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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翼鸢     泣雨如歌txt下载     泣雨如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章 轮回劫(六)

    怜月刚刚哭过,脸上还带着点点清泪,娇美的更像是雨后梨花一般,不禁让金蟾心中荡漾,竟然,全然不顾这女子手中碧绿色的长剑,正发着龙吟一般的响声。

    这柄秋水剑,是上古传下来的,降魔除妖的无上法器,降魔一族里至高无上的兵刃,五百年之前它的主人死在了浮屠宫,它也随着主人的消失而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如今,它随主人醒来。

    然而,已经五百年没有饮血的碧青色长剑,似乎已经,亟不可待的要出窍饮血一般。

    “你想怎么样?”怜月微微冷笑,眼神忽然狠厉起来,手上那柄秋水也在跃跃欲试。

    正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一只干枯如柴的手,搭在了金蟾精的肩膀上,紧接着,一个娇嗔的声音响起,“死鬼,还是让老婆子跟你玩玩吧!”说完,“嘻嘻嘻”的笑了起来。

    金蟾猛然一震,心里后怕,不但有人进了自己的身,并且还将手搭到了自己的肩膀上,而自己却浑然不解,甚至,竟连一丝的人气也没有感受到。

    “娘啊!你可是皮影成了精?”金蟾疑惑的转过头,便看见了一张惨白的脸,脸上胭脂红一块,紫一块,红裙绿袄,活脱脱一张皮影戏!一见之下,他赶忙将搭在肩膀上的手,打掉。

    “死鬼!一不留神就动手动脚,想吃老娘的豆腐!”老太婆边笑,边娇嗔的骂道。

    金蟾精见这老太婆朝自己挤眉弄眼,不由得内心翻涌,居然几欲作呕。

    瞬息之间,那老太婆手如利爪,朝他胸腹一抓,金蟾精赶忙向右一闪,避开这爪,心下了然,老太婆看似疯疯癫癫,却实在下的死手,自己若不谨慎对待恐怕吃亏。

    “哪来的老妖精,坏你河神爷爷的好事!”

    这金蟾精已修行有两百年功力,虽没有完全脱去蟾体,淬炼出真身,但也有了几般变化,有了些法力,此时他朝手中吐出一口吐沫,口中念动咒语,猛然间一道黑烟腾起,掌中那口吐沫,竟变化成了把精钢打造的钢叉。

    “你这个好没良心的死蛤蟆、癞蛤蟆,方才还拉拉扯扯,如今翻脸不认人,看我不把你打的元神具散,让你畜生也做不成!”

    老太婆骂着,便从腰中抽出一条九龙鞭,这条鞭子有三尺来长,粗粝强韧,擒在手中,舞的上下纷飞,密不透风。

    金蟾精手执钢叉,左右刺出,上下叉挑,老太婆手握鞭子左叉左挡,右叉又挡,着实的没有半点破绽。老太婆竟似越斗越来了精神,金蟾精见敌人这么强劲,渐渐慌乱,渐渐落了下风,一时破绽百出。

    这时,这老太婆“嘻嘻”一笑,手中腕子一番,这九龙鞭竟然如利剑一般,点向这金蟾精的丹田之处。丹田之内也成为造化之地,妖丹纳于此处,若这一下被刺中即便不死也大伤元气,正在和老太婆用九龙鞭要点金蟾精的丹田之处时,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鞭梢已经挨到了金蟾的肚皮之时,猛然间,啪地一声,不知从哪又来一条鞭子,卷住了老太婆的九龙鞭,那鞭子猛力一拉,金蟾精才脱险。

    老太婆见有人坏自己的事,脸上愠色陡起,怨毒的向来人扫了一眼,道:“阿银,你又来跟我争!”

    只听,后面一个同样恶狠狠的声音,说道:“什么是跟你争!是你什么都跟我争!”

    说话间,另一个如同皮影一般的老太婆飞身过来。

    “我呸!我是姐姐,本来便什么都是我的,你却偏要什么都跟我争。再说,这本来是我先来的,这功劳自然是我的!”

    “我呸!什么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偏生的爱夺,结果刘师哥不是也被你害死了吗?”

    阿银婆回骂道,一提到刘师兄便双眼眼圈发红,居然氤氲似有雾色。

    “呸!贱人,别刘师兄,刘师兄叫的那么亲,刘师兄本来跟我青梅竹马,都是你这个贱人,百般勾引,他才做出对不起我的事!”

    阿金婆越说越生气,说着腕子一翻,手中鞭子直击那阿银婆的面门。阿银婆一跃身迎了上去,她手里握的居然也是一模一样的九龙鞭,随后二人便你一鞭,我一鞭,斗在了一块。这两人不仅长相一样,声音一样,就连用的武功也是一样,两人你一招“龙潜溪底”,我便接一个“直上九天”,就这样,上上、下下,斗了几十招也没有分出上下。

    这两人只顾打斗,居然忘了一旁的金蟾精。

    这金蟾精,因为方才险些毙命于鞭下,心神未定,不敢轻举妄动。此时修养片刻,见这二人斗在一处心中暗喜,他在口中吐出一口唾沫,嘴中默默的念动咒语,陡然一股黑雾腾起,幻化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钢叉出来,他乘着两人不备,手执钢叉朝着背对自己的阿银婆刺去。

    正在金婆、银婆斗得不可开交时,那金蟾精乘着两人不备,幻化出一把明晃晃的钢叉,悄悄的就朝银婆的后心刺去。

    此时,阿银没有注意后面的偷袭。说时迟,那时快,金蟾精这把钢叉倏地刺出,眼见就要刺中了她的后心。阿金婆猛然招式一变,一鞭击出,将金蟾精的钢叉击落,只听哐当一声,金蟾精手握的钢叉应声落地。

    阿银婆始料未及,不想在千钧一发之际阿金婆出手相救,这一鞭收手已晚,虽然,是将手收回可那鞭子的惯性,却还是一鞭打到了阿金婆的肩头,只听“啪”的一声,一条血痕应声出现在了阿金婆的肩头。

    阿银婆也知道阿金婆为救自己,才挨着这一鞭,可还嘴硬道:“你自己愿救我,我可没有求着你救我!”

    说罢,转身回手一鞭,缠住了那金蟾精的脖子,待要甩出,却想不到阿金婆一鞭将那金蟾精的腿卷住,厉声骂道:“贱人!我说过这是我的猎物,你又来抢我的!”

    “呸!谁说是你的!......见者有份不如......”阿银便骂便说。

    “见者有份,一人一半!”

    话一出口,二人相视一笑,然后手上发力,一齐撕扯这金蟾精,几乎生生的将这金蟾精扯断了。此时金蟾精被二人用鞭子一个卷脖子,一个卷腿,撕扯的难受,心道:“难道,我今日竟要毙命在这两个疯疯癫癫的老太婆手上。”

    猛然间,眼睛咕噜一转,计上心来,随即,他高声喊道:“停!我愿死在银婆之手!请金婆你就放了我吧!”

    金婆一听脸色陡变,面罩寒霜,恶狠狠的问道:“为什么你想死在阿银的手里?”

第二章 轮回劫(七)

    金蟾精见金婆果然上当的,心中微微冷笑,他又赶忙故意作出无奈的样子,说道:“咯,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要死本河神也要做个风流鬼!阿银你来结果我的性命吧!”

    其实,他早就看透了,金婆、银婆是一对冤家,要是她们两个联手的话,自己一定不是她们的对手,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她们两个先起内讧。

    果然,阿银婆一听,立刻心花怒放,脸上顿时漾起了春色,“阿金,你还说我什么都跟你争,你现在听见了吗?!还不放手!”

    金婆听后,又羞又怒,怒骂道:“不要脸的贱人,你什么都来抢我的,看我不先打死你!”说着,手腕一抖,将缠在金蟾精腿上的鞭子卸了下,甩手,便朝阿银抽过来,阿银脸上含笑也松开了鞭子,迎上了阿金的鞭子。

    金蟾精见此计谋有效,满意的笑了笑,心中暗道:“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美人虽美,但要丢了性命,也消受不到了,还是三十六计先走为妙。”

    一念及此,他身子一抖,便想逃跑,他手快速的捻了个手诀,两片厚唇微微开合,嘴里默默念咒,却猛然听到身后有风声响起,刚想回头,背后猛然一阵香风袭来,随后只觉丹田一凉,紧接着一股剧痛袭身,他身子剧烈的一颤,“噗”的一声,鲜血染红了翠碧的剑身。

    秋水剑透体而出,饮饱了鲜血!

    雨后的夜晚静谧、清冷,在这清冷的夜晚里,隐隐的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随即,这一声细如游丝的清响,转瞬便消失在了夜晚的寒风中。

    秋水长剑快而薄,通体碧绿的剑身往下一滑,一直通到了丹田、气海,到了丹田之后,剑身随即一转,一颗黄豆大小的东西掉入了持剑者的手中。

    金蟾精的内丹被取!

    气海丹田,对于修行者至关重要,若气海丹田被悔便是相当于废了修行者的功力,而内丹被剜出来,就如同是掏心挖肺一般。

    金蟾精猛然颤抖了一下,好像猛然间想起了什么,拼劲了最后的一丝力气,用手指着白衣女子道:“难道.......你,是降魔人......”,话还未说完,体内剩余精气,再也无法支撑这幻化出来的躯体,猛然,砰地腾起一阵黑烟腾起,金蟾精恢复了原型,一只肠穿肚烂的癞蛤蟆,应声落在了地上。

    窗外的冷风吹了进来,这只金蟾已经有了两三百年的道行,这一次因为感受到了魔王的气息,便变得无所顾忌起来,想要靠吸食生魂来修炼......

    那金婆和银婆正斗的酣,猛然间,瞥见了金蟾被取了妖丹,也顾不上打斗,双双一跃,都收了鞭。金婆抢着来到近前,用力将金蟾精的残骸踢了两脚,说道:“原来是这么个畜生,还自称河神,我呸!”

    银婆也学着她的样子,朝那金蟾踢了两脚。

    金蟾精的内丹只有黄豆大小,萦萦的七彩光华,只是这只金蟾经常吞噬生魂,所以这妖丹一股浊臭之气,若是只吸纳天地精华的仙家修士所结出的丹,便会幽香绵延。

    金婆有些得意的冷哼了一声,说道:“要不是我看到这家店有瘴气萦绕,料到必有妖魔,今日也不能这么顺利。”

    “呸!明明是你来捣乱,若不是你来捣乱,我早已将这畜生拿下!”

    “我呸!你这个贱人,若不是我先看到有妖气,你再有本事也找不到妖丹!”

    怜月并没有理会她们斗嘴,只是一口将妖丹吞入了腹中,她只觉体内一股奔涌的力量袭来,筋脉跳动异常。她柳眉微微蹙起,强行将这股力量压制住。

    这金蟾平日喜吞噬生魂,虽然短期内能够迅速增长灵力,但毕竟不纯和,不易调伏,若不能将这股邪力压制恐怕会被反噬,但这又是增长体内灵力最好的办法。

    既然只能是世间的一件降魔兵刃,那么就好好的为了降魔而生好了,她目光微凛,用手指拂过翠碧的剑身,与六天魔王之战,这把秋水剑已经有了裂缝,用手拂过去,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有刺手的感觉,鲜血的渗透,使这柄通体碧绿的长剑,爬满了如蛛网一般的暗红。

    必须要快些去银山岛,找空空道人去修补好!

    “我们现在就赶路。”她将长剑收于剑鞘之中,朝金婆、银婆吩咐道。金婆、金婆答应一声,便去收拾东西,随后她们连夜就上踏上了去往银山岛的路。

    翌日,日上三竿。

    客栈养的花公鸡一大早就抖着毛,纵身飞到了竹篱笆上,脖子有节奏的边伸缩,边“咯—咯—咯—”打着鸣。

    薛宝义和云儿两人竟一个趴在桌上,一个趴在窗边睡了一夜,猛然间,房门“啪!啪!啪!”被人用力的拍打。

    云儿惊醒,慌忙应答,结果弄得板凳桌子“咣当”乱响。

    这一番动静也将薛宝义惊醒,昨夜他本欲不睡,怕错过了佳人的回应,却不知怎么,猛然间觉得眼皮似有千金重,困意如猛兽袭来,便沉沉的睡去。

    “是你们啊?”云儿开了门后脱口而出。

第三章 魍魉(一)

    “昨晚你们听到有奇怪的声音了吗?”随身携带的家丁,赵永利、刘全两个家丁开门便脱口问道。

    “..........”宝义摇了摇头,脸颊上顿时笼上了绯红,好似两片彩霞一般,他还以为他们看透了他的心思,情窦初开的少年脸上带了羞涩,支支吾吾的说道:“昨晚一切都挺正常的。”

    云儿一听少爷这么说,大叫道:“昨晚哪里正常了?少爷,我就说这家店不对劲吧!”

    随后,云儿便绘声绘色的将昨晚的事情都讲述了一遍,连同少爷吹笛子,之后便怎么神魂颠倒,自己怎么偷着听掌柜的叫河神老爷,他绘声绘色的讲完后,随后说道:“这家店里不会都是妖精吧,我只觉得一进这店就瘆得慌!”边说着,这个十几岁的孩子还夸张的用手抱着肩膀,故意做出了一副很冷的样子。

    “看东西少了吗?”

    听他这么说,他们赶紧将随身的物品清点了一下,发现一点不少,也便放了心,“也许这一路累了,便睡得实了些,又没有丢失什么东西,也别错怪了店家。”

    原来,刘掌柜早年生活窘困,后来无意中在干涸的河道里,救了这只自称河神的金蟾。没想到这小小的金蟾精,早已结了妖丹,修成人身,虽不太圆满,但也具备了四肢形骸。

    只是它多行不义,被有修为的道人,将其用符篆困在了潴龙河的河道里。道人,怜悯它修行不易,才没有将它杀死。

    却不想误打误撞,被刘掌柜救了。如今它虽然脱了身,但是元气以大伤,必须要生吞人的精魂才能大补元气,它命刘掌柜,给他找人吸**魂,从此这一人一怪在此狼狈为奸。

    只是,金蟾精其性好淫,它精气稍微恢复,便迫不及待的,要掌柜给他找美貌女子,一番云雨之后,再吞了这女子生魂来增长功力。只是它万万没有想到,最后落了一个被人取了内丹的下场。

    昨夜,掌柜将这满楼的住客迷晕了之后,便偷偷的去留意金蟾的情况,后来知道金蟾精惨死,怕这些人要来找自己的麻烦,便跳窗逃跑,路上湿滑,一路上跑的又慌,在经过一条小溪之时,脚下一滑,便不甚跌进了溪中。溪水本不深,可怎奈刘掌柜跳窗时崴了脚,挣扎在齐腰深的水里怎么也站不起来,惨死溪中。

    掌柜已经死在了溪水中,这满楼的伙计和跑堂却还不知道,仍旧忙活前忙后,招呼客人。

    宝义一行下楼,却一直没有瞧见白衣女子下楼,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便点了菜先吃饭。他心中挂念那女子,嘴里便囫囵的吞咽了饭菜,仿佛有厚厚的云罩在心头,遮蔽住了他的心,让他是在不想去在想其他的事。

    滚着沸茶汤的大白瓷茶壶,带着茉莉花茶特有的香味,,清香沁人,薛宝义轻轻啜着,他的心中,早将自己骂了七七四十九遍,

    “常言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怎能如此听天由命,还称什么丈夫!若我昨日大胆前去拜见,兴许还有机会,也说不定,真是大大的笨蛋!”

    眼见茶水便见了底,云儿又开始催促着上路。

    薛宝义无奈,便慢吞吞的跟着他们,走到了店外。云儿颠颠的去了后面马棚牵马,刘全和赵永利见天上仍乌云密布,便去买斗笠和蓑衣,又买了一卷草帘子,以便下起雨来好遮一遮车顶。

    正在这时候,昨天招待他们的小二,手里提着一只血肉模糊的癞蛤蟆,往门外走,“不知哪来的小畜生,死的这么的惨,真是可怜,可怜啊!”

    边说着,就将这血肉模糊的癞蛤蟆扔到了墙跟。薛宝义赶忙迎了上去,朝小二作了一个揖,问道:“请问小二哥,昨天,那白衣女子住哪个房间?”

    小二赶紧打千回礼,说道:“您客气,客官您有什么事吗?”

    从未说过谎的年轻公子,此时竟是从脸红到了脖子,略一沉吟,说道:“我看她像我幼年走失的妹妹,昨天没敢认,到昨夜晚间,越发觉得像了,今天想打听一下,去找她问问。”

    那小二,仔细的上下打量了薛宝义一番,点头说道:“您还别说,您二位还真有点像,只是今日那女子一行,天还没亮,便叫我开门上了路了。真是遗憾,看来您兄妹二人又就此错过了。”

    一听小二这么说,薛宝义只觉得犹如五雷轰顶一般,顿时万念俱灰。他戚戚然谢过了小二,心中失望以及。但此地再无留恋之处,便想赶快上路,他惆怅见朝三楼那空空的房间深情一望,一阵微风起,吹乱了发丝,此刻他的思绪也如这发丝一般的凌乱。

    天乌沉沉的,一阵旋风袭来,将地上的落叶卷起,又吹落。

    这散落的叶子中,有一片墨绿色的窄窄的兰花叶片,刚好落在了薛宝义的脚下,那墨绿色叶片之上,竟若隐若现有丹红的颜色!

    他怔怔的弯腰将叶子拾在手中,隐约感到了什么,仔细的看去——叶片上这赫然的朱红,定是她嘴上的颜色!

    天啊,宝义僵住,凝视着这片叶子,一股心酸似乎从心底涌出来,将他吞噬:“这叶子上的朱红,定是她抿于唇下吹奏之时沾上的。这首《关雎》是男女之间表达爱意之时所奏,她.......既然应和,定然也如自己一般心境。

    他颓然的后退两步,直到撞到了后面的墙上,才站定,真是天意弄人!昨天夜里或许她还在等我的回音,而我却只会傻瓜一样,等在窗前!想不到,如此有缘无分,就此各奔天涯!”

    他怔怔的看着这片兰叶,仿佛这便是那令她魂牵梦绕人儿,恍惚之间,一丝若有若无的脂粉香从兰叶上丝丝散发出来,直入肺腑,那股幽兰直叫人神魂颠倒。

    他平日也识得一些香料,只觉得这香非兰非桂,非梅非麝,说不出是什么香但是就是叫人闻了还想闻。他见四下没人,便缓缓地伸出舌头,轻轻在那朱丹唇印上一舔,一丝甜腻沁入心窝,说不出的受用销魂,他眼帘微闭,似已经与她相拥、相吻一般。

    “少爷!”正当这时,云儿从远处高声喊了一声,便跑了过来,薛宝义回过神来,慌里慌张的将叶子藏在袖中,云儿走了说道:“少爷,咱们该出发了。”

    “好。”薛宝义应了一声,将这片叶子贴身收在了怀中,迈步上车,继续往银山岛的方向驶去。

第三章 魍魉(三)

    魔王出世,魔的阴影已经笼罩了大陆,大陆上,已经有了各种不祥的预兆,魔正在召集祂的使徒,来收割凡人的性命.....

    这只疾速掠来的怪鸟,已经初俱了人型,脸上也褪去了翎羽,面皮上覆盖着些细碎的绒毛,一张似人飞人,似鸟飞鸟的人脸上,相貌五官皆以俱了人型,他那双眼睛,更不似一般鸟类的眼睛,而是一个对人眼,双眼瞪视,射出道道摄人心魄的寒光,锋利的脚爪如镰,锋利猛健。寒光闪闪的嘴里,獠牙锯齿,那一声声凄厉的鸣叫,便知从这嘴里发出的。

    这怪鸟来势急猛,一振翅膀便到了眼前,近看之下,那黑色的翎羽,似被污血之类的浸染的厉害,片片粘结在一块,还隐约可见腥红的颜色。这只怪鸟狞笑着掠过众人头顶,众人吓得都缩在地上,这怪鸟掠过后,又猛然一振振翅膀,腾空而起,盘旋在了上空,嘴里仍旧,发出一声接一声的,振聋发聩般凄厉的哀鸣。

    怪鸟盘旋在半空......仍旧只是发出一声声动人心魄的戾叫。巨翅带起的劲风,将山坳中的树吹的沙沙响,树冠也疯了似的舞起来。

    “嘎.........嘎...........”

    幽寂的山谷,山壁万刃,山壁之上只有间或一点苍绿点缀,使得整个山谷,还不算是太过萧寂,冷冷的风从中吹出来,发出犹如夜间睡梦之人的呓语一般的的声响。苍穹之上,传来一声声悠长的鸣叫,回荡在空寂的山谷中,犹如潮水般慢慢的荡漾开去,一波一波,合着沙沙的风声,穿梭在人的耳膜中。

    这只怪鸟虽然看上去可怖,却只是在空中盘旋,见它未扑咬袭击众人,这几人都舒了口气。

    “怪了啊,这鸟看着凶,倒也没有伤人的意思啊。”云儿从车底钻出小脑袋道。

    薛宝义从车底下钻出,方才一时慌乱,才由着云儿将自己按于车下,后来一想,自己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只是缩在车下,有何颜面称:大丈夫。

    随即,从车底钻出,云儿见少爷出来也就跟着出来了。

    情势紧急,薛宝义此时,已将那白衣女子的事,抛到了脑后。其实,薛宝义的心中,倒是并不似这几人这么的恐慌,前日他还在家里徒手杀死了一只五六尺长的蜈蚣,虽说那只蜈蚣父兄已经将他攻击的差不多,但那一只大蜈蚣确实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没那么简单,此鸟好像是叫——鸱鸮,十分的凶险狡猾,但一般的鸱鸮,不似这般的面目诡异。”

    薛宝义依稀的记得,听父亲说起过这种鸟叫做鸱鸮。是一种专门食肉的猛禽,但之前父亲说的时候,只知道这种禽类异常的凶猛,还真没有说过是这样人面鸟身的。说话间,又一声振聋发聩的凄厉长啸传来,这声啸声过后,又传来了第二声,第三声......

    戾声很远,旷野中听来,回音荡荡,听不出方向。

    众人正惊疑中,一个巨大的黑影掠了过来,紧接着,天空中一片黑云压了过来。

    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另一只更加猛健的鸱鸮!那只鸱鸮箭一般的飞来。这几人不禁大骇,难怪第一只鸱鸮只是在空中盘旋。原来,它是在等帮手来助阵,他们一只大一只小,看样子倒像是一对夫妻。那体型雄健的定是雄鸟,那身形略小的看起来像是雌鸟。

    “乖乖,这东西灵性异常,大家小心点!”刘全双眼中闪耀着狠厉的光,果决的开口说道。

    “老子的剑,有日子没吃过荤腥了,今天就给它开开荤。”赵永利眼神也突然锐利起来,如同有闪电掠过,他掣出了宝剑,手中剑诀一指,也摆开了应敌的架势。

    “吃了他们......吃了他们......”“知道......知道......”

    由上空传来的声音尖厉、刺耳,如同一把锥子,穿透人的耳膜。一声极其艰涩、刺耳的人说话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了,居然发自这两只怪鸟的嘴里!那一声声呐喊,极其的艰涩,让人听了心中发寒,那声音似乎地狱中传出来一般。

    看来,这两只怪鸟刚刚初俱人型,还未幻化成熟,未脱鸟身。故而,说话不很真切,所以声音呕哑,刺耳。

    “乖乖!这些是人还是鸟啊!”云儿心头一颤,脱口而出,吓得浑身发抖。虽害怕,但仍哆里哆嗦的强撑着,将薛宝义挡在了身后。

    “快!穿上蓑衣带上斗笠!这些鸱鸮,最喜欢从后背袭击猎物的肩颈,咱们将身子背靠背!”

    宝义似乎听父亲说过这种鸟的特性,他回想片刻,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才想起来,父亲当时说过,这种鸟的羽毛如钢铁般硬。一念及此,他斩钉截铁的说完,转身从马车上拿出了斗笠、蓑衣,扔给大家,几人迅速穿上,薛宝义在车内,寻了两根手臂粗细的木棍,一根丢给了云儿,云儿接手握紧。

    他本来想拿出匕首防身,却转念一想,匕首短小,除非近身搏斗还能有用,除非到万不得已,再说罢。这几人刚刚站定,那只身形大一些的雄鸮,已俯冲下来。

    振翅之间,携着一股劲风袭来,犹如利刃割面一般,四人只觉得这风如利刀,直割皮肉。转眼黑云压顶,到了眼前。这雄鸮也懂避强攻弱,它瞧云儿体型最小,身形最弱,便风也似的扑向云儿。到了近前,张开利爪,朝着云儿两个肩头,上来就是一抓。

第三章 魍魉(六)

    “少爷!”云儿脱口叫道,朝着刘全和赵永利,几乎是失声大喊,“快,快救少爷!”

    “少爷洪福齐天,我等不用过于担心。”赵永利冷冷开口,话语冰冷平静,并不为云儿所差遣。

    众人面前“啪”一个东西从空中落下——一只破道鞋,原来,击中这第二只雌鸱鸮的,是一只破烂不堪的粗布道鞋。

    这只道鞋前面有窟窿,后面有补丁,鞋后跟只剩了了半拉。一阵风吹过,一股又咸又酸的脚臭味,随风飘过来,几乎将人熏倒。

    “乖乖,这怪鸟,定是被熏下来了吧!”云儿用手掩住口鼻,含混的说道。

    这布鞋,毕竟不如葫芦力沉重、坚硬,索幸速度极快,迎面飞来,正好拍在雌鸮脸上柔弱之处,所以才能将鸱鸮打落。

    虽已经跌落,但毕竟受伤不重,双爪还是紧紧的,抓着薛宝义的肩膀不放。

    云儿见雌鸱鸮跌落地上,赶忙催促刘全和赵永利救少爷。可这二人,略一沉吟,并未上前,只说了句:“吉人自由天相,少爷定能化险为夷。”

    云儿见他们不去搭救少爷,便一把夺过了刘全的青钢宝刀,自己冲了上去。

    方才,那鸱鸮跌落地上,其实并未受多重的伤,只不过,猛然间被击中了面门,一惊慌失措,所以才跌跌撞撞的由空中跌落下来。

    此时,它在地上稳了稳心神,猛的看见云儿举刀过来,便朝着云儿戾叫一声,,双眼射出狠厉的光,面目狰狞、扭曲,死死的盯住了云儿,云儿举刀正待挥刀,被这目光一吓,竟迟疑在空中,一动不敢动了。

    紧接着鸱鸮的巨翅猛的一挥,朝着云儿斜削了过来,云儿回过神来,慌忙用刀劈下,这一刀,尽管他用尽了全部力气,但也只是削下了几根粗粝的翎毛。云儿反而被巨翅掀翻,连人带刀骨碌碌横飞出去老远。

    此时,雄鸮也已经挣扎起身,它见云儿要伤它的爱侣,长啸一声,便扑了过来。

    云儿被雌鸮扇出,摔的七荤八素,一时失去了意识。

    这怪鸟扑下,面目狰狞,目光冷厉,似乎是已经要拼死一战。转眼到了近前,高高扬起如勾的利爪,狠厉的向着云儿的腹部抓去!

    若云儿真的被这凶猛的雄鸱鸮抓到腹部,定然肠穿肚烂,正在这似挨不挨的时候,只听“啪”地一声,声音虽不大,但却极其清脆。随着这响声,猛然间,这只雄鸱鸮向后倾去。它在空中,晃了几晃,稳了几稳,才险险的稳住了身子。随即“啪嗒”一个小小的东西落在了赵永利的脚下,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鹌鹑蛋大的铁弹珠。不知道何人能用这个弹珠打出这么大的威力来。

    这只雄鸮受了一击,在空中跌了两个跟头,随即,又振翅飞到了高空。这一大一小两只鸱鸮,在空中盘旋,发出阵阵长啸,如诉如泣,似有别离之意。

    “咳咳......”正在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咳嗽,回荡在山坳里,异常的清晰、嘹亮。

    “鸱鸮乘风飘,去去当何巧。念彼穷居上,如何不叹息。虽欲腾九万,万......万......咳咳......”

    远处的山坳中,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声含混不清,疯疯癫癫如梦呓般的话语,吟着一首诗不像诗,似通不通的顺口溜。只是到了这最后一句,好像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略微的有点尴尬。

    “师傅,我想出来了,这句是:万万使不得!”一个稚嫩、清脆的孩提的声音说道。

    “恩......”那老者略一沉吟,接着说道:“你接的这句,平仄稍显不通。”

    说话间,声音由远极近,转眼一大一下两个身形,衣袂飘飘人未动,却到了近前。

    这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在山坳里发出嗡嗡的回音,直钻人的耳蜗。

    众人都翘首期盼,能将那百十斤的大铜葫芦,玩一般的被丢过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说话间,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由远及近,倏地,便出现在了这片空地上。

    二人身法极快,好似飞一般便来到了近前。

    这两人前面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看样子已到了花甲之年。而另一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听他们两个方才的话语,这两人应该是师徒。

    这老者身材短小,身上条条肌肉好似腊肉一般,精瘦有力。面上一张方脸,颌下微须,条条似钢针,鼻头和脸颊赤红,双眼昏昏,一脸酒色,一看便是经常醉酒之人。

    他粗手大脚,穿灰宽大的蓝色道袍,只是那道袍,也如同那只破鞋一般,破烂不堪,上面补丁摞补丁,窟窿加窟窿,褴褛的险些挂不住身子,腰间紧紧的系着一根麻绳。

    他的两只脚,只穿着一只鞋。

    这只鞋子也是前有窟窿,后有补丁,鞋后跟也只剩了半拉。他脸上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用力的抽了两下鼻子,嘴里直叫可惜,“可惜,可惜,这么好的酒糟蹋喽!”

    说完,大跨步的走到了那只大铜葫芦的跟前,看着地上洒出的酒,啧啧的直摇头。一面摇头,一面用那双大手,一把将葫芦提起,拔开塞子,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大口。喝完用胳膊抹了抹嘴,舒了一口气,似乎很受用。然后又砰地一声,将葫芦放在了地上,这百十来斤的大葫芦将地砸了一个坑。

    “师父!你又喝酒了!”那孩童埋怨道,这孩子声音清脆,宛若黄莺。

    这孩子生的唇红齿白,面皮白嫩,两只眼睛灵活有光。一头漆黑的头发在头顶规规矩矩绾个发髻,发髻上还规规矩矩的插了一根碧玉簪,他身上穿的不是道袍,而是一身水绿色的锦衫。他的身上还背着一个精致皮背囊,背囊之内鼓鼓囊囊,这孩子全身上下穿戴的整齐,让人完全想不到他和那个赤脚的道人是师徒。

    这时,云儿已经悠悠转醒,他同刘全、赵永利三人,怔怔的瞧着这二人的一举一动。看来方才连连击中巨鸟的人,必定就是这一老一少师徒二人了。

    那两只巨鸟还盘旋在上空,它们见到了这一老一少,似乎很忌惮,在空中盘旋片刻,低低的长啸几声后,那只雄鸮猛然间疾扑下来,直奔这老者。

第四章 师徒(一)

    宝义从几十丈高之处,凌空而落,如流星一般,只觉的疾风割面而来,长衣在风中如旗帜飞扬,转瞬便要跌落地上,若真的跌落地上的话,定然是骨断筋折,一命呜呼。

    疾坠而下的少年公子,眼看便要坠地,正在此时,猛然间,有一双细弱的臂膀一把将他搂住,紧接着“砰”的一声,翻滚到了地上。

    但薛宝义并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疼痛,反而觉的摔到了一个柔软的地方,恍惚中,似乎感觉到是一个孩子的身体,开始他以为是云儿,可在翻滚芝中,他又觉得不像,迎面一股兰花幽香扑鼻,云儿身上是断然不会有兰花香的。

    云儿见少爷终于平安了,也放下了一颗心来。这时,他才感觉到刚才被砸中的后脑生疼。他没好气的找是什么砸中了自己,低头一看,原来是道士一只破道鞋,风一飘,臭气扑脸,简直臭不可闻。他捏着鼻子,呸了两声,道:“臭死了,真是晦气,怎么被臭道士的破鞋砸中了头,我娘以前说过的,要被鞋砸中了头要倒霉三年的。真是晦气!”

    他没好气的踢了这只破鞋一脚,便跑过去看少爷的安危。此时,刘全和赵永利早已将薛宝义扶了起来。

    薛宝义险险的捡了一条命,不禁暗自庆幸。

    他略略稳了稳心神,才知道那雄鸮已经是哀哀待死,不禁心里安稳了些。他略略整一整直缀,朝着救自己的孩子深施一礼,说道;“多谢小公子。”

    那孩子一面揉身上摔痛的地方,一面抱怨,道:“你可真够沉的!比去年过年杀着吃的猪还沉呢。”

    大伙一听,都“噗呲”笑了出来,薛宝义见这个孩子说话这般的直爽有趣,也不禁笑了出来。

    正这时,云儿也跑了过来,云儿听见这孩子把少爷比作是猪,心里不快,暗自想到:“若少爷都是猪,那我岂不也是猪吗?”想到这他高声说道:“谁是猪!要不是你师父的臭破鞋砸中了我的头,害我摔了一跤,用的着你瞎掺和吗!”

    “你说什么?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那孩子一听,自己拼了命的接住薛宝义,差点被压死在他身下,他们不仅不感激反而还说自己瞎掺和,不禁怒火中烧。

    云儿不知道,这高空坠下之物,下坠的力量会增大到原来重量的百倍,着地之时并不仅仅是原来的重量了。若是刚才云儿去接薛宝义,想必早已被压成了肉泥。

    “你说谁是狗!?”云儿向来喜欢逞口舌之厉,平日里那张嘴更是不饶人,今天被这孩子一骂,不禁一副斗鸡模样。

    “谁在朝我汪汪叫谁是狗!”这孩子嘴也不饶人。

    “云儿!不可无理!”薛宝义见云儿无理,不禁高声喝道,云儿张张嘴本想回骂,听少爷这么一说,只好闭了嘴。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老者的高声呼喊:“月华,快把我的葫芦拿来!”

    这声音在阵阵凄厉的长啸中,显得十分的紧张,本来这只雌鸮并不及那只雄鸮那般的凶猛,却不知为什么能斗得这么许久,可能这只雌鸮见到了自己的爱侣惨似,便拼了性命,所以凶猛异常。还可能是因为这赤脚道人手中没有武器,所以才落得下风,何况方才已经一番争斗,早已用尽了力气。

    那孩子原来叫月华,他见师父有危险,便扔下了一句:“不跟你们啰嗦了!”。便忙疾奔出去,到了那大铜葫芦旁边。

    众人还在好奇,难道,这比葫芦高不了多少的孩子,还能搬的动这比他还沉的葫芦吗?

    就在众人还在疑虑时,只见这比葫芦高不了多少的孩子,手上一用力,这百十来斤的大葫芦居然被他抱到了怀里。

    只见他嘴里又“啊”的叫了一声,已经将葫芦举过了头顶,紧接着他用力朝赤脚道人一扔,这葫芦居然横空飞了出去。那边正在激斗之中的赤脚道人,纵深一跃,一把抓住了葫芦中间所缚的带子。

    在飞沙中,此时云儿看见,道人双脚都已经打着赤脚了,他挠了挠后脑,只觉得后脑现在还在生疼。

    正在大家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道人和雌鸮的战斗时。此时雄鸮双眼猛然一睁,双眼射出两道怨毒的光。

    方才他被大铜葫芦击中,身受重伤,它知道自己必死无疑问,也就不再挣扎,众人都以为它已然毙命,不想他仍还有一口气在。

    刚才那老者的呼喊它都听见了。

    他见月华将葫芦扔给了赤脚道人,心里知道,它们今日在劫难逃,他恍惚中见这个孩子背对着自己,并且离自己不远,便强撑起身子,张开嘴,猛然朝那孩子扑过去。

    月华背对雄鸮,只全神贯注的替师父观战,完全没有发现后面有劲风异动,眼看月华命在旦夕!

    这一行人中,唯有云儿,一双小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月华的身上。云儿一双小眼睛斜睨着月华,满脸的不屑。

    一来,云儿嫉妒月华手里有那么厉害的弹弓子。在他的心中,月华不见得本领比自己强,只是手里弹弓子厉害的罢了。他甚至还觉得,自己若有这么厉害的弹弓子,甚至还比这个娇滴滴的小公子要厉害多了。

    二来,云儿方才受了刘全和赵永利的取笑,心里不快。虽然他明知,那件事跟月华一点关系也没有,但他还是将这件事归咎于月华,心中又是嫉妒又是不服。

    三来,方才月华抢了自己的功劳不说,还出言不逊,骂自己是狗!最可气的是,少爷还偏袒着他,以前少爷一向都是护着自己,想不到这个家伙一出现,少爷居然处处向着这个家伙!

    所以云儿的一双小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月华,此时雄鸮的举动,也只有云儿看在了眼里。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来不及多想,云儿拼尽了全力奔了过去,捡起了地上一根木棒,朝雄鸮大张的嘴里刺去,雄鸮巨嘴一闭,只听“咔嚓”一声,木棒应声碎裂,木屑纷飞。

    月华听到身后异响,慌忙转头,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他心头一热,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激之情。

    雄鸮见自己一击落空,随后拼尽了将死之力,旋即朝着云儿扑去,动作迅猛异常,势道极其骇人。

第四章 师徒(二)

    此时,云儿早已经被这股声势吓得瘫坐到了地上,眼看命在旦夕,避无可避,只得闭眼等死。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啪”的一声,紧接着,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痛苦的长啸,然后“哐”的一声,大地一颤,那雄鸮仰面摔倒,立即毙命。

    千钧一发之际,原来是月华用弹弓将那只雄鸮逼退、毙命。

    “嘻嘻嘻......小哥哥,快起来吧!瞧把你吓得。”

    月华用手掩住嘴,嘻嘻嘻的笑了两声,他走过去,一伸手小手,便要拉云儿起来。

    云儿见他笑自己胆小,不禁来气,心理暗骂:“还笑我胆小!若不是救你!我怎么会差点被咬死了!你才是狗咬吕洞宾!!”

    想到这,他“啪”地一把,将月华的手打到一旁,自己拍了拍土,爬了起来。

    “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月华见他不领情,也不再理他,疾步去师父那里观战。

    云儿见他再次将自己比作是狗,心里更加气愤,委屈。只觉得,自己不仅仅是打不过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孩子,就连斗嘴,也处处都输他,一时气结,暗自委屈。

    俗话说的好: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那雌鸮此刻便是不要命的,它每次攻击,尽用一些个同归于尽的招式。一时间,那赤脚道人还真没有办法。

    雌鸮与道人以命相搏,振翅之间,也是裹狭着如刀般的疾风。狂风拥着地上的砂石、泥土扑来。一时间,飞沙走石,雷虐风号,声声长啸,与那道人嘴里发出的喝声相应,回响在山坳中,世道骇人。风沙之中里面黄光闪动,道人提着那锃亮的葫芦左右、上下,翻转腾挪,不仅这雌鸮已经拼了命,这怪道人也下了死手。

    “凤莲,不要再错下去,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把东西交出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风沙中,那赤脚道人声音凄怆悲凉!

    雌鸮长啸一声,其中充满了怨毒,与愤恨。扯着嘶哑的嗓音,恶狠狠的道:“你们!这群伪君子!”说着,便更加不要命的疾扑下来,那赤脚道人手中携了葫芦在手,用力朝着这雌鸮迎上去,雌鸮毫不躲闪,利爪仍旧拼命的袭来。

    那赤脚道人无奈,只能纵深跃到了半空之中。

    这只雌鸮一爪击空了,反身又来扑,那赤脚道眉头微微皱起,轻叹一声,最后心一横,说道:“既然你这么执迷不悟,我便成全了你!”。

    说完他单手旋起了这个百十来斤的大葫芦。

    葫芦带起的阵阵气浪,旋转起来,好似条条旋转着的利刃。这突如起来的招式另这雌鸮猝不及防,身上被急速的气流割出条条伤口,一时间羽翼尽断无数,无奈它只能慌忙闪避。

    “大家快躲远点!”

    月华见师父发了这一招,便赶忙招呼大家离远一些。随着他的话出口,地上的砂石、碎屑,都随着气浪朝赤脚道人的方向被吸了进去。条条急速旋转的气流,宛如道道旋转的利刃,无数的砂石被卷进去割成了粉末,一时间窃窃明明,只觉风沙中不甚明朗。

    一股股旋涡一样的气流,将这方圆数里之内的东西,不断的吸了进去。

    薛宝义、云儿、月华、刘全和赵永利,几个人都躲到了马车的后面,那马车也被这气浪吸“吱嘎嘎”震颤,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吸进去。

    雌鸮为了避开这巨大的吸力,奋力的往后挣扎。一时间,与那赤脚道人拉开了距离,正在这时候,气浪中一股黄光闪现,紧接着“嗡”的飞出一个东西,继而“咣”的一声,这道黄光直击巨鸟的胸腹,随着一声凄厉的长啸,“碰”地一声巨响,大地都为之震颤,雌鸮与那大铜葫芦,一同着地,滑出去老远,身下擦出了一条深沟。

    雌鸮终于还是抵不过这个猛烈的一击。但此时,它似乎很安心,只见它努力的仰起头,朝雄鸮死去的地方望去,双眼含情泪如雨下。

    只见她哀哀低鸣了几声,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峰哥......”。

    她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朝雄鸮死去的方向挣了挣,可却连半寸也没有挪动。它的头缓缓的朝着雄鸮的方向垂了下去,渐渐合上了双眼,眼角两道血痕滑落。

    山坳里的风“呜呜呜”的吹着,仿佛一首悲伤的歌。

    这两只人面鸱鸮,双双惨死。这畜生虽可恶,但他们那生死相随、惊天动地的爱,却让人心里不禁怅然,真可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这些人虽都痛恨这袭人的怪鸟,但见他们相爱的如此深,都有些为之感动,一时间,人人心头都涌出酸涩之感。

    远处的天边又开始滚闷雷,一个接一个,闷闷的,叫人听了只觉是胸口憋住了一口气,没有半点爽利的感觉,还不如雷霆大作、暴雨倾盆来的痛快。

    一场激烈的打斗之后,猛然间的萧索,让人心中空落落的。如铅块一般的云又压了下来,一阵阵冷风从山坳里卷过来,似乎是一首悲凉的歌,冷风拂地,将地上的叶子都涌着向了远方。

    这沉寂的山坳里,一声弱不可闻的叹息,在众人耳边滑过,可再仔细去听,就听见几声“咕咚、咕咚”的声音,随后酒香扑鼻,原来是那个赤脚道人在喝酒,只见他将大葫芦高高举过肩头,咕咚咚地喝着,衣服前禁都被酒打湿了,可他却浑然不在意,仍在这么咕咚、咕咚大口的喝着。

    直到他将葫芦里面的酒喝光,才哈出一口气,然后“咚”的将葫芦掷在地上,然后用那双大手将颌下的酒水抹干。

    不知是否被这醇香的烈酒呛到,这个年逾花甲的老人,眼中氤氲似有雾色,他有些失神的看着那只已经死掉的雌鸮,双眼含泪,但这泪又被强自忍住,他一抹眼角,拭去几乎夺匡而出的泪滴,然后迎风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随着一个干脆的喷嚏,顿时口沫四溅,几乎喷到了众人脸上。

    他又揉了揉那有些酸涩的红鼻头。之后用力一吸,又恢复了那种疯疯癫癫的样子,眼神还是那般的涣散,又恢复了昏昏的酒色之态。

    “可惜,可惜。”

    他满嘴的酒气喷出,看了看那只,到死头都向着雄鸮方向伸着的雌鸮,摇着头,含混的说了句可惜。之后他从雌鸮身跨过,来到了雄鸮倒下的地方。

    众人见这老者心中有事,但又不敢多问,也只能默默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不敢多言半句。

第四章 师徒(四)

    月华年龄还小,他全然没有察觉师父的这一番心思,他只觉得两只怪鸟都已经毙命本应该开心,可师父却奇奇怪怪的,后来见师父打了个喷嚏,才变成了往日模样,心中欢喜,还以为师父只是累了,喝了两口酒解了乏,不禁欢喜的笑了。

    众人都默不作声的跟在赤脚道人的身后,赤脚道人一面打着酒嗝,一面信步踱到了雄鸮的跟前。

    月华也蹦蹦跳跳的跟了过去,月华见到了雄鸮惨死的样子,不禁微微蹙眉,说道:“可真是咎由自取,放着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畜生!”随后说道;“师父,快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那东西。”

    “恩,你们闪开点。”赤脚道人应了一声道。

    说着,赤脚道人抖擞了一下精神,将右手食指放在嘴中,磕破食指,用血在雄鸮的头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咒。

    然后,手中手决变换,嘴中发出细碎不清的话语,但又听不出说的是什么,只见嘴唇微微抖动,越来越快,随着抖动,那雄鸮头上所画的符咒,发出若隐若现的异光,随着华光萦动,整个气流都在微微颤动。

    气流震颤中,气浪一波接一波的涌过来,荡过去。

    在这股微微激荡的气流中,雄鸮的翅膀,竟冰一般的在慢慢消融,直至渐渐消融在空中,翅膀消融之后,居然在原来翅膀的地方,赫然变成了两条粗壮的臂膀!随着赤脚道人嘴中的咒语,绵绵不断越来越快。

    雄鸮身上覆盖的那些粗粝的羽毛,竟都在慢慢的消融。它的背上,腿上,头上,都随着羽毛的消融竟都变成了人的模样。那双如勾的利爪,也随着萦光闪动,慢慢的变化为一双粗壮结实的大腿!

    最后在华光萦动中,雄鸮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人型!那满口的獠牙也消失了。活脱脱一个赤裸的男子趴在了地上!他的身体健壮魁伟,脸上虽有血污,但隐约可见英气逼人的一张脸。他浑身满是伤痕和血污。

    除了月华之外,另外的几个人都瞠目结舌,月华见他们都是这副模样,在一旁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对他们几人说:“怎么,没见过吧!更厉害的还在后面。”

    说完,他朝着云儿得意的瞥了一眼,眼中似有挑衅的意味,云儿见了,马上收起了那张惊诧的脸孔,转而换上了一种不屑的样子出来。他朝着月华“哼”了一声,将头转到了一边。

    顷刻之间,那雄鸮身上的羽毛,已经都消融的半点没有,活脱脱一个俊美的男子,惨死在了地上。

    这一幕,是薛宝义一行人怎么也没有料到的,他们原本以为,这两只鸱鸮,久经岁月,年深日久,又不知吃了什么仙草、灵药,终于修得人身,只不过他们道行尚浅,还未全成人型。

    万万不思量,他们居然原本是人,听那月华话中的意思,他们居然自愿变成了披毛戴角,人不人、鸟不鸟的畜生。

    薛宝义心中惆怅,呆呆望着这地上死去的男子,他心中暗想:“若没有猜错的话,这雌鸮也定然应是个女人才是。”

    他见了这雌雄二鸮生死相依,至死也不离不弃的样子时,心中由内而发,竟然生出了些敬佩来。心想,他们为人时相爱,定然有悖人伦,为世间不许,但这二人就算是做畜生也要比翼双飞,连理并蒂。

    这份感天动地的情意,世上又有几个能有?这对生死相依的爱侣,虽最后惨死,但也却比许多人又幸运了很多......

    山坳里阵阵凉风袭来,穹顶之上黑很沉沉的,偶尔有闷雷一闪而过。山坳中吹来的沁凉的风,丝丝缕缕的传来,风声中似乎有隐隐的歌声传来,可是当你想听清楚时,却又什么也听不见了。

    随着赤脚道人口中念念不断的咒语,这只雄鸮死后居然褪去了鸟身,竟成了人型,幻变成了一个俊美的男子。

    “乖乖!世间怎么会有这等事,我老刘行走江湖几十年,这等事我真是闻所未闻!”刘全一双凸眼珠骨碌一翻,自言自语道。

    赵永利人称黑面关公,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今日,见此景象也着实吓了一身冷汗,他心中暗道:“这趟差事真不是耍子的,自己退隐江湖,为的便是吃上几天安乐茶饭,才委身做了看门狗一样的护院,想不到这次却应了这样一个差事。”

    赤脚道人口中咒语终于停了下来,满是沟壑的脸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子,他大手一挥,用手拂去了额上细密的汗珠子,说道:“月华,剩下的看你的了,看他身上有那件东西吗?”

    月华听师父这么说,嘻嘻笑了两声,然后答应了一声,一跃而出。

    他双手中捻了几个手决,双眼微闭,嘴里喃喃不止,猛然间,嘴中吐出万丈华彩,嘴一张,由华彩中慢慢出来一个净瓶,那瓶子不到一尺长,肚大口小,瓶身白璧打造,瓶壁极薄,里面隐约团团光影游动,似萤火一般的律动不止。

    这下不仅薛宝义,刘全,赵永利三人脸上惊诧万分,就连云儿脸上也在不掩饰惊诧。

    月华将净瓶托在手中,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月华口中的咒语,瓶中光华闪动,缓缓漂浮到半空中,地上雄鸮幻变出来的男子,竟然簌簌地抖动,七窍虽以流血但猛然表情扭曲了起来,嘴里竟然发出嗷嗷的惨叫。

    众人一见不禁更加的骇然,云儿自小怕鬼,他见着了此翻景象吓得忙往薛宝义身后钻。

    “亲娘啊!大白天不会有鬼吧!”云儿吓的直跳,他这句话一出口,就连薛宝义、刘全和赵永利都心里咚咚的打起鼓来。

    “别怕!这不是鬼!是魄!”赤脚道人在众人的后面悠然的说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散尽,各有命数,魄乃魂之力,有力无念,不会伤人的。”

第四章 师徒(五)

    地上的男子,簌簌的越抖越快,满是血污的惨白皮肤上,似乎有弱不可见的光华异动,这萦萦光斑慢慢汇聚,渐渐聚成成缕缕光带,都被纳入了月华吐出来的那只净瓶中。

    这缕光华在瓶中躁动旋转。月华将瓶收拢于手中,待这瓶子里安静了下来,又一张口将瓶子吞进了口中。

    随着光斑离体,地上抖动的尸体猛然间沉寂了,紧接着,这尸体瞬间干枯,再也不似方才那般有血有肉,转瞬之间,便一寸一寸石化,一阵悲风卷地,这一具已经石化的尸身,咔的一声轻响,随后一道道裂纹,瞬间蔓延,地上那具干枯的尸体立刻水、火、土、风,四大分离,顷刻间,骨化烟飞,转瞬之间化作了齑粉,随着风飘散在空中,吹向了远处。

    山坳中有风呜咽,更似一首潺潺的悲歌。

    齑粉随风消散之后,月华一跃而起,跳到了过去。他巴拉着地上的土沫、砂石,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由于没有找到,语气中满怀了失望,“没有!”

    薛宝义本来想上前帮忙,但觉这个东西似乎很宝贵,又担心“瓜田李下”,自己一掺和别再受人疑心,便还是一旁好奇的瞧着。

    云儿两只小眼睛也精光四射,刚才的恐惧早已一扫而光,此时,他好奇的看着月华在地上翻来翻去,便摩拳擦掌的要去帮忙,薛宝义一把将他拉住,对他使个眼色,摇摇头,云儿会意,只能忍住不动。

    刘全那双凸眼珠,也跟着月华的身影骨碌骨碌的转,不知道月华在找什么稀罕的绝世珍宝,但他知道,这一老一少师徒二人绝非不是好惹的,他也只是静静的瞧着。

    只见月华又翻了几下,还是摇摇头,失望的道:“没有,师傅看来没有在他身上。”

    那赤脚道士已经将自己的鞋子寻到,似乎他也觉得自己的鞋子很臭,一面捏着鼻子一面穿上。他应了月华一声,然后就默默的走到了那只雌鸮的身旁,众人一见,都都围笼了过来。

    不知为何,那道人每次见到雌鸮,眼中似乎总是流露出复杂的情愫,虽然他已经将这种情愫隐藏的很深,但春心萌动的少年公子,仍能够感觉的出。

    老道人此刻,又将食指磕破,用血,在雌鸮的头上画了一个与雄鸮相同的符咒,他指尖轻轻抖动,纵使极力的压制,内心中那股悲痛。

    半晌......

    才将那个符咒哆哆嗦嗦的画完,他手中仍旧捻诀,嘴中仍旧发出细碎不清的咒语,那雌鸮头上所画的符咒,也如方才般的发出若隐若现的异光,随着华光萦动,整个气流又在微微颤动。

    气流震颤中,气浪一波接一波的涌过来,荡过去。但这股气浪不似方才那般的平静决绝。在这股微微激荡的气流中,雌鸮的翅膀,也慢慢的消融,直至全部消融在空中,翅羽消融之后两条雪白纤细的臂膀显现!

    随着赤脚道人嘴中的咒语,雌鸮也如雄鸮一般,身上的羽毛尽褪,赫然一个赤裸的女子显现,这是一具完美的胴体,雪白的皮肤如缎子般的,纵满身的血污也能看出这是一个绝色的美女,她不胖不瘦,腰肢纤细,两条修长的腿结实有力,脚踝纤弱,双足小巧。

    随着气浪的波动,脸上的羽毛褪尽,一张绝美的脸显现了出来,弧度优美的下颌,挺俏的鼻子,远山一般的峨眉,双眼虽然紧紧闭上,但浓密纤长的睫毛,使人觉得这双眼睛定也是美丽异常的。若不是已经死了,这张脸定然有摄人魂魄的力量。

    薛宝义、刘全、赵永利,就连云儿见了这美丽的胴体也满脸的潮红,心中似有一只小鼓在咚咚的打。

    任凭谁见了这样的美人,都会不忍她如方才那般的消散掉吧。

    那老道人见这几人都直勾勾盯着,地上这雌鸮变幻出来的女尸,便寻了一个蓑衣来盖在了她身上。

    “月华,接下来交给你吧!”

    月华答应了一声,便又要掐诀念咒。

    正在这时,远处的山坳中,不知从何处传来了阵阵女人歌声,歌声如泣如诉,凄美异常,虽听不出唱的是什么,但可以听出歌声中的悲泣之情,所有听到歌声的人心中不由的都生出一种悲伤,这悲伤笼罩在心头,让人只觉这一生中的悲伤一下涌出,雌鸮的尸体也如方才般抖动,这尸体体内残存的魂与魄竟自离体,凝结成一团。

    这团隐隐发光的结魂,猛然间,倏地朝着歌声的方向飞出。

    “不好!引魂歌!月华快将这魂魄收回。”老道人大叫一声。

    老道人催动咒语,雌鸮也渐渐褪去了毛甲幻化成了人型。正在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声声几乎弱不可闻悲伤的歌声,这歌声细如轻语,曼妙无双。

    然而,每一个听到的人,都只觉得这曲调似乎异常的悲伤,另听到的人不能自抑,似乎要将这一生中的伤心之事都在此刻爆发。雌鸮的满是血污的尸体听到这歌声之后猛烈的抖动起来,喉咙里发出似哭泣一般的嚎叫。雌鸮残魂与灵魄,也如雄鸮一般化作光斑,脱离体内,罩在体表之后又渐渐结成一团,之后朝着歌声的方向飘去。

    “不好!引魂歌!月华快将这魂魄收回,不能落到恶人手中。”

    月华听了师父的吩咐,手中掐诀,口中念咒,从口中吐出了净瓶,正要来收纳雌鸮的残魂和灵魄,可月华还没来得及口中念咒,却忽然间瘫倒在地,放声大哭了起来,净瓶也被摔到了地上,残魂都在里面乱撞想要冲出净瓶。

    此时,不仅是月华,就连云儿、刘全、赵永利三人也都已经瘫倒在了地上,并且全部放声大哭了起来。

    只有薛宝义一人仍站在原地,强忍悲痛。他虽不及他们几个悲切,但也已经满脸泪水。那老道人怔怔的看着薛宝义,满心疑惑,这看似文弱的青年公子却能有如此定力,着实的不易。就连久经修行的月华,也已经着了这《引魂歌》的道,不能自控。

    须臾,老道人也觉内心的悲痛无以复加,一时烦乱无比,似乎有一种要恸哭之感,悲伤中又有一股怨毒由心而发。

第四章 师徒(六)

    他的肺在燃烧,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有火在烙他的心,恍惚之间似乎又想起了很久远之前的事。

    方才,老道人亲手将凤莲杀死,此时又看着她冷冰冰的尸体渐渐的化为齑粉,心中既悲痛又愤恨。他恨自己!他恨自己当年为什么要那么的软弱,如今,看着最爱的人落得化作了魔物的下场!

    老道人的眼前,浮动着数不清的幻象。

    “师兄,他们要是选我去当圣女,你会带我逃走吗?”

    有细雨从天而落,蒙蒙的细雨中,浮现一张美丽的脸,有个声音对他说:“师兄,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做圣女啊,我只喜欢你,你带我走吧!”

    被选做成为圣女进献给掌教之前,凤莲曾苦苦的哀求过他,而他......却只是一声声叹息着。

    这些往事,如今历历再目,一幕幕都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利剑一般,直将他刺穿!

    老道人强忍悲痛,盘腿调息,反手封住了自己几大穴道。片刻之后,只觉得灵台一片清明,那种悲痛发狂之感,已被压制,又恢复了神志。

    顾不得多想,他先将月华仰面放于地上,用力按压月华的膻中穴,一股寒凉酥麻真气渐渐传入月华的体内,这股真气寒凉透骨,渐渐由膻中穴扩散到全身,然后又连珠一般迅速的点了他身上几处重穴,封住了他的喜、怒、哀、乐、悲、苦、愁,片刻之后月华止住了哭声,由于方才情绪过激,气息混乱,抑制住悲伤后,他赶忙盘膝在地上打坐调息。

    这时候薛宝义也终于克制不住,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老道人也将他仰面放于地上,也用力按住了薛宝义的膻中穴,将真气逼入。

    此时,薛宝义只觉一股寒凉酥麻的真气,顺着那股巨大的指力透过来,传入体内。

    可是体内似乎有另一股力量在往上顶,只感觉若有若无,绵如游丝,但蓄劲极韧,不断上涌,两股力道居然缠绵在一起,在体内相互抗衡。须臾之后,体内那股力量终不敌老者的指上发出的真气,被压制下去。

    老道人心中不由一惊,面前这个面皮白嫩,文弱的公子,既不像是武林高手,也决然不是修行中人,他的体内绝对不会这样一股诡异的真气!

    除非他......想到这这老道人暗自点点头,难怪凤莲专门捕他!原来是他吸纳了妖丹!他们捕他回去定是要夺了他的妖丹!与玄峰真的做一对鸱鸮,从此天涯比翼!

    来不及多想,他又一连点中了他身上的几处重穴,也封住了他的喜、怒、哀、乐、悲、苦、愁,穴道一经封住,薛宝义立刻止住了悲伤。

    这老道人又逐个封住了其他几人的喜、怒、哀、乐、悲、苦、愁,等几处,须臾之后,这几人也都止住了悲伤。

    这时月华已经将气息调整好,又将净瓶吞入了口中。

    “哎呀!怪了怪了,听了那歌不知道怎么,心里悲痛的紧,只恨自己命运悲苦,直觉得委屈的活不下去。”云儿止住了悲伤,一面用手挠着头一面不解的说道。

    “那是引魂歌,专门吸引有怨气灵和魄,若活人听了,便能够激发内心悲苦、怨毒,多亏你们遇到我师父,我师父可是降魔人!”

    “降魔人?!”护玉一族的薛氏二少爷,此时不禁一震,不由的开始上下打量他们。

    降魔人!他们是降魔人,宝义心中猛然一震,虽说是祖上有祖训,与降魔人之间有三不结,但.......但.......但祖训上应该也没有说要忘恩负义啊。

    “对呀!我们就是降魔........”月华还以为他不明白什么是降魔人,刚想解释。

    “月华!”老道人呵斥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多嘴,月华会意,也就闭了嘴。

    云儿正听得好奇,见那老道人打断话头,不让月华说下去,两片薄嘴一噘,“切”了一声,将头转到旁边。薛宝义素来体谅别人难处,知道老者不说便有不说的理由,再者这师徒二人也算是救命恩人,便轻轻呵斥了云儿两句。

    云儿不服,但又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气鼓鼓的走到一边歇着。

    雌鸮的残魂和魄离体后,尸体早已如朽木风化,一阵风卷过来,顷刻间,这具赤裸的女尸也骨化烟飞,遮盖尸体的蓑衣“啪啦”一声落在了空空的地上。

    这老道人面上再现悲痛之色,举起葫芦仰头一饮,却只有两三滴酒水落到了嘴里。月华将蓑衣掀开仔细的找,可找了半晌,摇摇头道:“师父,还是没有找到。”

    此时道人心中略微的平复了少许,他又仰起头,将葫芦对着嘴空饮了两口,然后对着月华说道:“也难怪,若他们身上有此物,也不会是这般人不人鸟不鸟的样子。”

    “师父,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去一个地方。”

    老道人说罢,将葫芦背在了背上,对着月华打了个手势,便要上路。

    他刚走了两步,又回头头看着薛宝义,然后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好自为之吧。”

    薛宝义被说的一愣,还没有回过神来,那老道人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儿见他们要走,蹭的站起来,他看着月华眼中流露出不舍,但终究没有说出挽留的话。

    月华看着他也十分的不舍,回过头恋恋不舍的望着他。他们两个相对无言就这么相互看着,须臾之后,月华说了句:“小哥哥,保重。”转过身,去追前面的师父。

    这两人走的奇快,看似平常一般的步伐,却转眼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间。

    这几人将自己的行囊找出,索性都没有损坏,薛宝义也从马车中找到了自己的背囊,背在了身上,又摸了摸怀中的铁匣和信,万幸都还在。

    此时有车无马,马车也便没了用处,还不如走路轻快,几人收拾停当便要上路。

    就在此时,猛然间远处驶过一辆华丽的马车,薛宝义心中蓦的一颤!

    这..........这不就是,昨天在客店里遇到的,那个白衣女子所乘的车辇吗?本以为今生再无相,却不想,今日居然又相逢,真可谓皇天不负有心人!想到这,他发疯般的,朝着马车追去!

第五章 殒身(一)

    乌云低低的压在头顶,厚厚的积云已经饱含了水分,天空如泼了墨般的黑,远处天边,一道道蜿蜒的闪电,刺破如墨的天穹。紧接着一个响雷炸在耳边,闷了一天的雷,终于发作了出来。

    “咱们也快些赶路吧,赶快离开这里吧。这里穷山恶水的,万一再出来什么妖魔鬼怪就完了。”宝义四下望去,只觉得阴风飒飒,令人不寒而栗。

    “眼看就要下雨了,咱们得快点找个地方避雨啊,不然被大雨浇上一夜,再被夜风一吹,非要生病不可的。”云儿看看天喃喃说道。

    说道这里,几人寻到了各自的行囊物品。雨滴欲坠,几人都又各自寻了蓑衣、斗笠,便也不嫌麻烦各自携带这些东西,准备上路。

    正在这时,薛宝义眼中陡然一亮,本就朗彻的双眸中,有一抹雪亮闪过,他怔怔的望着远方出神......

    众人也寻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原来笔直的石子山路上,远远的有一辆华丽的马车驶过。

    看到了马车掠过,他毫不犹豫的朝着马车驶离的方向飞奔过去,胸口似乎有一股烈火,靴筒里的匕首,似乎又在微微的颤抖了起来,他不顾一切的只顾跑,跑,跑,一直朝着马车的背影跑。

    云儿、刘全、赵永利只顾收拾行装,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的马车。直到薛宝义蓦地发疯般的疾奔出去,他们还以为又有什么危险来临,便也都跟着疾奔了过去。

    “少爷!等等!少爷!少爷!”

    任凭云儿在后面高声呼唤,薛宝义也全然顾不上了,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追上她。

    此时,他体内似有一股力量上涌,越跑越快,将这三人甩在了后面,云儿自不必说,就连刘全和赵永利,他们两个习武之人,往日自命轻身功夫还不错,但今日却也追不上他。

    暮色已至,前面马车越行越疾,渐渐从视野中消失了。

    薛宝义顺着车轮留下的车辙,一路狂奔着。开始还能若隐若现的,见到一个小小的影子在前面晃动,到后来,这一点黑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淡,直到消失在视野之内,只能看见路上两条窄窄的车辙,通向了远方。

    “难道我着了魔吗?为什么一见到她便这样的失态?”心念一转,方才那股莫名的力气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下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委顿下去了。

    渐渐地,薛宝义脚步越来越沉,疲惫与失望笼罩着他,“追上又能怎么样呢?”想到这,他不由自主的隔着衣服摸了摸怀中的兰叶。

    此时,天色已经全暗了,夜色四合,茫茫的旷野之内都染上了黑暗,视野之内的事物都融在了黑暗之中。

    ※※※※※

    白桦林内,那辆华丽的马车此时也不在疾驰,而是踏着细碎的步子悠闲的穿梭在林中。

    怜月手倚着车窗,眼帘微微垂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脸上全然没有半点表情,只有睫毛在时不时的微微颤抖。

    “哎呦,这么个俊俏的小哥儿,多可人疼!”一个娇羞无比,却又喑哑难听的声音,金婆瞧着怜月嘻嘻笑着说道。

    “........你想多了,我不过是要去找灵魄。”许久,怜月才冷然的吐出了这么一句,她决定要摆脱命运的桎梏,纵然......纵然他便是他转世而来,在等待自己,难道还要让他将自己一次次的感受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吗?笑话!

    可同行的人,却并没有买她的账,银婆一面赶着马车,一面搭腔儿,说道:“姑娘!俗话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当年我与刘师兄便是青梅竹马,要不是阿银这个贱人......”

    “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刘师兄风流潇洒,怎么会看上你这个老妖精呢!”

    “我再丑!难道比你还丑吗!”

    “你!岂有此理......”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

    她们两个又开始吵了起来,都是那些说过来掉过去的老话,给这个空旷孤寂的林子增加了少许的生气。

    “姑娘,俗话说:曾经沧海难为水,一世恩情三世心。”

    “对呀,虽然阿银往日没有说过一句有用的,可今日却说得还有几分道理。。”

    一直倚着窗子的怜月,睫毛猛的一颤,心里猛地“噗通,噗通。”跳了两下,语气还是淡淡的说道:“再啰嗦,小心我不给你找灵魄!让你们土崩瓦解!”。

    “........”这一句话果然有用,两个聒噪的声音,顿时熄了火,黑暗的密林中,穿梭而过的风,狂舞着林中的草木,犹如一场魔鬼的盛宴一般........

    林外,云儿、刘全、赵永利三人终于赶了上来,“可惜........真是可惜啊!要是能追上这马车,便可以求赶车的,捎咱们一程了!”云儿站定了,只觉得心似乎都要跳出来了,他一面大口的喘着气一面说道。

    方才,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有什么危险到来,见少爷跑便没命的跟着他一路狂奔,可后来却发现,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危险样子,正感觉奇怪,赵永利忽然指着地上的车辙,对他们说道:“有马车,要是能追上咱们就不用走路了!”

    云儿和刘全,看了点点头,心道怪不得少爷发了疯的跑,原来是在追马车,他们全都没想到,少爷这一番举动,其实只为情所困。

    “他娘的!我看这车上的人,定然是瞧见了咱们,不想拉咱们,才跑这么快的。”刘全啐了一口,骂道。

    狭长的山谷,这片林子是唯一前行的路,山雨欲来,狂风猛然奏起,随着狂风整个林子都在颤抖,此时天地之间,仿佛无数乱舞的狂魔一般,张牙舞爪等待着享用一顿久违的盛宴,天空中忽然雷声大作,眼看一场暴雨即将倾盆而至。

    “咱们赶快穿过林子,找个地方避避雨,夜里要是被浇一晚上,明日非要得病的!”薛宝义果决的说道。

    “可这林子阴森森的,少爷!”云儿抬眼看看前面的林子,激灵到了个冷战说道。

    薛家的二少爷,虽然没有出过远门,在家中好似容光无限,但实际上,由于母亲本是丫鬟出身,而且又早死,所以在家中,其实并没有娇生惯养过。

    正在“咔嚓!”一声炸雷轰然在人们头顶炸响!

第五章 殒身(二)

    一行人正在林外踌躇之时,猛然间狂风大起,眼看暴雨便至。

    “这该死的雨说下便下!老天爷长不长眼!看来今天非要淋成落汤鸡了,都怪那个臭道士,被他的臭鞋砸中了头,有的霉运呢!”

    云儿的话向来多,正在啰里啰嗦的念叨着的时,“咔嚓!”一个雷猛然从头顶打下来,吓得几人心中一颤,云儿更是吓得双手合十,朝天拜了又拜,“大人不计小人过,皇天在上,您老人家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其余几人没有理会他,将蓑衣和斗笠都穿戴好。

    此时狂风不止,眼看暴雨将临。旷野之内无处躲藏,眼看暴雨将至,总不能在旷野之中被雨浇一夜,正在踌躇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就落了下来,狂风卷着雨丝如鞭子一般抽在人身上。

    “咱们进林子躲躲吧!”刘全大声朝着众人喊道。说罢,便抬脚进了林子。

    这几人也鱼贯而行,进了林子。雨一下,天地间猛地大雨如注,雷声大作。林中的雨略微的小一些,但还是如鞭子般抽打在树梢、地面、也抽打在他们的身上,晌彻天地的雨声,令人振聋发溃。斗笠和蓑衣根本无法抵挡这么大的雨,这么大的雨,林中也没有能够避雨的地方。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这一路真是倒霉透了,先是遇着,那两个人不人鸟不鸟的怪物,又是赶上这如泼水一般的大雨!早知道就听爹爹的,等他身体好了和他一块来了。”宝义一面抱怨,一面脚步匆匆,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奔着。

    现在宝义只觉全身无力,不知怎么得,方才体内奔涌而出的那股不知疲惫的力量,忽然之间也消失了,如同大海的涨潮与退潮一般,来时抑制不住,走时挽留不及,他的此时只觉得浑身又酸又痛。

    “你们看!前面那好像有个庙,咱们快走几步!到前面去避避雨吧!”刘全抬手一指,转身朝后面几个人大喊了一句,随后他就大步朝林外走去。

    接着交剪而过的闪电光,恍惚中,众人瞧见林子外不远的地方,确实有一座破宅,看上去像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庙宇。

    几人都欣喜若狂的加快了脚步,任谁也晓得,狂风暴雨中若是被浇上整整一夜,就算铁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住的。

    赵永利身形矫健,脚底下加了把力,三步并两步的赶上了前面的人。

    “他们两个倒是走的快,也不管公子了,看回去我不跟老爷告上他们一状!”

    云儿瞥了前面那两个身影一眼,气鼓鼓的说道,纵然是故意提高嗓门,但都只能淹没在“刷刷刷”的大雨声中,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林子里,阴恻恻的风呼啸在耳边,直吹得这一主一仆心里发毛,脚底下发软,心砰砰直跳,只觉得这黑漆漆的林子中,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跳出什么东西来,来撕咬人一般。

    林中漆黑一片,似一张巨兽的口,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伸出一条长舌头,将人卷了去吞下。林中草丛时不时,有小兽在里面倏的钻来钻去,惹得长草晃动,直晃得人心里瘆得慌。

    “这两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吃谁的饭!自己跑的跟兔子似的,把少爷扔在这鬼地方..”云儿心中惴惴,嘴里骂着刘全和赵永利壮胆。

    “我看是你自己心中害怕吧!”宝义于黑暗中,瞥了身边的书童一眼,淡然的说道:“怕什么,有我护玉家族的二公子保护你,就算有妖魔鬼怪也不用怕。”

    云儿被说中了心事,瘪了瘪嘴,不以为是,两人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林中树木繁密,偶尔一阵阵阴风袭来,摇的两旁的树木如鬼魅般狂舞。云儿气刘全、赵永利这么没有义气,将他和少爷,丢在这黑洞洞的林中,但又不好说自己生气,只好怨他们扔下了少爷。

    本来只是为了壮胆才骂他们的,可这鬼字一出口心里更毛了,他赶紧啐了一口,道:“呸!这世上哪有鬼,男子汉天不怕地不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呸!呸!呸!”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不想提鬼,却接二连三的说,他登时又连啐了三口,话到此时,猛然一道闪电劈下,闪电光里,一个白惨惨的东西赫然出现在路上!

    “娘啊!”云儿吓得直往薛宝义身边凑,然后瑟缩的指着前方,天边又一个闪电劈下,薛宝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全身惨白的身影,这身影小小的,全身只穿了件红色肚兜,头上扎了一个小辫子,看起来像是刚过周岁的小婴儿,他站在狂风暴雨中朝他们在摆手,似乎是在让他们过去。

    闪电过后是更加无尽的黑暗,黑暗中只能听到雨声、风声、还有长草从倏倏乱响的声音。

    又一道蜿蜒的闪电划过,借着闪电再去看去,却发现那个孩子早已不见了。

    “少爷!少爷!”云儿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

    “山深必有怪,水深必有精,不用过分恐慌,咱们快走几步到了庙里有金刚护法、菩萨、佛祖保佑就没事了。”薛宝义心中也是惊恐万分,但毕竟比云儿长几岁,他一面拉着云儿,只管深一脚浅一脚,急忙往前奔。

    薛宝义拉着云儿出了林子,刘全和赵永利,已经在庙前面等着他们了。

    “哼!你们倒是跑的快,不管我没什么,万一少爷有个三长两短,看你们怎么跟老爷交代!”云儿见了他们便没好气的说了他们两句。

    “我看不是老爷怪罪,是小爷你怪罪吧!”刘全头一双凸眼一瞪道。

    “哼!你这是什么话,方才你知道我跟少爷遇到什么了吗?要不是有我保护少爷......!”云儿往日在薛家庄他是老爷最中意的下人,不免便骄纵了一些。

    “是你保护少爷,还是少爷保护你?要不是俺瞧见了这破庙,今晚你们都在林子里喝风吧!”刘全打断了他的话。

    小书童想回一句,却又觉得他这句话说得,似乎也有些道理,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一扭头搬出了主子,道:“公子你看他......”

    薛宝义拭干了脸上的雨水,并没有在意云儿和刘全的斗嘴,他抬眼打量了一下这座寺庙。

    好一座破庙,庙门早就耷拉在一边,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根横梁,还依稀看出是门的样子。一株高耸的枯柏,孤孤凄凄的伫立庙旁,枝桠随着风雨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庙内扑面而来的土腥味和霉味,里面半点光,门槛里面好好似万丈深渊,叫人不敢迈腿。但此时,目力所及方圆之内,除了这一座破庙可以存身,没有半户人家可以借宿。

第五章 殒身(三)

    “如今四时不正,还没到六月,就下如此大的雨,看来爹爹说的对啊,魔王出世,万妖萌动,大陆上早已经有了不祥的预示,看来。今晚咱们也只能在这破庙凑合了。”薛宝义四下望了望这间破落的庙宇说道。

    “就在此歇息吧!哪有那么多鬼怪!”赵永利虽然平日话不多,但为人沉稳、胆大做事周全,他这么一说,这几个人也都点头应允。

    说罢,他率先抬脚跨进过了庙门槛。后面几人见赵永利走了进去,也都大这胆子要进去。正在这时,一股狂风,扯着条条雨丝猛抽过来,劈面,直将这几个人,吹了个透心凉,眼见这雨越下越急了,几人都壮了壮胆子,一齐进了庙。

    庙内伸手不见五指,刘全摸出火褶子打着了火。火褶子昏黄的光一亮起来,几个人的心里顿时安定了几分。

    “有鬼!”猛然间,云儿喊了一声。

    宝义靴筒中的匕首猛然微微一颤,似乎在向主人发出了什么警告一样。

    云儿的声音又尖又锐,经他这么一喊,几人的头皮都顿时麻了,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男子汉头上有三把阳火,别怕!就是真有鬼,老子如今正饿呢,正好抓来炸着吃!”赵永利沉声喝到。

    听他这么一说,心中都略安稳了些。

    众人借着火褶微弱的光,仔细一瞧,只见墙角草堆边上,有个黑影晃动,草堆瑟瑟作响。哪里是什么鬼!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乞丐,只见他身上瘦弱,脸颊凹陷,头上生满了赖,头发稀稀疏疏没几根,两只眼睛骨碌碌的瞪着,怔怔的望着这几个不速之客,猛的看上去,还真有点鬼样子。

    “我不是鬼。”小乞丐直勾勾的望着他们说道。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刘全眼睛一翻,朝着云儿,“哼”了一声,两三步便来到了那乞丐的身边,抬手便要打那个小乞丐,“让你她娘的没事在这装鬼吓老子!”,小乞丐平日里,被欺辱惯了,也不敢争辩,吓的抱着头瑟缩在角落里。

    “莫要伤他!”薛宝义轻叱了一声。

    刘全听到家主阻挡,也不敢放肆,扬的高高的手又讪讪的手放了下去,啐了一口,便不在理会他。

    云儿自觉方才一惊一乍的,弄得大家都吓了一跳,觉得对不住大家。就赶忙颠颠的在庙内寻起干树枝,生起火来。他手脚甚是麻利,一会儿就将火引着了。有了亮光之后,人胆子也大了,虽然外面仍是风雨交加,大雨如注,屋顶残存的瓦楞,仍是被风吹嘚嘚直响,但有了火光的照耀,也不觉的那么害怕了。

    这几人围坐在篝火旁烤火取暖,光亮中,全都没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双眼睛,在仔细的打量他们。那个瑟缩在墙角的小乞丐,正在墙偷偷的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墙角的小乞丐,久在社会上混迹,早已学会了一手,看人脸色的本领。他瞧着这四个人,心中暗道:这几个人,一看便知是一主三仆,那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公子,应该是主人。那个十一二的孩子,应该是个伴僮之类的。另外两个魁梧凶恶的大汉,应该是家丁、保镖吧。这一行人身上的衣服,都有血污,而且一看便知,是经历过一场恶战的。像是遇到了山贼,慌忙逃难的样子。

    他看看刘全,又看看赵永利,只觉看着赵永利的时候,心中更加发寒。心想:这咬人的狗不叫,别看他不言不语,这人做起事来定是狠厉异常。

    薛宝义一行四人,都只顾专心的烤火。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将这几人瞧来瞧去的,猜他们的来历。

    薛宝义一面烤干衣服,一面打量着,这庙内的一切。只见庙内大厅满是潮湿,庙顶上残存的瓦楞,不足以遮风挡雨,雨水直往下漏。噼里啪啦的雨水,都滴滴答答的,落在一尊残破的弥勒佛像上。

    薛宝义不仅熟读《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这些儒学经典,也粗粗的读过一些佛教经典《金刚经》、《弥勒上生经》等一些佛教典籍。

    弥勒佛,也称之为弥勒菩萨,若有人临终一念,生尽信者,专心称菩萨名,刹那间,便会接引世人,去往西方极乐世界,正所谓‘屈伸臂顷到莲池’。

    礼拜完后,又到墙边,取了蓑衣斗笠,给这弥勒菩萨穿戴上,挡住了屋顶漏下的雨水。

    刘全和赵永利,见到薛宝义这一番举动,二人对视一眼,轻轻冷笑一声,心里暗道:若拜这泥胎有用,那世间还有吃不上饭的人吗?

    云儿向来视少爷为兄长,看他们讥笑少爷,心下不悦,便白了这二人一眼,道:“尽人事,安天命。人若心善,鬼神敬畏,人若不善,连鬼都——看!不!起!”

    边说着,边鼓足了气,朝火堆里,猛的吹了一口气。那火堆里的灰屑、火星子,“噗”地都飞了出来,直冲正在烤火的刘、赵二人面门。这二人呛得咳嗦了两声,用手将面上的灰扇了扇,不快地,瞥了云儿一眼没说话。

    刘全被云儿弄了满脸灰,心里不爽,便没好气的,朝小乞丐的方向走去。庙里,污秽不堪,到处都是杂草和烂菜叶子,地上一个破瓦罐,想必便是这小乞丐的碗了,刘全一面走,一面没好气的,踢着脚下的东西。

    一见有人朝这边走来,小乞丐吓得,赶忙往草堆里扎。

    刘全瞧他害怕的样子,“嘿嘿”的笑了两声。抬脚用力一踢,似乎是为了出,受云儿那口气,把小乞丐面前,那半只破瓦罐踢飞,那只破瓦罐,骨碌碌的翻了两个滚,“啪”地一声,撞个粉碎。

第五章 殒身(四)

    听见少爷叫他,云儿赶忙跑过,朝着薛宝义指的方向望去,却除了空空如野的空地,什么也没瞧见。云儿搔了搔头,道:“哪呢?少爷,许是你看错了。”

    薛宝义回过神来,又定了定神,仔细瞧了瞧,那边确实什么也没有。只是这次见着的,那林中的小人儿,面目扭曲狰狞,似乎很狂躁的样子,所以,一见之下他才会这么惊恐。

    “少爷,您不是自己都说吗?山深必有怪,水深必有精,再说了您刚才拜了菩萨,菩萨肯定保佑咱们。”云儿边劝着少爷,边警觉的打量着四周,还时不时的朝刘全、赵永利挑衅的望望,神色间,似乎因为保护了少爷的周全而得意。

    “少爷,您别一惊一乍的,依我老刘看,定是你们两个胆小看花眼了,别自己吓自己!”刘全骨碌着两个凸眼泡道。

    “什么叫我们胆小,你什么意思啊,刚才在林子里,你们两个跑的比兔子还快,要不是我保护少爷.......”云儿一听,便不快的反驳刘全道。

    “好了,好了,云儿少说两句,刘大哥,你也别跟他一般见识。”薛宝义见他们又开始争吵,赶忙劝解劝道。

    这两人见少爷都这么说了,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各自冷哼了一声,将脸转到一旁。

    庙中又恢复了平静,几人又自顾自的,又各怀心事的各自坐着,庙中只有一个人听到了之后心中一凛,那便是几乎被遗忘的小乞丐。

    瑟缩在墙角的小乞丐,听了薛宝义他们的话,忽然想起了一个传说,传说前面不远有座山上,有一个灵芝娘娘。

    灵芝娘娘每年一到了四月就会招婿,而且专门找一些,年轻漂亮的俊俏公子。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会失踪一些年轻俊俏的公子,失踪一段时间后,有时候又会出现在林子里,有的已经死在了,有的命大的,还没死,出来时候但都形如枯槁,二十几岁的人看上去想六七十岁的,用不了多久这些人也会去世。

    小乞丐骨碌着小眼睛,心里暗道:他们定是遇到了灵芝娘娘在招婿了。

    他在黑暗中,如黑暗中的鬼魅一样,在偷偷的打量着这几个人的一举一动。

    赵永利纵然性子沉稳,但今日心中筹谋大事,也如坐针毡。方才他以为薛宝义看透了他的心思,却想不到,却原来是虚惊一场。

    他转念一想,若云儿说的是真的,那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要遇到多少鬼怪。心里暗自思量,这一路上的鬼怪,可比眼前这个没有经过世事的小少爷少爷和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要难对付上千百倍。

    想到这,他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又看看那个,总想找机会和刘全单独说话,却苦于没有机会。而刘全,却半点也不知晓他的意思,只管大喇喇地坐在干草上,一面烤火,一面闭目养神。

    云儿自小生长在市井,与三教九流打惯了交道,最会看人眼色。他见赵永利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又看看那个,便觉出了不对劲,心中暗想:“这次出门,老爷可没少给行脚费,三个人,每人都领了快一年的月钱。我看这家伙鬼鬼祟祟的,不会是想拿着钱跑路吧?然后,再到别家,寻一个差事做!白白的,多挣这半年多的钱?”

    一念及此,云儿便更加留心瞧着赵永利接下来的动作。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隐没在黑暗中的小乞丐,也在仔细的观察着这几人。

    就在方才,他见那个方脸汉子,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光,这小乞丐从小混迹江湖,他早就明白了,那是一种什么眼神,这眼神眼神,就像自己那次,见到那个孩子手里的烧饼时的眼神一样。

    再看他神色,那是早已经面露杀机的神色,那种神色,就像是捕猎的野兽,见到了弱小的猎物一般。虽然只是一晃,不过全被这小乞丐,看在了眼里。

    这位小少爷,往日读的书都是一些儒学经典,讲的都是“仁、义、礼、智、信”之类,君子之道。并且他自命君子,所以言行都遵循着“君子坦荡荡”地规矩来行事,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一直以来,他自问行的都是君子所为,除了......除了偷吃女人胭脂的事,他自问,行的都是君子所为!

    赵永利见薛宝义正在闭目养神,又见云儿只顾埋头吃烧饼,就咳嗽了一声,故作镇定的说:“这火不旺了,我去寻些柴来。刘兄,你同我一起去吧。”

    刘全一双凸眼珠子,咕嘟一翻,不耐烦的瞥了赵永利一眼,刚想开口拒绝,瞧见赵永利给他使了一个眼色,略一沉吟,便闭了口,要跟着他去。

    这时,云儿两只小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赶忙将剩下的烧饼,都塞到嘴里。

    “蹭”的站起来,将两支油乎乎的手,往身后抹了抹。连珠炮般的叫道:“我去,我去!这拾柴禾的事,哪敢烦劳两位叔叔,你们坐着歇息,我去就行了”。

    边说着,快步跑到了厅里干燥的地方,捡了许多的树根、干草之类的东西回来。这些柴,虽然有些略显潮湿,但现在篝火还旺,湿一些也无妨。他借着添柴火的空档,斜着一双小眼睛,偷偷的瞥了瞥那两人。只见那两人又各自坐下,倒没有其他别的动作。

    云儿已满填着柴河,心里面一面暗自冷笑道:“这两个老鬼,定是想出去商议,二人一同裹了银子跑路,哼,有小爷在,看你们计划怎么得逞。”云儿想到这,不禁有些得意的嘿嘿笑了两声。

    只是云儿年纪太小,根本就不懂江湖上的险恶,也不懂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多么残酷的真理!

第五章 殒身(五)

    听见少爷叫他,云儿赶忙跑过,朝着薛宝义指的方向望去,却除了空空如野的空地,什么也没瞧见。云儿搔了搔头,道:“哪呢?少爷,许是你看错了。”

    薛宝义回过神来,又定了定神,仔细瞧了瞧,那边确实什么也没有。只是这次见着的,那林中的小人儿,面目扭曲狰狞,似乎很狂躁的样子,所以,一见之下他才会这么惊恐。

    “少爷,您不是自己都说吗?山深必有怪,水深必有精,再说了您刚才拜了菩萨,菩萨肯定保佑咱们。”云儿边劝着少爷,边警觉的打量着四周,还时不时的朝刘全、赵永利挑衅的望望,神色间,似乎因为保护了少爷的周全而得意。

    “少爷,您别一惊一乍的,依我老刘看,定是你们两个胆小看花眼了,别自己吓自己!”刘全骨碌着两个凸眼泡道。

    “什么叫我们胆小,你什么意思啊,刚才在林子里,你们两个跑的比兔子还快,要不是我保护少爷.......”云儿一听,便不快的反驳刘全道。

    “好了,好了,云儿少说两句,刘大哥,你也别跟他一般见识。”薛宝义见他们又开始争吵,赶忙劝解劝道。

    这两人见少爷都这么说了,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各自冷哼了一声,将脸转到一旁。

    庙中又恢复了平静,几人又自顾自的,又各怀心事的各自坐着,庙中只有一个人听到了之后心中一凛,那便是几乎被遗忘的小乞丐。

    瑟缩在墙角的小乞丐,听了薛宝义他们的话,忽然想起了一个传说,传说前面不远有座山上,有一个灵芝娘娘。

    灵芝娘娘每年一到了四月就会招婿,而且专门找一些,年轻漂亮的俊俏公子。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会失踪一些年轻俊俏的公子,失踪一段时间后,有时候又会出现在林子里,有的已经死在了,有的命大的,还没死,出来时候但都形如枯槁,二十几岁的人看上去想六七十岁的,用不了多久这些人也会去世。

    小乞丐骨碌着小眼睛,心里暗道:他们定是遇到了灵芝娘娘在招婿了。

    他在黑暗中,如黑暗中的鬼魅一样,在偷偷的打量着这几个人的一举一动。

    赵永利纵然性子沉稳,但今日心中筹谋大事,也如坐针毡。方才他以为薛宝义看透了他的心思,却想不到,却原来是虚惊一场。

    他转念一想,若云儿说的是真的,那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要遇到多少鬼怪。心里暗自思量,这一路上的鬼怪,可比眼前这个没有经过世事的小少爷少爷和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要难对付上千百倍。

    想到这,他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又看看那个,总想找机会和刘全单独说话,却苦于没有机会。而刘全,却半点也不知晓他的意思,只管大喇喇地坐在干草上,一面烤火,一面闭目养神。

    云儿自小生长在市井,与三教九流打惯了交道,最会看人眼色。他见赵永利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又看看那个,便觉出了不对劲,心中暗想:“这次出门,老爷可没少给行脚费,三个人,每人都领了快一年的月钱。我看这家伙鬼鬼祟祟的,不会是想拿着钱跑路吧?然后,再到别家,寻一个差事做!白白的,多挣这半年多的钱?”

    一念及此,云儿便更加留心瞧着赵永利接下来的动作。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隐没在黑暗中的小乞丐,也在仔细的观察着这几人。

    就在方才,他见那个方脸汉子,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光,这小乞丐从小混迹江湖,他早就明白了,那是一种什么眼神,这眼神眼神,就像自己那次,见到那个孩子手里的烧饼时的眼神一样。

    再看他神色,那是早已经面露杀机的神色,那种神色,就像是捕猎的野兽,见到了弱小的猎物一般。虽然只是一晃,不过全被这小乞丐,看在了眼里。

    这位小少爷,往日读的书都是一些儒学经典,讲的都是“仁、义、礼、智、信”之类,君子之道。并且他自命君子,所以言行都遵循着“君子坦荡荡”地规矩来行事,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一直以来,他自问行的都是君子所为,除了......除了偷吃女人胭脂的事,他自问,行的都是君子所为!

    赵永利见薛宝义正在闭目养神,又见云儿只顾埋头吃烧饼,就咳嗽了一声,故作镇定的说:“这火不旺了,我去寻些柴来。刘兄,你同我一起去吧。”

    刘全一双凸眼珠子,咕嘟一翻,不耐烦的瞥了赵永利一眼,刚想开口拒绝,瞧见赵永利给他使了一个眼色,略一沉吟,便闭了口,要跟着他去。

    这时,云儿两只小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赶忙将剩下的烧饼,都塞到嘴里。

    “蹭”的站起来,将两支油乎乎的手,往身后抹了抹。连珠炮般的叫道:“我去,我去!这拾柴禾的事,哪敢烦劳两位叔叔,你们坐着歇息,我去就行了”。

    边说着,快步跑到了厅里干燥的地方,捡了许多的树根、干草之类的东西回来。这些柴,虽然有些略显潮湿,但现在篝火还旺,湿一些也无妨。他借着添柴火的空档,斜着一双小眼睛,偷偷的瞥了瞥那两人。只见那两人又各自坐下,倒没有其他别的动作。

    云儿已满填着柴河,心里面一面暗自冷笑道:“这两个老鬼,定是想出去商议,二人一同裹了银子跑路,哼,有小爷在,看你们计划怎么得逞。”云儿想到这,不禁有些得意的嘿嘿笑了两声。

    只是云儿年纪太小,根本就不懂江湖上的险恶,也不懂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多么残酷的真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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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793/ 第一时间欣赏泣雨如歌最新章节! 作者:墨翼鸢所写的《泣雨如歌》为转载作品,泣雨如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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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雨如歌介绍:
(重生文)作为降魔人的她,注定要与魔同生,与魔同亡。世间唯有玉萼符玦可以将她与魔的牵绊斩断,而拥有玉萼符玦的他,直到她死,也没有将玉萼符玦带来.........
她,就这样含恨而死。
在死之前她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痛苦,死前一念之中,只感觉有水落到了面颊,是雨吗?然而,她再没有机会知道,落到她脸上的并不是雨,而是他的泪!
就在这恨与痛苦中,她度过了五百年黑暗的岁月,五百年后她居然从黑暗中醒来,然而,难道是命运的捉弄吗?她竟然遇到了他的转世......
然,百年之后才知晓所谓命运,根本就是刻意的人为,自己拼命要挣脱的不过是步步为营的算计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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