边哈哈地陪笑,一边拿起慕容轩面前的酒。
“你想干什么?”慕容轩蓦地按住面前的紫色鎏金玉壶,“这是我的。”
“朋友要懂得分享!”安念出其不意,突然抽走,满满地给慕容轩和自己倒上。
“我说的游戏就是…”
“就是什么。”慕容轩有点担忧,却又兴致满满。”
”如果我能把你喝倒,你就娶我吧。”安念笑颜中带着些许试探,毕竟人家是王爷啊。
“可以,”慕容轩一挑剑眉,“我先干为敬。”
酒入豪肠,只愿与你地久天长。
安念毫不示弱,堂堂镇国将军之女,也是把酒当水喝长大的。
许久之后
慕容轩纹丝不动。
安念一脸红晕,嘴上喃喃:“喝倒了你便娶我…”
“为什么嫁给我?”
慕容轩用手撑住安念无处安放的头,女子明眸皓齿,娇俏可人。
“因为,你会…?”安念晕乎乎的。
“会什么?”
“保护我们…”
”对,就是保护!”,安念突然变得不安分,上窜下跳的,一会跳到床边,一会窜到桌底下。
慕容轩无可奈何,由着她胡闹,悠悠吐出“我娶。”
安念却晕的已无意识,丝毫未理会慕容轩,她蹦到了窗边。
这里可是最好的房间!这是顶楼!
安念傻乎乎地踩在了窗的边缘 。
慕容轩脸色突变,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
安念拽着慕容轩自顶楼跳了下去。
慕容轩紧紧抱住了她。
每层楼的客人都满满当当,正在聊天的老友,抑或抒怀感时的文人,齐齐被迅速划过的影子吸引。
以慕容轩的功力,安念怎会有事。
落地的瞬间,安念的裙摆展于腰际,眉目如画,晕若朱砂。
醉倒了整座荟萃楼。
慕容轩背起安念,从荟萃楼到将军府。
穿过了大街小巷,还专门去糕点坊买了安念碎碎念的桂花糕。
有一种速度叫做流言。
由最初的
”王爷与安将军未出阁的二女儿安念荟萃楼见面。”
”王爷背着安念走了一路。”
变为
“王爷与安念密会后安念已无力行走。”
“安二小姐勾引王爷”
到
“不知王爷的婚期和太子是不是撞上?”
“这下安蔷的得改口叫自己的妹妹皇婶了。”
结果流言比慕容轩提前到了将军府。
安念晕的一无所知,面对一脸严肃的安志成,已经忘乎所以。
她拉着安志成的手,“慕容轩求求你了你娶我吧…”
笑倒了安府的上上下下。
安志成的面子真的快要丢尽了。
“好生照顾”慕容轩一手提起对着安志成张牙舞爪的人安念,一边叮嘱着前来认主香儿。
香儿哪有机会和王爷说话,激动得点头如捣蒜。
随后慕容轩微微颔首,“婚礼会尽快。”
安蔷眼里的嫉妒,质疑和不安争相上演。
凤倾城则神色复杂,深不可测像是五颜六色的调料,随意地撒在一个画盘里,已分辨不出混合之前的模样。
聘礼
这次安念与慕容轩的婚事像是一块多米诺骨牌倒地一般,迅速传遍了皇城的大街小巷 。
“凌月,把太皇赐与哀家的那块嵌明鎏金祥云玉镯找出来。”太妃莞尔又带着些许不舍,“跟了哀家二十多年,要换个年轻的主人了!”
“太妃哪里话!”凌月赶紧安慰道,“在奴婢心中,太妃永远是璃南最漂亮的人!”
凌月小心翼翼地在梳妆台的最下层拿出一个蔚蓝色的凤琢宝盒,玉镯细腻通透,质感浓厚,闪着若有若无的灵气。
太妃温柔地抚摸着润若羊脂的玉镯,像是回到了她的花样年华,触到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可是太妃…”凌月略带踌躇。
“怎么?”
“凌月听说安念小姐平素有点…”
“说下去。”太妃云淡风清。
“放荡…”
“哦?”太妃的眉眼一抹讶然,随即好奇道,”那得好好认识一下我未来的儿媳妇!”
凌月神色有些复杂,皮笑肉不笑地附和着。
次日已日上三竿
而念馨苑里,安念仍在与周公梦谈。
香儿和安琪正手舞足蹈地重现着安念昨晚的”战绩”。
一串串笑声穿过了窗边的合欢树,飞进了很远很远的云中。
“昨天老爷的脸真是又羞又恼呢!”香儿叽叽喳喳。
“你说今天姐姐醒来会是什么表情?”安琪精亮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可能会把念馨苑的屋顶掀了吧。”
两人咯咯地笑着,睡在榻上的人丝毫没有醒来的意味。
慕容轩的”尽快”果然很快,人家的聘礼都已来到了。
一箱箱的玲珑玉器,珍贵珠宝摆满了整个堂间。
当门丁传话聘礼送到的时候,安蔷喜上眉梢,还以为是太子来下聘。
“安念这个小妮子还真是有点手段,竟然把不近女色的王爷搞定了。”二夫人神色阴狠,咬牙切齿。
“母亲莫气,他慕容轩怎么说不过是个监国王爷,等太子登基,我的好妹妹安念岂不是我们想怎么捏便怎么捏。”安蔷恨恨道。
“母亲把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二夫人叹了一口气,脸色缓和良多,“这皇城的消息如此之快,你皇后姨娘应该也要准备聘礼了。”
皇后正在凤栖宫勃然大怒,声声厉色:“皇城家家都在谈论太子与安蔷的喜结良缘,本宫昨日刚商量完细节,他慕容轩今日竟然将自己的聘礼送到了将军府,这是在打本宫的脸吗!?”
皇后横眉怒目,一群婢子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生怕皇后怪罪下来掉了脑袋。
“慕容轩的聘礼都是什么?”疾言厉色的皇后不见半分温雅与仪态。
“回皇后,”打头的婢女战战兢兢,“奴婢好像听闻有金银首饰两箱,绫罗绸缎三百余匹,还有古玩玉器五百余件…”
“好大的手笔,东宫迎主,本宫要准备比慕容轩多两番的聘礼!”皇后咬牙切齿。
“奴婢听说,聘礼中还有太皇赏赐给太妃的鎏金祥云纹饰刚玉镯。”
皇后“拂然作色如此宝贝的玉镯都肯送,太妃当真是舍得!去,让人把本宫的爱藏送过来,本宫要好好挑上一挑!”
吃饭
皇后娇手拂过她惜珍的瑰宝,仔细琢磨,或神色恍惚,或眼底微澜,已挑选了好几大箱子。
“把这些都送到将军府。”皇后敛了敛怒气,微嗔道。
“奴婢遵命。”婢子惶恐至极。
“等等!”
婢子吓得一惊,慌忙跪下。
”让太子亲自去!”
“是!”
“还有让王爷得空进宫一趟,”皇后瞋目扼腕,“本宫得讨教一下璃南堂堂王爷的婚期!”
“是!”婢子飞似得逃了出去。
整个堂间的聘礼已无下脚之地。
安志成诚惶诚恐。
当家丁通报太子的聘礼已然送到之时,安志成已经惊的不知用何表情来迎接了。
慕容轩眼里满是玩味之意。
正堂没有地方可安置,偏堂又不合礼节,聘礼便顺着正堂外面的路阶一路摆下,几乎满满当当。最后只剩下一条一人勉强通过的小道。
“皇叔。”慕容晨恭敬地行礼。
慕容轩正色点了点头。
安志成乐开了花“若是不弃,还请王爷太子留下今晚用膳。”
“好。”慕容轩幽幽点头,看向慕容晨,“咱们叔侄好久不曾喝上一杯!”
说着拍了拍慕容晨的肩膀,恣意一笑,邪魅的眸子耐人寻味。
慕容晨始料未及,“听皇叔的!”
本来便门庭若市的将军府更是热闹非凡。
得知太子来到安蔷母女早上的恼怒的气氛一扫而光。
面对梳妆台上玲琅满目的发簪,安蔷不知戴哪个好,这个试试,那个量量,连二夫人都手忙脚乱地挑花了眼。
空气里到处飘满了欢声笑语。
唯独安念,睡得忘乎所以。
安琪用上了她的万能狮子吼,都没能唤醒安念。
慕容轩老远就听见了念馨苑传来的一阵阵略带童音的”嚎叫”。
进来一看,香儿正使劲摇晃着自己家的小姐,安琪正在榻前用自己”独特”的吼叫唤醒她。
慕容轩度步进入安念的闺房,细细打量了一会儿,许久开口,“我来照顾她吧。”
“可姐姐她…”安琪十分不放心。
香儿的脸色则由惊讶转为欢喜,“是,王爷!”
一边说一边将安琪小姐拉了出来。
“香儿你干嘛呀?”安琪嘟嘟嘴,“王爷万一做什么怎么办?”
“王爷连聘礼都送来了,做什么都不过分,走啦走啦。”
俩人一起离开了念馨苑。
榻上之人眉毛如羽扇,一脸恬静,肤若白雪,清纯可爱。
看的慕容轩入了迷。
他的手轻轻描着她精致的眉眼,又生怕她突然醒来,所以格外小心翼翼。
太阳渐渐西斜,余晖透过精心雕刻的窗格斑斑点点洒落进来。
安念的手指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还是迷迷糊糊的。
在床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竟发现床上还有别人!
安念惊慌失措,立马坐了起来,抱着被子移向后方。
慕容轩的手迅速地垫在安念脑后,阻挡她与后壁的“亲密接触”。
“喂!你怎么在这!”安念叫了出来。
“来送聘礼啊。”慕容轩看着她大惊小怪的样子,笑意盈盈。
“我赢了?”
安念努力回想着,但记忆在她倒酒之后便成了怎么也回想不出的空白。
“对。”慕容轩一脸宠溺。
“那现在…”
“现在快吃饭了吧。”
“你在将军府吃?”
“怎么不欢迎?”慕容轩嘴角扬起,十分挑逗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