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神仙玉露丸3
萧练与何婧英在那湛蓝衣衫的公子哥儿那桌找了两个位置坐下。何婧英随意把银子往桌上一扔。
萧练看着何婧英扔出去的银子一愣,似笑非笑的看着何婧英。赌桌上也忽然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转头看着何婧英。
那个锦衣黑面的中年人转过头来斜着眼睛瞟了一眼何婧英,冷笑一声:“哪里来的小白脸,是给本大爷送钱来了嘛。”
何婧英一愣,看了看桌面,就这个锦衣黑面的中年人面前堆的银钱最多,再看了看自己掷在赌桌上的银子,全压在了一个小方块里,那小方块画着三个六。再看看别人下的注,全都在写着大小的方框框里压着,很快何婧英就认识到自己下错了注,想起扔出去的银子也是不少的银钱,不由地有些心痛,伸手就想把那银子拿回来。
脸上带着刀疤的庄家脸一黑:“这位少爷,买定离手,可不能这样。这是谁带进来的客人?怎生这么不懂规矩?”
青奴走到何婧英身旁,轻轻拉回何婧英的手说:“公子,这样不合规矩,这把不着急,后面赢回来就是。”何婧英只好讪讪地把手收了回来,对众人尴尬一笑了之。
刀疤脸庄家压着骰盅做了个请的姿势,赌桌上霎时又恢复了热闹,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看着骰盅,刀疤脸庄家喝了一声:“开!三个六豹子!大小通吃!”
周围忽然就炸了锅一样,锦衣黑面的中年人脸刷的一白,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甩手离了席。何婧英一时之间都还没反应过来,成堆的银子就被刀疤脸庄家推到了面前。青奴看到这情形也是激动得脸都红了,轻轻地推了推何婧英:“公子,你看,赢了!”
何婧英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傻傻笑着一边附在萧练耳边开心地说:“碎碎,这利润高啊!这买卖做得!”
说起学习纨绔子弟的模样,何婧英比萧练还如鱼得水。她抓起一锭银子抛给给庄家,又拿了些碎银将周围伺候茶水的小厮们都打赏了一番,再抓起一把银子放在青衣女子手里,还顺手在青奴手上捏了两把:“拿着,小爷赏你的!”。说罢还刻意凑道青奴耳边,用貌似低声,实则却整桌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对青奴说道:“待会儿再玩点更刺激的。”
周围几个赌桌听说这一桌开出了三个六豹子,也都围了过来,将何婧英众星拱月般的围着。
“这位少爷一看就是财神爷下凡啊。”
“人中龙凤啊!”
“年少有为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赞着,何婧英也有模有样的抱拳回礼,还学者浪荡公子的样子不时地在青奴身上摸上两把。
这番操作看得萧练一阵窒息。
跟在二人身后的曹景昭也是生平头一回见何婧英这般模样,被何婧英那浪荡的样子惊得目瞪口呆。心想莫不是这王妃被鬼上身了?
赌坊众人纷纷将何婧英当成了财神,起哄道:“哟,财神这把是买大还是买小啊?”
“哼,这财神是那么好当的么?今天是财神,明天就可能是瘟神。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几年前不也发生过这么一遭吗,那瘟神最后怎么着了?家产都快败光了吧。小子你最好小心点。”说话的正是刚才愤然离席的锦衣黑面的中年人,他不知走哪去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萧练拿着银子一下一下地敲在赌桌上:“今日哪管明日事,过得一日是一日。”
那锦衣黑面的中年人鄙夷道:“有钱人家的小鬼,说话口气倒不小。”
萧练眉头一抬:“那敢问阁下是谁?”
那锦衣黑面中年人回道:“我姓范,是当今范贵妃的哥哥,皇帝的小舅子。你们就叫我八爷吧。”
“噗”何婧英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没想到在这小小县城还能遇见熟人的小舅子。不过看这人,黑脸塌鼻子,与那皮肤白皙,肤如凝脂的范贵妃是八杆子打不着啊。
何婧英笑道:“我听闻当今范贵妃是家中长女,何来这么一个哥哥?”
黑脸八爷一听这话脸更黑了:“哼,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质疑我的身份,也不怕贵妃娘娘治你个大逆不道之罪。今城里最有权势的王爷你们知道是谁吧?竟陵王爷见了我也要叫我一声八爷。现在准许你们叫我八爷是抬举你们。”说着八爷将桌子一拍站了起来。
萧练心想幸好这厮打的是竟陵王的旗号,没有打自己的。否则非得撕了这厮的嘴不可。
刀疤脸庄家看到这边剑拔弩张的情形赶紧走了过来:“二位有所不知,八爷在我们蓟县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我们这个赌庄能营业也是托了八爷的庇佑。”
人群中的几个小厮收了何婧英不少银子打赏,舍不得这财神爷被八爷撵了,也赶紧跑了过来:“八爷的确是贵妃的哥哥,是我们这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我们这里有不少人托八爷办事,都办成了呢。”
何婧英朝着黑脸八爷握拳比划了一下:“八爷莫怪,我们初来蓟县,没听说过八爷的大名,是做弟弟的没见识,弟弟在这里给哥哥赔罪了。”
八爷看萧练比自己还高一头,也不像是好欺负的,若是真的惹恼了要打起来,也怕打了自己的脸,听到何婧英这么一说赶紧就坡下驴:“还是这位公子有眼力见,既然你都叫我一声哥哥了,做哥哥的怎么又还能跟弟弟计较。”
说着八爷斜睨了青奴一眼:“哥哥在这里就劝弟弟一句,可别赢昏了头,赌场里的女人可不像窑子里的女人。窑子里的女人要钱还有个数,赌场里的可就是个无底洞了。”
刀疤脸庄家赶紧陪笑道:“三位也别光站着了,毛头赶紧给三位爷上茶,三位爷这边请坐。”
何婧英一看那毛头正是方才说话的小厮,从包里掏出几锭银子对毛头说道:“你们这里茶水寡淡,哪里适合八爷,去给八爷买两瓶上好的女儿红来,当我孝敬八爷的。八爷我们就再赌两把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神仙玉露丸4
青奴端上几碗酒来:“公子莫怪,现在时间晚了,几家酒楼都打了烊,现在怕是买不到女儿红了。这是本店的酒水,味道比女儿红淡了些,但胜在滋味清甜,公子可以试一试。”
青奴端来的三小杯酒里都飘着一朵小小的桃花,酒粉嫩粉嫩的,模样煞是喜人。青奴依次给萧练、何婧英与黑脸八爷一人桌前摆了一杯。
萧练端起酒杯闻了一闻:“这酒倒清甜。”说话间一个不小心手肘碰掉了黑脸八爷面前那杯。
萧练敢紧赔礼道:“八爷不好意思,恕罪则个。”萧练敢紧把自己那杯双手捧给八爷:“八爷,这杯您先喝着。”
黑脸八爷瞥了一眼萧练手中的酒杯:“这玩意儿,味淡,我喝不惯。”
萧练微微一笑:“八爷都喝不惯的酒,我也嫌味淡,还是等明日买来女儿红与八爷共饮吧。”
青奴面色有些尴尬,将三杯酒收了回来,端了下去。
正说着,一个醉醺醺的酒汉闯了进来。那醉汉歪歪扭扭地走着,也不看路,手里举着一瓶酒踉踉跄跄地冲过来,险些撞上何婧英。
那醉汉不仅醉,还浑身透着一股子将死之人的气息,手脚走路都不利索,浑身散发着一股臭味。只有身上那层衣服皮还能看出是出生于富贵人家的,但那模样看上去就与那街边的乞儿无异。
萧练见醉汉冲过来,眼明手快揽住何婧英的腰肢侧身躲过。那醉汉站不稳往前一扑正好就扑在了八爷的怀里,酒瓶里的酒一滴不剩的全洒在了八爷的头上。
八爷一脚将那醉汉踹在地上:“我去尼玛的!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你……”八爷看清醉汉的样貌顿时不说话了。
那醉汉一看是八爷,面露惧意:“八……八爷。我……我……”
八爷拎起那人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臭小子你他妈怎么还敢来,可别害了大爷我。”那醉汉拿出一个钱口袋,里面装着几两银子:“八爷,我还有点钱,我来,我来买点……”
“呸。”八爷吐了口唾沫,将那醉汉狠狠地摔在地上:“你哪来的钱?你还以为你是小少爷呢。你这几个银子,够买个什么?赶紧滚,把你的乌龟脑袋藏起来。你欠麻爷的钱都还没还清呢,还敢来!”
“八,八爷,够的,真的够的!”那醉汉一脸讨好,将自己衣袖拉起来:“胳膊,我还有胳膊,麻爷要不要。”
“呸,你这胳膊几百年没洗了吧,谁要要!还不如猪肉铺子上的猪肘子呢!你这个瘟神,要买东西不找那个吸血婆娘,扑我身上来干什么!”
“吸血婆娘?!青奴?八爷你看见她了?”醉汉一个激灵,忽然醒了过来一样。浑身的死气被一股恨意冲淡。
“这不刚才还在呢嘛。”
“青奴!青奴!”醉汉放开八爷,在赌场里跟一个疯子一样,四处找。
在刚才的骚乱中,青奴早就不见了踪影。就连何婧英都没注意到青奴是何时离去的。
听到楼上的动静,楼下上来两个黑衣的护卫,一左一右地架着醉汉扔了出去。
何婧英与萧练对视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那醉汉被扔出销金窟,整个人似极冷似的,浑身发抖,牙齿都打起颤来。他双手在自己身上,这里挠挠,那里挠挠,就像是身上爬满了蚂蚁似的,浑身都不舒服。
萧练与何婧英、曹景昭攀在一棵树上。眼见那醉汉难受得就要跳进河里,青奴却悄悄走了出来。
那醉汉一看见青奴整个人就扑了过来,青奴惊得向后退了几步。那醉汉浑身抖得更厉害了,脸上的表情狰狞,看着青奴骂道:“贱人!你还敢出来见我!”
青奴皱着眉,将自己手上的手绢打开了一点,里面露出一枚猩红色的小药丸,正是神仙玉露丸。
那醉汉一见青奴手里的东西,整个人煞时间脸色就变了,满脸谄媚地看着青奴:“好青奴,给我。”
青奴又退了一步:“给你也行,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那醉汉见了神仙玉露丸,哪还顾得其他,满口答应:“答应,答应,好青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那醉汉浑身的酒气,青奴皱眉用手绢掩住自己的鼻子,毫不吝啬自己的厌恶之情:“这可是我最后一次给你神仙玉露丸了,你以后可不能再来找我。”
此时便是让这醉汉跪在地上舔青奴的鞋尖他也愿意,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那醉汉似一只哈巴狗一样爬到青奴面前:“好青奴,我都答应你,你快把药给我。”
青奴拿着神仙玉露丸的手高高地悬起,手一松,一粒猩红的药丸骨碌碌滚在地上。
那醉汉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那猩红的药丸滚落在石板路的缝隙之间,醉汉整个人急得快疯了,扒着石板的缝隙,用手指在泥土里抠着。
青奴走到醉汉身旁,从袖中拿出一柄匕首来。明晃晃的匕首在月光下透着森寒的冷光。但是那醉汉却毫无察觉。
青奴的手高高扬起,一刀插进醉汉的背脊。那醉汉闷哼一声,可他竟然丝毫没有反抗,还在用手指抠着石板缝隙之间的神仙玉露丸。仿佛这神仙玉露丸是救命的良药,是起死回生的仙丹。
青奴犹未解气,更加凶狠,用力地,一刀一刀地捅进醉汉的背脊。那渐起的鲜血在青奴的绿衫上染出斑斑血迹,犹如盛开的花朵。
每被捅一刀,醉汉就会抽搐一下,可他似没有反抗的余力一般,甚至都没有回头看青奴一眼。可他又似力大无穷,将那地上的青石板生生抬起了一些,终于将那神仙玉露丸取了出来。
他将裹着泥土的神仙玉露丸一口吞下。
他是真的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脸上逐渐露出满足的笑意,眼神渐渐涣散,似在极乐中死去。
青奴鄙夷地站起,用手绢将匕首擦干净,将自己脸上的血迹随意擦去。
随后跟过来两个穿着粗布短打的黑衣人,一人抬手,一人抬脚,将那醉汉“咚”地一声扔进了河里。
第一百五十三章 神仙玉露丸5
曹景昭从树后探出头来,看着河里翻涌出来的暗红色:“这女人怎么这么狠?那神仙玉露丸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以让人命都不要。”
萧练斜倚在树上:“这东西吃了上瘾,不吃就难受。”
“那为什么还要有人吃这种东西?”
“你刚才看见那醉汉快死时候的表情了吗?”
曹景昭点点头:“诡异的很。”
“这东西吃了能让人产生幻觉,渐渐就有了依赖。这销金窟看起来可不是那么简单啊。恐怕有很多人都栽在了这销金窟里。”
曹景昭有些不解:“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方才那个青奴将神仙玉露丸化在了我们的酒里,若是喝下去,我们就会变得和那个醉汉一样。”
曹景昭听闻此言暗自心惊:“这等祸国殃民的东西,定要将他毁了!”
萧练抬头望了望销金窟的三层:“也不知那上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何婧英从怀里拿出一把铜铸的钥匙来:“要不要我们上去看看?”
萧练眉毛一抬:“这就是你方才在青奴身上摸到的?媳妇儿手艺不错啊!”
何婧英将钥匙抛了抛:“可惜不知道这把钥匙是开哪道门的。不如我们去找找?”
……
……
销金窟前那两个黑衣守卫见曹景昭去而复返,有些疑惑,盘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家少爷落了一块玉佩在你们这,着我来找找。”
方才守卫大意让醉汉上了楼去,被青奴好好地斥责了一番,面对曹景昭不由地谨慎了许多。“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我们替你去找。这上面人多,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我们不好交代。”
曹景昭也不为难他们:“就是一块蓝田玉的玉佩,上面缀着蓝色的璎珞,那可是我家少爷随身佩戴的,要紧得很。”
其中一个守卫听闻便转身上楼去,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从销金窟中走了出来:“没见着这样的玉佩,你去别处再寻吧。”
曹景昭恼道:“我家公子从你们销金窟出来就直接回了客栈,没去别的地方,定是丢在你们销金窟的!”
黑衣守卫有些不耐烦,但又不敢轻易得罪客人,怕被青奴再训斥一番,耐着性子好言说道:“刚才我去里面仔仔细细寻了一圈,确实没有,公子赶紧去别处再找找。”
曹景昭却不依不饶:“不可能!定是丢在你们销金窟的!莫不是你们自己偷偷拿了去!”
黑衣守卫见曹景昭将脏水泼自己身上,顿时恼怒起来:“我们拿你的玉佩做什么!”
“那怎么知道,那可是上好的蓝田玉,值不少银子!”
“你莫要血口喷人!”
“分明就是你!”曹景昭不由分说指着其中一个黑衣守卫,作势就要打。
黑衣守卫忍无可忍,与曹景昭动起手来。
曹景昭扯着黑衣守卫的衣襟,撒泼似的推攘道:“你赶紧把我家少爷的玉佩拿出来!”说着,曹景昭脚下轻轻一绊,扯着黑衣守卫的衣襟一带,就将那黑衣守卫摔在了地上。
另一个守卫见状朝曹景昭扑了过来,曹景昭似没站稳似的“哎哟”一声摔在地上,抬起的双脚正好踹在那守卫小腹上,将守卫踹得几个踉跄跌坐在石阶上。
曹景昭看似不敌两个守卫,在地上撒泼打滚,实则两个侍卫分毫都沾不到曹景昭的身上。
青奴听见外间的动静,赶紧走了出来,见在地上打做一团的三人,怒道:“这都是在干什么!”
两个守卫听见青奴的声音,赶紧住了手,拉耸着脑袋立在一旁。
曹景昭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两个守卫道:“他们偷了我家少爷的玉佩!”
青奴定睛一看认出曹景昭正是跟在萧练身旁的小厮,问道:“你家少爷可是姑熟来的赵公子?”
“正是。”
青奴好言相劝道:“不如你先回客栈,我定让人好好找找,找到之后就给赵公子送来。”
“那玉佩对我家少爷来说重要得很,要是找不到,你销金窟赔得起么?”
找不到便要销金窟来赔,好不讲理的人,青奴不悦道:“这位公子,你未免太不讲理了些!”
“东西丢在销金窟,自然就由销金窟来赔,青奴你怎么连规矩都不懂了?”
青奴见到来者脸色一白,恭敬道:“麻爷。”
萧练在暗处探出头来看了一眼,那被青奴称之为麻爷的人,果然人如其名,满脸长着麻子。
麻爷硬生生地在自己一脸的横肉上的挤出一个笑来:“这位公子,你家少爷丢的是什么东西?值多少钱?”
曹景昭蛮横道:“那是我家少爷祖传的蓝田玉,你们赔不起!”
麻爷把玩着手里的两颗核桃,皮笑肉不笑地说:“管他是不是祖传的,凡事都能有个价值,即便人命也能有价,小公子你说是不是?”
曹景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让步道:“我家少爷的蓝田玉世间只此一枚,你若定要说个价的话那便两千两银子吧。”
青奴正欲反唇相讥,却被麻爷生生瞪了回去。麻爷爽快道:“两千两就两千两,明日我就送到府上。”
“好。你可要说话算话。”
麻爷点点头:“我麻爷说的话,向来都是言出必行,小公子你先回去等着吧。”
曹景昭走后。麻爷有些阴沉地盯着青奴:“方才是不是周小公子来闹了事?”
青奴有些慌张地看着麻爷:“是青奴不小心,我已经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麻爷皱眉道:“你知不知道沛县出了事?”
“听说是死了个客户。”
“那人死的时候,沛县似乎有京城来的人。老爷已经动怒了!你小心些,可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恼了老爷!”
青奴一听“老爷”二字,吓得身如筛糠,说话都不利索了:“是,是的,麻爷。”
“那姑熟来的两人,老爷似乎是看上了,空了给老爷带去。还有老爷发了话了,这几日东西先不卖了。你去库房点点货。”交代完毕麻爷头也不回地走了。
青奴送走麻爷,吁出一口气来,对身后穿着粗布短打的黑衣人说道:“走吧,随我去库房点点货。”
青奴说着伸手在怀里摸了一摸,顿时脸色都变了。她哆嗦着手对黑衣人说道:“我的钥匙不见了,去给我找!”
那黑衣人正要走,青奴却又一把将黑衣人扯了过来:“你记着,这件事不准让别人知道,否则要你好看!”
此时,藏在暗处的萧练与何婧英也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五十四章 神仙玉露丸6
销金窟的三楼上,灯光黑暗,与二层如同两个世界。长长的通道两旁是一间一间的房间,房间外的烛光摇曳,萧练与何婧英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长长的。走廊的顶端是五盏吊灯,吊灯与吊灯之间用黑色的铁链连接着。
萧练嘴角抽了抽,这风格,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这通道两旁的房间都是从里面上锁的。萧练随意找了一间房门,想要打开房门探探,忽然房间里面传来一声浪叫。
惊得萧练脚后跟一顿,来了一个急刹车,才没撞进那门里去。
接着木质楼梯的咯吱声响起,萧练赶紧拉着何婧英躲到了一间开着的房门里面去。
那房间里摆着各色工具,萧练只看了一眼赶紧就蒙住了何婧英的眼睛。
这时代的人怎么还挺开放的,连这种地方也有?
二人刚刚藏好,那脚步声已经从楼梯上走了上来。萧练躲在门背后,透过门缝看见两双黑色布鞋,以极其猥琐地步伐走了过来。那布鞋上还沾了点泥,隐约能看见粗布衣衫的下摆。
“好像不是侍卫。”何婧英低声道。
萧练手放在剑上。这销金窟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敢闯进销金窟的贼人,身上多少也会有点本事。
外面那两人越靠越近,手轻轻地放在了门上。
那门被轻轻推开一分,萧练的剑也出鞘了一分。
忽然另一人一巴掌将那推门的手拍下,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干什么?这里又没人!”
“我们不躲里面听吗?”
“躲里面怎么听得到!就蹲这!”
“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就说我俩上来……”那人似乎也没想好理由,急道:“你想那么多干什么!这时候都在下面忙着呢,怎么会上来!”
两人说话的时候,对面的房间又传来一叠声的浪叫。
如此不堪入耳的声音,萧练赶紧将何婧英的耳朵捂住。
何婧英一张脸通红通红的,只能将头埋得低低的。
好在房间里光线昏暗,二人虽靠在一起,但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也算是少了些尴尬。
门口蹲着的那两人,却听得舒服得很。
其中一人“嘿嘿”笑起来:“我跟你说了吧,这碧琪姑娘的声音最好听了,酥酥麻麻的,比你看那些书爽吧?”
另一人咽了咽口水:“好听,好听。”
萧练:“……”
何婧英:“……”
随后萧练霍的站起,将房门“哗”地一声打开,再听见“砰砰”两下,那两人就倒了下去。
萧练见那两人穿着粗布短打,一看就是这里扫洒的小厮,索性将这两人拖了进来。
这两人一脸的痘痘,一副欲求不满的猥琐模样,看得萧练眉头都皱到了一堆。
萧练环视了一圈,这房间里,皮鞭,皮绳样样都有,连房间里的木架子都是两个。
唔,完美。
萧练将两人拴好,吊在木架子上,再找了一个东西把两人的嘴堵住。忙活了好一阵直到把两人挂得跟猪肉摊上的五花肉一样才满意。
萧练将皮鞭拿在手上甩了甩,心想这东西自己以前也没用过,不知打不打得疼人。他活动了一下膀子,甩手“啪”地一声抽在那小厮身上。
下手狠了点。
若不是嘴里堵着东西,那小厮定然会发出杀猪似的尖叫。还好嘴里堵了东西,只发出一声闷哼。
小厮一睁眼看见拿着皮鞭的萧练,脸“唰”地就白了。上得销金窟这层楼的人,什么怪癖没有?有那么一两个有龙阳之癖的,也不奇怪。
小厮一想到自己还是个雏儿,急得眼泪都下来了。无奈双手被萧练反绑着,连作揖求饶都作不得。
萧练见那小厮眼中噙着泪,猥琐中居然还透出点楚楚可怜的样貌来,胃里顿觉一阵不适。他用皮鞭轻轻抽了抽小厮的脸,低声道:“待会儿我问你什么,你老实答,否则这屋里子有些什么,你可是知道的。”
小厮鸡啄米似地疯狂点头。只要能保住自己的清白,说什么都愿意。
“你叫什么名字?”萧练问道。
“呜呜呜。”
“哦。”萧练将那人嘴里的东西扯出来。
“二百五。”
萧练皱眉,粗暴地将那东西重新塞回小厮嘴里,”啪”的一声,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
萧练再将那小厮嘴里的东西扯下,冷声道:“现在懂了吗?”
那小厮满脸委屈:“公子,我真的叫二百五。我们这的人都这么叫我。”
萧练疑惑道:“谁给你取的名字?”
二百五道:“我们按照顺序排的。老爷不喜欢叫别人名字。”二百五指了指旁边吊着的那位:“那是二百五十一。我们一起进来的。”
萧练嘴角一抽,敢情旁边那个运气比你好。
二百五又说道:“我们这里能有名字的,都是在这里混得好的,老爷赏脸才给个名字。”
“谁是你们的老爷?”何婧英问道。
二百五摇摇头:“我哪见的着。我就是在这里扫地的。没那个福气。”
何婧英皱眉道:“你来这销金窟以前呢?你没有名字的?”
二百五苦笑一下:“都是穷人家的,能被老爷收了做点事,是福分,哪里还敢有名字。”
“青奴是你们这管事的?”
“这里管事的有麻爷和青奴姑娘,麻爷比青奴姑娘官大。”
“我听说青奴姑娘藏着不少的好宝贝,东西在哪?”
二百五有些惊讶地看着萧练与何婧英,这两人穿着不凡,居然是两个盗贼?果真是人不可貌像。
不过二百五见着两人不是冲着自己清白来的,说话也不一样了。“那两位可就问错人了,青奴姑娘的宝贝自然在青奴姑娘自己手里。”
何婧英腰际寒光一闪,折月剑就已经架在了二百五的脖颈上:“想要命不要?”
二百五一下子慌了神:“大爷,大哥,大侠,你你别冲动啊。”
何婧英又逼近了些。
二百五苦着脸道:“大侠,我是真不知道啊,我就是个扫地的……”
何婧英将折月剑轻轻一转,顿时就在二百五的脖颈上划出一道伤痕。
二百五顿时慌了:“大侠!大侠饶命!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有一个地方是只有青奴姑娘能去的,我们打扫都不让去。”
“在哪?”
“在地窖里!”
“好!你带我们过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神仙玉露丸7
这销金窟设计精巧,每层楼都有一道暗门,是扫洒的小厮专门出入的通道。当然这个通道也可以给那些老婆来逮人的客户逃跑用。
从三楼的楼梯直接下到一楼就是销金窟的后院。
虽说是后院,但销金窟的后院也别有洞天。不同于一般酒馆堆放杂物的后院,销金窟的后院一分为二。一条小径将销金窟的后院分成东西两院。西院是小厮住的地方,极其简单,一道小门后面便是小厮进出,清运垃圾的地方。
小径东面,有一片竹林,将东西院彻底分开来。若不仔细看很难看出那竹林背后还有一个小院。
二百五走道竹林前面,摆手道:“大侠,那边我们不能进去,被青奴姑娘知道了,是要丢了性命的。”
何婧英冷冷扫了他一眼:“你若是不带路,我现在就杀了你。”
二百五哭丧着脸说道:“大侠,这是青奴姑娘的住处,我从来没来过……”
萧练在二百五的屁股上踹了一脚:“还敢说你没来过,我看这路你熟得很。”
二百五猥琐地一笑:“我就来过那么两次,就拿了青奴姑娘两件肚兜。”
萧练鄙夷地盯着二百五。
二百五赶紧五指并拢指天:“我发誓,我绝对只拿了两件,还有一件送给了二百五十一。”
萧练:“……”
一声闷响,二百五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萧练目瞪口呆地看着何婧英。
何婧英扫了一眼二百五说道:“带着他太麻烦,先把他放着,我们出来了再说。”
萧练把二百五拖到角落里,又找了些竹子把他盖住。萧练拍了拍二百五的脸,二百五死猪一样地摊在那。萧练想了想不放心,又在二百五脖子上狠狠地拍了一掌。
二人轻盈地穿过竹林。空中一轮弯月在云层的遮蔽中时隐时现。萧练眉头一皱,忽地停住了脚步。
就在月亮出来的一刹那,萧练脚边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
萧练蹲下身子,压低了身子看了看。那是一根极细的渔线,两头绑着铃铛,只要轻轻一碰铃铛就会响起。
萧练拿过折月剑,将折月剑轻轻翻转,月光透过折月剑流转在那一条条渔线上,将整个院子照得宛如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
幸好,这小院青奴日日进出,这渔线只是为了防贼,布置得并不密。甚至有那么一两根渔线断掉落在地上,也未修理。想是这院子从来没有人敢潜进来过。
萧练与何婧英看准渔线的位置,几个起落就进了院中。
那院中出了一张石椅石凳与一些花花草草,就只余一间屋子,看上去甚是简单。
小屋上了锁,萧练与何婧英二人干脆破窗而入。
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儿家的闺房,妆台上还放着一盒尚未用完的胭脂。
难道库房不在这里?
何婧英用折月剑轻轻挑开纱帐,被褥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铺之上。床单被一丝不苟地铺得平平整整。
一个连胭脂用过都没盖上的人,会将被褥铺得如此平整?
一丝疑惑闪过,何婧英用折月剑轻轻拍打着床铺。
何婧英轻轻一笑。这床铺未免铺得太厚了点。何婧英用折月剑将被褥挑开,那床板果然不是普通的床板。
床板上有一个暗藏的把手。
萧练与何婧英相视一笑,拉开床板跳了进去。
这小屋果然只是库房的入口而已。床板下是一条长长的楼梯。萧练从入口处取下烛灯,与何婧英沿着台阶蜿蜒而下。
那地道中出了常年不散的霉味,空气中还有一股兰花的香气,和血腥气。
台阶的尽头是一道铁门,上面有一把铜质的锁。
何婧英拿出钥匙看了看,果然这钥匙正是开这个锁门的。
何婧英将门打了开来,整整一间屋子,放了十几个两人高的架子,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黑色的小瓷瓶。萧练打开瓷瓶来看看,每一个瓷瓶中都放着三粒神仙玉露丸。
“媳妇儿,这回赚了,找到贼窝了!”
何婧英将那小屋检视一番,这敲敲那敲敲,确定了只是一间寻常地下仓库才折了回来。
何婧英数了数这架子上的瓶子:“这里的神仙玉露丸怕有数千枚。这得害多少人。”
萧练拿着一个小瓷瓶把玩着:“这恐怕只是凤毛麟角,就是个小卖部。”
“什么意思?”
“这里的神仙玉露丸估计只够销金窟卖一阵的,也就是临时放放,制毒的地方不在这里。”萧练挑起一边嘴角笑了笑:“不够,这些也不算少,够让那些人心疼一阵子的。”
萧练倒出一枚神仙玉露丸放在地上,用火芯子轻轻碰了碰。神仙玉露丸腾地蹿出一股小火苗来,瞬间化成了灰。
萧练摇摇头:“啧啧啧,这工艺,现成的火种都有了。来媳妇儿,拿上几瓶,我们将这小院子一把火烧了。”
说罢萧练扔了几瓶给何婧英拿着,又把架子上的黑瓷瓶一一打开,将神仙玉露丸统统倒了出来。
小小的一间暗室里,神仙玉露丸铺了满地。
二人沿着楼梯返回,一边走,一边神仙玉露丸倒在台阶上。
直到快要走道出口时,萧练将手里的火烛抛了下去。只听“噼里啪啦”一声轻响,神仙玉露丸一颗一颗地窜起小小的火苗。
这些火苗沿着阶梯跳跃,一步一步地跳落进仓库里。
萧练与何婧英二人刚刚跳出小屋,一股浓烟就从地底蹿了上来。
二人翻过竹林,刚要走出东苑。销金窟那边已经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
顿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销金窟中冲了出来。
这销金窟中有的是做惯了人命买卖的护卫,像二百五这样的孬种毕竟不多。很快除了主楼里动起来,连西苑那边也有了反应。
萧练与何婧英二人,站在东西两院中间,无处可躲,干脆爬到了竹子的顶上去。若是被发现了,至少一时半会儿那些护卫还奈何不了他们,而且在竹林顶端也算占了有利地势,就算真要打起来,两人跳下去横竖也能先伤两三个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神仙玉露丸8
竹林的小屋里腾起黑烟,从主楼里出来的人哪里还能顾得上藏在竹林顶端的萧练与何婧英二人。
青奴看见小院里的黑烟,几乎发了疯,手指颤抖着指着小院:“快去!快去!给我把火灭了!”
冲在最前一人为了表功,更是加快了脚步,谁知一串“叮叮当当”的铃声响起,那人有些疑惑地顿了顿,还未反应过来,一支羽箭“咻”地射来,透胸而过。
“废物!”青奴怒吼一声,随手从旁边抓了个人来挡在自己身前。只听几声惨叫,青奴身前那人在一瞬间就被扎成了刺猬。
青奴把那人随手扔在地上,对后面的人喝道:“你们快去!”
有了前车之鉴,后面的人再也不敢莽撞,等他们小心翼翼冲到屋里时,整个屋子都已经被浓烟充斥。
这等火势下哪里还能有什么东西留下。一群人只能眼睁睁地站在小院里,等那浓烟燃尽。
青奴眼睛里都充了血,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一张原本还有些艳丽的脸庞,一时间扭曲得变了形:“查!给我查!”
小竹林里顿时乱成一片。
萧练与何婧英对视一眼,这样下去,早晚都会被发现。
萧练指了指西院。站在竹林顶端看得清楚,西院较小,离外面的街道也近,二人可以借着竹子的韧劲跳到西院中,这样能甩掉不少在竹林里进进出出的侍卫。
二人正欲动声,忽听得竹林角落里传来几声叫喊:“青奴姑娘!这里有人!”
原来是藏在竹林中的二百五被发现了。
几个人将二百五拖到青奴面前。
青奴柳眉倒竖,冷声道:“这是谁?”
“这是二百五,是后院打扫的。”
“给我泼醒了!”
将二百五拖来的人也不含糊,端起木桶,兜头就是一桶水。
二百五打了个寒颤,睁眼就看见青奴一张怒不可遏的脸,吓得又要晕过去,被旁边的人一脚踹在肚子上,才又清醒了过来。
旁边那人扯着二百五的衣领问道:“说!你怎么在这?”
二百五环顾了下四周,一眼就看见了那一片狼籍的小屋,顿时慌张起来:“我,我是打扫后院的。”
“为什么在我的院里?”
二百五一哆嗦:“没,没有啊……”
“啪啪”两个耳光扇在二百五的脸上。青奴喝道:“给我老实点!”
这两个耳光打得二百五耳朵里嗡嗡作响,但却把脑子打清醒了。
这小院里发生了什么,他当然清楚。
“青奴姑娘饶命!我刚从西院出来就被人打晕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二百五难得地聪明了一次,他心中清楚,若他说他看清了来人,还被人一路挟持到了小竹林里,他会死得无比难看。
“是谁?”
二百五慌张地看着青奴:“青奴姑娘饶命,我真的什么也没看清!”
青奴将二百五的下巴抬起:“眼睛既然看不见,那还留着干什么?”
二百五惊得“咚咚咚”扣着响头,额头上霎时就流出血来。在死与瞎之间,二百五实在没有勇气做选择。
青奴放缓了语气,看着二百五的神情柔和了许多:“你不要害怕,你看见什么,你说就好,我不怪你。”这样柔媚的语气,这样温柔的神情,仿佛在对自己的情人说话一般。
可当青奴抬起头时,一抹厌恶在眼底无比清晰。
就这样简简单单一句话,二百五如坠云端。此时若是让他掏出自己的心肝来给青奴下酒吃,他恐怕也是愿意的。
二百五抬头看着青奴。青奴眼底里的那一抹厌恶他看不到。他只看到青奴天仙般的容颜和细长白皙的脖颈,还有脖颈下微微敞开些的领子。
二百五咽了咽口水:“青奴姑娘,我……”一阵风吹过,将青奴的领口又吹得敞开了些,二百五似是看得呆了,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就在青奴要失去耐性时。八爷从主楼里走了出来:“青奴姑娘,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青奴与八爷素来没什么交集,相反还有些互相看不顺眼,只是碍着八爷也是蓟县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子上会让着三分。
八爷是出了名爱管闲事的,这时候走进销金窟来,不知道又要闹出些什么事来。青奴面色一黑:“八爷怎么来了?我销金窟管教自己人,不劳八爷操心。”
八爷往竹林后望了望:“哟,这是青奴姑娘的闺房吧,怎么都熏黑了。”
青奴皱了皱眉头:“八爷,您是客人,我敬您。不过这销金窟的后院可不是谁都能来的,还请八爷前面玩去。”
八爷也不恼,笑嘻嘻地看着青奴:“我也不是有意冒犯青奴姑娘,就是方才在销金窟见到了周小公子,这会儿子才想起,周小公子不仅欠麻爷的钱,也欠我的钱。”
青奴脸色一变。虽然销金窟杀个人不算什么事,但若是此事被老爷知道了也十分烦人。说起来她与那个周小公子也算有些渊源,为此受了老爷的责罚,若是被老爷知道,周小公子又回来了……
青奴眉头越蹙越紧:“我没见着什么周小公子,八爷要找的话,也不该找到后院来。”
八爷不答青奴,越过青奴向院里张望了一下:“哟,青奴姑娘这是怎么了,院儿里什么东西烧焦了?”
青奴挡住八爷,面色不悦:“不用八爷操心。”
八爷又扫了一眼竹林子乌泱泱地一群人和跪在地上的二百五:“青奴姑娘,这是出了点什么事?可要我帮帮忙?”
还未等到青奴发作,八爷又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要不要我帮青奴姑娘先去跟麻爷说一声?”
青奴浑身一震,敷衍道:“这里哪里有什么事,不过是我丢了个镯子,让他们帮我找找。”青奴看着周围的人吩咐道:“都散了吧。”
说罢青奴看着八爷假惺惺地笑道:“八爷这里没什么事了,不如青奴陪你到前面去?”
八爷微笑着点点头:“好,没事了就好。”
见竹林中的人都渐渐散去,萧练与何婧英轻轻的从西院越过,隐匿在夜色中。
第一百五十七章 神仙玉露丸9
萧练与何婧英二人奔回客栈,打开门就看见了满脸忧色的齐珍与曹景昭。
“王爷,王妃,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没什么事吧?”
齐珍也是一脸担忧:“王爷,我方才听到销金窟那边好像出了事。倒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把销金窟的库房烧了。”
“库房?”曹景昭喜道:“放神仙玉露丸的?”
何婧英点点头:“全烧了。”
萧练轻轻一笑:“不过藏在销金窟的只是一小部分,我们把他们的老巢找出来,一把火全烧了才好。”
曹景昭好后悔当时没有跟萧练与何婧英一起返回销金窟。想起那一屋子的神仙玉露丸付之一炬的样子,曹景昭不由得热血沸腾。“好!”
齐珍责备地看着曹景昭:“景昭你小声些。”
曹景昭不好意思地笑笑。
说话间,门外忽地传来一声轻响。四人赶紧噤了声。
门外一人低声问道:“可是齐夫人在此?”
齐珍将门打开一条缝,看见来人,赶紧让来人进了房间。
萧练与何婧英二人看见来人不由地一愣,此人正是销金窟里锦衣黑脸的八爷。
齐珍对萧练与何婧英说道:“王爷王妃,这位是淳于敏,是我们的人。”
八爷看见萧练与何婧英也是一愣,单膝跪地,恭敬道:“淳于敏参见王爷王妃。”
萧练与何婧英赶紧将淳于敏扶起:“先生不必多礼。”
何婧英向着八爷行了一礼:“方才八爷襄助之情我们都还未谢过。”
八爷赶紧将何婧英扶起:“我听齐夫人说王爷王妃去了销金窟许久都还没回来,便猜到了一二,那库房我也找过好几次,但最后都未曾找到。今天真是大快人心!”
何婧英微微一笑:“说起来也是因为青奴杀了那个醉汉,自己先乱了心神,否则我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找到库房。”
八爷眉头微微一抬:“周小公子还是死了?”
八爷叹口气道:“我还以为青奴会念在旧情的份上,放过周小公子。”
“这销金窟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就要从五年前说起了。”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八爷来讲却是改变了一生。忆起往日的峥嵘岁月,八爷还是有些向往:“我那时不过是个巡防营的小小守卫。恰巧遇到云音王爷微服在京查一件案子,却被我当作贼人抓了。说来也是云音王爷大度,不与我计较。若是换做其他王爷……”说及此处八爷有些疑虑地看了看萧练。
萧练温和一笑:“八爷但说无妨。”
八爷自嘲地笑笑:“我那时不过是一个小卒而已,若是遇到别的王爷,杀了也就杀了。但云音王爷却丝毫没有在意,反而愿意与我结交。我那时哪里敢高攀云音王爷这样的贵人。直到看到了齐夫人与景昭,看到了与我们一样许许多多出身贫寒的人,才相信王爷是真心待我。”
“就在五年前,王爷察觉到京城中有一股暗流来源不明,却又没有明确的指向何处,只是将京城原本平静的朝堂搅得一团乱。王爷放心不下,便让我到沛郡来暗查。这一查就是五年。”
萧练问道:“淳于先生,这背后之人你可知道是谁?”
八爷摇摇头:“我目前只知道这背后之人他们称之为’老爷’,不过我很快就能知道了。”
说起此事,八爷不禁露出些喜色:“整整五年,我终于能查清背后之人了,也就没有云音王爷的嘱托。”
八爷回过神来继续说道:“我最开始在沛县时就注意到了神仙玉露丸。顺着神仙玉露丸这条线一路查到了蓟县和竹邑。竹邑就是‘老爷’住的地方,轻易不会让外人靠近。我想探查竹邑里的内幕,就只好先在蓟县运筹,以此来接近‘老爷’。”
“销金窟便是进入竹邑一个明面上的入口。老爷会挑选一些在销金窟里做事得力的人提拔到竹邑去。青奴和麻爷都是这样提拔上竹邑,又受老爷差遣来掌管销金窟的。”八爷自嘲地笑笑:“若不是因为我胆小,我便可以赶在云音王爷仙逝之前查清竹邑的底细了。”
“进入销金窟的人,都要吃神仙玉露丸,我当时胆子小,不敢吃,便放弃了进销金窟的想法。我开始在蓟县住下,当一个小混混,渐渐的,蓟县有人见我从京城来的,就求我办一些事。无非就是替人舍财消灾的事。有扶桑盟和云音王爷,这些事还是好办的。渐渐地我就在蓟县有了些名头。”
“直到三年前,周小公子服食神仙玉露丸发了疯,老爷才真正的注意到我。”说起周小公子,八爷眼中隐有不忍:“周小公子是前任蓟县县令的独子,周县令原本是个好官,可就是教子无方。”
“三年前的销金窟还只是一个地下的赌坊,和现在的样子大不相同。不知周小公子是怎么找到这销金窟的。周小公子年纪轻轻,虽然骄纵了点,但是为人仗义。因为自己的爹是县令,底气也足,帮他自己的那群狐朋狗友做了不少事。如此一来就引起了青奴的注意。”
“那时的青奴,还没有名字,别人叫她七七。她长得有几分姿色,又懂媚术,很快周小公子就跟她厮混在一起。周小公子就是那时候开始服用神仙玉露丸的。此事被他爹发现后,自是大发雷霆,将他囚禁在府内。我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周小公子和周县令。”
“周县令虽然知道服食神仙玉露丸不好,但却经不住周小公子哀求,只好托了我每隔几天就买一些送到府里。县令本来俸银就不丰厚,被周小公子这么一折腾,家底都掏空了。谁知周小公子不仅不知悔改,还想与青奴私奔。”
“他两是跑过一次的,但是没跑多远就被老爷逮了回去。老爷当时有意向周县令示好,不仅没罚周小公子,还将周小公子安安全全地送了回来。可周县令却不愿与老爷相交,如此就结下了梁子。”
“终于有一日,周小公子在家中哀嚎的时候,青奴偷偷进了府衙,给了周小公子带去了几十粒神仙玉露丸,说便是要死,在归西之前也要与周小公子一起做一回神仙。谁知周小公子服食之后性情大变,将家中之人,包括一直疼爱他的奶奶,通通杀死。”
八爷摇摇头:“我只记得那是一个雨夜,我在路上见着青奴从周府走出来,浑身都是血,脸上却是笑着的。第二日她就有了名字,又成了销金窟里掌事的姑娘。”
第一百五十八章 神仙玉露丸10
知道青奴心狠,但不知竟是如此丧心病狂。利用自己的情郎让自己上位。
八爷叹了口气:“那时的青奴并没有赶尽杀绝,放了周小公子一条生路。可是服食过神仙玉露丸的人,根本没有生路可言。周小公子醒过来之后,见自己做下了这般孽,悔不欲生,可是每次还没死透就被神仙玉露丸折磨得又爬起来去找药吃。如此这般反反复复,人就这样了。”
“再到后来,他为了买神仙玉露丸把府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还卖了祖宅。即便这样也欠下麻爷不少钱。听说他的肝肾等都被麻爷摘了去,都还不起麻爷的债,无奈之下只好躲了起来。不知为何今日又出现了。”
何婧英怒道:“这些人简直丧心病狂。”
八爷有些凄凉地笑笑:“我在这待了五年,像周小公子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更多的是进了竹邑之后再没出来过的人,也不知是死是活。周县令一家走后,再上任的县令就对销金窟与竹邑的生意,睁只眼闭只眼了。短短两年时间,销金窟就做到了这般大。”
齐珍问道:“淳于大哥,我们到此也正是要调查此事,你之后有什么计划?”
八爷道:“之前老爷跟我联系都是通过麻爷传的话,前两天麻爷来说过了,老爷想亲自见上我一见。届时就知道他是何方神圣了。”
齐珍担忧地问道:“可是去竹邑?”
八爷点点头:“老爷很少出竹邑。”
“可你方才说竹邑是个有进无出的地方。”
八爷郑重地说道:“我此去竹邑,一定会想办法将消息递出来。”
齐珍皱眉道:“淳于大哥,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何婧英也说道:“淳于先生,此事可需要从长计议?”
八爷摇摇头:“若是不进竹邑,那就永远都探不道’老爷’的底细。而且我觉得云音王爷的事,与老爷有关。”
齐珍神色一凛:“你说什么?”
“老爷很少出竹邑,三年前出过一次,不久之后云音王爷就出了事。最近也就一个多月前出过一次。”
“一个多月前?”何婧英一惊。一个多月前不正是他们去惊马槽的时候吗?
“淳于先生可听说过鬼面郎君吗?”何婧英问道。
八爷皱眉道:“不曾听过。”
“我见到云音王爷时,他曾提醒我注意鬼面郎君。此番我们到竹邑来,也是追查鬼面郎君追查到了此处。”
八爷疑惑道:“这是怎样一个人?我从来没听说过。”
齐珍道:“此人原名萧衍,是西戎校卫萧元达的异母弟。这人十分神秘,他日日带着一张鬼面具,是竟陵王西邸的一个常客。之前也曾在琅琊王氏麾下效力。”
何婧英接着说道:“不过,我们发现鬼面郎君恐怕不单单是一个人。此人所图为何,我们还不清楚。”
八爷点点头:“王妃放心,我会留意。时间不早了,我不能在此逗留太久,我将消息递出来后,会在藏消息的地方画一朵扶桑花。”
八爷对众人抱拳道:“此一别也不知多久还能相见,诸位保重。”
窗外传来四声梆子响,往窗外望去,八爷已经隐匿在浓浓的夜色中,不知去向。
这间客栈是蓟县最好的客栈。天字一号楼正好能看见江景与销金窟的高楼。
在销金窟纸醉金迷的灯光下,还隐约能看见后院那一抹未曾散尽的黑烟。
……
……
次日一早青奴就带着两千两银子登了门。
他们从来没有告诉青奴自己住在哪家客栈。青奴却了如指掌。
青奴似乎也没打算隐瞒这一点,脸上是看似客气,却又有几分倨傲的表情。
青奴将昨日歇斯底里又慌张的情绪全都抹去了,只剩眼底一抹乌青。
青奴将两千两银子奉上:“何公子,昨日你的玉佩落在了销金窟里。今日特来给何公子陪个不是。”
何婧英毫不客气地将银子收下:“如此便谢谢青奴姑娘了。”
青奴媚声媚气地对何婧英说道:“何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今日青奴请何公子饮酒可好?”
何婧英心中一阵的冷笑,这女人的酒比毒蛇还毒,谁敢喝?
虽然心里这样说,面上却神色不改:“青奴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打算不日就去兰陵。”
青奴微微一顿:“公子这么急着走?”
何婧英微微一笑:“也不是,就是这蓟县似乎也没什么好玩的。”
这么一句也算是打了青奴脸面了,这么说,便是觉得销金窟没意思了。
青奴柔声道:“只是青奴才与公子结缘,如此就要告别,心中很是不舍。赵公子,何公子,你们远道而来,怎么也要让我做做东吧。”
何婧英笑笑:“好,我也觉得与青奴姑娘投缘得很。”
青奴与萧练与何婧英约定好,今日在销金窟用膳,就拜别了二人。
青奴一走,何婧英皱眉道:“碎碎,你说难道这青奴对昨日之事,对我们真的半分怀疑也没有?”
萧练眉毛一抬:“我看不至于。你昨日都在她身上使了十八摸了,若是半点怀疑没有,她混不到销金窟的管理层吧?”
萧练这句话,何婧英半懂半不懂,不过她也习惯了,自动就将那些陌生的字眼忽略了。
何婧英道:“那今日我们赴的可能是场鸿门宴了。”
齐珍忧心道:“王爷王妃,可要我暗中多派些人。”
何婧英摇摇头:“这里毕竟是销金窟的势力范围,若是有异动,可能很快就会被察觉,反而会坏了事。”
萧练道:“齐夫人,你留在客栈,若是情况有异你可自行处置。”
曹景昭道:“王爷,今晚我随你们同去。”
萧练摇摇头道:“今日八爷要去竹邑,你暗中跟一跟,探一探底细。”
曹景昭仍旧不放心:“但是王爷,这销金窟……”
“竹邑的情报才是最重要的。再说……”萧练抬起一边嘴角笑了笑:“要不我们比划比划,若是你能赢得过我,我就听你的。”
曹景昭:“……”
第一百五十九章 鸿门宴
曹景昭自然是打不过萧昭业,甚至不用动手也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实力的悬殊。所以曹景昭乖乖地在蓟县与竹邑之间的路上找了个树林子,蹲在树上。
萧练与何婧英则是不紧不慢地走进了销金窟。
此时天还没黑,销金窟的灯笼也没点亮,那晚上看起来喧嚣奢靡的销金窟在白日里竟然看上去很精致。
此时的销金窟门是紧闭的,不过见着萧练与和何婧英道来,两个黑衣守卫默契的一言不发地打开了销金窟地大门。
与昨晚的热闹不同,安静的销金窟里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肃穆的冷意。
肃穆,安静。
若不是那些从楼顶垂下的红红绿绿的帷幔,这屋子活像灵堂。
即便是鸿门宴,好歹也好生装扮一下吧。
就连萧练也微微蹙起了眉头:“这都下午了,销金窟的姑娘还在睡觉吗?”
何婧英:“……”
青奴还是一身青色的衣衫,只是这件长裙让她的腰肢更显纤细。
青奴扭着她的水蛇腰,将何婧英的手臂轻轻一挽:“何公子,这边请。”
一句话,六个字,却被青奴说得酥酥麻麻的。
何婧英心中佩服,昨日在销金窟的时候温柔贴心,对待小公子阴狠毒辣,在小竹林里蛮横霸道,就是今日早晨在客栈,她都还是有三分倨傲的。可到了此时又变成了风情万种。面对这样的女人,何婧英是打心眼里佩服。
从销金窟的一层赌坊走出,就到一个小小的,但却十分精致的庭院里。庭院的精致与那销金窟楼里的俗艳,完全是两个世界。
庭院从湖中引了水,在庭院中填了一个小湖。湖中心用几块奇石做了假山,假山上垂直珍珠吊兰,湖岸两侧都种了蔷薇,虽然没到花开时节,但也都郁郁葱葱的,甚是雅致。
青奴媚声媚气地对何婧英与萧练说道:“这里是老爷为贵客准备的呢。平日里是不许人来的。”
萧练与何婧英听到“老爷”二字,不由地一震。
难道那背后之人到了销金窟?还要专门宴请他们?
这倒是让萧练与何婧英看不懂了。暗地里更是有些心惊。难道他们的身份暴露了?
若是暴露了身份,老爷没有留他们的道理。
若是没有暴露,那么老爷为何要请他们吃这顿饭。
昨天他们两个还是姑熟来的二傻子,今天就成贵客了?
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让’老爷’看上了?
萧练抬头看了看这庭院。这庭院的围墙修得格外高些,不过围墙上都种植了蔷薇,让人看不出高矮来。
这小小的庭院看着华丽,若是关起门来就是一个小小的囚笼。
庭院的湖心有个小小的亭子,通向亭子前的栈道上,用琉璃做了三道屏障。在阳光的照射下,琉璃映出的七彩一半落在栈道上,一半落在湖面上。
绕过琉璃,湖心的亭子里摆了沉香木做的桌椅,桌上摆了十五道菜。一人已经静静地等在了桌旁。
不是老爷。是麻爷。
麻爷照例手中把玩着两个核桃,见到萧练与何婧英恭敬地抱拳行礼道:“赵公子,何公子,幸会幸会。”
青奴赶紧引荐道:“二位公子,这位是麻爷。”
没有说麻爷是做什么的,只是语气神情里全是恭敬。
何婧英看了看,这湖心小筑里只摆了三张椅子。看来青奴口中的“老爷”今天不会到场。
何婧英对麻爷回了一礼道:“昨日小厮多有叨扰,还请麻爷与青奴姑娘见谅。”
麻爷毫不在意地说道:“让何公子在销金窟落了东西,是我们的不是才是。”
青奴并未落座,而是站在了何婧英的身后。青奴亲昵的为何婧英与萧练二人杯中斟了酒,回头对站在一旁的婢女点了点头。
青奴娇媚地说道:“碧琪姑娘是我们这的头牌。我让她来给二位作陪。”
碧琪姑娘?不就是昨晚上在对面房间一叠声浪叫那位么?
不一会儿,那琉璃后面就钻出一个人来。手中抱着琴,琴是好琴,但抱着琴的人是半点抚琴人该有的风雅都没有。
这位碧琪姑娘,腰肢纤细,丰乳肥臀。衣襟有意无意地从肩上滑落下来,露出深深的乳沟。在这个时代,这样的穿着形同于比基尼。
碧琪姑娘跨过屏风,一双眼睛就黏在何婧英与萧练二人身上。眼角眉梢的媚气比之青奴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在萧练看来,这个碧琪姑娘稍微有些壮了点。碧琪姑娘的媚眼抛在萧练身上,形同石沉大海,半点涟漪也激不起。
何婧英却是惊悚得浑身一颤。这地方的头牌,果然和京城的头牌不是一个路子。
碧琪姑娘见二人面无表情,也不觉挫败。毕竟她的功夫不是在这上面的是不是?
她在亭中找了个位置坐下。双手轻轻地搭在琴弦上,一拨,一串悦耳的琴声就飘进了何婧英的耳中。
碧琪姑娘的琴艺比她的人可好了许多。
麻爷豪迈地说道:“二位公子,这都是我们蓟县的特色菜,虽然粗陋了些,但是味道可口,还请二位不要嫌弃。”
说着麻爷就举起了酒杯:“二位,初次见面,这一杯我敬二位的。”
萧练望着自己面前的酒杯,想起自己那一杯倒的体质,当真有些犯难。
这时候忽地伸过一只手来,将萧练面前的酒杯拿了去。何婧英客气地对麻爷说道:“麻爷,赵公子有旧疾在身,不便饮酒。这杯酒,我替他喝了。”说罢何婧英将萧练那杯酒也一饮而尽。
麻爷倒也不勉强,让青奴为萧练倒了杯茶来。
碧琪姑娘与青奴相视一看,看来这传闻说二人是一双离家出走的断袖鸳鸯,此言恐怕不假。
碧琪姑娘随后胸有成竹的一笑,龙阳之癖又如何?这世上就没有她碧琪吃不下来的男的!
碧琪低下头心无旁骛地弹着琴。
青奴也在一旁殷勤地给萧练与何婧英布着菜。萧练以茶代酒,与麻爷相互敬着。
一时间小小的湖心亭里,觥筹交错,宾主尽欢,丝毫没有嫌隙的样子。
第一百六十章 鸿门宴2
酒过三巡,何婧英也有了些微熏。
何婧英是微醺,对面的麻爷却是要醉了,手里的两颗核桃在手心里摇摇欲坠。
麻爷看着何婧英,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他麻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没见过这么能喝的人。
原本麻爷看着两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想着灌醉二人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没想到遇到了个那么能喝的。这位何公子看上去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瘦瘦小小的,胃有那么大吗???
何婧英面色微微有些红,将酒杯举着又敬了麻爷一杯:“麻爷,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们萍水相逢,也算有缘,这一杯我敬你。”
麻爷苦笑了一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有缘,有缘,真是有缘得很。
萧练最初看出麻爷想要灌何婧英酒时,还以茶代酒帮何婧英反击了几杯。直到过了一会儿,他见麻爷脸上都泛了红,何婧英还面不改色的时候,简直刷新了萧练的认知。
随后,萧练就淡定了。毕竟自己媳妇儿不是一般人啊。
萧练心安理得地喝着自己的杯中茶,心中默默的数着何婧英喝下的酒。一百二十杯啊!是头牛都该醉了!
何婧英心理也正是奇怪,往日里自己的确是酒量好,但是也不至于喝那么多还不醉。何婧英咂巴了一下嘴巴,这酒挺辣的啊,按理来说不该不醉人啊。
难道是出门的时候齐夫人给的药起了效果?
在萧练与何婧英二人,出门的时候,齐夫人怕销金窟的人在饭菜里做手脚,给二人服了可解毒的药,十二个时辰之内,寻常毒药都不会起效果。
那解毒的药,难道还顺带着解酒了?若是这样,等回去之后,可要找齐夫人多要一点。
萧练端着茶杯没什么事干。最初的震撼过去之后,他心中似是习惯了,百无聊赖地将桌上的十五道菜逐一品尝了一遍。见麻爷还在硬撑着和何婧英喝酒,萧练无聊道又将面前的菜品尝了一遍。
直到吃到有些撑了,萧练才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一边数着何婧英喝下的酒,一边猜着麻爷到底多久喝趴下。
可是越数,萧练面色越沉。
倒不是眼前的酒,而是时间。
他不信销金窟的人今日是单纯的请他们这两个姑熟来的二傻子吃饭的。
他一开始认为或许食物里会被动手脚,但他细细地观察过,桌上十五道菜,麻爷也一一都吃过。在这个可以把人活活剐了炖肉吃的销金窟,难道就这点手段?
萧练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眼睛似乎是困了,微微闭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不得不说,萧练真的是很好看的,夕阳打在他的侧脸上,将他俊美的脸庞勾勒了一层金边。
一旁弹着琴的碧琪姑娘,此时正好一个媚眼飞在萧练脸上。不过这个媚眼没有对萧练起道任何作用,反而让她心神一颤,指尖就弹错了一个音符。
这一个错误的音符让方才微微有些困意的萧练,瞬间清醒了三分。
他回头看着碧琪姑娘,不知是不是夕阳太过耀眼的缘故,这姑娘的样貌看上去竟然比方才美了些。
碧琪此时又抬起头,对他娇媚地一笑。
萧练揉了揉眼睛,怎么这碧琪姑娘长得那么像angelababby?
萧练微微蹙眉,这不科学啊,方才的碧琪姑娘丰乳肥臀又壮硕,怎么会忽然变成了这样?
一旁弹琴的碧琪,一脸娇笑,媚眼乱抛,笑得嘴角都僵了,眼睛都扎巴累了。但萧练与何婧英二人,一个根本没看她,一个看了她两眼都无动于衷。
难道她的天音媚真的对断袖无效?
她的天音媚可是练了十年啊,只要是个男人就没有她拿不下来的。她索性动作大了些,让自己的外衣从肩头滑落,直落到腰际。
萧练顺着碧琪姑娘那滑落的衣衫看去,白皙的香肩,略微有些性感的锁骨露了出来。萧练看得有些出神。
碧琪姑娘见这一招见了效,几个媚眼又朝萧练抛了过去。
萧练有些晕乎乎地,看着眼前不太真切的碧琪姑娘,忽地就吐槽了一句:“这奇怪了,怎么这么胖的人也有锁骨。”
头脑有些不清醒的人,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他这句话一出,碧琪姑娘的琴声戛然而止。
她弹了一个时辰的琴,手都抚累了,居然换来的就是这句话。
碧琪姑娘与青奴对视一眼,眼底划过一丝狠戾,两道寒光对着萧练与何婧英就招呼了过去。
终于要开始了!
萧练将何婧英轻轻一拉,带进自己怀里,足尖轻轻一点,连人带椅一起躲开了碧琪姑娘与青奴的联手一击。
碧琪与青奴娇叱一声,剑光又对着萧练与何婧英扫了过来。
萧练抱着何婧英,侧身一闪躲过二人,他足尖一挑,将沉香木的椅子挑起向碧琪姑娘与青奴砸了过去。
碧琪姑娘怒不可遏地将沉香木椅子一剑劈成两半。
青奴冷声道:“碧琪,老爷要活的!”
萧练见碧琪姑娘又一剑招呼过来,他又抱着何婧英转了半圈。
何婧英终于不耐烦了,他挣脱出萧练的怀抱,抬起脚,准确无误地一脚踹在了碧琪姑娘的酥胸上,入脚一片软绵。
何婧英回头对着萧练扬了扬眉,满脸都写着“我自己能打”这几个字。
萧练一边轻轻将青奴刺过来的剑尖轻轻拨开,一边对何婧英做了个请的手势。
碧琪那边的面色却愈加难看起来。钻心的疼痛,从胸口处传来,碧琪被何婧英这一脚踹得动了真怒。就是那一句“要活的”才使得她缚手缚脚。
说他们自己撞到了剑上,就不算是忤逆了老爷的意思吧?
碧琪这么想着,一边将那把剑舞得更是凌厉。方才招招都只是想把人打晕,现在招招都往萧练与何婧英的要害上招呼。
青奴尖碧琪发了狠,心中焦急,若是真的让碧琪将这老爷要的人伤了,自己免不了又要受一场责罚。
此时,为何麻爷还不出手?难道真的等到这两小白脸被碧琪划花了脸吗?
青奴看向麻爷,麻爷竟然趴在桌子上醉倒了,那成日里拿在手上的核桃都滚到了地上。
青奴:“……”
第一百六十一章 鸿门宴3
碧琪使出了全力,萧练不得不开始认真与碧琪过起招来。
认真过招,指的是萧练在过招的时候,愿意看碧琪了,还拿出了何胤重新给他打的一柄烈阳剑。只是剑至始至终都没出过鞘。
毕竟碧琪和青奴两人的功夫就是加起来练白头翁的小指头都比不了。
青奴再向何婧英袭来的时候,何婧英连折月剑都没拿出来,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盘子对着青奴就砸了过去。
“砰”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盘子从何婧英的手里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地砸中了栈道上的琉璃。琉璃瞬间裂出了朵朵冰花。
何婧英摇摇头:“可惜了,这么好看的琉璃。”
比起碧琪的恼羞成怒,青奴还有几分理智。这是在销金窟啊,是她的地盘,哪能真让这两小白脸翻出了天去。
青奴娇叱一声:“来人!”
随着青奴那带着三分傲慢的吩咐,几十名黑衣人涌了进来,将小小的湖心亭围得水泄不通。
萧练与何婧英对视一眼,若是这些人改了主意不活捉他们了,二人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萧练与何婧英默契地拔剑,背对而战。一如他们在雍州那日一样,眼前的是敌人,背后的是自己最相信的人。
萧练嘴角噙着一抹笑:“看来,今日不见血是不行了。就当给我的剑开个光了。”
说罢萧练一剑挑开碧琪刺过来的一剑,手腕一翻烈阳剑就从碧琪的腰间擦过。碧琪吃痛一声惊呼,腰间的丝带上就已经染了血。
萧练一出手,碧琪便清楚的认识到,自己远不是萧练的对手。
周围的黑衣人,已经慢慢走了过来。
碧琪讥讽地一笑。有这么多人在此,这两个小白脸逃得出这后院?只要这两个小白脸落在老爷手里,以后要杀他们,机会多得是。
碧琪当即退开三步,一把从地上抱起琴来,手指顿时卸去了握剑时的力道,变得柔软无比。碧琪的五指轻轻抚过琴弦,一串悦耳的声音顿时响起。
碧琪弹奏的,自然不是高山流水这一类的高雅音乐。声音再悦耳也是淫词艳曲。不过淫词艳曲有淫词艳曲的妙用。听到此音乐的男人,都会浑身燥热,喉咙干涩。只消再淡淡地看上碧琪一眼,那便是浴火焚身之苦。
虽然碧琪方才已经验证过了,此天音媚对断袖效果甚微。但那心平气和地躺着,和原本就热血翻涌的时刻,听到天音媚又是不同的效果。
碧琪才弹奏了一会儿,萧练就顿感烦闷,连同与黑衣人对战都显得心浮气躁起来。
察觉到身后萧练的变化,何婧英微微心惊。若萧练被这个琴音扰了心神,那他们两个不是得任由这里的人把他们剁成肉泥?
何婧英用折月剑劈开黑衣人的剑光。一个翻身就落到了,碧琪前面。
碧琪眼睛蓦地圆睁了一下。
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受天音媚的干扰?
何婧英哪里肯给碧琪留下解惑的时间。一剑就像碧琪刺了过来。
碧琪急急向后退去。哪知道何婧英这一剑,原本就不是要她命的。何婧英这一剑挑向了碧琪的衣带。
碧琪顿觉腰间一松,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何婧英已经又一脚向她踹了过来。
碧琪整个人惊呼一声,向后退了数步,整个人从亭子的栏杆上翻了过去。“哗”地一声落水声响起,碧琪整个人摔进了湖里。那琴声也戛然而止。
随着那湖面溅起的水花,飞起的还有碧琪的全部衣衫,包括一枚桃红色的肚兜。
碧琪姑娘不愧是销金窟的头牌,这一落水,黑衣人连架都忘了打,齐齐地转头向碧琪姑娘望去,还齐齐地咽了口唾沫。
萧练刚从一震眩晕中回过神来,就看见了何婧英这一手神操作。
何婧英见萧练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也觉得相当羞耻。
忽然何婧英又觉得不对,她羞什么羞?她这不是为了救萧碎碎吗?顿时一巴掌打在萧碎碎头上:“看什么看?赶紧走!”
她拽着萧练往栈道那边跑去,与那面满是冰花的琉璃擦肩而过。“砰”地一声,琉璃碎落一地。
琉璃尖锐的声音,将一群梦游的黑衣人都惊醒了。黑衣人一见萧练与何婧英二人跑走了,赶紧追了出去。
萧练与何婧英绕过琉璃,看见前方打开的木门,心中一喜,这帮狗贼没关门啊!
可刚跑到能看见木门内的地方时,萧练与何婧英双双一顿。
果然这天上掉不小馅饼。那木门内齐刷刷的站了几十个侍卫,纷纷将箭头对准了他们。
萧练看见这情形忍不住腹诽一句:“排得这么整齐,照合照啊!”
也不知是因为那一句“老爷子要活的”还是因为萧练背后有销金窟的自己人,这些侍卫维持着一个拉弓的姿势,却没有将箭射出。
萧练咬咬牙,把心一横:“走,我们从围墙上翻过去。”
二人转弯急急向围墙跑去。那围墙果然如萧练所说,建得比寻常围墙高了许多,上面还有密密麻麻地蔷薇,十分碍事。
萧练与何婧英跳上围墙前的落脚点,只有一根看上去不太稳固的木栏杆。
何婧英与萧练二人同时踏在木栏杆上,飞身向上跃起。只是在上跃的过程中,萧练轻轻托了何婧英一把,将何婧英托出了围墙。
而萧练只来得及抓在一株蔷薇上。那蔷薇被萧练大力一拽,整根蔷薇都掉了下来。
“扑通”一声,萧练落进了水里。萧练看着手中断掉的蔷薇,叹了口气,运气是真的不好啊!
随着萧练落水的声音,持箭的黑衣人已经围了过来。
而此时的何婧英已经跳出了围墙外面,在左右的人围过来之前,她想也没想就跳进了河里,潜了出去。
几支羽箭从河面上射进水里,何婧英憋着一口气拼命地游了一段,身后才安静下来。
何婧英“呼”地钻出水面,左右望了望:“萧练?”
回应她的只有一池涟漪。
何婧英心里咯噔一跳,顺着水流又潜了回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鸿门宴4
等到何婧英又潜回销金窟的时候,销金窟已经点起了灯笼。华灯四起,将方才的一场乱战的痕迹,抹得无影无踪。
只是浮出水面看了一眼,何婧英的心里蓦地一沉。萧练被十余个黑衣人拽着从销金窟里走了出来。
这样的情况似是时常在销金窟里发生,萧练被人从销金窟里带出来的时候,销金窟的人一点都不奇怪,甚至连个多余的目光都懒得给。
萧练被人反绑了双手。青奴走在前面,脸颊上高高的肿起,周围的黑衣人身上也多多少少也有些伤。
在他们身后,碧琪被人抬了出来,一剑贯心,干净利落。这是萧练的剑法。
看来在何婧英逃走后,萧练与销金窟的人,经历了一场恶战。
何婧英怒从心起,将折月剑握在手中就要翻身从水中出来。
眼尖的萧练一下子就看到了何婧英。
可萧练不仅没有配合何婧英,反而向何婧英相反的地方拔腿就跑。
萧练身后的黑衣人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萧练身上。萧练借着被打后的一个踉跄俯下身子,回头对着何婧英轻轻摇了摇头。
他是想要借此机会见到老爷?
萧练尚未站稳,又被人踹了一觉。黑衣守卫怒道:“狗日的一个小白脸还挺抗揍!”
何婧英心中腾地一声就蹿出一股火来,想冲上岸去将这个黑衣人剁了。但她刚刚动了一动,萧练赶紧又往前跑了两步。
黑衣人举起剑,不由分说就用剑柄砸在萧练后脑勺:“特么的还想跑!敬酒不吃吃罚酒!”
萧练双手被反绑,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被黑衣人重重一击之后直接摔在了地上。
那黑衣人一脚踏上萧练的脸,将他的脸踩进泥里,狰狞地笑着:“小白脸,看你还往哪跑?要不是老爷说留你一命,老子早就把你大卸八块了!”
萧练努力地将脸转过来,朝着何婧英的方向动了动嘴。
萧练说的是:“等我。”
何婧英的五指深深地陷进手掌,鲜血滴落进河水里,很快被冲走。
青奴脸上被萧练揍地一拳,还在隐隐作痛。这小白脸还真是个厉害的,即便被十几个人按着,也还能揍她一拳。她心中说不出的窝火。加之库房被烧,虽然没有证据,但她也猜到了这个事情恐怕跟萧练与何婧英二人脱不开关系。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一刀一刀把萧练的肉给片下来,可惜这是’老爷’要的人。她哪里敢染指。
如今见黑衣人把萧练踩在脚下,青奴说不出的畅快,任由黑衣人蹂躏了萧练一阵,青奴才缓缓开了口:“三十六,可以了,这是’老爷子’要的人,别把脸弄花了。”
三十六有些气恼:“青奴姑娘,老爷不是说最近要挑一批姑娘进竹邑么,怎么忽然又要小白脸了?”
青奴不悦地扫了三十六一眼:“老爷的话也是你能质疑的?”
三十六赶紧低垂了头,恭敬地说道:“不敢。”
青奴看了看萧练,不得不说这位赵公子的脸真的是很好看,那位何公子的脸也是一样的。青奴身为一个女人,都不由得对这样的容貌有些嫉妒。
而老爷,总是喜欢这些好看的人。“老爷不就是喜欢这些脸蛋好看的么?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所以你可千万别把他脸弄花了,否则的话,你花的可能就不只是脸了。”
三十六背脊一凉,踩着萧练的脚顿时松了,嘴上还不忘恭维青奴几句:“再好看,哪能有你青奴姑娘好看啊?”
青奴不耐烦地看了一眼三十六:“走吧,别让老爷等久了。今日碧琪死在这小白脸手里。老爷知道了,定不会轻饶了这个小白脸。人落到老爷手里,等到老爷玩腻了,你有的是机会出气。”
黑衣人往萧练身上啐了一口:“便宜了臭小子。可惜还跑了一个。若不是要拿着你在’老爷’面前讨个好,老子才不会让你那么轻松。”
黑衣人提着萧练的衣领把萧练提了起来。
萧练毫不在乎地站了起来。萧练几乎高了那个黑衣人一个头,当萧练站直之后,那个黑衣人哪里还能拎着萧练的衣领,几乎是仰视着萧练的。
萧练冷冷的低下头,看着黑衣人。黑衣人竟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当萧练不在嘴角噙着那一抹笑时,他的眼底流动的是凛冽的杀意。
黑衣人手一颤,就从萧练的衣领上收了回来。可他嘴上还是不依不饶,装作很凶狠地瞪了萧练一眼:“看什么看!赶紧走!”
萧练也不多言语,配合地转身就走。在回头时眼眸低垂,扫过何婧英,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又浅浅地噙在了嘴边。
何婧英见萧练离去,眉头紧蹙,终于还是没有翻上岸去。
何婧英心底泛起一阵酸涩。
他们并不是没有安排人来接应。齐珍的人就在附近,只要他们放出信号,齐珍的人就会过来。虽然销金窟人数众多,但有援军他们不至于会被擒。
狼烟一只揣在萧练身上,至始至终他都没用过。
他是故意的?他在听说设宴的是’老爷’授意的,他就改了主意?
他改变了主意,却未曾跟何婧英提过,他是一开始就想要何婧英自己走的?
在惊马槽的时候,萧练也曾想让何婧英呆在安全的地方,但是被何婧英拒绝了。
这一次他便擅自做主了,说都没说就先把她扔了出来。
何婧英隐隐地觉得,自己有些生气了。
何婧英回到客栈,齐珍一见湿淋淋的何婧英心中一惊:“王妃怎么回事?”
何婧英喘了口气道:“在销金窟遇到了埋伏,他们带走了王爷。”
齐珍微微有些诧异,轻轻把窗户打开一条缝,看了看窗外:“王妃,我一直守在此处,为何没有看到信号?
“王爷没有用。”
齐珍皱眉道:“王爷是自己故意被带走的?”
何婧英点了点头。
齐珍有些焦急:“竹邑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竹邑里也没有扶桑盟的人。唯一知道些情况的八爷今日也去了竹邑。王爷孤身进去,怕是有危险啊。”
何婧英眉头紧蹙:“所以我想进去。”
齐珍:“可是竹邑不是那么好进的。没有老爷的授意,是无法进入竹邑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鸿门宴5
正说话间,曹景昭敲响了房门。
齐珍打开房门看了看,确定曹景昭身后没人跟随,才将曹景昭放了进来。
何婧英一见曹景昭就急急地问道:“景昭,竹邑那边什么情形?”
“把守严得很。今日快到正午的时候,淳于大哥就进了竹邑。他是被竹邑出来的人带进去的。竹邑通关很严,我一直跟到竹邑外面,看见淳于大哥进去之后,就没法跟了。我后来一直守在竹邑外面。到了晚上的时候,又有一辆马车进竹邑,也是竹邑里出来一个人带进去的。”
“马车是几时进去的?”
“应当还未到亥时。”
何婧英算了算时间:“那应当是赵公子的马车。”
曹景昭惊道:“赵公子的马车?”
“赵公子被销金窟的人带走了。”
曹景昭咬牙切齿道:“早知道我当时……”
何婧英摇摇头:“赵公子是故意的。”
“可这竹邑防守太严了,今晚驾车的是青奴,就是她进去也是要竹邑里的人出来接近去才行。”
何婧英心中说不出的焦急,她难道真的只能在客栈一直等到萧练回来吗?
曹景昭宽慰道:“何公子,你先别急。淳于大哥也在里面,若是他们二人遇见也算有个照应。”
齐珍也应道:“何公子,此事我们还需从长计议。至少等我把扶桑盟的人召集来。还有京城那边,何公子你看,要不要去知会一声?”
齐珍说的在理。原本今晚的计划,是里应外合,端掉销金窟的,但是萧练在宴席上临时改了主意。何婧英若是现在贸贸然的往竹邑闯,只是自投罗网而已。
“景昭,你先回京城去,将这里的情况告诉祭酒大人。销金窟的人既然已经对我们动了手,那么这个客栈我们就不能再住了。我可以与齐夫人,扮作商女留在蓟县,也可掩人耳目。”
“是。”
何婧英又交代道:“景昭,你离开蓟县之后,一定要从姑熟绕行,装作少爷失踪回府报信的模样。千万不要被人察觉了我们是京城来的。”
“是。”
曹景昭当即领命,连夜往京城赶去。
房间里只剩下何婧英与齐夫人。
齐夫人见何婧英眉头紧锁,柔声道:“王……何公子,赵公子这次孤身前往竹邑,定是因为不愿见你受伤。”
何婧英微微垂下双眸:“我知道。可我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齐夫人这种感觉你明白吗?”
齐夫人点点头:“就像是当初云音王爷被关在天牢里时一样。我明知道他在牢里,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能在他死后,想尽办法去复活他。也不能在他活着的时候帮到他。”
齐夫人一顿,这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这个时候提生死,不是更惹王妃担心吗?齐夫人赶紧圆话道:“赵公子与云音王爷不一样的。因为你,他也不会让自己轻易出事的。”
何婧英一怔,回头有些愣愣地看着齐夫人。
因为你,他也不会让自己轻易出事的。
何婧英心里轻轻动了一下。
“我看得出来,你和赵公子的感情真的很好。”
何婧英眼神躲闪了一下。
萧练对她的感情,她也并非不清楚。
在石头城时,他初到这个世界便救下她一命;在崇安陵时他得知皇上要杀她,便要闯下皇陵去宫里问个究竟;在惊马槽,他即便重伤,也在危急时刻将她护在身下。
这些她怎么可能看不到呢?
她从来都不敢去想而已。
萧练终有一天会回到自己的那个世界去,而她无论生死永远是这个世界的南郡王妃。
越是这样想,心中越是烦闷,面色更显得苍白。
“何公子?”
齐珍轻唤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现在怎么还能去想这些事情呢?她想要的,是萧练与她都好好活着。为了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就已经付出了全力,哪还有时间去想其他?
“齐夫人,扶桑盟在这里有多少人?”
“不多,不到两百人。我记得之前在沛郡的人至少有三百多,今日才发现,已经折损了近半数了。”
何婧英眉头一皱:“折损了近半数?之前没有发现吗?”
齐夫人摇摇头:“扶桑盟散落在大齐各地,北朝也有我们的人。我们一边在暗处寻找王爷,一边完成王爷未尽的事业。扶桑盟一个月才会联络一次,都是由各地的盟主传递消息。沛郡这里的盟主就是淳于大哥。昨日听他讲,这一个月内,陆陆续续有人失踪。这也是他急着想进竹邑的原因。”
“全都发生在这一个月内?但是京城那边没有得到消息吗?”
齐夫人有些愧疚地低着头:“那时,我一心想着复活云音王爷这样荒谬的事,对扶桑盟疏于管理了。”
何婧英微微蹙眉。
齐夫人慌张道:“王妃,我不会再做这样的蠢事了。”
萧子响既然将扶桑佩交给了何婧英,那么就是将扶桑盟交给了何婧英。虽然还没有正式认何婧英为盟主,但在齐珍心中,已经将何婧英当作了自己的主人。
何况在惊马槽中,齐夫人害得何婧英差点丢了性命,但何婧英非但没有怪罪于她,还派人医治她,她的假肢,便是何胤做的。
这个世上,除了萧子响,何婧英是第二个对她这样好的人。
何婧英柔声道:“我知道。我并没有怪你。一个月前正是我们前往鬼域的时候。就算是有人将消息递进了京城,你也未必就看得到。我只是在想,这件事情,是不是太凑巧了?”
“你的意思是……竹邑里的人,就是惊马槽一事的背后主谋?也就是说,可能鬼面郎君就在竹邑里?”
何婧英神色微凝:“也有可能,老爷就是鬼面郎君。”
齐珍不安道:“那会不会,我们的身份已经被发现了?”
何婧英摇摇头:“应当不会,我们从京城出来的事情,也只有皇上和三叔知道。应当不会走漏风声。只是若是我们要对付的人是鬼面郎君的话,那就更加棘手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鸿门宴6
当曹景昭走后,两个穿着粗布灰衣的人,偷偷走上了楼。
“啵”地一声,薄薄地窗户纸被捅破了。
那人将一根竹管伸进窗户,对着竹管轻轻吹了口气。一缕轻烟从竹管中飘进屋内。
正在说话的齐珍,一阵头晕目眩,她勉强扶住桌子,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但四肢酸软无力,只能软软地倒在地上,连话都还来不及说一句。
何婧英与齐珍双双倒在地上。
门外那人,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咧开嘴一笑,将门打开走了进去。
这人走到何婧英身前,将何婧英的脸掰正看了看。
“嘿,麻爷要的人,被我逮着了,这次麻爷定会赏好些银子。”
另一人也从门外走了进来:“接下来怎么办?我们去找点人来给他们抬走?”
那人一巴掌拍到同伴的后脑勺上来:“你傻是不是?叫人来干什么?跟我们分银子?我们两个难道还抬不动一个人吗?那么多迷药够他们睡一整天了,你看这小白脸,那么瘦……你看……看……”
他看到他口中说的要睡一整天的小白脸正睁着眼睛看着他。
那人一声惊叫还卡在喉咙,两个人就双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何婧英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
怪不得听着人说话的声音那么耳熟,原来是土拨鼠。
何婧英从齐夫人怀里,拿出解药喂进齐夫人嘴里。
齐夫人悠悠转醒,还未起身就看见了地上倒着的两人:“怎么回事?”
“你中了迷香。幸好这两人贪财,想独自去邀功,没有叫人来。只是这里不能久留了,我们要赶紧走。”
齐夫人身上还有些酸软,缓了好一阵才站了起来:“何公子你怎么没事?”
何婧英愣了一下:“许是你刚才给我服的那个解药药效还未过?”
“幸好,你没事。否贼就栽在这两个狗贼手里了。”齐珍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踹了土拨鼠一脚。
何婧英轻轻拉开窗户:“趁没被人发现,我们赶紧走。”何婧英回头看了土拨鼠一眼:“把他带上。”
“好。”齐夫人在另外一个人的脖子上抹了一刀,将土拨鼠拖到窗前,一抬手就将土拨鼠扔了下去。
何婧英:“……”
齐夫人毫不在乎地说道:“何公子放心,楼不高摔不死。要是摔傻了我给他扎回来。”
……
……
一个小巷子里的小院里,土拨鼠被一盆冷水哗地一声泼醒。
他一睁眼就见到站在面前的齐珍与何婧英,眼见自己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顿时吓得脸都白了,顿时结结巴巴地主动交代道:“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下手?”齐珍厉声问道。
土拨鼠急道:“我就是偶然听见麻爷说,要对你们下手,正巧我去销金窟的时候,发现他们只带了一个人出来,我就想着回店里砰砰运气。”
齐珍眉头一挑:“那你运气不错。”
“麻爷他要拿我们做什么?”何婧英冷冷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就是偶然路过听说的……我……”
“你们有多少人?”
“我……我不知道……”
齐珍冷冷一笑:”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留着你干什么。”说着齐珍拿起剑就朝土拨鼠抹去。
那剑刚刚落在土拨鼠的脖子上,才划了一道浅浅的血印子,土拨鼠就尖叫起来:“五百!最少有五百人!”
齐珍的剑悬在土拨鼠的脖子前停住了。
“我们都是按顺序排的,五百就是之前跟我一起上来绑你们那个。”
唔。那现在最后一个号是四百九十九了。
“你是多少号?”
“二十八。”
齐珍柳眉一竖:“你还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混口饭吃!”
连淳于敏都不知道的内情,也就不指望这个土拨鼠能知道了。
“你在蓟县待了多久了?”何婧英问道。
土拨鼠被齐珍凶了一通,听见何婧英这么温和的问题还一时半会儿不喜欢,愣了三秒才回道:“我从小就生在蓟县。我娘生我死了,我奶奶把我拉扯大的。”
“我听说销金窟是五年前才开始在蓟县做起生意的,你混了那么多年,连个名字都没有?”
土拨鼠有些尴尬的笑笑:“我们老爷喜欢长得好看的,我入不了老爷的眼。”
他这么一说,何婧英才仔细看了他一眼,贼眉鼠眼的一张脸上,长了一颗比玉米粒还大的黑痣,却是磕碜了点。
土拨鼠接着说道:“老爷喜欢收集长得好看的。”
“收集?”
这老爷的癖好还挺特别的。
土拨鼠点点头:“我只知道老爷有这个喜好。不止是蓟县长得好看的人,每个月还有从各地找来的。男的女的都有,男的居多。有的时候运人的车马来得晚些,会在销金窟附近停一停,我才能看见。”
“这些人都去哪了?”
“我……我不知道……我进不了竹邑。可这些进去的人从来没有出来过。”
“神仙玉露丸是怎么回事?”
“就是一个吃了可以让人飘飘欲仙的东西。二位没尝尝?”
齐珍又把手中的剑往土拨鼠的脖子上贴了贴:“这药是不是竹邑里制造出来的?”
方才还算比较话多的土拨鼠,听到这个问题立刻不说话了。
齐珍的剑又割向了土拨鼠的脖颈,可这次剑把皮肉都划破了,土拨鼠还是紧闭着双眼不说话。
何婧英轻轻抬了抬手,齐珍停止了动作。“算了吧,若是能说,他也不会不要命了。”
何婧英对齐珍说道:“我们走吧,就让他待在这吧。”
齐珍皱眉道:“若是他跑了怎么办?”
“他跑不了了,麻爷肯定早就到客栈里看过了。五百死了,他与我们一起不见了。你说麻爷会怎么想?”
齐珍微微一笑:“那肯定就是认为他叛变了。”
“你胡说!不可能!麻爷不会这样想的!”
何婧英眉头挑了挑:“为什么?你就那么相信麻爷?”
“我们这的人,都没法背叛老爷。”
第一百六十五章 鸿门宴7
“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可安排人送你出蓟县。”何婧英温和地说道。
土拨鼠大概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土拨鼠的眼中有那么一瞬间,亮了亮。但很快,那个亮光又熄灭了。他讥讽地笑笑:“我出不去,我们这的人都出不去。”
“是因为这里还有你的亲人吗?我们可以将你的亲人一起送出去。”
听到“亲人”二字,土拨鼠眼睛忽然红了:“我早就没亲人了。”
忽然之间土拨鼠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道:“走不了,走不了了。奶奶叫我走的时候没走,我没听奶奶的,现在走不了了。”
他哭得很伤心,哭得不像是一个杀过人放过火的坏人,浑身没有一丝戾气,只有懊悔。
何婧英静静地站在一旁,一直等到土拨鼠安静了。何婧英叹了口气,开口对齐珍说道:“把他放了吧。”
一个人落得如此下场,已经是在受罚了。
齐珍二话不说上前将土拨鼠身上的绳子解开。
土拨鼠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看何婧英与齐珍,动了动自己已经有些酸麻的手腕,探究地缓缓站了起来,见齐珍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他拔腿就跑。
才跑了两步他就定住了。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土拨鼠回头看着何婧英认真地说道:“你们快走吧。别在这里了。”
何婧英看得出来,土拨鼠是在真心实意地劝他。何婧英微微一笑道:“你有亲人,我也有亲人。我要在这里等他。”
“没用的!”土拨鼠看着何婧英说道:“进了竹邑就没办法再出来了。”
“他能。”何婧英笃定地说道。
土拨鼠摇了摇头:“没用的!他即便能出来也废了。永远都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
何婧英心里咯噔一跳,蓦地抬头看向土拨鼠:“什么意思?”
“凡是进了竹邑的人就会被灌下神仙玉露丸。”
何婧英心底一慌,连着脸色都有些苍白起来。
土拨鼠接着说道:“我进过一次竹邑,就是发誓要跟随老爷的时候。我们都会被带进竹邑。那根本就不是人能去的地方。我们进去时每个人会被发一个牌子,我的就是二十八。然后就有人给我们发神仙玉露丸。最开始我不知道是什么,我不敢吃。但是他们把我前面那个不敢吃的给杀了。那人是被我们这一批进去的人捅死的。那些吃了药的人就跟疯了一样,杀人的时候还在笑。我害怕,我怕我也被他们撕碎,我就吃了神仙玉露丸。”
土拨鼠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开始一根一根拔着自己头发:“之后每隔三天就会想吃神仙玉露丸。如果是没有吃,那就生不如死。就像是有人用一把钝刀,不停地再割着你的肉一样!又像身上爬满了蚂蚁。可是又死不了!我受不了!没有任何感觉比这个更可怕!”
土拨鼠双手颤抖,大口喘着气:“后来三天都不行了,每隔一天就想吃。他们为了得到神仙玉露丸就开始帮老爷杀人,帮老爷去把那些好看的人带回来。表现的好就会得到奖赏。”
土拨鼠再抬起头时,眼底已经是通红的一片,身上似乎被蚂蚁爬满了一样,又麻又痒。土拨鼠不自在地这挠挠那挠挠,连脖子上都挠出了血痕。
“我不想杀人,我不想杀人,我只是想混口饭吃,可是我没办法。要是当初听奶奶的,不要去竹邑,奶奶就不会死,我也不会变成这样!”
土拨鼠越挠越狠,浑身上下都被抓出了血痕:“还有很多人在销金窟里输了钱,就会找麻爷借,麻爷总是很慷慨。可是最后越输越多,就把自己卖到竹邑里去。老爷看得上的就会留下。看不上的,就会摘了那人的肝。”
土拨鼠浑身都开始哆嗦起来:“没人可以走,没人可以离开的。离开就是死!不!是比死还难受!”
何婧英见土拨鼠越来越难受,似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赶紧问道:“怎么进竹邑?怎么进去!”
“进不去,只有青奴和麻爷每个月会挑好看的送进去。送进去的都要死!都要死!”
土拨鼠忽然抽搐起来,白色的唾沫从口中流出:“药,给我药!我三天没吃药了!”
土拨鼠的状况看起来比当时周小公子的状况更糟糕。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他似乎极其寒冷,牙齿在打着寒颤,又似乎浑身都被烈火焚烧,他四肢蜷缩起来,在地上不停地滚着。“药!给我药!给我药!”
忽然之间,土拨鼠蓦地一抬头,用鲜红的双眼瞪着何婧英:“是你!你可以换药!你可以换好多药!”
说话之间,土拨鼠竟然从地上站起,扑了过来。
何婧英一声惊呼。齐珍已经冲了上来,一剑抹了土拨鼠的脖子。
鲜血喷涌而出,将土拨鼠的灰色粗布衣衫全部浸湿,但他似无知无觉一般,还在向何婧英扑过来。他喉咙被割断,嘴里发出“霍霍霍”地声响,血泡从嘴里一股一股地喷出来。
齐珍丝毫没有手软,从土拨鼠的后背再刺入一剑,将土拨鼠整个人钉在了地里。
何婧英腿一软,“哐”地一声撞在门上。
“王妃,你怎么样?”
何婧英脸色苍白地摇摇头:“我没事。”
她怎么能让萧练就这么冒冒然地孤身进了竹邑呢?曹景昭去京城,快马加鞭也要两天两夜,更不说等着何胤派兵前来。可是扶桑盟在这里只有不到两百人,连销金窟都拿不下来,更不说攻进竹邑。难道真的就只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了吗?
何婧英的手掌紧紧地抓住门框,直到手指的关节都泛了白。
忽然之间,何婧英想起在销金窟前,那个名叫三十六的黑衣守卫说的话“老爷不是说最近要挑一批姑娘进竹邑么,怎么忽然又要小白脸了?”
也就是说,这个月青奴还要送人进去。
何婧英抬头看着齐珍:“我要去竹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