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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欢全文阅读

作者:不相烦     涅槃欢txt下载     涅槃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治疗

    “小姐,刘大夫已经回府了!”香儿人还未到,老远就听见她那激动清脆的声音。

    在屋子中百无聊赖的三个人蹭地站了起来。

    “这么快便到了?安念又惊又喜,“他现在在哪?”

    “刘大夫一听你有事求他,连马车都没有坐,匆匆拜别了老母亲便与家丁一起骑马赶回来了,这刚一落脚,便去房间拿他的药箱了,”香儿气喘吁吁,向屋子奔过来。

    “走,咱们去看看。”萧隐自打吃饭时整个人便闷闷地像有心事一般,现在嘴角终是挂上了一抹笑意。

    三人立即动身。

    “香儿,你留在念馨苑,一会儿安琪会来找我,你必须拖住她,不能让她去找我。”

    香儿虽担忧,但也知事关重大,小小姐单纯,万一被有心之人得知,可是麻烦了,便乖乖地留在原地,应声称是。

    刚及半路,几人便和刘大夫打了个照面。

    “念丫头,你才回府就把我急匆匆地叫回来,不会是单纯想我了吧?”刘大夫长得短小精悍,虽然胡子已经花白,但仍神采奕奕地像个小顽童般。

    以前,安念翻墙爬树的时候总会受些大大小小的伤,再加上偶尔会招来个家法伺候,所以三天两头就得请次刘大夫看诊,时间久了,两人便成了忘年交。

    她也想叫他刘伯伯 ,可他死活不让,总说大夫会让自己生起一种由衷的自豪感。

    “刘大夫,”安念甜甜地叫了一声,“我是真的有急事,”见四周没有旁人,安念才展了展眉,“我和王爷刚回到府就遭了别人的暗算。”

    “啊?”刘大夫的眉毛都快要惊得掉下来,“那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请别的大夫啊?”说着便要给安念把脉。

    “无妨的,就是——“安念的声音顿了顿,音色又沉了几分,”…王爷中蛊了。”

    刘大夫稳健的脚步陡然停下,胡子差点没被吓到天上去,巫蛊之术事关身家性命,安念平时就算玩闹了些,也断不能以此吓自己。

    “快带我去!”刘大夫脸色突变,疾走得像飞一般。

    “二师兄只是在昏睡,不用这么着急的。”突然被落下的笙芜,未料到这胡子花白的小老头,跑起来竟然叫人跟不上。

    “再不着急,他怕是就不会醒了!”刘大夫拽着安念,不觉已经走了好远,脚下如生风一般。

    “今日从绣蔷阁拿来的水盆放在了哪?”萧隐一伸手,便挡住了要百米冲刺的笙芜。

       “二师兄榻边那个粉色的便是。”

    “好。”语音未落,笙芜便觉身边飘过一阵凉风,一侧身,萧隐已无影无踪。

    紧接着便传来刘大夫撕心裂肺的吼叫。“喂,你干什么,我可怕高啊!”

    再快步走也不如大师兄的轻功厉害,笙芜暗想,两人可一定要及时赶到啊!

    再抬眸,只看见安念一个人费劲巴力地跑着,再无其他身影。

    笙芜拔腿就追了上去。

    等赶到时,只看见安念和萧隐一脸担忧,一动不动地坐在门口。

    “你们怎么不进去?”笙芜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萧隐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刘大夫刚刚向盆里的水洒了一团药粉,就神色凝重地把我们都轰了出来,说会受干扰。”

    笙芜会意,使劲点了下头,乖巧地坐在安念的旁边。

    安念呆呆地看着远处,“鸡鸣戒旦”四个字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不时闪现在她的脑海 。

    这一路小心翼翼,还是未料到会在自己的家门口,应了师父的占卜。

    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三人只觉一阵急促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进来!”

    三人还未开口,刘大夫便啪地一声关上了门,指了指桌子上的朱砂碗,对安念说,“你若想救他,只能用你的血来救。”

    “安念姐姐早上也失了不少血,要不用我的吧。”

    “不行,”刘大夫一脸坚决,“除非施蛊者自己想要蛊虫离身,否则其它的法子都需要以女子的纯阴之血作引,整个璃南,也只有念丫头符合,现在所有的准备已经做好,就差引子了。”

    安念的嘴角隐隐露出一丝浅笑。

    想不到,我的重生让你历经如此大劫,安念心中喃喃自语,好在上天怜悯,让我也有救你的资本。

    安念右手持着折影,在朱砂碗的上面轻轻一划,微微皱眉间,血便像汩汩泉水般涌出。

    一碗已接满,笙芜连忙用准备好的麻布,给安念包扎止血。

    安念觉得眼前越来越晕,便坐在了椅子上。

         慕容轩的床边和身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黄符,上面的朱砂,红的有些刺眼。

    仔细一看,有的黄符上还插着银针。

    刘大夫将半碗血倒在一个乌黑发亮的扁圆形器具中,剩下的半碗放到了慕容轩的头顶。

    只见他念念有词,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神色时而凝重,时而缓和一些,围着慕容轩顺时饶了好多圈,不时地颠动着胳膊,那器具里的血便陆陆续续地点撒在插有银针的黄符上。

    忽然,脚底辄止,他定定地立在慕容轩的右侧,已经汗流满面,言语却有些清晰,“浩气汤汤,蛊遇蛮荒,云舒日朗,自取其亡。”随之,他手握半碗鲜血,自慕容轩的眉心,均匀地撒到脚底。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刘大夫用袖子擦了擦额间细密的汗珠,看这模样,应该是见效了。

    他有兀自端起桌上一杯凉茶,咕噜咕噜下肚道“将军身体强健,蛊毒五天便可大好,但这五天内将军会性情大变,不记得所有的人,癫狂痴傻都不无可能,其中万不可见太阳,也不可见风,更要绝对安静,留个人照顾王爷,其他人,就五日后再见吧”

    “那我留下。”萧隐淡淡道。

    果真如师傅所言不可见太阳,安念感到心口一阵一阵地凉意。

    刘大夫嘴角隐了一抹笑意,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萧隐公子虽看上去是个细心之人,可王爷性情飘忽不定,怕是毫无经验,倒是墨枫有经验些。”

    屋里的人这才发现,墨枫不见了。

    奇怪,早上明明说来照顾慕容轩了。

         问了问外面的家仆,说刚刚王爷府的人来过,把墨枫叫了回去,现在整个将军府都七上八下的,毕竟…素来温和的太妃生气起来,那可是十个王爷府也招架不住。

    乱上又加乱,笙芜撇了撇嘴,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

    “还望刘大夫告知,师弟他中的是什么蛊?”萧隐也顾不得上这些,只想趁着如今清净些,找些关于凶手的线索。

    “那盆里之毒是失传已久的噬魂散,”刘大夫的眼底深不可见,“毒性狠辣,若没有伤口则毫无影响,一旦见血便能迅速入骨,也是培养肉蛊的绝佳养料。”

    “肉蛊?”笙芜立马又坐了起来。

    “对,就是肉蛊,”刘大夫的思绪飘得十分渺远,“是一种失传已久的蛊术,蛊虫可当介质,不仅能汇集十余人的功力,还能按施蛊者的意念控制宿主 。”

          “看来慕容轩伤的如此之重,定是别人下了狠手。”安念的脸更白了几分。

    “念丫头果然机灵,王爷现在虽已无大碍,但那伤口,绝不是一人所能为。”

    “可是用安念姐姐的血,蛊虫便可出来吗?”笙芜的细眉拧的快挤在了一块,怪不得爹不让自己学习巫蛊术,实在是太血腥。

    “肉蛊一旦寄居入体,便会与血肉混生在一快,令人长久地深睡下去,它喜至阴之物,每日放一碗,五日之后可引至体外。”

    “每日都要用安念姐姐的血?”笙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大夫眼里泛起一丝不舍,但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安念却浅浅地笑了出来,“一点血就能让他醒过来,也算赚了。”

    “那可不是一点儿血!”笙芜急了,这安念姐姐怎如此云淡风轻!

    萧隐眼底微澜,如此看来,安蔷体内的肉蛊,到了师弟身上,她的贴身丫头碧玉…体内的蛊虫应该是按施蛊者的意愿…死了。

    可还是有哪里解释不通…他双手交握在腹前,两个食指有节奏地相碰又分开,并未发出任何声响,许久突然沉声道:“可是安念也中了噬魂散,血又至阴,按理说也应该会中肉蛊啊?”

    “唯一的原因就是念丫头并不是施蛊者的目标,让她受伤,只是想分散 大家和王爷的注意力 。”

    “看来又是一个与二师兄有仇的报复者了。”笙芜只觉头大,当个王爷,不知开罪了多少人 ,命天天都被仇家惦记着。

    这下好了,仇家一大堆,中个蛊上哪查都不知道。

    “那刘大夫可知哪门派使用肉蛊呢?”萧隐又给刘大夫倒上一杯滚滚的茶。

    “这肉蛊之毒,老夫还是听先辈讲的,说是璃南初建之时,皇城巫蛊术盛行,百姓身受其害,后来抓了许多人,发现都是前朝的余孽。”

    “前朝?那不是兆麟吗?”

    “对,当时皇上一气之下,叫刑部对抓住的余孽都施了极刑,从此之后,肉蛊再也没在璃南出现过,若不是因为先辈不想让这除蛊的手艺失传,恐怕老夫也是无能为力啊。”

    “那这下蛊之人,极有可能是前朝的后代?”萧隐的眉宇之间凭添了一丝异色,若是如此,可就热闹了。

太妃

    “二小姐,老爷叫我来请您,说是太妃来了。”

    一个小婢女气喘吁吁,一看就是一路跑过来的。

    安念不由得颦了颦眉,这太妃未免来的也太快了些吧,墨枫不是才刚回去吗?

    皇城果真是个不容许存在秘密的地方,早上将军府门前围着的那些人,怕是已早把看到的“奇观”传遍了皇城。

    当时走的太急,谁会想到得好好叮嘱这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呢?

    安念苦笑,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得借慕容轩的声音,把太妃挡在屋子外面,顺便开口留下墨枫。

    “墨枫到了吗?”安念并未显得太着急,声音因为刚刚失了血软软弱弱的。

    婢子谦卑地福了福礼,“回二小姐,他是陪着太妃一起到的。

    未来的婆婆已经亲自上门,说什么都躲不过去了。

    几人商量了一下对策,刘大夫留在屋内把守大局,笙芜和萧隐守在屋子门口,她则去府门前应接。

    许是走的太急,安念感觉头又似有些晕了。

    安志成和几个夫人恭立在府门前,阵仗摆的似乎比早上还要大些,但就是大家这模样…

    虽然都在笑着,但总感觉紧绷绷的,气氛微妙的吓人,像是如临大敌般,一堆人憋的大气不敢出。

    “太妃,您来了。”安志成抱拳行礼。

    太妃轻轻地点了点头,身着淡白色华衣,淡雅中多了几分脱尘的气质,黛眉轻轻勾出,尽显典雅。

    淡淡地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眼,她的笑意少了几分,果不其然,轩儿不在这堆人里面。

    眼角的余光又微不可闻地瞄了一眼在身后心中默默打怵的墨枫。

    亏你墨枫胆子大,竟然还骗哀家说王爷只是想先在将军府住几天。

    一说慌就哆嗦的毛病是该改改。

    墨枫怯怯地垂着眸子,不敢迎上太妃那淡淡的,却凉的发寒的光。

    太妃平素对人极好,对墨枫也像是亲儿子般,可一旦谁对太妃撒了谎,无论慌撒的大小,哪怕是慕容轩,都免不了太妃尖利的冷眼。

    安念提着一口气,趁着太妃未注意的空当, 一溜烟儿溜到了安志成的身后。

    “王爷呢?”太妃的语气听不出丝毫生气,她也并没有责怪王爷府的意思,只想来看看儿子罢了。

    结果将军府这架势,像显得自己像穷凶极恶的匪徒来抄家一般。

    安志成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声音也像是变了几分 ,又行了行礼,“王爷受了点伤,现在在休息呢。”

    他的心中像是点了几挂鞭炮,一时间炸的噼里啪啦,这安蔷不过是推了王爷一下,结果人受重伤,现在都没有醒,太妃真要是较起真来,怕是皇后都救不了安蔷。

    二夫人更不必说,手抖得像是拨浪鼓似的,将想好的托词在心里默背了一遍又一遍。

    太妃许久未作答,安志成也不敢抬头,额上的汗珠滑落在鼻尖,痒得十分难受。

    安念也吓得一愣一愣的,心中暗暗祈祷:刘大夫啊刘大夫,咱俩可是忘年交,一会儿可千万学的像些!

    她强打着精神,这太妃再不进府,怕是自己就要晕过去了。

    感到一束目光默默地落在自己的身上,安念微微抬了抬眸子,太妃正含笑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嵌明鎏金祥云玉镯呢。

    这玉镯,是当时王爷府送来的聘礼,也是太妃压在箱底舍不得拿出的宝贝。

    安念不好意思地冲太妃笑了笑,太妃见此,眉眼更是笑的弯弯的,倒是令安念羞涩了几分。

    “那我便去看看王爷吧。”太妃敛了敛笑意,正色道。刚刚光顾着看安念,都忘了一边的安将军了。

    太妃轻移缓步,总觉得安念刚刚哪里不对劲。

    安志成战战兢兢地陪在后面,安念轻轻地抓了抓安志成的袖子,云淡风轻地用口型道,“放心吧。”

    看着安念脸色苍白,强撑着的模样,安志成心中泛起阵阵的心疼。

    但太妃的心中,此时却溢着一丝欢喜,墨枫虽然撒了谎,但轩儿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要不他早就蹲下来哭哭啼啼的了。

    更主要的是,见到了安念那孩子,看起来就乖巧明朗,还不唯唯诺诺的,深合我心意。只是墨枫说安念受了伤,脸上确少了血色,但还是有些怪…

    太妃将安念刚刚的模样又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发髻,衣领,袖子…?

    …是袖子!自己刚只顾看那镯子,却未注意她的一只手露在外面,一只手隐在袖子里。

    心中不免泛起一丝疑惑,太妃轻轻地转过头,“听闻将军最近一直忙于军事,可是辛苦?”

    安志成有些受宠若惊,“太妃说的哪里话,一点都不辛苦…”

    太妃满意地点着头,心里却顿生疑虑,心中像被针扎了一下,墨枫不是说安念伤的是背吗?可她的手上,明明缠着包扎用的麻布!

    真是惹人生怜。

    转眼便到了念馨苑,慕容轩就在安念旁边的屋子。

    “太妃姑姑,笙芜好生想你!”刚一看到太妃人影,笙芜笑意盈盈地扑了过去。

    二夫人一个白眼便甩了过去,还真是个乡野丫头,如此不懂得规矩!

    “我也想。”太妃温柔地搂过笙芜,眼神温柔地像是自己的女儿一般,“我们笙芜啊,越发漂亮了。”

    “谢谢太妃姑姑,”笙芜眸似一泓清水,撒娇道,“我早就想让二师兄带我回王爷府了,没想到二师兄受了点伤,不过好在伤势不大,就是不能受风,他在里面可是盼着太妃姑姑呢。”

    太妃一脸宠溺,“你二师兄要有你一半的乖巧,我便知足了。”

    “母妃,轩儿回来了。”屋子中传来慕容轩低沉的声音,“我现在不方便见母妃,五日后轩儿便回去。”

    安念的嘴紧紧地咬住了下唇,生怕怕计划露出马脚,她也实在有些站不住了,几乎要倒在凤倾城的身上。

        “太妃,臣妾想先带安念去休息。”凤倾城担心安念的紧,便上前行了个大礼。

    “去吧,叫下人多熬些补汤。”太妃眉目含笑。

    凤倾城应声,便扶着安念回了屋子。

    房间里也依稀能听见太妃和慕容轩的谈话,听着太妃的语气,自己的计划很是成功,太妃已确信王爷现在是安全的了。

    凤倾城小心翼翼地扶安念到床榻,躺下之时,一眼便注意到了安念右手的伤。

    “这怎么弄的?”凤倾城几乎又要哭了出来,这一天她可没少落泪。

    “刚刚赶的太急,摔地上磕到了。”安念淡淡地笑着,却又让她多了几丝心疼。

    安念把腰间的折影递给凤倾城,炫耀般地自豪道,“娘,你快看,这是离尘师父亲手给女儿打的,算是女儿新婚的贺礼。”

    凤倾城泪眼婆娑地接过剑,女儿知道自己对离尘隐士一直敬仰,这是哄自己开心呢。她摸着剑鞘精巧的文理,利剑一出,刃如秋霜。

    “这剑刃轻盈如秋水,光夺斗牛,离尘隐士的威名果真是名不虚传。”她由衷地发出啧啧赞叹。

    听到母亲的夸赞,安念更得意了几分,“慕容轩还教我练了素心召君剑,等我伤好了,一定得跟娘显摆显摆。”

    “行,等你伤好了,顺便学学女红。”

    自己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学女红的事?安念不禁汗颜,“…娘,我想睡觉了。”

    “睡吧,娘看着你。”凤倾城轻轻抚着安念的秀发,哼着她儿时最爱听的催眠曲。

    模模糊糊中,慕容轩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母妃保重。”

        偷梁换柱成功!安念心里笑开了花, 这刘大夫的口技果真了得,以前自己挨完家法难免会不开心,他总是能用精湛的口技让自己笑的前仰后合。 

    没想到今天还派上了大用场,安念的嘴角携着笑意,陷入一片香甜的睡梦中。

    热热闹闹的人群,已经浩浩汤汤地出了念馨苑,院落里只剩下一片沉静与平和。

     床榻上的人眉眼如画,身边的女子时而扶额,时而远望,一苑,两人,几习秋菊,像画一般。

    但外边的热闹却并未停止。

    正路过将军府的花满蹊,太妃怡然地停下脚步,虽已深秋,但仍有不少花盎然地怒放着。

    她的眉眼展着笑意,似一汪绿潭,泛着柔波。

    “听闻将军府的大小姐平素最爱赏花,今日我来似乎并未见着,可是在忙吗?”

    一番唠家常的话,却将二夫人吓得不轻,连忙上前福了个礼道,“蔷儿一听太妃来王府,十分迫切地想出来迎接,可安蔷今天实在不舒服。”

    说着说着,这眼泪便簌簌地下来了,声音也哽咽了几分。

    “哦?”太妃眉毛微挑,眼中似怒非怒,“这早上推了轩儿一把,我一来王府就不舒服了?”

    说着莲步到一只正胜的秋菊面前,向前微含着身子,恣意地闻了闻。

          二夫人梨花带雨,早失了平时凌厉的风态 ,“蔷儿一向对王爷敬重有加,断是不敢推王爷的,只是今早大家接念儿的时候,不免有些拥挤,她的贴身丫头碧玉没站稳,才导致安蔷不由得向前冲了几步。”

             太妃嘴角弯了个弧度,语气淡如清茶:“这么说,你是在怪轩儿来将军府摆的阵仗太大?”

       二夫人已是涕泪交加,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臣妇哪敢?只是蔷儿真的是无心,今早蔷儿便一直埋怨自己,本想着洗漱一番清醒些头脑,再做点菜给王爷赔礼的,结果她心事郁结于怀,竟然把辣椒水当做了清水,现在整个小脸都肿了,实在怕吓着太妃,不敢来。”

    太妃后面的婢子们听的目瞪口呆,一时交头接耳起来。

    前面的安志成也脸色大变,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这哪是吓着了?辣椒水当成清水,这该是脑子撞地上了吧?

    太妃抚花的手停在原处,脸上紧了几分,“竟有此事?”

    “臣妇说的句句是真,太妃若不信,现在便可去绣蔷阁一验真假,”

    太妃回过头来,眸子微不可闻地扫了一眼二夫人两个贴身婢女,看那神色,她们的的主子着实不像在撒谎。

    “你的话,我自是信的,起来吧。”太妃微怒的脸上又多了一丝笑意。

    “是。”二夫人在婢女的搀扶下慢慢地站了起来。

    太妃的眸子显出疲倦之意,“今日也累了,回王府吧。”

    “已到中时,不知太妃可愿赏脸留下吃个午饭,就当是王爷府给太妃赔个罪。”安志成一脸恳切,上前挽留到。

    太妃的笑涡霞光微漾,怠倦道,“不了,免得哀家令王爷府的人失了神,不小心再弄得一脸辣椒水。”

    二夫人的嘴角若有若无地动了动,低垂的眸子闪出一丝恶狠的光。

    太妃刚出将军府,便耳语吩咐自己的丫头凌月,“问问笙芜到底怎么回事。”

    凌月应声称是。

凤栖宫

    虽说已是深秋,早晚都凉飕飕的,但午时刚过,头顶的阳光还是暖融融的耀眼,整个皇庭内宫似乎都在昏昏欲睡。

    凤栖宫门口的几个宫女,却丝毫不敢倦怠,因为皇后的亲妹妹,也就是将军府的二夫人,刚刚脸色青黑,一脸气愤地匆匆赶了过来。

    每次都是二夫人前脚进去,皇后的吩咐便随之斥了出来:哪怕是只蚊子,都要把它挡在凤栖宫的门外。

    两排的婢女严严正正地恭立在门的两侧,哪个也不敢偷懒。

    皇后虽对先皇的侧妃和宫女们十分可亲,一副胸怀四海母仪天下的端然模样,可私下到底是如何的暴躁易怒,怕是只有她们这些端茶送水的小宫女才知晓。

    “碧莲,给本宫端来两碗莲子羹。”皇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姐姐从将军府跑来看自己,自是开心。

    叫做碧莲的一等宫女听闻皇后的心情不错,提着的心便放下些许,这下应该不会因为自己的粗手粗脚挨打了。

    她向前一步,恭敬称是。

    很快碧莲便从厨房回转过来,一副心事重重地模样,心里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

    她的孪生妹妹碧玉深得皇后喜爱,前些日子便被派到将军府,去伺候安大小姐了。

    趁着皇后高兴,说不定能上前请个愿,等哪天二夫人再来时,能带上自己的妹妹。

    再说,现在皇后和二夫人聊的正欢,将心比心,能答应的可能性便很高了。

    如此想着,碧莲轻笑出了声。

    马上便进皇后的寝宫,碧莲敛了敛笑容,微微低着头,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将两碗莲子羹平平稳稳地放到了桌子上。

    两手垂在身侧,她有些不安地搓着衣角,思虑着如何开口。

    也怪自己嘴笨不会说,要是换做妹妹碧玉,皇后肯定乐呵呵地答应了。

    “你戳在这干嘛,赶紧下去。”见碧莲干巴巴地在那碍自己的眼,原本心情不错的皇后,脸上平添一副厌恶。

    碧莲的嘴只是张了张,终是没说出口,便恭敬地行了礼向外走去。

    “一点眼力见也没有。”不知皇后生了哪门子的气,刚端上的莲子羹直接砸了过来,溅得碧莲的后腿火辣辣的疼。

    “姐姐你看,这下人就是欠收拾。”皇后捂嘴笑着,眼里却掩不住嫌弃。

    “还真是。”二夫人也一脸鄙夷,唇角勾出浓浓的笑意。

    “嘶,”碧莲不由得怏怏地吃痛,却又不得不停下脚步,忍着疼去捡地上的碎片。

    她的泪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二夫人这才看清了这丫头的模样,顿时像吃了炸药包一般,气上头来。

    “你便是碧玉那个贱丫头的孪生姐姐?“

    碧莲惊慌地点了点头,纵然再愚笨,也预料到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二夫人像吃了炸药一般,指着她的鼻子怒气冲天地喊道,“要不是碧玉那贱丫头在厨房贪睡,我的好女儿怎能像中了邪般地睡过去,最后只能被辣椒水泼醒!”

    随后又一脸可怜地转向了皇后,“妹妹,安蔷现在别说是吃饭,连说个话都张不开嘴,姐姐一看她那惨不忍睹的小脸和可怜兮兮的眼睛,你不知道,姐姐心里苦啊~”

    说着说着,二夫人厌恶至极的神情便逐渐变得伤心起来,最后不能自已般,泪水也一串一串地掉下来。

    皇后看着也泛起了一阵心疼,气势汹汹地拿起盛满热茶的玉壶,冲着碧莲的头就砸了下去,“那小丫头平时精明,一到将军府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就该打,死死地打。”

    碧莲知道皇后这是拿自己出气,丝毫不敢闪躲,她紧合着双眼,感到额头一阵滚烫,清润的茶香和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直扑鼻翼。

    二夫人的嘴角勾起一丝阴笑,冷嗤道, “打怎能解我的狠,我叫府丁一刀一刀地划着她的脸,要不是在这看到碧莲,我都有点忘了她以前的模样了。”

    碧莲在下面瑟瑟发抖,阴蒙蒙的眼里混满了泪水和茶水。

    皇后冷的骇人的眼角撇了一眼碧莲,愤愤道,“一个狂妄自大,一个笨手笨脚,也不知活在这世上有什么用!你自己去领五十大板!”随后眼角又漾起一片笑意,“还是姐姐的办法好,刚刚姐姐说到太妃突然到了将军府,不知是如何应对的?”

    碧莲哆哆嗦嗦地退了出去。

    二夫人端起身侧的莲子羹,舀了一小口,眼角的冷寒遮掩住了显而易见的余慌。“当时太我心里发怵的紧,便言碧玉那个小妮子推的安蔷,勉强糊弄过去,要不,这次姐姐可真是栽到了太妃手里。”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要说这事也的确邪门,好好的慕容轩说倒就倒了。”

    皇后的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眼神凌厉的咄咄逼人,”安蔷是我唯一的侄女,也是我自小看大的,纵是太妃,也休敢动安蔷分毫。”

    “幸好你高坐后位,能给姐姐和安蔷一些底气,“二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吃尽了天下的委屈,”不然我现在,诶,哪还能来皇宫看你,你是不知道,太妃走了之后,安志成那个老家伙都没给我好脸色看,要没有妹妹这层关系,姐姐呀,怕早就被他扫地出门了。”

    二夫人此言倒是不假,安志成与二夫人早已是貌合神离,若不是怕开罪了皇后,她哪能在王爷府兴风作浪这么多年。

    皇后将手放在二夫人的胳膊上,轻轻拍了几下宽慰道,“咱们姐妹是一母同胞,自是要站在一起的,太妃母子俩我也早便受够了,前几日我还督促晨儿去练兵场犒劳士兵笼络军心,等想法子把军权要回来,我第一个要杀尽的,便是他王爷府。”

    二夫人听闻,眉宇间霎时清朗了些许,但随之又添了一丝愁色,“妹妹自儿时便总叫姐姐烦心,如今也不能帮上姐姐些忙,心中着实有愧啊。

    说完二夫人的眼里雾蒙蒙的,氤氲的水珠随时可能冲将出来。

    皇后嘴角含笑,“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等安蔷做了太子妃,晨儿登基,咱俩便可安心享些清福了。”

    “我就怕慕容轩在太子登基前做点什么,这五年的时间,总难免夜长梦多。”二夫人的愁容又深了些许。

    “最近文相丞来教晨儿一些功法,我也对他左敲右击,叫他认清形势,他一直哼哈应承,滑得像个老狐狸。”皇后神色复杂,令人琢磨不透。

    “拉拢相丞确实是一个好主意,但他绝非善茬,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善其身,怕是不好办。”

    “确实不好办,”皇后冷哼了一声,笑的有些发麻,“所以我得感谢他那百无一用的宝贝儿子文自墨。”

    “哦?”二夫人起了好奇心。

    “他那儿子一心好色,强抢良家妇女惯了,相丞溺爱儿子,平素也不太管他。“

    ”前些日子他在街上调侃两个姑娘,害得两人双双投河自尽,后来才得知那是兵部侍郎李猛的两个女儿,小的才十一岁。”

    “李猛才刚从萦城调到皇城,正在喝同僚们的贺酒,就听到了自己女儿投河的噩耗,气的拿着剑就冲到了相丞府。“

    “相丞生怕自己的儿子有个闪失,叫家丁从后门来求的我。”

    “那后来怎么样了?”二夫人兴致盎然。

    “姐姐我呀,亲自到了相丞府门口,好说歹说才劝住了李猛,后来找了个由头,把他掉到离城了。”

    二夫人面露忧色,“离城?那不是挨着幽城的边境吗?慕容轩刚把他调回皇城,太子手上连兵符都没有就…”

    二夫人镇定自若,小算盘敲得啪啪响 “这整个璃南,都以为王爷府和东宫相辅相成,除了调取军队,随便打发几个侍郎,太子的旨意就足够了,谁会去刻意看是太子的意思还是他慕容轩的意思?”

    看着二夫人依旧杞人忧天的模样,皇后颦了颦眉,自己的妹妹就是胆量太小,才会让凤倾城那个妖精在将军府苟活到今天。

    今日生的气太多,不想也罢。

    她眼波微转,一只手抓起二夫人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妹妹,你都不知,相丞为了摆明自己的决心,在羌柳城好生伺候了一下慕容轩和安念那个小狐狸精。”

    既然姐姐不担心擅自动用军令的事,自己又瞎操哪门子的心,二夫人笑容展得像是萝卜开出了花,“可是真的?”

    皇后勾起一边的嘴角,“是真的,相丞想设计让将军府和王爷府闹翻,派人刺伤了安念,只是她真是命大,竟然没死了,不过那罪,也够她受一阵子的了。”

    二夫人得意洋洋,“重要的是相丞是要与太子同仇敌忾了,不着急,以后日子长着呐 。”

    “就是,”皇后应和道,“我这次算是真正领略到相丞的谋略,这次不仅伤了安念,还在他们的房间查到了柳藏库的出账明细,相丞说有一大笔金子去年无故被抢,慕容轩查账本可能是发现了些什么。”

    “羌柳城从未向太子报过此事?”

    皇后眼里闪出意思阴冷的光“太子看的奏折,都是慕容轩挑剩下的,报不报的,也只有慕容轩才知道了。”

    “我今日在将军府听说,王爷这场病得病个五日,加上他出皇城半月余,丝毫未理国事,不如趁此时机,找相丞商议一番,助太子收回些实权。”

    皇后一脸难色,喟叹道,“这些日子,我和相丞又何曾没试过?只是慕容轩根基太硬,他们根本无动于衷。”

    二夫人的眼睛贼溜溜的转着,“这次不一样,慕容轩毫无缘就倒在了将军府前,在上面多做些文章,或许可行。”

    一听此言,皇后的眼角渐渐有了笑意。

歌谣

    王爷府中,太妃正优哉游哉地漫游在慕容轩的房间,给他最爱的君子兰打理枝叶。

    现在还能依稀记得,轩儿把他的第一盆君子兰,像宝贝似的搬到花架的场景,小小的人一脸正色的庄重模样。

    他神秘般地告诉太妃,他希望他也能如兰一般,有才而不骄,得志而不傲,居于谷而不卑。

    “其实,你已经做到了。”太妃一手拿着花浇,修长的手指若削葱般,嘴角掩着笑意,喃喃自语。

    利落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太妃的笑意未减,连头都不用抬——

    来的人必是凌月无疑了。

    别的姑娘走路都似弱柳扶风,步步生莲,凌月倒好,走起路来,总令人怀疑这是个男人。

    自己也说了她无数次,“你再这样雷霆万钧的,怕是没人敢要。”

    凌月总是笑的一脸不在乎,“那我便陪太妃一辈子,不嫁了。”

    太妃脸上嗔怪,心里却总是泛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酸楚。

    她又怎不知她的心之所向,那个傻姑娘,每次看见轩儿,那震慑人心的小眼神像是换了一副神采,如同飞蛾见了火一般,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她暗自嗟叹,凌月已举步生风地到了自己身旁。

    “太妃,”凌月微微行了个礼,脸上晕着浓浓的笑意,“笙芜姑娘来王爷府了!”

    太妃喜欢笙芜,凌月是知道的,爱屋及乌,她的眸子也清亮了几分。

    凌月从懂事起便一直跟在太妃的身边,与安蔷同岁,去年冬至才过了二八年华,深得太妃的喜爱。

    与大多数人相比,凌月的美不同凡响,别有一番气韵。

    不似安念的眉眼弯弯笑靥如花,楚楚中带着韧劲,也不似笙芜的天真无邪软糯呆萌,依人般温柔体贴,更不似安蔷的出水妙善软玉温香,娉婷下步步生莲。

    她的身上仿佛自带着一股凌厉,除了太妃和王爷喜欢的人,她的笑仿佛对所有的人都不展分毫,所以她们看到凌月,总是不约而同地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冬日的肃杀之气。

    熟悉久了彼此通性情的还好,长时间也便习惯了她的冷若冰霜,可王府新来的婢女府丁,见着凌月便远远地绕着路走。

    凌月办事也确实雷厉风行,将军府大大小小的事物被她打理的的井井有条,不曾出过任何差错。

    也只有在太妃这,她才像个平常人家的小女孩一般。

    太妃的嘴角弯了个弧度,虽然比皇后大了三四岁,但笑起来却比皇后要柔媚上几分,“这才一个多时辰没见,笙芜便来找哀家了,这鬼丫头,不知道是想我,还是有事要求我呢。”

    “定是笙芜想太妃想的紧,您刚刚去将军府,笙芜姑娘都没空和您单独聊聊,她定是心中记挂呢。”凌月嫣笑。

    “你总是能把哀家哄得开心,”太妃的笑意浓了几分,“走吧,去看看这小丫头到底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凌月轻笑。

    不远处的婢女见状,不觉揉了揉眼,这是平时那个训起人来毫不留情的“插一手”凌月姑娘?

    “插一手”是府中的婢女们背地里给凌月取的,她们谈谁家的公子哥俊朗时,凌月便教训她们隔墙有耳,她们吐槽王爷平时太傲人冷酷,她就威胁她们小心闪了舌头。

    相比较下,笙芜着实是太…受王爷府之人的喜欢了!

    太妃不喜热闹,王爷有各种事要忙,家里的府丁们好不容易聚个团打打牌,凌月说来就来,掀起桌子来毫无情面。

    至于王爷嘛…他除了君子兰,不喜欢一切有花的植物,偌大的王爷府,除了太妃住的倾云院,无论春夏秋冬,都是一片翠绿。

    更甚的是王爷平时只爱素衣,不喜客店小铺的吃食,一堆丫头们想借机出去溜达一圈都没有机会。

    所以王爷府虽然门庭若市,府丁也确实是不少,可来做客的,更多都是来找王爷商量军事上一些人,毫无意思。

    人一走,王爷府更不免冷清了下来。

    但笙芜一出现,那可就十分地不一样了。

    愣是叫那群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们觉得自己换了一个新的府邸和主子。

    笙芜深得王爷府的从上到下,从老到幼的一众喜欢,犹如团宠一般。

    虽说王爷把笙芜的事交给墨枫打理,可一般逛个夜市,或买个胭脂水粉,笙芜总是要多带几个丫头,毕竟墨枫一个大男人,对这一众之事也毫无所知。

     每到此时,总是惹得一堆丫头争相挑战比试,赢得出去的机会。

    毕竟跟着笙芜,无非就是逛逛街,买买东西,一天的时间吃吃喝喝过去了。

    而笙芜,也是真心将她们当做好姐妹,时不时地就给她们带些小礼物。

    除此之外,什么打个牌,说个八卦,甚至吐槽一下谁家的公子少爷,凌月就算是在旁边听着,也是断然不会管的。

    太妃远远地便看见笙芜蹦蹦哒哒一脸欢笑的身影。

    还未等笙芜走到太妃面前,一堆小婢女们就将笙芜围了个水泄不通。

    “笙芜姑娘,这次来是来参加王爷的大婚吧!”

    “笙芜姑娘,你那个大师兄萧隐来没来啊?”

    “笙芜姑娘,你还记不记得我,我们两个在一起打过牌呢!”

    笙芜寸步难行,脸上笑的若山花烂漫。

    “我除了来参加二师兄的婚礼,也是因为想太妃姑姑和你们啊!”

    “我大师兄没来过几回,你竟然还记得,不会是喜欢我大师兄吧!”

    “当然记得了,不就是打牌最好的拢纱嘛,我这次回来也别忘了带带我啊!”

    一群人笑的欢意浓浓,映得天上的白云都莫名地闲适了几分。

    “这是我在附近的店铺买的,大家快拿去分分吧。”笙芜将一堆大包小包的甜点亮了出来。

    趁着人一阵哄抢,笙芜在人群的空隙中,鬼灵精怪地钻了出来。

    “太妃姑姑!”笙芜眼中闪出惊喜而幸福的光,“你是专门来接笙芜的吧!”

    太妃笑的比习习的秋风还要令人舒服,“我怕要是不来接笙芜,笙芜就要生太妃姑姑的气了。”

    “怎么会呢?你叫凌月姐姐来找我的时候,笙芜便想来陪太妃姑姑的,但我又觉得不和将军府打个招呼失了礼貌,便陪他们先吃完了中饭,所以才耽误了时辰。”

    见笙芜一脸正色,解释得如此认真,太妃和凌月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而且啊,”笙芜故作神秘,声音压了又压,“笙芜特意留着些肚子,专门为了给凌月姐姐做的枣泥栗子糕呢。”

    “笙芜姑娘等着,凌月这便去做。”得到太妃的点头示意,凌月的脸上不由得欢喜,大步流星地去了厨房。

    “太妃姑姑,其实——“笙芜顿了顿,见那群小丫头们没有追上来,脸上多了一丝愧色,”安蔷姐姐脸上被辣椒水所泼,跟笙芜有直接的关系。”

    “哦?”太妃的笑意反而更是浓了些,“不知我们笙芜,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呢?”

    “其实安蔷姐姐只是深睡了过去,可我气不过她推了二师兄,就骗了人说,安蔷姐姐是因为得了扰心症,必须得用辣椒水才能唤醒她。”

    见太妃仍然一脸笑意,却迟迟未说话 ,笙芜未免有些急了,生怕太妃姑姑以为自己是个坏蛋,便一下抓紧了她的袖子,可怜兮兮道,“太妃姑姑,笙芜不坏的,我在辣椒水中加了些药粉,是不会对她的容貌有丝毫影响的,我其实一上午都在责怪自己呢~”

    “傻孩子 ”太妃揉了揉笙芜的头发,“我哪里说你坏了?刚才我只是惊奇,笙芜连扰心症都能平白地想得出来~太妃姑姑一直觉得笙芜是很善良很棒的人。”

    笙芜的眼里泛着一层明亮的光,“我就知道太妃姑姑疼爱笙芜。”

    “那当然!”太妃笑的浓墨重彩。

    “对了太妃姑姑,我今天去给她们买甜点的时候,听好多人在议论今早的事,说是事出蹊跷,还有好多孩子唱着同一首歌谣。“

    ”什么歌谣?”太妃的笑意突然被深深地埋了下去,眸子中露出一副难以琢磨的表情 。

    笙芜察觉到太妃的由喜转怒,想必是在为二师兄的事烦心,也未曾多想,便背了刚在大街小巷听的传唱,“轩勇神威,晴日惊雷,还有什么…无端跪地,伤民之意…就是这些。”

    笙芜只觉身边的太妃姑姑,眸子越发越冷,似乎攒了一肚子的气。

    “太妃姑姑,这歌谣可是有什么寓意?”笙芜一脸天真 ,不求甚解地看着太妃。

    “这呀,不过是普通的儿歌而已,笙芜可千万不要想多啊。”

    太妃的脸上有重新挂上了丝丝笑意,里面却掺杂着少许的冷蔑和浑浊。

    好一个趁火打劫!太妃心中不免冷嗤,借用孩子的手,这一招用的可真是毒辣。

    “轩勇神威,晴日惊雷”这分明在说轩儿威风凛凛,像晴天的响雷般声震八方,又平端来个“无端跪地,伤民之意”这不摆着说轩儿这将军府门前一跪有不详之兆,会叫璃南劳民伤财吗?

    何等的宵小!胆子还真是大!太妃的眼角已经染上一层明显的怒意。

    “太妃,笙芜姑娘,枣泥栗子糕好了。”凌月已端着一盘糯糯香甜的糕点过来。

    “笙芜,你来尝尝,凌月姐姐的厨艺是否又精进了一番?”太妃敛去了刚刚的盛怒,眼角含笑。

    “嗯,确实比以前更软了些,火候控制的也不错。”笙芜边向嘴里送,边夸赞道。

    纵是平时霸气的凌月,此时笑的也十分欢实,“那笙芜姑娘便多吃些,我最近还学了些别的糕点,等着笙芜姑娘的指教呢!”

    笙芜嘴里被枣泥栗子糕塞的已言语不清,只能含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信物

         皇后身着大黄色绣着凤凰的织锦长裙,彩绣辉煌,婷婷端坐,两只玉手交握于腰间,正放在那凤凰斑灿的尾羽上。

    朱色晕染的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双凤眼魅而生威,眉若远黛,只在眼前之人的脸上淡淡地停留了片刻,平和的眸子未显出丝毫的淡漠。

    好一只尖滑的老狐狸!她心中不免冷笑,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这里一本正经的装蒜!

    本宫未时就召你来御书房,好言请教如何才能打压慕容轩,可你却含含糊糊,闪烁其词地哼哈应答,借了家有急事的由头便溜了回去。

    一个时辰不到,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传唱慕容轩伤及民心的歌谣,这若不是你做的还能是谁?

    如此行事,明明是在帮助本宫,本该坦诚相告,你却不肯吐露分毫,是因为本宫救过你的儿子,你不得不做,但你又不肯和本宫牵扯太深,生怕惹恼了那慕容轩吧!

    如今外面谣言纷纷,本宫再召你入宫,你却还是和上次一样,装作一无所知。

    我心所想,你心所忧,咱们彼此心照不宣,这偌大的御书房,正殿偏殿加在一块也不过你我二人…难道是怕本宫设局,在这里安排第三双耳朵吗?

    文从谏啊文从谏!人太精明,更容易失了卿卿性命!本宫今天倒想好好看看,你到底是哪山出来的野狐狸!

        敛了敛深埋在心中的怒气,她朱唇轻启,粉面含笑,“文相丞,你的足智多谋,叫本宫对你另眼相看啊!”

    文从谏正不挟不矜地恭立在距桌台三尺开外的地方,身着墨绿色绣仙鹤图样的官衣,身形修长,虽已过了知命之年,眉宇间仍能窥见出他年轻时的昂扬意气。

    他左移半步,微微向前欠身,谦恭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微臣得皇后如此谬赞?”

         明知故问!

    “相丞觉得,今日的歌谣是怎么回事呢?”她的嘴角依旧挂着笑意,眼里却多了一丝微不可闻的冷光。

    相丞气定神闲,侃然正色道,“王爷大张旗鼓回到皇城,既未上朝述职,也未私下露面,无辜跪在将军府门前,难免引百姓猜疑。”

    “上午时辰还是好好的,这下午就闹得鸡飞狗跳了!”皇后轻笑一声,蛾眉皓齿,显得鎏金璃瓦的绝伦正殿都不免晦暗了几分,“那依相丞所言,下一步百姓们会如何做呢?”

    “臣愚钝,哪若皇后般洞若观火,”文从谏脸上不见任何异色,仿佛一切与他无甚关联,满面坦然,“臣只是觉得民心所指即是天意,若王爷依旧蜷缩在将军府,那上天怕是要降有雷霆之怒了。”

    “雷霆之怒,”皇后颇有意味地勾起嘴角,细细琢磨道。

    “相丞怎么知上天要发怒呢?莫不是你眼中的上天,与本宫眼中的,略有不同?”

    文从谏低垂的眼里闪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令人捉摸不透。

    “或者说,如何才算雷霆之怒?”皇后不依不饶,嘴角的弧度更弯了几分。

    见皇后如此执拗,文从谏的眉角微不可闻地颦了颦,却到底年老,显得两旁的皱纹无端深了几分。

    皇后已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灿笑的眼角掩住了冷冷的淡漠。

    “莫不是这几日,爱子表现的十分乖巧,才会让相丞在本宫的面前如此镇定?”

    话音一落,皇后便笑意尽失,周身散着一股冷气。

    相丞未曾料到皇后竟然还在拿儿子的事情要挟自己,羌柳城中帮她之事还不知足,现在又来故技重施。

    本打算利用百姓造些噱头,应付一下皇后,再趁着慕容轩这几日受伤,便向太子请辞,告老还乡,安安静静地度过晚年。

    现在一看,皇后是不会轻易放掉自己了。

    如今骑虎难下,文相丞只得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全盘托了出来,“百姓郁积心事,怕会惊动了玉罗佛。”

    皇后的脸上重新挂了淡淡的笑意,“哦?那相丞觉得,玉罗佛会作何表现?”

    “臣怕王爷再不出面 ,她便会落下血泪,引得百姓惶恐不安。”

    皇后心中暗暗叫好,果然是势力能与慕容轩相抗的三朝执宰,心有猛虎,非比常人。

    玉罗佛坐落在城东的玉罗佛寺,不仅可以保佑家人平安,爱人顺遂,还能守护一方沃土,所以一直以来,玉罗佛寺烟火不断,也一直被看做是璃南和平安定的象征。

    哪怕寺里下雨时掉了块瓦,百姓们的心尖都不免要震上几震。

    每次将士们远征,都要在此地隆重地祭拜,祈求出师顺利,国泰民安。

    今年慕容轩不仅大胜敌军,更是一举夺得央昭15城,纵横沙场,威风凛凛的气势与本领,让百姓们对王爷更是敬佩无比。

        所以,若是玉罗佛落了血泪,百姓定人心惶惶,也会将这一切,联想到慕容轩的身上。

    皇后暗笑,民心至上,我到要看看没了百姓的信任,你慕容轩如何自处!“皇后,”相丞面露难色,“臣已派人传了歌谣,怕已是引人生疑…”

    皇后脸上笑意未减 心里又冷上一度,原来是想让本宫接手这烫手的山芋!

    引人生疑?难道从一群口无遮拦的小孩子身上还能查到什么?玉罗佛落泪,才有蛛丝马迹可寻,想让本宫揽下这难活,和慕容轩直接撕破脸,你倒是想得挺美!

    本宫还要笑到最后,看看你和慕容轩到底是谁更硬气一些呢!

    “不瞒相丞,”皇后的眉微地拧了拧,言语弱了几分,“本宫手下大多愚钝,精锐的侍卫大都归在王爷麾下,现在从我宫中出去的丫头又间接地推了王爷一把,只怕本宫周围鱼龙混杂,不好去下手啊。”

    问从谏顿了一顿,眼里一片平静,不起微波的表面下却翻涌着湍急的骇浪,一下一下,拍打着那颗他沉静已久的心。

    “相丞?”皇后解颜而笑。

    “臣明白。”他的音色沉闷有力。

    “如此便甚好。”皇后轻移莲步,从自己的梳妆台拿下一只嵌宝石点翠花簪,转身送到他的手中。

    “皇后这是何意?”相丞后退了一小步,恭手行礼。

    “拿着吧,这是先皇曾经赐予本宫的,就当是一个信物。”皇后婉言,笑着将簪子直接送到相丞的手中,“日后爱子若是看上谁家的姑娘,本宫定竭力撮合。”

    她果然,是要揪着文自墨所做的荒唐事 套牢自己。

    相丞接过簪子,手紧紧地握住,胳膊上已青筋暴起,隐在墨绿色的袖子里。

    “臣替犬子多谢,望皇后静候佳音。”

    “你做事,本宫自是放心。”脸上的笑意有多灿然,心中的厌恶便有多深。

血泪

    夜已然渐渐地暗了下去,白日熙熙攘攘的玉罗佛堂,人虽然依旧不少,但排起队来总算是不太拥挤,显得利落了几分。

    正堂里一次只允许进两个人,其余人要在门后排队等候。

    为了百姓的安全,玉罗佛堂的各个门口一直都有重兵在把守。

    将近子时,佛堂门前出现一个利落的身影,一脸正色,眉间隐隐敛着一股凌厉之气,似有似无地颦着。

    是凌月。

    在她前面,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文静姑娘。

    凌月虔诚地走到佛香旁,认真地拿了三根,待旁边的小师傅点上后,便煞有介事地举过胸前,冲着玉罗佛拜了三拜。

    “玉罗佛在上,民女凌月,求您保佑王爷能够度过此劫,安然无恙,民女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她默默地祈祷,在拥有众多信徒的佛像前,在略显凄清的午夜里。

    她无父无母,也从未为自己祈过愿,除了太妃,更多的时候,是因为慕容轩。

    慕容轩几乎每年都要去趟边境带兵打仗,加上觊觎他的性命之人不在少数,她便成了玉罗佛堂的常客。

    关于拜佛的一切流程她早已便轻车熟路,什么时候人不会太拥挤,什么时候参拜最虔诚,以及什么时辰选哪种颜色的香,里面的各种门道,她都了然于胸。

    像以前一般,她添了香油钱,便急匆匆地要赶回去——

    万一太妃有个重要之事,自己不在,那几个丫头一向毛手毛脚,再惹得太妃不高兴可就了不得了。

        刚要走出去,与她同时参拜的女子便发出一阵惊叫,守在门口的几个守卫,急冲冲地赶了过来,近乎与她擦肩而过。

    几个守卫们带着不耐烦的语气,“这好端端的怎么了?”

    “上…上…上面…”惊慌失措的嗓音,如丧魂失魄般。

    “上面?姑娘,这上面是黑漆漆的墙,你可别是来找茬吓唬哥几个…?”话语间充满着浓浓的调戏。

    “不…不是正上面,是…是佛像上面…”

    “你这姑娘,还在玉罗佛前害羞了呢,我到看看这佛是能睁眼啊,还是能吃人啊…”

    凌月的眉头不由得紧了紧,带着一股火冒冲天的怒气,目光咄咄地转了过来。

         那个女子低着头,冷汗涔涔,嘴角不断地抽动着。

    而守卫们则不约而同地看向佛像,突然“啊”的一声,面面相觑,双腿止不住地打着哆嗦。

    凌月心中生疑,不由得向上看了一眼,只觉心里猛地一沉,两手叠加地捂住了嘴巴。

    “啊——”她的尖叫似乎比几个人高马大的守卫还要响上几分。

    “不是你们…?”门外的一堆守卫冲了进来,还有几个在门外等候参拜的百姓也好奇地探出了头。

    “佛…佛像流血了!”那个姑娘旁边的一个守卫大喊,像吓到了魂儿一般。

    金色鎏金的玉罗佛像,高度是人的七八倍多,那低垂的弯眉下,正一滴,一滴,地向下淌着血。

    “玉罗佛真了留了血泪……都怪你,你刚才说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我哪知道真有这么灵啊…”

    “今晚不允许再参拜了,百姓们都通通出去!”一个为首的守卫,突然在腰间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瞬间喝退了一众百姓。 

    凌月也心生害怕,跟着大队人一路狂奔,最后拔腿回到了王爷府。

    她心惊肉跳,看着太妃屋里的烛光暖暖地亮着,才稍稍平静了几分。

    没事了没事了,太妃门口有很多人在守着呢,她安慰自己道。

    “是凌月回来了吗?”凌月刚气喘吁吁地奔到太妃屋门口,就传来太妃略带疲软的声音。

    “是。”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脑子里却都是鲜红的血色和鎏金的艳黄相交错的色彩。

    守在门口的婢女们耐不住心里的惊奇,不由得向上抬了抬眸子。

    这平时中气十足的凌月姑娘,竟然如此慌张?

    “凌月,你进来。”

    凌月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太妃察觉到了她的不同寻常,她扶着床边,慢慢地倚在床栏上。

    “太妃,你怎么起来了?”凌月似脚步生风了般,快走到太妃跟前,又怕自己身上的凉气带给太妃,便忐忑不安地站在床头的不远处。

    太妃轻笑了一声,将被子向上挪了挪,又在被子里掖了掖被角。

    凌月心生感动,但对玉佛寺之事仍然心有余悸。

    惶恐,忐忑,歉意,感动一一在她的脸上闪现,又似混在了一块,形成十分复杂的神色。

    “拿把椅子坐过来吧,瞧瞧你那平时盛气凌人的小脸,现在都快拧的像个油磨盘了。”

    凌月乖乖地搬了凳子,看着太妃平和的脸,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又去拜了玉罗佛?”太妃浅笑。

    凌月的心霎时间漏掉了一拍,似流要流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太妃怎么知道的?

    我……这今天到底怎么了?

    看着凌月惊恐的眼神,太妃嗤笑一声,“路上虽然有风,但城东也离这不远,你身上这股浓重的香火味我还是能闻出来的,再说,哪次轩儿生病,你不是都要去一次?”

    想来也是,凌月的神色放下了几分。

    “为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这可有失我们凌月平日的风采。”

    “太…妃,我看到…”凌月的两只手不时交错着,眼里飘忽不定。

    “看到什么了?”太妃伸出柔夷,放到凌月冰凉的手上。

    她的眼泪瞬间便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看到那个佛像流了血泪…”

    “什么?”太妃的眉紧了紧,眼中闪过一丝波澜。

    “太妃,真的是真的…”凌月瞬间泣不成声,“我好害怕…”

    太妃拍了拍她的手,“好姑娘,别怕,血是假的,你想想你有没有在那闻到血腥味?”

    凌月抽抽搭搭,没有言语,随之摇了摇头。

    “轩儿他父皇跟我说过,玉罗佛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当时巫蛊术盛行,为了安抚百姓,才会修建佛寺,就算真的有神灵,凌月心地如此善良,怎么吓唬你呢?”

    凌月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见太妃一脸正色,并没有骗她,微微扬了扬嘴角,声音还是带着哽咽,“到底是谁要如此恶作剧,当时我和许多城里的百姓都快吓得不行了…”

    “玉罗佛寺的守卫放你们走了?”

    “领头的一拔刀子,把大家都给吓跑了。”

    “不对,“太妃瞳孔微缩,眸子里充满疑虑”玉罗佛流血泪,百姓必定慌乱,此时应该做的是稳住你们,防止消息流出造成百姓惶恐才是,可是他竟然把你们放了出来…”

    “难道他们是故意的?”凌月停止了抽泣,用手拭去了脸上残余的泪珠。

    “今天的歌谣,加上玉罗佛流泪,全都指向了轩儿…”

    “王爷会有危险?”凌月一惊。

    “按着皇城流言这速度,怕是早朝过后便会有人去将军府找轩儿,你明日寅时就跟笙芜去趟那里,让他们早做准备。” 

    “凌月明白。”

计策

    “笙芜姑娘,笙芜姑娘!”凌月十万火急地站在笙芜的门前 ,一直敲个不停。

    “怎么了?”慵懒的声音中带着少女特有的娇软。

    “咱们俩快去将军府,再不走王爷怕是会有危险!”凌月一脸急切,恨不得冲进屋子将笙芜当小鸡一样提溜儿出来。

    门内突然没了动静,凌月不觉拧了拧眉,趴在门上一听,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窸窣作响。

    随即便响起越发清晰的脚步声,门一开,凌月一个踉跄,差点摔进笙芜的屋子。

    幸好她一手拽住了门沿,一手把住了笙芜。

    “凌月姐姐,你没事吧?咱们快走吧。”少女精神抖擞,与刚才的倦怠判若两人。

    “我…我倒是没事…可…”凌月的眉头几乎要拧到天上去,无奈地指了指笙芜凌乱的头发。

    “路上用手捯饬几下就行,咱们快去找大师兄和安念姐姐!。”笙芜说着,便挽住了凌月的胳膊。

    若是换做别人,凌月定会感觉周身起一层鸡皮疙瘩,这种小女生之间特有的亲密方式,凌月一直都敬而远之,甚至嗤之以鼻。

    到了将军府,门丁才刚刚把大门打开,正碰着安志成精神满满地去上早朝。

    无意间,两人的脚步不禁加快了几分,笙芜去叫萧隐,凌月去找安念,在府里的药堂集合。

    四人几乎同时到达。

    “呦,大清早的,你们几个这是什么意思?”刘大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砰砰的敲门声,惹得他一脸不情愿。

    “刘大夫,有万分紧急的事非你不可 !”安念的眸子像是蒸腾着一团焦炽的火,眼里隐着一股不容拒绝的霸气 。

    嗯,发起火来挺像慕容轩的。

    不知是清早凉意袭人,还是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念丫头…你们…你们…干什么…“

    萧隐倒是显得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地噙了噙嘴角,“大夫的口技实在叫人心生敬佩。”

    刘大夫的眼睛陡然放大,一时乱了方寸,眼看着就要将人向外赶,”不会是又叫我去装王爷吧,我可…没有任何胆量了…”

    “那我们几个便一人借你一个胆!”安念淡定地撇了撇嘴,胳膊潇洒地支在门上,一个眼色飘过,几人便将刘大夫死死围住,只留下个退路 ,“你不用负任何责任,到时按我们说的做便好!”

    在几人一番居高临下的“睥睨”之下,刘大夫步步后退,一下瘫坐在椅子上,六十多岁的人,像被揍了的孩子一般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凌月,你先回去给太妃去报个信,就说…一切都没问题!”安念轻轻地勾起嘴角,笑靥如花。

    这是凌月第一次如此进距离地看到安念,以前两人碰面,她总是在太妃的后面,敷衍地一笑便目不斜视,偶尔才会若有若无地在安念身上扫两眼。

    原来离近了竟如此轻灵袅娜,蛾眉曼睩,齿若瓠犀,自己都不禁心动了几分。

    随之一股浓浓的酸意涌上凌月的心头,她不得不强行将自己拽了出来,都这时候了,把王爷救出来才是要紧事,这一天天的,自己到底是在瞎想什么呢!

    “现在人已经走了,该出血的出血,想吃饭的的去叫人吧,”刘大夫在他的药匣里幽幽地掏出了那个朱砂碗,眉眼一横,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放血吧念丫头,谁叫你刚刚凶我!”

    安念冲着刘大夫翻了个白眼,眉心一横,在昨天划的伤口旁边又划了一道。

    这五天,怎么说也不能伤到右手,不然拿个筷子都能被人看出来。

        安念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像是好几个鼓同时打着节奏,细细地把歌谣和玉罗佛连起来一想…难道…

    他们现在便要露出自己要夺回皇权的狐狸尾巴?

    不是应该安蔷进宫之后,这一切才会发生的嘛?回想前世,也并未有散布歌谣的事,难道真是因为自己,改变了这世所有人的轨迹?

    如若如此,皇后很有可能把一切归于慕容轩失去民心,联手支持太子的朝堂大臣,来将军府好生为难一番。

    安念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浓浓的愁雾,越发浓重起来,小脸煞白,愁容若西子。

    萧隐清淡冷然的眸子里匿着浓浓的心疼不舍,毕竟是自己的妹妹。

    他的视线移到药房前的梧桐树上,微风乍起,半绿半黄的梧桐叶洋洋洒洒,翩然飞舞。

    “现在师弟失了神智,不能受到刺激,所以他们断不能到念馨苑,得找个由头,去一个稍微远些的屋子。”

    “可是该找个什么理由…?”笙芜嘟着小嘴,顺着萧隐的眸子,也定格在大大小小的“芭蕉扇”上。

    昨日太妃姑姑故意瞒着我歌谣的含意,定是怕我担心,今早凌月姐姐才将这前前后后告诉我…我倒是睡得香甜,可太妃姑姑…肯定愁了一夜。

    萧隐收回淡离的眸子,眼里多了丝温柔的笑意,“念馨苑是安念的闺阁,在那商议自是不合体统。”

    “对呀,“笙芜一拍脑门,”虽然外界都知道二师兄不能见风,需要静养,但依二师兄的性子,一堆人来找他兴师问罪,别说见个风移一下房间,他暴走都有可能!“

    萧隐的眸子又柔情了些许 ”而且我的身量与师弟相称,包裹的严实些,纵使他们在门外看到身影,也定然认不出来。”

    安念的嘴角漾起一丝笑意。

    一旁的刘大夫看此事已是板上钉钉,便琢磨着找回自己刚刚因为胆小丢掉的面子。

    “加上我这炉火纯青的口技,那些魑魅魍魉定吓得屁滚尿流。”刘大夫一脸得意的神色,仿佛这天下都要来屁颠屁颠地对他敬上三分。

    “我去给师弟送引子。”萧隐礼貌地笑笑,“到时候你可别掉链子。”

    “怎么可能,我好歹也曾经做了首席御医那么多年,在先皇面前…那也是宠辱不惊的!我吃过的盐可是比你们走过的路还要多,我记得…”感觉自己的威望收到了质疑,刘大夫一脸正色,振振有词。

    “噗~哈哈哈!”一声嗤笑,紧接着像刹不住闸了一般,药房里顿时满是笑语,刘大夫一脸茫然地转过头,余光刚好蹩见萧隐的青色衣摆,渐渐消失在药房院落门前的拐角。

    还有,药房中笑的前仰后合的笙芜和安念。

    “这也太不给人面子了吧!”刘大夫气的直跺脚,鼻孔要冲到天上去。

冷光

    萧隐小心翼翼地端着玉嵌青纹托盘,朱砂碗坐落正中,充溢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为了不引人猜疑,萧隐在上面盖了厚厚的一层红布。

    王爷无故倒在将军府门前,安志成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个差错,便派人将念馨苑的院外面围了好几圈,除了安念几人和凤倾城,所有人都不得出入,连二夫人前来探望,都被守卫冷冷地挡在了院外。

    萧隐刚打开念馨苑的院门,慕容轩的房间里便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随之便是慕容轩震耳欲聋的喊叫,不是那种王爷的凌厉,倒像是大街上耍滑的泼皮,“漂亮的女孩子都喜欢吃酸酸甜甜的糖葫芦,我也要,我也要!”

         一个平时走路都能掀起一股冷风,眼底寒若冰山的璃南王爷,现在无端的像个六岁的孩子,若不是萧隐刚刚从药房那边过来,还以为是刘大夫在那练着口技玩呢!

    “王爷乖,是不是看着安念小姐经常吃糖葫芦,所以馋了?等过几日墨枫就带王爷去街上买啊。”

    墨枫一手捡起王爷刚刚摔在地上的字画,一手紧紧地抓着王爷的衣角,生怕他一时兴起,再跳到桌子上。

    墨枫一脸无奈,平时这个时候还没起床呢,结果今日…王爷子时刚过便醒了,一直闹个不停。

    幸好守卫没在院内,不然定以为念馨苑里闹鬼呢!

    “糖葫芦糖葫芦!我要糖葫芦!”虽然神智不清,这不依不饶的性子却一点没改。

    “好,王爷听话,会有的哦!”

    墨枫哄着王爷时,一直在捏起鼻子说话,果真与平时浑厚的嗓音判若两人,听起来可真不是一般的…娘。“

    咳咳”,萧隐走到窗口,听到墨枫那犹如天籁般的嗓音,想笑又怕发出声音,连忙用衣袖掩住了口唇,憋得满脸通红。

    墨枫要是再说一句,他怕就要憋出内伤了。

        许是听见萧隐的咳嗽声,墨枫的声音霎时间隐遁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慕容轩一个人在那耍着无赖,伴着碗盘落地的清脆声响。

    “萧隐公子?”墨枫定了定神,恢复出自己纯正的声音。

    “是,来送药的。”萧隐也一脸正色,仿佛什么都没听过。

    “稍等。”

    “好。”

    “王爷先把这个喝了,我们就去买糖葫芦!”言语间满是耐心,丝毫没有刚才的“娘味”,像一个稳重端正的大哥商量自己的弟弟,嗓音也是同样的浑然天成。

    “好,姐姐可不要忘了!”慕容轩乖巧认真的声音叫人捧腹!

    这哪还有一点平日威风八面的影子,那带着满满软萌的磁性嗓音…

    多少年积累的高冷人设,竟然如此毁于一旦?

    而且,而且,为什么要叫墨枫那个堂堂七尺男儿姐姐…

    “好,姐姐答应你。”墨枫一字一句,字字如泣血般,像是从牙缝里生生咬出来的。

    萧隐咬紧了嘴唇,脑海里浮现出墨枫此时满脸黑线,鼻子和眼睛对在一起时那可惨兮兮的惨样。

    里面传来一阵咕噜咕噜水咽下肚的

    声音,那是刘大夫给慕容轩开的药,特意做成甜的,吃过后就会老老实实地睡一觉了 。

    但睡觉的时候不容易把肉蛊引出来,所以只有不得不开窗拿药的时候才会用。

    墨枫扶着慕容轩向软榻走去,想必平时也是在王爷跟前吃了不少哑巴亏,便走边无奈地抱怨,“王爷,你怎么这么沉啊,拖着你像山林的野猪一样…”

    慕容轩的眉头拧了拧,身子便软了下来,看来要睡着了。

    “别忘了轿子上的锁生离。”声音不大,但足以听的明晰。

    墨枫眼睛陡然放大了一圈,像见了鬼一样把慕容轩一把推到了软榻上,顿觉腿有些发软 。

    王爷…王爷…刚才是他说话了?他竟然还记得在羌柳城闹市所买的锁生离?不对啊…这王爷现在明明是孩子心性,不可能说出那么一本正紧的话来,必然是自己听错了…

    他转头向窗户那走去,突然觉得背后有一束寒光盯着自己,令他头皮发麻。

    他疑惑地转了过去,什么都没有,王爷睡得正香。

    墨枫给窗子开了个缝,萧隐把朱砂碗小心地递给他,转身便欲走。

    “诶…”墨枫似乎有话要说,但又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知刚刚自己与平日不大一样的口音…萧隐有没有听见…

    “怎么了?”萧隐一切已了然于胸,却佯装一脸迷茫,

    “刚才…那个…嗯……我为了哄王爷,那个可能…声音有些…?”

    “我听到了,”萧隐不疾不徐,温润的像甘泉一般。

    墨枫闭上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才一直在担心,还真叫他听见了!

    “笙芜刚刚也在。”声音不大,对墨枫却犹如一顿暴击。

    “什么?”要不是手里端着王爷救命的药材,墨枫几乎是要跳起来,脸上一片红一片白的,不敢相信他的话。

    舌头像是被人打了卷一般,也结结巴巴了起来,“笙芜…?笙芜…?”半晌愣是一句完整的话没说出来。

    萧隐微微扬了扬嘴角,抬脚要走。

    “等会,”墨枫神色恢复了几分。

    “有什话要带给笙芜?”言语里听不出任何波动。

    “不,不不不,”墨枫挠了挠后脑勺,“那个,可能是我没睡好 我…刚才好像听见王爷正常说话了…”

    “他说了什么。”

    “他说要我把车上的锁生离带回来,我也记得安念小姐好像只拿了其中的一个小夜明珠,簪子还插在马车的上面。”

    “放心吧,马车顶上的簪子都是笙芜的宝贝,都收好了。”

    “不”,墨枫敏了抿嘴,“我想让你帮我问一下刘大夫…我这是不是有什么幻想症啊,我怎么感觉每次王爷要睡过去时,我就能听到他零零星星的几句话,有时还感觉他在狠狠地瞪我…”

    墨枫越描述越显得手足无措,生怕萧隐拿他当个傻子。

    “不是真的。”萧隐淡淡一笑。

    墨枫面露惊喜,“我也感觉太不可思议了,王爷怎么可能突然就像好了一样呢!?”

    “我说笙芜来过之事不是真的。”墨枫一脸的云淡风轻。

    “喂,”墨枫一脸无奈,“我说你是不是反射弧长啊,我跟你说王爷呢!!”

    “师弟那…是真的。“

    “什么!”墨枫一脸不可思议。

    “他刚喝下那个药,会让他暂时恢复意识”,又顿了顿道,”刘大夫难道没告诉你?”

    墨枫的脸上越来越白,心里顿时慌乱——

    那,那我刚刚说王爷沉的像猪,还有那束冷光,还有昨天骂他脾气不好,像块臭石头,还说他配不上安念小姐……

    他难道都听到了?

    萧隐看着墨枫的表情越来越精彩,怕是师弟醒来少不了他好果子吃!

    看来刘大夫刻意没告诉墨枫,王爷会短暂地恢复意识,这招简直就是杀人于无形啊…

    终于,墨枫脸连白的不能再白,沉沉地低下眼帘,一脸生无可恋地关上了窗子。

    萧隐笑着摇了摇头。

    才没走几步,屋子内便传来墨枫气急败坏的吼声,“你告诉那个刘大夫,我墨枫出去一定好好跟他好好算算账!”

    “好。”

亦墨

           一声“吱呀”,院门被轻轻推开,这个时候谁会来?萧隐颦了颦眉,转身后不由得一怔。

        面前的女子身着逶迤拖地的浅蓝色烟纱裙,如丝锻般的黑发随风飘拂着,细长的凤眉似言似笑,顾盼神飞的双眼如星如月。

    那是将军府的三夫人,凤倾城,也是他的亲姑姑,百里婕。

    萧隐的喉咙动了动,眼前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缥缈的云雾般,令他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曾经无数次梦见她,梦见她在央昭内保护自己不受他人的刁难,梦见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一起去边境历练,梦见他失足落下悬崖之后怎么找也找不到她。

    当然,他也梦见过两人相逢的场景,他和她,站在彼此的不远处,她还是那个宛如仙子的姑姑 ,而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看人眼色低声下气的小男孩了。

    就像,现在这样。

    凤倾城感到一束温润的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清澈的眸子里闪出一丝讶然,视线缓缓移到萧隐那里。

    如此意气风发的温润少年,浅浅地笑着,连寂然的寒秋都不禁暖了几分。

    无言,时间像静止了般。

         慕容轩中了巫蛊术,两人都忙的不亦乐乎,从昨天清晨到现在,这是他们姑侄第一次如此静静地,未有任何外界喧嚣的见面。

    微风乍起,拂的他的脸痒痒的,他上下挪动着嘴角,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凤倾城的脸上挂着一丝惊喜,透过一层薄薄的水帘,她还是看到他嗫嚅的嘴角一张一合。

    那个口型她以前看过无数遍,他受欺负时,他默然流泪时,他的嘴角都会不断地翻动着,气若游丝地叫着“姑姑”。

    嘴角的弧度不觉更大了些,她已经十七年不曾亲口叫过他的名字,“亦墨”。

        她是百里婕,央昭十七年下落不明的长公主,他是百里亦墨,与她同时失踪的六皇子。

    就像在梦中一般,他一步一步地走进自己的姑姑,但他知道,这一次,姑姑不会突然化成一团光影,消失不见了。

    少年的眼里已氤氲了一团水汽。

    “亦…亦墨,你还好吗?”凤倾城早泪眼婆娑 ,弯弯的嘴角微微颤抖,楚楚地惹人生怜。

    十七年了,她终于有机会问出了口。

    他笑意未减,似乎遇到师父之前所受的所有委屈,此刻都淡去了。

    他不想说好,亦不想说不好。

    小时候,他最喜欢的事就是姑姑来找自己,只一句简单的问候,便足以慰藉自己那颗冰冷的心。

    比如,“吃过了吗?”,“今天比昨日起得还早?”

    不需要多少寒暄,不用刻意地问“你还好吗?”

    白驹过隙,转眼已然沧海桑田。

    许久,他缓缓开口,竭力将语气保持平常,“姑姑,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他眼中的伤感隐去几分,添上浓浓的笑意。

    就像当时她问他一样。

     凤倾城有一刹那的恍惚,随之便笑了出来,她拿出绢帕拭了泪道,“姑姑今日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便来安念这看看。”

    “安念不在这儿,一会朝堂大臣可能会来将军府找麻烦,我们刚刚商量了一下对策。”

    “什么?”凤倾城的绢帕吓的掉在了地上,“纵使外面传了一些歌谣,可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啊!”

    “姑姑不用担心,对策已经想好了,现在时间紧急,改日再与姑姑详谈,”萧隐蹲下来捡起绢帕,眼里的笑意浓了几分,“姑姑还是喜欢紫丁香的味道。”

    听着萧隐的话,凤倾城心里稍稍安定,脸上也转惊为喜,“你不是也很喜欢吗,姑姑在郊外的日照山上种了许多丁香,等事情都安定下来,咱们便去瞧瞧。”

    “好,”萧隐清朗的眸子里闪着满满的感动,想不到姑姑竟还记得,“一定。”

    “姑姑,一会你若看到红鸾飞过,立即把这些守卫调走,就说王爷要出来一下,现在不方便见人,等红鸾飞下来的时候,你再带着守卫回去,我怕守卫里有他们的内应。”

    “红鸾是我从小养大的,现在倒是听了你的话?”凤倾城笑意更浓了几分,并无半点嗔怪之意。

    “那是因为红鸾通灵性,知道我们是一家人。”

    凤倾城笑意莹莹,像小时候那样去摸他的头发。

    却发现自己的侄儿已经比自己高很多了。

    萧隐低低地俯下身去,“呐~”,一副乖巧的模样。

    他心中一片安然,就像小时候一样,只要姑姑在自己的身边,他永远有一种厚重的安全感。

    “姑姑一定要派人盯紧念馨苑,尤其要防着二夫人,不要让任何人进师弟所在的屋子。”

    “放心吧,姑姑会好好完成亦墨交给我的重任的。”

    萧隐的笑意更深了。

    “姑姑,”萧隐的脸上突然晕染上一丝犹豫,上齿紧紧咬住了下唇,“父皇…那传来了什么消息吗?”

    他的父皇,就像是他心里的一颗荆棘,他对他,又爱又恨。

    他恨过他为什么不管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对母妃,为什么任由自己被别的皇子欺负…

    后来他才发现,他一点都不恨他,他只是,在渴望他的关爱罢了。

    “你放心,皇兄无恙。”凤倾城笑着拍了拍萧隐的肩膀,“咱们俩会见到他的。”

    他抬起头,看着她晶亮的眸子,提着许久的一颗心重重地放了下来。

    “姑姑,那你说我现在帮师弟是对的吗?”

    凤倾城笑意犹然,“是对的,他是你妹妹将来的夫君,也是你的师弟。”

    “可,”萧隐迟疑了片刻,清凉的眸子笼上了一层厚厚的浓雾,“若是我与他真的兵戎相见,安念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那如果让你现在杀了他,或者无动于衷不管他,你狠得下心吗?”

    萧隐的拳头攥了又攥,终于还是松开,认真地摇了摇头。

    “你放心吧,姑姑一定不会让那天来的。”

    萧隐一直相信她的姑姑,哪怕他知道,任谁都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但他还是多了一份没有缘由的安心。

    他的脸上又重新有了笑意,“还有二刻百官便上早朝了,侄儿先去准备。”

    “好。”

    凤倾城望着萧隐越走越远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阵心疼。

    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父皇正在被大皇子软禁呢。

    慕容轩夺取央昭十五城,两国之战一触即发,大皇子必然会通过此战,积累更多人脉,笼络更多人心。

    那时他的势力便足以将皇兄逼下龙座,也足以威慑其它皇子。

    那时,亦墨为了皇兄,怕是也只能做回央昭的六皇子了。

嫌隙

    东宫

    伺候太子的一众婢女们已经为慕容晨着好了太子冠服,快到早朝的时辰了。

    太子眼睛游离而淡漠地坐在那里,暗淡的眸子下似乎隐着诸多心事。

    自先皇去世,虽然一直是他坐在龙椅上,但充其量只是旁听。

    璃南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经过众臣商议之后,经由璃南的监国皇叔定夺的。

    这次皇叔离开皇城有半月余,将军务交给了安志成,剩下之事托给了相丞文从谏。

    相丞作为太子太傅,熟知太子的优柔寡断,需多加历练,于是便将自己的管辖之事交由太子定夺。

    哪料太子虽习治国之法,却只会纸上谈兵,举棋不定,毫无章法,不好意思去请教相丞,便去找皇后商议。

    时间一久,皇后竟打着太子年幼的由头,开始垂帘听政。

    相丞自是又气又恼,但出去的权利毕竟覆水难收,只能每日忍受着皇后在朝堂之上的颐指气使。

    太子也觉得皇后此行不妥,甚至还暗暗生了好几日的闷气,自己与皇叔同岁,皇叔都做了一年监国,怎么到自己这就年幼了呢!

    皇叔八岁起便征战沙场,十岁做璃南统国大将军,作为监国,更是杀伐果断,将波谲云诡的国事处理的井井有条。

    对此人们只会啧啧称叹:自古英雄出少年。

    两人巨大的落差,一直像一把刀子一样插在他的心坎,他只能无奈地苦笑,所谓年幼,不过是无能的托词罢了皇后的武断,大臣的不满,像是山一般,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感觉自己累了,开始期盼皇叔能快点回来。

    他不知自己对皇叔到底是什么感情,虽然两人同龄,但皇叔一直在王爷府长大,很少入宫,两人交集甚少。

    他怕王爷,也敬佩王爷,他也知道,在他不愿触及的内心深处,他嫉妒王爷。

    年龄相仿,又都是立储的对象,朝堂上下,富甲商农,不知将两人比较了多少次。

    谈及太子,百姓们会夸他的温文尔雅,有君子之气,上敬朝纲,下礼贤臣,若国家安定太平,定是体恤百姓的宽厚仁德之君。

    而慕容轩,提起这个名字都能感觉四面凉风,他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饮着敌人的鲜血长大的,从无畏惧,仿若乱世里纵横天下的霸主。

    璃南和央昭常年战乱,百姓们心中的储君,自是不必多说,加上父皇对自己失望透顶,所以虽立自己为太子,也要再等五年。

    他真的累了,他不想处在皇叔的下风,不想面对朝堂下一双双失望的眼神,更不想看着母后无端地对他叹气。

    但他毫无办法,生在帝王家并不是他可以左右的了的。

    他只能等,等五年之后,自己成为璃南真正的皇,慕容轩都可望不可即的皇。

    “晨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皇后亲昵地叫着他的乳名,听起来心情不错。

    他恭敬而木然地站起来,脸上并未闪现出高兴之色,只是沉沉地站在那里。

    皇后喜上眉梢,莲步移来,高兴的连声音都微微带着颤音:“晨儿,今日早朝,便会有人提议今后都由你来掌理朝纲,到时候你无需多言,相丞会为你打理一切的。”

    慕容晨的眸子陡然发亮,像是冬日枯槁许久的老树开展了新的枝叶般,“今后都是?母后所言可是真的?”

    “是真的!”皇后重重地点了下头。

    “可…为什么?”他激动的神情慢慢冷了下来,像是一杯放久了的热水,再也回不去滚烫的温度。

    表面上是自己掌管朝纲,还不是你来垂帘听政?

    骂自己懦弱无能的人只会更多。

    “母后,为什么突然就有如此决定?皇叔呢.?”他重重地,又问了一遍。

    皇后的眸子闪过一丝冷意,眼神有些躲闪道,“晨儿本就是璃南的国主,不过是提前了些,走吧,咱们去朝堂。!”

    说着,便来拉慕容晨的手。

    慕容晨纹丝不动,眼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木然,“皇叔怎么说?”

    皇后一看太子如此,瞬间火便窜了上来,“慕容轩从昨日到现在一直都未曾露面,谁知道他是活着还是死了!所以咱们才要把握这个机会啊!”

    慕容晨看母后如此大动肝火,心里不由得害怕,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动荡的坚定,“可父皇下过旨,我五年后才能登基,这五年,我是不能掌管国事的。”

    越说,反而越失望,越平和了下来 。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执拗地不听话!”皇后恨铁不成钢地撇了他一眼,声音陡然加厉起来,“这五年会发生什么你知道吗!那个皇位多有诱惑你知道吗!五年!五年后他可能就不是监国,是皇帝了!”

    “那皇位对你有诱惑吗?”慕容晨积聚已久的话终于喷涌而出,“你每日垂帘听政时,有考虑别人说我无能的感受吗!”

    他顿感心里顺畅了许多,这些日子,那些刺耳的话语几乎要将他憋出病来。

    “你…”皇后的眼里满是错愕,自己只是想行事方便,不用皇儿四处周旋而已…

    慕容晨这才注意到皇后那只直指自己,不停颤抖的手!

    他瞬间心软了下来,妥协地走到她身边,“母亲…”

    “晨儿,母后以后只私下给你出主意,今日后,母后不会再进入朝堂了…”皇后吞下一大堆未发泄出来的火气,她不能此时乱了阵脚,大臣们在朝堂等着呢!

    “母后,就算皇叔坐上皇位,也是他有能力,谁都认为他比皇儿更适合…”慕容晨语气越来越弱,脸深深埋在了胸前。

    “那你以为,你能看到他坐上皇位的那天吗?”她苦口婆心,语气缓了下来,“皇儿,你想想,你才是你父皇临终前立下的璃南太子,你若是在,他怎么名正言顺的坐上那龙椅!”

    “可…”他抬起眸子,害怕的像只待宰的羔羊,“皇叔说他不喜欢皇位,只爱养花种茶的…”

    “母后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单纯的孩子啊!”皇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有一顿愁苦郁积于心不得发。

    “当时朝堂支持你的人是最多的,他若不那么说,等你父皇去世,文武百官定会对他心生不满,他还不如先韬光养晦,慢慢扩大自己的势力,然后徐徐图之。”

    慕容晨的脸上越发黑沉,未料到平日目空一切的皇叔,竟有如此心机。

    但很快眼中又多了一抹亮色,“母后,真的是支持我做太子的人更多吗?”

    皇后顿时像被打在痛处,咬牙切齿道“当然,只是因为慕容轩的生辰和你太祖父驾崩在同一天,你父皇才比较偏心,不然,连议储之事都不会有!。”

    慕容晨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已经扣出一行血印。

    “而且啊,”皇后一脸忧色,“你皇叔刚到将军府就跪在门前,哪有皇族给大臣下跪的,这不是丢皇家的脸面吗!”

    慕容晨拧了拧眉,“可我听那些婢女说,皇叔是因为受伤了?”

    “受伤?受哪门子的伤?“皇后瞬间像被点着了般,满身火气,”当时人群熙熙攘攘,安蔷就碰了一下慕容轩,他便倒下去了!这多荒唐!

    你想想你表妹是多柔弱的人,被她推了一下就大病不起?安蔷是要立为太子妃的人,他这么做,不是明摆着要讹咱们母子吗!”

    慕容晨的眼中满是阴冷。

    “母后,你放心,我不会让皇叔伤害你的,咱们现在就去朝堂!”

早朝

    早朝时间已到,朝堂的文武百官已悉数到齐,可皇后和太子却迟迟不曾露面。

    诺大的朝堂,开始时鸦雀无声,渐转为窃窃私语,随之便嘈嘈切切了起来。

    相丞黑着脸,也不理睬这宛若闹市般的景象,周身散发着阴沉的气息,像是狂风残卷后的乌云。

    司礼监的人已经派人去催了好几次,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当朝皇后和自己的儿子吵吵了起来,谁敢去拦?哪个敢去提醒“两人快别吵了,上早朝的时间到了?”

    安志成一脸正色地站在那,却隐隐地感到一丝不安,多年的为官经验告诉他,今天这氛围有些诡异。

    单是平时豁达大度端然稳重的文相丞,突然阴翳着的脸就给人以无限遐想。

    自从皇后垂帘听政,文相丞便一直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可从未见他像今日这般恼怒。

    宛若是被惹急了的兔子,要跳墙一般 。

    今日众大臣更是比往日精神了不少,一个个兴味十足,像在开茶话会一般,还若有若无地朝向自己的方向打量几眼,可到自己的目光,又瞬间收了回去。

    难不成是和自己有关?安志成心里暗自思称,这几日除了操练士兵,也未曾涉足其它事,还是将军府里出了什么叉子…

    难道…是因为王爷?

    念头一起,他不由得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像一块冰山,自万米的高空落下,冲击到眼前平静的地面上。

    “啪叽”一声,冰花四散,化作锋利的刀子,冻结了自己身上的每一处经络。

    王爷跪倒在将军府门前确实已是人尽皆知,歌谣自己也有所耳闻,是个人都能看出这不过是人有意而为之,故意给王爷下套,可这又有什么可说道的?

    他屏气凝神,想尽力听清楚大家都在谈论着什么,空气却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呦,什么事竟然如此热闹?”皇后不怒而威,淡淡的眉宇扫视了一番,一众大臣纷纷低下了头。

    一番雍重繁琐的礼节之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皇后,太子,昨日城东玉罗佛寺的人来报,说昨夜子时佛像无故流了血泪,引得人心惶惶,臣已经命人去调查,但此事关联甚广,还望皇后与太子批准,让户部和刑部之人前来协助”

    启奏的人是工部侍郎封绩安,话音一落,朝堂立即躁动了起来。

    安志成不禁捏了一把汗。

    “臣今日也听说了此事,玉罗佛流血泪,这是上天发怒在耳提面命地警告!若犯错之人再不改,保不齐就会有饥荒大旱等降罪于民啊!”

    “臣听闻王爷在羌柳城行事高调,无战事私自调用大量士兵,羌柳城县令马晋浩惨死,茗香小栈更是被杀的一人不剩,王爷一个文书,轻描淡写送回到皇城,就再无下文,这玉罗佛脾气再好,怕也要大发雷霆啊!“

    “依臣看,这传唱的歌谣也并不是空穴来风,莫不是里面果真有什么…”

    “听闻王爷回皇城,太子一早就办了宴席给王爷接风洗尘,可王爷称病不来,这理由也更是荒唐至极!”

    “就是!不过是被一个弱女子推了一把!就跪倒在将军府?”

    ……

    “够了!”

    一声呵斥,大臣们才注意到皇后那张黑到青紫,扭曲不安的脸!

    “众爱卿在朝堂如此议论我堂堂璃南的监国王爷,可有什么真实的证据!”

    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没了下文。

    文相丞端正行了一礼,一脸正色道“皇后,太子,既然事情发生在将军府的门口,不如让安将军讲两句。”

    默不作声的大臣们纷纷侧目,或是好奇,或是担忧,或是单纯地在看热闹。

    刚刚一番话过后,安将军已是汗流涔涔,如今自己更成了朝堂的靶子,皇后,太子这是要拿自己来拿枪使啊!

    安志成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后,太子,“安志成腿崩的直直的,竭力保持着平常的语气,“王爷确实因为受伤无法见风,所以才在将军府养着,由他的手下照顾。”

    不卑不亢,句句所言都是亲眼所见,此刻终于感到些许的心安 。

    文从谏侃然正色,不苟言笑,“听闻安二小姐是和王爷一块受伤的?”

    一听此言安志成便冷汗直出,面如土色,暗道不妙,但又不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上撒谎,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相丞又向龙椅之上拜了个礼,“可臣听闻安二小姐虽然受伤,却时常在将军府活动,是否是王爷的哪个下人传错了话,不然以王爷身强力壮的体格,怎会不如一个弱娃娃,连风都见不得?”

    皇后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太子也觉得绕有道理,其余大臣更是心中嗔怒,掀起一阵猜疑。

    “王爷是故意避而不见?”

    “太子这以后是我璃南的天子,如此也算欺君啊!”

    “不会是自恃自己对朝廷有功,都目无朝纲了吧!”

    安志成大惊失色,一张张尖牙利嘴,化成一只只无形却嗜血的利剑,矛头直指慕容轩。

    言行如此一致,分明就是商量好,有备而来的。

    “以安将军所见,王爷可是另有隐情?”文相丞和颜悦色,平静的表面下暗藏的,都是刃刃封喉的刀子。

    安志成面如败絮,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回太子,皇上,微臣不知。”

    “不知?”皇后一声冷笑,“人躺在你的府上,你不知?”

    安志成立即跪了下去,惊慌至极,噤若寒蝉。

    大臣们好奇地看着热闹。

    文自谏淡淡地撇了他一眼,正容亢色道,“王爷许是玩闹之心兴起,可他身为璃南监国,不早朝,不理事,他是想让战后刚有起色的璃南再陷入混乱吗?”

          文武百官一时失了脸色,纷纷担忧起璃南的江山社稷来。

    比起刚刚的众说纷纭,现在大家虽然一肚子我的话,却无人敢言,毕竟一出口就与王爷站在了对立面。

    况且,现在由皇后把持朝政,对他们而言,就算王爷真的有倦怠之心,情况也与如今没什么不同。

    皇后早已将一切洞若观火,怎么说也和这帮人打了半个月的交道,他们心中敲打着什么算盘,她心里了如指掌。

    她微微勾起嘴角,眉眼却若有若无地颦了颦,面露娇弱之色,声音也不见刚刚的戾气,弱弱道,“本宫最近身体总有不适,这些日子国家大事更是将本宫压得喘不上气来,本宫只是一介女流,怕是坚持不下去了,可本宫实在不知,将这一堆事务交托与谁啊?”

    大臣们面露忧色,一脸为皇后身体考虑的假意模样,心里却暗暗乐开了花。

    这些日子都憋屈坏了,生生地看着个女人把手朝纲!

    相丞也满脸忧愁,“臣倒是有心为皇后和太子分担,但这一时半月可以,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我只是一朝相丞,没有缘由!”

    众大臣也深以为意。

    “若是先皇临终时未下令让王爷监国,直接由太子继位,怕是不会有如此多事!”

逼问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嘴,朝堂之上,顿时像黄豆入了油锅一般,噼里啪啦地炸了开来。

    众大臣纷纷回过了神,刚刚只顾埋怨着称病不朝的王爷和擅自把揽大权的皇后,竟然忽略了龙椅之上默不作声的璃南王爷慕容晨。

    文从谏苦着个脸,对身旁的嘈杂置若罔闻,心中各种滋味含混不清,在朝堂上叱咤风云这么多年,竟然被一个女流之辈抓住了把柄!

    眼看着皇后的目的快达到了一半,相丞的脸上却挂着隐隐的担忧,这帮大臣倒是好对付,可这慕容轩——

    可是个天大的坎!

    文从谏的皱纹拢成一团,怎么也舒展不开一般,想我和王爷相安无事,和平共处这么多年,终究是要结下梁子了!

    皇后娴静地坐在上面,面容娇弱,心中却止不住地万分窃喜,这次依仗着众多老臣,没准真能把全部大权夺回来!

    皇后一声轻咳,不禁娇喘连连,一双不知所措的眼神,轻轻扫视了一周,忐忑不安的心便安了更多,可扫到相丞的身上…

    看那冷面霜眉,天愁地惨的模样!在这好好的日子里真是晦气!

        她的眼里有一股不易察觉的恼怒,但还是笑着吞了下去。

    转身看看眉头微颦又抑制不住惊喜之色的慕容晨,她的额上又悄然爬上了一层喜色,轻轻地拍了拍太子的手,冲着他深深地点了点头。

    像是得到了某种重大的肯定和赞赏,太子脸上的自信张扬了几分。

    安志成在下面默不作声,暗暗犯了嘀咕:这一切怕早就有人算计好了吧!

    周围一片嘈杂,他尽力刻意想着别的事情,可是响亮的商议之声还是鱼贯般地进了他的耳朵。

    “太子生性纯良,高瞻远瞩,必是个贤君!”

    “先皇当时立王爷监国,是因为当时正值战乱,是安抚民心恐吓敌军的无奈之举!”

    “现在国泰民安,是该让王爷将朝政还给太子了!”

    场面越来越混乱,文武百官个个义愤填膺,慕容轩瞬间犹如那无恶不作 ,喧宾夺主的罪恶滔天之人!

    眼看着朝堂百十号人快要抄起棍子去将军府讨个说法,相丞重重地嗤了一声,无限威慑。

    顿时之间,一片寂静,空气中隐隐地散着大家对王爷怒不可遏的恨意。

    “皇后,太子,依臣所言,现在大家在这众说纷纭也不是个法子,倒不如我们去将军府,亲自去问一下王爷。”

    皇后略显惊愕的脸上划过一丝恐惧,心里却啧啧称叹相丞会挑选群臣激愤的好时机,“相丞,我们这么做,真的好吗!”

    “微臣斗胆,但贤臣应忧庙堂之忧,念百姓所念,同斩荆棘,共享盛世,可如今王爷不思国事,引得玉罗佛血泪低垂,这…臣跪请皇后,太子移步!”

    说着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可谓荡气回肠,语音绕梁。

    文从谏当了三朝相丞,手中人脉数不胜数,加上风评甚好,忧国忧民,一番肺腑之言更是让旁人自愧不如,一时之间也对王爷恨之入骨!

    “臣斗胆!”话音一落,又一个重臣跪了下来!

    “臣斗胆!”

    “臣斗胆!“

    …

    眼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悉数伏跪在地,安志成腿都站不稳了。

    “嗯?”皇后淡淡地瞄了过来,一双柳眉要竖到天上。

    安志成如坐针毡,既不能得罪王爷,又不敢藐视皇威。

    一时间更是汗如雨下,因为紧张,拳头的骨节处已经攥的发白。

    两人不知道,就这样僵持了多久。

    各个大臣当然也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安志成一个女儿嫁入东宫,一个女儿安身王府,这是何其大的荣幸,现在两个女儿还未出阁,自己的两个女婿就直接杠起来了。

    文武百官们虽然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下,耳朵却像是开了光一样,一个个的屏气凝神,生怕错过这难得一遇的精彩。

    最后是皇后的一声轻笑,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安志成汗流浃背,大气也不敢出。

    大臣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笑一下便过去了?

    “你们还跪着做什么?”皇后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眉若远黛,“安将军都等不及带我们去将军府了,快起来吧!”

    安志成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百官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暗暗佩服皇后的手段高明。

    文从谏慢慢站了起来,行了一礼道,“文某替黎民百姓谢谢安将军的大公无私,请!”

    一见此状,也便没有任何犹豫,文武们纷纷站了起来。

    齐声高喊,“谢谢安将军的大公无私!”

    皇后淡淡一笑,将一丝阴冷的寒意完美地藏在了眼底,“那就劳烦安将军带路吧。”

    安志成不知是如何出了朝堂,如何走出高高的城墙,如何进入已经热闹非凡的街道。

    此时已是下朝的时间,各个茶馆铺子早已开张,小贩们忙的不亦乐乎,大街小巷到处是不绝于耳的吆喝声。

    百姓们哪里见过这种场景。

    镇国大将军安志成走在最前方,皇撵和凤撵紧跟其后,接着一行着各色朝服的文武百官,一个个气愤不已,模样像是黑帮老大去讨债似的。

    百姓们纷纷退让,平时在大街上能同时碰到两个官员就算是很难得了,这突然坨坨的一众人,吓得百姓们说不出话来。

    等皇后等人一过,惊慌失措的百姓们就开始坐立不住了!

    “那是凤撵吧!我还是第一次见!”

    “这一大队风风火火的,到底是要干什么去!”

    “看这样子,有点像是去王爷府和将军府的那条路!”

    “我估摸着是去将军府,你们不知道,城东的玉罗佛流血泪了!”

    “什么?”

    “刚刚一大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的,李家的大姑娘去求姻缘时亲眼看到的,回去吓的像是丢了魂一样!她母亲连夜找了个道士,又借了许多银两,才缓过神来!”

    “城西那个儿子十年没回家的老王头也看到了,说那血一滴一滴的,红的吓人,估计是上天要降罪呢!!”

    “我听一个宫里当差的说,王爷装病不上朝,才犯了天怒的!”

    “这王爷一向勤政爱民,怎么会如此?”

    “他们官场的事,咱们平头老百姓怎么知道,但愿上天别降罪,撒在咱们老百姓的身上就好!”

    ……

    安志成的脚步离家越来越近,心里也便越发忐忑起来。

         也不知王爷该如何应对!昨日太妃来见,听着声音倒还中气十足的,但愿王爷能平安度过此劫!

         

药房

              “皇后,太子,请。”安志成不知用什么语气来迎接这么浩浩汤汤的一堆人,他感觉牙根直打颤,腿也似站不稳了般,愁苦的脸上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简直比哭还要难看上几分,这哪里像是迎接的模样?

    皇后若有若无地瞄了他一眼,目光所到之处,冷得如入冰库。

    她朱唇轻启,眼中散发出一种摄人的神威,“王爷现在在哪?”

    “回皇…”

    “老爷!”凤倾城眉目含笑,还未等安志成回答皇后,便步步生莲向这边赶了过来。

    袅袅婷婷,仪态万方,端庄大气中又不失礼节,行至距皇后三尺远后,她

    柔柔俯身,若弱柳扶风,行了一个完美的见礼,“臣妾凤倾城,给皇后,太子请安,王爷请大家前去药房 。”

    安志成忐忑不安的心放松了些,幸好夫人赶到及时,不然全朝的文武百官,岂不都知道王爷现在和安念住在一个院子,虽说已经定下婚约,可怎么说也不合礼节,造人耻笑。

    “安将军,带路吧。”皇后深深对他一笑。

    凤倾城并未跟着安志成,而是按着萧隐的话,拐角便去了念馨苑。

    将军府的府丁们见到如此盛大的奇观,除了张望几眼,倒也并未表现的多么惊奇。

    安志成砰砰作响的心有了些许底气,看来王爷这是做好准备了。

    皇后的眉眼轻轻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脸上的不屑溢于言表,慕容轩,本宫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领,能够堵住这文武百官的悠悠众口!

    行至不远 ,“药房”两个墨绿色的大字映入众人的眼帘。

    再往里去,便可见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和高大的梧桐树,道路也是十分宽阔,放下百十号人绰绰有余。

    院子内有一处正房,左右各三处偏房,错落有致,大臣们各站两侧,排列的像是上朝一般。

    香儿守在正门口,看到这么多大臣止不住地打着哆嗦,不行!不能给小姐丢脸,我可是打头阵的人!香儿暗暗给自己打气。

    小姐说了,就当他们是一个个会说话的臭石头!香儿倒吸了一口凉气,笑颜道,“皇后,太子,王爷就在里面,”

    安志成一看守门的人竟然是香儿 肚中不免一阵狐疑,念儿难道…也在里面?

    “墨枫呢?”皇后轻笑了一声,“竟然派一个如此卑贱的奴才来迎本宫!”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受辱,香儿的眼里平添了一股潮湿。

    安志成略带嗔怪,“香儿,我们有大事商议,你先下去吧。”

    香儿应声离去。

    空气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屋子里没有声音,屋子外也没有声音。

    太阳已升的老高,虽没了夏日的酷热,但站一会儿还是被晒得心烦意乱。

    从朝堂走到将军府不过千步的脚程,但众臣的思绪却是变幻莫测。

    朝堂之上,在相丞的带动下个个都义愤填膺,瞬间化成一腔热血的爱国志士,恨不得要将慕容轩啃食吸髓。

    在这短短的路程里,他们凭借着皇后和相丞的威仪,加上百姓们纷纷侧视张望,自然要做上一副为国为民一往无前的模样。

    但物极必反,冲动之后总会有一番思量,再说,他们…可是去找璃南的王爷找说法!

    行至一半,只要不傻的人都能反应过来,无论是歌谣还是玉罗佛,都不过是凭空的臆测,世界上到底真的有神,还是无端猜测?他们也不得而知。

    尤其是跨进将军府的时候,更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可是…慕容轩啊!

    那个令人看一眼便感觉周便冷寒,牙根打颤的璃南监国!

    自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

    但人已到此,只愿王爷千万别从药房里出来,自己就当个看热闹的,叫皇后和王爷自己窝里斗吧!

    皇后一片笑意,却叫人无端生出一阵害怕,“王爷,朝堂的所有人都担忧着你的安危,你怎么忍心让我们在这被阳光晒着?”

    屋里的刘大夫一听是皇后的嗓音,耳朵都竖了起来,惊起一身冷汗,自己在皇宫做首席御医时可是没少受到皇后的冷嘲热讽 。

    萧隐的眸子里充满淡然的疏离,冲刘大夫摇了摇头。

    几人商议过,摇头就是不做回答的意思。

    刘大夫瞬间如释重负,要是真说点什么,必定得被皇后看出破绽。

    见屋里依旧不动声色,皇后的脸上飘过一层微不可闻的怒气,如浮光掠影一般。

    大臣们捏了一把汗,王爷连皇后的话都当做耳旁风,怎么会乖巧地把军权送出手?

    皇后勾起一边的嘴角,声音阴沉,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波涛汹涌,“王爷,你为什么要假意受伤,跪在将军府的门前?你可知,这有多折损我皇家的颜面吗?”

    话音一落,里面传来一声轻笑,邪魅的摄人心弦,“安将军是我未来的岳父,如何跪不得?“随之又是一声呵斥”难道皇兄娶你之时,也摆着皇族的架子,倒叫你的父母给他敬茶吗?”

    不容反驳,带着一股绝对的神威。

    “你…你…”皇后一只手颤抖地指着屋子,顿时火上三丈,嘴张了半天,愣是说不上话来。

    刘大夫的后背到腰间都是密密的冷汗,这萧隐写的什么东西啊?还叫自己读…这…这可是抄家的罪名!

    “王爷,那不知,您假意装伤一事可作何解释?”文相丞则一脸从容,在一脸火气,暴怒无比的皇后旁边,像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里面突然没了声音,皇后只觉身后有阵阴风吹过。

    “啊!”她大惊失色,没有任何防备,忽然向前,直直倒在了地上。

    萧隐在屋子里浅浅一笑,缓缓收掌,此生能见识到空绵凌微掌,也是你们的福气。

    不过这招式一用耗费身体巨大,需要好好调理气息,安念便接着来指导刘大夫。

    翠玉凤凰簪摔了老远,上面的珠饰七零八落。

    后面的婢子们吓个不轻,赶紧去扶,太子不禁咽了口唾沫,一脸忧色。

    大臣们也纷纷侧目,皇后这是怎么了?

    在一群婢子的搀扶下,皇后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无名之火几乎要烧到了头发上,长长的指尖深扣着掌心,她厉声厉色,“谁给你们的狗胆?敢推本宫?”

    婢子们齐齐跪下,眼里一片茫然无措,身子却抖得很厉害,头也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皇后沉了沉气,刚才确实没有人接触自己…是那…凉风?!

    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 声嘶力竭,字字诛心,“慕容轩,是不是你搞的鬼?你为什么要推本宫?”

    慕容轩的声音不疾不徐,淡若清风,“本王在里面躺着呢,“随后声音陡然加重,”如果真有人推你,你不应该向后看吗?。”

    皇后一听,顿时直冒冷汗,心猛地一沉,迅速向后打量了一眼。

    除了和她一样若惊弓之鸟的朝堂大臣,什么都没有。

    “所以,本王受伤,并不需要有人看见。”慕容轩阴沉的声音又乍然响起,将院子里的人吓得不由得一哆嗦。

夺权

    “王爷见怪了,确实是因为国务繁忙,您又称病,才令大家一时慌了手脚。”文相丞虽心有余悸,但到底身为当朝执宰三十余年,大风大浪早已见怪不怪,很快便恢复的静如止水。

    屋子里无人应答,又是一片静寂。

    大臣们不禁又打了个哆嗦,众所周知,王爷若发了火可能会小命不保,若是沉默不语的话…可能是要诛九族了。

    文武百官如何知道,里面的刘大夫可比他们紧张,已经快被吓得尿裤子了。

    “王爷,”文从谏言语间并未慌乱,反而从容不迫地忧虑道,“羌柳城的朝廷命官和无辜百姓无端惨死,您只上了一纸文书,如今天降盛怒,玉罗佛落下血泪,这是凶兆啊!”

    “哦?”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屑与云淡风轻,“那依相丞的意思,那羌柳城的人,是我杀的了?本王也是在那自己偷袭的自己了?”

    “臣不敢,”相丞的额上开始渗下一层细汗,“只是百姓之中流言四起,说您惹恼了上天,伤了民心。”

    “所以就是说别人杀人,却是我伤了民心?”慕容轩笑的更浓了几分,似仙似邪道,“那不如相丞随意到街上抓来一个百姓,帮本王问问,我倒是哪里得罪他了?”

    文从谏的脸上终于挂不住,底气少了几分,“许是玉罗佛看您详查进展,有些气罢了,王爷为了百姓久居沙场,百姓都奉您若神灵。”

    皇后眼看着连相丞都要败下阵来,不甘和恼怒齐齐地堵在了胸口,“慕容轩,现在大街小巷都是传你伤及民心的歌谣,若你真问心无愧,怎会如此?”

    “我怎么没愧,我有愧,”慕容轩的音色突然暗淡了几分。

    皇后听着一脸得意的神色,思虑着如何开口夺回兵权。

    “我愧到夜不能寐,”慕容轩的声音又足了几分,“这几日玉罗佛总是给我托梦,说是岭南有一种毒草叫紫烨,害死许多生灵,叫我琢磨个办法,看我迟迟没行动,才让百姓们代她传达了一下。”

    皇后的脸色蓦然变白,心里咯噔一下,他已经知道那毒草是紫烨了?

    “玉罗佛还说那边雨水丰沛,适宜居住,璃南多处漠北,时常干旱,如若迁些人口到岭南,虽工程有些费时费力,但必是惠民之策。”

    笙芜和刘大夫像被雷劈过一样,这这…安念到底想干什么?

    萧隐调理时需屏息静气,进入深境,听不见周遭声音,神态依旧一片淡然。

    安念却毫不理会两人的惊诧,继续叫刘大夫读道,“我这几日虽卧病在床,却无时无刻不在想法子,听闻这皇城的官员都要给我接风洗尘,我的心顿时明朗了几分 ”

    一堆大臣在太阳下已经被晒的心烦意乱,突然听到王爷提及自己,精神立刻抖擞了起来。

    里面又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轻笑,若时断时续的琴音,“我来看看谁是真的忧心本王,想要为本王接风洗尘呢!”

    一阵翩然而又不羁的脚步声蓦然响起,文武百官们心揪成一团。

    文自谏向上抬了抬眸子,透过门上的窗棂纸,隐隐约约地看出慕容轩潇然形骸的轮廓。

    朗然的声音响起,“相丞,你刚刚说这朝堂大臣们忧心本王的病情,可是真的。”

    “是。”文相丞的眸子又垂了下去,脑海里闪过不详的预感。

    “来人!”威慑八方的声音,让院落里的人又清醒了一番。

    顿时,自药房的房顶跳下一群士兵,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慕容轩!你这是何意!你竟然敢在本宫面前用武!”皇后的眉头快要拧到天上去。

    “动武?”慕容轩笑出阵阵寒意,“本王不过是替玉罗佛还愿而已,现在国库空虚,若大臣们当真担忧我的身体,不如就把给我接风洗尘的钱用来建设岭南,我也不会让大家吃亏,不出两年,我会十倍相还!”

    刘大夫看着手里的纸条,手都哆嗦了,要不是安念捂住了笙芜的嘴巴,笙芜都要喊了出来!

    十倍!安念姐姐到时怎么想的!

    萧隐刚气沉丹田,便听见如此雷人的话进了自己的耳朵,满脸疑惑,一头雾水地转过身来看着安念。

    安念却深深地笑着,一份胸有成竹的模样。

    院子里的人顿时议论纷纷,跳下来的士兵已经开始发放纸笔。

    相丞心里不禁暗暗吃惊,建设岭南是自己前些年就一直着手的事情,也一直派人在那边考察各种事宜,紫烨毒也是误打误撞发现的。

    那里虽然有很多剧毒的植物,但都生在野山,且颜色大多鲜艳,只要小心即可避免,况且那里气候也十分宜人,这些事都是自己在着手,从来不曾和任何人提过。

    这几日正琢磨着如何将此想法跟皇后沟通,这怎么会?——慕容轩是怎么知道的?

    “写下你们的名字和银两,明年三月分我便会派人去岭南开垦荒地,后年便可十偿还,并且——”

    慕容轩顿了一顿,“今日之事我便不会再追究。”

    众大臣一听最后一句话,哪敢违背,纷纷拿起笔,恨不得把家产都写上去,来讨好慕容轩,那还管什么收益不收益的。

    太子呆呆地看得此景,不禁傻了眼,嘴一张一合的不知该如何表达今日忽上忽下的心境。

    皇后的眸子里怒意冲天,像是被惹毛了的犀牛,要将那扇门之后的人嚼碎踩烂。

    “太子,我知道你心性纯良,但皇兄生前立下旨意,必有他的道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侄儿明…明白。”太子身体不由得一震,,话都说的支支吾吾的。

    “整个璃南,只有我们两个姓慕容,我不想伤害你。”言语之间多了淡淡的忧伤。

    “是。”慕容家的所有人除了他们两个,都尽数离奇死亡,慕容晨脸上也止不住的苦楚。

    皇后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的皇儿,这下还如何要回军权?被慕容轩摆了一道!

    “皇嫂,”慕容轩笑的若指间清风,“你这几日把理朝政,如今我回来了,就不劳烦您了,”声音又陡然加重,若巨石滚落山崖发出的隆隆巨响,”我一个堂堂监国,被整个朝堂的人问责,您说,我还怎么能清净地休息下去啊?”

    皇后被吓得失了神,刚刚的怒意全转为了后怕。

    大臣们更是立不住了,暗暗发誓日后便再也不来招惹慕容轩!

    “大家都累了,下去吧。”他像一个居高临下傲世万物的王,冷然看着眼前的一切。

    大臣们面面相觑,自从为了官,哪里站过如此之久,要不是皇后和相丞今日的煽动,自己也不至于几乎将所有的家当尽数赔进去。

    以后说什么都要自己长个心眼。

    大臣们纷纷行礼,“臣告退。”

    皇后怒不可遏,眼看着一个个转头便走的大臣也毫无办法,在看看冷着脸的文从谏和一脸悔意的慕容晨,简直又气又急。

           

岭南

    “安念姐姐,你可真厉害…”

    “是师弟叫你去跟朝中文武百官们提开垦岭南的事吗?”

    笙芜夸赞的话还未落下,萧隐便直直地打断了她,一向清朗淡离的眸子被蒙上了一层不可名状的愤怒,静静地,沉沉的,脸却依然温润着,平静如水。

    从小到大,只要笙芜开口,萧隐便永远在侧耳倾听,眸子若繁星般的晶亮,更从未打断过她的话。

    萧隐是真的被安念气得急了,慕容轩从未提过岭南之事,而安念竟然假借着王爷的口,郑重其事地叫文武百官筹集银两。

    岭南之地荒芜潮湿,如此劳民伤财的工程,万一搞砸,除了以十倍银两安抚那些大臣 ,外加舟车劳顿地把百姓安排回来,王爷府不赔空才怪。

    更让萧隐气上加气的是,安念今日的举动,分明是早有预谋,但却从未对自己提过分毫,安念一个将军府的小姐,什么时候竟然关心国事了?

    看着萧隐静默在那里,气得平静而不起波澜,像是被抢了松子的松鼠一样,却令人无法忽视,安念心里不由得紧了一紧。

    她理解萧隐的心情,毕竟他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前世文从谏三次谏言,朝廷未支持便自己四处借银两,死活都要讲一部分百姓迁到岭南,当时所有人都感觉他疯了。

    结果,岭南庄稼一年三收,珍惜药材随处可见,温和的气候令磁器远销央昭…一年的收益下来,又岂止是如今的十倍。

    看今天这形式,相丞已与皇后沆瀣一气,抢了属于相丞的功劳,就当替他的无耻作为,向慕容轩赔个罪了。

    现在是怎么解释都向他们解释不通,倒不如不解释,反正一年后他们就能明白。

    安念十分认真地看着萧隐,胸有成竹中又带着一腔孤勇,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相信我,我是绝不会害他的。”

    萧隐定定地看着她,总感觉她的眸子里有一股超乎岁月的成熟和淡然,像一坛搁置很久的醇酒,怡然而不争。

    不知怎地,他忽然就相信了她,近乎出于本能地相信了她。

    或许,这便是血脉相通吧。

    看到如此一副僵持,不相上下的场景,刘大夫“哇”地一声便叫了出来,又十足地压地了声音,“诶呦喂~我在宫中就处处受那个蛇蝎悍妇吱哇乱叫的,今天这念丫头,竟比她还不好伺候!”

    说着便索性将头埋在胳膊里,赖赖唧唧地诉起命苦来。

    “谁不好伺候了?”安念实在是受不了刘大夫,便从腰间拿出一锭黄灿灿的金子,“从现在起,本小姐准你一个月假,回去陪你的老母亲吧!”

    刘大夫一见立即眼冒金光,口水都快流了出来,“谢谢二小姐,谢谢二小姐

    “嗯?”安念又把那腚金子握得紧紧的,眸子里闪出一丝咄咄而又诡笑的光,可惜地长叹了一口气道“可我不好伺候啊。”

    “哪能啊,哪能啊,”刘大夫点头哈腰,一脸堆笑,“二小姐人美心善,人美心善”。

    安念露出了一副满意的笑容,将金子交给刘大夫,又转过身,将自己的气场压低了几分,一副乖巧的模样,“大师兄,你看,我这么人美心善,怎么会害自己未来的夫君呢?”

    萧隐的嘴不自觉扬了几分,眼底也多了丝笑意,“如果你因为这事和师弟吵起来,我和笙芜可不拉仗。”

    “放心吧,他醒来也是在我们将军府,人在屋檐下,他不敢吃了我!”安念的眼睛又咕噜地转了一圈,“我娘昨天说你也喜欢紫丁香,等慕容轩好起来,咱们一块去。”

    “好。”

    “可…紫丁香在这深秋怕是落了吧。”笙芜看着窗外已飘然摇曳的枫叶,叹了一声。

    安念轻笑了一声,“日照上的紫丁香落了,不过翻过山去有一个比将军府还要大的暖房,里面应该会开的很盛。”

    “谁会在山上建个暖房啊!”笙芜又惊又喜。

    “我娘喜欢,我爹便在山下建了一个。”安念说着,不禁一笑。

    萧隐也噙了嗪嘴角,看来姑姑过得不错。

    “安…安念姐姐…,”笙芜突然支支吾吾,“我刚刚好像看见门外有个黑…影…”

    几人立刻警戒起来。

    萧隐压低了声音,眼睛若有若无地瞄了一眼窗外,“刘大夫,他是在盯我动向,一会我们三个出去,他也会尾随着,你就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害怕。”

    “好,”刘大夫紧紧抓着刚刚的那锭金子,深色担忧,“他们真的不是小偷吗?”

    “你还真是个财迷,”笙芜嘟了嘟嘴,“我们走了你就一直抱着吧。”

      萧隐将黑色的帷帽戴上,站起来便要走。

    半步还没迈出去就被笙芜给拽了回来,“萧隐,虽然你刚刚走路的声音和二师兄很像,但仪态简直是千差万别。”

    安念也深意为意地点点头,“大师兄,你走的步子挺像离尘隐士的,飘飘然的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但又让人感觉很温和,十分近人。”

    “而二师兄一迈步子,“笙芜接过话茬,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 ”满是令人生畏的邪魅之气,像是纨绔子弟吧,又有些收敛,像是正人君子吧,有多些放荡,真不知道二师兄平时走起路来,是怎么拿捏的。”

    安念不禁向笙芜伸出拇指,点头若捣蒜似的,“我也如此觉得。”

         两姐妹相视一笑,萧隐沉静的眸子也蒙上了不知名的笑意。

    笙芜向外瞟了瞟,见那人影并不在,便一溜烟跑到了墙壁那边,“大师兄你看好了,我来给你演示演示。”

    说着便轻哼了一声,十分庄重的样子,只可惜笙芜只会理论,一到实践上就…

    慕容轩高大威猛,走起路来虽毫无章法,但力度恰到好处,亦仙亦邪,而笙芜长得娇小,由内而外,散发着娇弱温软的感觉。

    只见笙芜一甩袖子,迈着大步,摇头晃脑的,配上那副故作冷酷夸张的表情,像一个气鼓鼓的不倒翁般。

    刘大夫一手指着笙芜,一手直拍桌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半天愣是说不上话来。

    萧隐只是看了几眼,便捂着嘴匆匆忙忙地转过身去,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视野。

    安念紧紧地咬着嘴唇,脸马上就要崩不住了。

    “怎么了?我感觉我学的很像啊…”笙芜一脸无辜,又加大力度地走了一遍。

    “我…要不做轿子吧…”萧隐强忍着笑意,攥得胳膊上的青筋都历历可见,一字一字地从嘴里挤出来。

    “我马上去叫。”刘大夫已经合不上嘴,几乎快笑趴在地上,“快到门口时才显得正色几分,“那个黑影不会动我是吧?”

    “是是是。”安念摆手催促道,“快点!”

    “得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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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欢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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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苏迟忍辱负重,在醉欢楼中做着最下等的活计,直到他的生命中,突然闯入了临安城内谁都不敢招惹半分的阮娇,作为她的冲喜之人,他温润,和煦,内心却如石般冰冷寒凉,直到有一天,那颗心却只向她敞开,若玉般温热,并愿意为她,向死而生。
<涅槃欢>
文案:安念牙根打了个冷颤,那天他一动食指就将她掐得七荤八素的,现在他可用了一整只手,那神情…像是在掐杀父仇人似的。
“…奴婢…按吩咐,给二小姐喝了避子汤…”
慕容轩手一抡,就将玄嬷嬷扔到了外面,然后他竟然 …竟然二话不说把安念给拽了起来,那只刚掐完玄嬷嬷的大手,一巴掌怼在了安念的后背…
“噗…”刚下肚的山楂汤,就这么…吐在了刚刚晾干的大半页佛经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安念那个气啊,她爹今天在她后背抽了两鞭子啊,两鞭子!药还没吸收完全,他就给她添了新伤?
而且…你早干嘛去了?我鞭子也挨完了,棍子也打完了,喝口山楂汤,用你家的山楂树了?涅槃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涅槃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涅槃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