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离(四)
自从永夜之战结束,六天魔王伏诛于浮屠宫中,大陆上的人们,终于过上了没有魔的日子,这一过,便是五百年.....
自这场大战之后,各种传说在大陆上流传——有的说,那一次大战,多亏了青阳城的少城主,是他,带着青阳城的玉萼符玦,将魔消灭。有的说,是降魔人一人之力将魔战败,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有的说,不对、不对,是降魔人将魔带来了这个世上,若是没有降魔人,也就没有魔......
就在各种流言中,这一片大陆平静的过了五百年,五百年的时间足够长,长的可以让人淡忘许多事。
......
夜色深沉,如同浓墨泼洒一般的黑,天空中点点寒星闪烁着雪亮的光,如同一颗颗银星钉在黑色的幕布上。这些星辰之中,其中一个隐晦不明,隐隐的发着暗红色,猛然之间,这颗星辰,忽然显出了耀眼的赤红,随即这颗星便如流火一般朝极地方向撤去!
“不好了!不好了!天狼星泛赤,魔要出世了!”一声急切、而苍老的声音由一座宅院中炸响。
青阳城,一座气派的宅院巍峨耸立,羊角风灯高高悬挂在大门的两侧,照亮了大门正上悬挂的鎏金匾额,匾额上面的字苍劲有力,写着大大的——薛府。风灯在春日的冷风中摇摇摆摆,隐约照出宅院内的楼台檐牙,峥嵘嶙峋。
“不好了!天狼星泛赤,魔要出世了!”
随着这一声苍老的声音,在宅院中炸响,紧接着,就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和什么东西倒地之后的嘈杂声,紧接着,就是一阵猛烈的拍门的声音。
......半晌,屋内没有人应声。
“快起来,快起来!魔要出世了!”一个银发如雪的老人,披发赤足的老者,一只手正用力的拍打着门,另一只手上拿着一盏七星琉璃灯,这盏灯如同一颗有七个分支的花树一般,每一个分支的顶端都有一盏琉璃状的花苞。
良久,传来了一声含糊的男声,“爹,这么晚了,这魔也得睡觉啊,您别闹了,您都说了多少回了,可哪一次是真的?”
“这次不一样了,这次魔真的要出世了,咱们薛家作为护玉一族,有责任来匡扶正义.....”老者郑重的说道,他负手而立,信步走到了院中,身披月光,宛如仙人一般,“既然魔已经出世,我们薛家......”
老者正说到兴头上,却听到身后一阵呼噜声响起。
老者闻声转过身,看着屋内,无奈的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哎,自从永夜之战之后,六天魔王伏诛,咱们薛家在大陆上的名望、地位,每况愈下,如今魔王在世,正好通过这个机会,薛家一振名望!”说道最后,老者眼中闪着熠熠的光彩。
翌日。
薛府今日相当的肃静,下人们都各行其是、规规矩矩的忙着自己的活计,丝毫不敢有嬉笑打闹,但也有的交头接耳的说上两句,虽然听不见说什么,但也能从他们说话中眉目表情,可以看出来一些端倪。
在下人们小声嘀咕、与眉目传情中,似乎能推测出,他们说的,定然不是什么好话,也定然不是,多庄重的话。只见一个汉子圆头圆脑,身材半截黑塔一般,他一面朝身边的人小声嘀咕,一面脸上满是鄙夷与嘲笑的,用下巴朝一个方向点去,与他一同说话的丫头便会意的笑笑,就如同听了笑话一般。
整个宅院都萦绕着淡淡香火气息,丝丝缕缕的烟,如一缕缕淡青色的纱幕一般,这缕缕青烟,从薛宅靠着后山的一座幽静别院中飘出。
与前院的热闹相比后院显得更加的清幽,利落小巧的一个别院,收拾的干净利索,东西摆放的停当整齐,整个后院都是少爷的书僮云儿打扫。
这里是薛府的祠堂。
“拜......”随着一声苍老的声音悠长响起,银发老者身后的一男一女,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别院正堂,深深叩首,按照上古的步骤,朝着祠堂内一排排的牌位振臂而拜。
院中,紫金香炉中,如山的香火燃的正旺,浓烟熏得人有些睁不开眼,老者神色肃穆,一丝不苟的叩拜,他身后的一男一女叩拜间隙,相互对视,脸上微微有些无奈。
老者,银发银须,面目苍老,然而精神去异常的矍铄,他就是如今青阳城的城主薛袁浩。下面这一男一女,这中年男子,身材微胖,颌下微须,面上总有自得之意,这便是薛袁浩的儿子薛文轩,那中年女子,肤白胜雪,虽上了几分的年纪,却也仍能看出年轻是面目应该是颇为俏丽,这便是老者儿媳妇刘氏。
旁边的跪着的少年,眉目清秀,面目俊朗,双瞳冷澈宛如中秋皓月,这正是薛袁浩的次子薛宝义。
“一早上了,什么时候是个头。”老者身后的女子,四十许的年纪,微微有些发福,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朝身边的男子抱怨着。
“我也不想啊......”旁边的男子满脸也是满脸无奈,用唇与说着。
然而,他们旁边跪少年,却满脸郑重,一丝不苟的,按照上古仪式祭拜着。
礼拜完毕,老者拂袖转身,这两人都敛目凝神,现出了一副庄重的神情。
今日,这几人都穿的十分的肃穆、庄重,一律丝屡白袍,在他们头顶上面,是一排一排的仙人牌位,这些牌位紫檀木打造,雕刻的极其精致,上面鎏金写着每位先人的名号。
每一层,都是放的是每一代亡者的牌位,自上而下,城主夫妻放中间,两边以夫妻为一组,依次摆开。这些牌位自上而下第三排最多,自从城主位置上是只有封号没有名字的那位哼著之后,人丁骤然减少。
牌位下面,是按照与牌位次序相同的小格子,每一个格子中都有一个极其精致的玉石小罐,里面放的是这些逝者的骨灰,这一字排开的方格中,正中位置有一个却是空的。
第一章 出离(五)
牌位下面,是按照与牌位次序相同的小格子,每一个格子中都有一个极其精致的玉石小罐,里面放的是这些逝者的骨灰,这一字排开的方格中,正中位置有一个却是空的,而他对应的牌位便是那个没有名字的牌位,据说他当年被逐出了族谱,但因为他的遗腹子当上了下一任的城主,所以仍然供奉了牌位但没有名字。
“昨日我夜观天象,见到了天狼星泛赤,疾坠而去,这种星象代表是天魔现世,正是我们薛家重振名望的时候!”老人拂袖而起,正色说道。
那男子深深颔首,然后有些为难的说:“爹爹说的是,不过......这有没有天魔谁也说不清,您前几次也这么说,在江湖上闹得兴师动众的,到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现在,就连下人们,都喜欢拿这件事取笑,更不要说外面那些人,咱们薛家本来还有些威望,让您弄的.....”
“是啊,爹,您说的这些,口说无凭,咱们这样去跟人家说,还不是最后闹笑话吗?”男子身旁的女子也附和着说道。
“你们啊!要是不给你们看点真东西,你们还以为我再骗你们,这次我就让你们看看.....”说着,他摇摇头,微微叹息一声,从供桌上取下了那盏七星琉璃灯。
“爹爹,这只没有灯芯的灯能做什么?”旁边的少年,看老者取下了供桌上的七星琉璃灯,不解的问道。
“傻孩子,这个灯是不用灯芯的,你们等着啊!一会就明白了!”老者看着薛宝义的脸,满眼充满了宠溺,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将这盏七星琉璃灯放在了地上,随后盘腿而坐。
老者手指交错,快速的结了个手印,手印快速变换了几种,这盏琉璃灯猛然转动,精致的琉璃灯台,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开始转动起来,这些本来收拢在一起的灯盏,此时,一支支缓缓展开,就在这些支脉完全展开后,这些展开的琉璃盏中,噗的,有蓝色的灯火跳动,这七缕蓝光缠绕在一起,微微明灭。
此时,在场的四人,都睁大了眼睛,望着这几盏明灭不定的淡蓝色灯火。
半晌......
“你们看到了吧!”银发老者手中结印不停,脱口问道。
“嗯,看到了!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老者郑重的问道。
“嗯?”薛文轩沉吟了片刻,说道:“看到了,这盏七星琉璃灯里明灭不定的魂火,”他微微有些得意的说道:“这七缕魂火明灭不定,又如莲华吐蕊一般,美丽异常,不可方物。”
“就只是这样?”老者有些急促的说道。
“啊......”文轩微微一顿,又将眼睛盯向七星琉璃灯,仔细的看了又看,接着说道:“就只是这样啊。”
老者听了,脸上微微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他发出了一声叹息:“算了,阿柔你看到了什么?”他将脸转向了儿媳妇,开口问道。
“嗯,我嘛......”她一面说着,眯起眼睛,凑近了,仔细的看着这盏七星琉璃灯,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看到的和文轩看到的差不多,也是几缕淡蓝色的光华闪动,很漂亮。”
“........”老者沉默了下来,有些失落,好像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朝旁边的少年问道:“阿义,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爹爹!”
他兴奋的说道,一听他这么说,旁边的文轩,轻笑了一声,看了弟弟一眼,说道,“你看到了爹爹?这灯里怎么会有爹爹呢?”
“别打断他,让他说下去!”老者厉声说道。
“我看到了,里面有淡蓝色的魂火在一跳一跳的........”少年凑近了些,眨了眨眼睛,他双瞳冷澈的如同皓月一般,没有半点杂质,又接着说道:“在里面,隐约看到了好多的齑粉飞扬,齑粉之中一个穿红衣的人站了起来。这个人长相妖异,男不男女不女的,他手里还有一把红色的剑!”
随着少年的话出口,文轩与阿柔相互对视一眼,一时间都沉默了,一瞬间,寂静无声,祠堂的气氛异常的诡异。
“你真的看到了这些?”老人沉声问道。
“恩,”他顿了顿,沉吟了半晌,搔了搔头,又说道:“我也就只看到了这些了。”
“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本来,我还以为咱们薛家,观望的能力就此消失了,想不到阿义,还能获得这种力量,真是天不亡我!哈哈哈。”老者仰面大笑,手上做了收拾,松开了结印,当他松开结印的瞬间,灯上燃起的魂火也渐渐的熄灭了,瞬息之后,这一盏通体碧绿的七星琉璃灯,又缓缓的将打开的花头,渐渐的收拢,最后又都聚拢了起来,恢复如初。
听见父亲这么说,文轩夫妇哑然失笑。对视一眼,面露不悦的,看了弟弟薛宝义一眼,气鼓鼓的说道“父亲平日传授之术,我们两个也时刻谨记,每日勤加练习,可不知为什么,却总是达到不了这一层境界。”
“是啊,我和文轩日夜勤加练习,可就是达不到这一层境界。”阿柔在旁边附和着说道。
“哈哈.......”老者拂袖而起,朗声笑道,“这不怪你们,毕竟这些东西也靠机缘,”他看了一旁,敛眉收目,垂手站立的宝义一眼,朝上面指了指,沉声说道:“祂的意思!哈哈哈哈。”
文轩夫妇哑然失笑,望着双瞳冷澈如秋水,面如满月似银盘的小弟,眉目中隐隐的似有不快,阿柔眉目一动,转而脸上又带笑,拍了拍自己的丈夫肩头,说道:“你真好福气。”
一时间,不光文轩被她说的莫名其妙,就连另外两人也被她说的,又些摸不着头脑,正在不明所以间,她又笑着说:“你真是好福气,有了兄弟辅佐,以后你接管了城中的事物,不是能多了一个左右手吗?”
经她一说,文轩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干笑了两声,而旁边的薛宝义也笑笑,说道:“大嫂客气什么,都是自家人。”
一旁的老者,听见她这么说,频频颔首,手捋银须,没有说话,只是哈哈笑了起来。其余几人见他笑了,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候,忽然大地微微颤抖了一下,屋内的人不禁的都脸色一变,纷纷拔腿出去,一到外边就看见后山,山顶之上有石头骨碌碌的掉下来,索性大地只微微颤抖了几下,转瞬又恢复了平静。
正当大家都安心的准备回屋时,薛宝义心中猛然一惊,他似乎隐约的看见后山之上有光一闪而过,皱着眉头,心中喃喃道:“奇怪山上好行一团黑气冒出来一样。”
第一章 出离(六)
魔的阴影已经笼罩了大陆,随着魔王出世,万妖开始萌动,大陆上,已经有了各种不祥的预兆,魔正在召集祂的使徒,来收割凡人的性命,但大陆上的人们,却还浑然不觉.....
..........
薛宅,宽阔的宅院当中,一颗玉兰正开的芬芳,洁白如玉的花朵,犹如处子一般,圣洁、矜持。花香满园,整个后院暗香浮动,丝丝缕缕的甜香,充斥了整个院落。
玉兰的枝桠,映在书房的白宣门上,疏疏落落,说不出的好看,白宣门内里面隐约传来有一男一女人说话的声音。
“哎,你说,今天老爷子是什么意思啊?不会是想把这城主之位,以后传给......”是阿柔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了几分的埋怨与猜嫉。
“谁知道啊!你说也是,怎么咱们也是按爹教的牧心法练的,他也是按那个练的,咱们比他多练了这么多年,怎么到最后反而咱们还不如他呢?”文轩的声音响起,他嘴中含含混混的,随即便听到了也”叮“的一声,扣茶碗的声响。
“哼!”阿柔冷哼了一声,语气中带了不屑,她微微一停顿,又才冷冷的说道:“这还用说吗?你也这么大的人了,这还不明白吗?”
文轩思索了片刻,才有接着说道:“那是怎么回事呢?按说......我跟他确实都是这么练的啊,宝义那两下子还是我教的呢,”他压低了声音,沉声道:“我还故意少教了他一些呢?”说完,文轩似乎有些得意,呵呵轻笑了两声。
“哼.....你可真是个木头脑袋,死呆瓜!”阿柔一听他这么说,不禁冷笑道,“你能教他,你咱爹就不能教他了?再者说了,要是咱爹,其实本来就教给咱们的不对,而只是将正确的教给了宝义呢?”
“嗯,”文轩略一沉吟,接着说道,“也有这个可能,都说天下老的爱小的,你说我爹也是,我娘死了才几年他就续了弦,还美其名曰,给薛家多留血脉,增加人丁,真是.......哎,那么大岁数了,我都难以启齿!”
“就是啊,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看老爷子那意思,是不是,想把这城主之位传给........”说道这,她压低了声音,“这个事咱们还要从长记忆,何况祖训上也没有说,城主之位必须是长子继承。不过,我听说咱们的家有一块宝玉,是历代城主的信物,持玉者便是城主。”
“这个我知道,”文轩略一沉吟,接着说道,“不过这块玉,在五百年之前永夜之战时已经碎了,如今剩的半块,听说是已经被魔的气息所污染,家中有先人曾经有想用这剩下的玉片修炼,可后来走火入魔,差点铸成大错,所以,这玉早被封印在了玄铁匣中,又加上了几道封印,拿过来也没有用啊?”他一面说着,一面摇了摇头。
“你可真是个呆瓜!”阿柔一面说着,一面用手用力的点了一下丈夫的头,接着说道,“你这个呆瓜,咱们来个暗度陈仓,奉天承运,到时候要是祂......”说着,她向上指了指,沉声说道,“要是祂老人家的意思,咱爹......就是不想传给你也要传给你啊!”
文轩一听,嘴角微微一挑,会意的点点头,说道,“嗯,好主意,夫人真乃女中诸葛!”文轩伸出大拇指赞道。
阿柔娇笑了两声,骂了句死鬼,便在丈夫的耳边,悉悉索索的耳语起来。
门内依旧黑的深沉,里面没有光,只有悉悉索索的咬耳朵的声音,至于说了什么?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夜色黑的张狂,厚厚的云笼了上来,苍穹之上便如泼墨般的黑,天空中的星月都被厚云掩住了,早春的冷风微微拂动,无声息的拨动着人的心弦。
文轩和阿柔在没有灯光的屋内,说着见不得光的话,完全没有注意到,白宣门上一个巨大的黑影,一闪即过。
这一条巨大的黑影,身上,清晰可见一片片的泛着冷光的鳞甲,犹如战士身上的铠甲一般,泛着金属般的冷光,身体两侧的细密的足,如一波一波的海浪一般,此起彼伏。这一只通体暗红色的巨大蜈蚣,在院内悄无声息的爬来爬去,头上的两根触角,如同风中摇摆的树枝一般,轻轻点触着地面,似乎在不断的寻找着什么东西。
夜色更加的深沉了,天空中蒙蒙的雨丝,斜斜的落下,如同一条条的丝线,无声无息的洒落,濡湿了屋顶、路面路,片刻,房檐下便滴滴答答的落了雨水,如断了线的珠帘。细密的雨在早春的夜晚,细密的洒落风更显的湿冷。薛宅上下早已都睡了觉,就连门房的看门者,也因为天气湿冷,抱着被子,烤着火倚着墙壁打盹,此时,天地之间,除了细雨的莎莎声,和天边偶尔滚过的迟滞的闷雷,再也听不到半点声响。
“梆,梆,梆。”就连打更的更棒声,在这样的静谧夜里也显的有些突兀。
夜是这样的静谧,忽然,两个人影一闪,这两人身影鬼鬼祟祟的,左右望望,出了门,这人一个是体型微胖的高大身形,一个是身形婀娜的那人形态,都穿着夜行衣,一头冲进蒙蒙细雨中,两人一前一后在墙根下急匆匆点足掠去,一直往后山祠堂的方向掠了过去。
“天不作为,我作为,咱们就来个奉天承运......”
这正是夜行打扮的文轩和阿柔,他们急匆匆的朝着后山的方向掠去,春日湿冷的风吹拂衣襟,黑色的夜行衣在风里猎猎飞扬,如一面黑色的旗子。
两人穿过一重又一重的月洞门,转眼来到了后山,后山更加的清幽,若在白日,那些苍翠欲滴的松柏绿的灼人眼眸,夜晚看去,只见一片漆黑成团,间或整齐的林立只有大理石的墓碑,发着隐隐的白光,有秩序的依次排开,场面甚是宏伟。
“终于到了,晚上来这还有些瘆得慌呢。”体型微胖的男人说道。
“别说了,快想办法进去吧,怪冷的。”阿柔催促着。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冷风吹的,阿柔一面打着冷战,一面抱了抱肩头,细弱的手,拂过身体,安抚着已经起了鸡皮疙瘩的皮肤。
祠堂的门柱两边,是白漆挽联,在白沙灯的照耀下发出明灭不定的微光,蒙蒙细雨无声息的洒落,只有微弱的莎莎之声,天地之间更显得萧寂,这微弱的雨声中,似乎有细微的“卡啦、卡啦”的声响,如同战士身上的铠甲微微碰撞声,夹杂在细雨声中。
文轩忽然耳廓微动,瞳孔猛然一缩,身子点足而起,拉开了架势,朝四面看了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四下一片萧寂,半个人影都没有。
“干嘛啊死鬼!一惊一乍的!”阿柔见他忽然间跃起,下了一跳,见四周没有人,便一面拍着心口,一面沉声骂道,“别自己吓自己,没事也被你吓出事。”
文轩见到原来左右没有异常,不禁摇摇头,自嘲一声,“看来,做贼心虚这句话还真有道理,还没怎么样,自己先草木皆兵了。”
第一章 出离(七)
蒙蒙细雨无声息的洒落,似乎永无休止,渐渐的,地上的积水婉转流淌,如同一条灵动的小蛇一般,辗转流向了远处。天空中黑暗沉重没有丝毫的生气,只有天边一闪而过的紫红色闪电,忽闪、忽闪的令人心神不宁。
文轩重新收敛了一下心神,转身,又来到了那扇漆黑质朴的大门前,门板漆黑油亮,样式质朴,除了上面硕大的黄铜铆钉外,再没有任何装饰。
只有悬挂在两扇门板之间,异常精致的巨大金锁,昭示着这家主人身份的尊贵。
文轩来到大门近前,垂下了眼帘,深吸了一口气,嘴里默默的念起了咒语,手里捻了一个手决,随着一波接一波的祝颂之声起,那双微胖的手周围,顿时,笼上了一层淡黄色的光晕,随着光晕流转,这道光芒越来越胜。
文轩手中光华闪烁,正聚精会神的口中祝颂,手上捏决,完全没有注意到,离这里不远的草丛阴影里,有一道暗红色的幽光隐隐闪烁,然而随着闪电光瞬间的熄灭,旋即又消失不见,随后,苍翠茂密的长草丛里便如有微风扫动,长草轻轻拨动,莎莎作响。
“开!”
文轩二指往前一探,一道淡黄色的光华,顺着他的指尖流转,疾速的朝金锁射去,原来,这座祠堂的门与四周,早已经被薛袁浩用薛家的密术布下了结界,这种结界只有薛家人会解。
黄光所到之处,卡啦一声轻响,乌漆大门上的金锁,应声,咚的一声掉落在地上,金锁一开,文轩收了手中的光华,做了收势,旁边的阿柔拍了下手,低声叫了一声好,两人左右望了望,轻轻的推开了门。
随着“吱嘎”一声响,沉重的大门被从外面缓缓的推开,随后一男一女两人,偷偷摸摸的,一闪身进了祠堂,随后,他又将沉重的门缓缓的关好,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门关好后,两人偷偷的,朝祠堂里供奉着玉玦与七星灯的主殿走去。
烟雨蒙蒙,他们两个进去之后,沉重、质朴的乌漆大门,猛然微微的颤抖,一下,又一下,随着“吱嘎”一声轻响,乌漆门缓缓的被撞开了一条缝。
随着一道暗红色的冷光浮动,一条腰粗的蜈蚣闪进了门。冷冷的细雨仍自无声息的从空中飘落,这条巨大的蜈蚣,头上如小儿手臂粗的触角,灵活的不断的在地上轻轻触碰,身体两侧细密的脚,悄无生息的朝主殿的方向走去。
祠堂的主殿内,黑漆漆一片,犹如浓墨浸染般的黑,将殿内的一切,都融进了黑暗里,文轩与阿柔,倒是轻车熟路,他们摸索进门,文轩站在门口,微微有些心虚,双手合十朝祖拜了拜,随后,又摸索着朝供奉玉匣的地方摸去。
“哗啦啦。”刚要很出手,便有一阵,木板掉落的清脆响声响起,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尤其的清脆。
这清脆的响声,如同平静的湖面,被人投入了一枚石子,水中的涟漪一圈圈荡开,回荡在空旷肃穆的殿中,穿梭在湿冷的空气中,直钻进人的耳膜,也激荡着殿内人的心。
文轩猛然机灵一下,慌了手脚,他睫毛微颤,心里噗通通的乱跳,胸腔内的那颗心,如同有十五只水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的。
旁边的阿柔啪的打了他的手一下,低声叱道:“怕什么?肯定是你笨手笨脚的碰倒了牌位。”
“我没碰啊?会不会是祖宗显灵,不愿意让咱们这么做,在警告咱们!”文轩手一摊,脸上肥肉微微颤了一下,有些心虚的说道。
“别自己吓自己,咱们.......咱们也是为了薛家,为了.....为了能光大门楣。”阿柔结巴了一下,嘴硬的说道。
文轩略略的安了一下心神,抬眼朝四下望望,屋外无星无月,除了偶尔的闪电光,殿内黑如墨染一般,只有牌位的锐角上,隐约有冷锐如铁的幽光浮现,依稀的能够分辨出一个个的牌位。
文轩弯下腰,就要过去摸那些掉到地上掉落牌位,他的手慢慢的朝着下面伸去,还没够到地上,手猛然一缩,不由得“哎啊,”一声,只觉触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只觉得那一颗忐忑的心,犹如打鼓一把几乎要一跃而出,吓的说不出话来。
“又怎么了?”阿柔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文轩一阵心虚,说道“我.......刚才不知道摸到了什么!又凉又硬!”
阿柔皱皱眉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别自己吓自己!先别管那些牌位了,先把玉找到再说。”
他们两个只顾在一旁吵吵闹闹,竟然浑然不觉,在漆黑如墨的大厅中,有一双眼睛,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闪着阴暗莫测的光,正死死的盯着他们,那是一双如拳头般大小的眼睛,在他跟前不足两尺的地方,暗红色的蜈蚣正伏在地上,仰起头,盯着方才拍了它一下的人,龇着牙,随时准备发起致命的一击。
“找到了!”阿柔抑制住兴奋,沉声说道。
文轩借着转瞬即逝的闪电光,隐约看见阿柔的手中捧着一个小铁匣,然而,闪电光只是将屋子照亮了一瞬,闪电过后,是如墨一般的黑,黑暗迅速的扑了上来,黑,无尽的黑,只是这黑暗中,似乎有一种阴暗莫测的光,在悄悄的浮动,好似寻找猎物的幽灵一般。
“你先拿着,我把现场布置一下,爹不是总相信什么老天爷的意思吗?这回,我们就来个奉天承运。”阿柔一面说,一面将手朝文轩的方向伸了过来。
“啊!”文轩失声惊呼起来,紧接着,便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阿柔被他拥着倒向了旁边,而她原来站的地方,猛然一个黑影掠过。
接着闪电的亮光看去,这分明是一条巨大的蜈蚣,这条蜈蚣足足有一个成人那般的大!
原来,文轩听阿柔这么说,便转过身,去接她递过来的匣子,正在这时,天边,猛然一道闪电亮起,如一条蜿蜒的电蛇,他本想接着闪电光看清楚铁匣在哪,谁料一看之下,吓的脸色登时煞白。
第一章 出离(八)
自永夜之战结束后,随着六天魔王伏诛于浮屠宫中,天下万妖也都纷纷逃遁,隐匿身形,或藏于深山,或沉于海底,几百年里竟鲜少有妖魔出来作祟.......如今,魔王出世,天下妖魔似乎感受到了魔王的邪恶气息的召唤,争相出世........
方才,借着一闪而过的亮光,文轩居然看见阿柔身后站着一个东西,那东西上身立起来,身体两旁数直触手,还在如风摇柳条一般,来回的动着,这些此起彼伏的触手,有规律的发出微弱但清晰的“格拉格拉”的响声。
他本来就心虚,猛然见到这么个东西,不由得脸色煞白,心中大骇!
闪电的亮光只是一瞬。
一闪而过的刺白之后,是扑面而来的黑暗,空旷的殿内除了黑还是黑,无边无际的黑暗,这种没有尽头的黑暗,扑面而来,四面八方,将人死死的包裹似乎能将人溺死。
黑暗之中,偶尔有细弱但清晰的“悉悉索索”的声响,时大时小,一阵阵的,在空旷的大殿中漾开,如同催命符一般的令人恐惧......
这种声响,其实从他们一进大殿的门就听到,只不过方才并没有在意,可如今听得真真切切了,这声音好就好像是.......是这个怪物在围着他们打圈。
这“嘎拉、嘎拉.”的声响非常有规律,如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细弱的而又有规律的响声,如同裹尸布一般,一层层将人包裹,越来越紧,几乎将人勒的喘不过气来,只有胸腔内那颗猛烈跳动的心脏,还在昭示着主人还是活人。
阿柔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如催命符一般的声音,下意识的寻声望去,正赶上刺白的闪电从苍穹交剪而下,电光火石间,她见到了咫尺之间,地上一个巨大的蜈蚣,正昂着身子盯着他们!那漆黑的双眼,闪着阴冷而可怖的冷光,正在他们的背后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咔嚓!........隆隆隆.......”一个炸雷在头顶炸开,整个大殿都被震的微微颤抖,闷了一晚上的雷,终于发作了出来,这一记响雷炸在空中,同时也炸在了文轩与阿柔的心中。
“啊!”
随着雷声炸响,阿柔只觉的心里一哆嗦,整张脸都扭曲了,一跃而起,“这......这是什么?”她用力的拽着丈夫的衣袖,哆哆嗦嗦的问道。
“不知道!像是个蜈蚣,不过,这个蜈蚣也太大了啊!”文轩嘴角抽搐,直觉得一直从头皮麻到了脊梁骨。
外面天地之间,突然间雷雨大作,暴雨、雷鸣、闪电,如同一场疯狂的集会,又好似一场不期而至的狂欢,似乎天地也想同妖魔一起来享用活人的祭品,来一场饕餮盛宴。
“嘶,嘶,嘶!”这只巨大的蜈蚣,周身散发着如同金属般的冷光,暗红色的,那双全黑的双目中,闪着诡异的光,那张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却似乎带着诡异与得意的笑。
文轩毕竟有生于护玉家族,身体中流淌着护玉人的血,他一跃而起,周身瞬间笼上了一股凌厉气息,十指中迅速捻了手决,手决一起,瞬间,便在手心中笼住了一团火焰——这是薛家祖传术法“天雷轰顶!”。
他还未出手,忽然间眼前黑影一晃,一条黑影直扑而来,戾气如刀割面。
糟糕!这东西通了灵性,见有危险居然先发治人,来不及多想,文轩一掌推出,一道火光激射而去,“刷”的朝着那巨大的蜈蚣劈了过去。
那东西嘴里嘶嘶叫着,猛然间身形一转,如闪电一般的霹雳劈到了地板上。
登时,青色的花岗岩地板,如同被雷电劈中了一般,立刻有一个被灼烧的深坑,缕缕青烟腾起,甚至还能闻到锻石特有的烟火气息。
殿内轰隆的响声,瞬间湮灭在了屋外的电闪雷鸣,与大雨如注的声响中。
“天啊.......后面!”
阿柔见一击没有击中,脸色顿时煞白,借着闪电的刺白中猛地见到,这只巨大的蜈蚣昂起了头,又要扑来,阿柔见状立刻摒声敛气的缩在文轩身边。
那只水桶般粗的蜈蚣刚要扑过来,文轩拂袖,手中便又瞬间出现了一团火焰,随着蜈蚣扑来,那一团火焰,忽然就如同呼啸的利箭一般,朝着它射过去!
眼看就要射中,可这只蜈蚣似乎通了灵,它猛地从地上跃起,嘴里发出了“吼吼”的吼叫,这一击只略微缓了缓它的身形,紧接着这只巨大的蜈蚣又一个猛扑,竟然还是朝着阿柔扑过去。
“阿柔,小心!”
电光火石只见,文轩足下一点,连忙侧身相救。
然而,这只怪物,居然更加的凶猛起来,它紧接着又一个猛扑,它猛然间将阿柔扑倒在地上,便要去撕咬她的咽喉,“阿柔!”电光火石之间,文轩一下跃起,掌中想要再使出“天雷轰顶”,可心急之下却怎么也使不出来!
文轩脸上变了颜色,脱口惊呼了一声,“糟糕!”
阿柔早已惊慌失措,她慌忙间,她将手中的玄铁匣子当做了武器,
她咬着牙,狠狠的朝着那只巨大的蜈蚣方向丢了过去。
“啪!”的一声,这个小小的铁匣,迎面拍上了蜈蚣的面门,一击之下又猛地一弹,飞了出去,只听“格拉”一声,一道幽冷的光闪过,玉匣不知道掉落到了何处。
“遭了!”阿柔心下一凉,知道此次在劫难逃,便也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只管等死。
“阿柔!”文轩心急之下,所学的那些术法居然都施展不出来,眼看发妻就要遇险,他急的一跺脚,振臂而起,扑上了上去,用身体挡住了阿柔的身体。
第一章 出离(九)
文轩扑了上来,闭上眼睛,一时间只觉得天地间寂静无声,只等着预料之中的疼痛袭身。
然而,寂静中,一阵冷风刮过,一条黑影迅疾的朝一个方向掠去,身体蠕动的迅捷无比,文轩紧闭着双目,本已经做好了被撕咬的准备,却发现并没有等到,预期的疼痛。
“夫君啊,它在那边!”身后的阿柔,感激的看着那个用身体来护住自己的夫君,她悄悄的拉了丈夫的一角一下,用下巴一扬,朝一个方向指去。
殿外,漆黑如铁一般的穹顶,闪电如同一条条闪着紫光的电鞭,一鞭接着一鞭的狠狠的抽下,紧随其后的轰然的雷鸣,似乎是大地痛苦的哀嚎,倾泻而下的暴雨,刷刷的巨响,宛如同魔鬼的欢笑!
交剪而过的赤紫色的闪电光,明灭不定的亮光里,他们分明见到,那是一只足有五六尺长的大蜈蚣,暗红色的大蜈蚣,两面出手如海浪一般,此起彼伏,极其迅猛的朝方才阿柔仍出去的铁匣掠去,
玉萼符玦!
它的目标居然是玉萼符玦!
文轩一见,大叫一声“不好!”,振臂而起,便想要去抢那个装玉的小铁匣子,可猛然间,觉得身下衣袖被死死扯住。
“文轩,别去啊,为了一块破玉丢了命,不值得啊!”阿柔的手死死的拉着他的衣角,生怕一松手,自己的夫君便会去和那怪物搏斗。
文轩眉头微蹙,不由得有了片刻的犹豫,这片刻的犹豫之间,那一只足足有五六尺长的蜈蚣,张开了海口,巨兽的嘴角滴答留下了口涎,它的双眼中幽幽闪烁着贪婪的光,它猛地朝那个铁匣衔去。
闪电明灭之间,这只巨大的蜈蚣已经将盛玉的铁匣吞下!
文轩见状一把拉起了发妻,振臂而起,此时,也顾不得别的,只想先踱门而出,然而刚跨出门槛,忽然听到了后面“哐当”一声响。
随后,身侧一阵阴风袭来,那一条巨大的蜈蚣居然如闪电般的窜了出来,此时的蜈蚣,似乎猛然间长大了几分!然而动作也相对于之前要迅猛上不少!
难道......难道,这块玉还能有增强妖力的作用!
“不好!”两人大吃一惊,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然而,那暗红色的一道冷光,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反应而有丝毫的迟滞,它掠到近前之后,便猛然一甩尾巴,冷光流动,在闪电雷轰之中,如同死神手中的镰刀一般。
这片大陆上的人们,过了太长时间的安稳日子,以致于,几乎都忘了原来大陆上还有这么多的妖魔鬼怪!
阿柔根本不懂武功,对于术法也只是略懂一二,眼见这如闪电般的一击猛然到了眼前,只能在原地等死。文轩瞳孔急缩,右手如电你将妻子拉入了怀中,左手抬起,要使出“天雷轰顶”来御敌。
然而,他还没有将灵力凝结,那如排山倒海的一击便到,文轩只觉一道劲风割面而来,紧接着便被拍到了胸口,随后便眼前一黑,胸口只觉得一口腥甜涌了上来,随后,便哇的一口鲜血喷出!
闻到了血腥味的蜈蚣,异常的兴奋了起来,它裂开了海口,嘴里不断的发出“嘶、嘶、嘶。”的叫声,两只眼睛泛出渗人的腥红色。
魔王出世,万妖萌动,这些魔的使徒听见了魔的召唤,正在收割活人的性命......
这一场暴雨滂沱,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淹没了阿柔撕心裂肺的呼喊,那张着巨嘴,准备扑上来撕咬活人的蜈蚣,丝毫不为旁边妇人的惊呼,而减慢丝毫的动作,它张开血盆大口,一纵便扑了上来!
眼见,就要来撕咬文轩的咽喉,一旁的阿柔猛然扑来,将文轩掩在了身下,“噗”的一声,蜈蚣巨口一下咬住了阿柔的后背。
正在要撕咬皮肉之时,一道淡蓝色的光华闪过,一只灵力幻化的光刃呼啸而出,割破了空气,斩断了雨丝,如同一匹淡蓝色的匹练,似乎比那空中劈下的闪电还要快!
这一道光华,直透这只大蜈蚣的身体而出!轰然将它洞穿!
院中,那沉重质朴的门猛然哐当一声,应声洞开,一个银发黑袍老者,一跃而入,长袍在风雨里猎猎飞舞,他手中淡蓝色的光华还未消退,方才那凌厉的一击,便是由老者手中发出。
老人身后,站着一个双瞳明澈如秋水般的俊朗少年,正是文轩的弟弟宝义。
然而,虽然这只巨大的蜈蚣已经被洞穿,但它并没有马上死去,而是转过身,恶狠狠的朝着,老人的方向望去,它嘴里发着“格拉格拉”的声响,双目泛起红光,身子高高的扬起,如同人一般的高高站起,冷冷睥睨着将它洞穿的人。
“魔王出世,万妖萌动,你这畜生居然这么沉不住气,看我不收了你!”
然而.......
这一只巨大蜈蚣,嘴里发出“嘶,嘶,嘶”的声响,它被洞穿的身体,居然正在以肉眼看的见得速度在迅速的愈合!
“爹爹!这是怎么回事?”旁边的宝义见状,不由得惊呼出口。
“不好,这畜生一定是吞了玉萼符玦了!这一块玉是上古神器,可以逆生死,改命数,是天地灵气所凝聚,难怪这畜生会来这里,看来它一定就是为了吞这个!”老者脸色阴沉,沉声说道。
老者这些话一出口,宝义不禁愕然,早就听说这块玉有极其强大的力量,没有想到,居然这些传说居然都是真的。
“畜生!伏诛吧!”黑袍老者振臂而起,足下一点,跃到了院中,于此同时他十指交错,瞬的便结了印,一道火光激射出去,“天雷轰顶”,虽然和文轩用的是同样的术法,但由于施术人灵力的不同,这一击真如同是一道霹雳劈在了院中。
“轰隆!”一声巨响,这一下比天边的雷声还要响,直劈的这只蜈蚣的通体烧焦,“啪”的被劈岛在地上,阵阵发着恶臭!
整个蜈蚣的头被雷轰的完全烧焦,头上赤炎火焰,居然在雨中仍然能熊熊燃烧。
第一章 出离(十)
黑袍老者见这妖物已经伏诛,便振臂而起,足下一点,朝儿子儿媳方向掠来,一袭黑袍在暴风雨中上下翻飞,一瞬间,便来到了长子与儿媳的身边,他见儿媳只是皮外伤,便反手扣住了儿子的脉门,查看他的伤势。
文轩与从惊骇中回过神来,恍惚间,看到父亲一袭黑衣猎猎。由天而降,他见到父亲如天神一般飞跃而来,脸上神色不禁一变,手中迅速的结印,竟猛然笼了一团火焰,然后朝父亲的方向劈去!
“爹爹!”薛宝义惊呼出口,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那一瞬间,他竟跑的极快,他瞬息便到了老者身后,文轩手中的“天雷”也已经劈出。
“咔嚓”一声,文轩手中的天雷,炸响在黑袍老者的身后。
随后,紧接着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传来,原来,那只巨大的蜈蚣精并没有当时就毙命,它如发疯了一般猛地昂扬而起,方才被天雷烧焦的脑袋,此时只剩下了半个,但这样看起来更加的狰狞恐怖。
老者听到身后异响,足下一点,回身一掌劈出,一记狠厉的天雷又从掌中劈出,此时的这只蜈蚣精似乎已经早有了防备,它竟然在天雷落下的瞬间,猛然窜出闪躲,这势道极其猛烈的一道天雷劈空!
然而,就在这短短的瞬间里,那只蜈蚣本来被烧焦的头,居然正慢慢在恢复!看到这惊人的一幕,黑袍老者也不禁骇然,老者眼神冷厉如刀,刚笼住了雷火准备再劈出一记天雷,可灵力还未凝结入掌,那妖物转眼又到。
“不好!”黑袍老者心下叫了一声不好,便要躲开,可猛然间想起,身后,儿子儿媳还在倒在地上,若自己躲开,他们恐怕......
一念及此,无奈只能迎敌,他手中迅速变换手印,一道淡蓝色的光华从指尖迅速流动,一道微若的淡蓝色屏障猛然腾起,在他们的身体周围成了一道光幕,笼罩在了他们身前,这便是“万山”。
老者发动术法只是转瞬之间的事,但是,当结界以成,再回过眼来看那只蜈蚣,似乎被劈开的头又恢复了一些。
太恐怖了!
“Duang”结界被猛烈的撞击,顿时戾气割面。
这只巨大的蜈蚣,如一条暗红色的闪电掠来,它巨大的身躯猛然撞到了结界之上,这一道光幕被撞击的猛然出现了几条巨大的裂纹,然后整个大地都颤了几颤。
“好厉害!”他心里暗叫,猛然一股腥咸涌上,眼前便是一黑,银发老者心中雪亮,知道这是被术法反噬的结果,他堪堪站定身子,生生压住了这口即将要喷出的鲜血。
老者虽然受伤,但那妖物却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它嘴里发着“嘶嘶”的怪叫,转眼又要扑过来。
一旁的薛宝义见状也慌了,他见到那只蜈蚣此刻迸射的凌厉气势,不由的心下大叫一声,不好!便整个人如同脱壳而出的剑!点足飞身过来。
他少时体弱,也只是稍微的练习过一些武功强体,术法方面倒是修习过一些,但都是长兄文轩传授,薛家精妙术法被文轩学的稀松平常,他传授幼弟的时候又有私心,所以薛宝义术更是普通。
他飞身冲过来,那只蜈蚣转头,看了看他,似乎感觉到了他周身没有没有半点气场围绕,便猛地掉头,扑向了薛宝义!
“不好!阿义快逃!”
银发老者,见这只妖物猛然去扑幼子,不由得惊呼,但他出口已晚,眼见这妖物已经扑到了薛宝义跟前,宝义一下就被这扑面而来的戾气所扑倒,仰面便摔了过去。
银发老者猛然一震,颤抖着撕喊:“阿义!阿义!”说话间,手中一道天雷劈出,电光火石间,这一记天雷还没有劈到这妖物的身上,那妖物便昂首惨叫一声。
“轰隆!”一声巨大的雷声,将大地轰隆的震得都在颤抖,随后闪电中亮光一闪,一柄雪亮的剑身居然透壁而出。紧接着那半截剑身往下一滑,将蜈蚣剖开了,“卡啦”一声细响,从蜈蚣肚子里掉出了一个东西——玄铁匣子!
这时,天雷也到了“轰隆”一声,劈到了蜈蚣的身上,随后这只蜈蚣剧烈挣扎两下,被烧成了一团焦肉。
※※※※※
“跪下!”
一声满含了怒气与愤怒的呵斥,在已经长了灯的大殿里回荡开来,银发看着这已经被弄的一团狼藉的祠堂怒喝道。
薛家自古礼教甚严,一贯严于礼法,以礼齐家,一辈一辈,除了五百年前少城主薛易哲不遵祖训,已经被祖宗除名外,这么多年每一代薛家人都严格的按照宗法规矩行事,不敢有丝毫的僭越,更没有人,敢在祠堂这种庄严万分的地方胡闹!
文轩与阿柔激灵打了一个哆嗦,心脏猛然一颤,噗通跪倒。
“你们两个........”黑袍老者闭了一下眼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你们两个做的好事!”一面说,他一面袍袖一展,指向了这被弄的狼藉不堪的大殿中,老者气浑身颤抖。
“爹爹息怒!”一旁垂首而跪的文轩,颤微微开口,“这......这不怪我们,都是那只蜈蚣精不知道什么地方来将这里.........”
“放屁!”老者强压住怒火,俯身看着自己的长子,眼神冷的如刀子般的犀利,“那么大少爷倒是说说,你们夫妇二人,没事穿夜行衣做什么?”他顿了一顿,目光更加犀利,几乎要将不断缩脖子的儿子洞穿了,“我在祠堂外面布下了结界,若不是你们将这这结界打破,那畜生怎么进来?啊?”。这个结界是薛家特有的布置方法,若不是薛家人,外人若想打开十分的困难。
他见儿子不说说话,只是一个劲低着头,不由得更加恼怒,提高了分贝吼道,,“说啊!啊!”
文轩与阿柔被父亲吓的,身子猛然一震,算是默然。
真是丢尽了脸!
就这样,在幼第面前被责问!真是颜面尽失,此刻他只希望大地能裂开一道缝,将他永远的吞没,吞没!
“爹!您就饶了我们这次,我们再也不敢了.......”一旁跪着的阿柔哀求道。
“住嘴!”文轩沉声喝,他知道父亲的脾气,怕父亲责怪阿柔,抢先说道,,“这没你的事!给我闭嘴!”阿柔吓得不禁一颤,缄口不言。
第一章 出离(十一)
阿柔被夫君骂的不由一哆嗦,再也不敢开口,只管低着头在一旁跪着。
“阿义,去,请家法!”沉默片刻,黑袍老者冷冷的说道,语气之中豪不容情。
“父亲!”宝义不敢说别的,只噗通一声,跪在了原地,垂首,不敢抬起眼来,睫毛微微颤着,他知道父亲若亲自动手的话,在此时盛怒之下,定然不是好挨的,所以便低声劝道:“父亲,长兄有伤在身........”薛宝义知道他兄嫂本来就不喜欢他,若今日帮父亲拿了藤条,来日,他们定要迁怒于他,所以只得跪下一动不动。
“闭嘴!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吗?再敢啰嗦连你一起打!”
沉默了片刻,黑袍老者见宝义还未动身,便怒不可遏的自己去拿了藤条。
藤条取来,随后“啪”的一声,将藤条扔到了文轩面前,“你老婆回去自己管教,代长行权是你当大哥的责任,阿义不尊父命当领几藤?”
“十藤。”
“你是兄长,代长行权!去!”老人呵斥一声,阿义不禁一个哆嗦,睫毛微微颤抖几下,心中叫苦,“千不该,万不该,真不该一块来凑热闹。”但又不敢争辩,知道今日父亲在气头上,不敢再火上浇油。
他脱下了外衣,只留了月白色贴身衣裤,“兄长,我拂逆父命,你打吧。”
“父亲!这跟阿义没关系,你打我吧!”文轩少有的对幼弟表现出了怜惜,他拾起藤条,举过头顶,颔首说道。
“家法在上,法不容情,错便是错了!打!”然而,掌权者仍然是半点不容情的说道。
“兄长,薛家家法在上,你打吧。”宝义颤声说道。
沉默片刻之后,文轩拎起藤条站在了宝义身后,他微微横下心,抿唇便是一记,凌空抽下,“啪”的一声,虽不算太过用力,宝义身体单薄,直被抽的身形不稳,没有吃过什么苦头的阿义,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
索性,文轩打的快,转眼,便十藤抽完。
十藤抽完之后,宝义再也坚持不住了,伏在地上轻声的抽着气,痛的龇牙咧嘴,死死抓住衣角的手,直被打的微微颤抖。
“十藤打完了,都是文轩的错,请父亲责罚!”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法不容情,无论是谁,触犯了家规都要受到相应的惩罚!”银发老者复手而站面向窗外,听见文轩复命,便转过身来对他们厉喝。
“父亲,我知道错了!”文轩将藤条举过头顶,他虽然平日不肖,但他也知道自己身上责任,再者说,今日所做之事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他也只这一顿打逃也逃不过,还不如硬气一点。
掌中的藤条猛然落空,文轩心中猛然一空,随后,就听到了父亲冷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依家法,应当怎么罚?”
“..........”大厅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门外滂沱的雨声轰隆。
半晌。
“回父亲,家法只说随意在祠堂破坏,30藤,若有故意毁坏法器物品者50藤。”说道最后,他心中猛颤,八十,八十藤条哪是好受的呢?听他说完,旁边的阿柔猛地用力一抓他手臂,刚想求情,便被老者凌厉的目光逼的不敢说话。
“好!今天便宜你们,就八十!”说完,他便走到了文轩的身后,文轩心中虽然害怕,但也只能咬着牙,哆哆嗦嗦的,将那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褪掉。
宝义见长兄要挨打,便想回避,刚刚要起身,便被老者喝住,“站住!谁让你起来了!在一旁看着!”
宝义一哆嗦,又跪在了原地,只是低头敛目,不敢真的看。
文轩知道父亲不过在杀机给猴看,自己很不幸就是那只被宰的公鸡,而阿柔和宝义就是那只看戏的猴子。
不等他多想,身后便有风声响起,“啪”的一声,这狠厉无比的一藤条,直接砸在文轩的背上,登时,文轩往前一扑,晃了两晃才把身型稳住,瞬息之后,疼痛才席卷而来,铺天盖地,如同猛兽在咬噬一般。
他眉头紧蹙,身子不由自主的因为疼痛颤抖起来,他死命的攥着拳头,龇牙咧嘴的受着,片刻之后,这一下的威力终于渐渐消散。
“啪!”
第一下余威刚刚消散,可身后风声又起,这一下,也如前一下狠厉,片刻之后,钻心的疼又铺天盖地卷过来,藤条舔过之处,月白色的内衣上都有星星点点的血色浸染,这如猛兽咬噬的疼痛,刚要消散却马上便会迎来下一藤。
这种打一下停片刻的打法,一直延续不断,如同屋外的大雨一般,似乎无休无止一般,将人慢慢的撕咬,将人慢慢的吞噬.......
※※※※※
雨渐渐的小了,房檐淅沥沥的雨点砸到了积水里,如泉水叮咚般的好听,只是殿中的人,完全没有心情来欣赏这叮咚的雨声,黑袍老者负手而立,面向着成排的牌位,神色凝重。
“出来吧!”忽然老者未回头,对着虚空中说道。
片刻之后,从门外闪出了一个身穿白衣、眉目清俊的少年人,正是这薛家二公子——薛宝义。
“爹,你怎么知道我没走?”他蹭到了老父身后,搔搔头,笑着问道。
此时,老者也恢复了往日慈祥的模样,他转过身,用手指宠溺的一点他的额头,“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懂!说吧,想问点什么?”
“爹爹,你前日说的魔王出世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前几次不过是魔欲醒来,估计机缘不到,还未真正醒来,这次机缘到了,魔就醒来了。我本来想趁着这次魔王醒来,重振薛家声望,不过看样子是不行了。”说到这,老者不由的微微叹气,缓缓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行!那玉萼那么厉害,若是借用玉萼修炼,不就是不死之身吗?岂不天下无敌!”见到老父垂头,宝义脱口而出。
“胡说!若你敢打玉萼符玦的主意,看我不打死你!”
第一章 出离(十二)
宝义被父亲突然严厉的语气吓得一哆嗦,不敢再说话,抬眼偷偷的看了看父亲的脸色,发现父亲脸上表情,并不如语气那般的严厉,也就略微的放松了些。
“这块玉早已经被邪气所污染,所以,虽然这块玉具备的灵力巨大,但是所有想利用它修炼的人,最后都会步入魔道!”老者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幼子,接着说道:“所以,祖训才会有——有擅自拿玉玦修炼者,一律严惩不贷,轻则逐出族谱,重则诛之!”
“........”宝义沉默,半晌才道:“难怪,咱们这家谱中人越来越少,看来定是都被除了名了!”
“并不是那样,阿义,百年之前,那时候薛家在大陆之上,齐名于降魔一族,当时有的一位少城主,因为一段孽缘将玉玦打碎,带了半块玉玦走了,到了最后都不知所踪,那时候开始这块被打碎的玉玦中的平衡便被打破,就像是万物的阴与阳,这一块玉中,同样也是阴阳相继,而被打破的玉,创造的力量被带走,余下的便是纯粹的恶!”
老者缓缓道来,几百年之间岁月,那些痛彻心扉的故事,也就化作了几句话而已。
他缓了缓,望着这成排的牌位,忽然间叹息了一声,,“自从那位先人失踪后,他的同辈兄弟,因为偷偷用玉来修炼,最后走火入魔,误入魔道,荼毒生灵,被当时的城主狠心诛杀,所以才有了这条祖训——薛家之人,若有人敢用玉玦修炼,轻者逐出家谱,重者诛杀!薛家一脉差点断了香火。”
他微微一顿,目光落在了一个牌位上,“多亏有遗腹子在,才没有将香火断送,可这个孩子毕竟太小,老城主虽然不惜将所有的术法、武功都传授给这个孩子,可怎么耐谁也抵不过岁月,孩子还未长大,老城主便早已仙逝。”
“所以,薛家以后,一代不如一代,自那之后人丁也猛然骤减!”老者摇着头,他的语气很平淡,但话语之中却有极深的疲倦和绝望,令一旁的幼子听得不由有些心疼年迈的父亲。
“父亲何必悲伤,长兄、长嫂定能光大门楣。”宝义见父亲心忧,劝慰道。
“哎!你长兄、长嫂平日你也知道,根本没有把家中之事放在心上,每日里,只知道算计一些身外之物,”老者继续忧心的摇摇头,他微微叹息一声,他猛然抬头看着幼子,心头一动,“他若有你一半的懂事,也就好了。”
说完,他的抬起那双干枯但有力的手,用力的拍了拍幼子的肩头,却不料宝义“哎哟!”一声,微微的吸气。
老者猛然想起,今日,自己为了立规矩,竟平白的,让没有犯任何错的阿义挨了十藤,而这孩子竟然毫无怨言,也实在难得,若论品性与悟性实在比文轩高了不知多少。
“还很痛吗?”说完,老者就要掀开幼子的衣服查看,而手下的幼子脸却陡然一红,死命的抓着衣服,嘀咕道:“不痛了,不痛了,今日大哥根本没有用力。倒是大哥伤的重了,父亲有空还是去多关心下大哥比较好。”
听他这么说,老者松开了手,一提到文轩,老者脸上又笼上了一层阴云,他微微叹了口气,“这两个畜生!”说着,老者用力拍打了桌子一下,上面的玄铁匣子微微颤了颤。
“咳、咳。”老者咳嗽两声,片刻之后,再展开掩嘴的丝卷,上面竟有星星点点的殷红!
“爹爹!你吐血了!”宝义见父亲吐血不由得,一震,想是方才与那妖孽相斗时受的伤,他怕父亲再动气,赶忙说道:”父亲别生气了,好在没有出什么大错,玉玦失而复得,斩妖去魔,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佳话?”老者冷冷的出口,语气中满含着怒气,随即又苦涩地笑了一下,摇头:“不成为江湖上的笑柄就行,我也不指望成为佳话,若被降魔一族的人知道了,不知道怎么嘲笑咱们呢!”他顿了顿,继续摇头道,“今日封印玉的玄铁匣已经有了裂隙,纵然是我又加了几道封印在上面,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要不了多久,恐怕这些出世的妖魔就会纷至沓来,竞相争夺!”
“这玄铁匣坚硬无比,怎么会有裂隙呢?”宝义不解的问道。
听见他问,老者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语气中有一种不一样的意味,“是你今日用匕首破开那头蜈蚣精时,这玄铁被戾气所伤,就连上面的封印也被匕首所发出的戾气所伤。”
“是我弄得!可这把匕首有这么大的威力吗?”说话间,他从靴筒里抽出匕首,蓝光一闪,匕首擒在手中,这把匕首周身发着淡蓝色的冷光,只是由于年代太久,又不曾打磨过,刃已经有些钝了。
“哈哈哈.......”老者听了不禁哈哈大笑,竟似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朗声笑了两声,“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能将这铁匣割出裂隙的,是这把兵刃所带的斩妖驱魔的灵力,这把武器竟能与你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共振,这可真是天意啊!”
宝义听到这霍然抬头,凝望着父亲的脸,“这把匕首,就是五百年前,携着半块玉玦失踪的那位少城主的吗?”
老者眼里露出了赞许的目光,“恩,就是他,他是薛家自古以来少有的术数奇才,灵力强大,若不是当年与降魔人的孽缘,做出了错事,薛家也不会落到这个结果。”
“爹爹,其实何所谓孽缘呢,降魔人是除魔卫道,咱们护玉家族也是除魔卫道,都是为了天下苍生,祖训是千年之前所定........”
:“放肆!”一听到幼子这么说,老者震怒,叱喝道,“你懂什么,祖训自然有祖训的道理,今日的藤条没打疼是吗!还想再立立规矩是吗?。”
“孩儿不敢!”宝义见夫妻震怒不禁一颤,垂首跪下,心中虽然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摄于家法的威严也不敢再说半个字。
老者瞥了了他一眼,沉声道:“我们薛家与降魔人之间三不结,你要谨记在心,若敢越雷池半步,别忘了家法无情,如今魔王出世,万妖萌动,降魔人也会随魔而出。”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个没有名字的牌位上,“不要做出错事,遗憾终身。”
第一章 出离(十三)
“孩儿谨记在心!”
母亲作为续弦,又早死。从小在长兄、长嫂的冷眼下长大的孩子,他早就学会了,千万不要和长辈顶嘴的道理,更何况薛规矩繁多又等级森严的家庭。
“谅你也不敢!起来吧。”老者见他乖巧,也不再生气又接着说道,“如今族人才凋敝,我本想去银山岛,找空空道人让他修补好玄铁匣,不过看来要......咳咳,要等我身体好了才能动身”。
老者说完,目光落在了盛着玉玦的铁匣上,微微摇摇头,缓缓道出。
宝义一听,本就朗澈的双眼,突然雪亮,“父亲,孩儿愿替父亲分忧,前往银山岛,去找空空道人修好铁匣。”
老者上下打量着他,跳动的烛火中,老者脸上的目光明灭不定,“你倒是可以,不过这路途遥遥,一路上又多有艰险,你又没有出过远门,还是算了,等以后你大哥身体好了我亲自去一趟,到时候带上你。”
老者如同哄孩子一般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见父亲说不行,宝义赶忙说:“身为薛家男儿,怎么能不替父兄分忧呢,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我今年马上十七岁了,也该为了族里出力了,再说了,路上不太平的话,可以多带两个武艺高强的随从一同前往。”
他有些急了,一口气说完,说完后,双眼紧张的望着父亲的表情,看父亲有没有动容,“再说,魔王出世,万妖萌动,这修补铁匣之事易早不易迟!”
“你是想替父兄分忧还是想出去玩?阿义?”老者眼里闪过了一道洞察的光,“这一路有一百多里路途,而且还要过瑶海,瑶海之内还有鲛人经常围猎,这一路可不是好玩的。”
老者边说着边转过了身,背对着幼子,摇了摇头。
宝义听了心里不由得一颤,颓然的低下了头。
他自小就在家中从来没有独自出去过,家族中辈分森严,虽然父亲一向疼自己,可自己母亲是府内丫鬟之是又总会被拿出来提,族中人对自己的态度都有点轻视,不为了族中做点事,怎么才能让别人看得起自己呢?
当年,那位弃族的少城主是为什么走呢?宝义垂下眼帘睫毛微微颤抖,他心中不禁自问,正在这时,他眼前划过靴筒里那柄匕首,不由得眼前一亮,说道。
“父亲,既然您说我与当年那位少城主有缘,也许冥冥中是少城主的意思,也说不定。再说,若是大哥和父亲去的话就过于张扬了,江湖上的人一定知道是出了大事,到时候恐怕路上更加的不太平,我去反而好一些。”
许久之后。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也许冥冥中真的是五百年之前少城主的意思。”老者借着明灭的灯光,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只见他面如银盘,目如皓月,冷定清澈,容貌俊美高华,简直和当年的那位少城主一模一样,只是当时画像是三十许的年纪,而阿义只有十七岁,气质上那位少城主更加的凌厉、潇洒。
难道.......难道,阿义真的是那位弃族而走的少城主转世.......
昆吾大陆,向来相信轮回之说,他们相信轮回流转灵魂永存,所有死去的人,都会通过黄泉,重新回到世间,若还有心愿没有完成,那么,祂就会利用一切机缘,来继续完成要完成的事,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老者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幼子,心中思索,难道这真的是天意?他终于点了点头,“这也许就是天意.......”
见父亲终于点头首肯,那个一直不曾敢展颜欢笑的少年,终于无所顾忌的笑了起来,他用力的点点头,“爹爹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少年眼中充满了坚定。
老者点点头,接着说道:“若你真的要去,就要多带点金子,那银山岛的空空道人爱财如命,最喜欢金子,若没有金子恐怕连门也进不了。”一面说他一面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全凭父亲安排!”少年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笑容,深深颔首,“多谢父亲!”
..........
命运的邂逅,总是在不期之中遇见要遇见的人,无论你是天南还是海北......似乎总有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每个人,似乎一切都在冥冥中早已注定........
第二章 轮回劫(一)
魔的阴影已经笼罩了大陆,随着魔王出世,万妖开始萌动,大陆上,已经有了各种不祥的预兆,魔正在召集祂的使徒,来收割凡人的性命..........
翌日。
薛宝义怀揣着父亲的亲笔信,还有那个比性命还重要的铁匣子,一路西行踏上了去往银山岛的路。
是日,天空黑沉沉地,堆满了乌云,铅色的阴云压在头顶,让人觉得心中闷闷的,一束昏黄的光从天幕中打下来,如一把利剑刺破了阴云,露出了云层后面丁点的蓝天。
一行人,急急地由北面官道进了青关镇,马蹄四溅,扬尘播土,赶车的是一个四十岁开外的中年男子,面皮黢黑,四方国字脸,方面阔口,眉宇间的狠厉隐约可见,他那双大手粗糙而有力,用力的抖动着缰绳,啪啪直响,拉车的枣红马被抽的一直跑。
天色更暗了,远处集市点点星火闪烁,一个闹市的轮廓隐约显现,赶车的更加了劲的赶着这马狂奔,终于来到了闹市。
马车在镇里兜了两个圈,终于找到一个客栈,客栈的匾额上,三个鎏金大字“悦来轩”闪闪发亮。这家客栈是镇子上唯一的客栈,虽然不大,但来往的客商却颇多。
马车刚刚驶到,大雨便倾盆而下,黄豆大的雨点砸到了地上,将地上的浮尘扬起,土腥直冲鼻腔。
赶车的大汉到了客栈,一跃下车,:“上好的草料给我喂足了!”将马缰绳给了迎客的小二,便大步跨进了客栈。马车帘门一挑,从里面鱼贯出来三个人。
走在前头的便是薛宝义,今日,特意穿了当下时兴的锦缎圆领窄袖长衫,一身利落的打扮,冷澈的眼神,少有的放出了跃动的光彩,脸上笑得灿烂,带着从来没有过的惊奇兴奋。
随后,是书童云儿十三四岁的样子。首次出远门,云儿也异常的兴奋,两只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嘴唇微微的张着,似乎随时要开口说话一般。
最后面的是一个满面虬髯,凸眼鼓嘴的汉子和第一个赶车的汉子一样,都是薛家的家丁,这一趟专门保护薛宝义去银山岛的。三人各自背了个包袱,行李甚是单寒,也无其他货物,轻车简行的。
“四时不正,明明才三月天,怎么总有下这么大的雨!”宝义一面走,一面抱怨道,昨日刚淋的雨,今日又下了起来。
“是啊,少爷,差点咱们就成了落汤鸡了。”后面云儿附和道。
“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一进门小二就上上来招呼,他撇着不太纯正的官话、拉着长音问着。
“住店。”宝义抖一下袍袖,答道。
小二一听到“住店”两个字,脸上陡然就是一僵,微微有点尴尬,知道自己平时这么说惯了,一时嘴没有把门的,竟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小二暗骂自己一句:“掌柜嘱咐了好几遍了,最后那四间客房只留给女客住,又说错了!”便咳嗽了一声,说道,“不好意思客官,本店没有客房了。”
书童见他这么说,立马翻了脸,“我说,天下不下雨你不知道,店里有没有房间你不知道吗?你拿咱们开心是吗?还是怕咱们掏不起钱?”
说着,他掏出了几两碎银子,啪地一声拍在了桌上。
小二一见,不由的脸色微微一变,心想:”天下不下雨,自己还会看些,这店里有没有房间,自己可真的不知道,有时候明明还有房间,可掌柜的却说没有了,有时候明明没有了,却还想要有可人住下,有时候还非要女客“,
他见云儿这么说,一时僵在了原地,也不知道怎么答好。
掌柜见了,赶忙过来,赔笑说道:“几位爷,咱们店里确实没有客房了。这伙计糊涂,说错了,一会我给您多添两个菜,算是我给各位陪不是,您看成吗?”掌柜心中暗骂,“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我千叮咛万嘱咐不是女客一律说没有房,今夜要是不给河神老爷找到活人,是非要丢了性命不可。”
“嘚嘚嘚.......”
正在这时,滂沱的大雨中,有马蹄踏地的声音传来,那马蹄声“嘚嘚”的似乎每一声都扣在人的心上。
好一匹骏马!
就算普通人也能听出来,这一定是上等的好马,屋内众人正在好奇之时,一辆极其华丽的马车驶到了客栈门外,赶车的是一个年逾六十的老太婆。
那老太婆老态龙钟,满脸褶皱,但那两道眉毛却是漆黑的,似乎是新画上去的,面色惨白,面颊上脂粉涂得厚厚的,脸颊红霞纷飞,像是胭脂点过了头,身上穿的红裙绿袄。
真好似一张皮影一样!
她见这满屋子的人都在瞧着她,便薄唇微抿,噗呲一笑,脸上竟显出少女般的娇嗔,随后轻骂一句“死鬼!”。
登时,客店内的人胃中顿时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只见她动作麻利的下车,撑开油纸伞,走到了马车旁边,轻轻的朝里面说了一句什么,似乎是在请里面的人下车。
这时候,店内人都屏住了呼吸,大家心里都在想,赶车的是这么个皮影戏一般的人物,不知道里面的主人是一个什么样角色呢?
正想着,马车的暖帘被一只手从里面掀开了,那只手如枯枝一般,既粗又糙。车帘一挑,从里面出来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婆,这个老太婆竟然和赶车的老太婆一模一样,甚至她也和第一个一样,瞧见人们看她,也骂了一句,“死鬼。”
店内,这些个看客,心中都不由得有点翻腾,一种欲呕之感油然而生。
“姑娘,咱们几在这休息一晚吧!”这两个活皮影一样的人,站在马车外面,恭恭敬敬的朝里面说了一句。
“好,今晚就在这歇下了。”马车内一个清丽绝尘的声音响了起来,回荡在滴答的雨声中,如同银铃一般的动听。
然而,此时薛宝义靴筒中的那把匕首,竟好似微微的颤抖一般,发出低沉的嗡嗡之声!
第二章 轮回劫(二)
“今晚在这歇下了。”
一声极其清丽悦耳的声音,犹如银铃一般,透过“哗啦啦”的雨声,直钻进人的耳蜗,这声音虽然是极其悦耳,但声音中似乎没有一丝的温度,冷的像是万年不化的冰川一般。
店里,所有男人的眼都发出热烈而急切的光,都在静静的等待,想看看这如此华丽的马车里,究竟出来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店中男客的反应,惹的那些女客都冷着脸,不屑的将头转到了别处,可心里又都不甘心,又时不时的用眼角偷偷的朝马车的方向瞥去。
须臾,只见一个不到二十几岁的美丽女子从里面出来,她身上穿着一袭纯白的华服,脸上未施脂粉,眉清目秀,脸上被雨水打湿了,真好似雨后的莲华一般,这素如莲华的一张脸上,眉宇间却染有一股杀气,扬眉、俯首间,有挡不住的气势。
少女手中握着一把细而长的宝剑,宝剑金刚护手上,古朴的上古篆体刻着两个字——秋水,这少女正是沉睡五百年之后的怜月!她的身形轻盈飘逸,跨步便走进了客栈内!
悦来轩!
一迈进这间店门,她的心似乎砰的被什么敲了一下,她那颗心猛然颤抖了一下,他和她第一次遇见的地方也叫悦来轩,不过不是在这里,而是要过了银山岛,再穿过瑶海的东胜大陆。想不到,这里也有一间叫做“悦来轩”的客栈。
她的出现,不禁让店里的客人们都失了声,这时人人心头只有两个字“好美。”
此处是乡下村镇,一路上,就没有几个头面整齐的女子,见到这么个俏丽的女孩一出现,不禁让人多看几眼。
薛宝义见了,心中不禁一荡,只觉得好美,她那高贵如王,冷艳如梅的气度,直让人移不开眼睛,却又让人直觉不敢逼视,她身上似乎与生俱来便带着一股摄人的魔力,似乎她永远高高在上,令人不可逼视。
十七岁的少年,那一颗还未萌动的春心,怦然心动了一下,似乎是一株刚刚盛开的花,有一只美丽的蝴蝶翩然而至,来到了它的花心中,采他心中的蜜糖,同时也偷走了他的心。
正思索间,白影一晃,那女子已经飘然进店,薛宝义靴筒中的匕首居然猛烈的一颤,他不觉奇怪,猛然震惊,难道.......难道这女子是妖怪?不然,为何少城主那一柄能够斩妖除魔的匕首,跳动的这样厉害!
怜月进了客栈,往厅里四下一打量,这是一间不算太干净的店,但人员嘈杂,大多都是生意人,有的身侧还放着很多的货物。她双眼一路扫过去,却猛然感觉有一双炙热的目光正投向了这边,她不由得也看了过去。
是他!
怎么会是他,她顺着目光看过去,立刻便看见了一个双目朗澈,眉目清俊,俊美儒雅的年轻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还是那样的少年模样,就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之时,难道他们穿越了轮回,上苍从新又让他们相遇......
“易哲!你怎么会在这!”
她猛然真了一下,眼神忽然变了,她看着面前的正望着自己的少年,许久,她艰涩的开口,睫毛微颤,目光中闪烁着灼热,似乎有说不出的震惊,而心中,却难以抑制的压抑着心中的悸动。
对面的被叫做“易哲”的少年人,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知道她一定是认错了人,他既想马上回答,又不想道破了真相,只是那么愣愣的不说话,双眼瞧着那个丈许开外的白衣女子。
本来喧闹的客店,此时鸦雀无声,似乎,都在等着听这个公子究竟说什么。
“姑娘你认错人了。”书童云儿见少爷话不说话,还以为是他没出过门,不敢和陌生女子说话,便替少爷说道:“姑娘我们家少爷不叫易哲,您认错人了。”
“..........”什么?怜月心里猛然一惊,身子颓然向后一倾,周身都没有了力气,她又想起了五百年前,浮屠宫一战,直到死没有将他等到!这样一个负心人,等他何用?那一天,也如这一天一样,下着雨,直到生命的最后除了周身被撕碎的痛,便是冷雨打在脸上的感觉......
人生因缘聚散,本就如大海上的浮萍。更何况已经已经隔了五百年......降魔人——只是这世间一件降魔的兵器罢了,那谶语犹在耳边,自己怎么又忘了?就当以前的一切都是心魔乍现好了,自此以后便斩断了尘缘,为了降魔而生吧!
掌柜见了,赶忙给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会意,赶忙跑过去招呼,“姑娘您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三间客房。”一旁的老太婆见怜月不说话,便开口答道。
“有,有,有,上好的客房三间!福字号客房三间!”小二拉着长音,手巾一甩,便跑到了楼梯通报上面的伙计。
“备几个的小菜,一会端到屋里。”另一个老太婆对付道,随后便搀扶着怜月上了楼。
店内的食客,全都摒气凝神的注视着这一行人上楼,走在最后,那个老太婆,瞧见这些人,都直勾勾的盯着着她们,冷哼了一声,娇笑一声,嗔骂一句:“哼,看什么看!死鬼!”
食客们又只觉胃里又一阵翻腾,一股恶心之意又席卷而来。
“掌柜的,凭什么她们来了就有房了!我们来了就没有房?”云儿又开始不依不饶了。
掌柜展颜,陪着笑说道:“早就预订了,早就预订了。”
“你这个人好没道理!我们明明先来的,我们没有房间,她们来了倒有房了!你说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云儿,不得无礼。”
云儿正在不依不饶时,坐在一旁从未说过话的公子开口低斥道。
那书童正要跟掌柜理论清楚,听少爷这么说,心里虽然不服气,但只能抱怨的叫了一声,“少爷!”。
“这样吧几位,还有两间客房,客人定了还没来,不行您几位先住下,这两位客人来了再说。”
“多谢掌柜。”情窦初开的少年公子,随口答应了一声,目光由楼梯望上去,直到被一堵墙堵死。
外面雨渐渐的小了,只是淅沥沥的仍是下着,天边的闷雷偶尔滚过,那隐隐不敢发作的雷使人心里闷闷的。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如泼四溅一般黑的张狂,远处北面的天空,闷闷的滚着闷雷,这闷闷的雷,就像是堵在心头的一块石头般的沉重。
第二章 轮回劫(三)
市集中繁密的房屋,都消融在黑暗中,一阵阵飒飒阴风,尽数拥着雨丝卷过来,将道旁树上的枝桠吹得来回摆动,远远一望,犹似在风中乱舞的魔鬼一般。
天色将晚,薛宝义一行人吃罢了饭,由店小二引着,来到了二楼东边的一间房间。
房门木牌上,篆体娟秀的小字写着“天字贰号”。
小二手笼着红烛,进了屋,将桌上的油灯点着。那桃花瓣一般的火焰,便左右跳动着越燃越亮。
“您两位在这间住。”他向薛宝义和云儿两个说道。
薛宝义和云儿,借着灯光四下打量,只见这间房间布置的颇为雅致,卍字窗棱糊着厚厚的白窗纸,窗旁深红色的花架上,摆着一盆墨绿色的君子兰,挺秀毅雅,一方梓榆木的小桌上,摆放着一套白底蓝花的茶具,显得颇为文气。
床上的被褥也都干干净净的,薛宝义看了都点了点头,对这间房间颇感满意。小二见他点头,知道他是相中了这间房。
“您二位跟我来这边。”
小二说罢,朝刘全和赵永利点了点头,带着他们去了旁边的一间房间。
“易哲,易哲!”
那姑娘口中喊出的名字,犹在耳边,如珠玉落盘,清脆入耳。易哲是谁呢?一定是对这位姑娘来说十分重要的人,不然她也不那般模样,难道自己和她口中所说的那个易哲很像吗?
十七岁的少年公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此时他的心中,如有一只小耗子在拼命的挠着他的心尖。他对这迷一般的女子感到十分的好奇。虽未相识,不知怎么地,却平白地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心内胡思乱想着,也没有半点睡意,便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窗前,由怀中掏出了一根精巧短笛。
虽然,云儿正闲得无聊,正好听个曲子解解闷,找了个凳子挨着少爷坐下,静静地等着听少爷吹曲儿。
宝义手中这只短笛颜色翠碧,是上等的蓝田玉打磨,做工精致。他略略的沉吟片刻,便将短笛横在唇边,随着丹田运气,婉转如诉的曲调,便从这笛中飘出。那声音如泣如诉,,笛声洋洋散落满屋。他吹得是一曲由中州传过来的一曲《雎鸠》。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情窦初开的少年公子,手握短笛,犹自横在唇下,脑海中仍旧是那一袭白衣的女子,开口问话时的情形,虽然并不认识,却不知怎得竟平白的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
云儿虽不通乐理,但只觉这笛声悲壮,凄婉,合着屋外淅沥的雨声,如泣如诉,说不出的百转千回,荡气回肠,萦绕不绝。
曲调已经吹完,好一会了,他竟还沉浸在曲调之中出不来。
云儿平日里最喜欢拍少爷的马屁,往日只要少爷嘴里吟了什么成文、不成文的诗出来,他定会立马拍掌叫好。
此时,竟过了半晌,才从那曲调中回过神来,拍手道:“好!”云儿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道:“我也说不上哪好,这是什么曲子,这么好听,现在还觉得少爷这笛音,还在耳边绕着一般。”
宝义并未为意,他心中暗自的留意,不知道这女子对自己有没有意,她会不会也以乐传情呢。
横卧短笛的少年,静坐在窗边,透过淅沥的雨声,细细的分辨着雨声中可有曲调飘出。
良久,恍惚之间,不知从何处,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哳婉转之声传来。
那声音竟像是以叶当笛,来吹奏那首《关雎》的后半部分,只是夹在淅沥的雨声中,几乎细不可闻。
窗边之人立刻心潮翻涌,他心中惴惴,不知道是不是,那白衣女子吹出的,他将头贴近窗子,想要仔细分辨一下曲子传出来的方向,可越是急着想听清楚,越是听不到了。
情窦初开的少年,屏气凝神细细的听了半天,却偏偏再也没有听着半点音韵之声。
“云儿,你方才可听到有乐曲之声?”他心内一急,便问了出来。
“有啊!”云儿立刻应声道。
云儿一个“有”字出口,薛宝义强忍着内心的激荡,听着云儿后面的话。
云儿此时满脸得意,摇了两圈脑袋,说道:“公子方才吹得曲子,就像那个什么,绕在横梁上三天三夜的也掉不下来一样。对了,那个叫绕梁三日,那曲调现在还直往我耳朵里钻呢,孔老夫子什么曰:这叫三月吃不下肉了!”
云儿说完,可想不到,少爷听了自己说的话,立刻便没了兴趣,又转过头去怔怔的侧耳留意着窗外,便一脸不快的,小声嘟囔了一句:“不爱听还问我!”
薛宝义原本以为他真的和自己一样,听到外面有人吹奏那首《关雎》的后半段,却想不到,云儿又是在变着法的拍自己的马屁,便也不再理会他说什么。
仍旧只是仔细听着外面,可除了风声雨声之外,却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他不知道方才是自己听错了,还是那边已经不吹了,只是仍旧这么痴痴的望着外面。
云儿毕竟还小,在屋内早就憋不住了。他两只手托着腮,撅着嘴,翻着一双小眼睛,无聊的望着天花板,他也不知道少爷今天着了什么魔,就只知道,少爷吹了一首什么曲儿之后就不对劲了,只觉这曲儿定不是什么好曲!不然少爷吹完了,怎么忽然变得这般的呆傻。
他摇摇头,小声说了句:“少爷我出去看看。”
第二章 轮回劫(四)
“......”
宝义恍惚间似在云里雾里,根本没有听到云儿说的话,那原本如夜空星辰一般的双目,此刻笼上了一层阴云,叫人看不懂,云儿摇了摇头,微微叹口气,抬脚出了门。
云儿年纪还小,完全不懂男女之间的情愫,他只觉的今日少爷见着那个白衣女子之后,便有点不对劲了,心中暗道:也不知道那个女的,是什么妖孽,怎么少爷见了她之后就变的奇奇怪怪的,后来又一想,常听人说起,人被吓了之后,丢了魂,就会很反常,我看少爷就有点反常,不会是丢了魂吧,看来回头我要弄点烧纸给少爷叫叫魂了。
他一面走,一面神游,到处溜达,他毕竟还是孩子,这些事也不放在心上,只管自己去玩了。
夜雨霖霖,何道痴情无人知,自古多情更遇多情人。寂静的夜,薛宝义一曲《关雎》自诉衷肠,却不想惹得佳人心中恨。
雨夜,霖霖声中,一声声细不可闻的抽泣,在寂寞的深夜婉转。
方才确实是有人在吹那首《向来痴》,一片墨绿色的兰花叶子还捏在手里,但她早已泣不成声,不能自已。
此时,白衣女子倚靠在窗边,双目似两潭秋水,两行泪似河水决堤,她面若梨花,此时强忍悲痛,泪珠打在脸上反衬的她白嫩无暇的肌肤,更似似玉石般的清透,更显得惹人怜爱。
她左面额头之上,隐约可见她一道伤疤,没有了头发的遮挡。显得异常狰狞恐怖,不禁令人扼腕惋惜上苍的暴殄,这便是五百年之前被六道天魔一剑劈的。
方才那首曲子,跃动的每一个音符,都似一把把利刃,一股脑地穿透了她的心,还滴答地溅出血来。
竟然是这首《关雎》!
这一首关雎是中州的炎黄子孙,要去讨伐东胜大陆上的残暴的蚩尤后裔,取道琨吾时,流传下来的,他就是在月下手扶瑶琴,弹奏了这首乐曲之后,然后割臂盟誓——不愿同生,愿共死,若敢与君绝,六合八荒不存身,黄泉碧落,死不休。
——这,难道是天意吗,上穷下落碧黄泉,六合之间轮回不断,竟有如此巧合!难道,老天还是不能放过她,非要再一次的体会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吗?
你的一生终究不会得到爱,你,只是这世间的一件除魔兵器,你的一生终究是背叛与抛弃,你之所爱,无论你付出何等真心,终究还是会被抛弃........
难道,命运偏偏要这么的残酷,定要让她一次次的体会被抛弃的痛苦吗?
虽然,心中然抵触,但又实在是忍不住要去应和......
她随身没有乐器,便随手在屋内的兰花上,摘了一片叶子,轻抿于唇下。气发丹田,这片窄窄的叶子,便抖动于朱唇下,方才那呕哑的曲调就是从这片叶子上发出。
只是这叶子不似乐器声音那般的洪亮,合在雨声中,竟几乎细不可闻。不想却有人用心的纳于心田。
......
二更的梆子已经敲了好一会了,酒肆也都打烊了。悦来轩一楼大厅,也都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客人们大都已经回来房间休息。
云儿也已经在这栋回字楼里转了两个圈了。这家店他已经了如执掌了,甚至连店里有几间房、房里几张床他已经都摸清了。
他在这店里转了几圈,可令他奇怪的是,这家店里入住的客人并不多,三楼福字号房间,除了壹号,六号,还有有七号,也就是那四个女人,她们住下的三间客房,别的房间都是空着的。可为什么明明有房间,店家却偏偏说没有房间?
云儿实在想不明白,这世上,还有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的人。
“梆、梆、梆。”
三更的梆子由远及近,清脆悠扬,和着雨后微寒的空气,在寂静的深夜一声声传来。一楼大厅内,除了两三个醉酒的客人,几乎已经没有人了,伙计们一面七手八脚的收拾着店铺,一面催促着那几个醉酒的客人。
打了烊,掌柜略略交代了几句,踏着木地板,吱嘎嘎地,一步步上了三楼。
三楼走廊幽暗狭窄,潮湿的地板发出淡淡的霉味,掌柜手中的白烛,发着不甚明亮的光。跳动的火焰中,掌柜肥腻的脸颊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一双眼珠子闪着鬼祟的光。
他一路走,一路小心的留意着身后有没有人。
终于在三楼最西头一个房间外,停下了脚步,他警惕的望了望回头朝昏暗的走廊,才从怀里摸出钥匙,随着咔吧一声,捅开锁,闪进了屋,随后利索的将门栓好。
掌柜刚关上门,一个小脑袋就从楼梯探了出来——是云儿。
云儿正在无聊时,忽然见掌柜神神秘秘上了三楼,便跟在他身后,要看个究竟。他一直尾随着掌柜的,直到掌柜的将门又栓好,才将小脑袋探了出来。
云儿平日最闲不住,往日在家里,无论谁家死了鸡、丢了鹅、甚至是谁家又搬走了两窝耗子,这孩子都摸得一清二楚。
今日,来到这家悦来轩之后,他总觉得这家店怪怪的,便跟在掌柜后面看个究竟。
屋里,一灯如豆,火苗被窗缝里钻进的风,吹得突突直跳,律动的火苗发出忽闪忽闪的光,掌柜肥大的身躯,正在向着墙角一个大水翁不住地叩拜着,水翁口上盖着一张薄薄的黄纸,水翁下零散的撒着许多的铜钱,那胖掌柜正扑通扑通的磕着头,嘴里还喃喃地数着:
“......一百,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一百零八。”
当掌柜的磕完了最后一个头,直起身,小心翼翼的朝着那大水翁道,“今日献给河神爷爷的生魂,已经给河神爷爷备好了,仍旧在福字客房里,”
屋内静悄悄地,只有风从裂缝的窗纸钻进来,将纸吹得来回抖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掌柜跪在大水缸旁,战战兢兢的恭候着。
“河神爷爷,河神爷爷!”
屋内仍然没有人说话,他朝着大水缸弓腰,作了个大大地揖,不断喃喃哀求。
正在掌柜哀求之际,忽然隐约听见,门外一阵窸窸窣窣地响声。掌柜听到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前,圆滚滚地肥手轻轻的按在了门栓上,然后,猛的将门栓拉开!
第二章 轮回劫(五)
掌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地门外走廊上的一只耗子,“吱吱吱”在走廊没头苍蝇一般乱窜,掌柜嘟囔了一句:“娘的,哪来的死老鼠!”他四下打量一下见没有人,随后又砰地关了门。
过了半晌,一只手,轻轻的推开了走廊尽头的竹帘,随后一个小小的身影,灵巧的纵身一跃,跳了进来——云儿自小便淘气,最喜欢扒墙根听私话,他一面听心里一面骂:“我看你鬼鬼祟祟的,究竟是想干什么!”
云儿一面心中暗骂着,一面又将耳朵凑到了光门板上。云儿垂下眼帘,细细的听,可除了耳边的呼啸的风声,别的什么也听不到了。
听了一会儿,他觉得没了趣,他三步并做两步,到了二楼,他回了自己的客房掩上了门,见少爷仍旧坐在窗子边发着痴,他轻轻走到了薛宝义的跟前。
“少爷,少爷!”
云儿轻轻走到了少爷身旁,低声在薛宝义耳边说道:“少爷,我瞧这家店怪得很,楼上福字号房间,明明还有好几间客房,那掌柜偏偏不给咱们住!少爷你说怪不怪,这不会是黑店吧!”
“云儿,我说过多少便了,君子者,非礼勿视......”
“非礼勿听!”云儿接过话茬,接着唠叨:“我知道少爷!我们做君子的,就是不能随便打听不该打听的事,也不该随便看不该看的东西。可是,少爷!这家店真的很怪,不仅有房不让客人住,而且那掌柜的也神神秘秘的,一直叫什么河神老爷,河神老爷,你说怪不怪?”
“人家叫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薛宝义心里边烦乱,便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对跟我是没关系,我就是想知道要真有这河神老爷,咱们也求掌柜的请出来咱们也拜拜!”
“云儿,我看你今天又吃多了,你忘了临行时我爹都说什么了吗?”宝义心中惆怅,见云儿啰嗦便不再理他。
宝义只比云儿大四五岁,平日两个人像是好友一般,宝义从来也没有拿过大少爷的架子,云儿平日也是跟他无话不谈,想不到今天说一句,少爷骂一句。
“咔嚓”一声轻响,虚空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除了三楼福字号住下的白衣女子之外,而这满楼的住客似乎并未察觉。
虽然心中惆怅,但宝义时刻谨记爹爹的嘱托,不敢在外面生事,便不允许云儿再出去,云儿无奈瘪了瘪嘴,搬来凳子坐下,双手托腮,无聊望着空空的墙壁发起呆来。
二楼,随着“咔嚓”又一声轻响,掌柜脸上露出了欢喜的颜色,赶忙向着大水翁的方向作了个揖,叫道,“河神爷爷!”
随着掌柜的呼唤,砰地一声,一股青烟由水翁内腾起,青烟深处一个身影晃动出。
那身影形貌极怪,但动作极是威猛,顷刻间,“砰”地一跃而出。只见里面出来一个似人非人,似怪非怪的怪人。
他身长不过五尺,圆头凸面,凸眼圆睁,噘嘴,真好似一个癞蛤蟆,原这妖物是一只得了道的金蟾化。只因道行尚浅,还不能完全脱去原型。所以形貌丑陋不堪,加之此蟾好活吞生魂以增长功力,所以浑身腥臭无比。
这妖物最喜欢头上戴一乌沙,身上穿蟒袍,居然自封称号——河神老爷。
掌柜一见那妖物出来,扑倒便拜:“河神爷爷!”
“若今日进贡生魂能令我满意,我便满你的愿,”这怪物拂袖而立,随后冷哼一声,道:“若不能令我满意,看本神不连你一同吃了!”
“爷爷明鉴!今日之生魂定能令您欲仙欲死。”
那妖物一听此言,喜上眉梢,“好,好,好。若今日能令我满意,定能满你的愿。”
梆......梆......梆......清脆的更梆,由远及近。
这整座客店之内,似乎有缕缕清香袭人,似兰非兰,似桂非桂,清凉甜香,使人闻了之后只觉得精神无比放松,片刻之后便再也抵不住那沉沉的睡意了......
三楼福字壹号房,白衣女子和衣躺而卧,并未睡实,那纤弱的身躯微蜷,梦中往事如烟,蒙蒙胧胧,又错乱交织。
........
眼前,似乎有看见了那个纯白的世界,白,白,白,只有六天魔王一身血衣是鲜红的颜色,他绯红的双眸睥睨众生,那些令人绝望的话,一字一句的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他不会来了!你就安心的死在这吧.......然而,事实却真的如他所说!自己到死他都没有来,护玉一族与降魔一族,曾有三部不结,即,一不结亲,二不结友,三不结邻........而自己,居然天真的以为,他真的会为了自己而抛弃整族.......
一滴清泪划过了腮边,无声无息的落下.......
“砰、砰、砰。”
正当此时,三声大力敲门声传来,一股腥臭味随着寒凉的夜风,由门缝丝丝渗透进来,塌旁的秋水剑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发出微弱的鸣叫,怜月轻笑一声,心想我不找你,你到先来了,她沉声问道:“谁!?”
门外无人应答,仍是“砰、砰、砰。”三声大力敲门之声。
她暗自冷哼,要起身开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声喊:“开门,快来开门啊!”
她柳眉微蹙,手上发力“碰”的一声,将门栓拨开,哐当一声,屋门敞开,一股腥骚之气扑面而来。
“本座,是前面五里潴龙河的河神老爷,汝等今日得幸,被本河神看中,许你做我的河神娘娘!良宵苦短不如早日歇息吧。”门外,站着一个身穿蟒袍、头戴乌沙人相貌极丑的“人”。
此“人”正是金蟾精,他见今日之祭献之生魂,如此美丽多姿,气质脱俗,顿时淫心大动。心中暗道:“今日定先与之云雨一番,享尽了人间福分,再吞噬了这香滑软糯的生魂。”
天地之间,有九窍者皆能修炼,不过,这修炼之法异常的辛苦,再加上每日吸收天地精华淬炼真元,进展缓慢。
哪怕有朝一日真的修成,结丹,又于天地不容,避降天雷来劈,若能躲过这雷劫还能享五百年寿命,若躲不过这雷劫,几百年辛苦修行付之一炬。遂以,有些本就不纯的灵物,便想出要直接吞噬众生的生魂,来增加己身的灵力。
这只金蟾精便是如此,专门守候在此,吃人生魂以助修行,却不想今日他遇到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