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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溪花笑     你也穿越了啊txt下载     你也穿越了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卷第十六章 打起来了

    她心中为莫念辛担忧着,然而仙缘大会已经开始了。

    放眼望去,台上人山人海,各种色彩的旗帜翻飞,多由各家弟子手擎,上书各家族门派的称号。

    原来除了上座的几位家主之外,各家都派了弟子和仆从来,其余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也都派了人来,只是他们的家主就没有上座可坐了。

    这些人连带着一些散修都有固定的站立位置。他们全都意气风发,都想着借此机会崭露头角,闻名于世!

    一道震撼如惊雷般的钟声响过,宁逑之倏然幻化出如山的巨大身形,浮于空中,用一双如鹰的眼看着下方众人。

    众人见了这阵仗,连鼻息都停止,生怕发出声音、乱了规矩。

    他身旁以为手执经卷和拂尘的男子也幻化出了巨体,拉长声音,宣布此次仙缘大会正式开始。

    杜水萦在旁被兵士们监视,心中已经是十分不耐烦,蓦然见了那“卫道士”更是气得半死。尤其见他也化了身形,一副狗腿子狐假虎威的样子就更加憋闷。

    她轻轻啐了一声,心中想着不知金月言现下有没有好些,又不忘盯着林蔽涔,希望有机会将一切逼问清楚。

    她这边心中万千思绪,那边那“卫道士”已经将仙缘大会的种种介绍了一遍。

    原来这仙缘大会说得好听是天下修仙者切磋比试、交流寻友的地方,其实就是个夺宝、献宝的地方。

    宁家占地盘的功夫和他家的名气有得一拼。

    现下众人集结的这“聚泽群峰”便是十分珍贵的上古仙山。

    相传这些山中邪祟众多,且不同于山外那些众人皆知的,这山群之中皆是难得一见,还未被破解的上古物种。

    而且因为上古大战的原因,里面遗留下来的古代阵法也是层出不穷,难以预料。

    仙缘大会便是让各家派人进山猎宝,不管是何种邪祟、神物,甚至如果你能捡到一本两本修仙经卷也好,最不济只要你能找到一处让众人信服的灵光宝地也好,都能为你加分,拔得头筹者可以得到宁家送出的大礼一份。

    这大礼便是众人来此参加仙缘大会的目的。

    记得最初届的仙缘大会,那还是五仙飞升后的第一年,拔得头筹的是白家家主白溪山,那时候他还不是家主,得到的大礼是飞升之后的宁家仙人宁端衡送出的《复原真经》一册。

    白溪山当年不过十岁出头,靠着这本仙经只用数日便习得修复系法术,于是当年云悠所有缺胳膊断腿的人都一夜成了正常人。

    因此他倍得云悠百姓推崇,将个云悠城治理的井井有条,人人从未和他白家有过大的嫌隙。

    后来宁端衡仙人再未下凡,宁家给的大礼便更实在了些。这独一无二的胜利者,不管是哪家弟子亦或是无名散修,都可进宁家藏宝阁选一样礼品。

    世人皆知宁家藏宝阁典藏的宝贝珍奇稀有,且对修行大有裨益,因此十分推崇。

    当然,如果不想进去选宝,而是想进宁家修行,那也可以,但是需要将仙缘大会那日猎得的宝贝全数送入宁家珍宝阁。

    虽然后者看起来有些吃亏,但十余年间开了这几期仙缘大会,除了最初的白溪山和第二届本就是宁家弟子那人之外,基本上所有人都选择了归入宁家。

    这根本就是仗着自己名气变相夺宝嘛!

    杜水萦总毫不吝啬对宁家的鄙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种心态是从何而来。

    她抬头看了看宁逑之,又看了看林蔽涔,还是觉得宁逑之更丑陋些。

    就这样,仙缘大会开始了。

    众人皆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忽见有两拨人居然无视宁家威严,当场动手动脚打了起来。

    一队身着橙衣的少年修士站在那里,皆一脸鄙夷。

    为首的那名修士指着另一队白衣修士指指点点,嘴里毫不留情地骂着:“手下败将!是谁给了你们这么大脸,居然敢在我家仙缘大会上露面!”

    杜水萦听得那人声音极其苛刻,心中已经冷笑起来。

    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垃圾,动不动就手下败将手下败将的人,总有一天要成为别人的手下败将。

    她朝那人望去,见那人十四五岁模样,腰身别剑,器宇轩昂,只是仍以手指人,毫无家教地在骂着:“从哪里来的滚哪去去!我们宁家不欢迎怂包!可别将你们的没出息传染给了别人!”

    这话说得就有些过分了啊!

    不对,是十分过分。

    他对谁说这话都无可厚非,可偏偏,他那根欠扁的手指指着的,是明钦!她心中最得意的便宜弟子!

    原本心下只是有些不快,在见了明钦和那帮许久不见的小修士之后,这种不快立马上级为仇视!

    杜水萦未待明钦开口,猛然召出花蠓,乘着它逃脱禁锢,来到了明钦身边。

    她这一出场,将整个仙缘台的秩序都打乱了。

    众人皆将目光转向花蠓,口中叫道:“彩灵蝶!是彩灵蝶啊!”

    杜水萦收回花蠓,有些心虚。

    她原先不知花蠓是什么来历,反正从水娘子当初留给她的记忆来看,这花蠓还是虫子的时候可以入任何缝隙,还会画图,可做勘探之用。幻化巨大之后可以当做坐骑,甚至当成游龙,和敌人打上一架。

    至于化成了灵蝶之后,那力量就更大了,可以扇风、飞翔,重点是它夺了狰火,因此还可以搞个把爆炸出来,总之非常好用。

    但当她夺去了黄华庆的金丹,继承了他的知识体系之后,才知她和水娘子都将花蠓这只高射炮拿去打蚊子去了。

    花蠓是什么?花蠓是连通仙界和人界的桥梁啊!

    当初仙界创立者紫花鹿仙下界云悠,遇到一块凌厉顽石,将她拂过的衣角勾去一片。

    紫花鹿仙甚觉有趣,便对那顽石道:“既然你喜欢,这衣角便赐予你罢!”

    说完便飞升上了仙界。

    那顽石守着那衣服仍冥顽不灵,气愤至极,跳起要将那片衣角压入土中。

    不想那衣角乃仙人遗留,早已沾染仙气,竟化为彩蝶,飞了起来。

    从此这世上便有了彩灵蝶。彩灵蝶代代相传,仅此一只,天生能识得仙气,可循了仙气上天界,因此得到它的人便有可能被带入天界,一举成仙。

    这真是正中仙缘台上所有人的红心!

    自古修仙,谁不愿一步登天!

    有了这彩灵蝶,一步登天的机会便多了九成,实在是让人心馋得很!

第四卷第十七章 现场捣乱

    杜水萦收回花蠓,却正对上了在场所有修士贪婪的目光。

    她面色一凛,长身直立,眼中也露出嗜血的光芒。

    “都想抢花蠓?好啊,有胆的就过来,今天本姑娘就给你们补补课,教教你们什么叫别、人、的、东、西!”

    说完一道彩色灵力从指尖飞出,扇面一般朝众人扫了过去。

    人群中顿时乒乒乓乓倒竹一般倒下一些,杜水萦成功地再次将整个仙缘台搞得乱七八糟。

    那些倒下之人皆见鬼一般看着她,不知这寂寂无名的小小女修怎会如此彪悍,一招让他们丢了脸。

    没有倒下的却都被挑起了战性,个个饿狼一般盯着她,手中暗暗聚灵,打算来个杀人夺宝!

    不想此时,宁逑之的声音响彻于众人头顶。

    “众仙友是被日头晒坏了脑子么?”

    这不疾不徐的一声像是一盆冷水将众人浇个通透。

    是了,现在可是在宁家仙缘台上,想要杀人夺宝也不该在这里冒然动手,不如等到入山寻宝之时再出手。只要进了山中,不管杀人还是夺宝都是被准许的,谁也不能说不行。

    他们都作此打算,便都退回灵力,乖乖后退了些,寻了原先的站位站好。

    杜水萦夺取黄华之的知识体系之后便识得其中许多人都是上阶修士,法力高强。

    可饶是这样高强的修士都乖乖听宁逑之的话,她也决定不再造次,只是一拳打在了明钦额头。

    明钦仍是数月前的模样,只是那股子正经劲儿更加鲜明了。他仍是穿着白家那套白得像雪的家衣,缠着同样雪白的腰带,腰带上挂了一把彩光四射的宝剑。

    杜水萦捶了人一脑袋,还要骂一句:“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被人称作手下败将?”

    说完将他腰上的彩剑扯了扯,啧啧嘴接着啰嗦:“不是叫你像你师傅那样把剑隐起来吗?挂在外面让人看破,傻不傻!”

    明钦脊背未弯,颜色未变,仍是劲松一般直直站着,只是微微低了头,抱拳道:“杜师傅,终于又再见面。”

    杜水萦嘴角一抽,问:“你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便抬头看着她,又立成了一棵青松。

    杜水萦:“木头!”

    说完看向其余弟子,再次问道:“弟弟们,你们告诉我,为何会被人称作手下败将?”

    她这么一问,众人的眼光都有些闪躲。

    好在有个叫书砚的弟子,向来是心直口快的,指着宁家那些少年修士道:“明明他们才是手下败将!”

    杜水萦抱臂转向那些橙衣修士。

    为首那人目光狠厉,正向书砚施展着威压。

    杜水萦朝书砚轻喝:“怕他作甚?说!”

    书砚原本顾忌坐于高台上的宁逑之,还有些吞吞吐吐,听了杜水萦的话之后,顿时脑袋一抬,口若悬河起来。

    “杜师傅,当初这帮人随了他们家主来到我们白府。师傅事无巨细地贴心招待他们,他们却在我们白家四处翻找打探不说,还当着我们的面骚扰莫念辛,形容他父母的惨状,又骂他是侏儒。当时莫念辛还受着伤呢!”

    他显然是气急了,顿了顿缓了缓才又道:“师傅告诫我们,翻便让他们翻,找便让他们找,可是他们将白家弄得鸡飞狗跳不说,居然要宁家主将莫念辛带回星泽,说他本来早该死了,活了这十几年算是幸运,应该和他爹娘一样吊在这仙缘台上。还说什么这就是他的命。”

    他说得面红耳赤,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后……后来我们和他们骂了起来,再后来他们骂不过我们居然动手。我们打了整整两个时辰,好不容易将他们打趴下,他们家主来了,师傅居然说我们没用,还让他们将莫念辛带走了。尔后这些人便四处鼓吹说我们是他们的手下败将……”

    “真是太不要脸了!”

    杜水萦朝宁家修士瞪了一眼,猛然转回看着自己那些弟子。

    “都这样了,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么?”

    她问。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仍是明钦懂事,庄重道:“师傅,我们会成为第一的。”

    可其余弟子都猛然吸了口气,不断摇头。

    “师兄,不可能的,我们还这么小……”

    “对啊,师兄,在场还有那么多厉害的,你看那位,就是在宁家主身侧侍候的那位,那可是今年各大家族新人榜的榜首!”

    杜水萦眉头一皱,这小傻子!尽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果然,他话音刚落,方才挑事的宁家修士更加得意,都抱臂笑了起来。

    “哈哈哈,怕了吧?那是我们大师兄!年初比武,他可是一人单挑所有挑战者,目前已经是八阶修士了。就你们这么四阶都不到的渣滓,还想得第一?保得住小命就不错了!”

    这人话刚说完,惹得在场所有修士都笑了起来。

    杜水萦倏然召出一道符箓,朝那说话的少年贴了过去。

    那符箓沾了少年的身,顿时化为水滴状,从他颈部肌肤中氤了进去。

    少年莫名其妙脖颈一冷,随后嘴巴张张合合,却愣是不能发声。

    这回轮到白家修士吃吃笑了起来。

    杜水萦也笑了,问他们:“方才你们说那位年度第一的修士年纪多大?是否就是你们师傅说的那位十二岁少年?”

    当初在云悠,白溪岩被这些废柴弟子烦得脑壳疼,她说他们还小,不应该被放弃,那时白溪岩便用那宁家一位十二岁少年做例子,说这人小小年纪已经是新人王了。

    这事她到现在还记得,因为当初白溪岩为这帮弟子苦恼的样子实在是太可乐了!

    “杜师傅,便是这人。”

    明钦见杜水萦笑得有损形象,连忙出声,间接提醒。

    杜水萦这才止了脑补,正色道:“是什么是!人家十二岁就成榜首了,你们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还小!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今日非要拿到宁家的大礼不可,知道了吗?”

    “知道了……”

    众弟子皆小心翼翼回答。

    她为弟子们做思想工作正做得起劲,忽然肩膀被人紧紧捏住了。

    杜水萦转身一看,顿时见了鬼一般将身子一扭,想要躲开。

    与此同时,仙缘台上炸开了锅。

    “宁……宁家主怎么亲自下来了?”

    “是啊!仙缘大会召开那许多届,宁家主都是高高坐在上阶观看指挥,何曾下来过?”

    “咦?我想起来了!这女子便是那日杀害黄华庆的妖女!”

    “是啊!是啊!我说怎么如此面熟!当日我只见这妖女侧颜,原来竟是她!”

    “妖女?夺取黄符箓金丹的妖女?为何这种人也可以上仙缘台?宁家……宁家这次做得也……”

    正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线传来,原来是那执拂尘捧经卷的宁家总管,宁吴。

    “众位,烦请众位见谅。请众位稍安勿躁,待会你们便会知晓,你们的担忧和疑惑都是多余。”

第四卷第十八章 被惩罚得像死猫

    “稍安勿躁?宁总管,她可是个妖女!仙缘大会上怎容妖女放肆!”

    虽然发话的是宁逑之的贴身总管,可妖女入仙缘台还是引起了众怒。

    一时间台上响起了滔天的讨伐声,吓得山中鸟类皆扑簌簌飞起。

    被当做妖女本妖的杜水萦心中有些忐忑。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杀人夺金丹的事情。

    她从小便是怯弱的性子,长大后更是,要她治病救人行,可是要她杀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唯一的可能是这具身体里还有一个灵魂,就像是双重人格一样,而那一个人格,应该就是原先的水娘子。

    不论如何,事情她已经做了,现在被众人当成是妖女在这里喊打也是应该。

    可白家那些小修士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要露出那种怀疑、惧怕又带些厌恶的眼神?

    看到这些人的眼神,她慌了。

    “不……不是的,弟弟们,我不是妖女。”

    谁都可以不理解她,谁都可以将她当成毒医,唯独一些人不可以。

    比如金月言,比如白溪岩,比如这些曾经称呼她为杜师傅的弟子们。

    只是不巧,她这声辩白并无作用,反而被其她人听了去,作为挑事的借口。

    那些人更加义愤填膺,脸色阴鸷,手中已经摆好了灭妖的阵势。

    “你不是妖女?当日黄前辈死在你手上的时我可是一直看着的!你杀人不说,还夺人金丹,夺取金丹之后竟然将其碾碎,化入自身脉络,当真是贪婪又残忍!”

    “就是!我也见了!当初你和一男子联手欺压黄前辈,那样子要多妖邪有多妖邪!今日竟敢闯入仙缘大会,你这妖女未免也太猖狂了些!”

    众人越说越气,眼看就要群起而攻之,却见宁逑之眉头往下一压,一股震人心魄的威压便朝众人发散过去。

    众人皆心口一震,反应过来时连忙微微后退,闭了嘴。

    双足未曾落地的宁逑之这才将杜水萦轻轻提起,像拎了只奶猫一样将她拎在身前,道:“各位仙友,黄大师的事宁家早已知晓。黄大师前来赴我宁家所主持的仙缘大会,却遭此女毒手,宁家有责任为他讨回公道。”

    说着手中聚起灵力,对着杜水萦的后心猛然一击!

    杜水萦还未反应过来,喉中便涌起一股腥甜,一口血从口中直喷了六尺(两米)有余!血滴沾染了她前边数名修士的衣袍和面首,惹得他们后退一步,却连擦也不敢擦。

    杜水萦胸中疼痛,心中气闷。

    从她穿越以来,便饱受这胸痛的苦恼,好了又来,来了又好。可各种狼狈都是自己一人知晓,未曾在他人面前显露。

    即使是当初在蛊坟之中被众多毒虫围攻,在旁观看的也是自己的亲师傅,说白了没什么好丢脸的。

    可是现在,她就像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病猫一样被人随意敲打,简直奇耻大辱!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生生受住胸中疼痛,手中聚灵,朝后打去。

    不想这道灵力不但没有将宁逑之怎样,反而被他用了法力一挡,竟调转龙头,朝她背心上又是一击!

    被自己的灵力所击和其耻辱!

    杜水萦顿时身子反弓,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温热的鲜血弥漫了整个口腔,带来令她作呕的咸腥味道。因为量太大,又从她的鼻中冒出。

    这样的打击让杜水萦彻底软了。

    众人都肆意大笑起来。

    她没法反抗,因为宁逑之又用法术封了她的灵力。

    她再次尝到了刚穿越过来之时那种被废去修为的感觉。

    “难道当初水娘子竟是被宁逑之所杀么?”

    她脑中猛地冒出这个想法,喉中又是一口血冒出,从口鼻汩汩流出,一滴滴落在地上。

    “嗒!”“嗒!”“嗒!”

    浓重的血腥味四面散开,引来山中兽类。他们疯狂嚎叫,却忌惮宁家威严,不敢上这仙缘台。

    宁逑之又给了她一下。她便似那死透了的猫,头与手脚均软软下垂,再也不能肆意动弹了。

    这几下当真是大快人心!

    原本就对杜水萦又惧又怕的众人皆拍手称快,也有人举着拳头,仍是义愤填膺、喊打喊杀的模样。

    “宁家不愧是正气凛然!原来今日让她上仙缘台便是要当众给黄前辈一个交待啊!妙极!妙极!方才有所误会,还请宁家主见谅!”

    杜水萦奋力睁开双眼,原来是方才第一个说她是妖女之人。

    “好,你好样的!”

    杜水萦暗暗磨牙。

    “是啊!宁家当真是现世秩序的维护者!有宁家在,这世道必然更加清明!妖魔邪祟哪里还敢放肆?!”

    “哈哈哈……”

    “哈哈哈……”

    原本怨气冲天的仙缘台顿时变得一派喜气洋洋。

    唯一仍怒气冲天的只有杜水萦一人。

    不,或许还有……

    “宁家主!差不多就行了!天下名士全都盯着一名女子欺负,丢不丢人?”

    竟是白溪岩的声音!

    杜水萦挣扎着抬头,看着人群后面被一队宁家兵士押着的男子,又将脸转了过去。

    “哼!”

    她心中着实憋闷。

    这两日白溪岩明明可以出牢门,却仍是配合宁逑之。害她以为他们俩关系好,便听信了宁逑之“只是做做样子,不会真的为难”这种鬼话,毫不挣扎地乖乖留下,傻乎乎来受这份憋屈。

    今后她要是再对这人有一丝丝留恋,那她就当众表演自爆金丹!

    真是怼了狗了!

    “是啊,宁家主!我杜师傅就算是杀了人,也该审问原因,兴许另有隐情呢!哪有你们这样什么都不问就用上刑罚的?宁家这样处事,如何让人信服?”

    明钦!是明钦!

    她的心中终于涌起一丝丝安慰来。

    没看错人啊!明钦当真是靠谱极了!

    然而情况却没有一丝改变,她还是被宁逑之提溜着领子,像只死猫一样在他手中晃荡。

    那些修士们也没有褪去怒气,反而更加疯狂。

    “白溪岩!好啊!好!你也有被人桎梏的一天!”

    一人冲到白溪岩身边,提剑朝他冲了过去。

    杜水萦心中一动。

    这帮欺软怕硬的东西!总是趁着别人被禁锢的时候出手。

    可怜的白溪岩啊,这一剑下去,胸口还不破个窟窿?

    还有宁家那些兵士,不是说好的只是做样子而已吗?为何看到有人来杀他还要将他手足上禁锢的灵力增加一倍?

    这根本就是鼓励人家趁人之危吧!

    她有些不敢再看,用力闭上双眼。

第四卷第十九章 未婚夫驾到

    忽然耳边“嗷”地一声,随即“嘭”地一声,后面紧接一阵乱呼呼的喧哗,最后又听得白溪岩不耐烦的轻喝。

    “烦死了!真脏!”

    她连忙睁开眼睛,发现那厮衣袂飘飘、完好无损地立在原地,右手拿着他那把折扇,左手神经质地在那身雪白的衣服上掸着。

    “你们这帮杂碎,要是再把你们肮脏的灵力往本少爷身上抹,别怪本少爷让你们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众修士们惊呆了。

    杜水萦也惊呆了。

    什么情况?这厮不是不洁癖了吗?怎么又……

    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洁癖的白溪岩啊!终于又回来了!

    瞧那紧皱的眉头,用修长手指在衣服上掸着的样子,还有那碎碎念的薄嫩红唇。

    总觉得好怀念啊怎么办?

    不过情况仍是不妙,因为又有人在朝他逼近。

    “好啊,你大哥白溪山义薄云天,英名冠绝于世,谁曾想竟养了你这么个东西,当真是毁他名声,丢了云悠白家的脸面!”

    原来又是那第一个说杜水萦是妖女的人。

    她微微眯眼。

    婆婆妈妈的家伙,乱说话可是会死的不知道么?

    她是这么想的,对面仍在嘟囔着“脏死了”的白溪岩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他一手提着衣袍烦躁地抖着,一手将扇子朝那人一指。

    那人便“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

    杜水萦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神仙招式?她似乎好像连灵力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啊,怎么人就倒了?

    想不通啊想不通!

    未等她想通,只听得身后宁逑之猛然一声:“白溪岩!住手!”

    白溪岩悠悠然走了过来,身子所过之处,识相的都自动让道,不识相的,都不知为何倒在了地上。

    “宁家主,够了吧?应该将真相告知众位仙友了吧?”

    仙友那两字从他口中说出,当真一丝友好意思也无。

    杜水萦忍不住笑了。

    突然觉得心中有些舒爽起来。

    只是他说的真相是什么真相?

    她不懂,却也没有力气问。

    只是觉得,再这样被人提溜着,身上的衣服就要撑不住了。

    要是再这么多人面前破了衣服,嗯,她还是自爆金丹好了。

    好在那可恶的宁逑之终于良心发现,将她放开,让她落了地。

    她就像块破抹布一样被扔在地上,四肢着地,软软地伏趴在那黑晶地面上。

    这样虽然痛苦,可她心中竟有些开心起来。

    果然是假的吧?看宁逑之对她的态度,当初水娘子和这人不肯能有什么奇怪的关系。

    这样便好,这样便好,只要没有让金月言戴绿帽子便好。

    宁逑之双手背后,悠悠然飞回高台,在那气场十足的灵力椅上重新拂袖坐下。

    他轻轻扬手,他的贴身总管宁吴便在众人面前拉出一道巨大的灵力屏来。

    那灵力屏长度几乎将所有修士都囊括在内,宽度直接高到那挂着女尸的杆子上面。

    宁吴用右手在那屏前轻轻一抹,屏中便有影响显现出来。

    杜水萦看着那熟悉的紫黑色雾气,和被雾气笼罩着的巨大深渊,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枚鸡蛋。

    这是什么?全息投影设备?

    不不,这是3D电影啊我的天!

    那日在鳏夫冢的一切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包括当日将她打入鳏夫冢的诗雨--那个货真价实的妖女。

    这“电影”中所有人都是立体的,而且声音也很清晰,连每个打斗过后的喘息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见这阵仗,先是呆了一呆,久了便知灵力屏中是当日云悠城鳏夫冢的情景再现,而现在进行着的便是那日白溪岩、杜水萦他们对阵妖女的情况。

    从杜水萦说凶尸行为怪异到诗雨承认化为卖花女等人勾引鳏夫,并杀害他们用以炼化凶尸,个中种种都极其清晰。

    就算是个傻子,看完这些也该知道,云悠百姓被凶尸骚扰,并不能全怪白溪岩保护不力。

    原本伸长脖子讨伐他的众人脸皮上皆泛起一丝羞愧之色。

    方才第一个说杜水萦是妖女的人也猛然从地上爬起,开始打起哈哈。

    “宁家主道行果然高深!竟有这般手段!想来宁家的情报系统也是十分了不得啊!今日得以一见,真如井中蛙出了井口,实在是醍醐灌顶!”

    杜水萦白眼一翻:马屁精!

    “是啊!是啊!这样一来事情就很是明了了。原来凶尸一事皆为妖女作祟,怪不得白溪……呃,白二少。都是误会!误会!哈哈哈……”

    “没错,没错。据说凶尸侵犯,云悠百姓却无大面积伤亡,这多亏白……二少的临危不乱,让云悠素人得到庇护。二少小小年纪便如此能干,在下佩服!佩服!”

    杜水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一瞟白溪岩,见那厮长身直立,半眯着双眼,唇角还带着笑容,似是对这些恭维很是受用。

    “不要脸的臭孔雀!”

    杜水萦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她可不可以把刚才说的“怀念”、“暖流”之类的话收回啊?!

    “好说,好说。只要你们不要将你们那脏污至极的灵力往本少爷身上招呼,一切都好说。”

    白溪岩受着吹捧,摇了摇扇子,大言不惭道。

    不知是否他这句话将人惹怒,一位背剑修士突然站出,对着高台上的宁逑之抱拳道:“宁家主,白溪岩的事暂且不说。反正现下误会已解,他也未曾受到伤害。可是妖女终归是妖女,黄华庆黄前辈终归还是被人舐去金丹,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么?”

    杜水萦一听,脑袋都要冒出烟来。

    什么叫“就这么算了”?

    我被人当成死猫随意摧残了这么久了好不好!

    然而,高台上的宁逑之威严发出一道灵力,又朝她直直逼了过来。

    杜水萦就这么看着那道橙色玉柱一般的灵力离她越来越近,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将她的胸膛贯穿。

    突然--

    “小萦!过来!”

    一个声音才传入耳朵,她的心便狂躁地跳了起来。

    月月!

    是她的月月啊!

    她的救命之神!她的英勇骑士!她深爱着的未婚夫金月言!

    来不及高兴,身子已经被搂进一个温暖清香的怀抱之中。

    多么熟悉的安全感!

    她用最后一丝力气抬头看着那人刀削一般的下颌,颤声道:“月月,你怎么来了?”

    与时,宁逑之使出的那道灵力已被金月言发出的金光一挡,猛然打在地上,便有去无回般消失了。

第四卷第二十章 入魔?

    金月言的出现让众修士都警惕起来。

    他们都为自己没感应到他的出现而有些微微懊恼。

    有人叫了一声:“又是哪路妖物!”

    杜水萦看了看那人,果然又是那第一个说她是妖女的修士。

    这人可真是--

    不死不休了么!

    她对那人露出警告的目光,可她自己被封了灵力,无法对那人怎样。

    许是看透这层,那人更加猖狂,提剑便朝她和金月言杀来。

    金月言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冷着脸沉着应战。

    只是他看起来越来越不支,原本白皙的脸更加如白纸一般,紧抿的唇角有一丝鲜血在缓缓渗出。

    在场的修士见他这样,原本还有所故意,现下更是肆无忌惮起来。

    他们个个目露精光,纷纷亮出武器,朝他们攻了过来。

    “月月!你还好吧?”

    杜水萦看得心惊胆战。

    金月言搂在她腰上的手越来越松,正在一点点下滑。

    “没关系。你见机行事,有机会就逃!”

    他边说边聚起灵力朝前轰去,却只将一些年岁轻的修士打退了。

    稍微厉害一些的修士都朝他们涌了过来,杜水萦认得其中几名还是高阶的!

    这下是要死在这里了么?

    她焦躁万分。

    虽然为医,在医院见过许多生死,本该可以淡然。

    但她一点也不想体会死的感觉,更不想让金月言体会。

    可是--

    从高台的方向急速飞来一道黑色戾气,直中金月言胸口,将他打得脊背一弓,险些站不稳身形。

    “月月!”

    她心碎成齑粉,愤恨地抬起眼皮,朝台上看去。

    林蔽涔!

    原来他已经从那灵力椅子上起身,右手手指还维持着结斗聚灵的姿势,脸上则是带着十分张狂的笑。

    “师妹,在这仙缘台,师兄劝你还是乖一些哦!这里随便哪一个人都可以将你们化为灰烬,他们只是还想着怜香惜玉而已。”

    “呸!”

    杜水萦出了这声“呸”,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她从宠灵袋中以手掏出一把从不近山中寻来的抚灵菌,将它们吞入腹中。

    灵菌入体,原本像是被冻住的脉络都带上了一丝暖意。她这才感觉得到胸中有了些许气力。

    想想可笑,当初她是为花蠓采的灵菌,用以帮它镇魂理气,现下花蠓好得很,她的灵力却三番两次被人做手脚!

    真是人不如虫,也不知是拜谁所赐!

    身上有了些力气之后,她紧紧扶住金月言,却猛然发现他双目紧闭,早已没了知觉。

    来不及哭,高高在上的宁逑之伸出右手,对她做了个抓取的动作,她便像娃娃机里的娃娃一样被悬吊在空中。

    金月言此时也像抹布一样重重落在了地上。

    “月月!”

    她惊声尖叫,一手提着自己的脖子缓解那种上吊般的窒息感,一手向下抓。

    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捞不到,因为她已经升至离地十余尺的高空。

    她是真的绝望了,将视线转向白溪岩和那帮弟子身上。

    可白溪岩仍是优哉游哉地扇着扇子,似乎并不念及同学情分。

    那些弟子虽面露惊色,也仍不敢出手。

    “这帮废柴!早知道当初就将他们教的更加狠厉些!”

    不过她也知道,台上有宁逑之和林蔽涔两位仙缘世家的家主在,如果她的这些弟子想要救她,说不定也要跟着吃亏。

    说来说去,不管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眼中含泪,忍不住抬头望天,想要问问苍天到底想要将她怎样。为什么别人穿越过后就能成为毁天霸地的龙傲天,她穿越却这般窝囊?

    忽然,她的视线触及到了一个人。

    不,应该说是个死人--那具挂在高杆上的女尸。

    细细看来,那女尸鼻是鼻,眼是眼,下巴尖尖,算是一个姿色尚可的女子,死的时间应该也不长,虽然一边脸烂了,另一边却还能看出活着时候的模样。

    她剑眉星目,嘴唇丰厚,唇角却相对显得锐利。饶是身上穿着团花的紫色裙裳,仍不掩盖她脸上男子般的利落之气。

    这人生前应该是个霸气女子,至少应该是见过许多市面的,不像大多数古代女子那般小家子气。

    忽然,那女子嘴角诡异弯起,似乎是笑了一下!

    只是待她再看过去之时,那人的嘴角又和方才一样抿着,身子随着高处的风轻轻晃荡。

    “应该是眼花了,或者是风改变了角度,看岔了。”

    杜水萦这样想着,待低下头来,才发现底下众人皆在抬头看她,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还有几人朝她露出嗜血的笑意。

    她忙看地上,寻找金月言,见他不知何时躺在了白溪岩脚边,而白溪岩那厮正扇子扇子,仍是看好戏的神态。

    “混蛋!”

    她心中暗骂,却发现宁逑之不知何时飘到了她的身边。

    两人悬在一处,对比却实在鲜明。

    杜水萦和那吊着的女尸堪称难兄难弟,她被无绳地吊在空中,双眼微微暴出,两手捂着脖子缓解不适,很是狼狈。

    而宁逑之却像一只站在荷叶上的蜻蜓,闲适地向众人展示他仙缘世家家主的风采。

    他双手背在身后,用如洪钟一般的声音传达着他的指示。

    “众位仙友,今日仙缘大会与往日不同。有许多人希望我们宁家替天行道,惩罚这二人。白家二少白溪岩原本被人说是纵容凶尸、护民不力,只是方才我已向大家澄清了,这毫无疑问是个误会。”

    他故意顿了顿,便听得下面一片毫无创意的恭维之声。

    “是啊,是啊,都是误会,误会,哈哈哈……“

    “没错,没错,好在宁家主法术超群,将那日真是场景向我等呈现,不然几乎错怪白公子了!”

    几乎?

    杜水萦眼中的杀意更甚。

    这帮道貌岸然的东西,倒是会撇责任!

    她心中一动,胸腔中原本空洞的疼痛渐渐消失,被一种燥热的气流所取代。

    “杀了这些人!杀了这些人!”

    脑中涌起的嗜血想法让她自己都有些心惊。

    真的是要杀了这些人吗?要杀了这些活生生的人?

    他们死后,会有多少人一夜白发?会有多少个父母妻儿守着他们的遗物黯然神伤?

    不,不能杀!他们也并未对她造成什么伤害,一直在伤害她的只有宁逑之一人而已!

    不,要杀!敢欺负她的人都得死!

    脑中蓦然涌起的两个声音闹得她头痛欲裂,想要一头撞死。

    她总觉得是真正的水娘子要出来了,可是她并不想让她在这种时候出来。

    忍住胸中火热怨气和脑袋中混沌至极的不适感,她悄声默念:“水娘子,回去!你惹事出来,要担责的可是我!”

    然而胸中怒火仍是急速升温,她越来越觉得脑袋糊涂,眼前似乎有一道白光要炸裂开来。

    忽然,宁逑之聚起灵力朝她身上一拍。

    恍惚中,她又呕出一口鲜血。

    不久便听得下面有人在嚷:“你们看见了么?这妖女方才差点入魔了!”

第四卷第二十二章 欺师狂徒

    入魔?谁说她要入魔了?

    她才不要入魔!

    虽然小说和影视剧中将魔族渲染得那样霸气侧漏,将魔界尊上设定得那样邪气,又那样一万个酷帅狂霸拽,可她从小受的便是正道教育,过马路都要扶老奶奶的类型,要让她去走邪道,她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

    “这位仙友,你看错了。”

    未等她开口,宁逑之接了话茬,连语气中都带着浓重的威压。

    那人便住了口,朝后退了退。

    “好了,耽误这许多时间,宁某只想问众仙友一句话,”他说着,解了杜水萦脖颈上的禁制法术,再次将她拎起,放在身前,正对着众人。

    “宁某想问,现下这女子修为被封,灵脉寸断,再也兴不起什么水花,这种惩罚,你们可还满意?”

    当然不会满意。

    痛打落水狗的是人的天性,这种心态只会众人再次聒噪起来。

    杜水萦双目一眯,忽然想起白溪岩和金月言都曾叫她不要将世人想得太坏。

    好吧,她又邪恶了。

    可是--

    ”如何会满意?她杀了黄前辈,又残忍舐其金丹,这种妖女就该魂飞魄散!要是世间所有妖邪都学他,对我们,对人界毫无防御之力素人都是巨大的威胁!”

    果然。

    嗯?说话的又是那个人!

    喜欢出风头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任她如何愤懑,如何想将这人打得满地找牙,仍是聚不起一丝灵力,意味着不能有丝毫反抗。

    灵脉居然又全被毁了么?她命途多舛的灵脉啊!

    那人闭嘴之后,周围的人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没错,黄符箓那般法术高强之人都落得如此下场,就不要说那些法术不高,甚至是没有法术的人了。宁家主,我等求您将这妖女杀了罢!”

    “杀了她!杀了她!”

    怒喊声此起彼伏,像是要将整个仙缘台都震动。

    宁求之面无表情地挥出一道灵力,将众人的嘴都闭上。

    “宁吴!”

    他悠悠喊了一声。

    那执书持拂尘的管家便又幻化出一张灵力屏,在那上面轻轻一抹。

    灵力屏幻出人影,赫然是那早已入土的黄华庆!

    他现在正在一间房中,房里放着一排一排的置物架,架上放着经书秘籍,还有许多灵光熠熠的宝物。

    众人只轻轻一瞥,便有一鹤发童颜的高阶修士人叫了出来:“虐心咒的拓本!

    原来屏中,黄华庆手中持了一块黑色灵石,那石头砖块一般大小,上面左弯右绕地镌刻着一张“宫”字形符箓。

    那符箓散发着荧荧血光,黄华庆之前已将这块闪着血光的“板砖“拓在了一位道袍老者的背上。

    那老者不知为何全身都在一个腌菜坛形状的陶坛中,从那窄窄的坛口伸出脖颈和白发苍苍的脑袋。

    拓本挨到衣物,那白发老者顿时一阵哀嚎,身体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迅速瘪了下去。

    他原本是背对着大家的,许是熬不住了才猛然回头,喊了声:“孽徒不得好死!“

    底下众人见了这人相貌,整齐划一地唏嘘出声:“圣华尊者!是圣华尊者啊!“

    圣华尊者,年岁不知几何,天生一颗似雪晶莹心,身为修真之人,不但法术高强而且十分善良。

    他喜欢出世与素人相处,有时帮他们摆脱邪祟困扰,有时施舍一些粮食,使其免于全家被饿死的命运。

    他性格极具亲和力,遇上夜归的放牛童子,教他们用遍地皆是的萤草结个小灯啦,为劳累的浣衣妇人做一个自动起落的捶衣棒了,总之妇孺皆爱,甚为暖心。

    世间将其画像当做护家年画者数不胜数。就算是十余年前飞升的那几位仙人,得到的香火都不一定有他的多。

    当时世人皆传他将会是下个飞升成仙之人,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再未出现在众人面前。

    当时他收了黄华庆当弟子,还未到月余,那黄华庆便突飞猛进,从低等的二阶修士直接窜上九阶。

    那时众人皆惧怕他的符箓。那些从志怪书籍上才寻得到一丝痕迹的奇异符箓被他一张张使出,当真是震惊天下。

    因此世人艳羡非常。找了这么个师傅,飞升指日可待啊!

    然而圣华尊者改了性一般好久未出山,有些法术高强的便问黄华庆。

    黄华庆说他师傅厌倦凡尘,只愿在山中修炼,还说看他师傅那模样,隐隐有临近飞升的模样。

    可他飞升的消息迟迟未到,原来现实竟是--

    众人再次将灼灼目光放在那灵力屏上。

    屏中老人已经化为了一颗晶莹澄澈的白色灵珠,众人识得那是圣华尊者的元婴,都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这不知花费多少心思才练得的东西,竟被黄华庆一把吞入口中!

    大家都傻眼了。

    这般饕餮一般的吃法实在是太过血腥,和当日杜水萦的吃相有过之而不及。

    至少杜水萦是用了优雅的化灵入脉法,可这黄华庆竟把堂堂尊者的元婴直接扔到他脏污至极的胃肠之内,真是粗俗又恶心!

    偏偏黄华庆吃完之后还要羞辱一番:“瞎了眼的老东西,下次收徒弟可要睁开你那对狗眼了!“

    他说完,将那陶罐踢得团团转,邪邪大笑说:“只可惜再也没有下次咯!”

    是没有下次了,元婴被人化入体内,与神魂消失无异。

    为了抢这拓本做出虐心符来,黄华庆这厮可真是狠得下心!

    然而众人脑中突然有一根弦崩了--

    黄华庆得了圣华尊者的道行,却被一介无名妖女给害了?

    那这妖女得是什么样的段位?

    他们面面相觑,忽然又将视线放在了杜水萦的身上。

    杜水萦此时脑中一片混沌,因为那符箓的拓本而稍稍清明。

    虐心符曾现于世,方才叫出这名的修士定是亲眼见过。

    只是这符箓当初一出世,便引得方圆百里生灵涂炭,当时死尸遍野,死法都只有一个--众人互相虐咬食心而死。

    这是一种极其阴毒的符箓,一旦被沾染于身上便失了心智,与野兽无异。

    就算面前站着的是至亲至爱,也会毫不犹豫上前啮咬,食心,夺命!

    那圣华尊者守着圣华山,不愿此符箓现世才将其拓本隐藏起来。黄华庆却想走偏门,让这符现世,被圣华尊者阻止,因此才被他夺了性命!

    这些都是黄华庆的金丹告诉她的,像是她自己做的一般,引得她心中不适起来。

    屏中,黄华庆骂完,又在置物架中搜罗许久,捡了些珍奇的法器和经书秘籍,便使出业火,将那些东西全部化为灰烬。

    众人更是瞠目结舌。那一室的宝贝就这样被毁了?

    世上竟有这般恶毒之人!

第四卷第二十二章 奇宝现世

    屏中场景转换,换到市井之中。

    黄华庆坐于烟花之地饮酒,笑哈哈将一个青涩少女的头发用业火烧了,并在她的肚脐边烧了三个黑洞。

    又一个场景转换,黄华庆为了试炼画符的手法,将刚画好的符箓一张张贴于素人俘虏身上。

    顿时符纸燃烧,那些素人扭曲哀嚎着化为灰烬,说不清道不完的惨状。

    屏外众人或捏拳,或拿起佩剑,像是要冲入屏中和那黄华庆决一死战。

    黄华庆对地上乱七八糟的尸身毫无可怜之心,只是向着门外,似乎要跟谁说着话。

    杜水萦极力回想当初黄华庆是跟谁说话,具体说的什么,可是脑中却毫无线索。

    她这才猛然想起,舐人金丹可以继承修为,却不能继承死者的人格和记忆。

    没过多久,黄华庆的声音传出、他刚说了个“雨”字,屏前的宁吴猛然将灵力屏给化去。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喜欢看那样惨绝人寰的场景,除非是他根本不是人。

    白家一个小修士已经在地上呕了起来。

    杜水萦朝他看去,见明钦指节分明的手已经放在刀鞘上,将刀体推了一寸出来。

    白溪岩仍是那般无所谓的样子,叼了块糖细细咬着。

    杜水萦却知道他也并非如他表现出的那么不在意。

    因为他每次合起牙齿,嘴角的梨涡都会显现出来。

    可他的梨涡其实非常浅,如果不是生气将嘴角紧绷,基本看不到。

    “还算有点人性!”

    她这样想着,耳边又听得宁逑之的声音。

    “众位仙友,对此女怨气可消散一些?”

    短短几个字,带着疏离更带着威严。

    刚从黄华庆所制造的恶心现场出来的人们都没有接话,他们忙着平复心情。

    良久才有一人道:“宁家主,一码归一码,黄华庆虽死有余辜,可毕竟是修仙之人。妖女就是妖女,就算没有杀人也是妖女。我认为黄华庆所做的恶事并非替妖女出脱的理由。”

    “哦?”宁逑之嘴角带上笑意,对众人道:“你们大家呢?也是这么想的?好吧,赞同桂仙友说法的人请劳驾前行一步。”

    原来那总是妖女妖女叫她的人姓桂!

    杜水萦对这人当真咬牙切齿。

    从一开始唤她为妖女起,这桂姓修士已不止一次表达要弄死她的意愿了。

    她倒想问问他,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

    然而她现在像一只濒死的猫一样被宁逑之横抱着,实在是没什么说话的资格了。

    她叹了口气,见有几位修士明明已经迈出脚来,可想了想又缩了回去。

    那桂姓修士见了,连连摇头,往众人面前一站,开始了他激动人心的演讲。

    “众位仙友莫要畏惧那妖女!现下她灵脉尽毁,又被宁家主禁锢,根本必死无疑,不用担心她日后报复!“

    他说着,朝杜水萦投去一个及其厌恶的目光,接着道:“妖便是妖,这世上除了人,其他什么妖界、魁界、魔界等种族都该消失!是我们人界仁善,才留得他们存在,但道义不该灭,遇上这种胆敢挑战人界权威的妖女,就该立即处死!”

    他说到激动之处,又加了一句:“在下以为,宁家主今日都过于仁慈了……”

    突然,他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被谁卡住了脖子。

    竟是在这样的慷慨激昂之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连连后退,空中宽阔的一片位置,眼睁睁看着他倒下。

    杜水萦双目一眯,压下心中涌起的快意,将视线放在宁逑之那双泛紫的唇上。

    这厮……实在是太狠绝了!

    虽然此人嘴碎、排外、心狠,而且又是个马屁精,可对于肩挑世间道义的宁家,不算是同路而行的伙伴么?

    为何就这样将人处死?

    宁逑之立马给出他的回答。

    “众位仙友,桂修士仗着自己年纪不小,修为不低,在仙缘台上胡言乱语。我们人界从无挑起各界征战之意,今后若有人以他为榜样,就休怪宁家不念同修之情!”

    他说着,用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掠了一遍,又问:“你们对我手中女子的怨恨可消散了?”

    傻子都能听出其中威胁之意。

    更何况在场都堪称人中龙凤,天资卓然,哪个是傻子?

    他们连连回应:“消散了,消散了,以后必然不去骚扰姑娘。”

    “是啊,是啊,黄华庆那厮确实枉顾天理、湮灭人伦,该死,该死!”

    “对,对,对,之前得罪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杜水萦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看起来像是宁逑之在帮她脱罪?

    她搞不懂,习惯性地朝白溪岩投去询问的目光。

    白溪岩理也不理她。

    头顶上方,宁逑之继续说道:“好!众位皆是明理之人。但我相信你们之中必定有人还存着怨气,觉得是宁某包庇这位姿色绝佳的女子。”

    他说着,发出一声暧昧的笑:“呵,你们都懂我的意思。但宁某今日对着飞升的父亲起誓,对着历代孜孜不倦以求仙道的先祖们起誓,对着世间所有信任宁某的素人起誓,宁某并未被美人蛊惑,实在是这女子身份特殊,宁某不得已而为之!”

    ”啊?”

    “身份特殊?这女子什么身份?仙友们可有认识她的?“

    “不知道啊!难道是宁家遗失的女儿不成?

    “应该不会吧!从未听说宁端衡宁仙人还有女儿。”

    “那这位是……

    众人议论纷纷,脸上不论道行深浅都多多少少现出费解之色。

    宁逑之露出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

    “众位仙友不必再猜,宁某待会就让你们知晓答案。

    他说着,将手中抱着的杜水萦平行往前推,让她悬浮在了一个橙光四射、不知何时结成的阵法之中。

    在阵法的作用下,她由横卧姿态变为立着。

    虽然也是站立姿势,在这阵中却比在外面舒服多了。

    她身上没有力气,如果不是这阵法中各个方位都有灵力撑着,早就软趴趴倒在地上了。

    与不久前的种种相比,这待遇根本就是好到让她不敢相信。

    “宁逑之转性了?这厮到底在酝酿什么?难道是看穿我的穿越身份了?可穿越过来前我也只是个平凡的小医生而已,哪算得上是什么身份特殊?“

    她想不通,便不去想,视线紧紧盯着金月言那边,耳朵却时刻捕捉着宁逑之的话语。

    不想宁逑之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进了这阵法,在她面前站定。

    他的周身涌起一股十分骇人的威压,身上的灵力炽烈如火,将那阵法再度激发。

    阵外不远,那些修士感觉威压直逼心脉,灵光刺人双眼,一个个捂着胸口,将袖子虚虚遮于脸上。

    他们显然和杜水萦一样,受不了这突然大盛的灵光。

    宁逑之的面色更加狰狞,身上袍袖翻飞,奋力将灵力加大。

    待那原本清凉的橙色灵光浓得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他忽热沉声一喝,手中拿了一块灵石朝杜水萦的眉心点去。

    刹那间狂风大作,高台震动,周围山林中身着灵光的珍奇鸟兽纷至沓来,空气中有各种世间少见的灵花灵草融进护台屏障中钻了进来。

    原本数年难求一支的血灵芝像沙尘暴一般打在众修士的脸上。

    他们顿时忘了震撼,疯了一般争抢起来。

    一枚千年难得一见的玄灵草也惊奇出世,更是引得众人大打出手,差点闹出人命来。

    好在其中一人法力尤其高强,兴奋地将那玄灵草纳入自身灵气之内。

第四卷第二十三章 医圣现形

    众人见名草有主,便散了开来,各自朝其他灵花灵草拥了过去。

    也有人放弃灵花和灵草,将目光对准了那些珍奇鸟兽。

    他们个个面露凶相,贪婪地朝仙缘台边缘飞去。

    不想宁家已经早早地在仙缘台边布好了结界。

    仙缘大会兹事体大,为了确保修士们和宁家的安全,结界的功效是最狠厉的那种。

    只见那些触及结界的疯狂争夺者,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便生生被打了个心脉寸断。

    一时间有人笑有人哭,把个原本肃穆庄严的仙缘台弄了个血淋淋、闹哄哄。

    突然,有人凄厉大叫:“玄灵草!我的玄灵草!“

    这声音实在是太过于尖利,不像是人发出,倒像是鬼魅发出。

    众人皆停了手,看见原先夺了玄灵草那人眼神空洞,正仰头朝那逃出的玄灵草飞奔而去。

    可是那神草左一下右一下地飞着,每当差点被他触及,便猛然往上飞些,见他继续来追,便又飞低些。

    倒像是生了灵智,在故意逗弄他一般。

    偏偏那九阶修士这时像个没脑子的一样,也不知道飞起,也不知道使用法器,就这么上蹿下跳地追着。

    原本在空中抓取其他宝物的人都朝着那人飞了过去。

    没有人顾及他怪异的神情。

    因为他们知道,又有机会得到玄灵草了!

    只要得了这玄灵草,今后倘若不幸遇难,还能留一份复活的希望!

    玄灵草,传说中人界最重要的神草之一。

    若是在医仙手中,便能同时重塑神魂和肉身,正真地活白骨,医死人!

    这株千年难得一遇的玄灵草最后落入谁家?

    答案竟是--

    那位妖女!

    玄灵神草一径飞到了宁逑之所做的阵法旁边,便一头朝那妖女身侧的一枚锦袋中融了进去。

    等等--

    那妖女?

    众人这才猛然发现,在方才的哄抢之中,那阵法中的灵力已经散去。

    原先被宁逑之抓入阵法中磋磨的女子正聘聘婷婷站在那里,眉心多了一点碧色印记,身上披着彩色灵光。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眉心的那枚印记上。

    那印总共不过半寸来长,形似一枚初发的桃叶,在她白皙饱满的额头熠熠闪光。

    但众人却识得那样的形状和另外一种东西也很像。

    玄灵草的的初生之叶!

    “医……医圣?!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满目震惊。

    只是不过半盏茶的时光,那些人惊讶的目光又全部变成了贪婪。

    医圣啊!

    是医圣啊!

    能召回死者神魂,将魂与肉身结合,起死回生的医圣啊!

    只要死的时间不长,医圣一出手,必然起死回生!

    尤其是这妖女既然能到医圣这个层面,说不定哪天就会成为医仙!

    这样的人要如何对待?

    自然是要抢走啊!

    要能为己所用才行!

    这一刻,现场所有的珍奇异宝都失了颜色。

    在众人贪婪的目光中只有一种珍宝,那便是眼前这位妖女,这位--

    医圣!

    杜水萦不知事情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

    黄华庆的知识体系让她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真的成了医圣,又莫名其妙被宁逑之逼出医圣仙形。

    不,她还不算仙人,因为她还未达到医仙的级别。

    可是眉心这个玄灵初叶的标记切切实实地证明着她的不凡。

    这是好事对吧?

    当初她进蛊坟不也是为了成为医圣或者医仙,实现自己活死人的愿望吗?

    可为何她现在这般惊惶?

    能不惊惶吗?

    看面前那些人的样子,似乎是全世界都将她当成猎物了!

    被投放在镁光灯下的感觉并不好,被人用拆吃入腹的眼神看着的感觉更不好!

    尤其那个满阶修士是怎么回事?

    喂喂,怎么敢真的朝她袭来?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在看着啊!

    当众抢人真的好吗?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吧!

    杜水萦恨恨地看了一眼宁逑之,转头捏了个诀朝那位来者不善的满阶修士砸去。

    那修士被击中面门,当场就倒了下去,连哼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他身上的灵力在渐渐消散,一位极有可能飞升的满阶修士就这么废了。

    满阶修士都倒了,其他修士掂了掂自己的斤两,都目光闪躲着往后退去。

    宁逑之拍掌大笑,一改那老成的面色,显露了些青年的意气风发。

    说白了他也才三十余岁,只在此刻,众人才真正地感觉到了这点。

    “好!好啊!水儿,果然进步神速,宁某当真没有白疼你啊!”

    “啊?”

    杜水萦先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白了他一眼。

    疼我?是让我疼吧!

    刚才不知道是谁将人当死猫打呢!

    虚伪的家伙!

    她刚想这样辨白,却听一位年岁极大的白须老者道:“家主,这位医圣可也是宁家人?”

    宁逑之看上去更加神清气爽:“不,她目前并非我宁家人,今后却说不准。说起来你们也认得她的。”

    “认得?老朽活了这许多岁数,根本没见过这个小娘子啊!”

    “是啊,宁家主,我也没见过她。”

    “对,对,要不是她仙体现世,我到现在还以为她是妖界之人。”

    “妖界?”

    宁逑之再次露出笑容,“比起妖界女子恐怕有过之而不及呢!她便是你们一直喊打喊杀的水娘子啊!”

    “啊?”

    这次轮到众人懵了。

    水娘子以毒医著称,师从不近仙医。

    她极少现世,喜欢用黑衣将自己重重包裹,现今还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颜。

    这人狠毒至极,据说碰一下都要人死。

    她又热衷于将人放入腌菜坛中试药、炼药,还喜欢放血,每次出世都令人闻风丧胆,引得众多能人志士喊打喊杀。

    可当日云悠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水娘子已经被白溪岩杀了啊!

    据说当日白溪岩还拿出了证物--修罗,说明这消息应该不会有假,怎么今日又出了个水娘子?

    “宁家主,请听老朽一言。当日白二少说水娘子已经被他杀了,还拿出了修罗为证,因此这女子必然不是水娘子,她修为又高,心思又狠,家主可别被她骗了!”

    宁逑之笑着将杜水萦揽进怀中,被她一巴掌给打开了去。

    他的脸上顿时露出威胁神情,嘴巴微微张开,做了个口型。

    杜水萦鼓着腮帮子放弃抵抗,乖乖任他将自己搂着。

    只是她向来洁身自好,又爱憎分明,被不喜欢的异性这么一搂,着实委屈,也不管什么场合了,竟鼻子一酸,哭了起来。

    宁逑之眉头一皱,却还是为她擦去泪水。

    他边替她擦泪边对众人道:“宁某道行如何众位也该知晓,有没有受骗无需他人质疑。水娘子是货真价实,只是不知白二少作何解释?”

第四卷第二十四章 究竟是谁的妻(上推加更章)

    他这番话一出口,众人便齐齐将目光转向了白溪岩。

    是了,宁逑之宁家主品行高洁,说一不二,他说医圣是水娘子那便一定是。

    况且水娘子师从不近医仙,医术本就高,会成为医圣也十分令人信服。

    至于为何会闹出今日这个局面,恐怕只有唯一的可能,那便是--

    白溪岩在撒谎!

    这人乖戾非常,毫不似他大哥那样一诺千金。

    别说他告诉世人水娘子是他杀的,就算他撒谎说他是个仙人,那也不足为奇。

    白溪岩现下仍是站在原处,脚下躺着不省人事的金月言。

    他腮帮子鼓鼓,双目微眯,像是在吃着什么东西,而且看上去非常享受。

    杜水萦那个气啊!

    这不靠谱的东西!

    方才她见这人从袖中拿出了一块方糖,看那澄黄澄黄的颜色,不是桂花糖便是槐花蜜糖。

    当初他给了块桃花糖给她吃,还说是他自己做的。

    那时她便从墨妍口中知晓,原来现世的白溪岩染上了爱吃糖的毛病。

    他甚至亲自探访各地制糖师,认真拜师学艺,一到了花开果熟的时候就打发府中的女修摘了,自己窝在厨房中做糖吃。

    春天有桃花糖,夏天有荷叶糖,秋天是桂花糖,冬天没有什么素材,他便用当年采的蜂蜜做蜂蜜糖。

    有时遇到佳酿还要做酒心糖,总之俨然一副糖痴模样。

    当时她听了这些,还道是墨妍他们故意编排他。

    在白府吃了几次他给的糖之后,不信也得信了。

    现下这厮一脸幸福地品着糖,缓缓朝杜水萦走去。

    杜水萦一脸嫌弃。

    知道过来了?早干嘛去了!

    再不过来,她都要怀疑这位老同学、她眼瞎暗恋了那许久的白月光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了!

    “白溪岩!吃多了糖可是要得糖尿病的!”

    她受人禁锢,心下憋闷,才不管这个结论有没有科学根据!

    “知道了,大不了给你吃一颗!”

    白溪岩鼓着腮帮子从袖中拿了颗糖,越过宁逑之朝她递了过来。

    宁逑之:“溪岩,休得无礼!”

    说完一掌将他的手打开,那晶莹的粉色方糖便落在地上,还朝前滚了一圈。

    杜水萦心道可惜。

    白溪岩做的糖清香甜美又不腻,重点是颜值超高,分分钟引爆你的少女心。

    偏偏……

    白溪岩似乎也动了怒。

    他将嘴里的糖咬得咔哧咔哧响,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蚊子。

    待那糖全部入了喉,他才恢复一直以来的冷冽神情,问宁逑之:“宁家主,我大哥白溪山一向和你交好,我也恭敬称你一声大哥。可你受了我这声称呼,为何做得下那夺兄弟之妻的勾当?”

    “哗……”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炸了。

    “宁家主夺兄弟之妻?他夺谁的妻了?”

    “嗯……听白溪岩的意思,应该是夺他大哥之妻吧?”

    “什么?你到底听没听明白啊!他的意思明明是宁家主夺了他白溪岩的妻!”

    “啊?他的妻?谁?”

    “还有谁?医圣啊!”

    “哗……”

    别说众人一头雾水,杜水萦也是一头雾水,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妻了?

    这个混蛋,趁月月昏迷居然来占她便宜!

    不对,他是不是要用这个法子将她从宁逑之手中救出?

    对了,对了,只要承认是他的妻子,宁逑之所说所做就有霸占弟妻的嫌疑。

    宁家一向标榜道义,她便可以趁此机会脱身。

    可是……已经订婚之人可以随随便便承认是别人的妻子么?

    她这厢正在纠结,那边宁逑之已经动了怒。

    他全身散发出如山般压迫人心的威压,嘴角似笑非笑,对白溪岩道:“溪岩,东西可以乱吃,饭可不能乱说。我与水儿相爱多年,不久便要成婚,你可不要开这种玩笑!”

    成……成婚!

    不要啊!她才不和金月言以外的人成婚!

    杜水萦心中焦急万分,一双水润的眼睛直盯着地上的金月言看。

    “月月,快快醒来,再不醒来,这帮臭男人就要将我抢去成婚啦!”

    她在心中急切呼唤。

    然而地上的金月言却仍是一丝动静也无。

    白溪岩倒是趁着宁逑之晃神的功夫将她一把拉住,意欲强行拉出。

    “娘子,你爱玩可以,但纵容别的男子抱你是何意?”

    杜水萦:“爱玩你个头啊!有本事将我拉出去啊!我一点都不想被这人抱着!”

    众人恨不得搬个小凳来看戏:“嘿嘿,敢情这医圣真的是白溪岩的婆娘啊!”

    “哦。难得见宁大家主被整得这般狼狈呢!”

    “抱着别人的娘子,还说什么指日成婚,宁家主这下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咯!”

    “男人嘛!自古英雄爱美人,是白溪岩的娘子又如何,抢回家中便是宁家娘子了,哈哈哈……”

    “嘘!你小声点!要是被宁家盯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会,宁逑之不是这般小器之人。“

    ……

    不知是否顾及众人的看法,宁逑之虽然威压更甚,却还是放开了手。

    只是他面沉如水,在杜水萦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

    墨妍。

    杜水萦心中一颤。

    见鬼!只要墨妍还在他的手中,她便无法脱身。

    只是白溪岩现下已经将她拉了过去,饶是她心中焦急,也再无挽回的余地。

    她只能灵机一动,冲着宁逑之大喊:“宁家主!水儿对不住您!除了成婚此事,今后你有什么要我做的我都可以帮你!”

    她不知道这宁逑之跟水娘子到底有何瓜葛,但她要试一试。

    这人既然会三番两次威胁她,且将她像只死猫一样当众打成那样,很可能他要的并不是水娘子或者水娘子的爱,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只要对他许下承诺,或许他会放过墨妍。

    庆幸的是,她选对了!

    宁逑之原本阴狠的脸上终于有了松动的痕迹,他似是无奈地对她和白溪岩挥了挥手,道:“水儿好生调皮,还好你我尚未铸成大错。”

    说完又对白溪岩谆谆教导:“溪岩,夫妻二人生了嫌隙,身为夫君该懂得先让一步。怎能纵容娘子在外面……”

    在外面做什么?

    那未说出来的话语比说出来还惹人遐想。

    看戏的众人砸砸嘴,嗯,有意思。

    杜水萦羞愤欲死,好在终于脱了身。

    她刚从宁逑之怀中出来,便甩开白溪岩的手朝金月言跑去。

    从金月言倒下的那一刻起,她便时时都处在心急如焚的状态

    在她的心目中,金月言一直是强大的。

    能将师傅和师娘布置的结界都破了,神不知鬼不觉带她四处游玩,又能预知花蠓归来,带着她逃出毒虫的攻击。

    这样还不够强大么?

第四卷第二十五章 消失的爱人

    可今日他却倒下了,让她如何能不担心,如何能不心碎!

    她在金月言身边百般缱绻,仙缘台上成千上万的陌生修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们知道,这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女子是水娘子,而且是个医圣。

    对于这样一位女子,与其说是敬畏,倒不如说是羡慕,羡慕到有些嫉妒。

    况且如果能够将这女医圣抢过来为自己所用,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可偏偏她与宁家已有瓜葛。宁家的东西没有人敢抢,就算抢得赢,也会被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因此这个女人带给他们的只有各类负面情绪,现下她的不检点被她自己这般直白地暴露出来,让所有人都有些些许兴奋。

    “哗……这医圣的情感生活似乎有些复杂啊……”

    “是啊!怎么又伏在那位小哥身上哭?”

    “自然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说不得的勾当呗!众位莫非是忘了,方才这小哥为何被打成这样?还不是为了就这女子?”

    “哦!原来又是一位情夫……这可真是……嘿嘿……嘿嘿……”

    “有趣,实在有趣!白溪岩这厮平日威风惯了,没想到也是个怂的,怕不是平时满足不了……”

    “也不能这样说,他毕竟年岁尚小,不懂得如何管教自己的女人。只是这顶绿帽子他可是摘不下来咯!”

    ……

    白溪岩看着杜水萦,仍是那副优哉游哉的神情。、

    不,他的嘴角弯起,双目炯炯有神,倒像是带着一些欣喜。

    众人皆纳闷起来。

    “都说少年心性当真难懂,自己的妻子都红杏出墙了,怎么还能这么淡然?”

    “是啊!他还笑,怕是傻子才笑得出来哟!”

    “别是得了失心疯吧!”

    “嘘--看戏,看戏,你看他娘子,还在哭呢!”

    杜水萦仍然在哭。

    她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只是抱着金月言,哀嚎着。

    “月月!月月啊!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能将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我会怕的!我真的好怕的!

    “月月啊!你知道的,这里的人都奇奇怪怪的,动不动就杀人!求求你快醒来,你再保护我一次,再保护我一次啊!”

    她哭得涕泪横流,连声音都哑了,金月言却还是一丝醒转的迹象也无。

    白溪岩嘴角深深一勾,猛然闪在她的身边,用钳子一般的手指扣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娘子”,他终于褪去那玩世不恭的神态,咬牙切齿地说:“别胡闹,让众人笑话。”

    随后又附在她耳边轻声威胁:“杜水萦,你最好聪明一点,不然我真的会让你身败名裂,羞愤欲死!”

    杜水萦将手一挣,从他手中挣脱,仍是抱着金月言,将脸贴在他的脸上。

    白溪岩缓缓站了起来,看着她瘦小的背影,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起来!”

    杜水萦一动不动。

    白溪岩便咧嘴笑了。

    他一笑,恰似冰天雪地白梅开,引得众人都呼吸一窒。

    明明他是在校,可是怎么觉得情况不妙?

    白溪岩笑的时候,杜水萦感觉脸上被一个柔软的物体触碰。

    她心中一动,连忙抬起头,发现金月言已经醒来,正对着她露出虚弱的笑容。

    “月月!”

    她喜极而泣,将他抱得紧紧的,将脸埋在了他的脖颈之中。

    “傻瓜,别哭。”

    金月言抬手为她擦去泪水,又撑着她,两人一同缓缓站起。

    白溪岩待他们站好后,冷笑一声,忽然手中折扇对着金月言一劈--

    刹那间金光炸裂,离得近些的人都被那光芒刺得猛然闭眼。

    杜水萦心中传来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将金月言的手牢牢抓在手中,忍住金光的刺激,双目死死看着他,另一只手已经聚了灵,准备抵挡白溪岩可能使出的任何招式。

    可是没有所谓的招式。

    白溪岩没有攻击他们。

    那道浑厚的金光慢慢变弱之后,杜水萦发现他还是那般冷笑着站在那,身上甚至连一丝威压都没有冒出。

    他们没有受到攻击,可是她的手,她的手却空了!

    她双目欲裂,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突然抱头尖叫起来。

    “啊——“

    “啊——“

    “啊——“

    尖利的女声带着医圣特有的凛冽威力朝众人耳中飞去。

    那一瞬间,众人几乎以为自己的脑袋已经被那可怕的威压给击穿。

    在他们眼里,那个横空出世的医圣水娘子,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现在非常生气!

    这股怒气好在是被他们这些有修为的人接收,要是被素人接收,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无辜丧命。

    医圣的威压弄得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白溪岩却仍又恢复了潇洒肆意之态。

    他将手中的扇子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目光带笑,嘴角弯弯,视线从未离开杜水萦得脸。

    杜水萦终于从癫狂中转醒,她双目泣血,恶鬼一般质问白溪岩:“你到底对我的月月做了什么?你到底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白溪岩用扇子掸了掸身上的白袍,用那清澈无瑕的声音道:“不好意思啊娘子,你那情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不过本就不是人,消失也是应该的,你也不该过分悲伤。”

    “什么?”

    杜水萦的愤恨的脸上带上了一丝惶恐。

    “还问?你这么聪明,应该听得懂人话啊!我说,金月言他不是人,他只是我用一缕神魂和送你的金骨小扇幻化出来的替身而已。”

    白溪岩这话说得轻轻巧巧,就像是在说他用泥巴捏了一个泥人一般。

    周围的修士却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人才不过十八岁,居然能将自己神魂随意抽出附于实物之上?

    这是九阶,不,满阶也难做到的事啊!

    即使是元婴,也只是神魂离体而已,断然没有人可以将神魂随意分离出去的!

    如果他们知道白溪山已经和李莽交换了神魂,不知会作何感想。

    金月言没了,从水娘子身上掉下一把金骨小扇来。

    这个扇子让众人又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因为他们看到,有一丝金光灿灿的神魂从那扇中游出,钻入了白溪岩的护身灵力之中。

    没错了,看来方才消失的那位真的事白溪岩做出来的替身。

    这厮居然用自己的神魂化为男子去试探自己娘子!

    这可真是……太解气了!

    这是真男人啊!他的驯妻之法值得被天下男子效仿!

    虽然不见得有人有这个能力效仿就是了……

第四卷第二十六章 才不是替身!

    杜水萦呆呆地看着掉落在她脚下的金骨小扇。

    她想起当日白溪岩将这小扇送给时,她有多么欢喜。

    从小她就喜欢精致的东西,连白溪岩这种和她并不算熟络的人也会责骂她总是喜欢精致小件。

    可她就是喜欢啊!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被他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对待?

    金月言那一身金色的打扮跟着金骨小扇那么相似!

    还有他说的话。

    他说:“不要把人都想得那么坏。”

    这句话白溪岩对她说过不止三遍。

    当日听得这话,她还道命运有趣,诸多巧合,却不想竟是这样……

    还有很多事,比如金月言的神出鬼没。

    为何他总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她所在的地方?

    那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是都被她带在身上的啊!

    只是如何能想得到,那日她将这扇子放入宠灵袋中时,上面已经带上了白溪岩的神魂!

    月月现身的暗号可能是她的哭声吧!

    她是现在才发现,每次金月言出现的时候,都是她在哭,或者哭过之后。

    实在是……

    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的胸中涌起滔天的愤怒。

    这愤怒比被宁逑之用墨妍威胁还要来得强烈!

    她不相信!

    她一点也不相信!

    怎么可能相信?

    怎么愿意相信?

    那么美好的金月言!

    三番两次救她的金月言,让她一见钟情的金月言,带着她脱离单身狗行列,让她重新相信自己值得被爱的金月言!

    他带她看日出,让她从黑暗的心境中解脱。

    他向她展示他家的“后花园”,偷偷送她珍稀的神兽。

    他带她喝好喝的农家土酒,两人像原先世界中的情侣一样同喝一杯酒,他还为她种了刺莓,相约花开满枝头。

    他带着她见了哥哥水衡,让找到她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家。

    他还总是喜欢摸着她的脑袋,说着真诚而又甜美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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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喜欢的是眼前人吧?好巧,我也是。“

    -----------------

    “我有心理洁癖,喜欢一个人会喜欢很久。”

    “好巧,我也是。”

    ------------------

    “我还以为自己要重新变成单身狗了呢!”

    “曾经跟你说过,我也有心理洁癖。要是你成了单身狗,那我岂不是也要单身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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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白溪岩!

    不,不,他们分明是两个人!

    往事入金,蓦然回首都觉得飘然欲仙。

    只是她不得不从金月言给她的美好中走出,像个疯子一般大叫:“白溪岩!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周身彩光大盛,仿佛要将全身灵力都使出,将白溪岩砸个神魂俱灭。

    周边有几个低阶修士一见她这阵仗,顿时目瞪口呆,晃了晃神之后才知连连后退。

    仙缘台上的格局看起来便有些滑稽了。

    台上最高层的宁逑之一副淡然神态,仍是正直威严模样。

    可是如果有人敢上前仔细看他,便会发现他的目光中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精光。

    在他下手的位置,林家家主林蔽涔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

    那张不出挑,却十分俊秀的脸上,明明像是稳稳当当在看好戏,可是眼里又时不时露出担忧,好像还带着一丝欣赏与爱慕。

    前几届的仙缘大会都有五位家主坐在高台灵椅之上,这届却分外奇怪,不但出了这许多幺蛾子,连五张灵椅都没有坐齐。

    云悠白家的家主白溪山像个乌龟一样年年闭关,今次也没到场。

    临渊水家的家主水衡据说是因为临渊城造了邪祟,忙得耽误了出门时辰。

    再加上这厮出了名的不像个家主,灵力低弱到不忍直视,因此据说还在路上龟速“爬行”,况且又爱到处游玩,行踪不定,到现在宁家的人也没有找着他在哪。

    蝶谷阴家的花倾城是个女家主,向来任性得很,据说今年是懒得过来,因此也还不见踪影。

    宁家那句“仙缘大会开始”的号子都发出多少时辰了,结界都还未开,众人看戏看了个饱,却迟迟不能出结界进山狩猎灵物。

    方才灵物自己闯进仙缘台那事就更不要提了。

    本以为是一场美好的守株待兔,谁知是夺命煞,到现在那些修士的尸体还未被清理出去!

    真是糟糕至极的一场仙缘大会!

    尤其现在这明显已经躁狂了的医圣水娘子,恐怕是不把仙缘台毁掉不罢休哟!

    当务之急便是躲在高阶修士身后,看看能不能安全活到回去!

    众低阶修士皆小心翼翼,那些高阶的看不下去了。

    白溪岩管自家娘子的方法在他们眼中是极其正确的。

    水性杨花的女子就该受到惩罚,受到羞辱。

    更何况这女子居然还为了情人要杀死自己的丈夫!

    真是岂有此理!

    他们早就对她嫉恨无比,纷纷亮法器,朝她攻了过去。

    杜水萦的眼前是一片血色。

    在她的眼里,别人都只是一个影子而已。

    她的目标只有一人,那便是白溪岩!

    杀了他!让他也尝尝消失的滋味!

    什么做人要善良,从医更要善良,她就当不记得!不知道!

    脑中像是有个声音一直在叫:“欺负你的人都得死!欺负你的人都得死!”

    没错!她要白溪岩死!就算从前认识又怎样?就算是喜欢了那许久又怎样?

    终归只是一时眼瞎,吃了年少不更事的亏而已!

    这样恶劣至极,将人的真心放在地上践踏的男子,不配活在任何一个世界!

    广阔的仙缘台上一片繁杂的灵光交织之态。

    叮叮当当法器相接处,众人的灵力也凶猛碰撞,瞬间便像是金属焊接时溅起的火花。

    被那些灵力滴溅到的修士少不得闷哼一声,而这样的伤痛还在一次次地增加。

    杜水萦也受伤了。

    她的伤不是来自于白溪岩。

    白溪岩甚至根本就没有开始打。

    他像一块白纱一样飘在空中躲避她的攻击,右手执着他那般白色折扇,为她将前来攻击的修士打开。

    终于,那些高阶修士愤怒起来。

    无论他们心中有着什么样的小心思,他们会来帮着白溪岩打这女子都是为了道义。

    首先是为惩罚不检点的妇人,其次是为了保护这仙缘台上被水娘子吓傻了的低阶修士。

    原本是正大光明的事,却反而是这白溪岩过来阻挡,当真是气煞人也。

    可是白溪岩向来狠名在外,况且能抽魂制造替身,个中修为实在不敢小觑,因此他们不愿贸然去得罪这顽劣二少。

    柿子捡软的捏,白溪岩越是阻止他们打杜水萦,他们对杜水萦下的手就越加狠厉!

第四卷第二十七章 热闹看不得

    宁家仙缘台以神秘和肃穆著称,每三年修士们才能借着仙缘大会的风上来这么一回。

    仙缘台的实质是处罚大奸大恶者的地方,上面不知道暴过多少人的尸体,到现在还高高地吊着一具女尸。

    本是人们上来就要倒吸一口凉气的地方。可现在,这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杜水萦被众多高阶修士包围,承受着他们密集的攻击。

    可她却似浑然不觉,哼也不哼一声,而是皱眉将个原本桃花色粉唇咬出鲜血,钉子般的目光直直对着白溪岩,手里的招式也不断朝他招呼过去。

    白溪岩剑眉一压,不挡她的攻击反而一扇子将几名修士打开,厉声喝到:“本少爷管女人,要你们插什么手!”

    这话听在杜水萦耳里,更是成了导火索,将她原本就愤怒至极的心引爆。

    脑中那个声音又在聒噪叫道:“欺负你的人都该死!欺负你的人都该死!”

    她毫不留情,掏出一张符,用手指将自己手上的血管咬破,用血将那符箓打湿,朝白溪岩扔了过去。

    这符箓一出,整个仙缘台都被红色血光浸染。

    台上宁逑之大喝一声:“水儿,休得胡闹!快将那血灵符收回!”

    他话音才落,底下又有人道:“血灵符!是血灵符!还是浸了医圣鲜血的血灵符!威力升高十倍!这可是顶高阶的符箓啊!”

    “不对?这娘子怎么会有血灵符?方才黄华庆不是只拿到个拓本吗?难道是他做给这娘子的?”

    “黄华庆拿了拓本也做不出血灵符来,他的修为不够,他不也才是个九阶?这灵符只有尊者以上才能做成。”

    “难道说这娘子和圣华尊者还有关系?”

    “她……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众修士停住打斗,纷纷议论开来。

    反正他们也发现,这医圣和白溪岩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两人的眼中都只有对方。

    水娘子是要将白溪岩杀了报仇,白溪岩态度敷衍,似乎想要辩解又似乎只是在逗弄她。

    不管怎么样,这里根本就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

    他们也只好隐藏住被无视后的不快,继续看戏了。

    只见那张血灵符吸了血之后邪光大盛,照得四处血光滔天。

    它像是一个顽劣孩童,在空中飞快变换身形,直取白溪岩而去。

    只要这符箓接触到白溪岩的衣裳或者皮肤,他便会和那圣华尊者一样消失,只留下金丹,将所有修为拱手让人。

    虽然这厮的风评一向不怎么好,可毕竟是白溪山的弟弟,也是很多年纪大一些的修士们看着长大的,尤其长得好,修为高,要是被一个女子灭了,也算可惜。

    虽有此想法,在座却无人出手帮他。要是不小心被那符箓误粘上,那就彻底完了!

    他们不敢出手,只能让视线紧紧跟随那张血灵符。

    那符箓左飞又拦地追着白溪岩,丝毫不给他休息的功夫。

    底下的女医圣还在继续出招,也是片刻不停,和那符箓形成夹击之势。

    白溪岩紧紧盯着那张符箓,原本冷笑着的脸上,渐渐有了些愤怒的痕迹。

    忽然,人群中有个少年大喊:“杜师傅请收回血灵符!要是师傅消失了,金月言就再也回不来了!”

    原来是白家的大弟子,好像叫什么明钦的。

    这人语气急促,脸上却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看起来倒和宁逑之有些相似。

    他见医圣还不收手,又补了一句:“杜师傅!师傅使出替身也是为了保护你!你可知道,为了使出这个替身,他一路都是车马行走,不敢轻易御剑,更不敢使用缩地诀。我们路上几次遇劫,师傅又不能使用灵力,差点连命都没了!”

    这话一出,水医圣蓦然顿住。

    她还保持着聚灵的招式,可是手上的动作明显停了。

    白溪岩似是松了一口气。众人见他朝明钦使了个眼色。

    明钦便又道:“杜师傅你可要三思啊!替身的神魂也是本尊的神魂,如果我师傅神魂被灭,金月言也就彻底消失,到时候回天乏术,今后想再见他便是再无可能了!”

    他说着,看了白溪岩一眼,两人目光再在空中一撞,随即立马分开。

    “留得师傅在,还可让他再次幻化替身,金月言也就能再现世了。所以杜师傅,你千万不要冲动啊!”

    这番话说完,众人也连连点头。

    “是啊,说白了金月言就是白溪岩创造的。白溪岩没了,金月言也就没了。”

    “那后生的名字叫金月言?竟、也、岩……竟然也是白溪岩,哈哈哈!白二少当真是顽皮得让人想抽他!”

    “唉!不然怎么说他骗世间女子一骗一个准呢!世间女子大抵都爱这些奇奇怪怪的花招罢!”

    “刘丹药,你就不同了,你一颗丹药就能治服天下女子了……”

    “去!再打趣老夫,给你一颗嗜元散吃!”

    原本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众人,终于有了闲谈打趣的心思。

    不想,狂怒中的女医圣只是停滞了那么几口茶的功夫,便又满脸是血地继续朝白溪岩攻击过去。

    众人摇头。

    真是惹谁都不能惹女人啊!尤其是道行高深的女人……

    不对,到底是谁该打?一开始做错的不就是这小娘子么?怎么最后变成被戴绿帽的白溪岩挨打了?

    看不懂啊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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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钦的话杜水萦其实听得清清楚楚。

    她立马就理清了其中利害关系,只是心中那股怨气,实在是不知如何排解。

    因此她仍是聚起灵力朝白溪岩狂追猛打,也没有将血灵符给收起来。

    尤其她见他飘在空中,躲避血灵符的动作不但不狼狈,反而看起来轻巧至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下手也更加狠绝了。

    那灵符感应到她心中的怒气,飞行得更加利落飞快,通了人性一样左截右堵,看得人眼花缭乱。

    就在白溪岩渐渐露出疲惫之色时,杜水萦脑中一痛,猛然运起一道灵力,朝在周边观战的众位修士打了过去。

    众修士原本多多少少放下了防备,被猛然这么一轰,都有些愣愣的。

    待他们反应过来,水娘子已经朝他们扔出一把灵草,抱拳道:“对不住,误伤各位!灵草给你们,算是抵清你们对我的伤害了!”

    说完又转过脸打白溪岩去了。

    众人瞠目结舌,这小娘子怎么一会这样一会那样?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

    他们又看向空中打不还手的白溪岩,心中都有了些鄙夷。

    从前说看不起他,说实在的,根本不入心。

    厉害的人谁不崇拜?

    虽然做下残忍恶事,可是想杀谁就杀谁,想灭人魂就灭人魂,想抢头牌就抢头牌,多好的恣意人生!

    尤其是犯下那等大事,偏偏没人奈何得了,连宁逑之这等正直公正之人都护着他,也算是一种强大吧!

    强大的力量大家都向往。可今天他们才知道,这白溪岩是个妻管严,还是个双重标准的妻管严!

    要是当初那入云阁的头牌嫣嫣姑娘这样追着他打,又是灵力又是血灵符的,估计灭魂之前还要被扒皮抽筋,不定要活受多少苦才能咽气呢!

    自己的女人是女人,别的的女人就是草了?

    跟这种人同为男子,当真羞耻!

    但是没有人会理会他们的想法,而且糟糕的是,又有一道灵力朝他们袭击了过来!

第四卷第二十八章 灵蝶异相

    杜水萦现下脑中有些混乱。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气出精神分裂症来了。

    明明想要打白溪岩,可是招式还没发出,便脑中一个空白,回过神来的时候,灵力已经朝周边的修士们打了过去。

    虽然那些修士也打过她,可应该都是男人们的自尊心作祟,也算得上是从正义出发,不算太过份。

    而且她明明记得已经给他们灵草,说好与他们两清的,可这第三次朝他们轰去的灵力算怎么回事?

    她不得已停了下来,晃了晃脑袋。

    众修士皆怒气冲冲过来,她刚想解释一下,不自觉间,手中又捏了个诀,朝他们扔了过去。

    这诀,是个威力不小的离散诀。

    她就那么木然看着十几名修士一飞而起,随后重重跌在远处。

    他们太弱了,都是些尚未成熟的低阶修士。

    落地之后,离散的力量必然会撕扯他们的五脏六腑,要让五脏六腑离散。

    如果不是几位高阶修士帮忙,他们也就死在今日了。

    哀嚎中传来怒骂声。

    “妖女!你如何配得上医圣的身份!”

    “妖女!大医在德,我们说好的两清,为何又来攻击?!”

    “杀死妖女!除掉妖女!妖女不配为医圣!”

    “妖女……”

    “妖女妖女的烦死了!”

    杜水萦心烦气躁,脑中像是有棍子在翻搅。

    身上又传来了被灵力击中的痛楚感。

    她给自己结了个防护阵法,凭着一腔怒意,收敛心神,朝白溪岩攻击过去。

    然而手莫名一歪,那些招数又全被无辜的修士们给接了。

    她楞在原地,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因此更加怒气横生,对白溪岩出的招数更加密集。

    彩色灵力混在血色之中,让人眼花缭乱。

    白溪岩的表情由玩世不恭到有些生气,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认真。

    他终于不得不专心应战了。

    血灵符发出的红光越来越浓,在空中挪转的角度也越来越刁钻,根本难以防备。

    他不敢将视线从这符箓上离开。

    虽然他很想看着杜水萦,可是那张鬼魅般的符箓明明白白告诉他,只要他稍微晃神,就会彻底消失!

    眼睛盯得有些酸痛,正在考虑要不要用灵力感应,忽然,那道符箓不见了!

    白溪岩的心里开始打鼓,转着身,用锋锐的眼神四处扫射,希望能尽快找到那张符箓。

    然而找不到,那张符箓真的消失了!

    他后悔没有早些使用灵力去感应,可是当他开始聚灵感应,却仍是不知嘛符箓去了哪里。

    是杜水萦终于决定放过他了吗?

    他可不敢这么想。

    他这位老同学的牙齿还紧紧咬在唇上,将那刚刚结好的血痂又咬碎了,任嫣红血液从她白皙的下巴流下。

    她并没有消气。

    这个女人他研究了那么久,每个小习惯他都牢记在心。

    生气时喜欢自虐,哭起来如果没人安慰可以哭三天三夜,性格消极到让人想把她扔掉。

    大部分时间都是负能量爆棚,可是只要稍微跟她说说话,又立马像吃了太阳,整个人都明媚了。

    尤其不能夸,一夸就炸,总之就是头脑简单,喜怒皆形于色,只要心情稍微轻松点,都会笑得像个傻瓜。

    如果她放弃杀他了,绝对不会是这样的表情。

    所以那张致命的符箓,一定还在某处,等着给他突如其来的一击。

    他浮在空中,仍是警惕地在身旁寻找。突然,眼前红光一闪,那符箓已到脸前!

    根本--

    根本来不及反应!

    从来没有听说符箓还能隐形的!这该死的女人!把她的聪慧都用在杀他身上了么?

    到底是谁先背信弃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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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水萦满脸是血。

    从眼眶中流出的血,从嘴唇上流出的血,从心窝子里流出的血!

    她咧嘴笑着,将浸了血的牙齿现于众人眼中。

    她再也不怕丢脸。

    不需要形象了,她还要形象做什么?

    女为悦己者容,可是她的月月不会再出现了。

    不会了,即使白溪岩愿意再幻化一个金月言,那也不是她那个心上人了。

    啊!她太开心了!

    她发现自己利用所学,居然将血灵符隐了形。而现在,那符箓就要给那混蛋致命的一击!

    众修士也看到了这一切。

    可留给他们看戏的时间不多了,因为他们才露出惊讶表情,那枚符箓已经朝白溪岩的脸贴了上去--

    一切都结束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

    忽然,空中一道旋风刮来,众人觉得眼皮上一亮,随即听到那女医圣的叫喊声。

    “花蠓!你做什么!你把血灵符还给我!放我下来!”

    医圣这小娘子虽比妖邪还坏,可她的声音一向都是清丽的,即使现在这般充满浓浓的不甘,听起来也还是那么悦耳。

    只是他们已无心再细细品味,因为睁开眼时,他们看到了彩灵蝶!

    连通仙界和人界的上古神物一出场,便夺取了所有人的目光。

    然而还未待他们决定是否飞起将这彩灵蝶狩猎,那巨大的灵蝶已经将血灵符打碎,破坏了仙缘台边的防护结界,朝浩渺的群山中飞了进去。

    坐在她背上的医圣仍在怒吼:“花蠓你疯了么?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还没有报仇!”

    在他们身后,白溪岩也凌空而起,冲破结界,追了上去。

    他许是死里逃生,得意忘形,朝底下众人喊了一句:“不是都想要宝贝么!做好迎接灵鸟神兽的准备!可别死了!”

    果然,防护结界一破,原先守在外面的神鸟异兽都冲了进来。

    众人连忙迎了上去,各显神通,就地制服。

    然而上古山脉中的兽类并非寻常,很多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更不用说知晓他们的深浅了。

    于是许多大意的,或是道行不够的都吃了亏,死的死,伤的伤。

    宁逑之连忙下来,指挥自家仆从将伤重之人带下去,又让人修补结界,他自己则是去制服那些鸟兽。

    忽然,一队白衣修士凌空而起,朝结界的破洞处冲了过去。

    宁逑之眉头一皱,沉声喝到:“你们不要命了么?回来!”

    明钦停在空中,抱拳低头,气息沉稳:“宁家主,我们去狩猎了。要是最后得分第一,别忘了让我们进藏宝阁挑宝贝。”

    他说这话,就像是在说“我们出去走走”一样,说完仍是木着脸,带师弟们冲入山中。

    下面立马有宁家弟子不服,向宁逑之请求:“师傅,弟子也要去!我宁家宝物可不给白家那些手下败将!”

    宁逑之捏着下巴想了想,低声对身边侍候的鹰鼻少年道:“宁辛,你带他们去。别忘记你的任务。”

    “是!”

    那名为宁辛的少年抱拳,立即御剑超前飞去。

    其余宁家弟子见状,皆是敢怒不敢言,也御剑飞行,朝结界破洞而去。

第四卷第二十九章 毒医本尊

    杜水萦坐在花蠓身上,想飞下来,却发现灵力被冻结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这只小肉虫一旦化蝶居然还有这本事,当真是让她开了眼了!

    由此,她又想起了师傅,想起师傅那天要她升级灵宠的样子。

    师傅死了,师娘也死了,如今,金月言也不在了。

    眼泪漫开,在泣了血的眼眶中留下刀割一样的疼。

    心口一把邪火烧了起来。

    “花蠓!快放开我!不听话的宠物可是要被扔垃圾堆的!”

    察觉到自己的口气太严厉,心下不忍,她放低了声音:“花蠓,你是不是怕白溪岩?别怕,等我把那厮灭了,他的灵力全给你当磷粉用!”

    可花蠓仍不给她解冻。

    “我说花蠓小可爱啊!求求你了,我不打了还不行吗?我不去杀白溪岩了,我回水家去行不行?”

    “喂!你放开我,你这只胆小如鼠的虫子!”

    依然没有解冻。

    清晰的无力感传来,她身子一软,趴在了花蠓的背上。

    花蠓的背肉乎乎的,很有抚慰人心的力量。她将脸放在上面蹭着,血呼呼的脸上顿时粘上一片片彩色粉末。

    她脸上原本被血浸过,又被山风一吹,冰冷至极。

    现下被沾了磷粉,传来干燥的温暖触感,让她好奇地往脸上一摸,声线更加柔和。

    “好花蠓,你的磷粉那么美,心灵也一定很美对不对?要么小美人,你放我下来?”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然知道花蠓听不懂人话……唉!就当自娱自乐吧!

    金月言没了,以后的日子便毫无娱乐可言了……

    “哼!算你识相!”

    一个声音猛然从前方钻进杜水萦的耳朵。

    是个女孩的声音,青涩至极,却带着少女才有的肆无忌惮。

    她连忙坐起,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可在她眼前的只有浩渺林海,哪有半个人影?

    “看什么看!是我在说话!花蠓知道吗?花蠓!”

    “啊?”

    杜水萦连忙捂住嘴巴,随后用膝盖爬行,缓缓挪到花蠓头后。

    “天哪!花蠓,真的是你在说话吗?”

    她伸着脑袋向花蠓一侧的复眼望去。

    “怎么可能是花蠓!花蠓只是灵蝶,又不会说话!师傅怎么教出你这么蠢的徒弟!”

    “啊?”

    杜水萦更是不知如何反应了。

    她轻轻拍着花蠓的脊背,皱眉道:“来来来,落地,找个树干停下来,我非得看看你今天在搞什么幺蛾子!”

    花蠓哼了一声,将身形化得小了些,找个了林木较稀疏的地方冲了进去。

    进了山之后,它停在灌木丛上,美丽的双翅仍轻轻扇着,看起来灵动又优雅。

    杜水萦从它身上跃下后,发现灵力又开始活泛起来。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打量起这个地方来。

    这个世界和原来的世界不一样,随时可能莫名其妙死掉。因此每到一个陌生地方,她都要四处查看,排除危险。

    这是一片深山老林。她现在站在一块三尺见方的草地上。

    环顾四周,全是十人合抱都不见得抱得完的大树,树木高大,直指天空,树冠紧紧相挨,将天光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树底下是许多参差不齐的灌木,再底下便是一层从未见过的花草。

    原本这个地方应该是没有什么光亮的,可是这些花草树木都自带灵光,像是五彩的萤火虫遍布四周,让昏迷暗都有了一种华美的感觉。

    在花蠓歇着的地方,有一棵大树不知为何少了半边,因此留下个空子,才让他们有钻进来的余地。

    这个空子也将天光放了进来,照亮了他们的视线。

    “花蠓,你过来,过来啊。今天到底为何这般不听话?”

    确认周围并无危险以后,杜水萦憋着满肚子的气,找花蠓发难了。

    明明当时只要这“幺蛾子”不出,血灵符就能贴到白溪岩身上的,偏偏被它一口翅膀给扇走了!

    花蠓听到她的声音,悠悠然抖了抖翅膀,不理她。

    杜水萦无奈道:“好吧,我错了,我不生气了。你至少告诉我方才是不是你在说话呀!”

    花蠓将翅膀扇了扇,道:“都说是我不是花蠓了!”

    杜水萦心力交瘁,一身无力,干脆找了个低矮枝桠坐了下来。

    “你不是花蠓吗?啊?是不是好久没给你喝酒你脑袋坏掉了?真是气死我也!”

    她一手指着花蠓,一手揩着脸上的磷粉,猛一跺脚,却差点从树桠上混了下来。

    真是倒霉!未婚夫没了,还被一个虫子戏弄!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我的身子被你占了我还没生气呢!哼!”

    “啊?”

    杜水萦猛地站了起来。

    她走到花蠓面前,轻轻抚摸它那圆滚滚的脑袋。

    鬼使神差地,她将指甲一点点按了下去。

    “嗷!你这个蠢女人!你以为我在花蠓脑袋里吗?不是不是不是!你将玄灵草拿出来,用灵力催动就能见到我了。”

    “哦。”

    杜水萦讪讪地收回了手,将玄灵草召了出来,以灵力驱动。

    刹那间彩光一闪,一个娇俏的身形在彩光中一闪。

    杜水萦看着眼前的少女,呆了。

    “你是……水娘子?”

    那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但年龄更小,身量更矮,满脸不爽的少女双手抱臂,道:“算你聪明!”

    杜水萦双目一亮,伸出手来向她抱去。那少女嘴角歪起一个微笑,将抱着的双手放了下来,似乎是在等着她的拥抱。

    然而,快要触到她了,杜水萦却生生停住了。

    不但停住了,还往后退了一步。

    那少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喂!你这是何意?我是什么瘟神吗?”

    杜水萦摇摇头,又挠了挠后脑勺。

    “呃……水娘子小妹妹,我觉得事有蹊跷啊!”

    “什么蹊跷!”

    “你肯定知道我是穿越过来的了吧?既然我用了你的肉身,那你的身材应该和我现在的一模一样,为何你却矮了许多?”

    说完眉毛一挑:“你到底是何方妖孽!将我家花蠓弄哪里去了?!关于我和水娘子的事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说话间,她已经摆好了防御姿势。

    那少女将双手往腰上一插,道:“什么?我说蠢女人,占了我的身你还厉害了是么?敢对我大呼小叫的?”

    那少女撅起粉嫩嘴唇,双目圆睁,露出两泓春水。

    “蠢女人,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不是实体,是幻术!幻术!”

    “哦……”

    杜水萦凑到她身边,绕着她打量一圈,又用灵符试探了一会,才捏捏下巴,一脸质疑道:“这么真的幻术啊……有点奇怪……”

第四卷第三十章 奸细

    那女子瞬间跳起,指着她大骂:“蠢女人!蠢女人!真是无可救药!你没看出来我用玄灵草做了灵体吗?啊!啊!啊!我当初为什么会为你这个蠢女人杀黄华庆!”

    她又哀嚎一声,居然蹲在地上,拔草一样抓起自己头发来。

    杜水萦这才发觉玄灵草不见了,忙上前安慰:“对不起啊小妹妹,是我太多心了。你别抓了,再抓,玄灵草都要被你抓秃了!”

    “谁是你小妹妹!”

    少女继续抓头发。

    杜水萦忙将她抱入怀中,边顺毛边哄着:“好了好了,玄灵草可难找得很,宠灵袋中只此一棵,你不省着点薅,下次想再从花蠓体内出来可就难咯!”

    “哼!”

    那少女这才将手从头顶放了下来。

    杜水萦将她扶起,一同坐在树桠上。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神情都有些恍惚。

    “呃……水娘子……”

    “水影。”

    “哦,水影啊,我们俩好像双胞胎啊哈哈哈……”

    “我比你漂亮……”

    “呃……对,对,你比我漂亮。你方才说帮我杀了黄华庆是怎么回事?”

    “没事,见你蠢,读个医书连字都看不懂,还要金月言帮你,我看不下去而已。”

    “所以你那时就在了?而且那时就决定把黄华庆杀了给我涨知识?”

    “是啊,厉害吧……”

    少女骄傲地抬起了下巴。

    杜水萦盯着她的双眼,笑了笑:“不是吧?”

    水影怒气冲冲看向她:“什么不是?”

    杜水萦道:“你那时候只是单纯的发了狂吧?是被他说的什么话或者做的什么事刺激到了?”

    水衡曾经和她说过,在与枯独藤的战斗中,她也有过类似疯癫的时候,当时嘴里一直叫着欺负她的人都得死。

    那时候她就已经隐隐有了这个想法:或许她身体里还住着别的人。

    后来金月言也是这样说黄华庆被杀一事的,她就更加确信自己的身体里有两个神魂,而且看样子,那另一个神魂应该是水娘子本人。

    那小一号的杜水萦听她这么说,双颊鼓起,原本澄澈的眼里带上了一丝狠厉。

    “他早就该死了!”

    她说完,用牙齿咬在唇肉上。

    杜水萦莫名觉得她这动作很亲切,不知在哪里看过,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自己的牙齿也已经咬在了唇上。

    “是该死!他除了圣华尊者还有很多师傅,那些人在教了他毕生所学之后,都无一例外的死了。”

    “嗯,所以他该死。”

    水影将嘴唇咬得更紧了。

    “恐怕还有别的原因?”

    杜水萦目光灼灼看着这个和自己命运诸多羁绊的女子。

    “你又知道了?”

    水影的脸上浮现出不敢相信的神情。

    “知道。圣华尊者是你放在那腌菜坛子里的吧?”

    杜水萦的视线带上一丝阴冷。

    世人皆传不近医仙喜欢将人腌在坛中当药引,而他唯一的女徒弟将这招学了个十成十!

    如果身边的水娘子真的是黄华庆的帮凶,她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今后的路途。

    不想水娘子听她这么一说,先是瞪大了双眼,见鬼一般,然后伸出双手疯狂摆动,再也没了那副高傲神色。

    “不是……不……是!是我将圣华伯伯放进去的,他喜欢我开的小玩笑。可是我没有想到,我只是听说白溪岩在附近,出去看了看,圣华伯伯就不见了……”

    她手忙脚乱,差点从树枝上翻了下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仍是一脸惊恐地说着:“我真的不知道黄华庆在附近,我更不知道圣华伯伯的好徒儿会那样对他!”

    她咬了咬指甲,眼神慌乱:“当我回来打算将他放出来时,发现坛子不见了。后来,就听说圣华伯伯消失了。”

    这个惊慌失措的女孩儿跟方才傲气逼人的家伙真是对比鲜明。

    “这才是十七岁女孩该有的样子嘛!”

    杜水萦想着,心里有些嫉妒。

    十七岁多好啊,可她的十七岁早就过去了快十年了,唉!

    不过时间让人变得沉稳,她虽然也总是咋咋呼呼,也胆小如鼠,可好在她比她大一些,可以保护她。

    不知道是不是共用一个身子的原因,她总觉得这女孩儿很容易亲近,在她眼中,水影根本是十七岁的她自己。

    “好了,好了,所以后来你知道是黄华庆杀了圣华尊者,原本就恨他,那日他又欺负到我头上,你便杀了他,是吗?”

    杜水萦一边安抚水影,一边道。

    “嗯。”

    水娘子点点头。

    忽然,她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不过那时候我脑袋里乱糟糟的,也没有刻意去杀他,反正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黄华庆的丹元已经进了你的灵脉了。”

    杜水萦无语。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出来?我还以为你真的死了,有点难过呢!”

    水影白了她一眼:“我已经死了啊,不然哪有你的份?要不然你把身体还给我?”

    杜水萦忙站起,双目放光,喜笑颜开道:“来来来,快来把你的东西拿回去。”

    说完合手祈祷:“苍天呐!大地呀!让我穿回去吧!希望我回去后能见到我的月月!”

    既然她能穿过来,金月言就不能穿去她的世界吗?

    水影见她这样,原本惊恐的表情渐渐变成鄙夷。

    她一个白眼飞了过来,骂:“你怎么满脑子都是男人啊?羞不羞!”

    说完,像是想到什么,她低眉咬了咬手指,才又跳起来说着:“你以为我不想复活啊?没用了!我那日遭受袭击,也不知是哪个,在我的神魂上下了咒术。现在我不能进肉身,别说人了,连老鼠的肉身都排斥我。现在只有花蠓和玄灵草能收留我了。”

    “啊?”

    杜水萦将她拉过来,上下用灵力探了探,眼中浮现一丝阴云。

    “你的法术也没有了?”

    水影咬唇点了点头。

    杜水萦心疼不已,搂着她直叹气:“唉!影儿啊,你说你的命怎么那么苦?我也命苦,你说我怎么就穿到你身上去了呢?”

    水影一巴掌拍她脸上:“哼!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人互相看了一阵,杜水萦问:“你不知道是谁袭击你?”

    水萦恨恨地挥了挥拳头:“别的不知道,林蔽涔那混蛋肯定是其中一个!”

    其中一个?

    杜水萦咋舌。果然跟她当初推断的一样,想要水娘子死的人不止一批。

    不过据水衡所说,林蔽涔不是水娘子的追求者吗?怎么……

    她连忙问水影:“影儿啊,你当初是不是将这林蔽涔气得太狠了?为什么他要杀你啊?他不是一直都追求你吗?”

    水影一听,双手叉腰,眉头紧锁,脸颊一鼓:“喜欢我?他明明就是个奸细!”

    “啊?”

    杜水萦又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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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二少名唤白溪岩,性格乖戾,不知何时有了个娘子,才十七岁,是名动天下的毒医。据说正对他恨之入骨。
上完班只爱躺窝里看小说的女医生杜水萦很郁闷。
穿越到邪祟横行的地方被人追杀不说,还遇到从中学时代就一直喜欢的人,莫名其妙成了他娘子。
可是这人性格大变,再也不是她的白月光,她并不想要啊……你也穿越了啊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你也穿越了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你也穿越了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