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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南枝全文阅读

作者:沈半闲     凤栖南枝txt下载     凤栖南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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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业火的诅咒

    “王妃何婧英禀性淫乱,与东宫侍郎杨珉之私通。”徐婉瑜扬了扬手里的密函,得意洋洋地看着何婧英。

    那封虚假到能一眼就识破的密函竟然就变成了罪证。何婧英怎么也不明白,徐婉瑜也不算笨,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勇气。敢把她堂堂王妃绑在床上。

    若非要说徐婉瑜的底气在哪,也就是王爷萧昭业今日一早便去乱石岗剿匪了。

    何婧英更想不明白的是,平日里她待王府中的下人也不薄,他们怎么会一时间全都一边倒,倒向了发了疯的徐婉瑜?

    难不成疯病也是要传染的?

    何婧英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淳儿。唯一没被传染疯病的人,已经被徐婉瑜一刀捅死了。

    她一个堂堂南郡王妃,王爷不过是离府剿匪而已,就落得如此下场,甚至连自己视作亲妹妹的侍女都没能护住。

    真是太窝囊了!

    而此刻,比没能救下亲妹妹更窝囊的,是何婧英被徐婉瑜绑在床上。与她一起被绑在床上的,还有一个杨珉之。

    何婧英嘴巴被徐婉瑜封住,她只能用眼睛狠狠地盯着徐婉瑜。

    徐婉瑜眼中一丝狠戾闪过:“何婧英,你不就是这双眼睛生的好看么?你有什么资格当王妃?你言行无端,无子嗣,凭什么霸着王爷的宠爱?”

    别的且不说,就说言行无端这一项,何婧英还真是无法反驳。

    何婧英,将军何戟之女,祖父是紫金光禄大夫何偃,世代荣膺。她何婧英是将军府的独女,天潢贵胄算不上,名门贵女她却是独一枝。

    不过这名门贵女,也不过是世人看着好看而已。她自己的日子过得,尚不如一个富庶人家的千金。

    她是何戟的爱妾所生。可惜何家嫡母乃前朝山阴公主刘楚玉。那时候还是前朝的天下,刘楚玉娇蛮任性,她父亲何戟在刘楚玉面前尚如蝼蚁苟且活着,刘楚玉哪里能容得下她们母女?

    她幼年时,对于将军府的认识和一般市井小民的认识差不多,只知那红漆的木门开在哪条街上,至于里面长什么样,她是见也没见过。

    她的娘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她就独自居住在别院里。若是何戟在京城,她就还三餐无忧。若何戟不在京城时,刘楚玉是半个铜板也不给她。莫说见不了荤腥,有时三天都见不到半个馍馍。

    何婧英小时候饿了,就用锅底灰抹在自己的脸上,偷偷从别院溜出去,与那些小叫花一并乞讨,或是去庙里和野狗抢食。每一次她都在何戟回来之前梳洗干净,又端端正正地回到别院,做她那世人眼中的将军之女。

    直到永明元年,他父亲何戟和祖父何偃双双离世。何家众人为了能有人能继承将军府的荣膺,才将她这一个独女接回了将军府,又将她许给南郡王萧昭业。这才结束了她忍饥挨饿的前半生,真正做了回名门贵女。

    何婧英原以为嫁入南郡王府后,自己也算是熬出了头。可没想到虽然萧昭业与自己琴瑟和鸣,恩爱有加,但却八年无所出。

    徐婉瑜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高高隆起的肚腹:“这次只要我能生下一个儿子,我就是王妃。不,不对,我还有可能是皇后。”

    何婧英终于挣脱了封住自己嘴巴的布条,把堆积在自己心头许久的话终于咆哮了出来:“徐婉瑜你是不是有病?你想要做王妃,你便凭自己本事把这个位置拿去!原本你不杀我,生下孩子也是南郡王府的长子,可你杀了我,你以为昭业会放过你吗?你就不怕连累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吗?”

    徐婉瑜好笑地看着何婧英说道:“谁说是我杀了你?王妃何婧英与杨珉之私通,不小心碰翻了火烛,葬身火海。你连葬入皇陵都不配!”

    何婧英怒视着徐婉瑜:“徐婉瑜,说我与杨珉之私通,你认为王爷会相信吗?”

    说起来,杨珉之也是相当可怜,就是个躺枪的倒霉孩子。杨珉之是萧昭业的父亲—东宫太子萧长懋的侍郎。只因与萧昭业年纪相仿,两人又投缘,就时常往来南郡王府。今日便是一进门就被打晕了过去。

    徐婉瑜看着何婧英轻笑道:“不管王爷信不信,等他回来时他也无力回天了。当初我身怀六甲之时,你狐媚王爷,让王爷对我不闻不问,最后胎死腹中,这笔帐我想跟你算好久了!”

    何婧英看着徐婉瑜,只觉得她一脑袋里都是糨糊。自己怎么就栽在了这么一个人手里?不由得更加恼怒,骂道:“王爷不喜欢你心思重,要不是你胡乱服药装病,又如何会胎死腹中!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坐上王妃的位置吗?”

    “住口!”徐婉瑜只觉得何婧英那瞪着自己的双眼,竟然让自己有些心虚。“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将门之女罢了!论家族,论样貌,你又哪点比得上我?”

    银光一闪,刀尖割在何婧英的脸颊上。明明只是刀刃划过皮肉的声音,在何婧英听来却尖锐无比。血肉话划破时带来的痛楚让何婧英不可抑制地惨叫起来。

    何婧英身旁的杨珉之终于醒来,正好目睹了这一幕,怒吼道:“你干什么!你这样会遭报应的!”

    徐婉瑜看着杨珉之讥讽道:“报应?你不是喜欢你的阿英姐姐么?我现在成全你你不是应该谢谢我?”

    “阿英姐姐,阿英姐姐,你怎么样?”杨珉之艰难地转过头。

    徐婉瑜看着何婧英脸上的血痕,鲜血从翻起的皮肉中流了出来,遮住了她原本明艳的样貌。徐婉瑜只觉得畅快无比,她疯狂地大笑道:“姐姐,你应该谢谢我,黄泉路上我还给你挑了个小白脸陪你。”

    说罢徐婉瑜将懿月阁的烛台推倒,那早已被火油浸满的地毯,瞬间便燃烧了起来。

    火油燃烧时的“噼啪”声,与地毯的焦糊味道,让何婧英清醒过来。何婧英没有想到徐婉瑜竟然那么恨自己,为了杀自己竟然敢烧王府!

    何婧英惊慌地挣扎着,手腕上的绳子深深地嵌进肉里:“珉之,我们要赶快出去。”

    杨珉之靠近何婧英说道:“阿英姐姐,你不要怕,我帮你把绳子解开。”

    杨珉之自己也被徐婉瑜捆得扎扎实实,唯有两根手指可动而已。杨珉之背过身,手指勾住绳结,可两根手指根本用不上力。

    何婧英大喊道:“徐婉瑜!你要杀我就杀,可这件事和珉之有什么关系?你放他走!”

    大火已经烧着了门框,发出了噼里啪啦的脆响。

    徐婉瑜站在懿月殿外大笑道:“何婧英你真是到死都是个蠢货!杨珉之错就错在对你动了心思,你与他一起赤身裸体烧死在床上,啧啧啧,说出去还是段佳话呢!”

    何婧英怒道:“徐婉瑜!你以为你烧了王府王爷会放过你吗?”

    徐婉瑜冷笑道:“反正烧都烧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何婧英心中一沉,手上捆缚着她的绳索终于松了些。她赶紧挣脱出来,又将杨珉之的绳子解开。“珉之,你怎么样?”

    杨珉之有些乏力地从床上滚下来:“那个贱人给我下了蒙汗药。不过我还能走。”

    二人搀扶着往外跑去。

    忽然“轰隆”一声,房梁坍塌下来砸在何婧英的身上。何婧英的腿被压在房梁下面,火从四周蔓延上来,渐渐烧上房梁。腿骨折断的疼痛几乎让何婧英失去意识,但周围火的灼热又让何婧英清醒。

    杨珉之推了推房梁,房梁纹丝不动。这房梁原本就要四五个壮汉才能抗起,何况杨珉之身上的蒙汗药效力还未散去,推动房梁时更是吃力。

    他只能徒劳地从拉着何婧英。

    徐婉瑜并未走远,她站在离火场最近的地方,听到何婧英在房中的惨叫,掩面轻笑一声:“妹妹觉得这样真是趣些。也不知道这故事说出去,听的人会怎么想呢?不过应当也没什么意外的吧?姐姐你是何府独女,你从你那嫡母身上学了不少吧?山阴公主在府中养了三十多个面首,你便有样学样,也学会养小白脸了。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么?你何家虽为开国元勋,但这荣耀也该到头了吧?”

    何婧英冷笑道:“徐婉瑜,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我死了之后何府就没人了?你以为我死了之后王爷就会放过你?”

    徐婉瑜疯狂地尖叫道:“他不放过又怎么样!他不得不!”徐婉瑜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徐太医看过了,这是个皇子呢。皇上年事已高,身体不愈,对王爷来说,皇上要是死了,太子就会登基。那王爷就是太子。太子之位与皇嗣,哪个不比你何婧英重要?”

    火燎过何婧英的腿,衣裙贴在腿上燃烧。杨珉之伸出手,拍着何婧英衣裙上燃烧的火焰。但这不过是徒劳的而已,火又不断地卷上来,又烧上杨珉之的衣袖。更可怕的是何婧英意识逐渐涣散起来:“珉之,你快走!”

    杨珉之双手早已被火燎得褪了皮,手上焦黑一片伴着猩红的肉,他咬牙说道:“王爷临走前特意交待我要照看你。我不走。”

    “轰隆”一声,又一根懿月殿的梁柱倒了下来。滚滚浓烟,让何婧英呼吸都困难起来,何婧英握住杨珉之的手,急道:“珉之,你想办法出去。”

    杨珉之挣脱开何婧英的手,颤抖到:“走不了了……到处都是火,走不了了。”

    轰隆一声,一根柱子朝着何婧英砸落下来。杨珉之扑过去将何婧英护在身下,烈火从延着柱子爬了上来,在杨珉之的背脊上燃烧。

    “啊啊啊啊啊!”疼痛让杨珉之惨叫出来。皮肉的烧焦的糊味,伴随着内脏被巨物砸中的痛楚,让杨珉之清晰地听到自己内脏崩裂、沸腾地“滋滋”声。

    杨珉之紧咬着嘴唇,将自己的叫喊压了回去。

    在大火中,杨珉之的怨怒化成一道诅咒:“鬼魅魍魉,风雨即来!星移斗转,山川色变。”

    何婧英艰难地挣扎着,她见杨珉之跪在地上,双手撑地,背脊撑着巨大的木柱,鲜血从他的嘴角落下。

    “火灼天,冰寒城。尸不蠹,肉不腐。”

    徐婉瑜站在懿月阁外,看着熊熊烈火将懿月阁吞噬。

    忽然一个身影从徐婉瑜身旁掠过,直直冲进火海。那冲进火海的人正是萧昭业。徐婉瑜的狞笑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嫉妒,愤怒,慌张,恨!萧昭业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进去了!甚至没有看她一眼!甚至……没有杀了她!

    这个人的爱她索要不到,甚至连恨可能也索要不到。徐婉瑜撕心裂肺地嘶吼起来。你愿意去死,那就去死!徐婉瑜转身将懿月阁宫门紧紧锁上。她死死地抵住宫门,笑得眼里的泪都落了下来。死吧!都去死吧!

    府门外的侍卫撞着门,一桶一桶的水只能隔着围墙被泼进院子里。懿月阁的大火熊熊燃烧,烧红了半边天际。

    萧昭业冲到何婧英身边时,杨珉之的半幅身躯都已被焚烧得面目全非,嘴里还在喃喃地念着他的诅咒。

    何婧英被压在梁柱下也已经奄奄一息,脸上的鲜血被火烤的凝固在脸上,就像是无数的疤痕纵横在脸上一样可怖。

    法身?

    你为什么来了?

    何婧英伸出手去想要拉起萧昭业,但手却穿过了萧昭业的身体。

    何婧英急道:“昭业!你快走!昭业!”

    可萧昭业根本听不见她的叫喊。

    萧昭业静静地依靠在何婧英的胸前,低声说道:“阿英,我来晚了。”

    “鬼魅魍魉,形神不灭!白骨还阳,尸横遍野。”诅咒伴随着浓烟消散在天际。

    南郡王府懿月阁被烧成焦炭。这片焦炭之中有两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首,南郡王萧昭业与王妃何婧英双双殒命。东宫侍郎杨珉之在大火中不知所踪。

    ……

    ……

    写在前面的一些话:

    这本书,前面一二章可能劝退了一波朋友。首先这本书感情线不是最重要的一条线,重要的是男女主的成长,如何在逆境中生存,如何在谷底反弹逆袭,后面的故事里,有爽的剧情,也有重口暗黑的剧情,偶尔我还喜欢讲个冷笑话。除了男女主之外,配角也会有自己完整的故事。

    特别第一章,朋友们可能对第一章的很多内容有很多疑问。最大疑问是为什么王府里没有王妃的自己人,还有王爷为何那么窝囊。这都在后面会有解答。这是为后文埋下的伏笔。请大家耐心多看几张。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埋坑了233333。

    文风方向,不用太在意一二章,可以去看看十到二十章,方向风格基本上会跟着这几章走。所以如果你觉得这本书还ok,那请收藏吧。可以养肥了再看,一定会是个好故事。

    p.s.这本书保证不会坑掉,但后面的剧情有很多反转,也有毒点。可能会不小心踩到你的雷点,请大家多多支持和包容我。喜欢或不喜欢都可以给我留下评论哦。

第二章 一朝重生

    仿佛是烈火烧烬了一切可以焚烧之物,又同时带走了光明。何婧英的世界只剩下暗无天日的阴冷和黑暗。

    这便就是地狱?

    何婧英在这暗无边际的漫漫长路上徘徊。她抱着双臂打了个喷嚏,就仿佛年幼时,她忍着饿,在冰天雪地里走到破庙里,去抢野狗嘴下的骨头那时那样冷。

    何婧英在黑暗中穿行,并不觉得害怕。只是那个唯一能让她取暖,与他双双殒命的人,却在黄泉路上走丢了。

    合该是她的错。过了几年安逸生活便忘了这个世间本来就该是险恶的。

    何婧英在遇到萧昭业后,可谓是顺风顺水。萧昭业敬她,爱她,舍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

    但的确也像徐婉瑜所说,她没有半点做王妃的资格,却独占着萧昭业的宠爱。她自己一个堂堂王妃,每日里除了扮作小厮出去听书喝茶,就是在府里端端正正地坐着,装作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全然没有尽到半点王妃的责任。不尽责,无子嗣,还霸着王妃的位置。自己被人记恨,也不算冤枉。

    可是自己死就死了,可萧昭业呢?

    何婧英着实觉得对不起列祖列宗。他们何家,帮着兰陵萧氏打下半壁江山,为的是天下太平。这是多么伟大的志向啊。愿以家族几世的功德荣耀,换取江山百姓的一夕安稳。可现在她却因为自己的不争气,把京城里最有权势的一个王爷害死了。

    她一直在这黑暗中徘徊。可是实在是太黑了,太冷了,她呼唤了好几声,也没找着萧昭业的半点踪迹。

    太冷了,浓烈的睡意袭来。何婧英的眼皮越来越重。何婧英心中无奈道,看来老天是不给机会让她找着自己的夫君再走了。

    一阵锣鼓声震得何婧英头疼,胸口忽然被一股冰冷之气灌入,何婧英猛地睁开眼来。熟悉的平纹素纱帐,熟悉的千步香,这里是南郡王府中的懿月阁。她嫁与萧昭业次年,萧昭业在王府中为她修建的。

    这怎么回事?何婧英茫然地坐起身来。难道那一切是场梦?但为何记忆那么清晰?就连被火灼烧的痛她都还记得。

    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淳儿手捧着一捧梅花从屋外裹挟着一阵冷风走了进来。淳儿是何婧英的陪嫁丫鬟,看见何婧英已经起了身,笑嘻嘻地说道:“小姐,你快起来看,天狗蚀日了!”

    何婧英起身看见懿月阁外,府中的家丁门拿着锅碗瓢盆追跑叫喊。再看着淳儿傻傻的也跟着大喊着,心中不免奇怪,难道那是一场梦?

    淳儿又说道:“你今日要进宫去给郑贵妃请安,我特意给你摘了些梅花来熏熏衣服。这王府里的梅花开得真好,比将军府里的都好,就是有些奇怪……”

    淳儿这话,何婧英仿佛听过。

    “王府里南苑的梅花开得茂盛,北苑里的梅花却全都凋谢了?”何婧英看着淳儿接着说道。

    淳儿一脸惊讶地看着何婧英:“小姐,神了,你会读心了呀?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你这几日不是害了风寒门都没出过门么?你怎么知道南苑的梅花开得比北苑好?”

    何婧英回想着方才淳儿进屋时,淳儿的神色,说的话,她都有记忆,她狠狠地拧了自己一下。“嘶”,何婧英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淳儿见状赶紧把梅花放在一边,摸摸何婧英的额头:“小姐,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哪有人这么掐自己的?”

    何婧英打开淳儿的手,急道:“王爷呢?”

    淳儿被何婧英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道:“这么早,王爷应当是刚起身吧……”

    何婧英掀开被子就跳了下去,鞋也来不及穿,推开门就跑了出去。

    淳儿惊得大叫:“小姐,你去哪?你今日要入宫去,要来不及了。”

    何婧英哪里还管得了入宫这种小事,她现在唯一想要做的就是见到萧昭业。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梦,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她重生了。

    她若是重生了,那萧昭业呢?

    何婧英时常生病,萧昭业就在自己的书房腾了个暖阁出来,平日里看书看得晚了,都睡在暖阁里。

    何婧英猛地推开房门,悬起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站在书桌前,那剑眉入鬓,目如朗星,脸庞微微有些消瘦的少年不正是她的夫君么。

    何婧英猛地扑上去,双手缠绕上萧昭业的脖颈,哽咽道:“昭业,你在就好!我终于找到你了。”

    只不过从懿月阁到书房这么一小段距离,何婧英就打定了主意,她要带萧昭业离开王府!

    萧昭业曾对何婧英说过,生在帝王家真是受罪,盼着有一天能去做一个行脚走帮的商人,去东海,去西域,走得越远越好。

    她也从来就不想做什么王妃。只是何家家训,便是要辅佐兰陵萧氏成为一代明君。偏偏她们何家子嗣单薄,她的父亲还没来及多生个孩子就与她的祖父一起双双离世了。她作为何家唯一的长女,嫁给了兰陵萧氏的嫡长孙。萧氏祖训便是要传位于嫡长子,所以虽然萧昭业还不过是一个王爷,但这辅佐明君的重担却一分没少,全全压在了她一人身上。

    可是现在她重生了啊。死都死过一次了,哪还用管那些没用的家训。

    现在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她的夫君重要呢?

    现在,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好好和萧昭业在一起。既然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就想要去选择自己真正想过的日子。

    何婧英做贼一样走到了门口。

    从王府逃走,当然不用选日子!

    何婧英推开书房左右看了看,没人!好机会!

    何婧英不由分说拉着萧昭业就往外跑去。

    何婧英一边跑,一边说道:“昭业,我之前偷偷溜出府的时候,在永兴金铺里偷偷存了点私房钱,够我们两花一阵了。你想去哪?去东海?去西域?天气冷我们去东海吧。还有我们走了,就别回来了……我们就时时给父王母妃寄封信吧,时间长了他们兴许也就不生气了。说不定我们把钱花光了,还能给我们点盘缠。”

    何婧英一口气溜到王府门口,才发现一路上身后的人没说一句话。她回头看见那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

    何婧英想了一想。是了。她是重生了,可萧昭业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呢。她应当先给他解释一下。可是又不知道应当从哪开始说,是先讨论下两人逃出王府的计划还是先给萧昭业讲讲重生的事?

    何婧英喘了口气,平静了一下问道:“你有什么问题,你先问吧。”

    那人看着何婧英呆了半晌,缓缓地问出一句:“那个……你是谁?”

第三章 不是王爷

    何婧英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人。他剑眉的眉尾有一小道裂痕,右耳下方有一颗痣,的确是萧昭业没错啊。难道……她重生了,他便不记得他了?

    何婧英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昭业,你睡糊涂了?我是阿英啊,你的夫人,阿英。”

    此话一出何婧英身后那人就有些头疼。说他是萧昭业倒也不是不可,不过他对自己的认知还是那个活在二十一世纪的萧练。

    萧练皱眉思索了半天,又开口道:“我叫昭业吗?你是我夫人?”

    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何婧英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萧练,她发现他的眼里除了迷茫,还有无辜。

    无辜?

    这是绝不可能在萧昭业眼中出现的情绪。萧昭业从小便是宗室里的佼佼者,自出生起就带着荣耀,他的眼神从来都是不可一世的。除了在何婧英拒绝了萧昭业离开王府的想法时,萧昭业的眼神中有过失望,其余的时候,萧昭业的眼神都是波澜不惊的。

    这人,不是萧昭业。

    何婧英警惕地后退一步,问道:“你是谁?”

    萧练尴尬的笑笑。他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他才从“这不是剧组”及“我穿越了”的认识中回过神来,就跑来一个女人抱着他,哭得稀里哗啦地说是自己的老婆?还拉着他就跑?他该怎么给这个女人解释呢?

    他本来在美国玩得好好的,没想到多管了个闲事就被一枪崩到了这来。一柱香以前他还在思索这是综艺节目还是百老汇演戏呢。眼前这小姑娘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他该怎么给这个小姑娘解释啊?说他是来自美国的萧练,小姑娘能听懂吗?

    萧练干咳了一声,搓了搓手,脚颇有些不自在地跺了跺,手指放在自己鼻尖下摩挲着,小声说道:“那个,你,你别着急啊。那个,我。嗨。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何婧英皱眉看着萧练这一系列小动作,这人哪有萧昭业的半分神采?一个堂堂的郁林王爷,现下看上去就像一个地痞流氓。

    这一切事情发生得太奇怪了,似乎除了与眼前这痞子坦诚以待外,何婧英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弄清楚现在的情况了。

    何婧英小心翼翼地答道:“你叫萧昭业,是大齐的南郡王爷。当今皇上的皇孙。”

    嚯,还是个王爷啊。萧练心想道。他现在已经充分的认识了自己是穿越而来的这个事情。眼前这个自称是他老婆的女人感觉也怪怪的。难道她也是穿越来的?

    萧练满含期望地看着何婧英问道:“你也是穿越来的?”

    “穿越?”何婧英疑惑地看着萧练。

    萧练有些失望道:“看来不是。那你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朝代?”

    何婧英皱着眉答道:“现在是永明十年。”

    “永明?这是个什么朝代?”萧练抠着脑袋。他脑子里的墨水本来就不多,是那种考试成绩要是能及格,父母都要烧香拜佛那种人。

    何婧英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道:“大齐。”

    “大齐哪个大齐?”萧练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是不是北边还有个魏国?”

    何婧英嘴角一抽:“自然是有的。”

    完蛋!彻底完蛋!萧练心中暗道,自己能把朝代数清楚就不错了,还偏偏穿越到了历史课上都不太讲的南北朝。

    何婧英压抑着一腔的怒火问道:“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

    萧练尴尬地一笑:“既然你是我媳妇儿,你应该不至于会害我吧。我要告诉你的事情离奇了些,你也别惊讶。”

    何婧英听到萧练称她为“媳妇儿”,眉毛一抬,总算是耐着性子又把火气压了压。

    萧练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我应当就是,呃……穿越到了你老公身上了。那个,我呢,怎么说呢,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我是另一个世界来的。我们那叫现代,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了。”

    今日何婧英的世界观被连刷三遍,她之前接受了自己重生这件事,在理解萧练“穿越”这件事上,也就没有那么难了。但是理解归理解,她心中的怒火随着大起大落的心情已经到了决堤崩溃的边缘。

    何婧英方才哭得梨花带雨,眼睛里还水汪汪的,这会儿又因为憋着一口气,原本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一点红晕。

    萧练痞子般的调笑了一下:“不过我运气不错,这王爷还是挺有艳福的,媳妇儿还真漂亮。”

    这句话成了压死何婧英的最后一根稻草,什么礼义廉耻,什么大家闺秀,何婧英一改往日里艰难维系的温和柔美的形象,扑上前去掐着萧练的脖子嚎道:“你是谁!你把昭业还给我!滚出我夫君的身子!”

    萧练不防看着如此柔弱的何婧英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脚下不稳,“砰”地一声和何婧英一同撞到了背后的梅花树下,一树的白雪被抖落在两人的身上。

    正巧这时,太子妃王宝明走到了这来,看到这一幕,赶紧用袖子遮住脸:“啊哟,阿奴,你说你,阿英身体刚好,你怎么这么性急,这大早上的还在室外,冰天雪地的也不怕冷吗?”

    太子妃王宝明的身后站着的正是徐婉瑜。看到此情此景,徐婉瑜紧紧地咬了下嘴唇,眼里全是嫉妒。

    何婧英这才发现自己跑来书房跑得急,没穿鞋袜还只着了一件中衣。而萧昭业在方才的拉扯下,香肩外露,关键他还一脸无辜的看着王宝明,就像是大早上是何婧英欲求不满还来不及进房就欺辱他一样。

    何婧英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赶紧摆手解释道:“母妃,不是你想的这样,那个……”

    王宝明满脸慈爱地看着何婧英:“阿英,你们年轻人精力好,我知道的。母妃也希望你能为王府添个嫡子。可是也要注意身子啊,要进屋去,这外面多冷呀。那个,本来是叫你们一起用早膳的,我吩咐下人给你们送来好了,你们不用一起来用早膳了。”

    何婧英脸涨得通红:“别,母妃……我们……”

    “多谢阿娘。”萧昭业看着王宝明朗声说道。

    何婧英狠狠地剜了萧昭业一眼。

    王宝明听萧昭业叫自己阿娘,神色一顿,眼圈微微有些红:“阿奴,你好久没有这么叫过娘了。真好真好。娘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呃……玩开心。”说罢王宝明牵着徐婉瑜的手,满脸含笑地走了。

    徐婉瑜跟在王宝明的身后神色怨毒地看了何婧英两眼,随后转头面对王宝明时,脸上又漾出一个甜甜地笑来。

    萧昭业一把将何婧横英抱起来,何婧英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萧昭业奇怪的看着何婧英:“莫说今日我们被太子妃撞见了,跑不出这府。你连鞋袜都没穿,难道想光着脚跑街上去?”

    何婧英红着脸将头转向一边。虽然心知面前这人不是真正的萧昭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痞子。可他毕竟披着萧昭业的皮,身上也是何婧英熟悉的味道。

    何婧英将脸埋在萧昭业宽阔结实的胸膛里,任由萧昭业抱着一路走回书房。路上被好几个小厮看见了。不出一炷香时间,府里纷纷传言,王妃大病已愈,接下来说不定王府就会添个嫡子了。

第四章 活命不易

    何婧英搬来一根小板凳坐在门口晒太阳。冬日里的太阳暖暖的。特别是从那阴森黑暗的地狱走过一着,这暖阳就更加的可贵了。

    更重要的是,何婧英一点也不想回屋去看那个萧练!

    萧练已经照了一个时辰的镜子了!

    萧练半果着身子,在镜子面前摆出各种奇怪的姿势:“唔,肱三头肌练得不错,啧啧啧,看着挺瘦,衣服一脱还是八块腹肌,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不错不错。”

    萧练又摸了摸下巴,打开窗户对着坐在小板凳上的何婧英说道:“媳妇儿,这张脸太白净了,你说我要不要留点胡子啊?”

    何婧英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忍!这人还在萧昭业的身体里,不能揍!

    萧练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对何婧英说到:“媳妇儿,你觉得我的发型是不是有点老气?我要不要把这块剃一点,弄个闪电图形?”

    何婧英膝盖上的衣裙被她攥在手里揉成一坨。忍!等萧昭业回来了,我就将他脑袋拧下来。

    萧练又按了按自己的胸肌,比了个射箭的手势:“唔,胸肌练得也不错,射箭的力量足够了。”萧练回头看着何婧英傻笑道:“媳妇儿,我觉得我的胸比你的都大!”

    话音刚落,“叭”一只鞋子端端正正地砸在萧练脸上。

    何婧英忍无可忍地冲进屋来,顺手还拿了一把扫帚,对着萧练当头就打。

    萧练抱着头,边躲边喊:“姑奶奶,我错了!”

    这一幕被正好走过来的马澄和淳儿看见了。马澄和淳儿惊得下巴都要脱臼了。自家王爷竟然被人追着打?而打人的竟然是自家端庄贤淑的王妃!

    马澄是萧昭业的书童,从小跟在萧昭业身边长大。何时曾看见过萧昭业这副模样?马澄抬头望望天,忽然就辨不清太阳今天到底打哪出来的了。

    马澄又一想,不对!

    自家王爷从来都不会这样!

    除非……

    除非王爷在那方面本来就有受虐倾向!

    也难怪王爷王妃感情一直那么好,愿来秘密就在这里。

    马澄和淳儿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是一样的想法。

    想通这一关节,马澄做了个手势带着淳儿悄悄地溜走了。

    马澄低声说道:“淳儿,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淳儿郑重的点点头。

    “你叫阿英?”萧练半支着身子看着何婧英问道。

    两人追打得累了,一人一根小板凳对坐在院子里喘口气。

    何婧英这么打闹一番,自重生以来心中的抑郁和压力减轻了不少,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何婧英抬头正好看到萧练那一双深情款款地眼眸。这双眼是萧昭业的眼,但是之前萧昭业看着人时,总让人觉得是深邃的,如一汪寒潭,即便是砸进去一颗石子,也不会有半点涟漪。

    但萧练不同,还是那样深邃的眼眸,却多了几分温柔,让人如沐春风,多看几眼,便会陷进去,不可自拔。

    何婧英不由地又是脸色一红,答道:“我叫何婧英,是将军府的长女,与你……与昭业从小青梅竹马,永明三年时嫁到南郡王府。”

    萧练又问道:“今早那就是太子妃?为什么我叫她阿娘她神情怪怪的?你们难道不是这样叫的么?”

    何婧英摇摇头:“你是没叫错,但是昭业不爱这样叫太子妃。太子府规矩严,萧昭业时常与太子妃争吵。故而平日里他见着太子妃都是躲着的。”

    萧练摇摇头道:“啧啧啧,原来还是个不肖子啊。”

    何婧英投来一个要打人的目光。萧练见状尴尬一笑:“诶,不是,那个,一般特别有能力的人才能对父母不敬。这个,他就是个天才。”

    见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萧练连忙转移话题,又问道:“我见太子妃身后还跟了一人,那人是谁?”

    何婧英脸色一沉,徐婉瑜那狞笑的神情再一次浮现在她眼前,让她浑身发冷。何婧英沉声,咬牙切齿道:“她是你的小妾徐婉瑜,太子妃的远方侄女。也就是杀死我的人。”

    萧练看见何婧英要吃人的表情,赶紧撇清关系道:“等等媳妇儿,她是你夫君的小妾,可不是我的啊!在你夫君回来之前你可不能随便发火。”旋即萧练又一愣:“杀死你的人?你还说你不是穿越过来的?”

    何婧英白了他一眼,回道:“我本来就是这里的人。”然后将徐婉瑜是如何趁萧昭业出府后欺辱自己,又火烧了懿月阁的事给萧练讲了一番。

    萧练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我未来还有这样一番劫难?那还不如喂我一颗子弹来得痛快。”

    “子弹?”何婧英不解地看着萧练。

    “我们那个世界的东西。”萧练解释道。

    何婧英对萧练口中的那个世界,一点兴趣也没有。她现在只想知道萧昭业去了哪里:“你说你是从那个世界穿越过来的,那么是不是说昭业也在某个地方?也有可能去了你的世界和你对换了?”

    萧练思考了一下,郑重的点了点头:“有可能,你说的有道理。”

    “那如果你能回去,昭业是不是也就能回来了?”何婧英眼含期盼地看着萧练。

    萧练不忍告诉何婧英,他连自己在那个世界还活着没有都不知道。他本来只是个留学生,一辈子的愿望就是回国当个警察。昨天下课后,他看见几个匪徒抢劫,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结果那匪徒回过头来一枪就把他崩了。他自己那具身体,怕是用不上的。

    不过萧练被何婧英一双大眼睛那么看着,忽然就心软了,不忍告诉她实情。萧练安慰何婧英道:“肯定是的。虽然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穿越到这的,但是既然能来就一定能回去。”

    何婧英重生后,想好的和萧昭业过逍遥日子的计划,必须要再做打算了。想要真正的萧昭业回来,就要等这个假的萧昭业找到回他世界的路才行。在此之前她不仅无法离开王府,还要保住这个萧练活着才行。

    何婧英拿着石头在地上一边敲打,一边和萧昭业商量着下一步怎么办。

    何婧英说道:“痞子你看啊,我们得合计合计,怎么让你回到你的世界去。你可还记得什么?”

    萧练思索了半天,皱眉摇了摇头。“那你呢?”萧练问道:“你重生时可有什么异样?”

    何婧英皱眉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些什么,瞳孔微微放大:“鬼魅魍魉,风雨即来!星移斗转,山川色变。火灼天,冰寒城。尸不蠹,肉不腐。”

    “鬼魅魍魉,形神不灭!白骨还阳,尸横遍野!”萧练挺直脊背,喃喃念出后半句。

    何婧英不可置信地看着萧练:“你怎么知道?”

    萧练有些惊悚地说道:“这是我失去意识后听到的。我以为是谁在念台词。”

    萧练有些头疼,所以这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有人把他从遥远的美国山高水远地拉到了这个短命鬼身上?可他不想死啊!

    何婧英拍拍手:“那简单我们只要能找到珉之,就能找到答案了。”

    何婧英唤来马澄,吩咐道:“马澄,你去一趟东宫,请杨珉之过府一叙。”

    马澄茫然地看着何婧英:“杨珉之?没听说过啊。”

    何婧英这一下也茫然了,问道:“现在不是永明十年吗?”

    马澄点点头:“是啊。永明十年了。”

    何婧英心中疑惑,杨珉之是永明八年入的东宫,东宫怎么会没有这个人?

    萧练见何婧英神色不定的样子,问道:“媳妇儿,那个姓杨的不会找不到了吧?”

    何婧英看着萧练尴尬一笑:“跟之前好像有些不一样。你别担心,你只要好好活着,我们总能找到杨珉之的。”

    萧练嘴角一抽,说道:“媳妇儿,感觉活着好像很难一样。”萧练指了指自己:“这个,这位大哥仇家很多吗?”

    何婧英看白痴一样的看着萧昭业:“你想想,你是个亲王啊,当今皇上最爱的皇长孙,当今太子的长子。你可是嫡长子,未来皇位的继承人。想要害你的人,能从南郡王府排到南篱门去。”

    萧练一听更是头疼了,自己对于穿越这个事情认知,完全是从各种小说里看来的。大部分小说都说穿越过后,会自动拥有原主的记忆和技能。可是他完全没有按剧情出牌啊。自己对原主的身世记忆是一无所知,还明的暗的有那么多仇家。

    好在自己还有这么个媳妇儿可以信任。

    萧练一边想着,一边手臂就攀上了何婧英的肩头,不声不响地将何婧英搂了过来。

    何婧英原本在思考着应当去哪里找杨珉之,不曾想这个人竟然偷偷地对自己动手动脚!

    登徒子!果然是登徒子!

    何婧英朝着萧练的脚,一脚就踩了下去。趁萧练吃痛松手的瞬间,何婧英一溜烟的跑回了寝室将门重重一关,落了锁。

    萧练门外跳着脚喊道:“媳妇儿,媳妇儿,你把门锁了我睡哪啊?我要是睡别的地方去,那些府里的人我怎么应付啊?”

    “哐啷”一声窗户打开了。“叭”一床被子从窗户里被扔了出来。

    萧练抱着被子凄凄惨惨地倚在廊下,穿越过来的第一晚就是睡地板的命,还真是不容易活命啊。

第五章 王爷闯祸

    何婧英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个疑惑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徐婉瑜入府七年,除了吃醋争宠,却从未做过什么杀人越货的事。是什么让徐婉瑜孤注一掷,烧了懿月阁?要至她何婧英于死地,应当有更多更好,更悄无声息的办法,何至于火烧南郡王府,这么引人注目?

    再者,乱石岗中其实就是几个逃北者在山上拉了旗子。朝中有人说乱石岗中混了北朝来的奸细,这才让萧昭业前去剿匪。

    乱石岗离建康都城并不远。去乱石岗剿匪,一来一去不过两个时辰。徐婉瑜为何会孤注一掷,一定要在那个时候要了她的性命?

    又为何要用这么缓慢且明目张胆的方式要她性命?南郡王府失火,不出两柱香的时间就会有人前来救援。萧昭业那边也一定会得到消息。

    难道徐婉瑜的目的原本就并不只是她?

    想到这一关节,何婧英心里暗暗心惊。若不是她,难道目的本来就是萧昭业?可是为什么呢?这样做对徐婉瑜又有什么好处?

    何况徐婉瑜还连杨珉之一同陷害。杨珉之是东宫的人,出事之后东宫定然脱不开关系。太子萧长懋是个体弱多病的药罐子。虽说才三十五六岁,正值壮年。但能不能活到登基那一天,大家可都不怎么看好。

    南齐祖制由嫡长子即位。若是萧长懋一命呜呼了,萧昭业就将是太子。

    只有萧长懋和萧昭业一并死了,其余的人才有一争东宫之位的机会。

    何况皇帝萧赜相当高产,生了二十三个儿子,除去夭折的、获罪的、年龄不足十岁的,都还有十七个儿子符合条件。

    何婧英叹口气,从床上披了件外衣坐起来。上一世,她一直在躲避,面对那些尔虞我诈,那些勾心斗角,她只想躲在萧昭业的背后。

    现在她只能为了萧昭业站出来,至少护住他,等到他回来的那一天。整件事情也许还要找到杨珉之才能有转机。而这个人却还不明不白的消失了。

    何婧英敲了敲自己快要炸了的脑袋。想着萧练那玩世不恭的样子,何婧英真觉得老天爷给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正月里,风凉凉地吹在何婧英的脸上,何婧英打了个寒颤。何婧英回头看看屋里的炭炉,不免有些愧疚。萧练这个人是玩世不恭了一点,是浪荡了一点,但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也非他自己所愿。

    算起来,萧练比自己可怜多了。至少自己重生之后,有淳儿,有太子妃,有马澄,自己所熟知的人都在身边。而萧练呢?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孤身一人,连个熟识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里,何婧英打开房门,对着门外说道:“痞子,外面冷,你进来吧。”

    廊下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

    何婧英探出头来望了望,没人?

    完了,他不会到处乱跑吧。万一真被人发现他已不是真的萧昭业了,她该怎么解释?说王爷得了癔症?

    何婧英赶紧走出懿月阁,忽然一阵香味就飘进了何婧英的鼻子里。何婧英寻着香味走了去,远远的,看见懿月阁的背后有一小团跳跃的火光。

    萧练竟然在烤鱼?

    何婧英看萧练熟练地翻着鱼,在鱼身上均匀地撒上一层盐。

    萧练看见何婧英,愉快地对何婧英招了招手:“媳妇儿,你来得真是时候,刚烤好,肉嫩着呢!”

    何婧英闻到这个味道肚子“咕噜”一声,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根本就还没怎么吃东西。

    萧练掰下一块鱼肉递给何婧英:“来媳妇儿,小心烫啊!”

    何婧英轻轻咬了一口,鱼肉烤得外酥里嫩,盐味恰到好处。“痞子,你这手艺不错啊!在哪学的?”

    “新东方。”萧练自然而然地答道。

    “啊?”何婧英不解地看着萧练。

    萧练这才发现自己讲了个冷得不能再冷的笑话,赶紧又掰了一块鱼肉塞到何婧英手里:“媳妇儿,你们这的盐味道真好,放一点就鲜美无比,都不用其他的调料了。”

    何婧英一边吃一边说:“那是当然,府里用的都是益州的井盐,和宫里的一样。皇上心疼昭业,宫里有什么好东西都往王府里送。有的时候太子府那边都还没有,王府里就先有了呢。”

    这是隔辈儿宠啊。萧练心想。看来自己这个原主至少还有这点好,受皇上喜欢,日子总还算好过。

    何婧英看了看盐罐子,笑道:“痞子,你把盐罐子都拿来了,明天老丁不得找疯了啊?”

    萧练看了看盐罐子笑道:“老丁是那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厨子么?我去厨房里的时候看见他在睡觉,又不好吵醒他,就自己拿了东西来。”

    何婧英摇摇头:“那是小丁,老丁是那个又黑又胖,眼角三道褶子那个。哎,明天开始我就把王府里的这些人和事和你好好讲讲。”

    萧练把鱼尾巴掰下来递给何婧英:“媳妇儿,看你挺喜欢吃烤鱼的,你以后要是喜欢啊,我天天烤给你吃。”

    何婧英咬着鱼尾巴说道:“我是挺喜欢的,可是昭业不爱吃,王府里都不做鱼的。今天也是奇了,厨房里居然还有鱼。”

    萧练把最后一块鱼肉放在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这不是在厨房里找到的,就是在前边那个池子里捞的,我看到这鱼肥,就给捞起来了。”

    何婧英原本在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但听到萧练这么说,何婧英神色一下就变了,猛地伸手把鱼头拿过来,细细一看:“小白?你把小白烤了?!!”

    萧练看着何婧英的表情,有些尴尬:“这是你养的?你把它养得这么肥?那个……你别难过,我赔你一条。”

    何婧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咬牙切齿地说道:“痞子,你闯祸了啊。这是倭国进贡的纯白锦鲤,世间只此一条,皇上赏赐给了昭业,赐名青云鲤,寓意鱼跃龙门,青云直上。你……你把他烤了……”

    萧练咽了咽了口水,听说古时候毁了皇上的赏赐是要杀头的。自己难道才到这个世界来玩了一天就要扑街了?

    “呜”。身后传来一阵狗狗的呜咽声。

    何婧英回头一看,草丛里不知从哪跑来一只大胖狗,远远地趴着,流着哈喇子看着二人手里的烤鱼。

    何婧英与萧练对视一眼,一人拿着鱼头,一人拿着没吃完的半截鱼尾巴,对着大胖狗哄道:“乖乖,来来来,这有好吃的。”

    那大胖狗看到有吃的,摇着尾巴就从草丛里跑了出来。它也不怕何婧英和萧练,趴在二人身边狼吞虎咽地啃着鱼头,吃着鱼尾。那大胖狗一身黄毛,油光水滑,那肥肥的肚子坠在身下,看上去像怀了身孕。

    萧练埋头看了看,指着大胖狗说道:“这还是只公的。长得也太胖了。”

    萧练顺了顺大胖狗的毛:“长成这样,就叫你胖虎好了。”

    胖虎:“汪。”

    胖虎对着萧练一个劲地摇尾巴,对自己的新名字甚是满意。

第六章 啸天神犬

    次日一早,两人一狗大义凛然地走在皇宫之中。

    胖虎屁颠屁颠地跟着萧练。似乎见周围的人见到萧练会行礼,胖虎也趾高气昂起来,肥肥的屁股扭得一拽一拽的,圆圆的脑袋抬得高高的,甚至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得意。

    萧练和何婧英带着胖虎走进御书房,皇帝萧赜正在看书,大太监朱寿在一旁时不时地拨一拨炉子里的银碳。

    萧练跪在地上说道:“孙儿臣特来请罪。”

    萧赜眼皮子抬了抬:“什么罪?”

    萧练吸了吸鼻子说道:“皇爷爷赐给孙儿臣的青云鲤,孙儿臣照顾不周,导致它被刺客刺杀,凶手已经缉拿归案,孙儿臣求皇爷爷责罚。”

    胖虎见萧练指着自己,特别配合地“汪”了一声,一脸的得意地看着皇帝。

    何婧英同情地看了眼胖虎。

    萧赜翻了翻书说道:“唔,该罚。朱寿,按律该怎么着?”

    “这……”朱寿尴尬地笑笑。毁坏御赐之物,是对皇帝不尊,情节严重的判绞刑,情节较轻的也要判一百大板。这一百板子下去,人不死也废了。

    朱寿偷偷瞄了眼皇帝,呵呵,这王爷就是皇上的心头肉,别说一百大板,就算是一板子只要他朱寿敢判,皇上不得要了他的命?

    可他总得给皇上一个台阶下吧。

    萧练抚摸着胖虎的头,胖虎眯着眼睛,吐着舌头,就差没在地上打滚了。

    朱寿眯着眼睛一看胖虎,扑通一声就给胖虎跪下了。“皇上,皇上,您看,这是啸天犬啊,天上的神犬啊!”

    “哦?”萧赜抬起头一看,胖虎的两眼之间果然有两块黑斑,和戏文里的啸天犬一模一样,就是这神情……

    萧赜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是有一点像。”

    朱寿敢紧又说道:“这是上天赐的神犬来保护王爷,保护我大齐的。皇上您看,这是王爷,是大齐的福分啊。“

    萧赜拊掌笑道:“唔,好好。赏!除了赏,再每月给南郡王府拨点银子,专门用来照顾神犬。”

    萧练赶紧谢恩道:“孙儿臣谢皇爷爷赏赐。孙儿臣一定不辜负皇爷爷厚望,好好照顾神犬。”

    萧赜点点头:“对对。神犬爱吃鱼,你就每天都给它买点,知道了么?”

    萧练郑重地点头:“孙儿臣领旨。”

    萧赜挥挥手:“快回去吧,天寒地冻的,可别累着神犬了。”

    萧练与何婧英恭恭敬敬地带着胖虎,谢恩离去。萧练与何婧英刚刚出门。萧赜对朱寿挥了挥手,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口,将房门打开一条缝,看着萧练。

    萧赜回头对朱寿说道:“朱寿,你有没有发现法身(萧昭业小字)有些不一样了?”

    朱寿想了想说:“似乎王爷之前不是很喜欢宠物,不过这神犬嘛……”

    萧赜一瞪朱寿,对着朱寿脑袋一巴掌就拍了下去:“啸天犬?亏你想得出。你以为朕看不出来啊?”

    萧赜哼了一声,又从门缝里偷偷看着萧练。“朕以前就觉得法身锋芒太过,不懂迂回。看来他最近是长进了。”

    萧练挠了挠胖虎的头,何婧英问道:“痞子,没想到你还挺机灵的,在胖虎头上画的这两块黑斑真还起了作用。”

    萧练笑了笑:“我就是赌皇上心疼孙子,不舍得罚我。”

    何婧英又问道:“那要是皇上真罚你了怎么办。”

    萧练深吸了口气,大义灭亲地看着胖虎说道:“那今晚就吃狗肉火锅!”

    胖虎“嗷呜”一声,夹着尾巴蹿到何婧英怀里,满脸委屈地看着萧练。

    何婧英抱着三十来斤的胖虎,脸都憋红了,可胖虎丝毫不清楚自己的体重,愣是像只章鱼一样黏在何婧英身上,扒都扒不下来。

    萧练想要帮忙把胖虎抱下来,可手一碰到胖虎,胖虎就“嗷呜”哀嚎一声。一旁的内侍在一旁憋着笑,眼看都要憋出内伤的时候,突然有人咳嗽了一声。

    何婧英艰难的从胖虎的肥肉中伸出脑袋来看了一眼,站在两人面前的正是一脸铁青的太子萧长懋。

    何婧英赶紧对萧练说道:“痞子,这就是太子,哦,你爹,不过你别……”

    “阿爹,这么巧啊。”

    “……叫他爹……”

    何婧英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痞子人生地不熟的就不能矜持点吗?见着谁都叫得这么亲热?怎么嘴皮子比脑子还快?

    萧长懋明显地眉头一皱。

    这两父子的关系从来就没好过。就是上辈子的仇家这辈子投错了胎。何婧英从嫁入南郡王府后,就从没听到萧昭业叫过萧长懋“爹”。平时若不是公众场合,基本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的。只有在皇上面前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太子殿下”。

    何婧英赶忙打岔道:“父王,你怎么来了?”

    萧长懋看到何婧英脸色算是缓和了一点:“我正好有事进宫拜见父皇。你们既然没事,就赶紧回府去吧。”

    看萧长懋离去,太子府的内侍徐龙驹踏着小碎步走到何婧英身边赶紧说道:“王妃,王爷,太子一早听说王爷损毁了御赐之物就赶了过来,担心着呢。”说完,徐龙驹赶紧几步跟上萧长懋向正殿走去。

    何婧英心里松了口气,幸好太子走得快,要是再多跟萧练说句话,心中该起疑了。

    何婧英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怀中抱着胖虎,叹道:“还是要快点把昭业找回来呀。这个假的太闹心了。”

第七章 把酒昭阳殿

    二人正要走出宫门,身后一个小太监踏着小碎步跟了上来:“南郡王妃,请等一下。”

    何婧英一回头,发现正是范贵妃跟前的小太监徐美人。

    话说这个小太监原本是徐龙驹的弟弟。刚入宫时就在范贵妃跟前伺候。因为长得唇红齿白的,像一个小姑娘,被范贵妃调笑说要送给皇上做美人,才得了这么一个名字。

    徐美人恭恭敬敬地对何婧英说道:“王妃吉祥,范贵妃说请王妃去商议要事。”

    何婧英嘴角一抽,笑道:“娘娘怕是又从哪得了什么珍酿吧?”

    何婧英将胖虎硬塞给萧练说道:“你回府去可别到处乱走,就在书房里睡睡觉。等我回来啊。”

    何婧英跟着徐美人走了几步,又十分不放心地回过头来说:“你要有事就找马澄和淳儿,可千万别乱走啊。”

    萧练认真地点头道:“我昨晚跟你一起都没怎么睡觉,我回去就在书房待着补个觉,你放心好了。”

    宫门旁一直面无表情装木偶的侍卫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看了萧练一眼。

    昨晚跟你一起都没怎么睡觉?!

    这句话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徐美人一个小太监听到这句话脸都红了。

    何婧英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心想着今晚趁这痞子睡着,得拿针把他嘴巴缝起来才行了。

    何婧英与徐美人一起走到昭阳殿,果然看见范贵妃手中端着一杯酒,伸着脖子等着何婧英。见何婧英走了过来,立马又端端地坐了回去,摆出一副贵妃的架子来。

    何婧英装模作样地行了一礼道:“见过贵妃娘娘。”

    范贵妃抬了抬手,高傲地说道:“免礼。”

    何婧英走上前一把将她手中的酒杯抢去:“你说你,老大不小了,怎么还那么不听劝。太医都说你不宜饮酒。你偏要偷着喝。每次喝都还要拉我下水。”

    范贵妃看何婧英把酒杯抢走的时候,滴出了好几滴酒来,心疼得都要哭了:“小丫头,你慢着点,这可是新进贡的西域佳酿,我好不容易让徐美人从内务府拿来的。你也知道皇上不让我喝酒,就这么一小壶,还是内务府冒着欺君的罪给的呢。”

    何婧英呛道:“亏你还知道这是欺君之罪,你还把我叫来。跟着你我脑袋都不够掉的。”

    范贵妃嘻嘻一笑:“皇上不是心疼你这个孙儿媳妇么,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何婧英白了范贵妃一眼,问道:“你每次喝酒都要找个由头,这次喝酒又找了什么理由?”

    范贵妃装出一副惆怅寂寞的模样,说道:“我就那么一个女儿,嫁到你们何家都不回来看我一眼,你不陪我喝酒,谁陪我?”

    何婧英气笑了:“我说贵妃娘娘,你那宝贝女儿没嫁的时候,每日要拆你这昭阳殿三回。现在送走了,你怕是高兴得不得了吧?何况她嫁的是我堂兄,怎么就赖上我了?”

    范贵妃那张脸就跟变脸一样,一瞬间又笑得如山花般灿烂:“那我们就喝酒庆祝一下,不也挺好?”

    这范贵妃也算是宫里的一朵奇葩。虽然已是三十一二的年纪,但是活泼得像个二八年华的少女。愣是凭着她这动若脱兔的性格,独宠后宫。她膝下就一个女儿,长城公主萧芙林,与她相比是有过之无不及,顽劣非常。更何况萧芙林甚得皇上喜欢,愣是给惯了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何婧英与范贵妃初识时,何婧英才刚刚披麻戴孝地回到将军府。在将军府门前的街道上与萧芙林起了冲撞。两个少女都是一般火气,谁也不让谁。几句话不到竟动起手来。

    何曾有人如此对过萧芙林?可何婧英却是个不怕事的。愣是把萧芙林当成庙里抢食的野狗,好生修理了一顿。正逢此时,范贵妃出宫来寻,正好见到了被何婧英修理得服服帖帖的萧芙林。

    范贵妃看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治得了萧芙林,当即把何婧英引为知己。还给皇上提议将何婧英许给萧昭业,才促成了一桩美事。

    何婧英拿起桌上的夜光杯给自己倒了一杯:“你女婿可是我们何氏宗族里面,人才样貌数一数二的。你还担心萧芙林吃了亏去?”

    范贵妃嘴巴一撅:“我才不担心她吃亏呢。就是她这一嫁,昭阳殿就冷清了不少。”

    何婧英把范贵妃杯子里的酒倒出来一点,说道:“我今日进宫来是给皇上请罪的。你可别喝醉了再连累我。”

    “你犯了什么错了?”范贵妃问道。

    何婧英饮了一口酒,说道:“我把皇上赐的青云鲤给弄死了。”

    范贵妃笑笑:“我以为是什么呢,就是这事啊。”

    何婧英白了范贵妃一眼:“你是皇上的宠妃,当然与我们不同。损毁御赐之物可是重罪。”

    范贵妃挥挥手说道:“皇上哪里舍得罚你们啊。”范贵妃转念又说道:“你知道萧云英西邸的事吗?”

    竟陵王萧子良,字云英,是萧昭业的二皇叔,在武帝的一众皇子中也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因为萧子良文才出众,萧昭业小时候还在竟陵王府养了很长一段时间。现下萧昭业与萧子良二人,应是京城里最有权势的两位亲王了。只是与萧昭业不同的是,萧昭业的权势是武帝赐与的,而萧子良的权势是自己挣来的。虽然萧昭业也曾随武帝去荡平山蛮,击退北寇,但萧昭业从来不愿在朝中任职。但无官职,也挡不住宫中潮水一般的赏赐,一波一波地往南郡王府送。萧子良不一样,他历任南徐州刺史、扬州刺史、车骑将军、司徒,现在已在朝中执了尚书令。他的功业、权势是他自己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这就是帝王家,原本就是不公平的。

    但也是公平的。荣华尚未享尽,他们就双双殒命了不是吗?

    何婧英笑了笑:“竟陵王的西邸中不是时时都有不少人么?”

    范贵妃道:“这次不一样,你还记得三年前么?萧云英找了范子真到西邸辩佛?”

    萧子良与范缜辩佛之事,也算是三年前的一段佳话。其实不仅在朝中,萧子良在世家子弟中也是宗主一般的存在。萧子良在京城西郊玄武湖畔的鸡笼山建了西邸。如今的文人墨客都以拜会西邸为荣。

    不过西邸这名声也不是来得那么容易。文人墨客大多孤傲,最初是不愿去西邸的。因为萧子良毕竟是一位亲王,让人不免有攀附权贵之嫌。萧子良便在西邸又设了佛堂,日日亲自打扫,礼佛。最初宗族以为打扫佛堂失了亲王的身份,还劝说萧子良。可萧子良全然不听,仍是日日打扫。就这么扫了一年半,文人墨客皆都认为萧子良礼贤下士,有文人风骨。从而西邸慢慢兴盛起来。

    不过这一番作为倒是引起了范缜的注意。范缜可不是什么酸腐文人,是个会在佛寺门口骂住持秃驴的混人。去年,他特地爬上北极阁,跟萧子良吵了一架,说这世间既无神明,也无因果。

    此番当然是引起了文人墨客诸多人的不满。

    范贵妃塞了一把瓜子到何婧英手里,笑道:“没想到这范子真是一头倔驴。去年和萧云英吵了一架后不过瘾,还去写了本什么《神灭论》。你想想啊,现在这些文人,自命清高,还有不少人给自己取了法号。范子真这本书一出,他们面子怎么挂得住?当下齐齐跑到西邸去,要求萧云英去将范子真绑了来给佛祖道歉。文人生起气来,声势也不小,当时都要控制不住局面了,全靠皇上派了萧彦孚前去镇压,才把这事给压下来。”

    后军将军萧谌,字彦孚,掌羽林监,也是萧昭业的骑射老师,人才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可惜全都用来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经范贵妃一提,何婧英就想起了此事。上一世,因为这事萧谌还找着萧昭业出去喝了一晚的闷酒。

    忽然何婧英心里一惊,上一世,范缜因此事被武帝赏识,武帝因此让范缜出使北魏。萧昭业随范缜一同出行,还在北魏被刺客刺伤,被萧谌带回南郡王府。

    范贵妃四下看了看,凑到何婧英耳边小声说道:“西邸的事情,还是让皇上忌惮了。这一次,皇上要与北魏动兵,想让法身(萧昭业小字)去。萧云英建立西邸的这几年,南来北往的名士,朝中官员,已是只知有竟陵王,不知有太子。太子曾在修建东田小苑时受过伤,落下了顽疾。如今太子不能征战,皇上就想要法身去立些军功。”

    若是以前的萧昭业,征南战北,可以一挡十。刀剑骑射也是样样精通。可现在这位登徒浪子,哪里像是个可以马背上舞刀弄枪的主?敌人那一枪刺来,他还不得抱着头摔下马去?

    何婧英头又疼了起来,看来是要快一点把萧昭业换回来才行了。

    何婧英赶紧放下酒杯,告辞道:“贵妃娘娘,那个我家中还有事,你自己喝吧。我走了啊。”说罢一溜烟地跑了。

第八章 王爷中招了

    何婧英一路跑回府里,见书房里没人,心想这登徒子怕是又给自己闯祸去了。

    何婧英赶紧出门去找,一回头,正好与行色匆匆,回道书房的萧练撞了个满怀。何婧英见萧练一脸通红,心中咯噔一下,赶紧拉着萧练就进了房中。

    何婧英把门一关,将萧练推到椅子上坐着,审问道:“你喝酒了?”

    萧练道:“刚才那个徐婉瑜请我去她房中喝了杯酒。”

    去徐婉瑜房中喝酒??

    何婧英心中一个白眼,色字头上一把刀啊!以前徐婉瑜就是这样将萧昭业灌醉,千方百计让自己怀了个孩子。如今怕又是要故技重施了。

    何况要是萧练并非萧昭业其人这事被徐婉瑜发现了,不知道那疯婆子要闹出个什么事来。说不定提前就把懿月阁烧了。

    何婧英恼火道:“你都在徐婉瑜房里做什么了?”

    萧练干咳了一声,挑眉一笑:“你吃醋了?”

    何婧英心中一个白眼,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我是问你有没有对徐婉瑜说什么不该说的?”

    萧练顿了顿,抓着椅子的手指关节都微微有些泛白。萧练稳了稳气息,说道:“我告诉她,让她不要妄想打我的主意,好好在府里当她的良娣。”

    何婧英点点头:“你这话说得还像句人话。”

    “不过……”萧练眼神有些模糊了起来。

    “不过什么?”何婧英见萧练脸色红得不像样。伸手在萧练的额头上摸了摸。唔,果然是发烧了。萧练额头上那温度,简直烫手。“你生病了?”

    萧练嘶哑着声音说道:“虽然我没有喝酒,但是徐婉瑜却在房里用了迷情香。”

    迷情香?!

    何婧英与萧昭业成婚八年,当然不可能是人事不知的小姑娘。

    何婧英惊恐地看着萧练,退后一步,再退后一步。

    萧练抬头看着何婧英,喘息着说道:“那个,媳妇儿……”

    何婧英转身就跑了出去,哐啷一声将书房门锁上了。

    萧练一个人被关在书房里,绝望地喊道:“诶,诶,媳妇儿,我是你老公,你得对我负责是不是?你别把我一个人关在这啊!不然你给我去青楼找个姑娘来也成啊!”

    呵呵,登徒子果然是登徒子。何婧英背靠着书房的大门,喊道:“没那闲工夫!你自己忍着吧!”

    “不然你给我点钱,我自己去青楼吧!”

    “没钱!”

    萧昭业曾经可是着京城有名的冷面郎君。要是让萧练去了青楼,还不得整个京城都掀了锅。

    何婧英笑眯眯地说道:“痞子啊,你就别想了。屋里有一壶冷掉的茶,你多喝点,喝着不解渴就往自己头上淋!”

    萧练心中苦不堪言。想着自己在现代时曾是多么羡慕一夫多妻制啊,美女如云,任君翻牌子,可以一天一个不重样的。可现在看来真是一点都不好,动不动就给你下药,谁受得了啊?那种家中妻妾成群的,得有多好的肾啊!

    何婧英靠在门上,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痞子啊,你忍着点啊,这药劲一两个时辰就过了。我给你念念清心咒。”说罢真的捧来一本书在门口念起来。

    何婧英虽然是念咒,但听在萧练耳朵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那一声声清心咒,念得萧练太阳穴突突直跳。萧练听得愈加难受,但想让何婧英闭嘴,萧练又开不了口,只好捂住自己的耳朵,让自己少听几句。

    萧练咬牙切齿地想道,这一遭罪总有一天要让何婧英还回来的!

    萧练足足折腾到半夜才从房中出来。那模样就像被野猫挠了一样,他额角撞了一块青紫,身上也挠出了好几道血印子,身上那件单薄的中衣都湿透了,像是从水里钻出来一般。

    何婧英看着一脸委屈的萧练,递上一碗绿豆汤:“喝一口吗?清热的。”

    萧练一口气将那碗绿豆汤喝了个干净,哑着嗓子说道:“我想洗澡。”

    “啊?”

    “沐浴。”

    “哦,好。”何婧英乖觉地赶紧去张罗热水澡盆。

    萧练躺在木桶里,长长的头发湿哒哒地垂在木桶外面。“像个女人。”萧练好笑道。泡在温暖的水里,方才的煎熬疲惫全都散去,四肢百骸终于放松了下来。萧练眼皮子越来越沉,在木桶里沉沉睡了过去。

    何婧英隔着屏风,听着里间的萧练呼吸渐渐均匀了,就悄悄转过屏风去看了一眼。那脸庞再熟悉不过了。但经过这两日的相处,这熟悉的脸庞看在眼里又有了些微的变化。

    何婧英叫来马澄,把萧练抬到床上,给他轻轻盖上被子。

    马澄看见萧练身上那些青紫和印子,脸都红到了脖子根。马澄干咳一声,尴尬地看着何婧英说道:“王妃真是……功夫好,功夫好!”

    何婧英一瞪马澄。马澄赶紧摆手到:“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说罢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站住!”何婧英冷冷地说道。

    马澄刚要踏出书房的脚悬在半空中,尴尬地转回身,苦着一张脸道:“王妃,我真的什么都没见看……”

    何婧英白了马澄一眼,吩咐道:“你去带几个人来,随我去一趟梅苑。也是时候让徐婉瑜知道这府里的规矩了。”

    所以是徐良娣把王爷整成这样的?那就难怪王妃发火了。马澄办事利索,不一会儿就找来了好几个身强力壮对王爷忠心不二的家丁。

第九章 查封梅苑

    夜幕时分,梅苑早已落了锁。淳儿虽然傻愣愣的,但却是个火爆性子。又听马澄说了来龙去脉,觉得自家小姐受了委屈,越发地看徐婉瑜那狐媚子不顺眼。淳儿原本火爆的性子又加了三分气势,倒像是要找梅苑麻烦的人,原本就是她自己一样。

    梅苑里的小侍女绿萼听到敲门声,打开一丝门缝,刚想问个究竟,就被淳儿气势汹汹地一脚踹开了门。

    “诶,你们这是干什么?”绿萼抚着自己被撞红的小手臂问道。“我们娘子已经歇息下了,你们想干什么!”

    淳儿正想训斥,何婧英却笑笑说:“那你去叫她起来吧。”

    淳儿附在何婧英耳边小声说道:“小姐,你这样不行。说话声音太温柔了,要像我这样,凶一点,用吼的。”

    何婧英好笑地看着淳儿:“为什么要用吼的?”

    淳儿一脸疑惑地看着何婧英:“我们不是来找他们算账的吗?只有我们用吼的才能镇住他们啊。看那狐媚子以后还敢不敢勾引王爷了。”

    这便是淳儿的逻辑,无论是吵架还是打架,谁声音大谁就赢了。

    淳儿哪里知道何婧英心中对徐婉瑜的恨已是生死之恨。可是偏偏这种恨越是强烈,越是让人无法宣泄出来。如果怒骂几句,打骂一顿便可化的恨,就没有必要大晚上的闯这梅苑了。

    何婧英原本是不想报仇的。

    或者说不急着报仇。

    她总不能直接冲进梅苑杀了徐婉瑜吧。虽然这是南郡王府,但是依然还是受官府管辖的。

    何况萧练的意外出现,早已让她无暇顾及徐婉瑜。可是直到今天,徐婉瑜对萧练用了迷情香,她才发现,无论是现在的徐婉瑜还是以前的徐婉瑜,都是埋在萧昭业身边,随时会被触发的祸患。

    徐婉瑜披了一件外衣,有些慌张地看着何婧英问道:“姐姐这是做什么?”

    还是那个弱不惊风,楚楚可怜的样子。自己以前就是被她这样子骗了,没想到这么一个人下起手来这么狠。

    何婧英冷冷地看了徐婉瑜一眼,下令道:“搜!”

    淳儿早就看梅苑里的人不顺眼了,在冲入梅苑的时候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如今得到了何婧英的指令,就像一只脱开缰绳的小藏獒,嗷呜一声就向屋里冲去。

    徐婉瑜挡在门前,看着何婧英的目光投出一些恨意:“我爹爹乃尚书右仆射,我也是名门之女,怎容得你们这些低贱之人放肆!”

    何婧英冷笑道:“名门之女?你爹爹要是知道你做的事,怕是想要提前钻进你家祖坟里去!”

    徐婉瑜气恼地看着何婧英:“你说什么?!”

    何婧英吩咐淳儿道:“别跟她废话,都给我进去仔仔细细地搜。”

    淳儿抬脚又往里冲。徐婉瑜伸手重重地一巴掌打在淳儿脸上:“下贱胚子,梅苑还容不得你放肆!”

    淳儿半边脸立马高高地肿了起来,握成拳头的手上青筋暴起,但终归尊卑有别,不敢还手。

    “啪”地一声,何婧英一巴掌打了回去。

    徐婉瑜捂着半边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何婧英。这个软弱好欺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凶狠?

    何婧英盯着徐婉瑜说道:“这里是梅苑,更是南郡王府的梅苑!我管你是不是名门之女,我管你爹是谁。你在南郡王府里就是个妾,我作为南郡王妃管教一下你,你还得谢恩才对!”

    徐婉瑜从小在徐府,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当初她只不过隔着万花丛看过萧昭业一眼,之后便难以将他忘记。按理说,她一个尚书右仆射之女,又与太子妃沾了亲,嫁入南郡王府也算门当户对。可是萧昭业却偏偏看上了何婧英,又以她不是嫡女为由将她拒婚。

    她一度忧郁成疾,她爹爹万般无奈,只好求了皇上让她作为妾侍一同嫁入南郡王府。

    她自幼饱读诗书,能歌善舞,当初京城里倾慕她的公子哥也有不少。她原以为朝夕相处萧昭业总会爱上她。可偏偏,萧昭业只喜欢那个不识礼数,没心没肺,如山野丫头一样的何婧英。

    徐婉瑜委屈得眼里噙满了泪水。她委屈自己做妾,为的可不是如今日这般受辱。

    徐婉瑜看着何婧英狠狠地说道:“你这般折辱于我,你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何婧英心中冷笑道。难道任由你再烧一次懿月阁吗?

    何婧英从马澄手中拿过刀来,一步一步逼近徐婉瑜:“报应?不过是禁了你的足而已,我就该有报应?你想让我有报应吗?那不如我再狠一点,把你眼睛挖出来如何?倒看看挖人眼的人该是有什么报应!”

    徐婉瑜看着何婧英竟然不似说假话,是真狠了心想剜她的眼睛,吓得冷汗直冒。“你想干什么?!”

    这时,淳儿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过来:“小姐,你看是不是这个?”

    何婧英将盒子扔在徐婉瑜的眼前:“这便是你用的迷情香吧。”

    “这不过是一般的香料而已。”徐婉瑜答道。

    何婧英不理她,吩咐下人道:“徐良娣私藏污秽之物,禁足梅苑。”

    徐婉瑜被何婧英气得头晕。她的确是有迷情香,不过不是这盒。这盒的确只是一般的香料而已。今日萧昭业来她屋里,一口酒都没喝,迷情香的效用就来得慢些。没想到萧昭业竟然察觉了,在发作之前硬是闯出了梅苑。

    她心知不妙,早就让绿萼把那盒迷情香埋在了梅花树下。

    然而何婧英根本就不在乎她找到的是什么。她不过是要个理由将她禁足而已。

    徐婉瑜将那锦盒拿在手里争辩道:“这不过是普通的苏合香,找个制香的人来闻闻便知。你……”

    何婧英轻蔑地看了徐婉瑜一眼:“你当真要我把你这梅苑挖一遍?要是从你这院子里挖出迷情香,或者别的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我就把这些东西统统拿回你徐府里去。王爷就算是要休了你,你爹爹也没脸再出来为你说话了吧!”

    “你!”徐婉瑜气结,要不是绿萼扶住她,说不定就气晕了过去。

    何婧英挑了几个府里对萧昭业衷心不二的家丁吩咐道:“你们两守住这个门,徐良娣是个连迷情香都敢用的人。要是再作出什么事来,怕是要把南郡王府的脸都丢尽了。以后王爷出门去,可是要让人笑话的。”

    那两人听说会让王爷的名誉受损,当下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将门守住。

    何婧英又吩咐淳儿道:“淳儿,这梅苑里的下人各个都不会照顾人。你去挑几个会照顾主子的把梅苑里的下人换换。”

    绿萼一听,拉着徐婉瑜的衣袖急得直跺脚:“小姐!”

    徐婉瑜见何婧英如此强势,但知道自己若是再多说,何婧英真有可能将这梅苑的地挖一遍。何况她的秘密又何止这一点迷情香呢。

    徐婉瑜低声道:“绿萼是我的陪嫁丫鬟,你不能带走。”

    何婧英看徐婉瑜也算是服了软,再者只要将她关在这梅苑里,严加看管,她也翻不起浪来。便点头应允道:“好。”

    事情闹成这样,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何婧英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忙。她要的只不过是在找回萧昭业之前,徐婉瑜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而已。

第十章 鱼市

    次日萧练一觉醒来,就见何婧英已经换了一身小厮打扮。

    这是什么情趣?

    萧练看着何婧英一脸坏笑:“媳妇儿,你这是为了昨天的事向我道歉,逗我开心呢?”

    何婧英没好气地扔了件外衣给萧练,说道:“赶紧穿着衣服起来!今日我们出门去!”

    萧练眨巴眼睛看着何婧英:“媳妇儿你要带我出去玩了吗?你准备带我去哪?”萧练想着电视剧里面看到的那些剧情,当女主角换上男装,那多半就是要去青楼啊!

    萧练欢喜得从床上一跃而起,一边穿衣服一边开心道:“媳妇儿,你是要带我去见识见识吗?其实昨天我说要去青楼就是说说,没想到你当真了啊。现在头牌姑娘叫什么名字?漂亮吗?”

    遭了一晚上的罪都还没忘找青楼姑娘。昨晚真是白心疼他了!这男人满脑子下半身,跟萧昭业比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关键那一张碎嘴,将萧昭业原本一副肃肃如松下风的气度,给败了个一干二净。何婧英暗自鄙夷,心中默默给萧练取了另外一个名字,萧碎碎。

    何婧英没耐心地答道:“我们今天要去的是鱼市。”

    萧碎碎穿衣服的动作,瞬间停住:“鱼市?给胖虎买鱼?”

    何婧英拉着萧练去马厩,将萧昭业平时骑的马牵了出来,问道:“你会骑马么?这是昭业的坐骑骊卢。”

    骑马买鱼?也算是时代特色了。不过这匹马通体纯黑,没有一丝杂毛,看上去神骏威武得很。萧练倒是看着喜欢。

    想当初萧练被他那混蛋父亲硬塞进宾夕法尼亚大学后,结识了不少富二代。骑马当然也是进圈子的必修课程之一。

    萧练拍着胸脯道:“骑马当然会。”

    萧练潇洒地一脚踏上马鞍,飞身上马。当初这也是迷倒了万千少女的姿势,萧练自然信心十足。可这真正上过阵的战马,哪里是那些只知道在马场里花式跑跑步的马可比的?萧练屁股还没碰到马背,就被骊卢给摔了下来。

    “他果然还是不认你。”何婧英叹口气道。

    果然?也就是说何婧英早就料到他会被骊卢摔下马来?萧练揉着屁股呲牙咧嘴地看着何婧英:“媳妇儿,你怎么又坑我……”

    何婧英又从马厩里牵着一匹通体纯白的马来,说道:“马是最通灵性的。骊卢脾气大得很,感知到你不是昭业就不认你了。这匹是我的马,小白龙。温顺得很,你骑吧。”

    萧练这一回学乖了,小心翼翼地骑上小白龙的马背,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媳妇儿,我们就买个鱼,不能走路去么?”

    男人头脑简单这一点,在萧碎碎身上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何婧英白了萧练一眼说道:“这鱼市表面上是卖鱼的,但实际是一个黑市。那里人口混杂,很多走南闯北的商贩都在那里。特别是走私贩。他们手里不止有货物,还有各地的情报消息,你要什么消息都能从那买到。”

    萧练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又不解地问道:“你要什么消息?”

    何婧英皱了皱眉说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问道。我想去那看看,看能不能打听到杨珉之的消息。”

    萧练奇怪道:“去黑市买杨珉之消息?我们不先去户部那里查查看么?”

    何婧英道:“杨珉之是逃北者。户部那里没有杨珉之的户籍。”何婧英看萧练一脸迷茫的样子,解释道:“逃北者就是从北魏那边逃过来的人。当年晋朝因五胡乱华不得不退到了淮水以北。但当年退得匆忙,还有很多汉人留在那边,被抓走做了奴隶。现在北边鲜卑族是正统,吞并了不少小的民族。所以不时会有逃北者逃到南朝来,有汉人,也有胡人,更多的是在北边世代生活的胡汉混血之人。这些人在户籍上连贱民都算不上。杨珉之就是那样的人。”

    何婧英看萧练已经在小白龙上坐稳了,对着小白龙吹了个口哨,小白龙撒开蹄子就冲了出去。

    萧练被小白龙一晃,差点又给摔了下来,幸好自己身上那八块腹肌起了稳定作用,才让他又端端坐回了马上。萧练抚着被闪了的老腰,嚎道:“媳妇儿你怎么又坑我!”

    约莫两柱香的时间,二人就奔到了鱼市。

    鱼市在建康城的东南角。骑马行到一片黄土夯的房屋前,就再也无法前行了。二人将马拴在附近一个客栈里,往鱼市里走去。整条街上湿漉漉的,都是鱼腥味。狭窄的街道两旁挤满了鱼贩。

    何婧英轻声对萧练说道:“这鱼市背后就是万人窟,到时候你可跟紧我了。别跟丢了。”

    走过鱼贩聚集的小道,拐了一个弯,萧练立刻就明白了这里为什么叫万人窟。若不是亲眼见到,绝不会知道建康城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这个地方挤满了用黄土堆出来的房屋。整个万人窟被黄土堆出来的房屋被迫挤成一条又一条的小道,纵横交错,弯弯曲曲,多走几步很容易就在这里面迷失了方向。

    更让人觉得压抑的是,这些低矮的黄土房竟然还被人建成了两层,墙上掏两个洞就算是窗户。像萧练这般高的人都必须弓腰才能进入这些房子。就是这么狭小,连棺材房都不如的地方,一间屋里却往往要挤四五个人。

    在这些房子中错落着一些“大户人家”,有木质的窗框和木门,稍稍比那些棺材小屋建得高一些。这些“大户人家”的门上,都挂着不同的物件。有的是一枚带血的鸡毛,有的是一根鱼骨,有的是一枚铜钱。

    何婧英指着那些物件给萧练说道:“这里面住的,有很多逃犯,娼妓,还有些乞丐。有南人也有北人,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楚。你看那些门上挂了东西的,大多是些在此地做生意的。那挂了一根鱼骨的,就是做船运的,说船运那是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偷渡人出海的。有铜钱的那个,就是做走私生意的,只要是你要的商品,他们几乎都能搞到。那门上挂着鸡毛的,要是不带血就是做偷抢生意的,不要人命。要是带血的,就是专做杀人越货的买卖的。”

    萧练惊讶道:“这样明目张胆的将买卖挂在门口,就不怕官府的人吗?”

    “官府?”何婧英摇头道:“你看看这周围的街道,有的地方窄到我们两个并肩走都没法通过。要是万人窟里的人发起狠来,这里就是个只进不出的地方。之前就有捕头追犯人追到此处,被万人窟里的人围住活活打死的先例。现在官府可不愿意碰这个地方。”

第十一章 独眼怪人

    萧练被何婧英说得心中发怵。那些从小窗户里探出的每一个眼光,都让萧练心中发毛。萧练躲在何婧英背后说道:“媳妇儿,那你说的卖情报的门口都贴什么啊?”

    何婧英摇摇头说道:“卖情报的不比其他,都藏得很深。只能问问了。”

    “问问?”萧练惊叫道,“问谁?问他们?”萧练看那些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面色青白,又形如饿鬼的人,心中一阵恶寒。

    正在二人准备敲一扇挂着鱼骨的门时,身后的那间小屋里,一个人端着盆子,掀开小屋的帘子,对着小巷“哗”泼了盆水出来,差点浇在萧练的身上。萧练回头看那人,模样好生恐怖,整张脸都是歪斜的,右边脸上掉着好大一个肉瘤,右眼也是瞎的,唯有一只死鱼样的左眼还能动一动。

    萧练吓得“哇”地叫一声,整个人跳起来像胖虎一样扒在何婧英身后。

    那人看着萧练说道:“公子,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街上走?看不清路了,要迷路囖。”那怪人一副破锣嗓子,嗓音尤其难听,说话时胸腔发出霍霍霍的声响。吓得萧练又一个激灵。

    这么晚了?萧练抬抬头看了看天。分明还是正午十分!这的人难道过的跟自己不是一个时区?

    何婧英有礼道:“老伯,我们想来买药材,这里有没有北朝的商人。”

    那独眼怪人一笑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你这小生倒还懂礼貌些。买药去药铺。”

    何婧英说道:“药铺没有这味药,这味药不治病,不害人。”

    那独眼怪人嘿嘿一笑:“小子来头不小啊。”又用他那破锣嗓子说道:“要买药你去找公子羽吧。”

    “公子羽?”何婧英问道。

    独眼怪人凑到何婧英面前,用他那独眼仔细看了看何婧英。萧练从何婧英身后伸出一只手来,挡着怪人的脸:“哎哟哟,老伯,我有传染病,你别靠近我。”

    何婧英心里头一个白眼翻过。萧碎碎,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何婧英尴尬一笑:“老伯,我们家公子精神有些不正常,你别见怪。”

    独眼怪人看着何婧英嘿嘿的笑着:“你去吧,去找公子羽吧。他会喜欢你的。”那怪人指了指南方:“你们往这个方向走吧,公子羽的梦鹤楼很好找。”那怪人看着何婧英想了想又说:“公子羽爱吃人,尤其是你这种细皮嫩肉的人。”

    萧练毛骨悚然地拉着何婧英就走了开去。“媳妇儿,这人跟鬼一样,太奇怪了,你不会真信他吧?还有你刚刚跟他说的什么话?什么找药铺,不治病,不害人的?”

    何婧英道:“我方才说的是这里的黑话,不过我也拿不准,都是以前跟一些小乞儿进来这里听人说过。找药铺就是在这里找买卖的意思,不治病,指不是要什么货物,不害人,指不是要找杀手,自然就是要情报了。这金陵邑里本来住的就是怪人,我们也没有头绪,不如就照他说的去找找。”

    萧练看着何婧英拱手道:“原来媳妇儿你还加入过丐帮啊,失敬失敬。”

    何婧英看着萧碎碎嘴角一抽。在他的手臂上拧了一把:“你别一口一个媳妇儿的。我现在是你的小厮。你是个商人叫赵业,懂了吗?”

    萧练道:“你放心,你现在这样,绝对没人认得出你是个女的。不过万一那什么公子羽真跟那怪人说的一样,要吃人怎么办?”

    何婧英瞪了萧昭业一眼道:“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们也得去闯一闯。杨珉之是整件事情的关键,我们不能守株待兔坐着等他。万一他真的不出现怎么办?”

    这回萧练终于露出了个认真的表情:“好,我们走。到时候见到那个公子羽,阿英你一定要站在我后面。”

    何婧英嘴角一抽,回头看了看还贴在她身后的萧碎碎:“那你现在可以不贴着我了吗?”

    独眼怪人虽然指了路,但实际上并不是他说的那么好找。眼看二人又要走迷路了。旁边一个老阿婆手里拿着几块牛骨,将牛骨挫出咔咔的声响,沙哑着嗓子问道:“公子,算命吗?”那老阿婆满头白发,身形佝偻,杵着一根形状颇有些奇怪的拐杖。

    何婧英客气地看着老阿婆说道:“老阿婆,我们想问问梦鹤楼在哪边?”

    老阿婆温和地笑道:“啊,公子羽的梦鹤楼啊?你等等。”老阿婆回头对着屋内喊了一声:“老头子,这里有人问梦鹤楼在哪,你知道么?”

    听见老阿婆的叫喊,屋里走出一个白发老翁。这白发老翁模样十分奇怪,虽然满头白发,但容貌身高却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若不是这满头白发,说是老阿婆的孙子都可以。那白发老翁嗓子尖细:“老婆子你是摔傻了不是?昨日你不是还去过么?你给人家指指路不就完了,干嘛还叫我出来?”白发老翁又盯着何婧英看了一看,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出来看看也好,啧啧啧,这细皮嫩肉的。”说罢那白发老翁竟然舔了舔嘴唇,伸出手就想在何婧英脸上捏一把。

    萧练看那白发老翁的手就要碰到何婧英,想也不想,伸出手一把将他的手打掉。

    白发老翁怒道:“好你个没大没小不分尊卑的毛头小子,敢对你爷爷不敬,看你爷爷不剥了你皮。”

    萧练怒骂道:“就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敢自称我爷爷,哪里来的脸面!”

    白发老翁气得当下就要动手。老阿婆拉住白发老翁劝道:“老头子,这两位是找公子羽的,你要是把他们打了,公子羽怪罪下来怎么办。”

    白发老翁吹胡子瞪眼的看着萧练,将门重重一摔,在门里发起气来。

    老阿婆看着何婧英指了一个方向说道:“公子,梦鹤楼在那边。门口有骷髅那间。”

    何婧英拱手道:“多谢阿婆。”

    何婧英正欲转身,老阿婆叫住何婧英,低沉着嗓子说道:“公子,最近可要小心有血光之灾啊。”

    何婧英看着老阿婆颇有深意的笑容,心中一跳。

    顺着老阿婆指的路,很快就看到了一栋二层高小楼。小楼虽然也像是用黄土夯的墙,但若是仔细看去,这栋小楼的墙面格外平整,应是墙面里面用了良好的石材搭建,外面的黄土只是掩饰而已。还有这栋小楼虽然只有两层,看起来只比旁边的小楼高出个半层,但就是这半层的高度,就让小楼每一层的空间都大了不少。小楼四个屋檐的角上都在不起眼的位置雕上了十二个不同的图腾。图腾很小,但十分精致。靠近小楼就能闻到淡淡的檀香味。应当是小楼的木梁是为檀香木所制。

    更诡异的便是挂在小楼窗前和门框上的骷髅头。这里的主人不知是个什么爱好,用百十个骷髅头做了一个风铃。

    何婧英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第十二章 要吃人的公子羽

    “我们一定要进去么?”萧练看那些骷髅头慎得慌,虽然骷髅头的纹样在现代已经非常流行,但是看见那么多真实的骷髅头做成风铃,又是别样的感受了。

    何婧英指了指梦鹤楼那屋檐上小小的十二个图腾说道:“你看那图腾,蛙,蛇,蜘蛛,龟,狐狸,四脚蛇,鹰,这些都是萨满教的图腾。这个小楼的主人可能是萨满教的贵族。“

    正说话间,梦鹤楼二层的窗前忽然出现一个狰狞的面孔,吓得何婧英背脊都僵直起来。萧练又是吓得“哇”地叫一声。不过这次他总算记得何婧英的吩咐,没有一下子跳起来把自己媳妇儿抱住。

    “来者何人?”小窗中人将面具放下,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来,甚至比之萧昭业都不惶多让。只是这张脸分外的惨白了些,嘴唇有些殷红,一双凤目有着男人身上不应有的那份妖娆。

    公子羽?何婧英与萧练对视了一眼。

    萧练朗声说道:“我乃建康的药商赵业,如今想到公子羽处求一味药材。”

    公子羽饶有兴致的看着萧练,拖长了声音说道:“哦?药商?”他将手里的面具扔到一旁,吩咐道:“豺羽,带他们上来吧。”

    那个被唤作豺羽的人像影子一样从二楼一跃而下,走到正门前一把将门推开:“进来吧。”

    豺羽看着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长相看着还算清秀,只是脸上一道疤,从眉头一直拉到耳际,看着有些可怕。

    不过豺羽在公子羽面前明显乖巧了许多,端出两杯茶来:“二位请用茶。”

    公子羽笑吟吟地看着萧练:“赵公子不知道是要什么药材。”

    萧练回道:“我们想找一个人。”

    公子羽拿起一把折扇,那扇面用上好的雪缎制成,雪白的扇面上一个字也没有。公子羽把玩着扇子说道:“找人?找人自该去官府,找鬼,本公子倒可能能帮上忙。”

    何婧英道:“将灵魂投入灰色的山岳与古老的树林,让罪恶被死亡的星辰召唤。火会熄灭,冰会燃烧,苍穹将被复仇之光照耀。公子可听过这句话?”

    公子羽道:“你要找萨满巫师?”

    何婧英点点头:“拿出一张纸䇝,公子可认得这个人?”

    公子羽摇摇头道:“杨珉之?不认识。你可确认他是萨满巫师?”

    何婧英点点头道:“他与他的娘亲都是萨满巫师。应当不会错的。”

    公子羽道:“萨满巫师我倒基本都认得。这是这名字的确陌生。不过萨满巫师的灵魂都为萨满所有,我可以帮你问问天神。”

    何婧英看了看萧练。萧练立马从怀里拿出一根金条:“这是一点小意思,还望公子笑纳。”

    公子羽看了看那根上面没有任何官印的金条,心中暗道萧练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不用官制的银子,倒真舍得下血本。公子羽摇摇头道:“我也没有把握能找到这个人,权当是叔翻结交赵公子这个朋友的一点心意好了。”

    萧练可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人。萧练只觉得眼前这位阴盛阳衰的公子羽十足十的讨厌。说话阴阳怪气不说,还总是透着一股高人一等的傲气。何况这屋子里虽然装潢精致,但阴森森的透出一股鬼气。这位公子羽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跟他交朋友还不如给钱两清呢,推辞道:“公子的好意,赵业心领了。所谓无功不受禄,这金条公子还是收下吧。”

    俗话说两个女人一台戏。不过两个男人若是看不对眼了,那戏就更精彩了。

    公子羽戏谑地看着萧练:“赵公子你若是非要给我什么报酬的话……”公子羽看着何婧英微微一笑:“便把这个小厮留给我可好?”

    萧练心中“呸”了一声。果然这人妖是要吃人的!萧练一把扯过何婧英说道:“这小厮是我的人,不卖的。”

    公子羽轻笑道:“我又没说非要买他,是你自己不肯承我的情。既然二位不愿与叔翻交朋友,那便请回吧。”

    何婧英见二人之间莫名其妙就多了些火药味。赶紧上前说道:“公子误会我家少爷了。公子乃人中龙凤,我家少爷自然有心结交。”

    公子羽笑盈盈地点了点何婧英的鼻尖:“你倒是比你家少爷乖觉些。”

    这阴阳怪气的人妖竟然还动手动脚!

    萧练看公子羽的轻浮模样,眸子里都要喷出火来。

    公子羽似笑非笑地看着何婧英,将何婧英手里的纸笺拿过:“如此我便帮你们问问萨满天神。”

    公子羽拿着纸笺走到一个祭坛前,拿出一面彩色的小鼓,将纸笺点燃放入盆中。公子羽席地而坐,面对着火盆双手打起鼓来。纸笺并未瞬间燃烧,火光随着鼓声忽明忽暗地晃动。忽然间小小的纸笺燃起巨大的火焰,直冲上顶。

    公子羽停下鼓声,那火焰一瞬间熄灭,留下一缕青烟。公子羽神情有些疑惑:“乌呼和法加库。”

    “什么意思?”萧练问道。

    公子羽道:“他的灵魂已经不在萨满天神那里,也没有转世。而是在一个地方慢慢死去。”

    萧练听得一头雾水,又追问道:“那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公子羽摇摇头道:“没死。但也不算活着。至少不在这个世上。在我们萨满教,人死后就会转世。你们要找的这个人已经死了,但没有转世。具体他在哪里我不知道。我并不是萨满巫师,只能看到这么多。如果你们真想知道,可以去找萨满的大祭司。”

    萧练与何婧英拜别公子羽,走出梦鹤楼。何婧英一脸失望,想着公子羽的那番话。本来在茫茫人海中寻一个人就如大海捞针,按公子羽的说法,找到杨珉之的希望更是渺茫了。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也是是个至理名言了。

    二人才离开梦鹤楼没多久,后面就传来一声冷笑:“嘿嘿,臭小子往哪走啊?”

    何婧英一回头,竟是那白发老翁。

    显然来者不善。

第十三章 夺命万人窟

    萧练一跳,瞬间又躲到了何婧英的身后。

    萧碎碎!何婧英气得牙痒痒。

    何婧英只好护住萧练问道:“你想干什么?”

    白发老翁摇晃着脑袋说道:“方才的事,爷爷我还没消气,想跟你再说道说道。”

    萧练从何婧英身后伸出一个脑袋问道:“你想怎么说道?”问完之后,那颗头又缩回去躲在了何婧英的身后,手还下意识的放在了何婧英的腰上。

    何婧英腰上连被萧练揩了好几把油,真想一脚把他踢开。可萧练贴在她身后跟一张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何婧英心中恨道,乌龟王八蛋,等回到府里定要扒了你的皮!

    何婧英心里着急,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又问道:“敢问老伯尊姓大名?方才多亏老伯指路,我们才找到梦鹤楼。我们走得急了些,失了些礼数,还请老伯见谅。”

    白发老翁晃着脑袋答到:“我姓不尊名也不大。别人都叫我白头翁。小白脸你虽然懂些礼数,但你后边这个臭小子简直就是那阴沟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小白脸你让开,爷爷我偏偏要教训一下他。”

    何婧英心中发苦,我倒是想让你揍他啊,可我扒不下来他啊。

    忽然,“哗”的一声,兜头一盆水向着萧练何婧英泼了下来。竟是先前那独眼怪人端着盆子从屋顶上泼了盆水下来。那独眼怪人嘿嘿一笑:“既然是阴沟里的石头,那便洗洗就好了。”

    “啊哟!”萧练大叫一声,那盆水一滴不剩地全泼在了萧练的背上,将他泼了个透心凉。那水还泛着一股子鱼腥味,熏得萧练快要背过气去。

    那独眼怪人拿着盆子从屋顶上跳下,竟是想要用盆子兜住二人。

    何婧英眼看盆子砸下,伸手就要挡,身后的萧练却一个没站稳,向前一扑,两人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侃侃错过砸下来的盆子。

    独眼怪人嘿嘿一笑:“有意思。”随后轻轻一转,那盆子忽然变得无比巨大,变成了一张金属的渔网。原来那盆子原本就是一张金属渔网,由机关栓紧之后就成了个盆子大小的金器。“小老儿这渔网还没有网不到的鱼!”

    白头翁吹胡子瞪眼的看着独眼怪人,气得直跺脚:“鬼卿你跑来干什么!这人是我先看上的!”

    鬼卿嘿嘿一笑,用他那破锣嗓子开口说道:“谁先捉到就是谁的!”

    何婧英被萧练拽得东倒西歪,好几次都差点被白头翁和鬼卿拿住。

    何婧英气得牙痒痒,有萧练这样的拖油瓶跟着,真是死都死得不好看!

    白头翁虽然赤手空拳,但每次白头翁一出手何婧英都觉得那掌上带起的风都刮得脸生疼。

    何婧英咬咬牙,虽然心知自己不敌这二人,但是放手一搏总比坐以待毙的好。何婧英伸手去拿腰间的佩剑。可那原本挂着佩剑的位置竟然空空如也。何婧英脑袋“轰”地一声,整个人就僵住了。

    那个挨千刀的萧碎碎!躲在自己背后不说,还把自己的佩剑抽走了!

    就在何婧英愣神的一瞬间,鬼卿手中的渔网已经铺天盖地的向两人罩来。

    说时迟那时快,萧练从何婧英的背后冲出,剑尖轻轻一挑就将渔网挑向白头翁。白头翁骂道:“他奶奶的鬼卿,把你这破网子收起来!”

    鬼卿也叫骂道:“你要是敢弄坏了我的网子,我让你赔!”

    鬼卿叫骂间,萧练的剑尖亦直指鬼卿而来。

    鬼卿疾疾向后退去,可还是不免肩头被萧练挑破了一个口子。“臭小子,有两下子啊!”

    何婧英也没想到,萧练居然还有这一手,一时也是看得呆了。

    萧练击退鬼卿之后,赶紧退回到何婧英身边,拉着何婧英就像巷子另外一头跑去。

    “媳妇儿被我帅傻了吧,下次我再打给你看啊。今天我们先回去了。”

    还没跑出几步,那个老阿婆出现在了巷子口,笑意盈盈地看着萧练与何婧英:“两位公子这么着急?不算个命再走?”

    萧练这才发现,那老阿婆虽然拄着拐杖,但是走路竟然一点声音也无。她手里那根拐杖恐怕也不是走路用的了。

    萧练依旧是那张笑得什么都不在乎的脸,但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可以绕过老阿婆。萧练嘴上镇定道:“不用不用,本公子天生富贵相,命好得很,就不劳您老操这份心了。”萧练一边说一边脚底抹油,拉着何婧英绕过老阿婆就跑。

    那老阿婆“嘿嘿”一笑道:“老婆子我倒要看看,你这命有多富贵。”拐杖在地上一杵,飞快地追了过来。

    白头翁一见老阿婆也来抢人,更加生气了,跳着脚道:“你个狗曰的光知母,不在家里呆着玩你那几块破骨头,也跑来跟我抢人玩!”

    那被唤作光知母的老阿婆怒骂道:“什么狗曰的!我是你老婆!你个狗东西!”

    白头翁啐了一口在地上:“只要抢我东西,老子谁都不认,你是我娘我也不认。”说罢手一伸竟然向何婧英抓了来。

    这白头翁着实不讲道理,方才还嚷嚷着要抓萧练,这中途一转手竟向何婧英袭来。

    何婧英被白头翁逼得连连后退。

    这些个神经病真是扎了堆了,下回再要出门一定要记得查个黄历!

    眼看白头翁的手就要伸到自己身前,忽然一根拐杖挡在了白头翁面胳膊前。白头翁那手正好抓在拐杖上。

    竟是光知母想先一步抢到人,和白头翁撞在了一起。

    白头翁看到那拐杖破口大骂:“光知母你个狗娘养的!”

    光知母怒骂道:“我是你娘养的!自己手短还怪别人了。”

    趁白头翁与光知母吵架的空档,萧练与何婧英赶紧转身就跑。刚跑出几步,后面就一阵劲风袭来。萧练回头一看,竟然是鬼卿追了上来。说“追”还有些不恰当,鬼卿根本没使出全力,戏耍似地跟在萧练身后,在巷子中间一左一右地踏步而行。

    光知母和白头翁同时骂道:“鬼卿!你给我让开。左蹦右跳的堵着路干什么!”

    鬼卿嘿嘿一笑:“人是我的,你们抓不到。”

    鬼卿说话时,胸腔总跟有个破洞一样。何婧英不由地头皮有些发麻。两人的马拴在鱼市外面,虽然离得不远,但眼前这情形,两人有没有命跑出这万人窟还两说。

第十四章 奸细

    光知母和白头翁同时喝到:“给奶奶(爷爷)让路!”两人一人踩着鬼卿的头,一人踩着鬼卿的肩,从鬼卿身后跃了出来。

    鬼卿伸手一抓,正好抓住了光知母的脚踝。白头翁快了光知母一步,没让鬼卿抓着。白头翁像个三岁孩童般一边拍手一边笑着:“抓不着,抓不着。”

    有这三个疯子在后面追着,萧练和何婧英也顾不得路了,只好往七弯八拐的巷子深处跑去。没跑出几步就发现自己竟然迷了路。

    萧练和何婧英跑进一个小院子,那院子颇有些破败,应当是许久没有人住过了。不过后院还留下了个铺满灰尘的大水缸。萧练和何婧英赶紧躲进水缸里大气都不敢出。

    三个疯子追到小院子门口。白头翁骂道:“让你们玩,看吧,人都跟丢了,你说怎么办,东南西北往哪个方向走?”

    光知母指了指:“往北走。”

    白头翁吹着胡子生气道:“你说往北就往北?我偏要往南!”说罢朝着南方跑了出去。

    鬼卿嘿嘿一笑:“看谁先找到。”说罢纵身一跃竟是往东面去了。

    光知母柱了柱拐杖暗骂一句:“哼,两个老东西。”往北追了出去。

    萧练和何婧英听到三人离去,总算是舒了一口气。水缸很小,刚能容下两人,何婧英整个人蜷在萧练怀中。萧练被挤得呼吸有点困难:“媳妇儿,你……你别乱动啊……”

    何婧英道:“痞子,你好像剑法还不错。”

    何婧英一说话吹得萧练脖子痒痒的。萧练努力将头向后靠了靠,说道:“我以前是专业运动员,学击剑的。”

    “运动员?击剑?”

    萧练解释道:“啊,就是一种剑,和你这把有点不一样。我用的是重剑。比你这把重点。运动员呢就是平时训练,去参加比赛,赢了我们就可以拿奖,拿奖金,就是赏赐。”

    何婧英似懂非懂的问:“那你拿过很多奖吗?”

    萧练想了想说:“也不算特别多。就拿了五个。”话是轻描淡写的,但声音里总是不免带了三分自豪。萧练是目前唯一个代表中国在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上拿了男子重剑个人冠军的人,还带领中国少年重剑团队拿了世锦赛的季军。

    何婧英又问道:“那你干嘛刚才躲我后面?”

    萧练:“你那剑鞘太紧,我半天没拔出来。”

    “……”何婧英对萧练会使剑这事有了新的认识。

    两人刚想从水缸中爬出。忽听得水缸外一阵轻响。二人赶紧又蹲了回去,屏住呼吸。

    两个脚步声走到靠近水缸的地方停下了。

    一粗嗓子的男人压低了声音说道:“这里安全吗?”这男人说话间虽然用的汉语,但是发音却不清晰,一听便知是外族人。

    另一嗓音尖细的男人回道:“放心吧,官府都不敢来这。”

    萧练何婧英二人对视一眼。水缸上有条干裂的缝隙。何婧英努力挤了挤,挪了个角度,天色有些暗了,透过缝隙看不清两人,只隐隐约约看见一双黑色的皂靴。靴子底比平常的靴子要厚些,鞋后跟哪里还有一个小小的云纹图案。

    这人是宫里来的?

    胡人又问道:“看清楚了吗?”

    尖细嗓音的男人答道:“看清楚了,那石头城里的确在秘密建造战车和兵器。”

    穿着宫中皂靴的人,正是这个尖细嗓音的男人。好像是个小太监。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胡人又问道:“数量有多少?”

    小太监顿了顿,说道:“足以踏平平城。”

    胡人声音沉了沉:“地图带来了吗?”

    小太监说道:“这就是石头城的地图,上面标注的三个地方就是兵器库,就是这几个位置。这几处的火石的也埋好了,只要一点火星子,整个石头城就成火海了。”

    何婧英与萧练只在咫尺之间,但二人都屏住呼吸无法交流。萧练虽然不知那奸细嗓音人是个小太监。但从二人的谈话中也得知是遇见卖国贼了。

    若是被这两人发现,杀人灭口都是小事,只怕尸体都会被剁碎了喂狗。

    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有的人就是有这样的特殊体质。萧练就是这样一个人。

    萧练只是想了想狗,狗便来了。

    一只小土狗不知怎么跳进了院子。对着水缸就汪汪地叫起来。

    胡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地朝水缸走来。

    萧练和何婧英二人透过缝隙看着那人一步一步离水缸越来越近。额头上的冷汗都滴下来了。

    萧练盘算着如何能逃得出去。

    一、有人来救他们。呵呵。这怎么可能。下一个。

    二,先发制人。不知道这胡人什么来路,武力值是多少。他若是一个人倒还有信心能冲出去。但是带着何婧英,那就难说了。何况这人还有同伙。

    三,吓死他。二人出得缸去,猛地吓他一吓,趁他呆住的那几秒,赶紧跑。这个还有戏。萧练的小眼神对着何婧英百转千回地抛了好几个。但何婧英是半分没明白萧练的意思。只好作罢。

    四,束手就擒。这就要赌来人是否是穷凶极恶之徒了。若不是凶狠到阎罗王都怕那种,多半抓到他们还会问上两句。倒是也许有转机。

    萧练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先发制人好了。这样至少在何婧英面前还能逞个英雄。

    萧练正准备暴起。救兵就来了。

    鬼卿那破了个洞的漏风嗓音一瞬间就到了近处:“我看不是北,也不是南,那两个小子就藏在这里!”只听得鬼卿顿了顿,又问了句:“咦,你们是谁?”

    那胡人看着小太监道:“这人是你带来的?”

    小太监赶紧摆手道:“不是不是,怎么可能!”

    那胡人阴冷地一笑:“你们汉人果然狡诈!”说罢不由分说,一刀就贯穿了小太监的胸膛。

    “你……”。小太监一个你字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倒在了地上。

    那胡人杀了小太监,将地图揣到怀里,带血的刀尖向前一指:“你们是一起的?”

第十五章 阴谋

    鬼卿“嘿嘿”一笑:“有意思。”双手向前一送,那盆就飞了出去。

    胡人正要举刀格挡,那盆却瞬间变成一张渔网,兜头就像胡人罩了下去。那胡人被渔网罩了个严实,恨道:“奸诈的汉人!”

    鬼卿笑道:“小老儿这渔网今日可是网住了一条肥鱼!”

    鬼卿正要收网将那胡人捆成个粽子,不想身后白头翁追了来:“那臭小子是我的!我还没打够!”

    鬼卿这一分神,那胡人挣脱渔网,立马逃了出去。鬼卿那原本就漏风的胸腔被白头翁一气,霍霍声就更响了:“白头翁!小老儿的鱼给你吓跑啦!”

    白头翁“呸”了一声道:“就你那破网子,网得住什么鱼!老子给你抓来看看!”

    说罢,二人一前一后追着那胡人跑了开去。

    白头翁与鬼卿后脚刚走,光知母前脚就到了。“找到那两小子没有?”

    远远地白头翁一声怒骂传来:“成日里就惦记着小白脸!我偏不告诉你!”

    光知母”啐“了一口:“说的什么鬼话!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也追着白头翁而去。

    萧练偷偷从水缸中冒出半个头看了看:“好像走远了。”

    何婧英偷偷爬出水缸,看见倒在水缸前的人,面白无须,果然是个太监。

    萧练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太监,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静距离的看着血淋淋的场面。萧练摇摇头道:“做什么不好,非要做奸细。活该你短命!媳妇儿,这事我们是不是要赶紧去告诉皇上?”

    何婧英道:“刚才那个男的肯定是直奔石头城去了。我们不知那人的相貌,即便告诉了皇上,若是让那人进了城,也难找了。”

    萧练道:“那不如我们直接去石头城?那胡人还要应付那三个疯子。我们说不定能早他一步到。”

    萧练和何婧英借着月色溜出鱼市,一黑一白两匹马快速的淹没在了夜色中。

    就在他们方才躲避的水缸旁的二层小楼里,公子羽轻轻摇着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公子可是看上那个小姑娘了?”光知母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走到了公子羽身后。随着光知母一同走出的,自然还有鬼卿和白头翁。

    公子羽不置可否的笑道:“本王觉得她还挺有趣的。”

    鬼卿道:“公子真认为这两个人能带我们找到齐军造战车的地方?”

    公子羽道:“他们此去无论是通知皇上还是石头城,都会有人去查看战车。到时候我们藏在石头城里的人就能派上用场。”

    鬼卿道:“不过公子花了那么多功夫埋进南朝皇宫里的棋子,就这么弃了,不可惜吗?”

    公子羽道:“若是此番能拿到战车的图纸,就不算可惜。”

    白头翁从怀里拿出那张血淋淋的地图和一块腰牌给公子羽:“公子,那个六王的人我处理干净了。”

    公子羽打开地图看了看,笑笑:“拓跋勰那个人,就是太过自负。稍微透露点消息给他就上钩了。”

    光知母:“六王也太小看人了。我们在建康筹划了那么久。他以为随便在石头城里藏几个奸细就能抢在我们前头拿到图纸。”

    公子羽将手中的扔给光知母:“不过他这番布置,可也算是帮了我们忙。我们可不能辜负他的一番心意。”

    光知母接过腰牌,应道:“喏。”

    不一会儿,光知母再从小楼出去时,已然是那个胡人的模样。

    白头翁道:“公子,那小子真是什么王爷?身手倒还不错。兰陵萧氏也不都是废物。还真想跟他好生较量一番。”白头翁想起萧练手心又痒了起来。

    方才因公子羽有令,他并未施展全力与萧练相斗。而萧练带着何婧英,也未曾施展全力。没能与萧练真刀实枪的打一架,白头翁也是心痒难耐。

    公子羽道:“会有机会的。豺羽应该差不多到了石头城了吧。光知母脚程快些的话,应该赶得上。”

    萧练与何婧英担心在大路上遭遇那三个疯子,出了西篱门就走了山路,从小路直奔石头城东门而去。

    石头城背靠清凉山,前有长江,总共不过七里一百步,但城墙逶迤雄峙,山崖耸立。这城墙竟是以一块天然石材筑造。也不知是不是城墙下死过的人太多的缘故,远远的看去,这城墙上竟有一张鬼脸。

    石头城是由先秦时期,越国的陶朱公范蠡设计建成,面积虽然小,但城里可谓是五脏俱全。城门与城池中央处处都是机关,若是一不小心触动了机关,随时都会被万箭穿心而死。

    何婧英与萧练从石头城东门而入。守将拦下他们问道:“通关文书在哪?”

    萧练拿出南郡王府的令牌说道:“我乃南郡王萧昭业。有急事要见沈将军。”

    守将看了看令牌赶紧打开城门。守将恭敬道:“这石头城里满是机关,王爷一定莫要走小路。从大路一直往里便可。”

    二人谢过守卫,策马往城中奔去。

    石头城虽小,但中央的大街却足够两辆马车并排通行。石头城中百姓虽然不多,但大街两旁还有几个小酒铺亮着灯,都是给石头城中轮班的官爷们准备的。

    将军府大门紧闭,萧练与何婧英在外等了有一盏茶时间,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才懒洋洋地走来缓缓把府们打开。

    萧练等得早已不耐烦,将腰牌向前一送:“沈将军可在府上?”

    小厮一见那腰牌赶紧换上一张笑脸:“王爷您怎么来了。将军正在书房。您请花厅里小坐一会儿。”

    敌人都快烧到自家门上了,还稍等?这样的效率,怎么打仗?

    “不用了,现在就带我去见你家将军。”萧练抬脚就往里走。

    “诶,王爷。您稍等等。”小厮在后面急道。

    萧练与何婧英心里头焦急。他们这一路奔到石头城,虽然是走了小道,但是也比大路快不了多少。如果不尽早将城里的火石清理出来,那只需一两个北魏奸细,就可让城中大乱。

    府衙不大,就是个四进四出的院子,又因多用于公务,装饰简单,没有假山屏风,便是一眼望去就能看清院子的状况。

    萧练与何婧英径直走到书房门前,沈文季从房中迎了出来。沈文季看见萧练略有吃惊:“王爷大驾光临,仲达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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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南枝介绍:
【正文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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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永明十年,废柴王妃被人坑死之后,一朝重生。正当她庆幸自己藏了点私房钱,可以和王爷远走高飞,不用再被人坑死一次的时候,她发现她成婚八年的夫君竟然被另一个人穿了?从此她带着冒牌货夫君一边寻夫,一边教导冒牌货保命。
(冒牌货的身份要藏不住了怎么办?)
冒牌货一咬牙:“我申请转正!从此你就是我媳妇儿!”
废柴王妃:“……???谁是你媳妇儿?”
(冒牌货向我表白了怎么办?)
废柴王妃:“我先躲一躲……唔!!!”
亲之前打个招呼!
(仇家找上门了怎么办?)
冒牌货:“媳妇儿!操家伙!”
废柴王妃:“好!”
阅读指南:
1.本文结局HE
2.朝代架空,非历史文,勿考据
3.男女主共同成长,越来越强。
重点排雷:
1.非双洁。
2.金手指有限。
3.有毒点。配角比较惨,但会在番外的平行世界中发糖。
4.时代背景黑暗,小虐,结局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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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是我徒弟》
五千年来震慑三界,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女战神——监武神君白珞,终于一个不留神把自己的灵珠玩丢了。白珞回不去昆仑只好在人界买了宅子混吃混喝,还顺手收了个小和尚当徒弟。谁知那小和尚一天天的长大,竟然一心想着破戒!凤栖南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凤栖南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凤栖南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