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猫腻
终于打发走了吃瓜群众,这一间简陋的院舍,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还是这样好,清清静静的,没有那么多满脸亢奋、一脸疯魔的吃瓜群众。天还是这么蓝,雨后的空气,带着特有的甘润,还是这么......这么酸?
哪来的酸味?
秋日的雨后,甘润的空气带着微微的湿气,但是本来甘润的空气,不知从何处飘来阵阵的酸溜溜的味道,这种味道似曾相识,可一时间又想不起什么味,难道.......薛宝义不由的偷偷觑苏瑛的脚,只见他鞋子还好好的穿着,不应该是他脚的味道.......
苏瑛见他偷觑自己,满脸不悦,冷哼了一声,一手拎起了大葫芦,背在身后,道:“月华我们该走了。”
说罢,苏瑛微微一抱拳,便要告辞。
月华闻言,也忙正身对众人深施一礼,环视一周,道:“我和师父要走了,后会有期,他日若是上云豹峰去,一定要去找我们,定当盛情款待,请了。”一语毕,月华点足一跃,随苏瑛拂衣而去。
看着他们掠去的身影,宛若一阵清风,瞬息之间,便消失无踪,村长和大嫂暗自赞叹,这两人莫非真的是天上的神仙,来助这个玉皇、王母收妖的。
见他们两个走了,广云子气喘吁吁的从地上滚了起来,急追两步,道:“师弟,这酒葫你拉下了。”他一面说,一面从怀里掏出自己那个黄澄澄陈年的老酒葫芦。
他追到门外,见两人早已经没有了踪影,沿着山路一路望去,只见空荡荡的山路上只要落叶飘零,没有半点人影。虽瞧不见人,却能听见隐约的声音,从遥远的方向隐约传来。
“师父,那个小鬼怎么付到我身上的?”
“别听他胡说,这油炸小鬼,本来,就是他们这种江湖骗子的一种惯用的骗人手法。”
“哦,那.......师父要是骗人的话,为什么他将手放进油锅里还没事呢?还有,他怎么能吃瓷片呢?好厉害啊.....”
“厉害个屁!这些,不过都是些江湖上的雕虫小技,只有那些不入流的三流骗子,才会用这种低级的手法骗人.......”
秋风带着特有的天高地广,徐徐吹来,空气中带着雨后特有的甘润、潮湿,合着这师徒二人的对话悠悠传来,丝丝都飘入了广云子的耳中,广云子手举着装满酒的葫芦,将苏瑛骂他的话,全部听了个清清楚楚,字字真切。
方才,还被吃瓜的群众捧到到天上的广云子,瞬间似乎被踩到了地底下。
广云之只觉得,天地虽高,怎么耐自己心内却堵的厉害!!!!
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便宜了?非要出来捡这个便宜骂!真是岂有此理,士可杀不可辱,不给你点厉害瞧瞧,还以为我广云子是好欺负的!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你以为贫道是好欺负的吗?”
一语毕,广云子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哼,什么玩意,不就是嫉妒吗?你嫉妒我比你出风头就完了,骗怎么了,有本事,你也能骗得神不知,鬼不觉的!!!!!”总之,广云子在门外将苏瑛从头到脚骂了个遍,反正现在他们也走远了,怎么骂也不会有人来打他。
广云子平日里有师妹捧着,出门办事,又往往都是去那些什么也不懂的普通百姓家里去,所以一般情况下,村民一见到他这副世外高人的高冷样子,都会对他先敬三分,等他用他这一套把主家糊弄住了,别人对他又畏惧七分,总之是十分尊重。
他听着苏瑛将自己骂了个遍,在门外不服气,便跳起脚来也将苏瑛骂了个遍。
院中流云听师兄在外面骂人,不明白怎么回事,便出了门去劝师兄,怜月一见她出去,便拉着薛宝义到了油锅那里,指着油锅让他看,只见油锅还在咕嘟嘟的开着锅。
怜月道:“阿义,你把手伸进去。”
薛宝义闻言,面露惊恐,“这......”他本想拒绝,可又怕这样胆小会被怜月笑话。
怜月笑笑,道:“不会有事的,你尽管把手放进去就好。”
听她这么说,薛宝义半信半疑的,伸出了指节修长的手,他咬牙、闭眼慢慢的将手指尖轻轻的往油锅里探探,只觉一股温热从指尖传来,虽然有些灼热,但还不至于受不了,再睁开眼,见自己的手确实已经伸到了油锅里,就大着胆子将整个手都探如了油锅里。
丝毫没有灼痛感?自己的手分明就在烧滚的油锅里啊?正好奇间,又闻到了更浓郁的酸味,他寻着气味闻过去,终于追踪到了源头——油锅里!
那一股股的酸味,竟是从油锅里翻出来的,那股浓重的酸味,是随着油锅内翻滚的热油,一阵阵飘出来,——还泛着辛辣刺眼的醋酸?
怜月道:“阿义,你捞一片碎瓷片出来。”
闻言,他笼住衣袖,强忍着被浓烟呛得直流的泪水,摸来摸去,找碎瓷片,只是方才广云子吃的太干净了,摸来摸去,好不容易摸到了小小一片。
他将这一小块来之不易的碎瓷片,从油锅里掏出来,递到了怜月手上,怜月接过,道:“这种并不是真的瓷片,而是海螵蛸,也叫墨鱼骨,是墨鱼身上剔下的骨头,不仅可以吃,并且还是一味中药呢,有收敛止血、涩精止带、制酸止痛的作用。”边说着,怜月将手中那小小一块送入了嘴中。
广云子这个老骗子!难怪吃的干干净净,甘之如饴。
薛宝义一面将手上的油污擦干净,又问道:“那这油锅是怎么回事?”
“这是本教之中的教中密术!没事少打听”怜月还没说话,广云子就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大骂了一通,终于消了气,他师妹扶着她从外面进来,听见薛宝义问,便自己先答道。
密术?恐怕是骗术吧?
薛宝义不屑一顾看着他,怜月微微一笑,道:“当然是醋,不然,我还真的拿你的命开玩笑吗?这油里面放了醋,这油稍稍一热,就跟烧开了一样,只不过并不烫手。”原来如此,薛宝义恍然大悟。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兴师问罪
“本教中的密术,岂是容你们随便猜的?岂有此理!”
广云子在外面终于骂的通体舒畅,和师妹拂袖进门。一进门,就听见他们在油锅旁,不由心内一焦急,怕自己这些猫腻被人识破,便开口骂道。
怜月却道破了他的机关,道:“这油里面放了醋,这油稍稍一热,就跟烧开了一样,只不过并不烫手。”
原来如此,薛宝义恍然大悟。
见状广云子争辩,道:“你们这些骗人把戏,能和我们万毒宗的密术相提并论吗?油里面放醋,倒是可以弄成你说的那样,不过,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油里面放醋!”
“对对对。这就好比狗会咬人,但不一定咬人的都是狗。也不一定所有狗都咬人!!!”眼看自己的骗局要被揭穿,流云也过来帮腔。
说道这,云儿不解的搔搔后脑,道:“那.......你们是咬人的?还是不咬人的?”
“......”流云一时郁结,不知道说什么。
广云子道:“废话,我们当然是不咬人的了.....呸,你们才是狗!”
云儿一听他骂自己是狗,回骂道:“你这个人好没道理,方才明明是你自己说的,我才问的。”说罢云儿转头,哼了一声,抱着肩膀不去看他们了。
见他这样,广云子用力甩甩长袖,哼了一声。流云趁机,便赶紧将剩下的这些东西收拾起来,省的一会被发现了里面的门路。
........
“那,那刚才的鬼火是怎么回事啊?”薛宝义不解道。
“鳞粉。鳞粉,这种东西东西鳞粉撒出去,遇风而燃,所以恐怕在洒出白粉的时候,已经将鳞粉一块撒出去了。”
广云子刘云在一旁,听她将自己手下的机关全都道破,不由面上微微尴尬,只能当做没有听见,刘云三两下将东西收拾好了,便躲进了屋内,广云子也趾高气扬的落荒而逃,回自己屋里去了。
村长方才被人叫走,想必有什么事吧,村长大嫂也跟去了。他家的两个崽子也不知道跑哪去玩了。广云子和流云又回了屋。
忽然间,只有秋蝉孤鸣,在树上哑着嗓子偶尔一阵低鸣。
几近晌午,风忽然柔和了起来,带着温热吹在身上好不舒爽。阳光更加的热烈了起来,热风微微的有些熏人.......猛然间,云儿觉得自己很多余,他左右看看,只觉的一股促狭袭来,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少爷,我出去玩会。”说罢,就要落荒而逃。
“去吧,别忘了早点回来。”
随着云儿的落荒而逃,院内只剩了薛宝义和怜月两个人。
静,好静。静的可怕,甚至,可以听见每一片树叶随着秋风的摇摆,“咔吧”一声,叶片脱落枝干的响声.......
秋后的晌午一片静谧。
薛宝义偷偷的瞄了怜月一眼,目光正好撞见了怜月偷偷看他。
四目相对,怜月赶忙将视线错开,脸微微一红,就像是两团红霞飞上了腮边,越发的衬的她肤白如雪,日光下她眼眸璀璨,浓密的眼睫轻轻颤抖,两边薄唇微微张开,似乎是有话要说。
“月儿......”
“嗯。”
薛宝义往那边凑了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没话说话道:“月儿,你看着那边山上,没有了雾,景色倒是怡人的紧。真可谓,秋日浪漫山色新,雨后.......雨后,雨后......”薛宝义本想即兴赋诗一首,来增加怜月对自己的好感度。
没料到想起了第一句,这第二句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他仰面,望着临近晌午的骄阳,暗道:“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脑筋打结了,若在平日,我顺嘴就能出来,千不该万不该,怎么在这个时候想不出来,真叫一个丢死人了。”
“秋日烂漫山色新,雨后青山更出尘。”
“对对对,雨后青山更出尘!更出尘......我也想这么说,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一点通。”薛宝义尴尬的笑笑,“月儿,本来是想让你帮我去山上寻玉玦的,现在玉玦失而复得,不知道何时启程,咱们去银山岛?”
“我想.......”
见她张嘴,薛宝义便仔细的听着,想不到她刚一张嘴,就听门外一声哀嚎,紧接着,就是一个苍老的声音,骂道:“你们这些该死的,看我不打死你,替我儿孙报仇!!”
话音还未落,一把桃木拐杖就轮了过来,两人慌忙闪开,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看上去要有七十岁了,只见这老者面带凶狠,深深的眼窝内射出两道狠厉的光,他紧抿着干瘪的嘴,一面颤抖一面抡着棍子,恶狠狠骂道:“你们这些骗子,假道士,我看分明是有人害的,我看那人和你们就是一伙的!!”
那样子十分凶悍,像是要活活的将人吃了的样子。
“王伯伯,您消消气,道长说了,就是邪祟......”村长还未说完,这老者早一口吐在了村长脸上,“我呸,不是你家人死了,好好,我连你一块打死!”想必这就是大壮他爹,看样子果然凶狠阴毒,他定然心中知道自己当年做的事。自己家中人都死了,老三一家逃了,虽说是有一个被叫做老三的无皮尸,但头脑要是稍微好一点就可能发现破绽。
这老者又抡起桃木杖,朝村长的头上砸去,村长一面躲,一面分辨道:“王伯伯,你听我说,方才,道长都把作祟的小鬼炸着吃了,就是小鬼做祟.....”
“呸!”老者又啐了一口,又险些啐了村长脸上,“小鬼作祟!小鬼在哪你让他出来!”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村长大嫂,她心想让广云子施展一下高深的法术,大嫂慌忙高声喊道:“广云子道长,麻烦您先出来一下。”
见无人应答,村长大嫂慌忙跑了两步,到了广云子门前,“砰砰砰”很砸一通,里面无人应门,村长大嫂见没人开门也着急了,便一把用力开了门,却发现里面没有人了,窗台隐约可见人一对脚印,肯定是听见了吵闹,他顺着窗户逃走了。
见光云子跑了,薛宝义赶忙推开了流云那屋的门,打开门一看,屋内也是空的,并且,窗户那里也是一对脚印隐约可见。
这两个骗子,居然早就跑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山中邪祟忽现身
他们本来也早已经料到,人命案,不是随便说有邪祟便可以拉倒的,更何况,大壮他爹是刁钻惯了的主。
开始,他们还想当着村里人做一场法事,又因着,大壮他爹以前也说过有鬼神作祟,便想起了这么一个法子。更何况,前一段时间有邪祟做怪,就想,一并连大壮一家四口的事,都推在邪祟身上算了。
可是,大壮他爹是吃过见过的人,这两句搪塞,他怎么可能买账。昔年,他作孽都不怕断子绝孙,如今,真的断子绝孙了,还有什么顾忌呢?所有,就放开了在这闹,不要命的往这闹。
见大壮爹爹不依不饶,村长大嫂就想拉出广云子出来,在他的心目中,广云子法术高深,他要再闹,就让他心想见识一下,广云子道长那手伸手下油锅、开口吃瓷片的绝活,没想到,一开门广云子和他师妹已经跳窗跑了。
“广云子这个老骗子,居然偷着跑了。这可真是,狐狸还是老的骚!!居然,这么快就自己脱身了。”薛宝义心中暗骂一句。
见他们找不出人来,大壮他爹,又轮着桃木杖过来,俨然要拼命的样子。想必,他已经抛开了生死,一面拼命的抡者棍子,他一面恶狠狠的骂:“我让你们都给我的儿子偿命!我让你们都给我的儿子偿命!我儿子死了,你们一个都别想活了!”
边说着,他朝着怜月轮了过来,薛宝义明知道以他的能力,是不可能伤到怜月的,但也难免心中一紧,就想冲过去。
他身子还未动,就见怜月已经一把抓住了抡过来的桃木杖,见木棍被抓住,大壮的爹爹恶狠狠的骂道:“依我看,就是你这个狐狸精害的村民,你就是那个狐狸精转世!小骚货又来勾搭人啦,我看别人你也看不上,先来试试我怎么样,你这个妖精,是怎么勾搭了村长,让他那么听你的,我看看你的能耐,行不行!”
怜月听不得这么下流的话,不知道怎么回,脸一沉,气的抓着棍子的手直发抖。
“你胡说什.....你这个老不死的!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敢惹姑娘,你知道我们家少爷是谁吗,老东西,我看你活的不耐烦了!”这时候云儿正好回来,刚到门口,就听见大壮他爹骂怜月,便手一叉腰,不客气的骂道。
“自作孽不可活,你当年因为一己之私,害死了小雪的爹和老三的爹爹,天理循环,如今,你一家四口都是被你自己害死的!你却还是不知悔改,来这胡闹!”说罢,怜月用力将木棍往前一推,大壮爹没有想到一个弱小女子,竟有这么大力气,满脸吃惊的“蹬蹬蹬”往后退去,直到撞到了后面的石壁,才堪堪站住了脚。
他浑身哆嗦着,道:“哼,明明是他们先杀死的狐狸精害死的,我看你就是那个转世的狐狸精,来人啊,乡亲们,来人啊乡亲们,狐狸精妖言惑众啦,出来打狐狸精,乡亲们快来啊,不然,村里都要被这狐狸精害死!”
真是村小妖风大,这大壮爹真不是个好惹的主,这老东西深喑煽动群众的力量。
以村中吃瓜群的尿性,说不准被煽动也说不定。虽然这些吃瓜群众不是怜月的对手,但若是这的都来了,也是麻烦的很。
思及此,他上前骂道:“你别胡说,明明就是你贪色贪财,你自己胡说八道,害死了人,现在遭了报应,现在少来这一套!”
大壮的爹爹,等他走到了近前,看准了机会,猛然,抡起了木杖,下手狠厉果决。别看年纪大了,但是出手很是刁钻,薛宝义没料到他会动手,眼看那一棍子就轮到了头上,本能的便闭上了眼睛。
“啊......”
随着一声凄厉惨叫,薛宝义睁开眼,只见大壮爹已经被阴尸山的阿梅拎到了手里。他一阵惨嚎,阿梅一阵阴恻恻的笑,“呵呵呵,想不到又见面了。”
众人心中骇然,只听门外又传来一个憨声憨气的声音,道:“可以吃吗?我都饿死了!”又一条身影掠了进来。
阿布!
没想到,这三个怪物又来了,他们抓大壮的爹要做什么?
“吃什么吃,走!”阿梅沉声喝道。
“想走,没那么容易!”怜月掌中用灵力凝成了几把短剑,陡然射出,这两人足下一点,闪身躲开,看样子他们两人并不想恋战,只见,阿梅拎着手中的人,夺门而出,她和阿布一前一后朝山上掠去。
只有两个人,没有看见阿九,薛宝义怔怔的看着这两条朝外掠去的身影,心中竟然微微的有些担心阿九。正在此时,怜月已经飞身出去,朝着那两条身影追了过去。
“少爷,少爷。您想什么呢?”
他心中微微有些乱,直到被云儿一把拉住,他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少爷,姑娘去追那两个邪祟了。”
他顺着云儿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高坡之上,确实是三条身影在疾驰,前面两个应该是那两个邪祟,后面应该是怜月,见怜月独自去追他们薛宝义更加的担心了起来,那个阿九没出现,也许是在前面接应,或者他们做的圈套也说不定。又猛然间,想起了怜月没有带兵刃,不由埋怨自己,怎么当时光担心阿九了,连短剑都没让怜月拿着。
他心中惴惴的埋怨着自己,那边山上,几条人影已经看不见了。
“娘啊,这是啥啊,吓死了。他们怎么把大壮爹抓去了啊?”村长大嫂一边用手拦着刚出去玩回来的两个孩子,一边念叨着。
云儿道:“这就是阴尸山上的邪祟,这附近丢的人,都被他们弄去山上的洞中吃掉了。”
听了他的话,村长和大嫂吓的将两个孩子搂的更紧。
薛宝义望着已经消失的人影,担心的说道:“要真的只是为了将人吃了的话,那他们抓大壮的爹做什么,这里哪个不比他好吃,又老又柴,何必要吃他呢?恐怕这里面另有隐情.....”
闻言,云儿道:“难道他们早有埋伏,目的就会为了引姑娘上钩?!!”
第一百五十章 尸毒
“.......”
屋内的空气一时滞涩,本来,薛宝义还感激他们将怜月扶进来。此时,一听广云子此言,不由面罩寒霜,眉头拧到一起,双眼中射出厌烦的冷光,他狠狠剜了一广云子一眼,便再也没有了世家公子的涵养,开口,便想骂一声娘。
还没开口,就见流云将二指按在了怜月的雪白皓腕间。微微敛目,凝神,细细的为怜月诊断。。见状,薛宝义收住了火气,压了压火,先听听她怎么说。
“.......师兄,这是尸毒啊。”
半晌,流云终于抬头,她忧心忡忡道。她顺手,将怜月的袖子往上一捋,只见她雪白皓腕上,有一片阴影,细看又不像是阴影。随即,将流云将怜月满是污泥的袖子慢慢的卷起来,发现这一道道的阴影是一片淤黑,看上去并不是受伤的淤黑。
尸毒!!!!
怜月上臂,接近了胳膊根的地方,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这也仅仅是可以见人的地方,还不知道,不方便人看见的地方有没有.......
薛宝义越看神色越发的凝重,他虽不知道她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但,就这尸毒就已经够要了怜月的命了......
薛宝义晴天霹雳一般,顿时没有了主意,这时,流云见她身上还有斑斑血迹,就寻着血迹去查看伤口,索性外伤还不算严重,身上只有几道被利爪抓破的伤痕,幸好还不算致命。
“我去找郎中来。”村长大嫂说罢,就去找郎中。
“有劳大嫂了。”薛宝义虽然讨厌那个色眯眯的老郎中。但,还是担心怜月身上有别的伤,也就没拦着。村长大嫂走了之后,怜月朝广云子和流云深施一礼道:“二位道长,有劳二位,您一定要救救月儿。”
此时,广云子见他相求,不由满脸高深莫测,微微冷哼,心中还因为前几天他的挤兑,有些许的不悦,他手捋白须,在屋中踱了两步,仰面转过身子,看似是等着别人去哀求他。
流云看似并未瞧出,这个往日便一副高冷的师兄是何用意,着急道:“师兄,这姑娘身上的外伤,倒是没有大碍,只是这尸毒......若想祛除,可并不容易啊......”
薛宝义此时,一心只想如何救怜月,再也顾不得脸面,他到了广云子身后,稽首道:“道长,还请您救救月儿。”
见他求自己,广云子面色不由微微缓和,撇一撇嘴,缓声道:“嗯,我万毒门,自我门万毒仙宗开始,便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如今既然世人需要,我与师妹自当是竭尽全力。”
听他应允,薛宝义微微展颜,正在这时,村长和大嫂已经带着郎中过来,那老郎中被村长和村长大嫂一左一右,几乎脚步粘地的被他们架进来。
“老先生,您快给看看。”
“慢点,慢点。我这老腿都快跑断了。”那老郎中颤巍巍的进来,将随身背着的深红色药香放在桌上,抱怨道。
他转头朝塌上看去,见满是衣袖下,一节雪白皓腕露出,老郎中见状,一张满是沟壑的面皮上便拧开了花,再往脸上一看,见还是那个肤白如雪,貌若天仙的小姑娘,脸上就更笑开了花。
只是如今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就连那紧抿的双唇,也没有半点血色,但饶是这样,还是美的不似凡间的人儿。
他满脸尽是猥琐的笑,双眼更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头头脚脚的将怜月看了个遍,他上次就想抓一抓她的手,怎奈没有机会。
这一次终于有了机会,他伸出那双干枯的老手,一把,抓住了怜月的腕间,两指按上去。
薛宝义虽然心中厌恶这个又老又色,浑身每一个细胞,都透着猥琐的老东西去碰怜月。真想大骂他一句;“滚远点!!!!有多远滚多远!!!!别用你那双肮脏的手去碰月儿。”
怎奈她如今有伤在身,也确实需要来诊断一下,便强忍住了骂,任凭他拉着怜月的手。
片刻,这老东西满脸惊讶的抬头,道:“不好啊!这脉象微弱.....沉而不浮,怕是人已经不行了......”
什么!?
薛宝义闻言,犹如晴天霹雳,他拉住那个老郎中的领口,将他捞起来,双眼喷火,道:“你说什么?别胡说!你把话说清楚!!”
老郎中被他拉的一个趔趄,抖着嘴,道:“她脉象微弱,沉而不浮,气息不稳,这就是.....”这时广云子过来,拉开了薛宝义拉着老郎中的手,道:“修道之人,与常人不同,生命力自然也强上数倍不止,你开一些治外伤的药,别的不用你管。”
听广云子之言,这老郎中好似鸡啄碎米一般,不住的点头,连声称好。他看了看怜月身上的伤,一阵手忙脚乱从药箱中翻出几个白瓷瓶,又取了几张淡黄色的草纸,配了几幅伤药出来,随后,便背上药箱告辞。
“先把外伤,治好再说。”广云子吩咐道,“将她身上伤口清洗干净,伤些金疮药,这尸毒等上了伤药在从长计议。”说道这,他拍了拍薛宝义的肩头,道:“这尸毒解起来虽难,不过也不是不能治的。”说罢,他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薛宝义。
“无论怎么样,我都要把月儿的治好!!!!”
“嗯......不过光有决心可不行.......算了,还是先把外伤治好吧。”广云子欲言又止道。
接下来,就是烧了些开水,村长大嫂和流云道姑便给怜月清洗身子,外加上药,薛宝义在外等的焦急,他在院内团团转这,心中将自己骂了个遍,要不是自己没有本事,又怎么会变成今日的状况,连自己最想保护的人都不能保护,只能一旁像一个傻子一样急的团团转,他暗暗打定了主意,以后还要好好的修习术法,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怕苦偷懒了,只是听怜月说自己的气海是封上的,不知道这气海封上还有没有办法能打开?
总之,薛宝义在外面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一定要变强!!!!
第一百四十九章 怜月负伤
一听云儿这么说,薛宝义心中更加惴惴,在胸腔好比有十五只水桶内七上八下的,在他心里捣了个碧海翻天。他怔怔的望着远处的山脉,虽然已经看不见人影了,但他还是无法移开眼睛,望眼欲穿的望着瞧不见人的山路。
“少爷,姑娘不会有危险吧?”云儿语气中也不乏担心道。
一说到怜月出事,有些触了薛宝义的霉头,他心生不悦,道:“瞎说什么?月儿武功超凡,才智过人,这几个邪祟,还不能那她怎么样。”
云儿不知道他心中的意思,接着哪壶不开提哪壶,道:“再厉害有什么用,怕就怕他们早有埋伏。万一,他们就是专门为了引姑娘上钩呢?”一面说着,他越发的忧心忡忡,道:“擒贼先擒王,万一他们就是想先把姑娘.......”
“闭嘴!你少咒她她就没事了!”薛宝义越听心越慌了,反正看不见人,又不想听这些让他心烦意乱的话。怕就怕云儿说的这些话都真的应验了,他见云儿瞪着眼睛,还很想继续深入的跟自己家少爷聊最坏的那种结果,就用力甩了甩袖子,要回屋去。
云儿见自己家少爷忽然发起了脾气,紧追了两步,“少爷少爷。这和我咒不咒又有什么关系,怕的就是......”
砰!!!!!
他话还未说完,险些那个被自己弄得心慌意乱的人,重重甩过来的门板,直接拍在脸上。
云儿一面掏着几乎被震聋的耳朵,摇摇头,一面嘟囔道:“少爷这是怎么了?还回屋歇着了,平日里说的好听,到了关键时刻,一点都不关心姑娘。”
一面说着,云儿一面站在了院中,担心的看着远山方向。
“嘶嘶。”
正看着,就听门外有轻微的异响,云儿闻声望去,只见广云子木门,外露着半个脑袋,他将头偷偷的探出些,问道:“那老疯子走了吗?”
云儿不知道广云子偷偷跳窗而逃这事,但也能明白他说的老疯子是谁,就点点头,道:“走了,这回真走了。”
一听他说大壮爹走了,广云子立刻恢复了那幅一脸高冷,世外高人的样子,一副指点江山的派头又踱步回来,整了整直缀,正好迎上了出来要收拾东西的大嫂。
四目相对,广云子立刻摆出了一副高冷的样子,手捻白须,仰面朝天,以四十五度角的姿势眼中满是这锦绣山河,一见到他,村长大嫂快步过来,广云子见他过来,从容的转过头,半眯的眼猛然一睁,故意装作微微吃惊道:“贫道方才与几位仙家驾云出去神游时,一切可好?”
“好!!!!”大嫂恨恨道。
“嗯。”广云子一脸高冷的点点头,“我料到他们也不敢来造次的!”
“走就走了,还回来做什么?”大嫂问道。她虽然心中不满意,但,毕竟忌惮他那一套装神弄鬼的把戏,并且,都已经是四十几岁的年纪了,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还是懂的。
广云子见她没敢说什么,又接着说道:“我和师妹这几日的工钱还......”经他一说,村长大嫂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广云子去而又返并不是良心发现,而是他是来讨薪的。
欠债还钱,这倒是天经地义,虽然嫌弃他关键时刻逃跑,可她却不是欠债不还的人,便答应了一声,转身去拿钱了。
云儿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村长大嫂言语中似乎有火药的味道,正瞧的有趣,忽然,听见刘云在外面喊了起来,“师兄,快过来!”
原来,她一直在外面没有进院,想必,自己做了这种事也不好意思吧。所以,就只有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广云子进来,这位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广云子,一听师妹在外面喊自己,连忙出去。
云儿正闲的无聊,一看终于又有热闹看,赶忙跟了出去。
薛宝义在屋中,躺在木板床上,瞪着眼睛,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尤其是听了云儿说的那番话后,本来就乱成一团的内心,更加感觉坐立不安,身下好似躺着钉板,不住的翻来覆去,又好像是铁板烧上煎一样。
正辗转间,就听见云儿砸门,“少爷,少爷。快出来。”
一听是云儿的声音,薛宝义更加的心烦,没好气道:“没事,别来烦我。”
“有事,有事......”
“有事也别来烦我,有事没事,都别来烦我!!!!!”薛宝义用被子捂上头,烦恼道。
“少爷,少爷,姑娘回来了!”云儿话还没说完,薛宝义已经夺门而出,埋怨道:“怎么不早说?!!!人在哪呢?”
“.......”
还没等云儿回答,他就看见,广云子和流云搀扶着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人进来,他三两步奔过去,只见怜月满身是血,脸色煞白,双眼紧闭,气息奄奄。
“月儿,月儿!”
他三两步抢上前去,一把扶住了怜月肩头,轻轻摇晃着她叫道:“月儿,月儿醒醒!”
他一面叫着,一面将手指在怜月的鼻下轻轻一摊,感觉有丝丝温热的气息,喷在微微颤抖的指端,心不由稍稍安稳些,他们几人将怜月扶进了房间。
这时候村,长夫妇也出来,一见怜月满身是血的回来,也慌了手脚,村长大嫂忙双手合十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总算是回来了,阿弥陀佛。”
“姑娘这伤严重不严重啊?”
“.......”
这一下可算是问住了众人,往日都会有怜月拿主意,如今她身受重伤,苏瑛和月华已经走了,只剩下这一群什么也不懂的人,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薛宝义只觉一股无力感袭来,将他一节节击碎,伤重不重?重与不重自己都帮不上忙?自己不过一个没有什么修为的普通人,虽然身冠护玉一族的二公子的头衔,可自己几乎和没有修为那些人一样,这一路上都是靠这别人的保护,到了这时候,却什么也做不了,看着踏间气息奄奄的怜月,不由骂道:“我可真是一头没用的猪!!!”
“行了,别侮辱猪了。”广云子冷哼一声,一脸高冷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引毒不抵终
既然主意打定,便立刻开始着手驱毒。
依着广云子的吩咐,先取了一只大木桶来。流云又将各种药材,和着万毒宗驱尸毒的秘制药粉,都放在桶中。
放好之后,云儿将烧滚的沸水注入了木桶中。木桶中的药材,在沸水的浸泡下,渐渐的散发出了阵阵幽幽的药香,随着氤氲的热气,药性一点点的被压榨了出来。
一股股温热的药香扑面,浓郁馥佩,在乳白色的蒸汽中流转。
流云习于药理,用了很多的专门针对阴邪气息的药材,她虽精于药理,但也不确定这些药材是否能将那些尸毒压制住,若是压制不住,被尸毒逆流,恐怕薛宝义和怜月都会丧命。
小小的房间内,蒸汽四溢,随着药性不断的被释放,待水温时宜后,众人将已经只剩月白色内服的怜月抬进了木桶中,在浓重的乳白蒸汽中,隐约可见她身上的淤黑又扩大的些,原本白皙的面部,也已经被淤黑覆盖。
流云和村长大嫂将她放置到了水桶中,她的头轻轻的依靠在木桶壁上,乌黑的长发披散开在水中,如黑色的丝绦一般在水中飘荡。
事不宜迟,薛宝义赤裸着上身手持匕首,跨步也迈进了满是药香的温水中,他身型颀长,四肢修长肩背并不是十分的厚实,而是少年人的轻健,如玉的肌肤在蒸汽的微醺下,更加的如玉般温润。
由于屋内还有流云和村长大嫂在场,赤露上身的薛宝义,微微有些尴尬,不敢四处看,只敢屏气凝神的鼻观口口望心,偷偷抬眼朝近在咫尺的人望去,朦胧中看不清她的面容,仅仅可见她娇小的身躯无力的依靠在咫尺之处。
一到水中,薛宝义连忙敛目,用家传的术法将周身的本就微弱的灵力又压了压,因为这尸毒也是欺软怕硬,若他们探查到有更强的灵力,它们就不敢脱离原本的宿主寻求新的宿主。
流云已经将各种符箓准备好了,待将怜月身上的尸毒移到了薛宝义身上去后,便立刻用这些符箓,封住怜月的身子,以防尸毒回流。
“开始吧!”流云沉声喝道。
薛宝义咬牙,抬手用匕首划过了左手掌心,随着一股钻心的刺痛,鲜红的血,瞬间涌出,滴答落入了温热的水中,他将手慢慢的摊入了水下,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明知道这血一定要挨到了皮肉才行,却顿住了手。
她伤在胸口部分!!!
“快,若桶中血过多的话,怕尸毒找不到新的宿主。”广云子催促道。
闻言,薛宝义紧抿一下唇角,原本,已经被热气熏得微红脸庞更红的像是煮熟的大虾一样,他稳了稳心神,垂眸,一只手微微的掀开怜月水下衣襟,另一只手探入了她的衣襟下。
隔着衣襟,将手轻轻地放在她高高耸立的胸脯上,他手一触到她冰凉的肌肤,便如触电一般,心中更是澎湃起伏。
他心中思忖,我这就算是要了她的清白了,只可惜今夜之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为她的终身负责了,思绪如丝绵延不乱,猛然间被一股锥心的刺痛刺入了心间。
想是尸毒被自己的鲜血吸引过来.....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痛,好痛,没有想到是这么痛!!!!!!
月儿被这尸毒袭身,定也是这么痛,思及此,他不由有些微微的心疼。
他双眉紧蹙,堪堪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嘶嚎,任凭那股刺痛袭身,只觉痛楚越来越剧烈,身子竟微微的颤栗起来,他痛苦的间隙偷眼看了两眼手臂,只见一条条淤黑由手掌缓缓的向上爬。
这道道的淤黑,犹如一条条游走的灵蛇,缓缓的朝着他的手臂往上爬,他着眼仔细的看看怜月身上的淤黑,方才已经蔓延到脖颈的淤黑已经褪去。
见状,他微微感到了些许的安心,总算自己的苦受的值.....
雾气茫茫,渐渐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了,只觉周围的人在对他说什么,但听起来都瓮声瓮气的,好似在水中一般,这又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被扔到了冰冷的江水中的时候.....
霎时间,只觉天地苍茫一片,除了白,还是白.....
锥心的痛一阵阵袭来,但他还是咬牙死死的将手按在她的胸口,丝毫不敢移动半分,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浑身不仅痛并且一分一分的冷了下去,越来越冷.....
这般的冷,甚至,比小时候被坠在冰冷的河中还要冷,锥心的痛,彻骨的冷,以前他从来没想到,死前是这么的痛苦,好似身子被生生撕裂了一样,他甚至希望早些死了也算是解脱了......为什么还不死,这种痛楚要受多久.....
忽然他又想到,五百年前的怜月,难道,她在这种濒死的极度痛苦中,辗转了五百年?
五百年......这种痛楚要辗转五百年......她才又重新活了过来....
守在桶便旁的流云和村长大嫂,见到薛宝义的手臂越来越黑,那一条条如同灵蛇一般的淤黑,随着他的手臂蔓延,渐渐的整条手臂已经全部变黑了。
“娘啊,这胳膊都黑了。看看这姑娘身上的淤黑去掉了吗?”村长大嫂见状,道。
流云答应一声,掀开了怜月的衣襟,只见她身上的淤黑已经褪的差不多了,只剩了胸前不多的了,她又看了在一旁双眼紧闭,几乎支撑不住的薛宝义,在他耳边沉声道:“坚持住,马上好了!一定要坚持住。”
在木桶中的人,不知道听没听见她的话,只是双眉蹙的越来越紧,眼睫颤的厉害,但手却还是死死的按在怜月的胸前,靠着抑制强忍住将手一开的念头。
流云又将她的衣襟解开查看了一下,发现只有一小团手掌般的淤黑还在她胸口,“坚持住,阿义!马上就好了。”
她在薛宝义耳边又说了一句,可不说还好,刚刚说完,薛宝义便再也支持不住了,身子无力的往水下一沉,按在怜月胸口的手臂无力的垂下!!
见状,流云不由的满脸惊骇,道一声:“不好!!”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以身做引
热水准备停当,屋内出了村长大嫂和流云道长,都避到了屋外,薛宝义背身伫立在窗前,虽然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可一颗心,却始终留心着屋内的每一个最细微的轻响。
他多希望能够听见怜月能醒来,哪怕能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也好。
可屋内,除了偶尔的水声传出,间或村长大嫂轻微的叹息声外,再无别的半点声响,她每叹一声气,薛宝义心头就往下沉几分,每叹一声气,他的血就冷了几分。
他在窗外一面听着,一面坐立不安的团团转,好像找不到路的蚂蚁一般,没有了主意。
云儿知道他担心怜月,想劝劝,可张了张嘴,又怕好心却捡了骂,也就闭了嘴到了炉灶旁又烧了一锅开水。
一旁的广云子,也眉头紧锁,面色沉重。他拍了拍薛宝义的肩头,示意他定一下心神,薛宝义看他一眼,目光中闪烁着些许的恳求,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哪怕那个平日里最瞧不上的人,若他有办法能救自己心爱的人,就是让他立刻跪下来,给他磕头叫爷爷他也愿意。然而,广云子却没有让他叫爷爷的心情,他面色沉重,张了张嘴,一副语言又止的样子。
见他如此,薛宝义有些许的急切,他赶忙问道:“道长,可有办法解此尸毒?”
“.......”
广云子一时哑然,反问道:“公子,可还有办法叫那苏兄回来?”
薛宝义不明所以,只懵懂道:“他走都走了,哪还能联系上呢?”薛宝义不知道他为何问起苏瑛,只接着催促道:“还是先看看月儿的伤势吧!”
广云子微微叹息,信步转身,幽幽出口,道:“就是因为想如何医治她的尸毒,所以我才问,还能不能找到苏瑛.......她身上的尸毒怕是.......”
薛宝义见他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由心里越发的急,他两三步追上了广云子,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你有话明说,别吞吞吐吐的!”
广云子转过头,缓缓开口道:“这尸毒,若中毒浅,用我万毒宗的驱毒粉,就可以医治好。若是中毒很深,若有灵力高深者,将尸毒强行用灵力逼出,再配上我万毒宗的驱毒粉,也可保性命无虞。但此刻难就难在,她中毒中的非但不浅......并且,这里.....没有人能将她体内的尸毒用灵力逼出......”
这一番话出口,真好似一盆冰水从脊背灌下,从里到外浇了个透心凉!!
薛宝义心中拉着广云子衣袖的手,无力的垂下,手上再也没有半点力气,他勉强站住,“这么说........”他心中明了,若是这样的话,相当于说,就是说怜月必死无疑,可这一个“死”字,他实在说不出口。
随着吱嘎一声轻响,木门开了。
村长大嫂端着铜盆出来,她微微避开上薛宝义急切的目光,眼角微微湿润,轻轻叹口气,道:“都擦洗干净了,药也上上了。你去屋内看看吧。”说罢,就自顾自的端着盆出去了。
薛宝义闻言,三步并作两步进屋,流云已经将她身上的衣衫穿戴整理好了。他三两步走到了近前,到了近前却聂若了起来,他哑声道:“她......身上的尸毒......可严重?”
“哎,这尸毒不轻,前胸至腹部都已经淤黑一片了。若.......无人能将尸毒逼出,怕是......情况不容乐观......”流云面色凝重道。
薛宝义坐在塌边,轻轻拉住了怜月的手。
垂眸看去,只见刚刚擦洗干净的脸,更加苍白如纸,秋日的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棱,打在她苍白的脸上,竟苍白的微微有些透明,发着朦胧的光,她双目紧闭,眉头微微蹙起,眼睫偶尔轻轻的颤抖,似乎相当的痛苦,原本宛若漆画的两片薄唇,紧紧的闭着,领口阴影下那一片淤黑分明可见,比方才扩散了许多。
瞧着她这副模样,薛宝义心顿时要碎了一般。
“月儿,月儿。”
他轻轻的晃了晃她的手,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多么希望她能再次睁开眼,再看看他,两只眼睛中续满了泪水,一时间,屋内气氛沉重,屋内空气滞涩的好像一团胶,黏着的令人窒息。
薛宝义微微叹气,猛然摸到了胸前放的小铁盒——玉萼符玦!
一想到玉萼符玦他眼中一亮,宛如漆黑中的一道闪电划过。早就听闻过,这块玉有逆转生死的力量,实在不行的话......薛宝义眼神怔怔,心内却如翻江倒海一般。虽然闻听过这块玉有逆转生死之能,但要怎么用?
薛宝义不由又恼怒,怪自己以前没有好好的去学过这些........一时间只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若想解此毒,也不是没有办法......”
广云子踱步进来,沉声道。一言出,薛宝义眼前雪亮,他抬眼盯着了广云子的双眸,追问道:“道长,此毒怎解?”
“.......”广云子略一沉吟,接口道:“若没有灵力强劲者,将尸毒逼出,如果有人愿意有人愿意以身为引,将尸毒引到自己的体内,那么她还有生机。”
闻言,薛宝义眼前一亮,脱口道:“以身为引.......我来!将尸毒移到我身上,道长要如何做,还请道长指教!!!!”
“只要有人将自己身上割开,只要将自己的血来做引子,将那些尸毒引到自己的体内就行,不过若是这样的话,恐怕,将尸毒引入自己日内者,生机以绝,必死无疑。”广云子沉声道。
“少爷!”
广云子说完,云儿高声叫了一声,他此次陪少爷出来,若是少爷死了,回家可怎么交代!
“少爷,三思.......”
“只要能救月儿,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去!”薛宝义斩钉截铁道,“云儿,如果我回不去了,你带我随身带着铁匣回去,让月儿护送你,相信她不会拒绝的。跟我爹说,孩儿不孝了不能膝前尽孝了。”
“少爷!”
云儿再说不出什么,他早已知道他家少爷对怜月的心意,也知道少爷主意一定,也不是他能拦得住的,只能轻唤了一声,默默流泪。
“不仅如此,此法的危险并非仅仅如此,若在引尸毒之后,尸毒压制不住,若尸毒回流,怕两人都会性命不保。”广云子沉声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临危受命
就当怜月身上尸毒渐渐蜕去,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薛宝义再也支持不住。他的身子无力的往水下一沉,按在怜月胸口的手臂,随即也无力的垂下!!
见状,流云不由的满脸惊骇,道一声:“不好!!还未清理完,但是尸毒已经被搅动了,怕是会从宿主的体内出来!!”
村长大嫂闻言,吓的面色发白,流云吩咐道:“快去!!!!叫我师兄进来!”
村长大嫂答应一声,惊慌失措的跑了出去。
果然,薛宝义身上的那些淤黑,在他失去意识的片刻,迅速的扩散。还有一些顺着他手掌化作了黑色的血,流入了水内。
由于木桶中已经放满了克制尸毒的药物,这些黑色的血液,如同有生命一般,溢出来后,又快速的往薛宝义的身上爬去,还有一些又往怜月的身上游去。
原本已经被怜月压制住的尸毒,再次被鲜血唤醒,它在水中犹如黑色的毒蛇一般游走着!!!
流云慌忙的将手中的符咒推入水中,几道符咒飞出,刚一入水便“嘶”的一声,蒸腾出一股股的白烟。白烟过后,这些原本在水中游走的淤黑,被逼的又往薛宝义的身上爬去。
流云快速的捻了几个手决,然后,口中咒语默念,迅速的将符咒贴在了怜月身上。
封住了那些尸毒,使之不能回流到怜月的身上,她双手用力,将怜月从木桶中捞出,原本荡漾在水中的衣衫,出水后,贴在怜月的身上,更显的她身姿傲然曼妙,只是原本苍白的如同纸一般的面色,此时已经微微的有了丝丝的红晕。
她身上还剩余的些许尸毒,再次被血腥激活,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又开始蠢蠢欲动,但迫于符箓的压制,流云手中抓了一把驱毒粉,头上脚下将她身上撒个遍。
“啊!!!!”
水中的薛宝义,忽然痛苦的一声大叫。猛地由水中仰面呼号,看上去痛苦万分,他原本俊朗的面容,换做了一副恐怖模样。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眸,此刻却是一双诡异的白瞳,赤裸的身上可见他的整条手臂已经是淤黑的颜色,这片淤黑已经蔓延到了肩膀部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脖颈和胸腹部扩张。
流云见此一阵心悸,一面埋怨着,自己那个从来都是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师兄,怎么还不来?
她一面慌忙运动掌力,将几道灵符掷出,这几道灵符朝着薛宝义的方向飞去,却还未近身便“嘶”的一声,化作了烟尘!!!!!
不好!
流云心中惊惧,怕是这位小公子被尸毒噬心之后失了心智!
正思忖间,薛宝义周身好似笼罩这一股强劲而又阴邪的气场,只听“轰隆”一声,木桶应声而碎,顿时屋内符水满地,他白瞳狰狞,好似夺命的罗刹一般,眼看就要朝着流云袭来!!!!!
正在这时,广云子夺门而入,他手中青釭剑一扬,挡住了薛宝义猛烈的一击,“师妹,实在抱歉,为兄方才肚子疼痛不止,在茅厕中耽误了些许了功夫,所以才来晚了!”
“师兄,你这个临事必会上茅厕的习惯,还真是准啊!”
广云子微微有些尴尬,他吩咐流云道,“你快带着她出去,这里交给我!!在外面你以符咒封住这里,不要让邪祟出去了,若是等会我也不能将邪祟压制,那么你就将火引燃,将我和这邪祟一同焚烧殆尽。”
“师兄!!!!!”流云悲戚恸哭。
“事不宜迟,别管那么多了,我们身为万毒宗的门徒,势必要以护助众生为己任,我就是拼上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封住他的,师妹我若是不幸死了,这万毒宗掌教就托付给你了,以后教中的事就全仰赖你了。快,出去!”
“师兄!!”
“快!我以掌教的身份命令你出去!”
流云无奈,只能将怜月从屋内拖了出去,随即,广云子又掏出了几张符咒挑在剑尖,朝着上半身已经淤黑一片的薛宝义刺去。
他动作狠绝不带半点犹豫,因为被尸毒控制的宿主已经不是人了,而是那些尸毒与怨念控制的宿主。此时的薛宝义完全没有了自我的意识,完全被这种怨毒支配。
广云子跳将过来,手中青钢剑上下翻飞,与翻着白瞳的薛宝义,斗在这只有方丈大小的院落之内,广云子广袖翻飞,手中剑花舞动,但此时的薛宝义不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已经不是常人能及。再加上广云子又并没有正的本事,平日里会的也不过是些坑蒙拐骗的手段。
他又向前一跃,到了已经丧失了人性的薛宝义近前,扬手便是一剑刺出,眼看就到了他的胸前,却被薛宝义一把将剑抓住,随即便听到“咔吧”一声脆响,紧接着“叮”的一声,广云子手中断剑应声而落。
一瞬间,广云子只觉得手被震得麻木无比,他踉跄几步,仰面跌坐,面前的薛宝义白瞳又瞪了瞪,他抽抽鼻子,朝着广云子这边过来,猛地伸出那条已经乌黑的手臂,就朝着广云子的胸口抓来。
眼见他扑来,广云子更是心内大惧,惊恐之下,只得闭眼等待利爪袭身。说时迟那时快,一爪探来,已经抓到了广云子胸前衣襟。正在这千钧一发时刻,薛宝义的利爪却猛然停住,他用另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自己那一条已经漆黑的手臂,原本已经狰狞的白瞳,此刻却是黑白分明,虽然神色间还是痛苦非常,却不是那种妖异的凶狠,他紧蹙着眉头,抖着唇瓣,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逃!!!!”
广云子还未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他虽然听见面前人对自己说逃,可是腿却不争气的打着颤。
薛宝义瞬息的清醒之后,猛然间双眸又是一翻,又是一双白瞳,他龇牙,喉咙中又是一阵低沉的兽鸣,他周身又笼上一股更加强劲的阴邪之气,双手做状又朝地上的广云子袭来!
“嗡嗡嗡~~~正在这时,地上掉落的匕首,猛地一阵轻颤.....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按剧情走了
听着屋内阵阵的打斗声,与偶尔的嘶吼之音,间柴房外的人,都已经吓的姆安若土灰,心惊胆颤了。
“道长!我看咱们还是将火引着吧!不然,全村都会被连累的啊!”村长手持火把,道。
这间柴房,门窗已经被秘密麻麻的符咒封住。柴房外,已经被一捆捆的柴草堆积,沿着墙壁的四周,堆积一圈,若是真的有危急情况,只要将火把投入,那么这间柴房瞬间将会变成一片火海。
他们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是,仍旧可以听到,广云子传出的阵阵的哀嚎,村长怕广云子不敌,连累到全村催促道:“道长,不能耽搁了!”。
“不行,我家少爷还没有死!不能烧!我家少爷一定会没事的!”云儿一把拉住了村长的手道。
“再等等!”流云擦一把额头冷汗,只觉今日的邪祟真的很厉害。
往日,这尸毒他们也祛除过,并没有这么厉害。其实中了尸毒的人,用符咒封住之后,再用门中的驱尸毒的药粉,便可以将尸毒压制住。虽说不能立刻就好,起码会压制一段时间,并不会这样立刻将宿主控制。
他们师兄妹二人,开始危言耸听,其实不过是想往大了说,是替万毒宗扬名,以振他们万毒宗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狼藉的声望。
往小里说,是这些日子以来,处处都压他们一头,无论是本事,还是拉风度,处处都强他们一头,所以两人便设计了这样一出好戏!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按照原来的剧本,是应该这样的:薛宝义将怜月身上尸毒引到了自己的体内,一时间会因为尸毒的侵袭,有一段时间的假死,随后才是暴走阶段。
然而,他们就利用这片刻的假死阶段。然后,对进入假死状态的人,好好的做一番功课。其宗旨是:一定要树立自己为救苍生排除万难,不怕牺牲的光辉形象。
等薛宝义的意识觉醒之后,也就是暴走期。差不多怜月也应该醒来,他们早就看出了怜月灵力强劲,术法高深。只要她醒来,她完全可以靠着强大的灵力,将薛宝义身上的尸毒逼出。
难关度过之后,他们肯定会对身为救命恩人的自己千恩万谢。到时候,就可以顺水推舟以后恐怕到哪里,都会对自己毕恭毕敬。
更何况,他们也早就听闻过,青阳城是什么级别所在,无论家资、渊源还是江湖地位,都不是一个小小的白云观,能够相提并论的。如果能够当这个青阳城二公子的救命恩人,那以后无论是钱财还是别的方面,相信这青阳城主都不会对待他们。
所以,方才师兄妹二人才有了一番生离死别的对话,其目的就是让人知道,他们是为了救助苍生,不惜牺牲自我,这样的美名,无论在附近村中,或者能流传于江湖都是名利双收之事。
可是,计划却赶不上变化,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小公子,不知道怎么突然间狂性大发,完全跳过了那一段假死状态,直接进入暴走阶段。
流云一时也慌了神了,她用手轻轻拍打着怜月的脸颊,“醒醒,醒醒。”怜月被她拍打的眼睫猛烈的颤了颤,眉尖微微抽搐,但还是没有醒来。
“啊......”
正在这时,屋内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淋漓的鲜血喷在满是符咒的窗口,殷红了黄色的符箓。
虽然,看不见屋内情形,无法分辨这一声惨叫究竟发自何人之口。不知道这淋漓的鲜血出自何人体内,屋外火把跳动的光亮中,众人脸上神色不定,村长握着火把的手微微的颤动,道:“道长!放火吧!”
一听他又要放火,云儿跑到了村长前面,伸展开手臂,斩钉截铁道,“不,我家少爷在里面,不能放火!”
“啊~~”
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之声,屋内一阵乱响,窗纸上鲜血四溅,流云仔细分辨着这叫喊声,只觉得这叫喊声不像是自己师兄所发。
这时柴房的门猛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黑影从门内夺门而出,这条黑影一出,众人不由的心中惊惧,村长便将火把挡在了身前,流云掌下运力,几张灵符飞出。
“是我!是我!”
“师兄!”
待大家听出了声音,也看清了夺门而出的人,正是广云子。借着火把跳跃的火光,只见他满身满脸都是鲜红和乌黑的鲜血,他一面喘着气,一面道:“疯了,疯了!”
随着他的话,众人透过来回晃动的门,看见一个身影在柴房内痛苦的挣扎,并且,身影中还有寒光闪烁,薛宝义持匕首,似乎在与看不见的敌人搏斗,他一会乱看乱劈,一会痛苦的抱住头跪地嘶嚎,一会又用匕首朝着自己的身上扎去。
寒光起落之间,鲜血四溅,看来方才那一声声痛苦的嘶嚎,还有那一道道喷溅的鲜血,正是他用匕首刺入自己的身躯时所喷溅出的。
“少爷!”云儿叫了一声就要往屋里冲,却被流云一把抱住,“你不能去,你家少爷疯了,你去了也是白白的送死啊!”
云儿哪顾的上那么多,只不停想要挣扎开她箍住自己身子的手臂,“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他一面撕喊,一面不停的扭动着身子。
正在这时,里面的薛宝义他的头忽然朝门的方向转过来,火光之下,大家瞧的清楚,那分明是一双白瞳。只见他浑身浴血,或黑火红,批头散发,宛若修罗,面目狰狞,好似鬼魅,他的身上已经被自己戳出了几个血窟窿,那些窟窿正在咕咚咚的往外涌着鲜血。
他抽抽鼻子,似乎在感受到了活人的气息,他一面吸气朝着门口众人的方向走来,那样子诡异异常。村长见状,心中一惊,手中火把便猛地朝柴房的方向一丢,眼看这一只熊熊燃烧的火把火舌滴答着就直奔柴房下面的草堆!!!!
眼看薛宝义就被烧死在柴房内,这时身后却腾起了一阵劲风,一条黑影掠过,一把抓住了几乎要落地柴堆上的火把!!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失魂人乍现惊人力
火把飞出,眼看火舌即将要舔上柴堆,一场大火再即。
云儿拼命想挣脱流云箍住他的手臂,可分毫不能动弹。被尸毒的怨念控制的薛宝义,仍旧在火中自我搏斗着,似乎是体内存着两种神识一般,这两种神识在体内相互抢夺这具躯体,两种意志在他体内互博一般。
“少爷,少爷!!!!!!”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回荡在山间的这座小小的院落里。
眼看,待自己如同手足的主人,即将被烈焰焚烧,忠心的小书童,挣扎着要去阻止这一切,却始终无法挣脱箍住自己身躯的手臂。
被丢出去的火把翻飞,大火在即,就在这时,身后猛然间有一道黑影掠过,那道黑影如惊鸿一瞥般,朝火把掠去。就当火把几乎要落入柴草堆的千钧一发之刻,一只如羊脂白玉般美丽纤细的手,一把抓住了火把。
紧接着,那人手持火把,翻身进屋!!
“是姑娘!她醒了,她去救少爷了!!!”云儿一面大喜道,一面甩开了流云箍住她的手臂。
没想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怜月醒来了,广云子和流云四目相对,一颗心总算是重新落回肚子里了,两人心中暗道:终于又可以按照原来计划进行了,可以安心的当吃瓜、喝茶、摇扇子的围观群众了。等完事之后,还能顺理成章的,当一当他们的救命恩人。
快哉,快哉啊!
怜月翻身进屋,她眼见薛宝义翻着白瞳,披头散发,他赤裸的上身,已经完全淤黑一片。半张脸几乎也已经发黑,身上满身的血污,皆是从他身上的血窟窿里涌出,他手持一副发狂的状态。一会儿,那一条漆黑的左臂拼命的要去掐他的脖子,一会儿,又去抓他的胸口,他自己就自顾自的这样自博起来。
看他这般模样,怜月心中一痛。
她见他满身淤黑便已经了然,他这是以身为引,将那尸毒用鲜血活祭为诱,全部都引入了自己的体内造成的。
其实在她晕倒这一段时间,她能够听见所有的声音,但是由于尸毒噬心,要用尽全部的力气来压制这些尸毒,所以便抽调了全身所有的灵力,用来压制这些强大诡异的尸毒,所以表面看起来,就如同晕过去一样。
她虽封住了全身的经脉,但她的五感并没有封住,虽然眼帘紧闭看不见东西,但听觉却还是如常。她一面运转灵力想将尸毒逼出,一面清清楚楚的听见他们的谈话。
包括薛宝义要将这恐怖异样的尸毒,移到自己的身上.......
她想要阻止他这么做,但她没有一丝的力气,不能说出一个字,甚至不能发出一个音节,只能任由他们摆布。
她清晰的感受到温热的水围绕周身,片刻,便微微闻到了丝丝的血腥气味。紧接着,只觉一只手,轻轻按上了自己的胸口,那种锥心的痛楚,渐渐的缓和,想是这尸毒在缓缓的往他身上移。
直到听到他痛苦的嚎叫,她心中明白,他灵力低微,这些尸毒若到了他的身上,怕是他丝毫压制不住.......
她虽心中心急万分,但全身被抽调的灵力,无法瞬间运行道四肢百骇,所以还是一副晕厥的样子任凭流云将自己拖出去。
其实流云轻拍她脸,轻声唤她的时候,她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将灵力运转到四肢百骇之中。
直到他们说要将薛宝义烧死,她心中更是急切,又强行的将灵力运送出去,终于在最后关头冲破了关卡,终于,能在最危急时刻将火把截下来。
幸好来得及!
泪水薄而出,滚烫的热泪顺着脸颊泄下,泪眼婆娑中,她看到了那个肯为了她,英勇赴死的人,心中一阵感动。
只见他此刻表情间似乎痛苦异常,偶尔恢复的神志也是瞬息即消,神志恢复间,黑白分明的眼眸,看见那个身影伫立在不远处,狰狞的牵动一下嘴角,似乎是想要对她笑一笑,这一下使原本狰狞的面容,更加的恐怖。
“月儿,快.......走!快走!”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脸上一阵抽搐,寒光乍现,他扬起右手,手持短剑便要向身上刺去!!!
“阿义!不要!”
怜月飞身跃起,想要去阻止他,她点足而起,飞身到了他的面前,察觉到有人来,薛宝义白瞳一翻,便要朝着面前人刺去,怜月身子在空中微微一拧,便闪到了右面,偏身躲过,前面那人猛抽两下鼻子,似乎在判断来人方位,怜月炼气凝神,看准机会,点足又起。
她看准了机会,点足飞身,一下跃到了他的面前,抬起手,对着疯癫一般的薛宝义头颅就是一抓。
她并非想取他的性命,不过是想要将他身上的邪物制住,那一瞬,空气里一道寒气劈出向薛宝义的天灵盖攫来!
这一击快似闪电,动作仍显迟滞的人,完全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携着劲风的一掌就要拍到他的头颅,正当这时,一道闪电忽然乍起!宛若惊鸿,瞬息一道炫彩的强光闪烁,自薛宝义的在头灵台涌起顶幻化成阵,唰地抵住了怜月扣下来的手。
瞬息之间,怜月分明能感觉到,这股灵力纯炼强劲,甚至.......甚至还有着五百年前那个人的气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真的是那个人的转世?!可要是这样的话,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和阿义长相极其相像的人是谁?
难道,真的只是一个长相相近的旁人罢了吗?!总之,目下还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那股由他灵台爆发出的灵力,又猛地爆发起来,被抵在半空的人,身子猛地一震,被这股强劲的灵力大力弹开,怜月只觉身子如同被巨浪掀翻一般,便直直的翻了出去。
直到撞上了墙壁,才“砰”的一声,飞出去的身躯被石壁截住,倏的滑落,“哇”地就一口鲜血呕出。
她有些不敢相信道:“难怪在牛家岭之时,那只狐狸精说,阿义身体内有一股潜伏的巨大灵力,难怪他小时候会有人将他的气海封死,若是不封的话,少加修行便可大有所成!”
第一百五十六章 睹义思哲
怜月跪在地上,一口鲜血呕出,心内一阵翻腾。她又试着提起真气,只觉被方才一击将她周身经脉搅的一阵狂乱,现下却怎么也以提不起丝毫的力气。
她心内狂乱无比,那边薛宝义灵台灵力乍现之后,屋内陡然便被那股强劲的灵力笼罩。一瞬间,灵力溢出,整间房间都被这股灵力充斥着。
原本坚固无比的石屋,几乎要被这股强大的灵力撑裂了一般!!!
灵力一出,虽然他还是翻着白瞳。但是,已经不像方才一般狂躁,他垂首伫立着,头顶的发冠早已披散开,墨色的长发披在赤裸的上身,整张脸隐在阴影里,丝毫瞧不出脸上的表情。
他双拳紧握,手中的匕首已经掉落在地上,周身笼罩着一阵强劲的罡风。
怜月在不远处,被这股劲猛的灵力压迫的几乎喘不过起来。她想趁机将他制住,只是被这股灵力压得丝毫动弹不得,也只能暂时先固守住自己的心神。
怜月抬眼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那人墨色的长发无风而动,随着周身的气场无风自扬。猛然间,他仰面大吼一声,长发飞扬,周身的灵力又一阵爆发。
这股股极强的灵力,如同潮汐般,一波波迅捷的震荡开去,不要说离的最近的怜月,就连守候在屋外的广云子众人,也被这一波波极强的灵力震颤的腹内五脏欲裂,纷纷站立不住,倒地强撑......’
一阵阵如雷鸣一般的吼叫,合着强劲的灵力发出,几乎要冲破了房顶!!!!
一阵惊天动地的嘶鸣之后,这一股股强劲的灵力,也终于殆尽。所发之人似也没有了丝毫力气,颓然倒在,满是污水的冰凉地面上。他身上那些几乎爬满上身的淤黑,此刻竟被压制下去,那些淤黑也只剩下半条手臂那么多了。
“阿义!”
怜月手捂胸口,强撑过来,她轻轻的晃了晃地上的人,像是晕过去了,她出手如电,瞬息之间,就封住了他周身的要穴,又催动灵力将一股股温热的灵力注入他的体内,封住了他正不断往外涌着血的刀口。
封住他的穴道之后,怜月也无力的瘫倒在地。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守护的人见已经没事了,这才敢进来。他们慌手慌脚的,将薛宝义抬到了客房塌上,怜月盘膝打坐,将周身的真气运行开,再将灵力重新逼入四肢百骸,冲破原本封住的穴道。
引领周身的经脉运行了几个周天之后,又将体内剩余的那些尸毒都逼出去。
一股冰凉如水的灵力,自丹田升起,渐渐的运行到了胸口位置,她运起了这股灵力,强行逼出体内尸毒。
瞬息间,胸前的衣襟被逼出的黑色液体打湿,霎时间,胸前衣襟都被尸毒染成了黑色,还有丝丝的恶臭隐约可闻。
待她稍作调息之后,急忙到了薛宝义那屋,去看他的情况。屋内云儿在榻旁守着他,劫后余生之后云儿喜极而泣,嘤嘤嘤的直哭。
刘云坐在塌旁,两指放在薛宝义的腕间。须臾间,抬起头来,正看见走进来的怜月,道:“他体内尸毒不知被什么压制下去,目下倒无大碍。”
“多谢二位道长。”怜月颔首,朝流云和广云子行礼。
两人稽首还礼,不由相视一笑。
心道:这才是按照剧本走的嘛。这就对了,接下来的事,水到渠成,就等着他们将自己当成救命恩人就好了。
怜月捏起春葱般玉指,按住了薛宝义的腕间,那一股强劲的灵力,此刻却又消失无踪了。所幸,被他强行吸入的尸毒也已经被那股强劲的灵力压制下去。
“姑娘姑娘。我家少爷怎么样了?”云儿拉着怜月的衣袖问道。
怜月垂眸,看看眼角带着泪花的云儿,替他楷了一下眼角,道:“没事的,你先去烧些水来,处理下身上的刀伤,待他周身经脉平定之后,我将他身上的尸毒逼出来。”
云儿闻言答应了一声,赶忙去烧水去了。
广云子和流云也已经出了屋,此时,屋内只有怜月和尚在昏迷中的薛宝义。
她垂眸,打量塌上之人。只见面容平静而苍白,面颊的轮廓透着英朗的气息。虽还年轻,但也能看出英武的样子,细细打量,面前的人面颊轮廓更显得的柔和些。若不是这样的话,真的跟他太像了。
她仔细的打量着塌上人的模样,虽然,此刻他双目紧闭,但也能看出眉弓眼角的轮廓也和易哲十分的相近,他们两个鼻子都是高高挺挺的,倒是很相近。
若说这两个人最大的差别,就是五百年前那人嘴唇有些薄,并且总是紧抿着,双眸中射出的目光坚毅而锐利似能将人穿透一般。
而面前这人,嘴唇微微有些厚实,并且,嘴角总是往上勾的,再有他那双眼中,似乎总有些许的忧愁、又有些许的忐忑。双眸璀璨总是闪烁着如同繁星般的耀光。
神思中,她竟无意识的抬起手,抬手将有些冰凉的玉指轻轻的扶上了踏上那人的面颊,忍不住的用手轻轻划过他的面庞,去感受他面上的高低起伏。
她微微有些冰凉的指尖,触到他玉石般触感的面庞,恍惚间,竟有种穿越了时空的错觉。仿佛那人就在自己的面前,似乎,她所经历的那些生离死别都是一场梦境。似乎她一直一直都与那人厮守在一起,从来不离不弃一般。
夜静的出奇,屋内,一灯如豆。昏黄的灯光跳动,轻轻游走的手忽然顿住,她眉目稍动,垂眸,目光落在了他苍白的两片唇瓣上,坐在塌边的女子,嘴角微微一勾,轻轻俯身,两片丹唇便要抵住塌上那人的紧闭的唇......
他的唇也是那么柔软,不凉不热,更像是羊脂玉般的温润,让人不忍离开......
正这是,门忽然被人从大力打开,紧接着就是脚步声,云儿清脆的喊声:“姑娘姑娘。水来了!!”这时,云儿端着热腾腾的水闯进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大难不死必得偷吻
薛宝义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恍惚间听尽有人喊他的名字,他眼睫颤颤缓缓的睁开了眼帘。
首先映入眼帘的,斑驳的屋顶,随后一个小脑袋伸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急切和喜悦,是云儿!。
“少爷,少爷,醒了,您可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您整整睡了两天了。”
塌上之人,刚刚睁开眼被阳光刺的瞳孔猛缩,不由皱皱眉头。片刻的恍惚过后,猛地想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印象中,他记得自己在给怜月祛除身上的尸毒,并且.....并且他还用手摸着怜月的胸部,虽然那时候以为必死无疑,但他心里还是相当的忐忑的,他记得激荡自己用留着血的手掌附上那高耸而柔软的一团时,他的心几乎跳了出来,在氤氲的热气中,鼻血险些喷薄而出。但当那些乌黑的尸毒爬上自己的身上,又是生不如死的疼痛......
在疼痛中,他渐进的失去了意识,只记得整条手臂都被被尸毒覆盖,随之而来的是锥心的痛苦......
之后就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按照广云子那厮的意思,这种以血为引,以身为祭的方法相当于以命换命的方式........
不对!
若是按广云子所言,若是已经怜月身上的尸毒引到自己的身上,那么,自己应该已经死了才对啊???懵懂间,他伸出左手,只见上面缠满了绷带,他捋一把袖子,只见胳膊上的淤黑已经不见了。
如今自己没事......难道......
思及此,他一把拉着云儿的手,问道:“月儿呢?月儿怎么样了?”
云儿大喜过望,道:“少爷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你知道这两天我多担心你吗?”
“怜月怎么样了?!!”薛宝义急切追问道。
“姑娘没事,她在外面呢.....”云儿见少爷只是关心怜月,不由微微有些失落,撇撇嘴道。
自己明明也很担心少爷,可他就只知道问姑娘,丝毫不问他昏迷这几日,自己是怎么过的。想到这,不由心道:难怪老话说,儿大不由爷,这人一旦沾了男女之情,竟如此痴傻,再看不见旁人,啧啧,看来这男女之情看来是沾不得的。
就当云儿的心里在不客气当着他家少爷的“爷”时,薛宝义看他一副失落的样子,不由的担心道:“云儿你怎么垂头丧气的?”
云儿听见少爷关心他,不由的心头一暖,刚要开口,就听见薛宝义急切道:“难道月儿出事了......云儿你说说话!!怜月怎么样了??”。
云儿见他这副惊恐的样子,无奈道:“少爷,月姑娘没事,您放心好了。”
这时,云儿又想到,前两天自己端盆进来时,见到的那令人羞羞的一幕,不由脸一红,他偷偷的瞟一眼薛宝义,吞吞吐吐的启齿道:“少爷.......我......”
薛宝义见他面红耳热的样子,不由微微一怔,隐约感觉到了异样,道:“我.....怎么了,我......你脸怎么这么红?”
云儿抬眼,又偷偷看了他一眼,道:“你昏迷的时候,没有感觉到有人亲你吗?”
他这一眼,看的薛宝义心中更如敲鼓,想来云儿也眼看十一了,难道这小子这几日没事干,竟不学好,别的不学专门学那个“龙阳之好!?”
你自己龙阳就好了,主意还打到了本少爷头上!亏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待!
他瞪云儿一眼,道:“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做出了什么苟且之事?你难道......”一面说着,他一面用手捂住了自己的两片唇瓣。
云儿一听少爷教训,也觉心虚,平日里少爷总是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前两天自己端水进来时,看见了怜月居然在偷偷的亲少爷。这种事,定然不是什么好事,自己肯定是非礼而视,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少爷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非礼......”
“你!!!!!”薛宝义啐了两口,用手用力揩了开唇瓣,他一把掌拍到云儿的头上,“你.....你恶不恶心啊,小小年纪,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两个大男人......你,怎么下的去嘴?!”
两个大男人??云儿虽还没有通晓男女之情,但也听说过,这世上有一种令人唾弃的男男之情,他见少爷误会他不由分辨道:“少爷我是对不起你,不过不是我亲的你!!是姑娘亲的你!我是看见她亲你了!我不过是非礼而视啊!”
......
闻言,薛宝义一时愣怔,他半信半疑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云儿结巴道:“少爷平日里不是常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吗?那日,我刚进门就看见姑娘在亲你......”
他刚一说完,薛宝义便大喜过望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
还没说完,薛宝义便喜上眉梢,一时忘性,拉过云儿的头,“啵~”在他额头就亲了一口,道:“云儿做的好!!快说说,怎么回事?”
云儿一面嫌弃的用衣袖擦擦额头的口水,一面将那天所发生的一切都跟他说了一遍。薛宝义听完只觉顿时海阔天空,通身舒畅,好似奇经八脉都打通了一样。云儿说完,他便翻身下床,要去找怜月......
这.....只能说幸福来得太突然,本来以为,她会因为顾及五百年前那位少城主疏远自己,没想到,如此的峰会路转,他用手按住了自己两片唇瓣,面带羞愧道:“她.....真的亲我了,亲的哪......?”
“亲你嘴了呗!”
亲嘴!!!!!!
这!可!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薛宝义心中狂喜,“没想到,怜月会偷偷的亲我,她对我定然是有情分的。”他又看看身上的已经换好的衣服,和包扎好的伤口,微微有些羞涩道:“那......我身上的衣服也是她帮我换的吗?月儿也真是的,多不好意思。”
“少爷,想什么呢?你身上满身污泥,我哪好意思让姑娘帮忙......更何况,广云子道长也说了,要各司其职,个尽其能,姑娘主要负责为您祛尸毒。”
“广云子这厮!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没事找事,用的着他管吗!”
话音刚落,屋外广云子高声骂道:“你倒对我说三道四起来了。蝙蝠身上插鸡毛哪来的鸟人!!”原来这厮在扒墙根!
第一百五十八章 诉山中
薛宝义从来没被人骂做是扁毛畜生,被广云子这么骂,不由的心中怒火中烧,便开口要回骂。
云儿见状,自然要替自己家主人说话,“行了行了。道长,我家少爷没出过门,不懂江湖上的规矩,我先替他谢过您了。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您也少说两句吧!”
听他这么说,广云子拂袖冷哼道:“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难道都是白兔骚,闪了老狼的腰吗?行了,行了,本来我是好心,想看看他怎样了?没想到,我倒弄了个小鬼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你若是醒了就别在床上挺尸了,不然你那个心上人总是记挂着你,怕也是不得安心啊......”
闻言,薛宝义听出他话中何意,便慌忙朝门外跑去。
与广云子擦身而过间,广云子抱怨道:“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就命恩人.......你.......”还没说完,那人已经夺门而出了。
看着他夺门而出的背影,广云子无奈摇头道:“真是世风日下啊!”
薛宝义并未听闻身后人的抱怨,三两步便到了怜月那屋门前,方才还火急火燎的,可到了门前,却又怯懦起来。他轻轻顿住了脚步,伫立在门前,抬手,想要扣响那扇紧闭的门扉,可抬在半空中的手,竟有些微微的颤抖起来....
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知道了她对自己的情素之后,本来是应该欢呼雀跃的,可不知怎么,此时却心跳的厉害,竟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才好。
“咳咳咳咳咳咳。”
正在踌躇间,听见屋内一阵猛烈的咳嗽,门外人听出是怜月的声音。
“月儿没事吧!?”心内一急,再也顾不得其他,推门进了屋。
由于这几日来辛劳,又强行催动真气帮薛宝义祛除尸毒,纵怜月灵力强劲,武功超绝,也不免积劳成疾,终于累倒下了。
此时,村长大嫂正在塌边,端了一碗粥在喂她,许是吃的急了,被呛得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
听见喊声,两人都朝门的方向望去,抬眼,便看见身上缠满绷带的薛宝义夺门而入,眼中满是焦急和心痛。一见到他下床,就知道他已经无碍,怜月秀美的脸上刹那的喜悦过后,便微微有些羞涩,不由垂下头,隐约可见两片红霞浮在面颊。
静,好静......
突然闯入之后,屋内,一时没有人言语,只闻秋蝉吵声喧天,他不由的尴尬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那边还有些事,你们先聊,我先去忙了。”村长大嫂干巴巴道。说完,便将那碗浓稠的白粥置在桌子上,仓皇而逃。
“好好。”
薛宝义尴尬的朝大嫂笑笑,送走了大嫂,他轻轻的关上了门,在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静谧的空气中,他轻轻的走到塌前,轻轻坐在了塌边.......
“.......”
半晌,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你好些了吗......”
半晌过后,两人不由的一口同声道,可察觉后,两人又都住了口,随后便是静默,长久的静默。
“咳咳.....”薛宝义干咳两声,声音微微有些发紧,道:“月儿......为了我,你都累倒了,你大伤初愈,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你真傻.....”
“你所受得苦楚都是由我而起,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虽然身痛,却因是你给的,我也甘之如饴.....”
话到此刻,他一把抓住了怜月微微有些冰凉的小手。怜月微微一惊,却没有挣脱开他的手,就由他这样死死的抓着,只是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又听那人说,“月儿,我不知道怎么,自从见了你,就觉得就好像在梦中见过一般,我此生似乎就是为了等你而来。”
“.......”
见她只是听着,不说话,薛宝义心中有些惴惴,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又担心那个神秘红衣人真的是五百年前之人,他不由暗自鼓了鼓勇气,温声道:“对了月儿,你那天追出去发生了什么,是怎么受的伤?”
见他问起,怜月微微蹙眉,脸上表情微微肃然,缓缓道:“我那天追出去,看见他了。”
他!!!???
难道她口中的他,是红衣人。他一时心惊肉跳,想知道那个他究竟是谁?想知道那个他是不是五百年前的那位少城主。
他抖着两片没有血色的两片唇瓣道:“那人是他吗?”
此刻,不用问,也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怜月微微抬头,瞥一眼他,轻轻摇摇头,道:“不是他。虽然过了五百年,若是他的话,我仍然能一眼认出,可那人不是他,而是六天魔王,魔王现世了!”
一听不是薛易哲,薛宝义猛烈跳动的心渐渐的平缓,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放下,“我离家之前,我在家中就通过那盏琉璃盏观望过的,一个红衣人从冰雪中醒来,自一片白茫茫中走出,那里的天,是发着变幻莫测的炫彩的,不似凡间一般......”
他这一番话,倒是让怜月脑中思绪一转,一个红衣人从冰雪中醒来,难道他观望到的那个人是我,若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和面前这个人真是有宿世渊源了......
“对了,月儿,那天你去了,怎么弄得满身是伤,那天你出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听他问起,怜月收拢了思绪,她缓声道:“那天我追了那两个邪祟出去,那两人一路朝着后山而去,看上去并无心恋战,只想把我甩了。见状,我更加的急着追过去,眼看就要追上,那个自称阿梅的邪祟,便将大壮的爹爹交给了阿布,然后与我斗在一处。一交手我才记起,原来我没有带着兵器,只能催动了灵力,幻化出兵刃。”
“那后来呢,是阿梅打伤了你吗?”
怜月缓声道:“若是阿梅还不至于将我打伤,我看到了他。我和阿梅正在缠斗,不知道从何处一道腥红的光掠过,瞬息便至,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一股邪恶的气息压来,那种气息是我所熟悉的。”
“难道是六天魔王!”薛宝义脱口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惊人灵力儿时现
怜月神色肃然,正色道:“对,正是他。虽然只是一道精魂所结的幻影,但仍能清楚的认出来,他就是那个早已经伏诛于浮屠宫的六天梵王,也就是世间人口中的六天魔王。并且,他的手上所持的,正是那日在赤霞宫被抢走的饮血剑!”
“这样说来,那红衣人就是六天梵王,却并不是他......”薛宝义闻言心中窃喜道。
说道此处,怜月微微蹙眉,一张苍白无比的脸上写满了失落,轻轻摇头道:“不是他,我看见的红衣人,并非易哲。”
薛宝义强压内心的狂喜,强行让自己的语调平和,道:“逝者已矣,其实,红尘万丈有什么好的?有时候虽有诸多的乐趣,不过也是转瞬即逝。有时候,在红尘中打滚,倒不如入土为安的好。”
他一面说,一面偷偷的觑着怜月的脸色,只见她神色更加黯然。
怜月垂眸,缓声道:“那人一出来,我就被那股强大的邪魔之力压迫。原本想要将人救回的想法,也仅仅变成了能够全身而退。后来,我与那人交锋,感受到他虽气势霸道,却因没有实体,力量却大不如前,饶是如此,几个回合斗下来,我也只能节节败退。后来,我身上被他那把饮血剑刺中几处,又被阿梅用尸毒击中,之后被尸毒噬心,眼看就只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无奈只能强撑做战。而他们却好似无心恋战,他们并没有杀我,可能也是顾忌着那时候的传言,只是带着大壮的爹爹走了,我才捡回了一条命。”
听他说完,薛宝义也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若是他们真的想要怜月的命的话,那么恐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说道这,他又猛然间想起来,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阿九的情况,不由的又有些担心,因问道:“对了月儿,你那日上山见着阿九了吗?”
“你说那个孩子,那日上山并未看到她,只见到了阿梅和阿布。”
“是这样啊。”
见她这样说,薛宝义不由的微微的有些担心。不过,当着怜月又不好表现的过分关心。
怜月见他神色黯然,也早猜到了他什么意思,便道:“你担心她?怕她那次给你送玉回来,回去会受责罚.....”
薛宝义有些自嘲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听了她的身世觉得可怜吧。又因为她给我送来的玉,见不到她,竟然还有些担心起她来......”
他刚说完,又怕怜月生气,只得又说:“不过......她本是邪祟,往日恶事做尽,若真的出事,也是天道不爽。”
“人世沧桑,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也许......她的本心也并不想做那些事,不过是没有办法罢了。”
见她并没有怪罪自己,薛宝义心情微微的放松,不由赞道:“月儿不愧是降魔掌教,气度果然不凡,并非普通之辈可能比拟的。”
怜月苦笑,怅然道:“其实,五百年前这掌教也并非我所愿做的,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若是可以选的话,我更愿意做一个普通的女子........五百年前,虽身为掌教,不过我的一生都在身不由己。”
“做了掌教,还需要身不由己吗?那要是这样的话,世间人,费尽心机的都去争名逐利,还真的不如身在乡野来的痛快。”
“正所谓:宁生而曳尾涂中。可又有多少人能明白这个道理呢?对了阿义,你还记得你中尸毒时所发生的事吗?”
发生的事?
难道她说的是那件事,他记得他们两个同在一个木桶里,温热的水萦绕周身,他将掌心割破,将手轻轻的按到了........她那高耸的双峰上,再后来便是锥心的痛楚........再之后,他就真的记不得了。
难道,她问的是这件事吗?糟了糟了,难道,她难道要将我当成疼徒浪子了.....
思绪乱七八糟的,只得嗫喏道:“我......我可能记不得吧......那时情势危急,我......”
怜月叹口气,道:“也无怪你记不得,那时你已经失去了心智。”
“失了心智!!”
难道,她问的不是那件事?他确实不知道怜月所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事?因问道:“我只知道,将那些尸毒引到我的身上后,便是锥心腐骨之痛,恨不得早点死了。正当我痛苦万分之时,渐渐的就失去了意识,也不知道以后发生了什么。”
怜月转过身,抬眸看着他,肃然道:“那日,你身上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其实那天,是你自己将自己身上的尸毒压制下去的。若不是你自己压制下去,恐怕我也没有办法......”
“我自己?”
“对,你身上潜伏着一股极强的力量。看样子,这一股强劲的力量,应该是有人强行灌入你的体内的。这也就正好解释了为什么有人要将你的气海封死,让你无法自主的运用这股强大的力量,你真的不记得你的气海是什么人给你封上的吗?”
“不记得了,只因我母本来是府内丫鬟出身。所以,我自小便不得还有族内之人看重,更是不被长兄所喜,所以在我年幼之时,没少被人欺负。有一次,我被族内孩子丢入了冰冷河中,索性及时被母亲救起,自那次起,那些人就不敢再欺负我,不过之后,也没人再跟我玩了,所有人都说我是妖怪。”
听他说完自己年幼时的往事,怜月心中有微微的心痛。原本以为,作为青阳城的二公子定然是集万千恩宠于一身的,没想到,却也有这般的心酸往事。不过,在他的话语中,她似乎找到了些许的有用的信息。
“是否你被你母亲从河里救上来之后,昏迷了很久?”
“我也不知道了,那时的事我也记不太清了。我也记不太清,只知道我母亲自那之后我母被河中的冷水激了肺,之后就重病不起了。之后,少年时的很多事,我就记不太清。只知道自那之后,别人似乎很忌讳我,并且背地里还给我叫怪物。”
怜月微微点头,“想必,是那次在危机时刻,你体内的那股灵力自体内发出,所以他们才会那么叫你!!”
第一百六十章 辞行踏上银山路
一听到她这么说,薛宝义心跳的更加厉害,整个人就像是沸腾起来一样。
其实,自从儿时起他便觉出了自己母亲的死,并非仅仅是在河水中,被冷水激伤这么简单。他永远忘不了母亲饮下了那碗药之后,突然间就狂吐鲜血,病发而亡!!!
这一切的一切,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难道自己的身上还有其他的秘密吗?
这一场阴谋的火焰烧了整整十年,十年的时间够长久,后来他竟然也就这样习以为常了,思及此,不由微微的恼怒,自己怎如此没用,这么多年竟然没有探查出一分一毫。
“阿义!”怜月微微提高了嗓音,又唤了一声。
他从神思中回过神来,神色郑重道:“月儿,我身上的被封的气海.......能再次打开吗?”
怜月也知道他应该是想起了以往的种种,她缓声道:“能是能,不过,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将你身上的气海封上,若冒然打开的话,只怕福祸不定......只怕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她瞧见他神色中有些许的失落,便又补充道:“若人为的打开封闭的气海,所承受的痛楚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更何况,强行的人为开启气海,怕是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所以,此事还是三思而行......”
薛宝义思忖一下,觉得虽然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俗话讲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哪怕你在家中坐,祸也能从天上落。这气海还是打开的好,若是自己拥有了强劲的灵力,至少不会每次有危险只能靠着别人的保护,自己也可以守护自己所要守护之人。
见他不言语,怜月又道:“若你执意要打开的话,那么这一趟银山之行,途中会路过一个地方,如果那里的主人还在的话,请他帮你打开是最好的。”
“会路过哪里?若是那样的话,咱们明日就出发!!”
“我只记得五百年前,离银山岛不远处有一个峡谷就是药王谷,医圣袁凤天在那里隐居,他医术了得,素来有医圣点头阎王不留的美称,若是他肯出手相帮的话,那这件事就好办了。”
一听他说五百年前的事,薛宝义不由神色厌厌,失落道:“五百年了啊?恐怕那位医圣早已作古多年了吧,怕是坟头的草都不知道都换了几茬了......”
“这药王谷薪火相传,就算是医圣袁凤天早已作古,但相信总有新的医圣传习,还会有别的医圣留下。”
“对了,那咱们不去再找红衣人吗?还有我记得山神的两个童子——清风和明月不是还在他们手上吗?”
“如今我连自己的兵器也没有,即便是遇到了,怕是也根本不是红衣人的对手,更别说救人,能保命就不错了。如今,最要紧的事,就是将秋水剑修补好。再有,就是要将你所持的这块玉玦封好,如今六天魔王现世,怕的是他会去打这块玉的主意。所以还是先去银山岛找空空道人才是最要紧的事,途中可以顺路去药王谷探访医圣。”
“既然如此,那咱们明日就启程。”
“好。”
主意一商量定,收拾了行装,第二日清晨,便告辞了村长大嫂一家。临行时,薛宝义到了广云子面前,广云子见他之后,一脸不屑,待他走到了广云子面前却郑重的深施一礼,道:“多谢二位道长,前两日仗义相救。若他日,二位有事去青阳城的话,尽管去找我,我自当尽心报答。”
说罢,他在广云子面前规规矩矩的正了正衣衫,一揖到地。
广云子没有料到他会如此郑重的答谢自己,不由微微一怔,面带微笑道:“师侄,你何必如此。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望你们这一走也顺风顺水。望珍重。”
“珍重!”
“珍重!”
这时候,村长已经包了一个包袱塞了过来,推辞不过,只能接过,沉甸甸的,想是各种吃食。他们又和村长一家告别,随后便踏上了去往银山岛的路。
清晨,山间空气甘甜清冽,微微有丝丝的寒意。
这条小路蜿蜒山中,四面苍翠高耸的山峰秀丽苍劲。青山怀抱中,五彩斑斓的朝霞涌出山间,万里朝霞逐日出,好一派锦绣河山。路旁的草甸上,叶针上珠光璀璨,还未来得急滴落的露水好似繁星闪烁一般,又宛如星海摇曳,微风一吹悬挂在叶尖的露水,随风摇曳两下,便都噼里啪啦的坠落,瞬间便击碎了这满眼璀璨。
三人迎着朝阳脚步轻松的很,一面走,一面聊着,云儿忽然想起了出门时老爷让带的黄金已经丢了,不免担心的问道:“少爷,咱们金子丢了,这次去办事还能办吗?不是说那个什么空空道人最喜欢金子吗?没有金子他还会帮咱们的忙吗?”
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薛宝义,他搔搔后脑道:“对啊,糟了糟了,这下就算是到了银山岛也没办法让空空道人帮忙了。”
听他们主仆两人说话,怜月不禁微微蹙眉,不解道:“空空道人什么时候要金子了?”
“我爹爹说的啊,我爹说这空空道人唯一喜爱的东西就是金子,没有金子一切免谈。所以临出门时特意让我带了几十两金子。”说道这,他又有些怅然道:“不过,这金子也差点要了我的命,那天没想到我家那两个家丁,会为了那些金子对我下手,这可真是人心难测啊。”
一听少爷说起,云儿也心有余悸,道:“对啊少爷,您还总跟我说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那天要不是我听见他们两个的对话,真的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天我就看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话一般。”
“是呀,那天他们突然发难,我也懵了,还真是苦了你了,跟着我受了这番九死一生的苦。不过,你也命不该绝,若不是被月儿所救,恐怕咱们主仆以后要到地下见面了。”说道这,他猛然想起,还不知道那天怜月她们是怎么救的云儿,不由就问道:“对了,月儿,那天怎么你们会救了云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