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架感言
有缘点开此书的小可爱们大家好,我是这本书的作者溪花笑。
我把自己比作清澈溪水边笑容满面的花朵,希望以美好又快乐的形象示人,也希望写出让人觉得温暖可爱的作品。
上架后两个月才写上架感言似乎有些荒唐,可今天晚上不知道是天气太舒服还是怎么,我比以往更有思绪。
这是我的第一部作品。
跟多数人的第一部作品一样,初衷是写我个人经历,将自己的人生做一个小阶段的整理。
书中的女主角多少有些像我自己,但又不全是。
男主角以我最爱的男子做原型,但也不全是。
还有其他角色,都倾注了我对身边人的观察和理解。
写文是一个比较痛苦的过程。
最直接的道理,天天对着屏幕,眼睛都不舒服了。
颈椎更不用说。
还有可怜的腰椎。
可写文的时候我却感觉到一种难以割舍的快乐。
我想文中发生的一切代表了一种理想。
现实生活中没有的一切,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都可以找到。
一切皆有可能。
这便是我热爱写文的原因所在。
深究下去,我想是因为书中的这些人。
我不知道有没有完整又立体地将他们传达给大家,我想应该还不够。
可是在刻画他们的过程中,我仿佛觉得一切都圆满了。
我得到了爱我的人,也将我的爱传递给了想要传递却没有传达的人。
就像朴树所唱的,那些花儿已经消散在人群里,可还好,我还可以将他们聚在一起。
在书中,一切美好等待升华,一切遗憾从未发生。
愿岁月安好,真情满人间。
谢谢大家点开此书。
譬如人群中擦身而过,虽轻浅而不经意,知者便道亦是缘。
写完一本书之后
写完一本书的感觉就是……
卧槽我好厉害我好棒我真是太nb了!!!!!+1008611
其实仔细想想,又会觉得……好辛苦啊,好累啊……
再看看成品……
果然还是好厉害!
但是……
这水平,还是要像大佬看齐啊!
不过……
我好喜欢写东西啊!
第一章 穿越成黑寡妇了?
杜水萦今年二十六岁,是一位刚毕业不到三年的小医生。
她长相甜美,天生的娃娃脸让她看起来仍像十五六一般。那一脸胶原蛋白羡煞不少女同事。
女医生仇恨至极的夜班诅咒对她没用,她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水光潋滟,似白玉杯中盛了两丸黑米汤圆,嘴唇更是粉嫩如春日桃花,配着娇小可人的身量,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灵动可爱味道。
不过她右眼角边有个芝麻大小的血红色疤痕,算是破了相。
好在那疤痕形状不错,像是一瓣心形桃花,尖端对着她的眼角,不但不减她的美貌,反而让她的可爱更添一种娇俏妩媚。
如此上好天姿,她却似乎并不在意。
天天扎个露额头的马尾,不化妆,素面朝天的。
身上的衣服也总是宽宽大大的,将小小的身子缩在里面,脸上总是带着防备,像是故意借着宽大衣服与世隔绝似的。
不过在工作中她作风还算稳健,心理素质和业务能力都过硬,对病人温柔体贴,也会露出美丽笑容,但其实一到值班室她就愁眉苦脸,一遇到突发情况,就算是处理好了都还要回去哭一场。
她总是喜欢一个人玩,讲话声音小小的,脸上也时不时露出怯懦之意,像是有人会吃了她。
很多次,她见了熟人扬着手似要打招呼,最后却仍是一溜烟自己跑了。
总之在同事眼中,这个女生有点怪。
然而不管怎样,杜水萦觉得自己挺正常的。
她一直在克服心结,努力做个好医生,也确实受到患者和领导的好评。
总之今天之前,她都过着跟所有人一样的平淡日子。
不过情况似乎有了变化。
昨天一位病人死了,她记得自己急火攻心,倒在了工作岗位上,可她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一位在趴在血泊中的古装女子?
连原本雪白如纸的医院墙壁也变成了棕黄色。那是一种古色古香的木制结构。
房内也不再是雪白病床和冰冷的医疗仪器,而是一张古朴大床,床边放着厚重木柜,木柜对面的木桌上放着笔墨纸砚。
更奇怪的是,血泊中那个女人她明明不认识,心却像是被人刺了一刀,又闷又痛,眼泪也不由自主流了出来。
她哭什么?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当她抬起手想要擦泪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小小的,肉乎乎的。上下看了看,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回到了两三岁模样,还穿着一身玲珑古装。
来不及惊讶,她又发现自己周身和头顶都有水流缓缓流动。
那水像凸镜一样将远处那位妇人的镜像传了过来。
妇人的脸上和身上皆被血浸染,她正咬牙切齿地爬行。
随着她的行进,地上出现了一条浓重的血痕。
突然,她抬起右手向上前方伸去。
顺着她的手看去,一名男子出现在杜水萦眼中。
这男子竟是悬浮着的!
那女子朝空中男子伸手抓去,嘴里发出凄厉的叫声。
“林荫朔,你到底把我夫君怎么样了?你将他还于我!”
杜水萦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视线再次转到空中男子身上。
这人面庞清瘦,身着黑底金边长袍,头戴黑缎高帽,看上去肃穆而又冷酷。
尤其是他身上笼罩着的一身黑色的似雾非雾的光芒,看上去鬼魅一般,着实可怖!
这男子嘴角微扬,眼中闪着志在必得的光。
“缎娘,你这话说得真是蹊跷。你丈夫不是飞升了么?”
“胡说!胡说!胡说!什么飞升!都是骗人的!你把我丈夫还我!把孩子他爹还给我!”
女子声音更加急切,带着一股绝望,听得杜水萦的眼泪不自主流出。
那悬在空中的男子却冷笑一声:“对,我差点忘了你们的孩子。缎娘,孩子们怎么不在?”
他捏着下巴作沉思状,缓缓道:我来猜猜,你那么爱你的孩子,修罗是被你放在他们身上了对不对?
这样,相识一场,你只要交出来修罗我便不为难无辜之人,否则我可要亲自去找了!”
女子闻言,身子一震。
她仰起头,艰难地向前爬着,凄苦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谦卑。
“不要,不要去找我的孩子。修罗不在他们身上,修罗不是已经被你拿走了么?求求你了,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呵呵!缎娘当真好心思!修罗在不在我手上我还会不知道?
好哇,既然你这般不合作,那就没有留你的必要了,现在就送你上路!”
男子面目狰狞,身上灵光猛然炸裂,占领了整个室内。
杜水萦被一室晶光闪得睁不开眼。
待她终于能睁开眼的时候,见那男子的脸放大在她眼前!
“影儿,捉到你喽!”
男子咧嘴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像头猎犬一样朝她露出两排森森的白牙。
“啊!白溪岩救命!月月……”
杜水萦尖叫出声。
她怎么会不明白?这个男人要杀那个女人,而且还要杀她!
她还不想死啊!
然而男人锋利的指尖已经朝他她逼了过来。
她害怕不已,却发现已经根本无处可逃。
千钧一发之间,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笑声。
那笑声清澈至极,听起来就像是一位女童在玩闹,可杜水萦看不见是谁在笑。
与此同时,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摊开,口中念起她完全不懂的咒语。
这种被控制的感觉她很不喜欢,她挣扎看向自己的右手,想要将它弯回来。
低头一看,却见自己小小的掌心上,一团晶亮的白光猛然炸开。
过了一会儿,白光湮灭了。
方才的男子不复狠厉,双目瞪大,看着自己的右手,像是无法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突然,女童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更加甜糯:“荫叔叔,你的手快要废掉了哦,再不回去疗伤,一个月后影儿就再也看不见你了呢!”
那是--
她自己的声音!
那个声音是她发出来的!
“啊!月月救我!”
她猛然惊醒。
一醒来就觉浑身寒冷。
太冷了,冷到胸口空空荡荡的。
尤其是一双腿,当真是又湿又冷,害她猛地打了一个哆嗦。
这个哆嗦让她身子一颤,头上便拉扯着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在医院摸滚打爬过,她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脑袋上肯定出了个窟窿。
“谁把我打成这样了呀!”她察觉到自己做了个噩梦,才放下心来,安慰似地骂出声来。
就在此时,一股空洞之感从胸口晕了开来。
那种感觉无法形容,仿佛自己变成了一个哨子,被风从中贯穿。不但胸口闷痛,还觉人生空虚,不如死去。
“唉!被打还做噩梦,这是要得抑郁症啊!”
她撅起了嘴。
都怪主任了。
昨日是中秋,本不该她值班,大家都不愿值班,科主任却点名要她值。
理由:一个奔三却母胎单身的万年单身狗,没男朋友没约会,不带孩子不顾家,不值班都浪费了!
虽然她极力表示单身狗也有休假的权利,但她弱弱的声音马上就湮灭在了全科人鄙视的目光中。
于是,她成为医院有史以来第一位因为单身而被迫值班的小可怜。
为什么大家都不愿中秋值班?因为医院流传一个说法,叫“值班魔咒”,说是节假日值班容易出事。
没想到还真出了。
有个和她很熟老太太死了,没有抢救过来。
这让她备受打击。她从小便成绩优异,大学奖学金拿到手软,工作也总是被评先进。
虽然她别的方面不优秀,比如万年单身,比如被闺蜜说没人要,比如被亲弟弟问是不是蕾丝边。
但这都不是事啊!
尽管她确实不喜欢当医生,可事实是摆在那里的。
业务水平就是她的底气,就是她的骄傲!她只要继续努力,完全可以吃学霸人设吃到死的啊!
可这个原本病情不重的患者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没了!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自信之人,当初还被心中的白月光白溪岩同学当面说是胆小鬼。
因此遇到这事之后,她更是怀疑自己的能力,对未来感到十分迷茫。
在负面情绪的打击下,加上当日三餐都没来得及吃,她晕倒了,磕在一台心电图机上。头上的窟窿估计就是那心电图机给搞出来的。
“这也太倒霉了吧!”
杜水萦完整记起前因后果,忍不住埋怨了句,才缓缓睁开眼睛。本想看看手上是否有血,才发现四周昏暗无光。
这并不是没有开灯,而是因为,她现在在野外!
难怪方才她会觉得冷了。
她现在在不知在何处,只隐约见得应该是田野,到处都是呼啸而来的冷风,直往她衣服空隙中蹿。
在她的面前是一片水草,天上有一点稀疏的星光,再往远处望去,就是绵延如黛的山川轮廓了。
见了那水草她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水泊中,上半身伏在水边的烂泥里,腿脚却还放在水中。
主任这是把她扔野地里来了?不至于怨气这么大吧?
不就是在抢救室晕倒了么!虽然是有些丢脸,但她也不想的啊!
她呆呆望着那黑魆魆的前方,心中恐惧丛生,恨不得立马遁回科里去。
好在作为一位天天和死神打交道的心内科医生,她养成了遇事先命令自己冷静下来的习惯,没多久就镇定了下来。
嗯,如果她没有哭的话。
她边哭着便举起右手,毫无意识地两指轻轻一擦,手上竟冒了个小火焰出来。
她吓得连忙甩手,恨不得把指头给甩地上去。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指头上的火不会烫手,周边也没有什么异象。
不过她发现自己的袖子有些过分宽大了,再一看衣襟,居然没有扣子,而是向右交叉的。
右衽古装?古装啊我的天!居然跟梦中一样!
她猛地后退一步,呆呆看着手上的火焰。
这是穿越了还是在做梦?
为什么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那个梦太真实了,连人脸上的微小细纹都看得到。
不!她肯定还在继续做梦!
想到这里死死捏起脸上一块肉猛地一拧--
好痛!
好像不是在做梦啊!她估摸着自己十有八九是穿越了。
她是个宅女,下班之后喜欢看小说,什么穿越重生的也看了很多,现下觉得也没有那么惊异。
其实她是有些害怕的,但她那杀千刀的白月光白溪岩曾说,不要将一切想得太坏。
他说什么,她便相信什么。
对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原本郁结的心情就稍稍好转。
她借着那点火光挣扎着从水潭中爬了起来,又随手捡了些干燥枯枝小心翼翼借那火燃着,在水边不远处生了个火堆。
火光照水,居然挺有趣,空旷的原野传来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比在医院值班舒服多了。
她更加放宽了心,站在水边欣赏起自己的“仙容”来。
她自我评价一向不高,但也爱美。因此满心期待能在水面看到一个美艳无比的古装小美人。
最好有嗜血红唇,微微一笑百媚生,将人勾得命都不要的那种。
可当她看清楚水面上那个倒影,瞬间就收起了笑容。
水中女子一身黑衣,材质看上去很是名贵精致,可那黑衣就像是一片墨迹,将她给完完全全覆盖起来。
重点是那女子连脸上都用黑纱罩着,根本看不清五官,头上也是一顶黑纱宽边帽,只有领口处一个映着火光的东西不是黑的。
黑寡妇么这是?这扮相实在是不能称作好看啊!
杜水萦甚是不满。
好不容易穿个越,也不穿个好看的宿主!
她撇嘴,将手覆在那个映着火光的东西上。
那东西拿在手里,一片温润柔滑的触感,用指腹揉搓着,竟觉得胸中疼痛都稍稍好些了。
忍不住将它拿近眼前,细细来看。原来是个拇指大小的玉瓶,鼓起的“小肚子”光泽流转。
杜水萦两眼弯弯,对这小瓶爱不释手,将它放在唇边亲了亲。
正当她完全放下防备时,忽然看见原本微波粼粼的水面冒出一个鸽子蛋大小的水泡。
她眉头一皱,几乎是本能地摸了摸挂在腰侧的黑色小布袋,往后跳出足足一丈远,脑中涌出许许多多玄法知识来。
情况似乎不容乐观。
果然,随着水泡一个个破裂,一道道黑烟升起,齐齐朝她喷了过来。
她想也不想,随手从衣襟里抽出几张符纸,“咻”地一声朝那些黑烟扔去。
符纸一接触到那些黑烟便燃烧起来,从那橙色火光中冒出几条尖锐的血色红光,看起来甚是惊心。
好在须臾之间,那些黑烟就化为了乌有。
“咦?就结束了?”
她按了按已经在“地震”的心口,忍住因恐惧而将流出的泪水,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第二章 黑衣娘子
杜水萦飘在岸边,死死盯着湖面,心跳加速,等待又一波危险的到来。
可那湖面却久久没了动静。
她这才呼出一口长气,打算灭火走人。
不想此时,从那堆火光之中竟缓缓飘出几片粉色花瓣来。
她目瞪口呆。
从未见过从火中还能飘出花瓣来的!
心知有异,她刚想闪躲,鼻尖却迅速被一种清香占领。
才叹道好香,全身却像是被迅速抽走了力气,眼睁睁看着滚滚花瓣朝她飘来,将她的双眼遮住了。
明明是柔柔嫩嫩的花瓣,却像是被死死胶着在眼前,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她虽然双目被迷,身子不由自己控制,心中还是十分明朗。
这下怕是着了谁的道了!
可是那暗算她的人以如此优雅的手法将她擒住,只是为了让她这样一直往前飞?
难道不是趁机抽她精魂、舐她金丹吗?
这是她脑中莫名出现的玄法知识告诉她的。
她不明所以,也无法挣扎,只得被控制着朝前飞去。
耳边风声萧萧而过,忽然,她牙关一咬,身子一抖!
怎会如此寒冷?比方才在水里还要冷上千倍白倍!
这种冷并不是冬季停留在皮肤表面的冷,而是沁入骨髓,连心脏都像是被放进了冰天雪地之中。
几乎同时,她的耳朵被万千猛兽齐哮的声音灌满,身边的寒气也像是变成了刀刃,在她的皮肤上一点一点撕割。
她原本就胸口疼痛,被这么一震一割,顿时从头到脚,从肉到骨都剧烈地痛了起来。
想摘下眼前遮挡视线的花瓣,可是手不能动弹。
不光是手不能动弹,甚至连念力都发动不了。
心口更加空空荡荡,竟像是被人废去修为一般!
耳听得身边咆哮之声忽近忽远,她知道必须小心避开这些东西,否则可能成为盘中之餐。
周边那团团冷气却极大地干扰了她的感知能力。
她虽是飘着行进,却像是在泥沼之中行走的凡人,一脚深、一脚浅,努力避开危险。
“嘶……”
紧抿的唇依然关不住全身疼痛引发的呼叫。
鼻尖香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浓的铁锈味道。
多年的临床经验告诉她,那是血的味道!
除了血,周围萦绕着的还有那无法忽略的腐臭味,比福尔马林浸泡过的标本还令人作呕。
饶是知道自己是在梦中,她还是再次感到害怕起来。
心口像是被千斤大石压着,连被蒙住的双眼也有了鼓胀的感觉。
怎么办?
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现在是谁?会被带到哪里去?
难道是因为现实中的我要死了,所以现在在闯鬼门关?
如果这关没有闯过去,是不是就会一命呜呼?
不要啊!
杜水萦满心凄惶。
不要!
她还不想离开父母家人。
她欠父母的太多了!
父母当年将她从游道手中接过来,明明跟她并无血缘关系,却待她比亲生的的还亲。
他们操心这个操心那个,虽然家穷却从不苛待她。
当年她任性,一定要去城里念书,父母咬牙让她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她毕业,这两年又为她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这种恩情如不能报,她怎么能算是个人?
还有……还有白溪岩,她单身的罪魁祸首。
难道死之前都不能再见一面?光是想想都要心碎如齑粉了!
正当她哭着,以为必死无疑之时,那道原本消失了的清香之气又出现了。
这味道如雨后空林一般,瞬间化解所有令人作呕的污浊之气。
“别哭。”
耳边传来极轻柔的一个声音。带着模糊的气音,听得人头脑飘忽,如在云端。
杜水萦感觉周身一暖,左手被人牵在了手心。
是一双干燥的手,手心有茧子的触感。
应该是个习武之人。
那人牵着她,呼吸均匀和缓,莫名让人心安。
她渐渐感觉到形势出现了变化。
周身寒冷肃杀之气早已变成温软之气,连耳边的兽类叫声都离得越来越远。
她忍不住问道:“你是谁?是来救我的吗?”
那人却捏捏她的手心,闭口不答。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前忽然有了亮光。
眼睛上的花瓣消失了!
可是忽然见光的双眼并不习惯,那亮光太过刺眼,她只得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满眼晶光里,一张脸出现在眼前。
那人笑得露出两颗白牙,道:“你也穿越了啊!”
声音轻柔,似羽飘浮。
杜水萦却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嗷呜……”
她刚醒来,就发出了小兽般的嚎叫,手也忍不住往头上摸去。
“嫌头上窟窿不够大就尽管去碰。”
耳边一道清亮声线传来。语气不疾不徐,听起来甚是悦耳。
不过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她猛然停住动作,睁开眼睛。
“嘶……”
睁眼的动作扯动头皮,全身似有一道闪电劈过,痛得她咬牙切齿,忙又把眼睛闭上。
“手放下。”
那人语气甚是冰冷。
杜水萦只好乖乖将手放下,心道:“这什么人啊?声音这么好听,说话却这么凶声恶语的!”
她忍痛睁开眼睛,微微朝声音的来源侧头。
入眼一片雪白。
一个男子站在床沿,白衣、白面,因为光线问题,眉眼看不清,只是眉心正中那山字形花钿甚为明显。
这花钿约半公分大小,并非红色,而是纯白色的。
这么妖?
杜水萦有点没反应过来。
看那男子的装扮明显不是现代装。
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锦被、头顶雕花的檀木床顶,随后视线又朝房中站着的一个小小侍女飘去。
嗯,果然不是现代装扮。看来她真的是穿越到古代去了。
这可麻烦了啊!习惯了现代生活的她,古言四级都过不了还怎么生存?!
都怪那该死的白溪岩!
要不是他主动闯入她的世界,勾得她宁愿在一棵树上吊死,她怎么会万年单身?
不单身怎么会被主任鄙视?
不被鄙视怎么会中秋被抓去值班?
不值班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白溪岩是谁?
白溪岩就是她心中那不可能的人!
她单身二十余年,唯一一次被父母鄙视就是因为这人。
因为他,她还被唯一的闺蜜鄙视、被弟弟鄙视、被同事鄙视……
全都是因为这家伙!
想到此人,她的脑海中又浮起各种各样的声音。
“杜水萦,你装什么,你以为你二十多年没谈男朋友很干净啊!那是你没有魅力好吗?!拿奖学金了不起啊,不过是个没男人要的老姑婆!”
“从来没谈过恋爱?没有过男朋友?呵呵,妹妹啊,装纯也装得像一点!”
“你又拒绝了!下次我再也不给你介绍了!
看不起相亲,你说你不相亲你能找得到吗?
跟你说,到了三十你就等着单身一辈子吧!”
“女儿,你明年带个男朋友回来吧!也老大不小了,工作随便做做就算了,不出事就成。”
“姐姐,你跟我说,我不告诉爸妈,真的,你就说你是不是不喜欢男人,喜欢女人?”
真是孽缘!
想当年,她暗恋这家伙暗恋了整个中学时代,大学一表白,好嘛,果然连朋友都没得做。
本来表白失败也没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找新的目标。
可那时候她被猪油蒙了心,总觉得他也是喜欢她的。
不然怎么会教她玩他最爱的手游?
两人明明六年的中学时代都没有什么交集,怎么一表白,他就约她出去玩?
还有那天他嘴上一直挂着的微笑,眼里晶亮亮的光,总是时不时靠过来的肩膀。
她是怎么想都觉得两人是互相喜欢的啊!
至于最后怎么没成,肯定是其中有什么误会,不然怎么两人处得好好的,几天过后,他就成了别人的了呢?
可直到今天,她还是不知道是什么天大误会把他们变得老死不相往来。
一旦有了遗憾,这事成了她心头的执念。
她想来想去,难道是因为她玩不来游戏,这家伙觉得她很无趣?
听说他那女朋友也是游戏高手,两人总是在游戏中以情侣身份虐狗。
杜水萦却是出了名的书呆子。叫她玩游戏?她还是去写张卷子吧!
想到这些,她头痛又加上心痛,更是一脸菜色了。
“又想哭了?小泪包?”
床边的男子道。
杜水萦本是逆着破窗而入的天光打量四周,又加上泪眼朦胧,看得不甚真切。
但这人轮廓修长,肤色白皙,眉眼虽看得不清晰,但应该不会太差,尤其他眉心那个白色花钿根本是神来之笔,让他显得那样富有灵气。
她才看了一会,已感觉到脸上的温度节节攀升,不用对镜子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满脸红霞了。
“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太花痴不好……”
她赶紧别开双眼。
“怎么不看了?不认识老同学了?”
嗯?
什么?这不是古代吗?谁那么超前发明的“老同学”这个词?
这个词被他说出来一点都不好听好吗?!
根本就是土到把他灵性不凡的气质都损害了好吗?!
第三章 再遇故人
她满心震惊。
那人又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在做梦?”
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老同学,我想你误会了。”
什么啊?他到底在说什么?
“恭喜你,你穿越了,我的杜水萦同学。”
杜水萦懵了,这人居然也知道穿越?
她赶紧坐起身来,一手扶住疼痛欲裂的头。
坐起来之后再看那白衣男子的眉眼就清晰了许多。她的心也清晰地极为暴躁地跳了起来。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摄入她的双眼。
他穿一身月牙白的锦袍,头上束着白玉发冠,身姿清瘦挺拔,手执一把空白折扇,配着他那清淡中带些不屑的表情,如白梅一枝,正与傲雪齐发。
他的嘴角因为薄唇紧抿而出现两个细小的梨涡,看起来更显凉薄。
尤其是他眉心中的那枚山形白色花钿,更是让他的清冷中带上一丝邪气,让人一见便难忘怀。
杜水萦睁着大大的双眼,眼中泪光盈盈。
她方才怎么会没有认出他的声音?
明明从前,即使在全校同学嘈杂的叫喊声中,她都能辨出他声音啊!
八年了啊!从大一结束的第一次高中同学聚会后就没有再见过!
原来时光真的可以将一切蚕食。
原本在梦中她还能清晰勾画出他的脸,可是随着时间流逝,梦里的那张脸就渐渐模糊成了一团白光。
本以为已经忘了他长什么样子,没想到真的见到了,却又还是那么记忆深刻。
对,他的眼睛就是那样的,只要稍微眯起,看起来就像是在生气。
他皮肤白皙、唇色红艳,时不时会被人说像个女孩子。
他性格沉稳,嘴角却总是带着笑意。
爱笑,眯眼时却像是在生气,所以从他脸上总是能流露出一种阴险的感觉。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好相处,但其实他的朋友非常非常之多,总是被人称兄道弟的。
他的声音像他的人一样,总是那样潺潺溪水一般,干净清澈。
一切都没有变。
杜水萦忍不住看了又看,目光躲躲闪闪,活像从洞中向外窥视的老鼠。
见白溪岩唇角的笑意越发冷冽了,她才重新躺下。
是了,头上出窟窿也挺好的,只要能见他,再多几个窟窿也是值得的。
她这样想着,奈何头上痛得厉害,只能告诉自己静下心来,闭眼好好休息再说。
没想到--
“墨妍,水娘子似乎还是不清醒,给我打醒来!”
嗯?嗯?
什么情况?
打谁?水娘子?这屋里还有第三个人?
她正要睁眼去找那“水娘子”,却见一个小巧莹润的巴掌迎面而来。
“啊!”
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疼。
头上更不用说,疼得更厉害了。
她心下火起,捂着脸坐了起来,一把拉住那人的手臂,觉得不好,又将手缩了回去。
“那个……小妹妹啊,看你虽然年纪尚小却挺机灵的,怎么没有一点主见?他叫你打你就打么?”
“溪岩哥哥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名叫墨妍的侍女七八岁的样子,一脸胶原蛋白的脸上没有做坏事后的心虚,反而有些洋洋自得。
杜水萦欲哭无泪。
“可是他叫你打的是什么水娘子,不是打我呀!”
“水娘子就是你。”
“我怎么会是什么水娘子呢?我是……”
“莫要狡辩,三岁孩童都知道,天下只有水娘子能驾驭这修罗。”
“修罗?这什么中二的名字啊?”
杜水萦扶额。
那侍女却拿不解的目光看着她。
“你脖颈上带着的小瓶,不就是修罗吗?”
嗯?
杜水萦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小瓶。
她顿时就觉得头上不痛了,连刚刚还被打得火辣辣的脸也不热了,双眼放光地拿起那个瓶子左看右看,嘴角渐渐挂上痴笑。
果然这瓶子看一次就喜欢一次!
“没出息!多大了还是喜欢这些精致小件!”
男子朝她走近了些,斜睨着她。
“墨妍,你先出去。”
“嗯。”
小侍女走了,男子在杜水萦床边坐了下来。
杜水萦低着头,往里边挪了挪。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没有。你真的是白溪岩?”
嗯。
是。
如假包换。
她知道的,可是她不想那么快承认。
她甚至……想逃。
“你说呢?”
白溪岩笑着,眼里的光芒却如芒刺一般扎在她的脸上。
“看来我是真的穿越了,那这是哪里呢?”
“白府。”
“没听过。昨天是你救了我?”
“不是。”
“不是你救了我?那好吧。我是水娘子?她干嘛的?”
“毒医。”
“什么?”
杜水萦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想她一个从小就立志救病人于水火的有良医生,穿越后居然成了臭名昭著的毒医?
苍天啊!大地啊!就算是上班昏倒,也不用这么惩罚人吧!这是耻辱啊耻辱!
“血潭黑渊水娘子,你不知道?”
“不知道。”
她嘴角抽了抽。
光听这称号,这家伙估计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了。
“没关系,过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
杜水萦沉默。
白溪岩仍是目光灼灼盯着她。
她将头低得差点挨上了被子。
不久之后--
“你……你不要这样看着我。那个……我头上的伤应该不是穿越带过来的吧?”
她终归还是忍不住抬头看着白溪岩,脸上酡红一片。
“你被人追杀了。”
“啊?”
倒了什么霉呀!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居然是来被人追杀的!
看来以后日子不好过!
“那……那你也是穿越来的吗?你做什么了?被雷劈了还是走路上摔倒了?”
“都不是!现在我是白家家主白溪山的弟弟。”
“啊?你是白家少爷?”
杜水萦无奈。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一穿就穿成个少爷,还真会选。
“并非什么好差事。”
白溪岩道。
杜水萦仿佛听到他很隐忍的一下喘气。
这家伙生气了?
唉!还是和从前一样,随便说点什么都会让他生气。
“我再弱弱问一下哦,你怎么救我回来的?还有哦,我怎么才能穿回去?”
她十分狗腿地拉了拉白溪岩那十分飘逸的宽大袍袖。
“别动!怎么还是这么喜欢乱碰?”
白溪岩将那袖子一甩,往后退了一步。
杜水萦心头一痛,低下了头。
“不知谁送你过来,是墨妍将你从门口拖进来的。”
“呃……”
杜水萦对这个“拖”字甚是不满。
又不是死猪!
“那你知道我怎么才能穿回去吗?“
“不知道,兴许有人飞升了你就回去了”,白溪岩看了她一眼,又道:”但是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好好玩一玩?”
杜水萦抬头看他,见他双目微眯,眼里精光闪烁,嘴角弯起,看起来就像是个顽劣的孩子。
“唉!还是这么喜欢玩啊!”
她无奈地想。
“有什么好玩的,我想回去,一来这里便被追杀,我才不想一个人孤零零死在这个世界。”
杜水萦道。
“那你可要努力不要被人杀死了。”
白溪岩轻飘飘留下这么一句,转身出去了。
“哎,你……”
杜水萦多想拉住他!可是她不敢!
那句“你结婚了没”还没出口,白溪岩居然已经到了门外。
居然直接被无视了!
唉!
太丢脸了!要是以前那个她,早蒙在被里哭起来了。
但这些年她在外混迹,什么样的人她没见过?什么样的委屈她没受过?
她不想再过那种老鼠一般战战兢兢的生活了,她不再是以前的小泪包,不会让自己那样矫情。
不知道年纪大了还是怎么的,本来她也幻想过如果有幸再见白溪岩,自己会怎么做?
当着他的面四十五度望天?
抓着他的袖子嘤嘤哭泣?
还是说拉着他欢呼再狂亲一口?
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她除了有点小羞涩之外,那股子激动劲儿没多久就消退了。
毕竟--是骗过她的人啊!
是的,骗。
虽然总是告诉自己那些都是误会,但其实她知道,不用安慰自己了,那些,就是骗。
当初她喜欢白溪岩喜欢得要命,中学总共六年的时光,甚至为了他,将学业视为生命的她每天都抽出宝贵时间写日记,希望将他们那并不多的小小交集记录下来。
其实也是为了将心中的那股喜欢舒缓一下。
不然将那样炽热的感情憋在心中,她非得爆炸不可!
后来终于表白了。
白溪岩虽然先是拒绝了她的表白,然后又与她约会,还送了个金戒指给她。
可当她以为两人其实是双箭头恋爱,却传来那人有女朋友的消息,而且那个女朋友,不是她!
往事不堪回首,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以后会怎么样。
虽说她这些年一直还是很喜欢他,为了他,仍是很没出息的,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可以,可随随便便死就不是她的作风了!
她不能死,她要逃过那些追杀水娘子的人!
不,她要揪出那些人再将他们灭了,这样她才能留得命在。
她甚至生了一种恶毒的想法。
她想趁此机会将白溪岩的心抓在手里,然后再重重践踏!
没错,她不能死!她要好好活着!
第四章 小小侍女
既然下定决心,她便冷静了下来,脑中迅速将穿越后情景演练一遍。
穿越过来后她以那样一个狼狈的姿势躺在水里,后面又遇到追杀。
那么很有可能在她穿越来之前,水娘子一直都在被追杀,而且对方明显已经得手,不然正主未死,她就不会有机会穿越过来。
既然已经得手,那后来为什么又出现追杀者呢?
难道有两拨人在追杀她?
那诡异的花瓣和黑烟风格差太大,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路的,也就是说追杀水娘子的可能有三批不同人马?
第一批,把水娘子结果在了水里。
第二批被已经穿越过来的她用符箓击退了。
第三批就是那使用花瓣蒙她双眼的人!
想到这里,她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
苍天啊!大地啊!这是怎样的一种霉运啊!
一穿越过来就被追杀也就算了,居然还是被多个势力追杀!
这水娘子一天天的,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她正哀叹自己悲惨的命运,身子微微发着抖,忽见刚刚那个打人不眨眼的小侍女又来了。
她忙半坐起身,朝那人招了招手。
“过来,小墨妍,过来这里!”
那小侍女站在离床五六步远的帷幔边,头扎两个小髻,金色发带垂在鬓边,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
杜水萦见这小侍女似乎对她很是疑心,赶紧扬眉一笑。
“过来呀!小美女!我不是坏人哦,别怕!”
那小侍女眼里却明显已经盛上了一丝恐惧。
杜水萦嘴角一撇,她居然忘了自己用的是谁的身体了!
既知她是水娘子,这小丫头必然对她有了防备。
可刚刚这丫头打她的时候也没见有这么害怕啊!
白溪岩的话当真就如此壮胆?
她正思索怎样将这小侍女叫到身边问几个问题,却见那丫头自己走了过来。
“姐姐,你有什么事?”
小姑娘双手抱臂,一改刚才害怕之意,下巴要扬到天上去。
咦?这丫头什么情况?一会像受惊的小鹿,一会儿又不好惹的样子。
倒显得这声姐姐叫得有些突兀了。
“哦,小妹妹啊!多谢你救了我。”
杜水萦很是狗腿地朝她贴了过去。
那女孩子甚是水灵,皮肤跟油膏一样白腻,睫毛又长、又黑、又翘,让人十分想要亲近。
不知白溪岩从哪儿找来这么可爱的小侍女。
要不是杜水萦喜欢漂亮的东西,现在说不定已经喝完一壶老醋了。
“不用,我只是刚巧碰到而已。”
那墨妍依然是那副傲慢的神色,只是语气急促,咬字不甚清晰。
杜水萦一下就知道这小姑娘很紧张。
中学时代,她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故作镇定,却被白溪岩当面揭穿。
据说就是因为语速快,咬字不清。
那当真不是什么值得再提的快乐记忆!
“这也是缘分啊!小妹妹,你坐,跟姐姐说说话呀!”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玻璃心是需要保护的。杜水萦刻意将声音放得柔和。
小侍女双眼在她脸上扫视一番,下定决心般握了握拳,竟然真的坐下了。
“小墨妍啊,你可知昨日是谁将我放在你们家门口?”
“不知,我没看到是谁将你放在那里。”
墨妍说完,迅速转过头去,不看她。
“真的没有?你再想想,或者有没有看到什么衣角啊,鞋啊,配饰啊法器之类的?”
“没有。我开门的时候,你一人倒在门外,周边并无旁人。”
“啊?”
杜水萦泄气,将头靠回床头。
手心似乎还残留那人的温度,鼻尖似乎还能闻到那奇异又好闻的香气。
她对自己明明都看到人家脸了却记不清人家长相这件事怨念颇深。
看来即使没有伤到脑子,头皮破了,还真是会留下一些后遗症的啊!
这个回去后可以研究研究,发两篇文章出来,到时候就成专家了。
哈哈哈哈!
她无可奈何地自娱自乐一番,忽略内心很想与那人再次遇见的想法。
忽然,她又觉得有些惊慌,眼里露出疑惑的神色来。
为什么会这么想要见除白溪岩之外的一个男人啊!
她不想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啊!
墨妍可能见她神情不对,突然起身,问:“你不是故意潜到白府来害我们的吧?”
漂亮的眼睛里防御重重。
杜水萦被她问得莫名其妙。
“怎么可能?你刚刚没看到吗?我跟白溪岩可是朋友!”
说到这“朋友”二字,她有些心虚。
他们算朋友吗?
以前她一直不敢靠近白溪岩,都是默默看着的。
所以表白之前,两人虽同窗六年,说过的话寥寥可数。
表白之后,两人交流多了起来,却也并不亲近。
可俗话说得好,在家靠亲戚,出门靠朋友。
她在这人生地不熟,好不容易揪着个认识的,还不把关系往近了说?
“不许直呼溪岩哥哥名讳!”
墨妍满脸愠怒。
杜水萦忙摆手:“好,好,不说,不说。那个,小墨妍啊!你能否再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
“你那溪岩哥哥,他是否已经成亲?”
“成亲尚未,但溪岩哥哥最讨厌恶毒之人。”
“啊?”
杜水萦的脸瞬间皱成了一个大苦瓜。
恶毒之人?这毒医水娘子不就是恶毒之人?
看来以后,她想对白溪岩动动歪脑筋,都注定是白费心机了。
一颗稍稍有些雀跃的心,就这么“叮”地一声,碎了。
完蛋了完蛋了,还说想要将他的心捏在手里呢,这人明显不会喜欢她这样的毒医啊!
本来还想问问这世界格局,风土人情,门派世家之类的,奈何承受不住这打击,顿时没了兴致。
她软绵绵蹭回被窝,拿锦被盖住脸,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姐姐,你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么?”
小姑娘再出声。
杜水萦这才想起自己失礼了。她赶忙拿开被子,换上笑脸。
“哎呀,没有了,没有了。小墨妍啊,刚刚姐姐心情不好,怠慢了,失礼!失礼!”
“无妨。你没有话说了,我却还有一句话要说。”
“你说,你说,呵呵呵呵……”
“姐姐,你在哪里做过什么我不管,但我劝你休要在白府胡作非为,否则,我断不会轻饶!”
说完死死盯着杜水萦看了会,甩头出去了。
“啊?”
杜水萦嘴里像是被塞了个鸡蛋,久久不能合上。
这小姑娘眉一皱、脸一垮、眼睛里精光四射的样子是不是太过霸气了?
这是一个小小侍女该有气势吗?
她很是纳闷,但想想白溪岩那张冷清到常常让人觉得阴险的脸,也就罢了。
是了,主人都是这样,侍女还能软到哪儿去?
头上的窟窿被白溪岩的人上了药,杜水萦觉得舒服些了。
可是脑中各种思绪流水一样停不下来,弄得她好生烦躁。
她摸了摸身侧,发现自己的黑布袋还在,便十分熟练地将手在袋口一晃。
那袋口瞬间开了,从里面露出缕缕黑光。
一粒澄黄小丸就从里面飞了出来,被她捏在指尖。
那布袋口早已重新自己合了起来。
她将那小丸丢入口中,没过多久便熟睡起来。
与此同时,白府中堂。
白溪岩端坐堂中,左手执一把折扇,右手拿着一块明黄澄澈的杏花糖放在嘴里咯吱咯吱咬着。
整个人舒眉展眼,双目无神,似魂飞天外。
墨妍快步上前,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一只润白小手轻轻掩在自己嘴边。
白溪岩听后似魂归金身,目光闪烁,将那块方糖放回碟中。
“哦?她又问我是否已娶亲?”
“嗯。”
“你如何回答?”
“我说哥哥尚未娶妻,但不喜恶毒女子。”
墨妍在白溪岩对面坐下,脸上平静无澜。
“你个小鬼头!”
白溪岩笑,拿扇子在墨妍头上轻捶一下。
“她还问你什么了?”
“问我是谁将她放在府门口。”
“什么?!”
白溪岩以扇掩唇,似在思索,细长凤眸里波光闪动。
墨妍叹了口气。
看这情形,姐姐是要倒霉咯!
第五章 云城酒友
清晨,朝阳初上。
不管是脚下巨大的青石地板,还是放眼望去绵延不断的白墙黛瓦,都被阳光涂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
街上人来人往。
有一身粗布破衣的菜农,有稍微穿得齐整一些的商贩,还有衣着光鲜亮丽,意气洋洋摇着绢扇出来闲逛的世家子弟。
除了这些人,偶尔可见几人,身着白袍,背负佩剑,昂首挺胸,步履轻健,神情庄重。
众人见了他们,都停下手中动作,一脸崇敬,满眼欣羡地目送他们远去。
街边最豪华的一家酒肆的二楼,有一人捡了那临街的位置坐下。
这人内着月白中衣,外面罩的却是一袭桃花色右衽长袍,长发高高束于头顶,发髻上一枚墨玉簪子在阳光下光泽流转。
明明是男子打扮,一张脸却似初春新长成的桃杏一般,嫩生生带着露水,竟比女子还要清秀三分。
尤其是右眼眼角那小小心形疤痕,让他看起来更是天生女相。
一时间,才开门没多久的酒肆早早就满了座,在座的男男女女纷纷把眼来瞧他,与同桌轻声讨论着。
“这位公子着装甚是怪异!我在这云悠城几十载,从未见过男子将这桃花之色穿于身上的!”
“莫不是女扮男装?”
“也不像。你看他刚坐下没多久就饮了整整一坛酒。试问天下女子有几个这般海量?”
“我看这人身上有仙气,莫不是那仙家子弟?”
“这样说倒说得通了。仙家子弟气品不凡,着装也自然不同常人。”
杜水萦忽略众人对她的评价,呷了一口酒,心道:“好香!”顺手开了身侧一个桃粉色布袋,将那残酒朝那黑光闪烁的布袋中倒去。
她刚穿越过来,对世界一点也不熟悉。奈何她这人天生没有安全感,什么事都喜欢亲力亲为,搞个清清爽爽、明明白白,可她又不想面对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于是今日刚醒她便决定出来走走。
清晨,她已对着白家小池中的自己细细端详一番,发现这位水娘子竟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这孩子年纪太小,据说才十七,因此比二十多岁的她看起来稍微嫩那么一点点。
自己的脸没变,还是挺安慰的。
她习惯性懒得打扮,见现下春光喜人,便用法力给自己换了身桃花妆加桃花衣,大喇喇奔这酒肆探听消息来了。
“原来这城叫云悠城啊!”
她放下酒杯,双手抄入袖中,警惕地打量周围。
看这城中,虽熙熙攘攘,但不论是店中客人还是楼下菜贩,都是面带笑意。
看来这云悠城中人平日生活必然是“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啊!
虽然穿越到这毒医水娘子身上着实让人快乐不起来,可杜水萦还是被云悠城这派祥和的气氛给感动了一把。
变成水娘子有什么?正好摈弃以前老鼠一样的生活,像在网络世界中一样,交几个朋友,一起撩撩帅帅的小修士,顺便给白溪岩来个诛心结局,日子不要太好过哦!
反正也没别人认识她!
况且她发现自己继承了水娘子的法力,虽然正在被人追杀,也不是没有打得别人满地找牙的可能!
想到这里,她褪去害怕,眉眼弯弯,呷了口酒,又照样给了那布袋一口。
正飘飘然满眼在这酒肆中寻找小帅哥,忽见一位着墨色衣裳男子拎了一壶酒朝她走来。
那男子长得不错,尖尖的脸,圆圆的眼睛,虽应该有二十多岁了,但脸上还带着一股小孩子般的憨相。
可喜欢搭讪的男子杜水萦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她微微皱眉,只是立马又恢复了笑意,看着那人在她面前坐下。
“公子幸会!可否共饮一杯?”
杜水萦做了个请的姿势,笑眯眯道:“有何不可?”
说完捏起桌上酒壶,将自己已空的酒杯倒满。
对面那男子盯着她如玉般的手指,呆了。
杜水萦以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这位仁兄,请!”
“啊,哦,请!”
杜水萦朝他一笑,将粉嫩红唇凑上杯沿。
那男子又呆了一呆,仰头将那杯酒饮尽。
“小兄弟如何称呼?”
“啊,花照水,仁兄如何称呼?”
“吴用。”
杜水萦以衣袖挡脸,轻笑。
这名字,放在小说里就是个路人甲啊!估计活不到一章!
“吴……大哥?”
“看你面相,我是比你年长许多。你便如此称呼,无妨。”
“吴大哥一人来此饮酒,可是有何不开心之事?”
她依旧满脸笑意。
“哈哈,并非因为心情不佳,饮酒,并非都与心情有关。”
“言之有理,照水自罚一杯。”
她仰头将那酒吞下,眼也不眨一下。
“好酒量!真是相见恨晚,怎么以前从未在云悠城见过花兄弟?”
“啊,我算是个外乡客罢!”
她放下酒杯,很是豪放地拿衣袖擦了擦唇,双目精光一闪,道:“吴兄,我初到这云悠城,对这城中风土人情尚不清楚,可否介绍一二?”
“小事一桩。”
杜水萦嘴角上扬,听那吴用徐徐道来。
原来这个世界的人分两种,一种修仙,有灵力,会法术,称修士,另外一种没有灵根,无法修炼,故没有法术和灵力,称素人。
修士分十阶,第一至五阶以下称低阶,其余称高阶。
再往上便是仙人级别。这世界的人称都崇尚修仙,以飞升成仙为荣。
然而自古多少人都想坐地飞升,真正修成正果的人却寥寥无几。
就拿云悠城来说,除去远古时代的祖先,全城只有白家十几年前出了个飞升成仙的先祖,后代弟子顶多就算是个近仙,有点仙骨,会点仙法,如此而已。
这样的人家被众人称为仙缘世家,是说不定哪一年又要出神仙的地方。
众人对他们顶礼膜拜。
为父母的,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将自家孩子送到这样的家中修炼。
即使为奴为婢,甚至一辈子无法修成正果,也在所不惜。
家中先祖中出过神仙的人家并不多,就近几十年来说,统共数起来也就五个。
十几年前的“五仙飞升”事件十分轰动。
即使是常年居住在偏僻农家尚未开蒙的小童,提起这事,也能用含糊不清的童语跟你说道说道。
当年的五大家,为首的是星泽宁家,再就是这云悠白家,其余还有蝶谷阴家、临渊水家、月上林家。
这五家各家出了位飞升成仙的仙人,由于人数众多,且一家一个,“分配”也实在太过均匀,冥冥中像是有人故意商量好的,使得大家对此事津津乐道,说是黄天在上,凡事因果自有仙人安排云云。
更有人以此劝戒那些为恶之人,小心上天自有评判,即使不入阴曹地府,他日也会受到报应。
这五大家的其他人都虽不是仙人,却法术高强。
若是能进入其中,得到护佑,或是能学有所成,便不用受那非人之物作祟之苦。
“非人之物?”
杜水萦原本正拿了筷子去夹那盘中的宫保鸡丁,听到这里,动作一顿,偏头问道。
“呃……说来惭愧,我们素人一直都饱受邪魅纠缠之苦。
这世界除了他们人界,还有魔界、魁界和妖界。
素人一般离这些非人之物很遥远,可恨的是近期那些东西频频进犯人界。”
他说着,摇了摇头,突然长叹一声:“唉!我们一没有法力,二不会巫术,在那些非人之物的眼里,估计就跟这鸡块一样。”
说完拿筷子夹起一块鸡肉,又满脸愤恨扔在桌上。
杜水萦连忙换上笑容,举杯道:“兄台莫要动气。既然五大仙缘世家都在,以后自然会越来越太平!”
吴用见她一脸明媚笑意,无奈摇了摇头,将手中杯子举起。
“借你吉言吧!花兄弟!”
见他神情无奈,杜水萦问道:“莫非中间还有什么隐情?”
那吴用晃了晃酒杯,说:“唉!这五大仙缘世家也不太平啊!除了宁家尚心系大义,会出面击退邪祟,其余皆天天争着抢着要飞升,聒噪得很!”
“哦?飞升不是靠自己修炼?哪来争抢之说?”
“最近,不知哪个好事者放出消息,说有位童子是星君下凡,得到他便可得到飞升之法。”
“五大家都在寻这童子?”
杜水萦立即接话。
“贤弟甚是聪慧。”
吴用似乎很是欣赏她。
“过奖!”
杜水萦笑笑,两人当下又干了一杯。
两人喝完一杯,杜水萦正经道:“吴兄,这不是无稽之谈吗?飞升哪有套法的?“
她又饮下一杯酒,道:“自古以来,每位得道之人都是虔心修炼之人,有人终其一生隐姓埋名于山林,才得以飞升。故只要虔心便好,难道还似剑法、拳法一般有秘籍不成?”
杜水萦胡扯一番,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那吴用的神情却更加认真。
“道理是如此,可偏偏这个无稽之谈就能把那一池春水给搅浑啊!
唉!想当初五仙飞升之后,抛妻弃子,引来众多惨事,现下又来了个什么要飞升的童子,引得周围诡异事件频出,当真让人气闷!”
她看着恶狠狠拿菜出气的吴用,问:“抛妻弃子?那飞升的五人都有孩子?”
吴用“嘎嘣”一声将一颗花生米咬碎:“可不是么!小小孩童,任人欺侮。好在十多年了,大家也都长大了。”
“哦。”
杜水萦咬着筷子头,心想:“原来白溪岩在这个世界是没有父母的啊!”
她想想便觉得有些可怜,又怀着侥幸的心思问道:“他们自有飞升后的父母保佑不是么?”
吴用听她这么说,猛地喝了一口酒,道:“保佑?笑话!我悄悄跟你说,白家大少爷,就是白溪山,世人皆以为他是常年闭关,其实就我所知,他根本就是被人害疯了!”
杜水萦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一边劝菜,一边故作随意地问道:“白溪山?白家家主?白溪岩的哥哥?”
“没错。”
吴用道。
“这白溪山为人如何?”
杜水萦又问。
好端端被人害,会不会是人品有问题?
“与他的姓名相符。”那吴用狡黠一笑。
杜水萦立马反应过来,也笑了。
“清清白白,心性洁净如溪流,气度豪壮似青山?”
“花兄弟果然聪慧!”
“嗨!信口胡诌而已。”
杜水萦朝吴用眨了眨眼,又问:“他真的疯了?那白溪岩呢?”
“哦?花兄弟不知白溪山,却知他弟弟白溪岩?”
杜水萦尴尬地“咳咳”两声,胡乱说道:“曾有缘得一见。”
吴用看了她一眼,执起酒杯轻啜一口,又悠悠然放下,目光依然在杜水萦脸上逡巡。
杜水萦一摸脸蛋,无辜道:“吴兄为何盯着我看?是我脸上有东西?”
吴用连忙道:“没有,没有。”
说完又继续道:“白溪山文雅端方,刚正不阿。可是他这弟弟,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杜水萦两眼放光,道:“哦?说来听听。”
“那白溪山和白溪岩明明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当哥哥的呢,没出事之前就像那庙宇中的天神,一眼看去,光芒万丈,一看就知是个可靠之人。”
吴用说到这里,眼里波光闪烁,一副偶像就在眼前的样子。
杜水萦也曾追过星,知道他这副德行并非故意出丑,实在是心之所至,身不由己,不由了然地点点头。
那吴用见她点头,似找到知己,更卖力讲了起来。
“可是这当弟弟的着实是不争气。天天似笑非笑,挂张诡异的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不说,还爱断人腿,时不时就要在城里发发疯。
平时又爱招惹女子,但凡长得漂亮一些的都要去撩上一撩,着实不像正派世子所为!”
“啊?”
杜水萦这回真懵了。
她呆了半晌,连筷子掉到地上都不自知,还是被吴用给叫醒的。
她自知失态,理了理鬓边一丝乱发,又低头去捡那筷子。
抬起头,正对上吴用探寻的目光。
杜水萦连忙赔笑:“不要在意,只是你口中那白溪岩与别人告知我的并不相同,因此有些惊异罢了。可否举例一二?”
吴用这才收回目光,正了正身子,悠悠说起往事。
原来那白溪岩继承了白家人一贯俊美的外貌,天赋又极高,小小年纪道行已颇深,据说十岁就进九阶了,深得他哥哥白溪山的喜爱。
这样一个人,本来应该是百姓心头的白月光,然而在他十五岁时做下那件事后,便成了人人口中的顽劣恶鬼了。
第六章 人食生肉
三年前,云悠城最繁华的街道--浮云街一如往常,熙熙攘攘。
夜里,浮云街上最亮的地方--入云阁也如往常一样,钟鼓丝竹,一派风雅。
在这风雅之声中,时不时传来女子几句娇俏的笑声,引人驻足。
白溪岩虽平日喜欢出门发疯,但是从未在这烟花之地止步过,那夜却停在了入云阁的门口。
他步入阁中,非要人把头牌请来。
不巧,入云阁的头牌嫣嫣姑娘已被请去王老爷家中。
白溪岩听闻头牌不在,立马将那入云阁打得乱七八糟。
打也便打了。
白家在云悠城中算第一大家,家主白溪山又是个惯爱与人为善的,顶多明日便会送来赔偿金。
可是那白溪岩当夜居然在那阁中放了一把大火,将那里烧得片瓦不留!
那天夜里,烈焰冲天,火舌将入云阁重重包围,大有将整个云悠城都吞噬的气势。
杜水萦听得是满头大汗,忙受不了般摆摆手,双眼紧紧盯着吴用,满脸都是关切。
“都烧完了?可有人受伤?”
“自然是有人受伤。”
“可有人丢了性命?”
“说起这个,还当真是奇怪。那样大的火,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死,入云阁邻近的房屋和住户也没事,但那原本说是已被人请走的嫣嫣姑娘却死了。”
“啊?那头牌不是不在阁中吗?”
“就是啊。那妈妈痛失摇钱树,抱着嫣嫣的尸体大哭,当时哭着喊着的也是:‘造孽啊!明明见你被王老爷接走了,怎的却死在这里!’”
“还有这等事?”
“千真万确。”
“那姑娘是不是半路自己返回了?”
“可是后来众人说起这事,那白溪岩闹事的时候,嫣嫣姑娘的轿子才刚到王老爷家门口。
砸场、放火均在须臾之间,她一个弱质女子,不可能赶得回来。
而且,就王老爷那个热衷于美人又性急的性子,只要不是他王家自己被烧成瓦片,他就不可能放嫣嫣姑娘回来。”
“唉!看这云悠城中一派祥和之色,原来也有这许多龌龊人物啊!”
杜水萦皱了皱眉。
“让花兄弟见笑了!水至清则无鱼嘛!如果都是端方君子,那不是少了许多乐子?”
“有道理,是我太过苛刻了。
吴兄,那白溪岩虽烧了入云阁,害嫣嫣姑娘横死,也不至于招所有人厌恶吧?况且事情过去了三年多了,早该淡了吧?”
“淡了?待那些亲眼见证的人全都死绝了,那才算是断了呢!你可知那白溪岩有多顽劣狠心?”
“嗯?莫非他还做了什么?”
“他用仙法将所有入云阁的人都抽了灵,尸体埋在花根底下做花肥,灵魂打碎,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杜水萦听到这里,瞪大了眼睛。
饶是她一个接受了“建国后不许成精”教育的现代人,听了吴用这描述也是胆战心惊。
让人永世不得超生,这可比挖人家祖坟阴狠多了啊!
连她也想站立惊呼一句,怎会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
畜生!畜生!简直是魔鬼!
虽身在淤泥中,但自古以来,里面的女子也有些是身不由己,并非人人都是自甘堕落,更不用说许多女子只是单纯卖艺而已。
退一步说,自甘堕落又如何,至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再退一万步说,即使拆人家庭,骗人钱财,做了伤天害理之事,但罪不至永世不得超生啊!
杜水萦将手笼在袍袖中,低下头去,眉头深锁。
那吴用见她脸色惨白,很是担忧地叫她:“花兄弟?花兄弟?”
杜水萦这才知道自己失态,赶紧抬头,嘴角挂上笑意。
只是这笑意,却怎么也明媚不起来了。
“花兄弟是否也觉得丧心病狂?这就是云悠城的百姓都厌恶白溪岩的原因。”
“是,是挺惹人唾弃的。”
杜水萦一手撑脸,嘴巴撅起,脑袋摇摇晃晃,就像是那白皙的手臂撑不住她清秀脸蛋似的。
“这还只是其一。更加丧心病狂的是,那白溪岩居然抢了入云阁中一位女子的孩儿,带到府上养着去了!”
“啊?”
杜水萦心里一个咯噔。
“那孩子落入仇人手中,不知得遭多少罪哦!”
杜水萦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她并未说出,只轻轻啜了口酒。
“那孩子没过多久就消失了,有人说他已经被白溪岩杀了。”
吴用依然滔滔不绝,满嘴“可惜”、“可怜”地感叹。
杜水萦道:“是男孩女孩?”
吴用看了她一眼,道:“男孩。”
杜水萦听了,也“可惜”、“可怜”地感叹起来。
吴用却直了直身子,似不经意问道:“你可见过这个孩子?”
杜水萦夹了块鱼肉放在嘴边,茫然道:“我怎么可能见过?我近日才到这城中。”
说完才悠悠将那肉塞入口中,眯起眼做了个极为满足的表情。
吴用肩上一松,笑道:“看花兄弟吃东西真是一种享受啊!当真如此美味?”
杜水萦嘴里嚼着肉,含糊道:“美味,美味至极。”
吴用也夹了块鱼放入口中,随意道:“花兄弟方才说与那白溪岩有一面之缘,是在何处?”
杜水萦眉头一皱,须臾换上微笑神情。
“自然是在白家府上。”
“哦?”
那吴用突然凑过身来,连语气都格外激动了些。
“白溪岩极少约外人去他府上,你和他关系很要好吗?”
杜水萦哈哈一笑,道:“是挺要好,去他家仆人那讨水喝刚巧碰上他出门,被他打了出来。”
吴用没想到会是这样,尴尬笑道:“花兄弟甚是调皮。”
杜水萦朝他扔了个更加狡黠的笑容过去。
“花兄弟莫要调皮。你那日可见过白府中有个七八岁的小孩?”
“他连门都没让我进就将我打了出来,你说呢?”
“呵呵,那白溪岩确实凶狠。”
两人聊得火热之时,忽听得街边传来争执。
“喂喂,这位兄弟,这肉你买是不买?磨磨唧唧大半天了,耽误我做生意。要是买不起您早早说一声!大不了我吃点亏,送你一些碎骨头回去炖汤吃!”
杜水萦连忙将头伸出栏杆外,眯眼朝街上看去。
只见一个肉摊边立满了人。
摊后那个老板是个肥壮汉子。他虽满脸不耐烦,话语之间还是一派和善。
杜水萦又去寻找那个被骂之人,几乎不用怎么找就锁定了那人。
那人身量消瘦,皮包骨一般低头拱背站在那里,脖颈伸得老长,脸像是要埋进那肉堆里去。
她眉头一皱。
此人甚是怪异!
看那样子,竟像是要低头去吃那肉一般,当真令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还未等她从那股子恶心感中缓解过来,肉摊边那人竟然真的将头捣蒜一般往那肉堆中一捣,随即立马抬头,嘴里竟像水鸟捕鱼一般衔了快血红的肉,大口嚼了起来!
肉暗红的血水被他嚼得一丝丝渗了出来,从他口唇之间溢出。
他才嚼一下,又迅速低下脑袋。
杜水萦呆了。
她是不是眼花了?怎么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正常人会长那样吗?
肉摊边上的人也呆了。
但他们没看到那人正脸,都不似杜水萦那般惊讶。
所有人就这么屏住呼吸,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将那块生肉一点点吞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人群中这才爆发出一声尖叫:“好你个疯子!还我肉来!”
声线如钟,气吞山河。
原来是那老板正在咆哮。
只见他满脸怒起,一手揪住那偷肉人,一手提刀便要砍。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都抓住那人,推搡起来。
“哟!这怕是饿傻了吧?见过人偷包子偷馒头的,还没见过这偷生肉吃的!”
“饿傻了也不该偷人家东西啊!实在太饿了说一声,咱们云悠城再穷,个把子包子还是施舍得起的!”
“就是,就是!咱们云悠城多少年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小偷了?有一就会有二,为防别人效仿,咱们还是把他带去让白家处置吧!”
“别!你们别拉着我!也别送去白家叨扰了,现在就让我手起刀落,了结了他!”
“哎呀哎呀,张屠夫啊,你忍忍啊,忍忍!可别妄动杀心,别着了妖魔的道了!”
“是啊,是啊。多大点事!大不了今天我们大家一人买些肉,让你早点收摊!”
一时间,肉摊边吵吵闹闹,聒噪不已。
周边众人更像是听到水声的蚂蝗,全都朝那肉摊围了过去。
杜水萦的视线从未离开过那个偷肉之人。
实在是太诡异了。
食生肉不说,那人被推搡、谩骂了半天,居然头也不曾抬起来过。
他就维持着那个诡异的低头拱背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没有心智之人。
再联想刚才那人抬头吃肉时的那张脸……
杜水萦心头一紧,忙起身准备下楼。
忽然感觉衣袖被人拉住。
转头一看,顿时就尴尬了。
她怎么忘了吴用还在对面坐着呢!
讪笑着坐下,对那吴用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忘了你还在这里。”
那吴用笑道:“无妨。你似乎也被楼下的动静吸引了去?”
“是,是,我正想下去看一看呢!”
“我看这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个饿昏了头的偷肉吃而已。”
“可是……”
杜水萦刚想将心中疑虑对那吴用好好讲一讲,忽然听得从楼下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嚎叫声!
那嚎叫声响彻云霄,痛苦非常。
她想了想,估计外科医生不打麻药给人家截肢才能制造出这种叫声吧!
然而这叫声似乎比那还要凄惨!
心头一震,她眉头一皱,再次将视线定格在那偷肉人身上。
这次,她看到的再不是一个背影,而是正对上一张脸!
一张比怪物还要骇人的脸!
那张脸惨白如纸,偏偏唇色血红,嘴角还有血迹。
最骇人的是那两颗眼珠子竟像两个鹌鹑蛋一样从眼眶中凸了出来,只留一线和那眼眶相连。
“唉呀妈呀!”
杜水萦顿时捂住胸口,惊呼一声。
没想一惊呼完,她的脸就烧了起来。
丢脸死了,丢脸死了,在一个古代背景的世界“唉呀妈呀”。
她很是庆幸白溪岩不在这里。
要是这要命的“唉呀妈呀”被他听了去,还不定要怎么笑话自己。
说不定又要说她胆小爱哭,是个小泪包了。
她拍着胸口对吴用说了句“我下去看看,你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转身就要走。
却一头撞在了一人身上。
她估摸着自己撞到的是那人胸口,内心暗骂:“唉!同人不同命啊!走路不看道也就罢了,没事长那么高作甚?”
她在现代的时候身高与这水娘子差不多,都不算高,所以最忌讳那种鹤立鸡群之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知道害怕就别乱跑!”
一道熟悉的声线从头顶上方响起。
她偷偷抬眼一看,好家伙!果然是他!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句“唉呀妈呀”看来是被他听了去了。
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头还未抬起,猛然又朝前狂迈一步,想要将那人撇在身后。
却被那人提住领子甩了回来。
她这才抬起头,隐去脸上的怒意,换上狗腿笑脸。
“嘿嘿嘿,白公子你好呀,咱们又见面了。”
吓死人了好吗!她都想哭了!
第七章 无需宣战
“哇啊!是白溪岩!白溪岩出来啦!”
杜水萦看着周围作鸟兽散的人,忍不住扶额。原来不止她一人怕白溪岩。
什么叫“白溪岩出来啦”?
搞得魔王出山似的!
只是众人都散了,却还有一两个不怕死妹子的站在那里,交头接耳,扭扭捏捏,对着白溪岩指指点点。
“爹爹说他是恶魔,可是世上当真有如此风度翩翩的恶魔么?”
“嗨呀,小诗,你可不要见了美男子就昏了头呀!太过美丽的东西都有毒!”
“可是……”
“小诗,我懂你的心情,他这长相,这气质,确实不像坏人。就连我……我也……”
她朝那俩芳心萌动的女子看过去,自己都吓得心跳加速,却还是命令自己不要跑,很是好心地朝倆挥了挥手。
意思:“小姑娘,爱上哪玩上哪玩儿去吧!这地方不能待啦!”
果然,还未等那俩小姑娘走开,又一声惊心动魄的咆哮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杜水萦心中一震,吓得膝盖一软差点跌倒,却本能般地朝那两位姑娘大吼:“妹妹们!赶紧跑!走后门!别去前街!”
那俩姑娘早已撒丫子跑了。
她这才呼出一口气,惊魂未定地拍着心口扫视这层楼。
嗯,大家都跑了。
不错不错,懂得惜命的人都有福。
要知道,可不是什么热闹都能凑的!
咦?这吴用怎么还在这儿?也太胆大了吧?
不管怎样,他们也算是同桌喝过酒。
酒桌规矩,同饮过的,就算是朋友了。
她赶紧走到吴用身边,一拍他的肩膀:“吴兄,你是吓傻了吗?看这场景,怎么的也该知道有危险了吧?还不赶紧离开?!”
吴用不走,只是略带笑意地看着她。
那笑意已不像喝酒时那般愉悦,倒像是夹着丝阴冷。
她见这人眼神怪怪的,刚想再说什么,却被人一把拉了过去。
肩膀靠在一个温软的地方。
她几乎是反弹般地要跳开去,却被人再次一扯,又撞在了那个温软地方。
“瞎动什么!”
她很是委屈。
白溪岩这厮,在现代的时候就很讨厌被她触碰,今日这是怎么了?
被怪物附体了不成?
她撅着嘴,也不挣扎了,见吴用还站在那里,嘴角带笑,看着他们。
楼下的怪叫一声高过一声,中间夹杂着百姓们惊恐的尖叫。
杜水萦很是担心,忙又朝那吴用道:“吴大哥!回神!哎!回神了!你笑什么!赶紧跑呀!装什么淡定如鸡啊!”
那吴用却似没听见般。
这时传来白溪岩的如弦的声音:“傻子,你还担心他?待全城人死光,俯下身来朝你们尸身笑的,可能就是他!”
“啊?”
杜水萦傻了。
那吴用却阴测测一笑,道:“白公子果然厉害。别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你似乎都知道了!”
白溪岩将杜水萦拉在身后,手一挥,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把全身金光的长剑,一来就朝那吴用直直飞去。
那吴用身边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把黑漆漆的弯刀,将那金色长剑迎面接住了。
杜水萦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敢情这俩人就这么默默打起来了?
宣战都不宣战一番?
她站在白溪岩身后,见他双手还笼在白色袍袖中,长身直立,衣袂翻飞,一派悠然闲适的样子。
这根本不像是在打架嘛!倒像是在登高看景一般。
只是他闲适他的,那吴用却拿着那把自带黑气的弯刀,上跳下窜,虽动作行云流水,却还是无法掩藏那丝狼狈。
突然,他将一双盛满怒气的眼睛朝杜水萦看了过来。
发青的嘴唇开启:“你和白溪岩到底什么关系?”
杜水萦手指鼻尖:“我?关系?我和他半两银子的关系也没有!”
心里想的却是:“我倒是想和他有关系来着”。
那吴用被那金剑逼得焦头烂额,却还不忘朝她大喊:“白溪岩府中当真没有小孩?你是否对他动了心刻意帮他隐瞒?你可别被他骗了!他骗世上女子可是一骗一个准!”
杜水萦听到此话,眉头一皱。
这吴用原来早看出她是女身,还故意来套话,当真会演戏!
她倒是想被白溪岩骗来着,人家不愿意啊!
“吴兄,念在我俩共饮一场,劝你还是赶紧走罢!你想打听的东西我不知情,和白溪岩也是萍水相逢,连酒都没一起喝过的关系,就别再把心思浪费在我身上了!”
她刚喊完,就听吴用“嘶”地一声,臂上被剑气划了一个口子,从里面流出黑色血液来。
杜水萦眼都不敢眨,生怕看错。
这血是黑色的吧?凝固成血块的血也不至于这么黑吧?
这是违背医学常识的啊亲!
到底为什么有人的血会是这种颜色啊!
她尚在研究为何世间会有这种血液,忽然想到自己已不在现实世界,顿时就晃了一下神。
而在她晃神之时,那吴用居然朝她飞来,边飞过来边将那黑刀高高举起,又重重砍下。
霎那间,一道锋利的黑气直击她脑门。
她心道不好,手里已经聚了灵,将灵气捏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就要朝那黑气砸去。
这些动作行云流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
却不想白溪岩那厮居然一扇子打在她的手上,生生将她打得五指麻木,指尖的灵气也循经脉散了回去。
“躲一边去!净碍事!”
白溪岩道。
杜水萦悄悄翻了翻白眼。
见了鬼了,记得以前白溪岩不是这么爱骂人的性子啊!
真是有点讨人嫌了呢!
她吃了一瘪,干脆坐下,惊着心看两人打架。
只是还未打足一刻钟,那吴用就站在栏杆上,很是豪壮地飞了下去。
白溪岩也飞下去了,轻飘飘鸿雁落地一般。
下去之前还朝杜水萦飞了个眼刀:“呆在那儿,走一步,砍一双腿!”
杜水萦身子一抖。
走一步就砍一双腿,你道我有几双腿经得住你砍?
直接说叫我一步都不要走开就是了嘛!非说得那么吓人作甚!
白月光你变暴躁了啊!
太暴躁啦!
她吞了几口水,终于缓过气来。
她自然是不会一步都不离开的,可是也不敢离开太远。
于是就在那楼边站着,俯身往下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原来下面已经打成了花。
金色的剑气和黑色的刀气肆意缠绕,时不时爆出一点火光。
再看那白溪岩也不再闲闲站在那里了,擎了剑,上下翻飞,白袍舞动。
她又很不争气地没忍住,对着白溪岩流了会口水。
忽见那乱七八糟的剑花黑气之中,一道白色的身影走了出来。
那身影如纸一般薄,瘦成纸片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
他抬头一见杜水萦,眼珠鼓出的眼眶里竟流下血色泪水,一跃跃上二楼,双臂一伸,朝杜水萦直直冲了过来。
饶是杜水萦在急诊科轮转时见过那许多车祸惨案,什么颅骨破裂的,眼珠找不见的……突然见这样一个东西近身也是吓得尖叫起来。
只不过她还未尖叫完,手中就已经聚好灵气,准备往那人脸上呼过去。
心道:“来了么?追杀水娘子的就是他么?”
第八章 小巷钟情
正要实施正当防卫,不想此时,一道白影闪过。
她侧面对上白溪岩的脸,亲眼见到白溪岩双眉一挑,那人就直直倒在了地上。
“呃……这是什么神仙手法?好厉害呀!”
她心中暗想。
此时,她看到一道黑气从白溪岩身后攻击过来。
白溪岩头也不回,掌心幻化出一道金光,将那道黑气逼得直直远去,竟消失在天际。
杜水萦再次露出个嘴巴合不拢的表情。
却听得白溪岩道:“出来!将他带走!”
那怪物一样的人便被凭空出现的几位白袍少年带走,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还缚了张发着荧荧金光的网。
临走之时,那“怪物”直直盯着她,眼里依然有血泪冒出。
杜水萦的嘴巴更加合不拢了。
这玩意儿什么意思?难道不是杀水娘子的人?怎么感觉那张可怕的脸有些让人心疼?
正当她盯着那“怪物”的背影沉思时,肩上挨了一下。
她忙转过身来一看,好嘛,又是白溪岩的那把白色折扇。
这家伙太讨厌了吧!动不动就拿这扇子砸人!虽然不重,可能不能用手打?
八年了,还是这副洁癖到神经质的德行!实在是太伤人自尊了!
她再次感觉自己是只比臭虫还要脏的臭虫,挨一下便要把人恶心死的那种。
多么熟悉的感觉啊!
以前,只要碰上白溪岩那嫌弃的表情,她都会有这种感觉。
“唉!”
忍不住叹了口气。
多好一小伙子,偏偏洁癖,不知道他那小女朋友怎么近他的身,哈哈哈哈……可是为什么她今天觉得特别特别失望?
她突然好想那个救她的人。那人的手好暖,声音也好温柔,一定是个温暖的人。
白溪岩自然不知她内心如此多小心思,带着惯有的意味不明的笑施施然走到桌边,玉手执壶,在她的杯中倒满酒。
随即将那小小的白色酒杯贴在唇上,一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杜水萦终于知道刚才她喝酒时吴用为何那样看她。
她出门之前看过自己。
水娘子脸和杜水萦基本是一模一样,可是那水娘子全身肌肤更加皮光水滑。
是自己研制了药物来调理?
还是说不曾受过夜班摧残,又总是从头包到脚,没有受过紫外线伤害?
就像现在的白溪岩一样,玉杯红唇,脖颈修长白皙,那种美感,谁看了都少不得惊异一番。
她对着喝酒的白溪岩,心头再次涌起一股熟悉的酸甜感觉。脸上着火一般,烧得她心跳都不平稳了。
“那是我喝过的……”
她轻呼出声。
居然用她的杯子喝酒!
这不科学好吗?
他明明是个洁癖到变态的家伙啊!
别说用人家用过的杯子喝酒了,就算是衣服被人家碰一下都要抓狂的好吗?
不对,为什么她一会儿想那个人一会儿又要这么在意白溪岩啊?
快要精分了!
白溪岩根本不理她,放下杯子,道:“我们这算喝过酒了,下次不要再说什么萍水相逢。”
说完右手一挥,将那在天边等候多时,做了错事一般瑟瑟发抖的金色长剑收回。
杜水萦看看冷笑着的白溪岩,再看看那金剑消失的天空,再看看桌上那樽小小的酒杯,嘴巴又合不上了。
什么情况?
这是白溪岩在对她示好?
刚刚听她对吴用说她和白溪岩连酒都没喝过,不熟,所以他现在是来告诉她,他们很熟?
苍天哪!该不该去买彩票啊?
还在这世界玩什么玩?
趁着运气爆棚的今天,赶紧买张彩票,坐家里数钱玩不比在这里好玩?
她低着头,满面红霞,不敢抬头看。
“还不走?要我一直等你吗?”
头顶一道声音传来,杜水萦猛然抬头。
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看着白溪岩,眼里光芒流转,氤氲如泽。
那句“要我一直等你吗”就像是一个连通时空的暗门,将她带回遥远的过去。
记得刚上中学的时候,杜水萦因为来自农村,又借宿从村中搬到城里的婶婶家,非常自卑。
那时的她总被一种惊恐的感觉围绕。
同学看她她惊恐,老师点她的名她惊恐,更不用说跟谁玩到一块儿去了。
那时候,学校为了提高重点高中入学率,整了个新的法子,要所有学生上晚自习。
彼时大家都是从小学才入中学的小孩,所以要上晚自习的话,家长都会来接。
可是杜水萦的父母都在农村,不可能夜里九、十点跑来接她,因此她并未将此事告知父母。
她也不好打搅婶婶,所以决定一个人回去,并跟婶婶说自己留校写作业,十点前必到家。
但是她又不敢跟同学们一起走。
她非得等所有同学走光了,才开始收拾东西动身。
杜水萦婶婶家离学校不远,却要经过一个小巷子。
巷口一盏昏黄的路灯,巷子里面却是破败不堪,连个路灯都没有,进去后跟进了隧道似得的,连路都难看清。
而且因为杜水萦刻意回避人群,最晚走,所以每次到那巷口,周围都是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
小孩毕竟是小孩,几个晚上下来,她都快要走崩溃了。
终于有一天,她站在巷子入口,徘徊不敢进去了。
她朝前探一步,又赶紧退后。
又闭眼向前跨一步,又赶紧跑回来。
一会儿又摸摸头,一会儿再挠挠脸,一会儿紧一紧书包的背带,就是不敢进去。
眼见时间流逝,周围更加寂静,再想想婶婶没见她回来估计要来找,到时候知道晚自习的事父母又要为难。
最后少不得还要麻烦婶婶,但她真的不想再麻烦人家了啊!
她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本来自从开学,她就没了在家中那种随意、快乐的感觉,而是走哪都觉得低人一等。
再想想她过得这样不开心,能来到城里的学校学习却是父母拉下老脸求人换来的,这一对比,更显得杜水萦没用了。
现在碰上了这样一条巷子,本是丁点大的小事,却被她搞得上不上下不下的,她就更加讨厌自己的懦弱无能了。
她在原地徘徊着、纠结着,眼里渐渐涌出泪水。
突然,巷中一道亮光朝她逼近。
她一阵冷汗,盯着那道亮光犹豫着要不要逃跑。
那亮光渐渐出了巷子,更是将她吓得直哆嗦,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在那亮光渐渐明晰,等一张柔和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才舒了口气,只是心却重重地跳了一下。
第九章 怪物暴走
这不是班上那个数学天才白溪岩吗?
白溪岩,她们班上的红人,唇红齿白,学习好,人聪明,朋友多得数不清。
重点是数学好得一塌糊涂,才刚上中学,各种奖项在尖子生风云榜上列了一大串。
杜水萦孤僻、自卑、朋友几乎没有。
她学习成绩也好,却偏文科,数学曾经考过三十分!
因此她十分敬佩白溪岩这种人,第一次在尖子生风云榜中看到他就已经将他牢记在心。
再加上两人前后桌,虽不曾讲过话,多少传个卷子、捡个橡皮之类的,就有了那么一丝丝交集。
全班五六十号人,杜水萦只对这人印象深刻。
她一见这人过来,转身就要跑,却听得那白溪岩不疾不徐,悠悠来了一句:“杜水萦,你怎么还不进来?我在等你呀。”
她的脚步一滞。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新的同学记住她的名字。
心中一股暖意传来,让她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而白溪岩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那时,白溪岩还未长开。
十一二岁的他个子小小的,脸又白又鼓,像个包子。
他总爱穿白色的衣服,浑身透着糯米团子一样的柔和,全然不似现在这般凌厉。
不过那气定神闲的气质还真是一直都在的。
那天他慢悠悠转身,将电筒对着前方,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说:“走吧,我和你同路。不用怕。”
杜水萦就着头顶那盏老掉牙的路灯看他,竟觉得他周身遍布金光。
白溪岩又回过头来朝她笑笑,露出两颗白白的门牙。
从那以后,那句“我在等你呀”,还有那张唇红齿白的笑脸便种在了心上。
往事不堪回首啊!
也许少年时的爱恋才叫“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吧?
不过现在想想,当初的自己也实在是作到了极致啊!
她停止回忆,低头跟着白溪岩回去,两人一路无话。
春风习习,白墙黛瓦的街道上,到处都是茵茵绿意。
她憋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偷偷看向他。
只见他一袭白衣,身量高大,光洁白皙的下颚微微上扬,一副“你们都很烦,不要烦我”的模样。
“真是长开了啊!古装扮相也该死的好看!”
她咬着手指甲暗暗地想。
只是突然想到吴用说的那些话,害得她差点把手指都给咬破了。
“唉!真不知道那些事是不是他做的,要是是他做的,我该怎么办?上前去教育一番?可管我什么事呢?”
她将双手放下,低头继续走。
才刚近白府大门,便听到了熟悉的嚎叫声。
她忍住心中恐惧,一个箭步蹿进院门,老远就喊:“弟弟们!帅弟弟们!可别将他弄死了!”
没错,远方演武场上,众多白袍小修士正咬牙切齿地对付着那个食生肉的怪物。
那怪物看起来纸壳子一般轻飘飘的,打起架来甚是凶狠。
他不知如何挣脱了那金色丝网,正像一条猎狗一样,对着那些白袍小修士龇着牙,嘴里的咆哮一声高过一声。
杜水萦三步两步飞上前去,在众修士惊讶的眼光中落在了那怪物眼前。
饶是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再见那眼眶上悬吊着的两个眼珠,还是被吓得摸了摸心口。
不过她迅速恢复了淡定神色,憋着泪,嘴角带笑,甚是殷勤地对那怪物道:“哥们儿,火气不要那么大嘛!火气大容易得心脏病的呢!”
说完摸了摸下巴,眼珠一转,又道:“不然这样,你乖乖躺下,我给你消消毒,整理整理伤口,再看看能不能把你这俩灯泡装回去?
不过我可事先声明哦,我不是眼科出身,如果装得有那么一丝丝偏差,也请不要见怪,千万别去医务科投诉我哦!”
那怪物听她胡扯一通,停住了叫喊,竟似乎安静了下来。
杜水萦成就感爆棚。
好嘛!愿意沟通就好!愿意沟通事情就解决了一半了!
她依然用那慈祥的笑容对着那怪物,等着他自行躺下接受治疗。
没想到那怪物竟双臂向前一伸,将一双十指如利剑般的手朝杜水萦插过去。
杜水萦偏身一躲,瞪着双泪水欲落不落的眼睛大骂:“你凶什么凶嘛!我看不惯你这可怜兮兮的样子才要给你治疗的!既然不愿意,讲就是了嘛!真是的!”
话还没说完,头上就被什么重重捶了一下。
“杜水萦,你是脑子有坑吗?没看见这东西不是人类?”
杜水萦双手摸头,朝白溪岩看去,带着哭腔嘟囔道:“不是人类也可以救一救的嘛!为医者,解除痛苦,不分类别种族。”
白溪岩将她往回一拉,又是一扇子轻轻砸了下来。
“我看你学医学傻了!怕就滚一边站着去!”
说完将她往后一推,推得她一个趔趄向前扑去。
不想前面竟是一个放刀剑的架子。
他才反应过来,刚想伸手去拉,可是已经晚了。
杜水萦本以为自己可怜的脑袋又要破个窟窿了,忽见一个小小身影朝她奔来,将她抱在怀中。
她一看那人,赶紧尽力稳住身形,奋力一个转身,垫在地上,将那人搂在肚上。
“哎哟,我的老腰!我说小墨妍啊!姐姐谢谢你出手相救哦!可是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就乖乖待在原地别动,姐姐一个大人,难道还会摔死不成?”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墨妍身上摸着,看看有没有哪里磕着碰着了。
“你那天晚上就把自己的头弄了个窟窿,差点死了。”
墨妍爬起,坐在她肚上,一脸不屑地看着她。
杜水萦老脸一红,将她抱起,一同站了起来。
“往事不堪回首!妹妹,要么这事咱们就忘了?给姐姐一个面子嘛!”
“切”
墨妍撇过脸去,不看她。
杜水萦嘴角抽动。
又来了,这冷酷劲儿,跟白溪岩当真是一模一样。
两人不再说话,一高一矮立在那里,四只眼睛直直盯着白溪岩。
白溪岩站在那里,白袍翻飞,竟像是飘着的。
他见杜水萦没事,已经转身去对付那那怪物。
那东西在他身边翻来覆去,不管如何暴走,总是离他一步之遥,就是近不了他的身。
杜水萦看得惊心动魄。
白溪岩此时已经闭上眼睛,手中结了个“斗”字,开始做法。
就在这收尾之时,那怪物脸上皮肉居然以恐怖的速度开始脱落,不一会儿竟露出那森森白骨来。
那白骨之中,黑气溢出,比刚才那个眼珠爆出的怪物更加诡异三分!
她心道不好,抖着手指那怪物对朝白溪岩叫道:“白溪岩!那怪物变厉鬼了!”
她声音未落,便听得身边墨妍也在叫:“溪岩哥哥!小心!”
周边的白袍小修士们这才恍然回神,持剑朝那怪物杀去。
只是那怪物变化之后,竟不与白溪岩交战,也不管那些修士,风驰电掣、直捣黄龙般只朝杜水萦的方向飞奔过来。
杜水萦吃了一惊。
这兄弟今日三番两次,怎么认准她了一样?
她屹立在原地,眼里还有两包泪,却命令自己冷静,默默凝集灵气在指尖。
待那怪物离他尚有十余尺的时候,便向那怪物砸去。
黑色灵气似长蛇一般瞬间出动。
可是那怪物竟身子一转,那灵气打了个空,还未沾得他的身,便消失在空气中。
杜水萦侧身一看,待她看清形势,顿时大呼出声:“墨妍当心!溪岩—”
在那声拖长音的“溪岩”中,杜水萦脑中白光炸裂,直挺挺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白溪岩眉头一皱,一柄金剑突然杀出,直直插在那怪物脑壳,将他固定在了演武场的石台上。
金剑入石后,左右震颤摇摆,嗡嗡作响,刺人耳膜。
众修士明显不适,却不敢当白溪岩的面捂耳朵。
因为他们知道,现在他们的师傅,非常,非常之生气。
第十章 水中疗伤
杜水萦醒来的时候,再次感觉到了一股湿意。
她很是狐疑,不会又回到刚穿越来的那天了吧?难不成又在那烂泥水塘躺着?想想都恶心。
她赶紧睁开眼睛。
入眼是一件桃粉色的衣裳。当真是蝴蝶身上的金粉一般,荧荧发亮,又似春日桃花,明媚惹眼。
她心道喜欢,却忽然觉得那衣裳有些眼熟。那不是她今日穿的衣服吗?
她一愣,低头一看,果然看见一个木桶,桶的内沿,琥珀色的水波轻轻荡漾,上面漂浮着一些草药碎末。
杜水萦职业习惯犯了,凝神嗅着,脑中迅速分辨这草药的种类。
嗯,不错。就这桶洗澡水,温经理气,要是出个方子申请个中药方专利,估计能赚个几百万。
“嘿嘿……”
忍不住傻笑出声,仿佛那钱已经到了手中,数也数不完。心道“中西医结合”这个专业也不是那么坑的嘛!
她正乐呵着,忽觉背上一紧。
心下一个咯噔,小心翼翼朝后转过脸去……
“啊!白溪岩!你在干什么?!”
她惊叫出声。
白溪岩双目紧闭,满脸汗珠,道:“知道你在想什么,外袍碍事,我给脱了,其余衣裳都还在你身上。”
她脸一红,低头看身上,果然到处包得好好的,一丝也没露。
轻轻呼出一口气:“你把手放我背上做什么?本来就已经这么热……”
白溪岩似乎不忍再听她的傻话,抢先打断她:“自然是帮你疗伤!”
杜水萦转过头去看他,眼里噼里啪啦闪电一般。
“什么?有没有搞错?我自己可是医者!医者!现代话叫医生!要你疗伤?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她一直有个缺点,就是见不得人家忽略她的医术。
当然,她自己并不觉得这是缺点,这话是主任说的。
白溪岩却对她这突如其来的暴走很是不解,低声道:“不想筋脉尽断的话就乖乖坐好,别吵。”
杜水萦当然不会不吵。
“不对啊,白溪岩,我记得那东西没近我的身啊?我怎么受伤了?”
“你从穿越过来就受伤了。水娘子的筋脉被人弄乱了。”
“啊?”
“你没发现我一直在阻止你使用法力?筋脉扭曲,你每一次使用法力都会增加其负担,导致其受损,甚至断裂。”
她这才想起那时何吴用拿刀砍她,她灵力刚聚好,就被白溪岩奕扇子打散。
原来是这个缘故啊!
“哦,就跟血管畸形,容易破裂是一个道理吧?”
她认真问道。
白溪岩的手极其微弱地抖了抖。
“你可以闭嘴了。”
“哦。”
杜水萦纳闷,哪里又惹这家伙生气了?
她生怕自己出口成祸,再气到白溪岩,便不说话。
只不过左想右想,这事疑点重重,还是忍不住又开口了。
“你说我筋脉乱了,可我……”
“你不会有感觉,但是不能多次使用灵力。灵力聚集后无法顺畅循着筋脉使出,暴走的灵力会被重新吸收入体,攻击你的心脉。”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话都没说完,这厮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杜水萦内心有一丝小小喜悦,这是不是说明她跟他还是挺有默契的?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道:“你的意思是急火攻心?”
“只是类似。”
“其实我也很惊讶,因为我刚到这里,水娘子那些法术、灵力、法器的使用方法对我来说就像是天生就会一样。”
“我也发现了。这不是坏事。在这个世界,没有法力就是被剥了壳的乌龟。”
“哦……不对,你怎么骂人啊?”
“并没有。”
“好吧。那我不能用灵力,不能开法术,可以用药吗?水娘子的那些药我都会用,用药救人不算使用灵力吧?”
“如果只是单纯用药,不需灵力辅助的话。”
白溪岩平静道。
杜水萦仰天长叹:“天哪!你给了我一个如此霸道的金手指,却立马将它收了回去!”
白溪岩的手又是微微一抖。
他的手一抖,杜水萦的背上就传来一阵微妙的痒感。
她咬了咬唇生生忍住了。
白溪岩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呼吸有些急促,手上压得重了些,也稳了些,道:“几年不见,你从哪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呃……”
杜水萦白眼一翻。
还不就是为了跟上你的步伐看小说看来的!游戏又不会玩,只能找些游戏相关的小说来看咯!
不过她没有做声。从后背传来的灵力带着温热的气息打她在身上,舒服得让她昏昏欲睡,过去的很多都不想再提了。
正当她优哉游哉享受之时,忽然心里一个咯噔,猛然睁开眼睛。
“墨妍呢!墨妍怎么样了?”
她问白溪岩。
白溪岩面沉如水,道:“无妨,那东西怎么可能伤到我的人?”
“哦。”
她双肩一舒,松了一口气。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半个时辰之后,白溪岩收回双手,淡定迈出浴桶,准备出门。
杜水萦心中突然警铃大作!
该死的!还说要勾得白溪岩的心!这么好的机会都差点被她错过了!
两人同在一室啊!浴桶空间多么狭小!衣服又是湿的!如果不做点什么当真是太浪费了!
没办法,从来都说她是书呆子,这么多年了,改不了啊!
她总是第一时间想到正事而不是风花雪月。
她一边暗恨自己的呆滞,一边迅速将白溪岩湿漉漉的中衣给拉住了。
“溪岩!”
声音千娇百媚。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嘛!你过来帮人家看看啦,我这衣襟上的花色好不好看?”
说完嘟着红唇,将目光往下,故意朝自己的衣襟上轻轻一瞥。
咦?这衣服是纯白色的?
算了,先不管这个!
如果这都不算勾人!哼!
她静静等待白溪岩上钩。
白溪岩先是顿了顿,果然转身,在木桶外弯下腰来,伸出一根白皙而又有力的手指,沿着她中衣衣襟一点点钻进去,然后轻轻一勾。
杜水萦的心难以抑制地跳了起来,全身像是在蒸笼里蒸着一样。
“上钩了!上钩了!讨厌死了!以前那么清纯可爱,什么时候这么不知检点了!就这样都能上钩!”
她心里想着,水灵灵的双目却继续朝他放着电。
不想白溪岩却停了手,直起身,悠悠然道:“这衣裳丑死了!”
说完转身,又回过头来道:“杜水萦,你的脸上长了一颗痘痘,都起脓了。”
杜水萦先是一愣,随后羞愤欲死,将脸深深埋进了水里。
一个人坐在水里花了大半天世间重新建立起自信,她才可怜兮兮出了桶。
比起做这种事,她果然还是喜欢办正事啊!
她其实心中放不下那个怪物,无法忘记那怪物第一次袭击她时的表情。
虽然那怪物脸已经不像脸,根本无所谓什么表情不表情的了,可杜水萦就是觉得它很可怜。
听刚才白溪岩所言,那怪物袭击墨妍不成,必然会被关押到哪个地方去。
云悠城出了这么个东西,白家作为城中唯一仙缘之家,又是全城第一大家,必然是要查清它的来历的。
因此,白溪岩断然不会冒然结果了它。
想到这里,她捏拳定了定决心,弓背缩手、蹑手蹑脚地打开了房门,不想差点一头撞在一个丫鬟身上。
“姑娘将往何处?二少爷吩咐我将你带去客房,请随我来。”
杜水萦一手扶额,跟那丫鬟走了。
两人循着那曲径到了幽处,在一间房门前停下了。
丫鬟恭恭敬敬道:“姑娘,这是您昨日住宿之地,二少爷让我告诉您,以后这里就是您的房间。”
说完帮杜水萦推开门,自己走了。
杜水萦目瞪口呆,她根本没有想要住在白府好不好?
是,中学时代,她是总幻想着能够住进白溪岩家,两人一起吃饭、一起写作业、一起谈心,或者他教她玩游戏。
可是现在,很多东西都变了,经过方才一事,她更加清楚,她和从前一样,仍然不知道怎么面对白溪岩!
正苦恼着,一阵凉风吹过,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湿衣,皱了皱眉。
刚想用法术给自己换个装,又忽然停住了。
白溪岩说用法术会影响心脉,她也不想自己作死,于是打消了用法术的念头。
好在这房间里别的普通,靠墙边那一排檀木衣柜还是很打眼的。
她打算翻箱倒柜找出一件可心的衣服来,不想才一打开柜门,便惊呆了!
只见那柜中,一件件衣物就像是千层饼一样叠在那里。
杜水萦随手展开一件--
丝质软滑,暗纹浮动,色彩明艳。
上乘之物啊这是!
这要是穿在身上,就没美颜软件什么事了,又丑又肥也能穿出仙子气质来!
她喜笑颜开,对着这一柜子新衣左看右摸,脑中浮现出白溪岩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来。
这些难不成都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
她的心跳得像是要从喉咙口蹦出来。
抚了抚自己的心口,心中默念:“不要自作多情,不要自作多情……”
这样心理建设了半柱香的时间,她才得以平静。
她坐在古色古香的化妆台边化了个淡妆,还特别开心地用上了口红纸。
美好的口红纸啊,只在最后那红唇一抿,最是女子风情。
妆化完了,其实还不错。
她不是不会化妆只是嫌麻烦,况且以前那种老鼠般的生活状态,她根本不知道化给谁看。
化完妆,她随意捡了一身明黄色衣裳出了门。
第十一章 夜探白家
她一出房门就缩头缩脑四处打量。
原来这就是白家!地盘真是大!
光是她住的这一片院子就有七、八座高楼,座座又自带内院,里里外外遍布仆人。
那些仆人清一色白衣,无论男女,无论年龄,都是一脸严肃。
过了个拱门出了院门又进院子,院子周边又是高楼,如此反复,迷宫一般。
她不喜欢闯迷宫,况且生人太多让她觉得全身不舒服,干脆飞上房檐。
在房檐上半飞半走的,她净往那林多草深的犄角旮旯里去,没事就翻块瓦片朝里看。
这是件十分考验她胆量的事,因为不知道打开瓦片之后看到的会是什么东西。
可白天那怪物的表情总是在她脑中徘徊。那样可怜兮兮的样子,明明她才比较可怜好不好?一穿越到这就被追杀,心爱的男子个性还变得那么怪。
“唉!”
她吸吸鼻子,命令自己不要自怨自艾,继续找。
然而又是一个时辰过去,眼见夜色越来越深,她却还是连那个怪物的毛都没找到。
找不到那怪物,却又不甘心,她决定到壮着胆子白天那怪物出没的街道上去走走,看看周围有什么线索。
一路踏着瓦片心惊胆寒朝大门奔去,好不容易悄无声息到达门口,正准备跃出去,却被人拉住了衣领。
“白府就这么留你不住?”
身后传来威严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
如果不是还记得自己是在偷偷摸摸找东西,杜水萦心中的这声嚎叫就要真的被喊了出来。
她瞬间冷汗涔涔。
又是白溪岩!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出现了?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好吗?
而且这人为何总是喜欢拉人家后领啊!好丢人?
她转过头,挠了挠脸,小声道:“不是,我是想去看看小墨妍。但是你知道的嘛,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小墨妍住哪呢!”
“是么!看墨妍需要上房揭瓦?”
“哎呀,都是误会。我是想从上面找墨妍的房间在哪。”
“狡辩!天色已晚,回去歇息!”
“哦。”
她缩头从白溪岩身边擦过。
忽然,她停住了,侧过身来用手戳了戳白溪岩垂顺的袍袖。
“那个……谢谢你给我准备的衣服。我很喜欢。”
说完绞着手指,脸红似要滴血。
白溪岩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收了收,道:“多谢你的喜欢,我会告诉大哥,以后他在女客房放的衣服都可以照那样选。”
“啊?”
杜水萦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原来那些衣服是他大哥准备的?
只为来了女客,家中方便?
苍天啊!大地啊!她可不可以重新来过,砍号重修啊!
“你大哥真是细心又体贴。”
她蚊子一般嗡嗡道。
“哥哥本就是个体贴之人。”
白溪岩言语里都是赞赏。
杜水萦一行血泪。
是哦,你哥哥那么好,你怎么就这么……
你以前不也是细心体贴的吗?
才过去多久啊!就可以变得这么快吗?
还是说因为穿越到此,环境不同了,所以性格变了?
想到这里,她脑中精光一闪,猛然抓住白溪岩的袖子。
“白溪岩,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穿越到这里来的?那时候的白溪岩几岁?十岁?十三?还是……十五?”
她顿了顿,下压的唇角刻意扬起,抬头目光灼灼盯着白溪岩,小心翼翼道:“还是说,是十五以后?对了,是今年对不对?是十八岁吧?”
白溪岩低头看着她,肃着脸不说话。
两人就这样默默看着对方。
良久,白溪岩才别开眼去,将扇在左手手心轻轻一敲,道:“让你失望了。白溪岩出生时我就来了。白溪岩就是我,从来都是我,所以那个男人告诉你的事,确实是我做的。”
杜水萦懵了。
她想过这其中各种可能的误会。
最可能的就是,三年前,那个让人永世不得超生的白溪岩是正主,并不是穿越而来的白溪岩。
可是现在,这个可能被本尊完全否定了。
也就是说,做下那等丧心病狂之事的真是她喜欢过的白溪岩。
她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打击,转身就要往外冲。
白溪岩却使了个定身法生生将她定在原地。
“你还是这样,从不管我怎么想,还敢说什么喜欢。”
杜水萦不听他说,放声大喊:“放开我!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你不是白溪岩!不是我认识的白溪岩!”
她这话一出,空气都凝结了。
心脏在“扑通扑通”跳着,她看不到身后的白溪岩在做什么。
“也许会把我也杀了吧?”
她这样想着。
却听得后面“噗”地一声轻笑。
随即--
“哈哈哈哈,你怎么还是这么好骗?”
杜水萦懵了。
这是白溪岩在笑吗?
他也会笑得这般放肆张狂,还带着一丝……俏皮?
记得以前的他,虽然年纪小,却全然不似其他熊孩子,总爱开口大笑,没遮没拦的。
他总是眯着眼,轻轻扬着唇角,顶多冒出两颗碎米般的门牙。
你只有从他那亮晶晶的双眼中才能感受到他有多么欢喜。
杜水萦生长于农村,却从小爱幻想,羡慕那种宫廷般华贵的生活,喜欢王子般优雅的人。
所以她最喜欢白溪岩那样的笑,全身上下都是优雅,不像其他人,都是糙汉子。
当然这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长大后她也明白优雅不是笑不露齿就叫优雅。但据说从小就喜欢的人,一辈子也不会忘。
兴许她会那么执着地爱着白溪岩,和从小就被他吸引有关吧!
都是孽缘啊!
“好了,玩也玩够了,回去休息,再要出府,出一步断一双腿!”
白溪岩解开她的定身术,用扇子在她头上轻轻一点。
杜水萦猛然醒来,内心一万只小兽在抓狂。
谁在跟你玩!动不动就砍腿,还成双地砍,心脏都被你吓爆炸了好吗?
她低下头擦擦眼角,嘟囔道:“恶劣!”
说完身子一闪,下了地,往来的方向去了。
白溪岩执扇站在屋顶目送她远去,宽大衣袍在夜风中轻轻飘荡。
杜水萦蹿进了一个阴暗角落。
她伸手摸向坠在身侧布袋,从里面捏了只半寸来长的花斑小虫出来。
那肉乎乎的小虫在她白嫩的手心翻来覆去。
她笑道:“花蠓,酒可好喝?喝饱了得干活啊,干不好可就没得喝了。”
那小虫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竟然将那圆圆的小头点了点。
她将手放在草尖上,道:去吧!”
那原本看起来甚是笨拙的小虫便在草丛中卷风而去。
她甚是欣慰地拍了拍手。水娘子身上的法宝可真是多!
这让她有些惭愧。
侵占了水娘子的身子还要侵占她的宝贝,多不道德!
“唉!水娘子!你说我俩到底有何渊源?长得如此相像也就罢了,身材都差不多。重点是我很喜欢你这些小物件啊!”
说完双眼一闭,双拳紧握放在胸前,全身过电般在原地踏起了小碎步,嘴里夸张道:“简直超可爱的有木有!”
她又拍了拍身侧那个小袋,嘟囔:“可惜你是毒医,我是正儿八经救死扶伤的医生,不然其实挺想跟你成为朋友的,说不定我们可以聊得来呢!”
她自言自语了一会,想到真正的水娘子已经死了,不禁又哀叹了会。
正当她一个人东想西想的时候,手心一凉,一看,是花蠓回来了。
杜水萦咧嘴朝它笑,那小虫早已在她手心画了张彩线地图出来。
“好样儿的!赏酒一杯,暂时欠着!”
说完又心疼道:“哎呀呀,皮肤上的磷粉都掉光了,难看死了。回去呆着吧,休养休养。”
说完将那虫儿轻轻捏到布袋口,朝那一片黑光里扔去。
安顿好花蠓,她看了眼手心中的小地图,便寻了道飞奔而去。
一路避开几批家仆,又躲开几个白袍弟子,终于来到了一处并不起眼的楼前。
那楼石头砌成,四方形状,上有凸头凸脑的角楼,在夜光下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可怖。
杜水萦找了一圈,终于找到大门。
只是大门前站了几排白衣修士,一个个仗剑直立,左顾右盼,看护甚严的样子。
她眉头一皱,从布袋中拿出一把细碎小虫,一把朝那些人撒去。
不一会儿,那些白衣修士面容扭曲,都搔起痒来。
只是他们都不敢大肆宣扬,故都偷偷摸摸。
终于,一个年纪尚小的修士忍不住了。
“明师兄,我……我肚子疼,去方便一下。”
为首的一位修士紧紧咬牙,艰难开口:“好。”
自己却对其余人道:“我去别处查看,你们就在这好好看着,那东西要是被人劫走,师傅非玩死咱们不可!”
“是!是!师兄你去吧!”
其余修士皆庄重道。
可那人一走,他们便全乱了,皱眉、扭脸地抓起痒来。
杜水萦趁他们不备,徒手放倒了几个修士。
剩下几人已经不用她出手,生生给那燃痒虫给痒昏了。
她心下欢喜,手一招,那群细细碎碎的小虫便从四面八方汇集,重新钻入布袋中去了。
一路黑灯瞎火,好在没有人防。
一切顺利,她的步履从未如此轻健过,心想主任说得对,甭管什么情况,多处理几次也就不怕了。
她有了些信心,更是跑得飞快。
终于,穿过一大片长长的黑暗甬道之后,她再次看见了亮光。
第十二章 地牢凶尸
两盏昏黄的明火灯飘在黑暗尽头,竟似人眼在窥探四周。
杜水萦放慢脚步,探到那灯下,见一间木制监牢中关着的,不是白日那怪物是甚?
那东西现在正躺在地上,周身被雪雪银光包围,看上去就像是被探照灯照得不能动弹的螃蟹。
她心里一松,刚想抬腿,又给收了回来。
不对劲!
人人都将那白溪岩看做魔王一般,这几日与他相处,确实也不似她从前认识的那个白溪岩。
现在这个白溪岩既然做得出那种事,必然不会让自己家的监牢如此轻易被潜入,因此,此处还有陷阱!
她站在原地,捏着下巴思索。
忽然,那白衣怪物嚎叫着坐起,朝她看来。
说是看实在是不太妥当,因为那东西的眼珠子比刚开始见到时更加摇摇欲坠了。
更恐怖的是,它那露了白骨的脑门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洞,看上去更加凄惨。
杜水萦朝它尴尬笑笑。
这怕又是白溪岩给弄出来的了。
一点都不奇怪,因为白溪岩说墨妍是“他的人”。
想要去动他的人,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唉!连个侍女都能被他看做是“他的人”。
可她呢?喜欢他那么久,也鼓起勇气表白了,到最后,成了陌路。
她内心正酸着,忽见那东西从它稀稀拉拉的头皮上拔下一根头发,用两手扯得长长的,横在离地数寸的地方。
这凶尸怎么好像还能思考?
照理说凶尸应该没看了神魂,只是一具会动的架子,毫无思考能力的啊!
不过她没有心思深究,只是从布袋中抓出一把黑色“沙子”,撒入空中。
须臾之间,一根根黑色细丝出现在她眼前。
那些细丝蜘蛛网般横七竖八,布置得密密麻麻。
要不是她用黑色粘灵虫粘住了那些如弓弦一般的灵力流,根本就看不出这里竟如此危险。
只要她再向前走半步,触碰到了这些灵力流,轻者触动警报,将人引过来,重者,被那些灵力活活打死。
具体会是哪一种下场,那就要看白溪岩是要你立刻死在这里还是愿意容你缓缓,死在外面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又像扭紧发条的机器,剧烈跳了起来。
这世界太危险了!不但有人在追杀她,还有可能因为倏忽,自己把自己搞死!
现在怎么办?
对付灵力唯有使用灵力,可是白溪岩说她不能使用灵力。
虽不知可不可信,可杜水萦决定信。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时,那白衣怪物又艰难抬起头颅,冲她嚎叫起来。
再看那怪物,当真怎么看怎么可怜。
没办法,还是得闯阵!
她皱着眉头,慢慢将灵力聚集在指尖。
正要动手之时,忽然“啪”地一声,她手腕处一痛,指尖的灵力又被打了回去。
“我!”
她的心中又是一群羊驼呼啸而过。
太过分了!白溪岩!
她转身就跑,再次被提着后领拉了回来。
头上原本那两盏半死不活的昏暗黄灯瞬间被两排明亮的灯光淹没。
亮如明昼!亮得活像那阳光灿烂明媚天!
看着神采奕奕,一脸戏谑的白溪岩,杜水萦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故意的!”
她伸出一指,满脸愤恨又委屈地指着他。
白溪岩一扇子轻敲在她那竖起的白嫩食指上,道:“是你傻。”
杜水萦干脆往那牢门边一靠,不说话了。
白溪岩将她一拉,皱眉道:“想死吗?在这种地方你也敢乱靠?”
她顿时往前几步,后悔不迭。
是了,这门上还不定被白溪岩涂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夺命玩意儿呢!
她站直身子,稍稍离白溪岩远些,将头凑过来,神秘兮兮道:“白溪岩,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嗯?”
“好端端的云悠城突然出了这么个东西,而且那吴用明显对这东西的出现很满意,你难道不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
“自然知道。”
“那你还不跟你哥着手调查?”
“你以为我把它关进来作甚?养肥了宰了吃?”
“噫!好恶心!”
“你出去,我不追究你欺负我弟子以及闯我地牢的罪。”
是你弟子没用!
她差点就要翻白眼了。
自己喜欢过的人养出这般懈怠又无能的弟子来,她当真是比失恋还郁闷!
但她现在并无任何资格发表评论,只坚定道:“不,我也要参与调查!”
“你确定?”
“确定。”
“不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
“好。”
杜水萦一听这声“好”,自己倒先愣了。
这么好说话?
那她这一通又是找地方又是闯牢房,还差点丧命在灵力流的操作有什么意义?
白费力气、多此一举?
她正愣愣站在那儿,忽然头上又被轻敲了一下。
“傻站着作甚?你不是要调查吗?走啊!”
杜水萦摸了摸头,呆呆道:“哦。”
心里:“为什么要打人家头!神经病!”
白溪岩扇子一挥,那些灵力流便全部消失了。
灵力流一消失,粘灵虫便纷纷下落,朝布袋爬去。
白溪岩看着那些几不可见的小虫进入她身侧的布袋,道:“你这些小玩意儿倒是有趣。只今夜两时辰之内,你就用了三种蛊虫。”
她顿时扬眉吐气道:“还有更厉害的呢!”
“那就拭目以待了。”
白溪岩语气轻松。
两人走到牢门边,他扇子一挥,一道白光闪过,里面那还在嗷嗷叫的东西瞬间闭嘴,一动不动了。
与此同时,牢门开了。
杜水萦犹豫一会,仍是冲了进去,对还在施施然走入的白溪岩道:“你把它怎么了?”
白溪岩扇子再一挥,原本环绕在那东西周身的白光也消失了。
牢中顿时破败了许多,跟个普通的牢狱没什么两样。
而那白衣怪物看上去就更加像个被虐待致死的凡人了。
它一身破破烂烂,白衣衣襟前一些脏兮兮的暗红血点,应该是它白日生吃肉时滴下去的。
“你不是说要调查吗?有你这个废物在,将它弄晕会少生点枝节。”
“你……”
杜水萦差点气疯。
废物?
她在原来世界可是一路开挂的学霸加全国十佳青年医生!
“算了。”
自己初到这个地方,要不是有水娘子的技能,估计已经完结在那水潭中了,还装什么大?
她走近那怪物,蹲下身拿手轻轻点在它的脸上,如果那还能叫脸的话。
白溪岩将她的手拍开,嫌弃地用灵力结出一根银色棍子在手,将那怪物的衣物给挑开了。
杜水萦白眼一翻,心说:“洁癖狂!”
嘴上却道:“你……你做什么?”
“调查!先从这东西的身份查起。”
可能见杜水萦依然茫然,白溪岩又道:“法医,懂?”
杜水萦这才恍然大悟。
懂是懂,可是这东西刚刚还活蹦乱跳的,现在说被扒就被扒,似乎有些没有人权?
只不过她并未说什么,只是重新蹲好,想看又不好看。
“唉!应该已经不是活人了。”
“你都道它已经化为厉鬼,还纠结这个作甚?”
“可是……”
她再次想起这怪物第一次袭击她时的可怜表情。
白溪岩却不接话,一掀衣摆,优雅蹲下,扇子打开捂在嘴边,从头到脚细细看来。
“死的时间应该不短了,可身上衣物却还未烂。”
杜水萦道:“咦?如果是鬼,为何这具是真的尸体?”
“终于开窍了。不是厉鬼,是凶尸。”
“哼!明明你也一直跟着我说是厉鬼的!”
“哄你玩而已。”
“唉!嗯?他胸前这是什么?”
她指着那凶尸前胸胸骨处。
白溪岩眯眼看过去,见那一片尸体特有的紫黑皮肤中,露出了隐隐的一根红线。
那红线弯弯绕绕,细细瞧来,竟似什么动物。
第十三章 映血之诀
杜水萦将头压得更低,眯眼凑过去细细地看。
忽然,她双眼一睁,愉悦道:“乌龟!月月!上面画的是只乌龟啊!”
边说边迅速抬起头。
没想到两人凑得太近,而她本就将头压得很低,后脑勺竟重重磕在了白溪岩的额上。
“哎呀!”
还未站起,她立马又蹲了下去。
她心知闯祸,赶忙去瞧白溪岩,见他额上已然微微发红。
白溪岩却并不在意,只眯着细长凤眼,道:“你刚才喊的是谁的名字?”
杜水萦回头一想,她刚刚好像叫了月月?
顿时就红透了脸。
“啊……一个闺蜜。”
“是么!”
白溪岩显然不信。
杜水萦仍是红着脸,说:“那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痛不痛?”
白溪岩不理她。
两人又专注看起那凶尸来。
过了一会儿--
“是映血诀。”
白溪岩道。
“哦”
杜水萦了然。
对于修仙之人,这“映血诀”说是诀,实则只能算是个小小戏法而已。”
用灵力将体内极少量血引入皮下,混合灵力固定色泽,并蜿蜒成想要的形状。
这样,从外表看去,便可透过薄薄表皮看到那血绕成的形状。
就如现在这只乌龟,便是用映血诀“画”成。
映血诀一般都是修饰外表用的,类似于现实世界的纹身。
她很惊喜地发现,只要与灵力、武功、医术等相关的东西,她都懂。
不用说,又是水娘子留给她的。
心中不禁又对那水娘子千恩万谢加内疚一番。
“嗯?这人也真是的,画什么不好,非画一只乌龟在身上,他妻子见了,难道能忍?”
她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道。
白溪岩勾着唇角看她,凑到她耳边低声音道:“你可知这其中情趣,每对夫妇并不相同?”
她的脸立马又变得通红,不说话了。
两人检查一番。
这凶尸上半身除了个乌龟“纹身”,什么也没有。
白溪岩准备将那衣服再往下拉。
她直勾勾看着。
白溪岩顿时皱眉:“你还要看?”
杜水萦耸了耸肩,说:“为何不看?”
白溪岩认真将那衣服往下拉了点,又道:“你真的还要看下去吗?”
杜水萦终于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就笑了。
“嗨!我以为你做什么呢!原来是忌讳这个!”
她无所谓地挥了挥手,说:“没关系!没关系!我可是个医生,学过解剖、给男病人查过体,还忌讳这个?这都是医疗常规好不好……”
白溪岩“啪”地收了扇面,轻轻砸在她的头上,道:“不知羞!转过去!”
“唔……做什么老打人……”
她乖乖转过身去了。
过了一会,白溪岩站起身,又是一扇敲在杜水萦的后脑勺上。
杜水萦转过身来,茫然看着他。
白溪岩嘴角弯弯,故意用那扇子在她腮边轻轻一划,道:“走了。”
她顿时全身僵硬,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待白溪岩笑着走出好几步,她才从震惊中醒来,飞速追上,对着白溪岩的背影拳打脚踢。
“混蛋!有过女朋友了不起啊!会撩妹很光荣吗?做什么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就到处撩妹!当真是不要脸!”
她再次想起吴用对他的评论:“平时又爱招惹女子,但凡长得漂亮一些的都要去撩上一撩”,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不过这股气愤并未维持多久。
因为她马上就想通了。
她现在不是正要撩这家伙?那现在不正是个极好的机会吗?
“喂!白溪岩!你慢点,人家跑不动!”
说完真的跌在地上。
白溪岩转身走了回来,一边嘴碎骂她没用,一边将她扶起。
她却双臂一张,嘟嘴撒娇道:“要抱抱!”
白溪岩先是愣了愣,随即双目一眯,眼里闪着晶亮的光。
杜水萦突然就觉得十分危险,双手放下,将头撇过一边。
白溪岩捏着她的下巴将她掰了回来。
“原来你喜欢在这种隐秘的地方?”
他坏笑着开口,指腹在杜水萦滑腻的下巴处轻轻摩挲。
杜水萦顿时就打了个寒战,讪笑道:“做……做什么啊?我不喜欢这里啊,要不然咱们赶紧出去吧!”
白溪岩的手指从她下巴处爬到了她的肉乎乎的粉唇上。
“别啊,这里多好玩,我会让你玩得很开心的。”
“不用了,你给我走开啊啊啊!”
她挣扎起身,忽然听得外面,传来了一声熟悉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嚎叫!
白溪岩朝她看了眼,道:“出事了,跟上!”
杜水萦却早已炮弹一般擦过他的身边,冲了出去。
剩白溪岩在原地顿了顿,白嫩的耳根已经红透了。
两人出了牢门,见白家灯火通明,一队队白衣修士已如临大敌,排成了方阵。
杜水萦对着那些嫩嫩的小修士流口水。
当初她受够了单恋的苦,后面上了大学解了禁,在网络虚拟世界中学会了排解自己。
于是跟各位网络同好学了个习惯--欣赏帅哥!
当然,只是欣赏而已,到眼不到心,有贼心也没贼胆的那种。
只是她还未尽兴,便又再次被那兽一般的嚎叫给震惊了。
她和所有人一样循声望去,见白府大门边,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冲破阻拦,正朝里走来。
她呆了。
这怪物刚刚还在地牢中被白溪岩看了个透呢,怎么出现在这里?
她心说不对,壮着胆子向那怪物靠近。
定睛一看,果然不是原先那个怪物!
原先那怪物一层白衣,没沾血之前还挺素净。
可是这位却身着破烂丧服,一层一层,隐约可见完整花色,上面还带着泥土块,活像从坟堆里挖出来的。
它全身皮肉已经剥离得差不多,大半部分骨架都露了出来,一股股森森黑气从白骨中溢出。
“啊!啊!啊!啊!啊!”
她尖叫起来。
来了!来了!追杀她的人真的来了!这次是真的!
她明显感觉到,这次来的与第一具凶尸不一样。
第一具凶尸总是让她有一种怜惜的感觉。
可这具凶尸只让她想赶紧将它了结,因为她觉得,这怪物也是这样想的!
它的身上处处都散发着“见我者死,摧毁一切”的戾气!
可她无法出手,因为她用不了法力。
而其他宝贝战斗力都太弱,盲目运用只会损兵折将,白白浪费。
她见白溪岩已经到来,便站在一边,看那群白衣修士在他的指导下将那凶尸制服。
一番打斗之后,那凶尸果然也被罩在了金丝网中。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跑到白溪岩身边。
刚想慰问几句,忽然瞟见那凶尸有些不对劲。
只见一丝不易觉察的黑气从它两个空洞洞的眼里冒出。
那丝黑气就那么借着夜色悄悄消失在了空中。
如果不是刻意去看,根本注意不到这些变化。
她眉头一皱,拉了拉白溪岩的袖子。
“白溪岩,你看见了吗?”
白溪岩道:“看见了。”
杜水萦见他的面色也很难看,知道自己并没有想多。
她试探道:“白府可有七八岁的小男孩?”
白溪岩摇头:“没有。”
他刚说完,忽然想起什么,猛然抬头。
随即他脚尖点起,持扇子朝一个方向飞去。
于此同时,一柄金剑从天外飞来,跟了过去。
杜水萦张望半天,还是决定跟上。
但她不敢用灵力去飞,跑得满头大汗。
来到一间房前,房门已开,房内已经是一片刀光剑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