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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欢全文阅读

作者:不相烦     涅槃欢txt下载     涅槃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手影

    段离尘一脸宠溺地看着她:“傻女儿,快过来。”

    笙芜心中一阵苦涩,她强忍思绪,扯了个大大的笑容撒娇道:“要不您和我们一起去吧,二师兄成亲还能给您敬酒呢。”

    虽然爹说过要一辈子在这含元虚耕耘种田,寸步不离。

    但笙芜还是想试试,万一“万一”突然垂怜呢。

    段离尘一阵叹息,摇了摇头。

    他轻轻把笙芜离乱的发拨到后面:“他们的敬酒爹已经喝过了,折影也送了,爹是真的不想和那些人打交道。”

    “可我这一去可能…就两三个月呢。”笙芜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乖女儿,”段离尘拭去她的泪珠,柔声商量:“爹不能违背原则,爹给你娘发过誓的。”

    看来爹是铁了心要留在含元虚了。

    笙芜泪若泉涌,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和苦涩感,刺激着她每一处微小的神经。

    连跳跃的烛火都丝丝缕缕,滴滴垂泪不停歇。

    ……

    夜色近深。

    安念百无聊赖,兴味索然地躺在床榻上。

    师父的话还萦绕在自己的脑海。

    他说的知己?是慕容轩?

    回想前世,自己在嫁与慕容晨之后,好像都没有和异性怎么说过话。

    不管是自己是在死后又回到了过去,还是自己从未来的时空回到现在,自己的轨迹,在决定嫁给慕容轩的那一刻便悄然更改。

    这一改,便改的翻天地覆。

    她遇到了前世不曾遇到的笙芜, 萧隐,还有师父…

    直到现在她都深深地怀疑:前世,他们也是存在的吗?

    答案无从所知。

    但不可否定,这一世,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活的要比前世…快乐。

    对,不仅快乐,还潇洒了些许。

    有点接近理想的样子了。

    虽说如今危机四伏,但谁活在世上是容易的?

    坎坷就坎坷些吧。

    但这一世,哪怕妖拦魔挡,也要抛弃上世般的浑浑噩噩,一定要无怨无悔,为自己而活。

    自己要保护的人,拼命也要护住。

    纷乱的思绪不知已持续了多久,安念一会儿看着空荡荡的屋顶,一会儿随意玩弄着指头,摆出各种各样动物的影子。

    蜡烛已燃尽,安念起身下榻,换了一支——

        眉也随之颦得越发紧得起来:慕容轩怎么还没回来?

    夜已深,无忧园早就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去哪了?

    慕容轩不在,连个斗嘴的人都没有,只能无聊地逗弄影子。

    安念的心中咯噔一下,大事不好。

    她突然惊慌地意识到,没有了慕容轩自己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有些空落落的,无可适从。

    两人睡前总有聊天打嘴架的习惯。

    果然,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安念将细软检查了一次又一次,踮着脚到门边做贼般地张望了一回又一回。

    有好几次,只要听到外面不经意的声响,她就立即打起了精神。

      她屏气凝神,安静地像只乖顺的小白兔,等着他平稳的步伐击打在这寂静悠然的夜里。

    他却终究没回来,那声响,只是风过时留下的声响。

    几次过后,安念有些不胜其烦。

    “我这是在干什么?”她捋了捋凌乱的头发,自言自语,一脸无奈。

    自己像上赶着似的!安念暗骂自己:我凭什么要等他?

    明天还要早起,睡觉睡觉!

    她扯过被子,捂住自己的头,像是要将烦心事也挡在外面一般。

         几番辗转反侧,她终于忍不住,一把掀开被子,气鼓鼓的做起来,然后狠狠打在慕容轩的被上。

    打累之后,她重新蜷缩到了原来的位置。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总之,她关于醒时最后的意识便是:慕容轩没回来。

混乱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给自己掖了掖被角。

    分不清这感觉是梦境,还是现实。

    “起床!”碎玉震石的声音凭空而出,打破了清早的静谧。

    这两个字…简直是安念最不喜欢的词。

    可能是自己睡的太晚,也可能是昨天太累的缘故,她总感觉自己刚睡下,就被慕容轩冷不丁地叫醒。

    “你不是不回来吗?”安念紧紧抱住被子,打死慕容轩她都不想起床。

    “我什么时候说的?”慕容轩把早饭放在桌上,直言正色。

    “…”安念蒙上被子,打心眼里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

    心里暗诽:那么晚回来,你早些就不行吗?

    我也不至于为了等你睡眠严重不足,难道你没听过早起毁一天吗?

    安念气呼呼地撇了撇嘴,侧过身去,搂住温暖的被子。

    这被…真是好柔软的面料,好想再贪恋地睡会儿。

    多睡一分钟也好,也是六十秒的幸福。

    见安念迟迟没有动静,慕容轩加大了音量,催促道:“赶紧吃饭。”

    毫无回应,独留慕容轩一个人在这凉晨中凌乱。

    这一场景,不知上演了多少回,慕容轩都开始习惯了。

    他无奈地笑笑,看着裹作一团的安念,暗笑道:叫你起床真是一场考验人性与耐性的持久战。

    突然,他那清澈而魅惑的眸子多了一丝狡黠,嘴角勾起,笑容耐人寻味。

    慕容轩轻手轻脚走出房门,去找笙芜与萧隐。

    萧隐已悉数打点完毕,早饭也早早为师傅做好在锅里热着了。

    俩人真是难兄难弟,连棘手之事都一模一样。

    萧隐站在笙芜床榻旁,正苦口婆心地劝着:“好笙芜快起来吧,咱们得走啦。”

    好言好语却招来笙芜毫不耐烦的娇斥:“干嘛这么早,我昨天晚上熬夜了!”

    萧隐心平气和,慢条斯理地分析:“咱们现在出发,黄昏时刚好到羌柳城,要不太晚我们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笙芜不耐烦地捂住耳朵。

    “笙芜,我们都收拾好了,你要再不起来,师兄的婚礼你就别去了。”慕容轩故作不耐烦,疾言厉色。

    “别,我马上起!”笙芜打了个激灵,吃惊道“安念姐姐也收拾完了?”

    “嗯。”

    “安念姐姐今天真是一反常态,”她立马坐起:“我马上好,不会拖大家后腿的!”

    随之而来的便是笙芜的一番忙乱,甚至忙中出错,将两只袜子穿反了。

    慕容轩和萧隐笑的前仰后合。

    这转变,与慕容轩没来时的拖延怠慢简直判若两人。

    笙芜争分夺秒的速度,另两人目瞪口呆。

    “我收拾完了,叫上安念姐姐我们一起出发吧。”

    慕容轩勾笑道:“好。”

    三分钟后

    他坐在安念的床榻上,一副闲适无聊的表情。

    一开口却字字掷地有声“安念,就差你了,你要不起就待在这吧。”

    神识混沌的安念一把掀开被子,惊呼道:“我是最慢的?”

    “对。”

    安念蓦地坐起。

    “我刚去笙芜那里,跟她说你已经在等她了。”

    “什么?”安念像被雷劈中般瞬间炸毛。

       她的心里声嘶力竭:这招 简直太阴险了!

    慕容轩一脸无辜的模样,斜倚靠在榻上,悠哉悠哉。

    安念恨不得手脚并用。

    她用右手梳着头发,左手匆匆忙忙在用杯子漱口。

         总之除了袜子没穿反,整个过程与笙芜如出一辙。

    至于袜子没穿反的原因——

    人家为了防止今天起不来,穿着袜子 ,和衣而睡。

        要不是早就看过安念一系列早起的表现,慕容轩都怀疑她偷窥了笙芜的生活。

    “好了,走吧。”安念三下五除二,已收拾完毕。

    速度简直令人发指。

    一看就是有早起经验的人,果然熟能生巧。

    四人于院里汇合,在段离尘的门前跪拜之后便起程出发。

惺忪

    晨曦初凉,阵阵寒意袭来。

    原野冷肃,却没能带走笙芜与安念的睡意阑珊,两人睡意沉沉,哈欠连天。

    踏雪和亦寒则悠然怡然,在院外兴致盎然,像是等候多时的老友。

    亦寒是萧隐的爱马,他视若珍宝,这一点和慕容轩倒是出了奇地相像。

    “来。”慕容轩坐在马上,伸手一揽安念,便将安念提了上去。

    笙芜睡眼惺忪,却挡不住眸子里的惊奇:“这踏雪真是有灵气,安念姐姐上去一点脾气都没有。”

    “它还有脾气?”安念看着乖顺的踏雪,一脸疑惑。

    笙芜斜睨着踏雪,撅着小嘴:“我每次坐,踏雪都想把我摔下来”

    萧隐浅笑:“踏雪那脾气,可比我的亦寒大多了。”

    踏雪四蹄腾空,如风如电,动人肺腑的嘶鸣,响彻霄汉。

    笙芜朝踏雪做了个大大的鬼脸:“你这踏雪,脾气还挺大。”

    马蹄扬起的一瞬,安念大惊失色,仰在慕容轩的怀里。

    本就没休息好,今早时间又太匆忙,忘了擦胭脂水粉。

    安念那疲惫的小脸,在这朦胧的天色中更显苍白,宛若弱柳扶风。

    “安念姐姐,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困啊?”笙芜抚着亦寒柔顺厚重的鬃毛,疑思道:按理说我和爹爹才应该是睡的最晚的啊。

    “我可能…是…睡多了吧。”安念回到原处,脸上像生了火,语无伦次。

    我才不会让慕容轩知道我等他呢!

    “可,睡多了不应该很精神吗?”

    安念只能顺坡下驴,硬着头皮:“没有啊,就是睡到了一定的时间…就越睡越困的…”

    笙芜耳目一新:“竟然是这样,我到时也试试。”,忽而又眉宇微颦,“二师兄,你这是也睡多了?”

    慕容轩虽然一副不拘绳莫的放荡模样,眼里却少了些许平日的狡黠和深邃。

    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笙芜——二师兄肯定没睡好。

    他神色淡淡的:“这一路少不了危机四伏,我昨天晚上一直在药房炼归元丹。”

    “归元丹?“笙芜来了兴致,“师兄你真厉害!这么难练的丹药你都会了?”

    “没有“慕容轩妖冶慵懒的眸子像疏朗的星辰,”师父昨日已炼的七八成,只要再加几样无忧园的的药材,熬制三个时辰就可以了。”

    笙芜顿解:难怪昨天在无忧园见到了二师兄,原来是去采药。

    等会!这么说师兄昨日熬了三个时辰!

    笙芜心中隐隐自责。

    昨日爹刚提要去丹房炼药,就被自己的梨花带雨狠狠噎了回去。

    当时以为是爹要研究新药抛下自己,现在想想……爹是想去替二师兄啊……

    早知道…昨天就不赖着爹爹了,二师兄采药回去时天色便已晚,再熬这么长时间,得什么时候睡的觉啊…

    笙芜歉疚在心,眼里雾蒙蒙的。

    “二师兄,都怪笙芜,其实爹昨夜想去帮你的。”笙芜一度哽咽。

    “哦,”慕容轩不以为然地应道,“既如此,你就少吃点王府的粮食。”

    “二师兄,“笙芜就要落下的眼泪瞬间收住,哭笑不得,”你干什么呀,提吃多伤感情。”

    “是吗,那感情为何物?”

折柳

    笙芜嗤了一声,不情愿道:“身外之物。”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像是瞬间回到了小时候 。

    那时慕容轩带笙芜逛街,她总是被各式糕点馋的流口水,“二师兄我们感情这么好,你就给我买嘛。”

    他总是佯装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师父常常教导我们感情为何物?”

    笙芜哭哭啼啼,边抹泪边啜泣:“身外之物。”

    段离尘总跟他们说:世间多纷扰,若要寻得清净,就要有超凡绝世的本领。

    于是三人便神奇地总结为:感情为何物?身外之物。

    如今笙芜虽长大,却还是一样的贪吃。

    “原来是去炼药,我还以为是离家出走彻夜不归呢。”安念喃喃细语,声音若隐若无。

    “怎么可能?”慕容轩附耳向前,低低切切。

    安念咬着下唇,字字在牙缝里挤出:“这么低的声音你都能听得见?”

    “当然.”他眸似清水,透彻中多了一丝狡黠,邪魅道:“走!”

    “这两人咬耳朵咬的可真开心。”笙芜试去了氤氲在眼里的泪珠,破涕为笑。

    萧隐清浅一笑,如玉石般朗润,又似甘泉入口,沁人心脾。

         风声徐徐,四人衣袂飘飘,目向远方。

    今晚黄昏便可到羌柳城了。

        不远处,一人孤身伫立,在院落前的柳树下负手远望。

    他捋了捋胡须,目光中满是期待与关切。

    四人的身影已渐行渐远,他却,依旧呆立在原处。

    有一瞬间,他恍惚了眼,宛如隔世般。

    他好像看见若干年前的他们,正一路嬉笑,朝他欢快地跑过来。

    他张开臂膀,想拥他们入怀。

    他们却越长越大,与他相近咫尺时正是绝色年华。

    蓦然间他们笑着转了方向,向着远处的日出辉光,一路向前。

    他如梦惊醒,远处只剩空荡荡的原野。

    这诺大的含元虚,当真只留了他一人。

    他浅浅长叹,脚底重似千斤。

    柳枝摇曳着,他胸中酸涩难忍,却嘴角含笑,慢慢折了一枝最漂亮的柳枝。

    他眉宇沉沉,向着远方,缓缓道:“折柳送别,惟愿平安。”

    沙沙的树叶,像是无言中给他默许的回应。

    ……

    四人已经进了暗道的入口,两匹马同行总是有些拥挤。

    于是踏雪在前面开路,亦寒作为坚实的后盾一路相随。

    暗道中每隔一段固定的距离便有照明的火油和吃食,是那日众人看过暗道后找各自空闲的时间来安置的。

    尽管烛光彼此离得并不远,但暗道里还是有些晦暗,阴森莫测。

    过了一会儿,众人便渐渐适应了新的环境,心境也完全平和下来。

    毕竟这这暗洞绝对安全,尽头便是羌柳城一座废弃的破庙。

    那破庙很大,还是兆麟时期修建而成,里面供着兆麟的圣物。

    所以那座庙宇虽离闹市不远,但毫无人迹。

    只要四人平安进了闹市,即使真有人埋伏,也不可能选在如此繁华之地。

    不仅难以下手,而且各方耳目众多,错乱混杂。

    所以,至少一直到客栈,四人处于绝对安全的状态。

    这环境,这速度,真是睡觉的好时机。

    笙芜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这七拐八绕的,弄得我又困了。”

    这暗道本就是在山中打出来的,所以走势完全按着山形,自然曲折。

炼药

    否则凭借踏雪和亦寒风驰电挚般的速度,两个时辰不到四人便可到达目的地了。

    “那你就先睡会吧。”萧隐浅笑,“到了我叫你。”

    笙芜打了个哈欠,慵懒道:“大师兄那你一定看住我,别一不留神把我掉下去。”

    “怎么会呢”萧隐忍俊不禁:你要是真掉下去,估计得不依不饶,叫我赔上性命不可!

    慕容轩听着两人的话,缓缓回头,扯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指着臂弯里熟睡的人儿:“看安念——”

    两人定睛一瞧,安念已是悄然如梦,幽会周公了。

    笙芜的眼睛都看直了:“安念姐姐今早本来就睡的过多,这…竟然还能睡过去!”

    慕容轩佯装不苟言笑,正色道:”其实单从睡的方面来讲,我们笙芜少说也得与安念平分秋色。”

    笙芜双手叉腰,哀怨地瞟了一眼慕容轩。

    随之她用胳膊暗暗怼了怼萧隐,力求得到大师兄的一臂之力,挽回颜面。

    哪料萧隐竟也附和慕容轩,连连点头:“我们小笙芜的睡功,确实一绝!”

    笙芜一记夺命眼神闪过,直直杀进萧隐的眼底。

    慕容轩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向淡然疏离的大师兄,被自己的小师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转眼间,那个神色嗔怒的少女便昏昏欲睡,呼吸浅浅,依在萧隐身上。

    两匹烈马哒哒的蹄音绕有节奏,萦绕在这狭窄幽深的暗洞里。

    安念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坐直了身子,睡眼朦胧、钗横鬓乱。

    “醒了?”慕容轩轻言轻语,撤去了那只已经酸麻无力的胳膊。

    “嗯。”安念迷迷糊糊,若在梦里,恍然道:“我饿了。”

    “二师兄那我们在这吃点东西吧,”笙芜兴致盎然。

    她先前便醒了,见安念还在睡着,不敢做声,已百无聊赖了好久。

    “好。”慕容轩应着,翻身下马。

    “饿死了饿死了。”安念饥肠辘辘,看着食物的瞬间两眼放光。

    早上只喝了一口汤,难怪自己被活生生饿醒。

    “除了吃就是睡。”慕容轩眼若深潭,在这幽暗之中亦正亦邪,深不见底。

    “用你管。”安念拿起一个包子,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

    慕容轩打开包裹,在最里面拿出一罐精巧的白瓷青玉瓶:“这是昨日炼的归元丹,咱们一人一颗,以防不测。”

    安念立马认出了这药丸,与上次来含元虚时慕容轩给她的一模一样。

    当时映红的晚霞和血腥的气味还历历在目,安念目睹了它神奇地功效。

    原来它叫归元丹。

    还记得当时气若游丝的慕容轩危在旦夕,服下药调理几个时辰便一切如常了。

    安念伸出手,笑道,:“为什么没多炼几颗,多多益善嘛?”

    这药丸一人一颗,但万一不够呢。

    毕竟师父说过此次会遭遇袭击。

    慕容轩绽开一抹妖邪的笑容,映得眸子更魅惑了几分,“下次炼时你也学学。”

     

闹市

    “这归元丹,不仅药材难以培养,在炼制的过程中更是有严格的火候时机,一般一百颗成品里里有一颗成功已实属难得了。”萧隐笑若淡烟,眉目雅意。

    “竟如此难得!”安念微垂着头,眸似清水,脸上写满了大写的敬佩,继而毫无违和感地将一块糯米糕送到嘴里。

    笙芜烟波流转,眼底泛起丝丝笑意。

    “我听说羌柳城的闹市笙歌鼎沸,车马骈阗,咱们一起逛逛吧。”她眸中泛起一泓清色,惹人生怜。

    萧隐心中卷起无线温柔,荡起一圈圈涟漪。

    “不行。”慕容轩面无表情,漠然置之。

    笙芜碧眼一转,眸里无限乞求,楚楚可怜地看着安念。

    安念像是接到一块烫手的山芋,愣了一下,手中没吃的半块糯米糕瞬间滑落。

    安念的大脑飞速运转:我在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不是在商量去羌柳城闹市的事么?笙芜这眼神是几个意思?

    “别浪费粮食。”话音未落,慕容轩已稳稳当当地接住糯米糕。

    安念还未反应过来,一阵糯米的芳香就只扑安念的喉咙,入嘴即化,回味无穷。

    慕容轩这是?把自己掉的糯米糕接住了?

    还是把掉的捡了起来?

    这…到底是掉没掉到地上啊?

    “把下巴合上。”慕容轩轻轻一笑,手一抬,安念惊讶微张的嘴瞬间合上。

    “那个…”安念余惊未定,支支吾吾半天不知如何开口。

    慕容轩眉疏目朗,挑了挑剑眉,徐徐道“你也想去闹市玩?”

    “我…我想先问问刚才块糯米糕掉…

    “嗯?”

    “掉没掉在地上…?”

          笙芜和萧隐笑的差点把食物喷出来。

    “没。”慕容轩神色从容,强壮镇定。

    “要不咱们去闹市逛一逛吧。如此热闹的地方肯定巡守的士兵众多,即使真有人跟踪我们,也断不能出事。”萧隐耐不住笙芜的眼神攻击,提议到。

    慕容轩眼底微澜。

    “对啊,我也想…看看嫁妆…”安念脑子混沌,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想着全力做笙芜的助攻。

    “啊?“

    “啊?”

    “啊?”

    三人目瞪口呆。

    按着习俗,嫁妆不是父母准备的吗?

    还有和未婚夫一起选嫁妆的操作?

    是久居乡野,忽略了外界的变化?

    还是安念思想新潮,不同恪守闺规的其它女子?

    这世界变化的太快…果然该与时俱进啊…

    安念的声音虽轻如鸿毛,却瞬间刷新了三人对于名门闺秀的认知。

    空气仿佛霎时间停住。

    “那个…我…听说羌柳城虽然在皇城临界,但别有一番异域风情…”安念全力自圆其说,声音更是低若知了入翁,若有若无。

    心里暗暗自责:我这是…在说什么啊?

    “所以你打算?”慕容轩的眼灿烂若倾泻的月华,唇角勾起。

    “打算在这…买点…嫁妆”

    “要是这里很危险呢?”

    “我…”安念无以应答。

    虽说自己新学了素心召君剑,但敌方肯定不是善茬,到时若真动起武来,恐怕自己只有添乱的份。

    “咱们小心点,应该没问题的。”萧隐神态自若,“再说,咱俩也好久没并肩作战了。”

    两人相视一笑。

    慕容轩面如冠玉,爽朗地妥协道:“那咱们今天去闹市转转。”

    “太好啦!”笙芜皱巴巴的秀眉舒展开来,开心得手舞足蹈。

    “但是咱们得改变原来的计划。”慕容轩的眸子如深潭里的一块巨石,沉了下去。

    “你是说咱们要行事高调些?”萧隐会然,像能读懂他的心一般。

    只留下安念和笙芜一脸茫然。

金块

    “啊…这到底什么意思?”笙芜不解其意。

    不过是吃了一块糯米糕的功夫,感觉自己竟什么都听不懂了?

    见安念也一脸无辜懵懂的小表情,笙芜像被猫抓过的心放了下来。

    萧隐浅浅一笑,耐心解释道:“咱们原来的计划是乔装打扮,自羌柳城偷偷潜入皇城。”

    “那现在呢?”笙芜眉头微皱。

    “现在咱们要大张旗鼓,暴露我们的身份。”

    “那样不是更危险了吗?”

    他神色仿若游离,淡淡道:“不一定,师弟可是璃南王爷,羌柳城的士兵都要听他调遣,咱们要风光无限地归城。”

    “所以,你要假…公济私?”安念哑然,不明所以地看向嘴角轻笑的慕容轩。

    当时和自己去含元虚时可是没带一个亲兵保护,如今…这可是人人传颂铁面无私的璃南监国慕容轩啊?

    难道我嫁给慕容轩,前世的轨迹也变了?

    最后黑化的不是太子?变成了王爷?

    此时的想法像一只吐着信子的蛇,自己分分钟被吞噬其中。

    “假公济私?”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狼一般的狠厉,落到安念的眼底,冷若寒冰。

          安念被骇的失了神,下意识地向萧隐的方向挪了挪。

    笙芜暗暗替她着急:二师兄就是一本正经地开个玩笑,你应该讨好的是他,干嘛往萧隐那跑啊…

    这岂不是火上浇油越烧越旺?

    果不其然,慕容轩那冰冷的眸子更蒙上一层隐隐的怒意。

    “那……,”安念手足无措

    “是璃南监国正当巡视民情…”萧隐淡淡如风,浅笑圆场。

    “对对对,我们就是跟着王爷体察民情而已。”笙芜倩笑如花。

    “但这样暴露身份也有风险。”说着萧隐顺手将一块糯米糕递给笙芜,“还吃吗?”

    “不要了。”

    萧隐幽然半斜过身子,用手轻轻帮笙芜擦去嘴角的残渣。

    转身回来之时,他与安念的距离悄无人知地拉大不少。

    “还记得我当时说进含元虚入口时找到的那块金块吗?那块金块出自官府。”慕容轩的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萧隐和笙芜点了点头。

    见慕容轩的脸色温和了些,安念喏喏道:“我还记得当时你好像很生气,不让我问东问西的。”

    他斜着眸子:“哦?那你当时知道有什么用吗?”

    “好像没有用…”安念软软的,像一只乖顺的小白兔,小脸半隐在洁白的云袖里。

         慕容轩隐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继续道:“我细细琢磨过它的质地,是在羌柳城的柳藏库中打造的。”

    笙芜满腹狐疑“可金子的质地不应该一样吗?”

    “羌柳城的金块有点特别,”慕容轩不紧不慢地在怀中拿出来,“你们看。”

    三人凑过去。

    一番深思熟虑地琢磨后,三人毫无头绪。

    慕容轩眉目雅意,唇边一丝浅笑:“羌柳城地处潮湿,所以此处锻造出的质感比别处轻柔,体积更大一点。”

    三人汗颜,顿时对慕容轩佩服的五体投地。

    笙芜的眼睛快要惊得掉了出来,打趣道:“我们可都没看出来~二师兄你说说你到底摸了多少银子啊!”

    “看来肯定不少!”安念心底生花,笑眯眯的神情,俨然一个小财迷。

    慕容轩佯装得意,眼底傲然,不可一世地细思道“那我怎么数的过来?”

    萧隐哑然失笑,敛了敛嘴角:“不过,师傅说师弟和安念会有一人重伤,所以咱们一定要格外小心。”

       

     

摇扇

    “那我们就与老天赌一赌。”慕容轩从容起身,准备上马启程。

    “那若赌输了呢?”安念有点不稳地站起来,一种不详的预感冲击着她脆弱敏感的神经。

    这…慕容轩竟视生命如此之轻?不会是师父偷偷告诉他受伤的人是我吧?

    慕容轩淡淡道:“输便输吧。”

    安念心底一沉。

    趁他不注意,安念对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好一番威风八面的比试。

    虽然——

    连慕容轩的一根毛都未敢碰到,但也足以表明安念的态度。

    笙芜在后面捂嘴偷乐。

    “你这样,是不想去闹市?”慕容轩眸若繁星,突然立在原处。

    安念始料未及,悬停在半空中的手正要“暴击”他的头。

       她连连摆手,尴尬地笑言:“没有没有,我这是怕你热,给你扇风呢。”

    “继续。”慕容轩早已看透安念的小把戏,并未拆穿,反而诡异一笑:“这一路不要停。”

    “啊?”

    “本王确实热了,一直到羌柳城,“他加重了语气,”扇风不要停。”

    “啊…可是你坐在我后面,我怎么给你扇啊…”安念悔不当时,我这怕不是窦娥转世?

    “没关系,你就一直保持着扇风的姿势,我便能清凉不少。”

    “…”

    “你饭前睡的可足?”慕容轩音色喑哑,充满磁性。

    “不困了。”

    “好,那你便照料踏雪,我要睡会”

    话音刚落,慕容轩的头便靠在安念的背上,一股温软的热流弄得安念痒痒的。

    “可…”安念些许犹豫,眼底 一丝惊骇,“我…不太敢控制它。”

    毕竟踏雪…可是曾在慕容轩的教唆下让自己吃了个狗啃泥啊!

    虽然说踏雪平时也确实乖巧。

    但…惹不起惹不起。

    许是两人离的太近的缘故,慕容轩低魅的声音像被放大一般,沉沉击在安念的心房,“你只要扇风扇累了的时候,抚抚它的鬃毛就行。”

    “我…”安念不知何言以对。

    “我跟它说过,对自己的女主人就像对我一样。”

    安念眼底多了一丝柔情,笑颜似水如莲。

    “诶,你有没有发现在安念姐姐面前,二师兄就是个孩子。”笙芜回眸一笑,粲然如花。

    “还是个无赖的孩子。”

    “那可不,”笙芜压低了音量,“刚刚安念姐姐只不过离他远了一些,二师兄那表情像是要吃人一样。”

    萧隐委屈巴巴的模样,“幸好我是他师兄,否则我可能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哈哈哈”笙芜一时压抑不住,“噗嗤”一声,笑的前仰后合。

    安念和慕容轩不明所以,双双回头。

    笙芜立马用手挡住皓齿,笑的语无伦次:“二师兄…你…你接着睡。”

    慕容轩满腹狐疑,一边按着安念的头一边转过身子,像个蛮横无理的孩子:“别看了,接着扇你的扇子。”

    后面是又是一阵若有若无的倩笑。

    萧隐笑着,眼中却少了刚刚的朗润清澈,变得浊浊不清起来。

    他不知道赞同笙芜去闹市的想法是对是错。

    毕竟这样便暴露了身份,又敌暗我明,处于十分不利之地。

    再说笙芜本就不会武功,不知此举会不会害了她。

    但只有接近璃南各方的官员,才能深入了解对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要旁敲侧击,埋伏在慕容轩的身边,得到关于璃南更多战事的情况,告知央昭的皇室。

    这是他无可推卸的命定责任。

     

威严

    “可算是出来了,这幽幽的暗洞让人心里有点瘆的慌。”笙芜深深吸了一口气,自己果然更喜欢广阔的天地。

         暗洞的前方已疏疏离离地撒下斑驳的光影,但并不明晰。

    萧隐机警地听着四方的动静,谨慎道:“咱们不能让别人发现这个暗洞的存在,等出去之后,我会按下开关,从羌柳城到含元虚的入口便会塌陷下去,所以一会儿千万别慌张。”

    四人蹑手蹑脚,一一顺着暗道的阶梯爬了出去,正是破庙佛像的斜前方一块方桌下。

    萧隐在佛像的双脚中间东寻西觅,微皱的眉头铺展开来,随之附耳于地,嘴角上扬,浮现出一丝笑意。

    “走吧,咱们去见识一下这羌柳城的独特风情。”慕容轩睡足了精神,满面春风,晶亮的眸子若灿烂的繁星。

    笙芜和安念互挽着胳膊,蹦蹦哒哒地跟在慕容轩和萧隐的后面。

    喧闹玩笑之音不绝于耳,垂髫的幼儿聚在一块,不亦乐乎;矍铄的老人饮酒品茶,不失风采。

    更有一对对正值大好年华的情侣们形影不离,窃窃私语。

    每处转角都有官兵持刀相守,保护着百姓们的安危。

    羌柳城的繁华程度,相较皇城毫不逊色。

    路过一间精美绝伦的妆饰坊,一阵淡淡的檀木香悄然飘出,安念和笙芜欢快的步调戛然而止。

    “咱们先去前面。”慕容轩眉目含笑,挡住了眼中闪着新奇移不动步子的两人。

    “你先去呗,我俩要进去转一转。”各式的簪饰琳琅满目,熠熠生辉,安念双眼放光,话音未落,一只脚已经踏了进去。

    “不行。”慕容轩毫无犹豫,像拎小鸡一样把安念拎了出来。

    慕容轩丝毫不费力,几人离妆饰坊已然有段距离,他却丝毫没有把安念放下的意思。

    “我自己会走,快放我下来 。”不少看热闹的人已乌泱泱地围了过来,安念又囧又急,用手严严实实地捂住了脸,连连小声求饶。

    笙芜蒙在云里雾里。

    二师兄这是…怕安念姐姐被这些翩翩少年勾了魂?这是在当众宣布主权?

    萧隐音色低沉,温声温气道:“师弟这只是权宜之计,咱们吸引的人越多,敌方越不好下手。”

    “原来如此,“笙芜半懂不懂地挠了挠头,狐疑道:”可这样不也引人耳目,把敌方招惹过来了吗?”

    萧隐笑的轻轻浅浅,却摄人心魄,“你觉得他们若真是埋伏在暗,我们怎能躲得过去?”

    慕容轩大步流星,一脸不羁,丝毫不理会喧喧嚷嚷的人群和驮在身上毫不安分的安念。

    笙芜暗道:师兄果然是师兄,如此能沉得住气。

    眼看着,就到了闹市入口的持刀守卫面前。

    看着一派杂乱无章的狼藉场景,带头守卫眉毛一横,一把利剑随之拔出。

    哄闹的人群霎时间鸟惊鱼散,掩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不远处阁楼的房顶,一双尖锐的双眼目不转睛,隐在一片空旷的黑夜里。

    “站住!”守卫一声大呵,怒言道:“你们什么关系?”

    慕容轩将安念轻轻放下,脸上一片从容淡然。随后不紧不慢地自腰间掏出一块猛虎静卧的镶金绕玉令牌。

    “属下知罪!”刚刚威风八面横里横气的守卫瞬间脸色煞白,大气不敢出。

    “还望王爷饶命!”守卫惊慌失措,跪地求饶,头已经埋在了地上。

锁生离

    “告诉县丞,调取最精锐的士兵乔装打扮,埋伏在这闹市方圆十里内,发现对我们下手的可疑之人立马打入大牢,我亲自审。“他一字一顿,邪魅的眸子透出源源不断的凌厉之气,”记住不得打扰百姓。”

    “属下明白!”

    “明日本王会去府衙走一趟,叫你们的县丞把柳藏库的出账明细准备好。“

    他嘴角勾出一丝阴笑,冷然道:”我要的是真的,否则后果自负。”

    “是!”本来哆哆嗦嗦的守卫吓得身体陡然惊得一震。

    “这两匹马,也要好生照看着,要今日最鲜美的草明白吗?”

    “属下一定会竭力照顾。“他毕恭毕敬,打躬作揖道:“不知王爷今晚宿居何处?”

    “府衙。”

    “属下明白!不知王爷可有别的吩咐…”

    “去吧。”

    “是”话音刚落,守卫便战战兢兢地起身,一路跑入府衙。

    “好了,现在我们返回刚才那家妆饰坊吧。”慕容轩的眉宇间隐隐露出一丝狡黠,淡定从容从他那气宇轩昂的脸上啸出一番豪气。

    “二师兄刚刚还真是威风。”笙芜都替守卫捏了一把汗,刚刚还真是吓得不浅。

    “不过,你作为监国,今天行事未免高调了些,就怕有些好事之人添油加醋从中挑拨,与太子生了嫌隙。”萧隐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担忧,在一旁善意提醒道。

    “这嫌隙自我做了璃南监国便已生成,不足轻重。”他神色复杂,嘴角笑的令人不安。

    嫌隙?帝王之家又有几分感情是真的?

    自己作为监国,掌握兵权,皇后不仅百般不信任,还处处暗中作梗,甚至暗中派死士来刺杀自己。

    皇族的刀刃,怕是不比战场上柔几分。

    好在太子明智勤勉,就是性格有些软糯了些,优柔寡断,容易被人利用。

    等到太子再成熟些,两国安定,自己便将大权交还,解甲归田,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去!

    此行凶险,哪怕在朝堂上被人诟病,也不能拿安念她们的性命开玩笑。

    看来回去又要见到文丞相一副大义凛然弹劾自己的样子了。

    还真是相看两生烦。

    “慕容轩,我刚才相中了一支凤钗。”安念的话语像是风拂在云上,软柔柔的。

    她也不想低声下气有求于人啊…谁叫她没带够银两呢。

    那支精巧的碧玉瓒凤钗一眼便入了她的眼。

    “所以呢?”他明知故问。

    “你能不能…借我点银子…”

    “你这是要借未婚夫的钱给自己买嫁妆了?”慕容轩停在妆饰坊面前,绕有兴味地看着安念。

    “诶呦!来客官快请进快请进!”店家一脸热情,点头屈膝地迎了上来。

    “可是这个?”慕容轩径直走进一支凤钗面前,浑然天成,九只凤做工栩栩如生,落于翠绿的碧玉之中。

    “对~”安念一脸乖巧地跑过去,满怀期待地看着慕容轩。

    “您可真有眼光,这只碧玉瓒凤钗叫锁生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啊!”店家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还是有寓意的一只钗,名字不错。”萧隐细细打量道:“这钗确实是难得一见,值得买下。”

    “多少银两?”慕容轩将钗拿起,在安念的头上比了一番。

    “您可以戴上试试。”店家见慕容轩一身贵气,这生意八成能成,上前堆笑道。

    慕容轩将簪子缓缓插在安念的发髻上,飘然如仙的少女,仪静体闲,柔情卓态。

盯梢

    “我要了。”慕容轩的话音刚刚落下,一锭金子已亮在店家的面前。

    “谢谢客官,小店的宝贝确实不少呢!”店家像是飞蛾见火一般满脸渴望,他兴冲冲地接过金锭,眼珠都要掉了出来。

    “我们自己看看就好,一会儿一起结。”

    “好好好,”店家脸上笑开了花,“您请便您请便!”

    待店家走到收银台,慕容轩和萧隐边立刻警戒了起来。

    “有人盯着咱们,别往门外看。”萧隐随手拿起一只金海棠珠花步摇,低声低语,用眼神示意。

    慕容轩更是镇定自若,浅笑道:“别慌张,咱们在这多选几只簪饰,一会儿不用我们动手,会有人帮我们清理。”

    果不其然,守卫惊慌地把消息传到府衙,片刻后便有一大队精锐的士兵乔装装扮,有序前往各处负责地点。

    闹市人头涌动,妆饰坊对门热情的两个小贩正卖着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你刚刚潜在阁楼的屋顶,可有什么发现?”

    说话的人眼角处有一若隐若现的刀疤,皮笑肉不笑,一脸肃然。

    “林头儿,咱们主事果然神机妙算,他们还真是出现了。”回答的人邪笑着,一副市侩的模样,眼神飘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你在这盯着,我去禀报。”被叫做林头儿的人趁人不备,快走了几步后便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有个人去报信了。”萧隐眼里有些紧张:“但愿羌柳城调兵够快。”

    “放心吧,”慕容轩处变不惊,“我带出的兵不会错。”

    萧隐的心稍稍宽了下来,但心中还是七上八下的。

    毕竟自己连敌方是谁都未可知。

    这外面盯梢的人,到底是哪方势力?

    是含元虚外面的那群人吗?是发现师弟进入山里许久,未有人出去所以起了疑心?

    还是…皇后的人?这可能性倒是极大,皇后一直希望太子登基,坐上大位,诸城都伏了自己的眼线。

    皇城的各个权贵势力交错纵横,如果是相丞的人也未可知。

    如今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房顶有人,我们安全了,走!”慕容轩一丝笑意,款款走到收银台。

    “你怎么知道是来救我们的,万一是来杀我们的呢!”看慕容轩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安念本该放一百二十个心,可她心中总是惶惶不安,战战兢兢起来。

    “他们屋顶行走的步调和频率都是

    上过战场的精兵才能练就出来的,没问题。”

    安念和笙芜乖乖地跟在两人后面。

    “老板,这些我们都要了。”萧隐将笙芜和安念选的一堆首饰水粉放在收银台。

    “好的这就给您包好 !”店家心花怒放,毕竟这一天挣的钱,已经与一个月的销售额不相上下了。

    “咱们先找个店吃点东西吧。”慕容轩淡淡道。

    四人出了妆饰房,虽说夜色已深,但外面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阵阵饭香飘入味蕾,大家整个下午都油盐未尽,着实饿了。

    “可按理说不是由府衙接风洗尘吗?”笙芜一脸疑问。

    “一会儿推掉。”

    “可是那盯梢的怎么办?”

    “先让他们在县衙舒服会。”

    “可我们怎么告诉府衙啊?”

    “你看,这不就来了。”慕容轩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

紫衣

            果不其然,刚刚跑回去的守卫又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王…王爷,按照您的吩咐,在妆饰坊门口抓了一个嫌犯,现在已关入牢房,至于士兵,已按您的吩咐都埋伏好了。”守卫跑的一头汗水,却绷紧着弦,大气也不敢出。

    “好,你让县衙先审着。“慕容轩眼里幽若深潭,不可见底,”今天我们在外面吃,府衙就当我们没有来到这羌柳城,懂吗?”

    “是!”

    “这几天只要是生面孔就多留意点 ,下去吧。”

    “卑职遵命!”

    人群涌动,守卫走的如风一般,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你们快看!前面那家餐馆人山人海,想来肯定有不少美味。”笙芜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脸上一副贪婪的小表情,与刚刚惊险与紧张的模样判若两人。

    “走,咱们去看看。”一行人进入已满满当当的“茗香小栈”。

    花了一大笔银两,几人要了一间上好的包房。

    “您看看,这都是小店上好的菜品,什么东江盐鸡,两柠煎软鸡,梅菜扣猪肉,铁板煎牛柳…”

    笙芜听的口水都要流了下来。

    “把你说的一样来一个吧。”慕容轩浅笑,笙芜这嘴馋的特点,怕是一辈子也改不了了。

    这餐馆虽为茗香小栈,规格相比皇城的荟萃楼却有过之而不及。

    宴饮时佐酒助兴的酒女,摆琴弄画的技师,姿态翩翩的舞女…小栈里应有尽有,各类客人也是鱼龙混杂,良莠不齐。

    “客官,您尝尝。”一身仙紫色绣花罗衫,容貌秀丽的妙龄少女一声倩笑,莲步移来,腰若约素,肩若削成。

    安念看直了眼,未料这闹市的一间普通餐馆竟有如此绝色之人。

    菜被一一端上桌,发着诱人的香气。

    “公子,由小女子为您弹奏一曲吧。”紫衣女子娇娇软软的声音令人发酥,眉梢眼角尽展,满是笑意。

    “好。”慕容轩酌上一杯酒,笑意若有若无。

    紫衣女子缓缓而坐,似一朵白莲绽于水中,娇俏可人,随琴诵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笙芜你来尝尝这酒。”慕容轩将酌好的酒递给她。

    “这酒果然不错,该赏!我再来尝尝这菜。”笙芜杯酒下肚 ,连连称赞。

    “快吃吧,一会儿还有人要审呢。”慕容轩将一大块鸭肉夹给安念,“你不是爱吃鸭子吗,给你。”

    “谢谢。”安念皮笑肉不笑,嘴角弯上一个弧度。一大块鸭肉被安念弄得七零八碎,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慕容轩瞟那个貌美的紫衣女子一眼,安念就把一块鸭肉多分一份。

    到最后,鸭肉已经成了一条一条的了。

    安念脸上一片云淡风轻,心中早已风起云涌。

    她暗暗腹诽:死慕容轩,亏我以前还误会你有什么龙阳之好?!男人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

    “安念姐姐这肉都让你捣这么碎了,你怎么还不吃啊?”

    笙芜的表情越来越复杂,看着她将肉块分成了肉泥。

    不是饿了吗?这是要拌饭?

    “哦,我那个…有点热,晾晾…晾晾。”安念含糊不清,回过神来。

    “你这不是有些热,是你牙口不好 。”慕容轩眉若山含黛,含笑的眸子能看透人心一般。

    “吃你的。”安念的话酸酸涩涩的,像是半熟的山楂入了喉。

怀疑

    “这紫衣女子有问题。”四人出了茗香小栈,萧隐用余光警戒地四处打量着,连空气都渲染上了一丝神秘凝重的气氛。

    见附近没有可疑之人,他紧蹙的眉若远山般铺展开来,缓缓道:“这女子的琴音一直如珠落玉盘般悠扬婉转,偏偏当你提及“审人”两字时有差之毫厘的变动,虽不惹人注意,但琴声照人,足以见她心底起了波澜。”

    笙芜吃的心满意足,沉浸在尚未散去的余味中:“大师兄这你都能听的出来!但…可能她只是被吓到了呢。”

    “不,“慕容轩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轻轻摇头道:”我们之间虽有一层纱帘相隔,但我示意她时她眼神飘忽不定,似在躲我。”

    “我看人家姑娘是被你看害羞了吧。”安念缈兮妙兮的柳眉不再弯若弧线,多了一丝嗔怪之意。

    “她可不是能被看害羞的人。”慕容轩嘴角勾起,言之凿凿。

    “看来璃南的王爷很有经验啊,”安念的眸子里笑中含着隐隐的缥缈,未知名的怒意时有时无。

    “以前遇到过不少这样的情况。”慕容轩仍是一副桀骜不训的模样,丝毫未察觉到安念的一反常态。

    安念拳头紧握,明目张胆地冲着慕容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喂,你干嘛!”他不解其意,一脸茫然。

    “…!”

    “师弟觉得这紫衣女子…是哪方派来的?”萧隐见苗头不妙,随意扯了个由头,扑灭这即将燃起的熊熊大火。

    “如此旁若无人般在这繁华的闹市中做暗探,更像是官府安排的人。”

    “这个紫衣女子与外面盯梢的人应该也不是同一伙人,按理说人越少才不容易败露。”萧隐一身青衫,在昏黄的灯光下多了几丝愁绪。

    慕容轩眼中波涛暗涌,嘴角一丝阴笑:“我也如此感觉,至于是不是这羌柳城府衙的人,今晚一试便知。”

    “你觉得他们会在府衙动手?如此不是不打自招吗?”

    “只要能除掉我,暴露又如何?我们的矛盾早就不需遮遮掩掩了。”

    “那我们…今晚还会府衙住吗?”皇室争斗果真明枪暗箭,实难防御,安念顿觉四周的吵闹声全部消融,耳边想死一般的寂静。

    慕容轩从容一笑:“当然要住,在府衙至少可以将别的不肖之徒挡在门外,况且我们今日住羌柳城府衙之事人尽皆知,中宫之人不可能收买所有的将士,所以他们只能暗杀。”

        笙芜眸似清水,恍然大悟般地会意道:“所以我们今晚要小心迷烟,酒水,也不要一个人单独出去。”

    “对,所以今晚你和大师兄住一个房间,这样保险些。”

    萧隐浓浓的眉毛泛起了柔软的涟漪,白玉般的面孔,渐渐醉了一丝红云。

    笙芜乖巧地点了点头,打趣道:“大师兄你今晚可得保护好我呀。”

    “嗯。”他重重应了一声,掷地有声。

    慕容轩神色慵懒,低垂着睫毛:“既然来了一回,咱们就多逛一会儿。”

    这羌柳城,如此阅尽人间繁华之色的胜地,不览一番,怎对得起这良辰美景?

    安念心中像有小虫四处乱窜,七上八下的。

    但慕容轩的音容笑貌,像是幽幽黑夜中取之不竭的元气,慰藉了她忐忑的灵魂。

    师父曾说鸡鸣旦日之时,自己或慕容轩可能会有危险,现在夜色正深,闹市在子时便会空空一巷,寂寥无人。

    如此看来,若是今晚受伤,必定会发生在府衙之中了。

    既如此,还不如在这闹市好好玩上一番。

摔簪

    凤栖宫中,绝色倾城的中宫之主正坐在梳妆柜前,头戴朝阳五凤挂珠钗,项着赤金盘螭璎珞圈,神色幽然而疏离。

    身后的婢女毕恭毕敬地垂着头,神色骇然略带些许的飘忽,皇后已在镜前沉默了好一会儿。

    凤栖宫如死一般的寂静,不像是华贵雅丽的殿堂,倒像是寒风凛冽呼啸而过后的小草屋。

    皇后侧支着身子,眸子不可会意般地挑起,像烈豹在猎食前隐在草丛中那般隐忍与危险。

    终于,她朱唇轻启,“这么说来,你刚刚是在告诉本宫,他慕容轩毫无征兆,便直接出现在了羌柳城是吗?”

    “是…”虽然听着百般荒唐,但自己都是按着暗探的话一字一句说的。

    她能理解皇后眼中的猜疑,毕竟含元虚与羌柳城相隔甚远,路途漫漫,再说又四人同行,怎么可能没被人发现呢。

    “慕容轩去过当地府衙了?”她似乎相信了那看似玩笑的回禀,挑了挑秀眉,将三千发丝随意挽住。

    “暗探传来消息说还没有,但他跟城中的守卫说他会在府衙住,县令还调了最精锐的守卫保护他们一行人的安全。”

    “什么!”她的眼里连续不断地喷出一股怒火,横眉冷竖,眼中满是狠厉:“他慕容轩还真是胆大包天,那些守卫,都是精锐的士兵战后回来后他亲自改编的,他不仅调用我璃南作战的将士,竟然还如此明目张胆!”

    婢子扑通跪地,下半张脸都伏在地上,只露出惊恐无措的双眼。

    “告诉他们要派最有经验的暗探,只要能除掉慕容轩,不计后果!明白吗!”

    “婢子知道了…”她的声音轻的几乎不见,生怕皇后怪罪下来。

    “还有!”皇后的嘴角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阴笑,“让他们在羌柳城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给我挖,我到要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出含元虚的!”

    “是…”婢子哆哆嗦嗦,手指止不住地颤抖,“还有一事…”

    皇后的嘴角微不可闻地向上努了努,眼底像是幽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说!”

    “暗探发现还有…其他人盯着王爷…”她的身子摇摇欲坠,好像随时倒下来一般。

    她一脸狠厉,沉声道:“查到是什么人了吗?”

    “没有…”

    “那还不下去查!”她怒不可遏,翻手而过,至若珍宝的金簪银饰落了一地。

    “是…”婢女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缓缓退入门后,飞也似地逃离了那极其危险之地。

    “一群废物!”宫内之人火气冲天,房外守着的婢女们纷纷跪下 ,惊慌失措。

    皇后随手拿起散落在桌角的一支白玉响铃簪,在手中反复推敲。

    她神色如同黑压压的阴云一般,随时倾盆大作。

    慕容轩,本宫还真没聊到你如今的胆子如此之大!

    去了一趟含元虚,你到底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

    以前哪怕奄奄一息,你都从未调动过守卫,这次竟然不惜白白把柄送到别人的身上,难道已经准备好了鱼死网破?

    一个璃南代理监国,没有边境战士却调动改编的将士,当真是始料未及!  

    你也别得意太早,我早晚取你的性命!

    不论是兵符还是权利,我一定会替晨儿夺回来!

              若不是你,晨儿早就是这太平盛世之主,这万里的江山如画,都只能是晨儿一人的。

    谁若是敢抢我晨儿的东西,如同此簪!

    话音一落,她怫然作色,嘴角阴笑间,簪被重重地摔在地上,七零八落。

自尽

    羌柳城的喧闹少了些许,店铺商馆们开始清点着货物,摆摊小贩们也准备带着今日赚的钱财满意回家。

    安念四人玩的乐不可支,尽兴而归。

    远远地便看见府衙门口垂手恭立着一大群人,正一脸期盼与不安地向四周张望着。

    霎时间,四人脸上的笑容僵在原处。

    不是特意吩咐今日的守卫说当做自己没有来这羌柳城吗?

    摆个如此大的阵仗,这是什么意思?

    这府衙县令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为首的头儿一眼便认出了慕容轩,肉墩墩的身体一路颠颠的跑过来。

    “下官羌柳城县令马晋浩,参见王爷!“他满脸堆笑,笑纹像是集合在了一起,厚重的官服被他的啤酒肚挤得满满当当。

    “有没有人传话告诉你本王不需要排场?”慕容轩脸上冷冰冰的,邪魅的眸子越发骇人。

    “有…但下官有事禀报…”俗话说伸手都不打笑脸人,未料到王爷竟如此厉声厉色,马县令略为夸张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回去,一转眼的功夫便变为一本正经的模样。

    官场的人,果真是察言观色,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神色变化如此之快,想来也是混迹官场的老手。

    “说!”言辞并未有丝毫温和,凌厉之气自如狼似虎的眸子中倾泻而出。

    “抓的…人死了…”一阵阴风吹过,却带不玩他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

    “死了?怎么死的?”他重重吸了口气,将眉宇间并发而出的怒意强行压下,“尸体在哪?”

    “他们嘴里有毒囊,刚抓到就服毒自尽了…尸体…停在县衙的停尸房,下官是不敢打扰…您,才选择在此守候。”

    “带路。”慕容轩像是压抑了许久的雄狮,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而来。

    “哪?”马县令的身体因害怕而忍不住地颤抖,用手迅速而慌张地擦了额角的一把汗。

    “停尸房,现在去。”

    “可这天色已深…,仵作早已回家了…”他支支吾吾,这半夜三更地查尸体,不做噩梦才怪。

    “不用仵作,带路!”不怒而威,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是…”

    马县令踉踉跄跄地走在前面,阵阵骇意吞噬着他。

    “大师兄,你先带他们回去,我自己去就行。”慕容轩竭力掩饰着眼底的担忧,“照顾好她俩。”

    “我也得去,我可是认识很多毒药的,我可以帮你分析。”笙芜推开萧隐,追了上去。

    “那我们一起去吧。”萧隐摸了摸手中的煞血宝剑,“四个人在一起总归安全些。”

    安念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里了。”马县令点头哈腰道。

    一行人来到一间诡异寂静的房间,中间的桌案之上用白布盖着一个尸体。

         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

    “才死没有多久,怎么有如此大的尸臭?”慕容轩一挑剑眉,眼底尽是思量。

    “属下也…不知!但您要相信,这真是下午抓到的人…”他卑躬屈膝,几乎要跪下。

    “哦?这么有趣?进去看看。”慕容轩眼波微转,邪魅的眸子里里写满了桀骜与不屑。

    众人捂住口鼻,安念和笙芜吓得夺在众人的身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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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欢>
文案:安念牙根打了个冷颤,那天他一动食指就将她掐得七荤八素的,现在他可用了一整只手,那神情…像是在掐杀父仇人似的。
“…奴婢…按吩咐,给二小姐喝了避子汤…”
慕容轩手一抡,就将玄嬷嬷扔到了外面,然后他竟然 …竟然二话不说把安念给拽了起来,那只刚掐完玄嬷嬷的大手,一巴掌怼在了安念的后背…
“噗…”刚下肚的山楂汤,就这么…吐在了刚刚晾干的大半页佛经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安念那个气啊,她爹今天在她后背抽了两鞭子啊,两鞭子!药还没吸收完全,他就给她添了新伤?
而且…你早干嘛去了?我鞭子也挨完了,棍子也打完了,喝口山楂汤,用你家的山楂树了?涅槃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涅槃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涅槃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