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锦衣卫
远远看着锦衣卫百户衙门大门,陈啸庭心中五味杂陈,直到现在他都有些接受不了穿越的事实。
陈啸庭穿越过来已近一月,前世孤儿参军再殉国的他,适应新环境尤其的快。
了无牵挂的他在接受了前身记忆后,同时也接受了新身份相关的人和事。
唯一让他与前世还有些瓜葛的,便是两世为一的名字,前世今生他都叫陈啸庭。
“庭哥,别看了,赶紧去吧……我想进去还没到时候呢!”说话这人是陈啸庭发小余有平。
看着余有平一脸羡慕之色,陈啸庭不由摇了摇头道“我看你爹也干不了两年了,你急个什么!”
随后,陈啸庭和四个发小好友告辞后,鼓起勇气便往气势森严的百户衙门走去。
“干什么的?”值守于门外的差役便喝问道。
陈啸庭是新面孔,加之未着官服,这些人盘问他也很正常。
就在陈啸庭要解释身份,此时从衙门之内出来了一大队人,为首之人身着土红色马面官服,胸前四爪猛虎让其不怒自威。
陈啸庭穿越以来经受便宜老爹培训,知道为首这人是锦衣卫中的总旗官,在百户衙门中地位颇高。
于是他没理会差役盘问,直接向总旗官拜道“属下参见总旗大人!”
虽然是现代人的思维,但陈啸庭深知存活之道,再加上今日出门时老爹陈大用的反复告诫,所以他跪拜起来并不艰难。
看着单膝跪地的年轻人,张震山不由停下脚步,问道“你是何人?”
两世为人,陈啸庭脸色平静,语气不急不缓道“禀告大人,属下陈啸庭,今日来衙门接替父亲校尉之职!”
张震山点了点头,这年轻人面见自己有其气度,比以往那些好出不少。
刚好陈大用之前就在张震山手下,所以他便直接对身后一人道“王有田,这个……陈大用的儿子就交给你了!”
同样身着土红色官服,但胸前猛虎只有三爪的小旗官王有田躬身而立,然后道“遵命!”
然后,张震山便再度对陈啸庭道“年轻人该多见世面,今日之事你便也去吧!”
说完这话张震山便不多说,带着大批校尉差役便离开了,留下陈啸庭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自己今天只是来上任而已,衙门大门都没进去就领了差事?陈啸庭颇有些不知所措。
小旗官王有田看了陈啸庭一眼,指着他对身后两手下道“他就交给你二人了,本官先走一步,你们速速赶到城东客栈!”
说完这话,王有田也急匆匆离开了。
见两位上官皆慎重相待,陈啸庭心中更加没底,毕竟他还是个没有工作经验的新人。
“小子,还愣着做什么,走了!”说话这人名叫赵群,正是王有田留下来的两人之一。
只不过和别的校尉不同,这两人此时和陈啸庭一样作普通百姓打扮,和百户衙门的森严气氛格格不入。
“赵叔,咱这是去做什么?”陈啸庭很是客气问道。
来之前陈大用便反复告诫,要他为人处世要谦逊一些,对锦衣卫内的前辈嘴巴要放甜一些。
赵群和陈大用之前的关系也还不错,便对陈啸庭道“上面让我们去城东客栈等着,去了不就知道了!”
这话说了当没说,陈啸庭心中不由腹诽。
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便响起道“行了,还费什么话?再在此耽搁时间,错过时辰谁担得起后果?”
陈啸庭不由看向说话这人,之前他听便宜老爹提起过,这人名叫肖经业,和陈家有些不对付。
赵群见肖经业语气不善,但却并未生气,而是对他们两人道“此言有理,咱们还是快快赶路吧!”
陈啸庭将肖经业记在心中,知道日后要小心提防此人,锦衣卫内部龃龉之事可有不少,他得防着对方使坏。
一路无话,当陈啸庭跟着来到东城城门处,才看见此行的目的地。
三人踏进客栈,很快便有跑趟小二过来招呼道“客官,里边儿请!”
找到靠门处的位置坐下后,赵群才对小二道“来一壶茶,再来几碟小菜!”
“得嘞……”
当小二离开后,赵群才低声对肖经业道“看见没,里面那桌是老田他们,百户大人可真是废了大力气!”
今日之事居然是百户大人亲自安排,听到这个消息陈啸庭更为惊讶。
于是他再度问道“赵叔,今日咱们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不问清楚不行,锦衣卫虽然在这个时代横着走,但干的大多是的刀头舔血的活儿,危险系数不是一般的高。
赵群摸了摸腰际,陈啸庭赫然见对方竟藏着刀,正更让他心头一紧。
然后便听赵群道“白莲教你知道吧,今日……”
话才说到这里,然后便听客栈之外传来三下梆子声,赵群二人皆是神色一紧,悄然将目光移向客栈门口。
梆子声是行动前约定好的信号,这表示目标人物已经出现,提醒各校尉严阵以待。
陈啸庭虽然不知道这些,但从赵群二人表现便可推断,应该是正主儿出现了。
见赵群二人不经意将手放在腰间,随时可能拔出佩刀,两手空空的陈啸庭紧张万分。
见陈啸庭面色不正常,坐在他对面的肖经业便冷声道“小子,你爹陈大用难道没教过你,做锦衣卫首先一条就是镇定?”
之前便被肖经业呛过,此时陈啸庭也不想再忍,便回呛道“不劳肖叔费心,我爹告诉我首先一条是要防备小人!”
陈啸庭口中的小人是谁,这就仁者见仁了,但肖经业知道这是在骂自己。
被一个小鬼暗骂,肖经业心头怒火可想而知。
好在此时他能保持理智,知道不能和陈啸庭起冲突,若是因此怀了百户大人的安排,他肖经业的末日就来了。
此时,只听赵群语气低沉道“注意,人来了……”
果然,客栈门口出现六个汉子,皆是穷苦百姓装束,其中两人各背着一个大包裹。
为首那名汉子满面风霜,左顾右盼观察客栈内情况后,才对手下人道“今日就先在此歇着!”
在他身后,一名汉子则小声问道“方大哥,天王他……”
才听到这里,方辉便对说话这人训斥道“住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说话这人似乎想到什么,然后便闭口不言,同时在心里自责起来。
一行六人踏进客栈,在路过陈啸庭身旁时,方辉不经意间与陈啸庭四目相对,随即视线移开。
确认过眼神,陈啸庭知道,这就是自己要抓的人!
第2章 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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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对面茶肆二楼上房内,几名身着黑色官服的锦衣校尉戒备于此,官服上的豹子图案让他们宛如杀神。
在包间虚掩窗户边,总旗官张震山正目光炯炯看着街道对面的客栈。
在他身侧,王有田颇有些担忧道:“总旗大人,咱们出动这么多人在东城吴总旗地面抓人,到时候怕是面儿上过不去啊!”
张震山对手下之言浑不在意,只是道:“百户大人亲自下的令,又不是咱们擅自伸手,他吴业能说些什么?”
王有田点了头,上司都这样说了,日后吴总旗找麻烦也找不到他头上。
可此时王有田心里还有颇多不解之处,想了想还是说问道“大人,既是捉拿贼人,为何非得放到城里来抓?岂不多此一举?”
张震山瞥了手下一眼,然后反问道“你是要我去问百户大人?还是去问千户大人?”
王有田神色一紧,心里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然后赶紧抱拳道“大人,是卑职失言了!”
张震山摆了摆手示意王有田退下,手下人多想一些也能理解,但有时候不该知道的东西最好不知道。
就在两人说完话,门外进来一名校尉道:“禀告大人,贼人已经进了客栈!”
总旗张震山点了点头,然后便对身侧的王有田道:“你去下面看顾着点儿,这些逆贼带有兵器,让底下人小心些!”
王有田点了点头,然后便往转身离开,总旗大人不能亲身犯险,那只能他去就近指挥了。
客栈之内,几名“逆贼”在小二嫌弃的眼神中落座。
可能因为心里有鬼的原因,其中两人总是不住往四下观望,客栈内嘈杂的环境让他们极度缺乏安全感。
陈啸庭悄悄观察着这一桌人,同时小声向赵群问道“赵叔,咱们何时动手?”
虽然前世在执行任务时经历过更惊险的场面,但那时有全面的信息支撑,现在啥都不知道的陈啸庭只想多问一些。
“自有上头指示!”赵群淡然道,这份定力让陈啸庭感到佩服。
“等会儿动手……不论死活?”陈啸庭又问到,大堂内人声嘈杂,也不怕外人听见。
赵群喝了一口茶,然后便道“虽说是死活不论,但最好还是要活的……”
陈啸庭正有不解,一旁的肖经业则道“小子,若是杀了不该杀的人,再大的功也是过错!”
这话顿时冷场,在这即将动手的关键时刻,三人都不想再多说话。
另一边,逆贼中最年轻那人忍不住小声道“方大哥,我总感觉这里不安全,咱们走吧……”
“是啊,方大哥……咱们还是走吧,派个人在远处盯着客栈便是!”
方辉看了手下人一眼,实际他也不想来客栈,但约定是在客栈接头,让他不得不如此。
看了看周围,方辉知道此地非是久留之地,本着小心谨慎的原则,方辉便道“既然如此,咱们走……”
陈啸庭发现此异状,见身旁两人没有反应,便也老实待在原地。
就在此时,客栈门口响起一个声音道“几位这是往哪里走?”
看着客栈门口出现的大批锦衣卫官差,方辉脸色一下煞白,知道今日插翅难逃了。
而在客栈之位,方才还热闹无比的街道,也因为锦衣卫的出现而变得难见人影。
小旗官王有田站在诸校尉和差役之后,目光不善看着方辉等人。
方辉此时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同时作惊恐状道“大人,草民等银钱不够,怕付不起饭前,这才离开!”
“行了,乖乖的束手就擒,本官可保不伤你等性命,负隅顽抗死路一条!”王有田满面寒芒道。
被抓住不但自己得死,还可能连累家人朋友,方辉和手下兄弟很清楚这笔账。
所以,在向身后悄悄打了个手势后,方辉垂下头道“大人,我等……愿降!”
谁知惊变在此突发,不知何时那背着包裹的两人已将兵器分发,方辉话音落下,这六人便抽刀往客栈大门冲去。
只有突破外面锦衣卫,他们才有可能逃得出去。
王有田扬起冷笑,同时下令道“把这些逆贼,拿下!”
此言一出,靠近客栈门口的赵群站起身来,一手掀翻桌子,另一只手拔出佩刀喊道“动手……”
场面顿时爆炸,除开陈啸庭这桌客栈内其他两桌也跟着动手,转眼间方辉等人便呈腹背受敌之势。
之前陈啸庭一直心里没底,但当真的动起手来,他心里反而还轻松一些。
毕竟前世经历过无数次刀光剑影,此时就当是重温当年峥嵘岁月了。
唯一让陈啸庭不舒服的是,此时他手里没有趁手的家伙,想要放倒贼人力不从心。
好在这幅一米八的身体力气不小,陈啸庭抄起一条长凳,舞起来也能自保。
方辉等人知道被抓后下场凄惨,动起手来就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一时竟和陈啸庭等人打得旗鼓相当。
老油子们那叫一个小心谨慎,一个个拿着兵器却做守势,看得陈啸庭是牙痒痒。
可能是存有拉一个垫背的想法,看见陈啸庭这颗拿着凳子的软柿子,其中两名汉子便挥着刀向陈啸庭冲来。
陈啸庭一时大骇,随即他猛的横挥长凳,才将这两名汉子攻势止住。
但随即对方再度挥刀砍来,陈啸庭收凳不及,勉强挥凳挡住一人后,另一人的刀已到他眼前。
就在陈啸庭暗道不妙之际,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却是赵群挥刀格挡住了对方。
“还来愣着做什么?等死啊?”赵群厉声骂道。
若不是要架着刀,赵群一定会给陈啸庭两个耳光,陈大用那么精明的人怎会有这样蠢的儿子。
陡然惊醒之下,陈啸庭在后背冷汗直冒同时,抄起长凳便往面前那名持刀汉子砸去。
“赵叔,让开……”陈啸庭一声大喝,长凳脱手而去后狠狠砸在那名汉子头上。
那名汉子顿时倒地,额头头部鲜血直流,眼看是活不了了。
于是,作为新人的陈啸庭拿到现场首杀,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事。
但众人就是愣了那么一瞬间,随即便爆发了更激烈的打斗,陈啸庭拿下一人也算是激励了众人,剩下方辉等五人随即被压制。
而此时,陈啸庭见赵群此时持刀蹲在地上,前胸衣服被划出了一个大口子。
陈啸庭连忙上前问道“赵叔,你没事吧……”
要是赵群因救他受伤而死,那他得内疚一辈子。
赵群吐了口唾沫,然后才略显惊骇道:“吓死老子了,幸好这铁甲还凑合……”
说完这话,赵群还拍了拍自己胸前,随即响起链甲晃动的脆响声。
陈啸庭顿时无语,他不但没有兵器,还特么连标配的链甲也没有。
“那您好生在后面歇着,我去宰了这些混蛋!”陈啸庭看着战团中的方辉等人道。
杀人场面前世他多次经历,所以一点儿都不怵,反而现在因整个人亢奋起来了,还有些跃跃欲试。
只见陈啸庭捡起被拍死那人的刀,直接便向战团中冲去。
看着陈啸庭处事果决,一点都不慌张的气度,赵群不由暗道之前自己看走眼了。
陈大用的儿子那里是蠢货,这比他老子还要干练!
第3章 总旗官的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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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任务是总旗大人领队,由百户大人亲自指派。
陈啸庭并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所以今天对他来说是一个表现的机会。
他一个新人若在今天有突出表现,在总旗乃至百户大人处留了印象,日后会有不小的好处。
所以陈啸庭才会主动拿起刀,往危险的战团中赶去,这可不全是因为他想杀了这些人泄愤。
此时门外的锦衣卫官差已经突破入门,逆贼们已被绝对压制,相对来说安全了不少。
除去被陈啸庭击杀那人,已有两名逆贼被拿下,余下方辉和另外两人还在抵抗。
王有田此时亦进入大堂,只听他对锦衣卫官差们吩咐道:“尽量抓活的!”
可他这话说得稍稍迟了一点儿,陈啸庭突然闯入战团之中,一刀便往其中一名逆贼砍去。
那人挥刀便做格挡,可他的刀身已缺口密布,陈啸庭一刀将其砍断后,刃口便划过了对方脖颈。
鲜血向喷泉一样涌出,急剧的失血让这人顿时倒在地上,死亡已经是注定的。
方辉不由大怒,眼看着兄弟们一个个死去,他的心在滴血。
杀了这名狗官……看着陈啸庭,这是方辉唯一的想法。
陈啸庭被眼前喷涌而出的血水所震撼,听得旁人大呼“小心”后,他才本能往后一退。
但还是晚了一点点,陈啸庭肩头被方辉划了一刀,而方辉也因此被其他锦衣卫踹倒在地。
过程说起来缓慢,但从陈啸庭杀人到他受伤,时间不超过三秒。
方辉一被拿下,另外两名逆贼顿时就慌了神,很快也被锦衣卫给拿下。
战斗在此时宣告结束,锦衣卫这边只有陈啸庭一人挂彩,而逆贼这边活捉四人,被杀两人。
值得一提的是,死去的两名逆贼一个被陈啸庭砸死,一个被他砍死。
于是乎,虽然陈啸庭是名不经传的新人,但其他众校尉看他的眼神则少了那份固有的轻视。
特别是肖经业,在见了陈啸庭小小年纪就这么狠后,心底对他也产生了极大忌惮。
可此时,只见小旗王有田黑着脸走到陈啸庭面前,劈头盖脸骂道:“你聋了?”
“本官说要抓活的,你没听见?”
王有田怒不可当,他才下令要抓活的,陈啸庭就当场砍死一个,这可大大扫了他面子。
小旗官虽是锦衣卫内最小的官,可官就是官,不是普通校尉能比的。
在王有田大发雷霆时,现场众校尉皆是躬身而立,没人敢出来为陈啸庭求情。
“大人,属下……知错!”强忍着伤痛,陈啸庭语气也有些不善,这是方才的雄性还在发作。
被陈啸庭眼神盯着,王有田竟本能的想要回避,在手下面前居然差点儿露怯,自尊心让他对陈啸庭更是愤怒。
正当王有田要再发作,只听客栈大门外一个声音道:“王小旗,逆贼可都拿下了?”
王有田这才放过陈啸庭,连忙转身迎向客栈门口,总旗张震山已出现在此。
踏进客栈大堂,虽然张震山一句话没说,但在场众校尉及帮闲,皆是齐声道:“参见总旗大人!”
一改方才训斥陈啸庭的威风,只见王有田躬着腰小心对张震山道:“禀告大人,逆贼共有六人,其中两人已被诛杀,余者皆生擒!”
张震山背负着手,和王有田两人的土红色官服,在一众校尉间格外引人注目。
指着地上两具尸体,张震山不由笑着问道“这两人是何人所杀,此乃大功,本官向他替百户大人请赏!”
凭人头论赏,这也是锦衣卫内部的传统,目的就是要调动大家工作积极性。
刚刚还在训斥陈啸庭的王有田顿时脸色有些难看,在众人皆不作声的情况下,张震山已将询问的目光扫到了他身上。
王有田只能答道“禀告大人,这二人皆由陈啸庭所杀……”
想了想后张震山才想起,陈啸庭就是早晨衙门口来的那个年轻人,同时他也将目光转到了捂着肩膀的陈啸庭身上。
陈啸庭虽受伤却依旧挺直了腰杆,这让本就对他观感不错的张震山更露出赞许的目光,然后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陈啸庭不由躬身道“大人谬赞,属下只是尽职而已!”
张震山笑了笑,然后环顾众校尉道“这话说得不错,若是人人都尽到职责,建功立业,升官发财也就不远了!”
若说之前众校尉还只是认为陈啸庭够狠,再经过方才这番对答后,众人便再度刷新了对他的印象。
不再纠结于此,张震山来到已被擒住的方辉面前,然后道:“抓住了白莲匪首,今日可谓大功一件!”
直到此时众校尉才知道,今日捉拿的是白莲教反贼。
这个已经存在百余年的乱党,是大明朝身上的一颗毒疮,朝廷极力想要将其剿灭,但每次都难尽全功。
“将这几人带回去,投入大牢后仔细拷问!”丢下这句话,张震山便转过身,在几名校尉的陪同下离开了客栈。
王有田黑着脸,方才张震山夸赞陈啸庭,就是在众校尉面前打他的脸,他要能高兴才怪了。
只听王有田下令道:“把人押回去……”
说完这话,王有田也直接离开了此处,在此多待一秒他都觉得难受。
而在众校尉中,陈啸庭今天绝对是收获最大那个,头天上任便连斩两名白莲教反贼,足以让他在锦衣卫内部打响名号。
至于得罪了小旗官王有田,陈啸庭虽有一丝担忧,但他也知道摊上这样的上司,注定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陈啸庭既然重活一世,自然不能白来,想要往上发展与王有田发生矛盾便难以避免。
此时,众校尉陆续离场,赵群等“便衣”则暂时留了下来。
在方辉被押着经过陈啸庭身边时,他满是怨毒对陈啸庭道“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方辉威胁的话才说完,负责押送的他校尉便狠狠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同时骂道:“反了你了!”
从来只有锦衣卫找别人麻烦,那被别人威胁的道理。
陈啸庭没多说什么,依照老爹陈大用传授他的经验,方辉进了锦衣卫大狱就别想活着出来。
所以,在陈啸庭眼中方辉已是个死人,他犯不着和对方计较。
在众身着官服的校尉离开后,客栈之内的气氛才没没那么压抑,但混乱的桌椅和满地的鲜血,依然让此地显得可怖。
此时,客栈掌柜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踉跄来到赵群等人身边后,战战兢兢道“大人,这些尸体……”
肖经业往前两步,便道:“都是些反贼,你去县衙报官便是,就说这些反贼被锦衣卫诛杀!”
虽然不想和衙门打交道,但此时掌柜也没办法,尸体在这里终究是要处理,找衙门就找衙门吧!
更何况,掌柜的可没有违逆锦衣卫的勇气,于是他只能客客气气将陈啸庭等人送了出去。
在他们所有人离开后,方才在客栈内吃饭的客人们,这才从藏身之所出来。
只不过,大堂内的座椅都被方才打斗弄的凌乱,继续吃饭肯定是不可能了。
“掌柜,您看这还怎么吃?”有客人对愣住的掌柜道。
小二此时也爬了出来,他看得出这些人是不想给钱,于是他便硬着头皮道:“诸位客官,这饭钱可不能赖掉……”
这句话却一下将众人点燃,有食客大骂道:“在你店里别说吃好,差点儿连性命都保不住,你还想收钱?”
“就是,收什么钱……”
“简直没道理,吃都没吃也要钱……”
食客们骂作一团,让刚刚才安静下来的客栈,又变得嘈杂无比。
锦衣卫在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就跟老鼠一样,面对掌柜则翘起了尾巴。
“好了……”掌柜的一声大喝,语气中饱含怒火。
“今日招待不周,便不要饭钱了,诸位自便吧!”
掌柜的发话了,小二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便老实让到了一边。
食客们等的就是这句话,在得知不用付钱后,态度便好上了许多。
“那掌柜,我们就先告辞了……”
“告辞了……”
“告辞……”
当食客们走光后,小二才来到掌柜身边,小声问道:“掌柜的,怎么能让他们……”
没等他把话说完,掌柜便打断道:“你赶紧去县衙,就说锦衣卫官差在咱们这儿拿了人,还留下了几具尸体!”
小二连连点头,掌柜的都不心疼钱,他自然没必要再多嘴。
待小二离开后,掌柜便让人收拾残局,锦衣卫和食客都不能得罪,否则生意都没法儿做下去。
第4章 回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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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客栈之后,陈啸庭等人便往北城去。
北城是官署所在之地,广德府的锦衣卫百户衙门,就设在县衙西边不远处。
这是陈啸庭第二次到百户衙门,所以他还是有一缕生疏感。
百户衙门大门外的道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世人都对此地心存畏惧,即使是城里士大夫贵人们,也都不愿从此地经过。
此时正直夏季,门口两大树撒下的绿茵,让陈啸庭从心底感到一阵清凉。
抬头看了一眼百户衙门的牌匾,陈啸庭长舒了一口气,他的锦衣卫之旅正式由此而始。
跟随在赵群等人身后,陈啸庭迈步踏往衙门之内。
百户衙门警卫森严,门口有专设校尉领队,负责检查进出人员,进门时陈啸庭因还是被盘问了几句。
进入大门便是一处院落,两排树木郁郁葱葱,微风拂过让树枝微微摇动。
一切都显得和煦,和外人想象的森严情形迥然不同。
道路两旁六处大厢房是宿舍,值夜校尉和差役们在此休憩。
陈啸庭经过时,穿行于道路上的十几名差役,个个都满是恭谨的向他们打招呼。
锦衣卫内部不成文的规定,每名校尉都得自行招纳三到五名差役,辅助自己办理事务。
所以,广德百户衙门正牌校尉才百人,但百户衙门的差役却不下四百人。
径直再往前走,跨过第二从大门后又是一处院落,此处为各校尉办公之所,陈啸庭在此处也有一张桌子。
走到这里,便不能再往前了,再往里就是百户总旗等人的办公之所,没事儿不能随便进出。
“赵兄,出去一趟还有人受伤回来……”此时,有校尉问赵群道。
赵群笑了笑,便解释道:“这小子是陈大用的儿子,第一次见血腥场面,运气不好挂彩了!”
“别看他小,方才还斩杀了两名白莲教逆贼,得了总旗大人夸奖!”
问话那人走到陈啸庭身前,打量他一下后便道:“就是你,斩杀了两名逆贼?”
现在陈啸庭肩上有伤,本不想多说话,但还是谦逊道:“多亏诸位前辈合力,才让晚辈有可乘之机!”
这人点了点头,暗道陈啸庭会说话,然后便问道:“肩上伤口要不要紧?赶紧去找大夫看看!”
陈啸庭肩头虽看起来吓人,实际上却是皮外伤,经过这么些时间后伤口已经结痂,已没什么大碍。
陈啸庭便道:“小伤而已,多谢前辈挂念……”
那人点了点头,然后也不多说,便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在他二人闲谈时,其他人都已各归各处,但陈啸庭却不知自己该干嘛去。
就在此时,有人经过陈啸庭身边停下,对他道:“陈校尉……郑叔叫你去库房一趟!”
百户衙门里姓郑的有好几个,但让人去库房的却只有一个,那便是负责管理库房的郑简。
打发了传话的差役后,陈啸庭便继续往院子深处走去。
跨过第三道门后,出现在正前方的便是百户大人的大堂,两边几栋房子则是几位总旗官的办公之属。
库房在百户大堂西面,陈啸庭便往左转,前方又有一处院门出现。
进入院门后,便见两处房舍坐落于此,分别是收纳文书之所和存放铠甲器物的库房。
当陈啸庭来到库房大门口时,便见郑简正靠在躺椅上,悠闲的在库房门口小憩。
郑简约摸四十来岁,可能是因为掌管库房的缘故,他的官服比其他都要新一些。
见陈啸庭到来,郑简便站起身道:“来了?”
随即他看见陈啸庭肩上的伤,便又问道:“怎么回事?还弄了一身伤?”
“郑叔,一言难尽啊!”陈啸庭苦笑道。
随后陈啸庭便将方才之事叙述一番,听得郑简是目瞪口呆,他没想到陈大用的儿子第一天当差,就过得如此惊心动魄。
“行……你小子行,没给你爹丢人!”郑简赞许道,他干锦衣卫这么多年,可一个人都没杀过。
郑简和陈大用是发小,关系相较其他人来说要亲密些,逢年过节都有走动,所以他对陈啸庭完全就是一副家中长辈的样子。
叙完一番客气话后,陈啸庭便问道:“郑叔找我过来,不只是问我今晨之事情吧?”
郑简一拍脑门儿,然后便道:“差点儿把正事忘了……”
随后他便往库房内喊道:“张二,把东西拿出来!”
张二是郑简手下帮闲之一,郑简喊后没一会儿他就抱着个包裹跑了出来,看起来颇有些沉重。
张二将包裹放到桌子上后,郑简便指着包裹对陈啸庭道:“这些是你该领的东西……”
“三件官服,一顶纱帽,一顶皮帽,一件链子甲,一柄佩刀!”
陈啸庭把佩刀拿到手上,然后笑着问道:“该不会是绣春刀吧?”
郑简嗤笑一声,笑骂道:“等你坐上百户的位置,就会是绣春刀了!”
成为锦衣卫百户,百分之九十九的校尉都没希望,郑简的玩笑可一点儿都不好笑。
捧起暗黑色的官服,感受着它自然透露出的威慑感,陈啸庭心中一时激荡不已。
新生活开始,一切朝前看,在接过官服的一瞬间,陈啸庭心中充满了斗志。
见陈啸庭楞在原地,郑简便点醒他道“衣服领了就赶紧换上,从今往后,你就是堂堂锦衣校尉,为天子羽翼了!”
锦衣卫的地位如此之高,正得益与皇帝本人的特殊关系,虽然此时有东缉事厂横插一杠,但其地位依旧不同寻常。
“今日是你第一次到衙门,拿了这些东西之后,你便去小旗官处领取腰牌,顺便领了自己的差事!”郑简告诫道。
陈啸庭点了点头,虽然这些他已从便宜老爹处知晓,但他还是感激郑简的提点。
在库房内换上官服,本就干练的陈啸庭更显英武,当他徐徐将纱帽戴好,那份威严更是完全掩盖了十六岁少年的余下的稚气。
陈啸庭对郑简微微一拜,然后便道“多谢郑叔,回头我请您老喝酒,晚辈先告辞了!”
“去吧去吧!”看着陈啸庭朝气蓬勃的样子,郑简一时间也有些感怀,他仿佛看见了当初自己的样子。
而在郑简旁边,张二在见证了陈啸庭的变身之后,眼睛里则满是羡慕之意。
和陈啸庭成为锦衣校尉的远大前途相比,他张二累死累活一辈子都只是差役,人生在起点就能看到终点。
告辞过郑简之后,陈啸庭来到了自己小旗的办公地点。
穿过几名留在衙中的同僚注视的目光,陈啸庭敲响了小旗官王有田的房门。
王有田此时正在喝茶,今天早晨的差事完成的很圆满,方才他还得了百户大人的嘉许,所以此时他心情还算不错。
唯一让他感到不舒服的便是,和他一起受到百户赞许的还有陈啸庭。
听到有人敲门,王有田便收起茶壶,对门外喊道“进来!”
陈啸庭推开门后,便见小旗官王有田正看着自己,于是他便躬身道“拜见大人!”
王有田虽对陈啸庭这新人极端不满,但表面是却显得很平静,毫无方才在东城客栈的咄咄逼人。
只见他端起茶盏吹了吹后,才漫不经心问道“何事?”
陈啸庭估不准王有田心里在想什么,但他还是问道“大人,属下是来领取腰牌,并听大人派遣差事!”
“差事,你想要什么差事?”王有田玩味道,心中对陈啸庭的差事已有了计较。
见王有田这番语气,陈啸庭心中便道不妙,这家伙是要公报私仇了?
但陈啸庭还是恭谨道“一切听大人安排!”
等的就是这句话,王有田心中冷笑。
只见他放下茶盏,对陈啸庭道“既然如此,那你去泰西县衙坐堂吧!”
第5章 残酷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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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的差事大致分两种,分别为坐堂和听差。
坐堂顾名思义,就在在大堂上坐着,负责监视各衙门日常事务,相对来说没什么油水,而且还费力不讨好。
听差则是听候差遣之意,明确来讲没有具体任务,所以大多时候晃荡在街头,各商铺客栈都是他们的目标。
王有田给陈啸庭派遣了坐堂的差事,虽让陈啸庭感到不舒服,但也在其预料之中。
这种没油水的事务,新人被派去属于管理。
只不过,泰西县衙三个月前才派遣了坐堂校尉,怎么着也得干满一年才能调走,此时怎会再让陈啸庭早早的去接任?
王有田这混蛋,心眼儿真比针眼还要小,居然如此不依不饶陈啸庭心中暗骂。
虽然极度不满,但锦衣卫内部等阶森严,陈啸庭在王有田面前却不能说半个不字。
在王有田处领了差事后,衙门里暂时没陈啸庭什么事,带上自己的东西他便回家去了。
离开百户衙门后,陈啸庭可就没那么多顾忌,嘴里碎碎念道:“姓王的混蛋,等你几年后退下去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的崽子!”
锦衣卫内部传袭有明确规定,卫所官员要降一级传给子孙。
作为锦衣卫内最低等级的小官,王有田的小旗位置只能是他自己当,他儿子接班后依旧是个校尉。
“等老子日后坐上了小旗不对,是成了百户之后,我让你一家喝西北风去!”
心中幻想一番后,陈啸庭心里才平衡了一些。
陈啸庭家住在北城边上的大树巷子,因为少了官衙的森严气氛,相对来说人气旺盛不少。
行走在街道上,陈啸庭四下打量着此世风情,比之早晨上街时心情轻松不少。
今天是永治十五年四月初三,是他陈啸庭成为锦衣卫的第一天,天气不错,不冷不热正适合散步。
对陈啸庭来说是简单散个步,但对街上其他行人来说,出现在此的锦衣卫犹如瘟神。
感受着周围百姓脸色的畏惧之色,陈啸庭心情有些复杂,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就在他随意晃荡时,前方一抹红色划过陈啸庭眼帘。
“是冰糖葫芦”
“家里两个小的一直念叨着要吃,今日就给他们买上两串!”想起自己两个弟弟妹妹,陈啸庭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穿越一月以来,家中弟弟妹妹对他这位哥哥很是亲热,这种亲情的温暖让他很享受,也促进了他更快适应新生。
但此时,卖糖葫芦的吴老汉情况却有些不妙,衣衫满是补丁的他正被两个泼皮纠缠,一时间脱身不得。
“老头儿,这地面是我们兄弟罩的,今日你若不拿些好处,保管让你爬着出去!”其中一名泼皮抠了抠鼻孔,顺手往外一弹道。
这人名叫高用,平日里尽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和他一起的是和他臭味相投的王三响。
两人胡作非为这么些年名声早就烂透,现在更是抛开面子,胆子大到直接拦路要钱了。
“两位爷,小老儿是小本生意,那里交得起好处再说了,以往这里也没人收好处!”吴老汉满是哀求,佝偻身躯让他显得更为苍老。
卖糖葫芦挣不了几个钱,吴老汉若是将今天挣的十几枚铜板给了出去,那他和孙儿晚上就得喝西北风了。
高用二人本就是无赖,见这吴老头儿敢忤逆自己,火气一下就冒上来了。
“老东西,再问你一次交不交钱?”
说这话同时王三响挽起袖子,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看得吴老汉心惊肉跳。
钱肯定是不能给的,这是维持家人生活的基础,即使挨打吴老汉也不会给。
而在周遭,围观行人虽可怜吴老头,但却没人站出来主持公道,谁都不远和这些泼皮纠缠。
实在好心一些的,也只是劝吴老汉给钱,让他破财免灾。
将众人的表现看在眼里,高用二人不由得意洋洋,这种耍威风的感觉让他们很享受。
就在此时,吴老汉看到不远处几名官差经过,这让身处绝境吴老汉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没想过是否可行,便听吴老汉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官爷,救命啊!”
听到吴老汉大喊救命,高用二人顿时脸色一变,引来官差就有些麻烦了。
听到有人呼喊救命,巡街的几名衙役不由往吴老汉这边看来,人命关天足够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们刚刚在小摊儿上拿起货品,此时也只能放下东西,然后往吴老汉这边走来。
人未到声音便先传过来,只听其中一名衙役呼喝道:“怎么回事?”
看见官差来了,吴老汉心中同样感到害怕,但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几位差爷,小老儿做点生意,他们”
指着身边这两泼皮,吴老汉气得发抖道:“他们却来勒索,还请官爷主持公道!”
当衙役们将目光投向高用二人时,这两人还能保持镇定,只见高用装出一副愤概面容道:“大人可不要听他胡说,明明就是这老头欠我们钱不还,我们兄弟是来要账的!”
“就是就是,官爷你们可不能听这死老头儿胡说!”王三响也来帮腔道。
“你你们”吴老汉急的眼泪水都快出来,他没想到这俩泼皮竟如此血口喷人。
实际上,几名衙役也常在道上混,一眼便看出大概怎么回事儿。
可没等他们开口说话,高用则热切上前道:“此等小事儿那能麻烦各位官爷,等我们兄弟要得钱来,再请几位喝茶!”
听到这话,几名衙役的心态便有乐变化,知道这俩泼皮是要拜码头。
对高用二人来说这也是应有之举,他们两人想长久混下去,必须得靠官差照拂才不会出事。
现在吴老汉将官差引来,对他来说这正好就是拉关系的机会。
吴老汉还不知道,仅仅就这么两三句话,泼皮和官差之间便达成了默契。
于是,便听为首那名衙役冷声道:“不过是要账之事,以后少来烦我们!”
说罢,几名衙役转身就走,心里想的则是能在高用二人处弄得多少好处。
见官差就这么走了,不光是吴老汉失魂落魄,周遭围观众人也是心头既愤怒又失落,官差果然是靠不住的。
高用二人此时更是得意,此时他们也不再想和吴老汉废话,直接上前便要动手强抢了。
就在此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道:“老丈,糖葫芦怎么卖的?”
这时候还有人来买糖葫芦,高用不由气得想要发笑,这人是真的不知死活啊!
就在他转过身要开口大骂时,便看到一身官服的陈啸庭站在那里,方才还拥作一团的百姓此时则散到几米开外。
高用硬生生将要出口的脏话憋了回去,额头上瞬间冷汗直冒,甚至连小腿都颤抖起来。
“高哥,谁这么”王三响剩下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变得和高用一个熊样。
是锦衣卫怎么会是锦衣卫,锦衣卫怎么会管这事儿?在满怀恐惧的同时,高用二人心中也疑问也很多。
陈啸庭一手按住挂于身后的佩刀,一步步往前走去,官服上的豹子在众人眼中显得狰狞无比。
方才一幕陈啸庭都看在眼里,原本他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但碰上了也就顺便插手了。
在距高用二人一米处停下,陈啸庭冰冷的目光盯得高用二人大骇,比热锅上的蚂蚁还要煎熬。
“大大人,我”高用全无刚才和那些衙役们谈笑风生的淡定,说话时牙齿不自觉的打颤。
锦衣卫凶名在外,得罪了锦衣卫不但自己难活命,搞不好还得连累家人亲朋。
虽然高用是泼皮无赖,不在乎自己家人死活,但他们很在乎自己的性命。
就这么盯得高用二人接近崩溃时,陈啸庭才吐出一个字道:“滚”
这一刻,高用二人觉得这个“滚”字宛如天籁。
“大人,大人说的是我们滚,我们滚”王三响更没骨气些,说完这话还真就趴在地上,打着滚儿往远处滚去。
有了王三响这个示范,即便高用心头不愿意如此丢人现眼,但在陈啸庭的注视下,他也只能学着同伴的姿势滚得远远的。
处理完这事儿之后,陈啸庭才对楞在原地的吴老汉道:“老丈,糖葫芦怎么卖的?”
第6章 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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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汉仍旧楞在原地,突然出现的锦衣卫吓走了高用二人,但将他也吓得不轻。
陈啸庭不由再加重声音道:“老丈,糖葫芦怎么卖的?”
年轻的锦衣卫再度发问,吴老汉即便恐惧异常,也只能磕磕巴巴道:“大大人,三三文钱一串儿!”
听到吴老汉说这话,远远还看着的百姓们不由替他捏了把冷汗。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钱?锦衣卫要糖葫芦你给他就是了,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刚才那些泼皮只敢口头威胁,绝不敢作当街杀人的事情,但这拿刀的锦衣卫可是能直接处死小老百姓的。
吴老汉此时哪还有思绪,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他,早已经六神无主了。
然后,只见陈啸庭从怀里掏出十几枚铜钱,然后道:“给我来五串!”
吴老汉颤抖着接过铜钱,然后从架子上取了五串糖葫芦用荷叶包好,然后递到了陈啸庭手中。
就在陈啸庭接过糖葫芦后,方才离开的衙役们又赶了回来。
见到陈啸庭后这些人便是一副谄媚样靠了上来,那里还有方才半点儿威严。
“大人,您这是”为首那名衙役恭谨问道。
陈啸庭不愿多事,收起糖葫芦后便道:“没什么事儿,都散了吧!”
他这句散了可不是只对几名衙役说的,同时也是对围观的百姓们说的。
既然陈啸庭都说没事儿,几名衙役也不会再多事,只见他们回过头便对四周百姓们喊道:“听到没有,都散了散了”
“有什么好看的都散了”
人们这才散去,但今日所见精彩之事,又够他们向家人邻里吹嘘好几天了。
迈步往家中赶去,陈啸庭心情有些沉重,方才街上一幕则在他脑中不断浮现。
穿越一月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这个时代,便深深感受到世道的残酷。
地痞流氓残害百姓,以前在电视剧里看过的景象,如今真切的发生在他面前。
“看来,穿越过来的生活也没想象的那么好!”陈啸庭喃喃道。
念完这句,陈啸庭已经到了大树巷口,再有几步就到家了。
陈啸庭不由加快脚步,当他推开家中小院儿大门时,则笑着大声道:“老二,小妹大哥回来了!”
陈家这一代有三兄妹,老大陈啸庭十六岁,老二陈啸林十四岁,老三陈小玉十二岁。
有时候陈啸庭都在想,便宜老爹是不是有强迫症,否则怎会刚好隔两年生一个。
老二陈啸林此时正在院中井边打水,听到陈啸庭声音后立马就放下了手中活计,而陈小玉也从厨房处跑了出来。
“大哥”
“大哥”
此时陈啸庭和早晨出门时已是天壤之别,一身官服穿在他身上,平添了一股威严气势。
在自己大哥身上,陈啸林两人仿佛看到了父亲的影子,那是他们不敢违抗的存在。
毕竟是亲大哥,在短暂失神两秒后,天真烂漫的陈小玉先跑到陈啸庭身边,缠着他手臂道:“大哥,您穿着官服比爹穿着好看多了!”
陈啸庭摸了摸小妹脑袋,笑道:“你这话若是被爹听见了,少不得要罚你”
陈大用在家中威严深重,陈啸庭这句开玩笑的话,还真把陈小玉给吓到了。
而陈啸林此时则来到大哥面前,挠了挠头道:“大哥,爹和娘都出去了,你可别吓小玉!”
陈小玉被这么一提醒,才想起爹娘刚刚都出去了,自己怎么还被吓得不轻。
于是小女孩儿立时板起脸对陈啸庭道:“大哥就知道吓唬人,不理你了!”
说完陈小玉便松开抱住陈啸庭的手,然后便往厨房走去,看来是真有些生气了。
陈啸庭不由失笑,然后便见他从怀里拿出荷叶包裹,一边打开一边悠然道:“唉可惜了,这么好吃的冰糖葫芦,就只能我和老二吃了!”
听到有冰糖葫芦,陈小玉的气愤立马抛到了九霄云外,一个转身便往回跑,同时急切道:“大哥,我也要吃,我也要”
还真是小孩子啊陈啸庭心中感慨,然后便将几串糖葫芦分了下去。
一共五串,陈啸林两串,陈小玉三串,拿到零食两小开心不已。
虽然锦衣卫家庭比普通百姓日子好过不少,但也只是衣食无忧而已,零食这种非必须品也很少买,所以陈啸林两个小的吃得很开心。
见大哥空着手,正吃着的陈小玉则从自己的三串中拿出一串,然后递给陈啸庭道:“大哥,你也吃!”
小妹能想着自己,陈啸庭很是欣慰,觉得自己钱没白花。
但他那能和妹妹抢东西吃,于是便道:“大哥最近牙疼,小妹你自己吃吧,大哥不吃!”
大哥牙疼,自己怎么不知道?陈小玉有些疑惑,但还是相信了自己大哥的话。
看着弟妹开心的样子,陈啸庭也被这股喜悦感染,有时候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前世未曾享受过亲情的陈啸庭,此时也越发珍惜这个家。
由此他也从心中升起一股豪气,自己一定要好好保护家人,让他们永远都这样开心快乐。
虽然世道残酷,但只要有家这个港湾,陈啸庭就能驱散孤独和无助。
吃完东西,陈啸林向大哥道过谢后便继续去打水,而陈小玉则钻进了厨房去。
看着这幅温馨场景,陈啸庭常舒了口气,然后便往自己所在的厢房而去。
在这个时代,普通百姓有个住处都不容易,那能如陈家这样有自己的院子,还分有厨房、正房和厢房。
进入房间,陈啸庭解下腰上佩刀,再将自己头上官帽取下,然后他便一股脑儿的躺到了床上。
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是那么不同寻常,这一躺下陈啸庭便觉得全身都舒服。
将装有官服和链甲的包裹推到一边,陈啸庭同时陷入深思,对未来之路展开谋划。
王有田将他派去泰西县衙坐堂,去了之后工作该如何展开,又怎么样能尽早回到府城,这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想着想着他整个人便觉一阵困意袭来,陈啸庭对外喊了声中午不用叫他吃饭后,他便昏昏沉沉睡去。
在梦里,陈啸庭又回忆起前世经历有孤儿院中孤独的他,有战斗中浴血奋战的他!
同时还有夜晚在房间里偷偷流泪的他,只不过梦中房间的们打开了,小妹陈小玉站在门口对着他笑,口中还喊道:“大哥起床了”
“大哥起床了,天都快黑了,起来了”
在陈小玉不断叽叽喳喳中,陈啸庭才从梦中醒来,然后揉着眼睛坐起身子。
看了外面昏暗的天色,陈啸庭暗道自己睡得真久,同时独自也咕噜咕噜叫起来。
“大哥快起来了,爹娘都在等你呢!”陈小玉满是焦急道,生怕大哥因此被父亲惩罚。
要是以前还真是这样,陈啸庭睡懒觉肯定会被陈大用揪起来,然后臭骂一顿。
但今天却是叫小妹来叫自己,这其中微妙的变化,陈啸庭能体会出缘由。
一切只因为,陈啸庭已正式接任锦衣校尉一职,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了。
坐起身子,陈啸庭便对陈小玉道:“小妹,饭做好没,肚子有些饿了!”
陈小玉一边给陈啸庭提起鞋子,一边道:“娘给你做了最爱吃的红烧肉,大家都等着你呢!”
对于母亲高二娘的厨艺,陈啸庭一点都没话说。
穿起鞋后,陈啸庭一把将陈小玉抱起,然后笑着往外跑道:“走咯,吃饭去了!”
第7章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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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啸庭抱着陈小玉出了厢房,便径直往吃饭的正房而去。
正房是平日吃饭和待客的地方,比其他房间要大一些,大堂正中便放着一张大方桌。
当陈啸庭跨进大门时,便看见父母两人坐在上首,老二陈啸林坐在右边,左边和下方的位置则空着。
陈大用此时一身粗布衣服,已过四十的他额头上皱纹不少,束好的发髻上也布有斑白。
此时陈大用见着长子进来,便不满道:“怎么睡这么晚?还不赶紧把小玉放下来!”
陈啸庭不由讪笑,便宜老爹一直是这个脾气,看不顺眼的事就要叨叨几句。
在这个讲究礼法时代,哪怕陈啸庭现在翅膀已经硬了,现在也只能乖乖听训。
将陈小玉放下后,小姑娘便直接跑到了自己位置上,而陈啸庭也在二老左边落座。
陈啸庭的母亲高二娘是个热心肠,见场面一时有些冷场,便主动开口道:“都愣着做什么,吃饭吃饭”
“他爹,吃饭”高二娘将筷子递到陈大用手上,然后便开始盛饭。
一家人吃饭,虽然气氛比较凝固,但对陈啸庭来说同样沉浸其中。
高二娘也是四十来岁,长年累月的家务让她也显老态,但看着三个子女长大她就觉得幸福。
“啸庭,以后回家了就把官服脱下!”高二娘道。
陈啸庭还没回答,上首坐着的陈大用就不高兴了,立时板着脸道:“脱下做什么?今天是他第一天成锦衣卫,这才穿多久!”
高二娘微微撇嘴,但还是没和丈夫争论。
陈啸庭笑了笑,这一月来父母两人拌嘴的事儿他见多了,自然也见怪不怪。
不光是他,就连他对面坐着的陈啸林,此时也跟没事人一样扒拉着饭菜。
见此一幕,陈大用便更不高兴了,便见他对二儿子道:“吃吃吃,这就知道吃!”
高二娘这可就不干了,于是她便插话道:“老二能吃是本事,你凶人家干什么?”
虽说一家人吵个架正常,但一直吵就不好了,于是陈啸庭也插话道:“爹,您消消气儿,先吃饭!”
陈大用今晚上心里有些赌气,除了日常脾气刻板之外,还有因为退下来后的不适应。
所以,在吃饭时陈大用便问道:“今日去衙门里,都做了些什么?也没有什么不懂的?”
能多做点什么,哪怕是向大儿子传授些经验,陈大用心里都好受些,至少这证明他还有用处。
陈啸庭理解不了这一层,于是他一边吃着一边道:“今日才去衙门,总旗大人”
就这饭菜,陈啸庭便将早晨的事讲了一边。
当听到儿子客栈遇险,还斩杀了两名白莲教逆贼时,陈大用和高二娘都惊得楞住。
陈大用当了二十多年锦衣卫,手刃的贼人也不过五人,就这都够他在老兄弟们面前挺直腰杆了。
可这大儿子才当差半天,便斩杀了两名白莲教反贼
这这真是没法儿比,陈大用心中暗道。
但在儿子面前怎么能弱了声势,陈大用面色很快恢复如常,然后简单赞了句道:“还不错,没有堕为父威名!”
高二娘则是听得满怀担忧,她知道锦衣卫这一行的危险,在为丈夫担忧了二十来年后,又轮到她替儿子担心了。
而在一旁,陈啸林和陈小玉看向陈啸庭眼中满是崇敬。
陈小玉更是欢呼道:“大哥真厉害!”
高二娘则满是关切问道:“情形如此危险,啸庭你有没有伤着?”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陈啸庭则满不在乎道:“娘,没受什么伤,就是破了点儿皮!”
高二娘立即追问道:“那里蹭着了,严不严重,让为娘看看!”
弄巧成拙了,早知道就说没受伤了,陈啸庭心中暗道。
于是他便答道:“娘,没啥,只是肩膀上受了点儿伤!”
高二娘正要继续盘问,却听陈大用沉声道:“好了,干这行难免磕磕绊绊,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理会高二娘愤怒的目光,陈大用向陈啸庭问道:“今日去衙门里,上面给你派了什么差事?”
陈大用一下就问到了点子上,陈啸庭也只能停下筷子,颇为无奈道:“王小旗让儿子去泰西县衙坐堂!”
听了这话,陈大用不由沉默下来,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结合着陈啸庭所述早晨之事,陈大用一下就想通其中关窍,王有田这是公报私仇啊!
只见陈大用“啪”的一掌拍在桌上,然后怒道:“王有田这个心胸狭隘的混蛋!”
陈大用一发脾气,吓得陈啸林和陈小玉二人身子一缩,连扒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见丈夫真生气了,高二娘也不多说话,正房内一下安静下来。
陈啸庭笑了笑,然后安抚老爹道:“爹坐堂也没什么不好,儿子也乐得清闲!”
陈大用怒气腾腾道:“王有田这个小人,当初我就看他不顺眼,他不敢对我怎么样,却盯上你了!”
陈啸庭给陈大用夹一筷子菜,然后道:“爹你等着,王有田要不了几年也就得退下来了,到时候儿子一定会好好照顾他家那小的!”
也不知是陈啸庭的劝解起了作用,还是陈大用想通了生气也没用,之后他便没再说其他话。
晚饭吃过之后,一家人收拾好简单聊了聊天后,便各自去睡觉了。
这时陈啸庭才知道,父母今日出门是去二叔家里,他家的老大今日与人定亲。
在锦衣卫当差的陈大用,就是去给自己兄弟撑面子的。
躺在床上,陈啸庭翻看着老黄历,再过五天也就是永治十五年四月初八,他就要去泰西县衙坐堂了。
此时陈啸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前世历史历史上的大明朝,根本没有永治这一年号。
再结合这个时代和前世存在的一些差异,陈啸庭可以断定,自己是穿越到一个异时空位面了。
想到这里,陈啸庭一度有些沮丧,这意味着他所知道的历史知识都没了作用,穿越者的优势已消减大半。
但同时陈啸庭又感到兴奋,无论这个时代多么陌生,他一定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陈啸庭展望未来之际,在另一边的陈大用两口子房间内,陈大用坐在桌边盯着烛光怔怔出神。
“他爹,该歇息了!”高二娘收拾好床铺道。
陈大用不由醒转,然后开口道:“二娘,咱家还有多少钱?”
高二娘颇为警惕,问道:“你问这做什么?”
陈大用沉声道:“王有田让老大去泰西县衙坐堂,这摆明了是要坑咱们家,啸庭一步落后在锦衣卫里可就步步落后了!”
“所以,咱们就给他送些好处,求他把啸庭留在府城内!”在说求字的时候,陈大用语气都沉重了许多。
他看不上王有田这等小人,却偏偏还要求到对方门下,心中可想有多憋屈。
但也是没办法的事,陈大用听得儿子受总旗大人夸赞,名字还传到了百户大人耳中,便知对儿子来说这是很关键的机会。
想要抓住机会,便一定要留在百户衙门内,时刻晃荡在总旗和百户大人面前。
所以这时候绝不能去泰西县衙,否则岂不断送了前程?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陈大用才生起向王有田行贿的想法。
家里大事都是陈大用做主,况且还是为儿子,于是高二娘翻箱倒柜后便道:“他爹,除了散碎铜板,家里还有二十五两银子!”
这二十五两银子,是陈大用一辈子的积蓄,或者说陈家几十年的积蓄。
这是一笔巨款,在这个时代很多人都没有的巨款。
陈大用只是看了一眼,便道:“全都包起来,明天我去找王有田!”
第8章 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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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陈啸庭正要如往常一般练练臂力,却被父亲陈大用叫到房间里。
陈啸庭不明就里,便问道:“爹,有什么事?”
陈大用拿起一个小包裹,答道:“等会儿咱们去街上买些东西,然后去王有田家!”
只听这话,陈啸庭就知道便宜老爹在打什么算盘,这让他有些感动。
虽说穿越不过一月,但陈啸庭对陈大用性格是相当了解,那是不一般的刚直脾气,可如今陈大用却要去求自己看不上的小人!
陈啸庭明白便宜老爹都是为了自己,所以在感动之余他也不愿陈大用如此,他不想让这世的爹难受。
于是陈啸庭直接道:“爹,咱不去求他,你要相信儿子,日后一定能靠自己将王家人踩在脚底!”
谁知陈大用破口大骂道:“胡说八道,你懂个屁!”
陈大用根本不给陈啸庭说话的机会,拉着儿子便往外走。陈啸庭知道劝之不得,便也只能跟着一路去了。
到了街上,陈大用找了好些个店铺,买了上等的布匹,年久的老酒,还到典当铺里买了两件瓷器。
就这么些,一共就花去了五两银子,一下就把陈大用五分之一的积蓄花出去了。
在这个时代,一个铜板相当于陈啸庭前世一块钱,大概两千文能换一两白银。
也就是所,陈大用今天一上午就花了一万出去,这等花钱的大气程度,让陈啸庭都打开了眼界。
当时间快到中午的时候,陈啸庭两人才来到王有田家门外,实际上两家相隔并不是很远。
见马上就要将剩下的二十两银子甩出去,陈啸庭都替便宜老爹觉得肉痛,于是他再劝道:“爹,要不咱回去吧,毋需如此!”
陈大用登时大怒,暗骂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但还是道:“废什么话,跟我进去!”
陈啸庭无奈摇头,然后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敲了门后,陈大用便在门外道:“王小旗在吗?”
一般来说,只要不想昨日那样有大事,作为小旗的王有田在上午点卯后,下午就会一直待在家中。
“谁呀?”只听院内一个声音问道,然后院门咯吱一声便打开。
王有田站在门内,看见外面是陈大用父子,见对方还提着几个包裹,大概就猜到了对方来意。
于是王有田便大开院门,然后笑着道:“原来是陈兄,好久不见!”
陈大用则开门见山道:“王大人,我儿无礼,今日特来登门道歉!”
王有田问道:“陈兄这是什么话?啸庭那有得罪过我?”
说道这里,王有田满是热情道:“咱们进屋说,来来来”
被王有田邀进家中,一行人便进了正堂。
相比于陈家小院儿,王有田家虽大不了几分,但陈设明显要丰富些。
小旗官再小也是个官儿,总是比普通校尉要好一些的。
进门落座寒暄一阵后,陈大用则让陈啸庭将礼物奉上。
将两坛老酒放在坐上,陈大用便道:“大人,今日老哥我有一事相求!”
王有田知道陈大用想说什么,所以并不接话,只是道:“来找我喝酒,还买这些礼物做什么?”
接下来肯定是很憋屈的经过,陈大用见陈啸庭仍旧不情不愿的样子,便有将他支开的打算。
于是陈大用便道:“啸庭,你再去接上买只烧鸡,再切几斤熟肉来,有酒岂能无菜!”
这时候让自己走是什么意思?陈啸庭大概能猜到便宜老爹的意思。
但还没等他开口拒绝,便听陈大用厉声道:“还不快去?”
陈啸庭无奈,他知道便宜老爹是为自己,所以也只能去买烧鸡了。
待陈啸庭离开后,陈大用便给两人倒上酒,王有田则看着他倒酒。
待满上酒后,陈大用便开口道:“大人清楚,我老陈是个直肠子,以往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在此也向大人赔罪了!”
言罢陈大用一饮而尽,但王有田只是看着,并未去端面前酒杯。
见陈大用放下杯子后,王有田才道:“陈兄弟那有得罪过我,我还得谢谢陈兄弟才是,你才是锦衣卫中的栋梁之人!”
这话可虚伪的很,陈大用自然不会理会,而是紧接着道:“大人,今日在下前来有一事相求?”
终于进入正题了,王有田则是一副不解模样道:“陈兄弟这是何意?有事但说无妨!”
王有田这么爽快,陈大用不由看到一缕希望,暗道应该是自己的礼物起了作用。
于是陈大用便道:“昨日大人给我儿派了坐堂的差事,我今天来就是想请你给啸庭换个差事!”
说道这里,陈大用也是个爽快人,从怀里掏出了包着二十两白银的小包裹,放在桌上后缓缓推到了王有田面前。
“陈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王有田有些不满道。
陈大用则道:“这里是白银二十两,还请大人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不得不说,当听到这是二十两银子时,王有田很有答应陈大用的冲动。
这笔银子对他来说也不是小数目,极其具有诱惑力。
陈大用也看出了王有田目光中的渴望,就在他以为事情大功告成之际,却听王有田道:“实在对不住,陈兄弟”
“派你儿子去泰西坐堂的命令已经下达,条子都已递到总旗大人手中,经百户大人过目了”
一听王有田打官腔,陈大用心底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是直接拒绝也好啊!
但这时他可不敢和王有田翻脸,于是陈大用便接着道:“大人有什么条件尽可以说,只要我老陈能办到的,我都可以答应!”
王有田仍是那副心有余力不足的表情,颇为无奈对陈大用道:“陈兄弟,不是我不答应你,而是本官也不能违逆总旗大人和百户大人啊!”
这话是拿总旗和百户来压陈大用,一时呛得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一会儿后,陈大用才面向王有田站起身来,长舒了口气后道:“大人,当初我在衙门里对您多有不敬,你要怪就怪罪我便是但啸庭他是无辜的!”
“在这里,我老陈跪下给你赔罪!”说道此处,陈大用还真往地上跪了。
此时王有田那能让陈大用跪下去,那还不真成公报私仇了,于是他赶紧便上前将陈大用扶住。
两人就这么拉作一团,都是四十来几的人了,一个死活要跪一个死活不让。
当去买烧鸡的陈啸庭赶回来,便看见正堂内啼笑皆非的一幕。
“爹,你们这是?”陈啸庭没想到,为了自己前途老爹能做到这个地步,所以这一声“爹”他喊得情真意切。
他赶忙上前将陈大用扶起,之前两次他都没将陈大用劝住,但这一次一定得听他的。
“你起来,咱们回去!”陈啸庭大吼道,然后接着道:“儿子的前途自有儿子去奋斗,你何须如此!”
说完这话,陈啸庭也不管陈大用什么反应,将桌上的二十两银子揣回怀里后,便将陈大用从王有田家中拉了出去。
出了王家大门后,陈啸庭拉着自己老爹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家恢复平静,此时王有田的妻子则从后堂出来,颇为不满道:“那可是二十两银子,你就这样放走了!”
听得自己妻子也责怪自己,王有田登时怒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实际上,除了因为对陈大用父子两人的积怨外,王有田将陈啸庭安排到泰西去还有别的原因。
只听他道:“在泰西坐堂的张远,和刘玉才家女儿定亲了!”
王有田妻子还是不解,只听她道:“刘玉才怎么了,不过陈大用一样,是个普通校尉!”
王有田叹了口气,拿起桌上那杯酒一饮而尽后道:“刘玉才之直属小旗中的校尉,上面已经有风声了,这位深得百户大人看重,日后极有可能升任小旗官!”
王有田要不了两年就要退下去,他如此煞费苦心向刘玉才示好,也是为了给自己儿子铺路。
所以,王有田和陈大用作为父亲都是一样的,两人所作所为并无严格的对错之分。
第9章 锦衣卫新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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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二人回到家中,坐在正堂两人皆默然不语。
看这爷俩面色不佳,高二娘便将陈啸林两人支开,便没人来打扰他们。
感觉到陈大用气息平稳些后,陈啸庭才缓缓开口道:“爹,你何苦要向那小人低头!”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儿陈大用就火冒三丈,然后怒道:“你懂什么?不过是弯个膝盖骨而已,和你前程比起来算什么?小儿见识!”
若是以前陈啸庭不会与陈大用争执,但从方才见老爹给人下跪那刻起,这件事儿他决定自己说了算,因为现在他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然后,便听陈啸庭也怒声道:“但儿子不愿意你这样,我不愿意自己的前程,是自己父亲用膝盖跪出来的!”
陈大用一时怔住,他没想到自己儿子敢这么大声对自己说话,这让多年来说一不二的他有些不适应。
同时,陈大用也感到很欣慰,儿子这么的在乎和维护自己,至少儿子是孝顺的。
没等陈大用说话,陈啸庭便接着道:“儿子的前程自有打算,你不必为此担忧”
“儿子保证,不出十年,一定弄个百户的位置来坐!”陈啸庭信心十足道,实际上他更想说五年的时间。
实际上,陈大用此时也想开了,王有田那里看样子是不可能改口的,老大去泰西坐堂这事儿免不了。
看着陈啸庭如此的有干劲儿,陈大用也放心了许多,然后便骂道:“就凭你也想坐百户的位置,真是少年不知天高地厚!”
“日后你能坐上总旗的位置,你爹我在老兄弟们面前也大大的光彩了!”
听到老爹这样说话,陈啸庭便知他情绪已调转过来。
于是他便从怀里将银子掏出,然后推到陈大用面前道:“爹,这些钱您收好,以后可别随便再往外送了!”
陈大用瞥了一眼,然后便道:“这些钱你留着吧,此去泰西花费肯定不少,别忘了你还得请差役,这又是一笔花销!”
别看一个锦衣校尉手下都有几名差役,但这些差役都是该校尉自己拿钱雇的,锦衣卫衙门是不会管这些的。
想了想后,陈啸庭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五两银子后,便见剩下的再度交到陈大用面前。
然后他道:“儿子马上也有俸禄,用不了太多钱,剩下的爹你收着,家中还是要多留些银钱,万一应个急什么的!”
见陈啸庭态度坚决,陈大用也不再多争执。
只是陈大用反复叮嘱陈啸庭,让他缺钱千万不要硬顶着,要向家里说。
就是这样简单的,几两银子之间的推让,深刻诠释了家的温暖。
所以,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为了给自己家人更好的生活,陈啸庭发誓日后要混出个百户千户来。
父子二人不可言喻中说通后,陈家的气氛才和谐了许多。
此时已是大中午,在看见丈夫和儿子谈妥后,高二娘便开始张罗起午饭。
这顿饭大家都很少说话,陈啸庭心里也在谋划,此去泰西后该如何行事。
下午,在陈大用的催促下,陈啸庭带着陈啸林便出门去采购东西,都是他去泰西要用的。
等他回来后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整条巷子都已飘起炊烟。
高二娘也在做晚饭,儿子在家已待不了几天,所以她每顿都做得尽量丰盛。
可今天这顿陈啸庭是吃不到了,在他才回家屁股没坐热,当日陪他去百户衙门的余有平找到了他。
当余有平说明来意后,陈啸庭不由问道:“你们要请我喝酒?”
余有平喝了口水,然后才道:“就是,哥几个请你喝酒!”
余有平几人都是锦衣卫子弟,和陈啸庭从小一块儿长大,关系很是要好。
而且,这些人要不了多久就要接下家里的职位,以后大家在衙门里还是同事。
他陈啸庭要想有大作为,光靠自己肯定是不够的,衙门里也需有好友帮衬。
所以,没多想陈啸庭便知这顿酒得去,而且最好是自己请客。
正当陈啸庭想着如何给家里说,路过房间外的陈大用则撂下句话道:“啸庭,有平他们找你就去吧!”
好男儿志在四方,陈大用虽没读过什么书,却明白这个道理。
陈啸庭应了声后,便和余有平一道出了门。
经路上一番简单交流,陈啸庭才知今日一起喝酒的有四人,除余有平外还有魏无定,萧敏中,杨月行。
这四人与陈啸庭都是一起长大,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所以在陈啸庭刚到酒楼包间后,众人便一人给了他一拳,算是别样的一种问候。
各挨了一拳后,陈啸庭不由问道:“永义怎么没来?”
陈永义是知府衙门中文吏子弟,按理说和陈啸庭都不是一路人,却偏偏混在一起长大。
斜坐在凳子上的杨月行喝了口茶,然后才撇嘴道:“怕是又被家里的老子看住,在家里啃书本吧!”
别看锦衣卫耀武扬威,但却被文人们唾弃为鹰犬,所以陈永义家里人才会反对子弟和锦衣卫来往。
不再提陈永义,在到场的五人中,以陈啸庭年长一些,所以他被推到了主位之上。
在余有平的招呼下,很快便有小二将酒菜上来,连酒楼掌柜都亲自过来露了脸。
“各位爷,你们吃好喝好,有事儿招呼我老许就是!”掌柜很是客气道。
在场几人都是未来的锦衣校尉,掌柜可得罪不起。
余有平摆了摆手,便道:“你先下去吧老许!”
这条街都是余有平老爹罩的,所以今天实际是他做东。
在赶走了掌柜后,余有平便站起身道:“今儿大家都敞开了肚皮吃喝,不喝醉就不准走!”
看样子这顿饭是吃白食了,能把吃白食说得这么理所应当,陈啸庭总觉得有些好笑。
但实际上这一点儿都不好笑,锦衣卫每个月那点儿俸禄,只能够一家人饿不死而已。
如陈家这样每顿还有几个菜的生活,都得靠额外的来钱渠道才能维持。
最主要的渠道,便是向街上商铺收取孝敬,所以锦衣卫内才将府城分了片区,每个总旗负责一块地盘。
陈大用废尽力气想要陈啸庭留在府城听差,除了让儿子有更大的发展平台,也是因为听差能收取这些孝敬钱。
这个世界似乎有些颠倒,盘剥商户在锦衣卫这里理所应当,以很是合理的形式存在着。
当然,收取孝敬也是有限度的,每个月该收多少都有定数,长年累月下来已经制度化。
只不过眼下,这一切和陈啸庭还没多大关系。
就在他想要喝口茶解解渴时,便见余有平端起酒杯,向众人道:“诸位,咱们一起来敬庭哥一杯!”
在余有平招呼下,余下三人皆起身端酒敬向陈啸庭,陈啸庭也端起酒杯回敬。
“干”
感情都在酒里,众人皆是一饮而尽。
第10章 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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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辣好辣”萧敏中向嘴巴扇着风道。
一直没说话的魏无定拍了拍萧敏中肩膀,然后对众人道:“你们看敏中这个样子,像不像个娘们儿?”
众人立时起哄道:“像太像了!”
萧敏中一时愤然,他就是那么个体质,喝酒不行又不是他的错。
陈啸庭也笑了笑,然后才见他放下酒杯,缓缓开口道:“好了,都是自家兄弟,敏中若是娘们儿那咱们是什么?”
众人不由轰然大笑,这也化解了萧敏中的尴尬。
陈啸庭端坐主位,左手一拍桌子后,便举杯对众人道:“来,咱们再喝,这杯我敬兄弟们!”
虽然喝酒很难受,但萧敏中这次还是端起酒杯,随着众人一饮而尽。
吃了几口菜后,萧敏中才开口问道:“庭哥,我爹说你昨日在城东,斩杀了两名白莲教逆贼?”
这话一时将众人注意力吸引过来,大家日后都是要干这个差事的,对这种事自然很感兴趣。
陈啸庭吃了口菜后,才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不急不缓道:“区区两个白莲教逆贼而已!”
听得陈啸庭亲口承认,在座几人皆发出惊叹声,杀人这种对他们来说还很遥远的事,这位陈大哥第一天居然就是宰了两人。
于是众人皆对陈啸庭投以敬佩目光,一直以来他们之所以尊陈啸庭为大哥,除了其年长一些,便是因为陈啸庭打架最厉害。
而在锦衣卫这种衙门里,基层锦衣卫的个人武力则相当重要,因为他们遇到的危险较其他衙门更多。
陈啸庭用白莲教的人头再度向众人证明,即便是入了衙门之后,你大哥还是你大哥。
于是,便见杨月行端起酒杯道:“庭哥,我敬你一杯!”
两人喝过之后,其他人也连续来向陈啸庭敬酒,而在中间的闲聊过程中,陈啸庭也略有加工的将昨日客栈之事讲述出来。
听得在座众人是热血沸腾之际,心头对未来也略感紧张,毕竟这种活儿也是有危险的。
“看这就是昨日留下的上,就差那么一点点”此时想起方辉那一刀,陈啸庭还有些心有余悸。
伤口已经结痂,众人看着默然不语,再想起自己父辈身上同样也有疤痕,他们的心头都有些沉重。
毕竟是些未经世事的少年,感到有压力也很正常,于是陈啸庭便一拍桌子道:“怎么都吓住了?这可不像我陈啸庭的兄弟!”
便听他接着道:“咱们都还年轻,未来还有广阔的天地,怎么这些以后的总旗百户们,可不能就此被吓住了!”
余有平是第一个醒转过来的,便听他也是一拍桌子,语气低沉道:“庭哥说得对,若是现在就被吓住了,以后怕是在锦衣卫中也用混了!”
年轻人的情绪就是容易被调动,很快众人便又恢复热血,在鼓起干劲儿的同时对未来更充满期待。
然后陈啸庭便诱导道:“日后咱们在衙门里相互照应,同进同退,升官发财都不是难事!”
为了更进一步的拉拢众人,陈啸庭也是煞费苦心了。
“庭哥说得对,咱们再喝!”杨月行端起酒杯道,同时在心中已将陈啸庭视为榜样。
又是几杯酒下肚后,其他人倒还没什么,萧敏中却已经醉的不行。
让萧敏中趴在桌上歇着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魏无定则问道:“庭哥,听说小旗官王有田给你派了坐堂的差事!”
这就叫哪壶不开提哪壶,在魏无定问出这句话后,包间内气氛明显凝固了些。
陈啸庭慢慢喝掉杯中酒水,将酒杯轻轻放在桌上之后,才道:“没错,去泰西县衙坐堂!”
坐堂意味着什么,在座众人心里都清楚,看向陈啸庭的目光中便多了几分同情。
见众人在这幅目光看着自己,陈啸庭不由哈哈大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难道我去了就待一辈子?”
陈啸庭目光变得深邃,然后沉声道:“等日后我回来了,会好好给有些人讲道理!”
陈啸庭此时流露出的煞气,看得余有平等人感到一阵寒意,连酒都醒了几分。
而陈啸庭眼前浮现的,却是自己老爹在王家的一幕,这让他感到分外的憋屈和难受。
“来,喝酒”陈啸庭再度举杯道,看起来微醺的他目光却更为坚定。
喝得更多之后,除了已趴下的萧敏中,陈啸庭等人便放得更开了,嬉笑怒骂之声大作。
酒楼虽有包厢,但也隔不住他们的声音,楼下大堂和其他包厢食客听到这声音,心里的不爽可想而知。
但当掌柜的透露出陈啸庭等人的身份后,这些人的怒气便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此世夜晚并无宵禁之策,所以一直喝到酉时,也就是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才结束。
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即便以陈啸庭的酒量,此时也有些头晕脑胀,脚下如同踩着棉花。
其他人就更不堪了,萧敏中更是直接睡着了。
结账是不可能结账的,一行人驾着萧敏中出了客栈后,才晕晕乎乎往大树巷方向赶去。
他们这些人之所以能成发小,就是因为都住在大树巷,所以从小才是玩伴。
当陈啸庭将这些人一个个送回去后,自己一个人才晃晃悠悠往自己家里赶。
此时他眼皮沉重,脑子更是一点儿都不清醒,刚才的后劲儿太大了。
当他走到自家院子门口后,心神一松便脚下一滑,整个人狠狠的摔倒了院门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于是陈啸庭自然的喊出一声“卧槽”,然后整个人便瘫在门板上,等待着家里人将自己领回去。
没一会儿,院门嘎吱一下打开,一个面目秀丽的少女出现在门内。
没等她看清楚什么情况,失去依靠的陈啸庭一下便想院内倒去,身体贴到了院内少女的小腿上。
一个黑咚咚的东西滚了进来,少女吓得发出尖叫声道:“呀鬼呀!”
随即少女不由转身往院内跑去,然后大喊道:“爹,救命啊!有鬼!”
正在房内算着账的郑简一听女儿叫喊,提着桌上的刀便赶了出去,此时郑简的儿子郑定也已到了院子里。
“怎么回事萱儿?”郑简问向自己女儿道。
郑萱儿指着地上的陈啸庭道:“爹,刚才有人叫门,我一开门这人滚了进来!”
郑简不由上前,没走近他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儿,便知此人是个醉汉。
当他再走近些后,赫然发现地上躺着的是陈啸庭,这让他才聚起的怒火不由散去。
“定儿,还不赶紧过来,是陈家小子!”郑简向自己儿子喊道。
说来也怪,虽然郑简和陈大用关系不错,但郑定和陈啸庭之间却没什么交情。
将陈啸庭扶起来后,郑简便吩咐郑定去陈家喊人,又让郑萱儿去打热水给陈啸庭擦了脸。
好一会儿后,陈大用和陈啸林才赶到郑家,将陈啸庭给接了回去。
女儿家大门不出,很少见到陌生人,所以郑萱儿此时不由问道:“爹,这就是啸庭哥?”
看着陈家父子离去的背影,郑简点了点头道:“是啊没想到这小子砍起人来凶狠得紧,酒量却不怎么样!”
随后,郑简又对自己儿子道:“定儿,日后你进了衙门,可要和啸庭拉好关系!”
郑定看了自己老爹一眼,然后撇嘴道:“他都被派去做冷板凳了,和他拉好关系有什么用?”
郑简狠狠瞪了儿子一眼,然后才骂道:“那你知不知道,啸庭因昨日立功表现已被百户大人知晓,还给他批了五两赏银下来!”
郑定不由愕然,百户大人赏赐有多难得他很清楚,所以郑定对不得不改变对陈啸庭的一些看法。
郑简父子二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两人对话的过程中,旁边少女心中已朦胧映入一个人影。
第11章 出发去坐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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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治十五年四月初八,天气晴朗。
初五晚上和余有平等人烂醉后,陈啸庭第二天中午才醒酒,被高二娘狠狠数落了一通。
后面两天他都在忙活招雇帮闲的事情,在经过陈大用和其老友们忙活后,陈啸庭便多了四个下属。
这四个下属都是招的街面人物,说白了就是街头混混儿。
锦衣卫的活儿都不怎么干净,选良家子弟来很难完成工作任务,正需要这种街头混混儿。
而今天,就是陈啸庭正式离家,去泰西上任的日子。
一身黑色官服套在身上,让一米八大高个儿的陈啸庭很是英武,身后悬挂的一柄佩刀,更让他平添了几分煞气。
但在出门时,陈啸庭就是个普通离家的孩子,和家人之间仍难忍离别之情。
高二娘泪眼婆娑,流着泪道:“啸庭,去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多吃好的,还要”
作为母亲,高二娘话匣子打开就每个尽头,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终于,还是陈大用开口打断道:“行了,去了又不是不回来,哭哭啼啼干什么!”
但这次,陈大用却没能止住妻子的哭声,一旁的陈啸林和陈小玉也双眼通红。
“去了泰西县衙,不要和知县大人起冲突,有些事要懂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陈大用告诫道,虽然这话他已说了很多遍。
陈啸庭点了点头,然后才对旁边的弟妹二人道:“老二,小妹,我走之后,你们要照顾好爹娘!”
两小皆是连连点头,陈小玉更是哭了出来,小女孩儿显然伤心得不行。
再度向父母二人深深一拜后,陈啸庭这才转身,毅然决然离开了家门。
而陈大用老两口,就这么互相搀扶着,看着长子渐行渐远,直至不见身影。
当陈啸庭将离别之情驱散后,他本人也来到了百户衙门外面。
而此时,他所招募的四个帮闲差役,也早早在衙门口等候他。
看到陈啸庭出现,这四人皆上前道拜道:“大人!”
陈啸庭点了点头,然后便将所提包裹交给了其中一人,然后一言不发带着这几人往衙门里进去。
要去泰西县衙坐堂,陈啸庭需得领了衙门的公函才能出发。
除此之外,还得到库房去领这几名差役的制服,以及此行所配备的马匹和械具。
陈啸庭先是去了库房,在郑简处很容易便领到了差役的衣服、一匹黄马,还有一套枷锁。
除此之外,郑简还将五两赏银交给了陈啸庭,这对他来说却是意外之喜。
一下就批五两银子下来,陈啸庭不由得感叹百户大人手笔不小,但也知道这点儿钱对人家来说不算什么。
“谢了郑叔,那天晚上要不是你,我可得睡大街了!”陈啸庭笑着道,丝毫没有发配坐堂的失落。
郑简不由点头,大丈夫能屈能伸,如此才能成事。
于是郑简便道:“去了泰西,一切都得仔细行事,遇事多想想,切勿鲁莽!”
陈啸庭再次对郑简表示感谢,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现在就差最后一道手续,旗官王有田处领取公函了。
让四名差役带着东西和马匹到衙门口等着后,陈啸庭便径直往王有田处赶去。
但陈啸庭来到自己所属小旗办公区时,将好赵群也在此处,此时正就着咸菜喝着粥。
而其他人,在见了陈啸庭到来后,除了最开始的看他一眼,而后便又各自忙活自己手头事情去了,其中不乏两道不善目光。
“小陈,吃过没有?”赵群出言问道,他没和其他人一样冷漠。
陈啸庭停在赵群面前,笑着道:“我已经吃过了赵叔,这就是衙门里的伙食?看起来还不错!”
赵群笑了笑,然后道:“这是要去泰西了?”
陈啸庭点了点头,仍旧笑着道:“当日赵叔救我一命,我还没来得及登门道谢,赵叔可不要怪罪!”
赵群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都是一个衙门里的同僚!”
说这句话时赵群语气明显加重了些,似乎想让房内其他人都听到。
刚好此时,肖经业则从王有田房内出来,看见陈啸庭在外面他不禁面色一寒。
但肖经业也没多说什么,陈啸庭已经有王有田磋磨,他犯不着再站出来。
和陈啸庭擦肩而过后,肖经业直接到了自己位置上,拿着一份公函看了起来。
“去吧,王小旗就在里面!”赵群往前一指道。
陈啸庭轻声道谢后,便直接进了王有田大堂,这次他没有再礼节性的敲门。
他和王有田之间已呈水火之势,这时候也没必要遮遮掩掩,更何况陈啸庭根本没将王有田看在眼里。
若是旁人如此,王有田一定会大怒,要么将对方臭骂一顿,要么让对方出去敲门后再进来。
但是,在陈啸庭杀人般目光逼视下,王有田这两种反应都没做出,反而心跳急剧加速,生怕陈啸庭乱来。
“小陈你来,是领公函的吧!”王有田笑着问道,看起来就如邻家大叔一般。
虽然心里很憋屈,但王有田还是忍受住了,没有刺激陈啸庭的举动。
陈啸庭吐出个字道:“是,还请大人发给公函!”
说这话的时候,陈啸庭仍是单手按住刀柄,仿佛随时都可能爆发一样。
王有田从桌子上拿起一个信函,递给陈啸庭道:“就在这里,你拿去吧!”
不管心里想着日后怎样磋磨多方,王有田现在只想赶紧送走陈啸庭这煞神。
陈啸庭领了公函之后,在缓缓开口道:“大人,属下多谢栽培,日后必当厚报!”
在“栽培”和“厚报”两个词上,陈啸庭明显加重了语气,这已算是**裸的威胁。
王有田怒火中烧,此时他也垮下脸来,语气僵硬道:“那本官就在这里等着你的厚报!”
作为上司,在已经退步的情况下陈啸庭还咄咄逼人,王有田再是“能屈能伸”也忍受不了这等羞辱。
陈啸庭晒然一笑,很是敷衍向王有田行礼后,便转身大踏步的往外面走去。
别人看来他是被发配出去,但他偏要昂首挺胸走出去,因为他日后还会堂堂正正回来。
当日他父子所受之辱,他也会加倍让王有田偿还。
王有田黑着脸看着陈啸庭走出去,然后一拳愤然砸在桌上,今天这连丢大了。
听着外面悄悄起来的议论声,王有田更觉得脸上烧的慌。
于是他来到自己大堂门口,对正在悄声议论的校尉们怒道:“都议论什么?不用做事了?”
众校尉这才禁声,但在心里却编排起王有田来,他们中也有人看不惯王有田的小人行径。
而陈啸庭在出了百户衙门大堂后,跨上黄马后便带着四名差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12章 交接
(请大家多多支持!)
泰西县城距离府城有一百里地,骑马的话半天时间就能到。
但只有陈啸庭一人骑着马,四名差役都是走着路的,所以速度便被拉了下来。
到了第三天中午时候,他们一行才进了泰西县城,然后直往县衙而去。
比起广德府城来说,泰西县城格局明显小了许多,街上繁华程度自然也比之不及。
当张二铁几人怀念着广德府城的繁华时,他们一行也来到了泰西县衙外。
陈啸庭骑在马上,县衙外值守的衙役还算有眼力见儿,立时便有人来问情况。
便见魏勇拿着公函,气势十足往前一站道:“广德百户所特派泰西县衙坐堂校尉,速速让开!”
正当衙役疑惑怎么又来了位校尉时,魏勇已将公函收了起来,区区一名衙役还没资格看这公函。
陈啸庭下了马,将缰绳交给了一旁的曾春,然后带着其余人便往衙门里走去。
陈啸庭气势十足,衙役等人不敢阻拦,只得转身往衙门里去汇报情况。
但衙役可不是向现任坐堂校尉伍俊汇报,而是去告诉衙门里的老爷们,又来了个锦衣卫。
坐堂校尉有专门办公所在,并设有相应桌案。
在一名衙役的带领下,陈啸庭穿过县衙大堂后,来到了整个县衙真正的办公之所。
县衙整个座北朝南,主体建筑均集结在一条中轴线上,自南向北建照壁、大门、仪门。
穿过仪门则是县衙大堂、一些重大活动都在此处理,大堂两边设有厢房,是三班衙役们的住所。
穿过大堂之后则进入二堂,这里才是县衙真正核心之处,正堂是知县大人处理事务的地方。
两边厢房则是佐属官员以及六房吏员办公之所。
六房位置按左右各三房,东列吏、户、礼,西列兵、刑、工,已示文武分开。
二堂之后则为内宅,是知县和家人起居之处,陈啸庭只能止步于此。
坐堂校尉办公之所位于吏房和主簿公堂之间,陈啸庭此时就被带到了这里。
在穿越大堂和二堂过程中,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吏员,可这些人都是行色匆匆,对陈啸庭的态度也比较冷淡。
这就是坐堂校尉的无奈之处,你跟人家不是一个系统的,“客居此处”存在感自然很低。
当陈啸庭跨进坐堂校尉公堂门口是,就看见伍俊和他手下三名差役已在此等候。
“陈兄你可算来了!”伍俊走到陈啸庭面前道,就如饥渴已久的人看到了水。
没等陈啸庭说话,伍俊便继续道:“这几个月可把我憋坏了,这鬼地方屁的油水没有,就只能看着一帮官老爷抖威风!”
说道此处,伍俊更是压低声音道:“现在这位周知县更是不好相处,但据说他要转调到东乡县,你只能寄望新来的县令能和煦些!”
伍俊说了这么一堆,陈啸庭也把握住了几点关键信息。
于是陈啸庭便道:“多谢伍兄提点!”
吴业拍了拍他肩膀,然后道:“你老弟来接我的班,是我该感谢你才是!”
说道这里,吴业再也忍受不住,便催促道:“陈老弟,快快对接公函吧,等会儿我再带你到衙门里转转!”
陈啸庭不由无语,这地方真这么恐怖?让伍俊迫不及待的想甩出去。
很快,两人便签字画押完成,从此刻起陈啸庭便是新任的坐堂校尉了。
陈啸庭派张二铁几人跟伍俊手下差役去了住处,伍俊搬走后他们就要住那里,得去收拾一下。
而陈啸庭则跟随伍俊一起,在衙门里左右转悠。
伍俊虽然在此地过得无聊郁闷,但对县衙里的事情了解还挺多,给陈啸庭讲解起来头头是道。
正当他两人走着,从对面来了一名身穿八品官服老者,走起路来威严自显。
伍俊主动打招呼道:“高县丞,昨日送你的新茶,可尝过了?”
陈啸庭不由愣住,从来都是别人给锦衣卫送东西,伍俊却混出了这般模样。
但和伍俊的热情不同,高县丞只是随口答了声“不错”,然后便无视二人离去。
伍俊一时有些尴尬,同时在心里也把姓高的骂开,暗道回了府城后一定想法子收拾对方。
而且不只是高县丞,泰西县衙里那些对他冷眼相加的家伙,伍俊也每一个都记在心里。
经过这一幕后,伍俊也没带陈啸庭继续转悠的性质,然后两人便直接回了住处。
他住的地方与县衙一墙之隔,就在县衙东面,是一个四合小院,三五人住还算宽敞。
张二铁等人已经收拾得差不多,此时已日近下午,几个大男人也只得自己弄饭来吃。
虽然县衙里也提供伙食,但伍俊平时却没怎么去吃过。
一是因为县衙里伙食一般,而是因为他一个外人,去了也不自在。
吃过饭后,众人便各自去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伍俊便带着手下人,再带着陈啸庭骑来的那匹马,直接回了广德府。
而陈啸庭也带着手下人,在清晨正式入了县衙,开始了自己接下来的工作。
这下他也真的感受到伍俊的处境,整个衙门理那么多人,坐堂校尉便是被绝对孤立的存在。
不管是上面的知县县丞主簿,还是下面各方吏员,看陈啸庭就跟空气一样。
但陈啸庭却没如伍俊一样悲观,而是积极发挥起坐堂校尉的职责。
即便别人不欢迎,他也不时在大堂二堂,以及各房办公之所出现,让别人心里也难受得紧。
而且,陈啸庭也不只是随便去转转的,各房的文书账目他一样有权查看,弄得许多人紧张兮兮。
这样坚持了五天之后,陈啸庭才消停了些,每天才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值班的地方。
就在衙门里众人以为,陈啸庭和伍俊一样,热情已经被浇灭的时候,陈啸庭背地里却有了更大动作。
锦衣卫的职责就是侦缉刺探官员隐秘之事,张二铁几人便便接过了这个活计,开始去打探相关情况。
坐堂之地只留陈啸庭一人坐着冷板凳,体验着门可罗雀的冷淡。
但他却每日自得其乐,慢悠悠喝着茶,翘着二郎腿看着书,让衙门里的人摸不准他的脉络。
让更多人以为,新来锦衣卫如前任一样沉寂下去。这衙门终究是文人的衙门,不是锦衣卫这种鹰犬作威作福的地方。
第13章 皇权特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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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一的清晨,伴随着鸟雀的叽喳声,除知县周海平去了府城外,今日当值的县丞高旭和各房书吏陆续到位。
但和往日不同的是,今天陈啸庭没有按时出现,而是曾春和张二铁两人来的。
见此一幕,县衙众人更是振奋无比,这位新任坐堂校尉连衙门都不想来了,这场与“鹰犬”的对抗他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可是,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而今天注定是个不平静的早晨。
在县衙如往常一样开始有序办公时,陈啸庭坐堂之处的桌面上,正摆着一份封好的信件。
信封之上并未署名,曾春将好认识些字,便拆开信件来读。
“检举信”曾春一字一句道。
想起自己二人来是陈啸庭的授意,曾春便拿着信来到旁边的吏房,找到一名吏员后道:“这位大人,这里有份检举信,我两人不大认识字,你读给我们听听!”
本来这名吏员是不想搭理曾春的,但听到检举信后顿时来了兴致,然后吏房内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泰西县衙,蛇鼠之地,上官贪婪,下吏残暴有吏房主事王铮,逼良为娼,陷害百姓;有刑房主事”
信开篇便将泰西县衙上下全骂了一顿,然后便是检举信的具体内容,县衙各房主事以及其下吏员的不法之事。
这这份检举信中,泰西县衙几位官老爷一下的吏员中,足有七成被卷入其内。
这封信看得吏房之内的吏员们心惊胆战,他们中有一半人被罗列在上面,其罪行用大明律简直该发配充军去。
偏偏这些事情还都是事实,只要稍稍去查就能查到。
见这些人只是看信而不说话,曾春顿时急道:“让你们读,你们倒看上了!”
“我等公务繁忙,你还是去请其他人读吧!”吏房主事冷着脸道,心中此时已经在想对策。
虽说信上所列行为都是心照不宣的事,但不管怎么说都是罪证,所以他们已无法保持淡定。
甚至此时还有人想毁掉这封信,幸好曾春手疾,一把将信给夺了回来。
拿着这份检举信,曾春离开了吏房之内,然后径直往衙门外赶去。
待曾春走后,吏房之内彻底炸开锅了,每个人屁股下都不干净,现在却都被捅了出来。
“王主事,咱们该怎么办?”其中一名吏员问道。
吏房主事王铮阴沉着脸,然后道:“这两人肯定是去找陈啸庭了,虽然姓陈的这几日沉寂下来,但难免他借题发挥!”
“你们都不要乱,继续办事,我去找其他各位主事商量对策!”王铮沉声道。
“王主事,此事要不要告诉县丞大人?”下面一名吏员道
王铮瞪了对方一眼,然后才道:“我还需要你教?”
离开吏房之后,王铮便找到了其他各房主事,将检举信之事告诉了这几人。
有人和王铮一样如临深渊,也有人对此满不在乎。
只听刑房主事陈炀道:“这些事儿牵涉众多,所谓法不责众,若是要较真儿的话,咱衙门里没一个能逃过!”
“那陈啸庭初来乍到,怕也不敢行如此大不韪之事吧!”
众人一想觉得有道理,陈啸庭有那个胆量将县衙抓个干净吗?答案当然是没有。
王铮差点儿也被这个观点说服,但他总觉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是,这份检举信究竟是谁写的?
而就在此时,陈啸庭已带着自己的四名手下,一路急行来到了县衙之外。
和往常不同,今日陈啸庭和手下四名差役,都是带着刀来的。
见这不同寻常的情形,有衙役如临大敌上前问道:“大人,您这是”
张二铁上前一把将那名衙役推开,然后喝骂道:“锦衣卫办事,闪开!”
之前这些天过得确实憋屈,虽然在百姓面前他们仍高高在上,但衙门里这些混蛋眼睛却长到了天灵盖上。
将衙役推开后,陈啸庭一行便直接进了衙门之内,刀与鞘在行走间发出“哐啷”的碰撞声。
陈啸庭来者不善,很快便惊动了衙门之内众人,结合着方才发生的检举信一事,衙门内吏员们大概猜到了陈啸庭此来何意。
原本众人还觉得事情不大,但看见陈啸庭这幅来势汹汹的样子,这些久混衙门之内的吏员又急剧担忧起来。
不管平日里大家再怎么孤立坐堂校尉,但锦衣卫仍旧是锦衣卫,是天子的亲军羽翼。
当陈啸庭一行五人赶到二堂前的小院时,各方吏员都已出现在两边厢房的廊道内,看都齐齐看着突入此地的陈啸庭。
王铮几位主事则领先站出,一起来到了陈啸庭几人对面。
只听王铮问道:“陈校尉此行何来?”
陈啸庭手按佩刀上前一步,答道:“方才收到检举之信,说这衙门之内有残害百姓的恶徒,本校尉为此而来!”
刑房主事陈炀则道:“陈校尉,方才那信我也看过,里面简直是胡说八道,将衙门里七成吏员都牵涉其中!”
“难道,你来是要把人全都带走?只因为一个不知真假的检举信?”
直到此时,陈炀都保持着对陈啸庭的强势,想用衙门一体来压住他。
陈啸庭当然不会中了陈炀的套,便听他道:“陈大人这是说什么话,县衙诸吏干系全县十万百姓生计,在下岂能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所有人都带走!”
听了这话,陈炀不由得意点了点头,同时对一旁远远站着的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不必再惊慌。
倒是一旁的王铮心里没底,陈啸庭若是真这么好说话,就不会带着刀气势汹汹而来了。
果然,在陈炀刚刚才露出笑意时,陈啸庭便开口道:“所以,六房之中在下各带一人离开,用以问明情况!”
绝不能让陈啸庭把人带走,这是陈炀的第一想法,于是他便逼问道:“陈校尉,这里是泰西县衙,你随便就想要带走吏员,你可问过了知县大人?”
这时陈炀还拿知县来压陈啸庭,可陈啸庭往前方大堂望了一眼,却发现知县周文柱并不在场。
陈啸庭却觉得有些可惜,如是周知县能站出来和他争辩一番,即便这次陈啸庭事情没干成,那也足够在县衙立威了。
面对陈炀这种小人物,陈啸庭可以半点儿面子都不给,只听他冷冷道:“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就是锦衣卫!”
陈啸庭往前几步,来到陈炀耳边道:“陈大人,我解释得够不够清楚?”
陈炀无话可说,锦衣卫为天子亲军,天然就有皇权为其背书,谁也无法正面对抗。
拍了拍陈炀僵硬的肩膀,再替他整理了衣袖后,陈啸庭才轻声道:“我只是从各方带几个无名小卒而已,问了话就能交差,你们何必过多担忧?”
这一刻陈啸庭似乎又变得很好说话,让王铮几人又仍旧把不准他心思,皆暗自猜测陈啸庭究竟要干什么。
一边是皇权在前,一边是陈啸庭“好言相劝”,不光是陈炀一时间没了主意,王铮等人也不再多说话。
陈啸庭嘴角微微露出笑容,随即收敛后冷声道:“吏房邵远,刑房张大科,户房”
第14章 吏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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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啸庭一连点了五个人的名字,被点到的几人就跟被抽了魂一样,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张二铁几人拿出械具,将那几人推到了小院中央,然后将械具给这些人戴了上去。
同时,陈啸庭也在一边道:“诸位可得耐心配合,锦衣卫乃行王权,反抗可视为谋逆!”
气势上压住了整个县衙,陈啸庭整个人也轻松起来,便听他缓缓道:“诸位都是久经案牍之人,对大明律当知之甚深,谋逆是什么罪就不必我多说了吧!”
原本还有人想着起哄,阻挠陈啸庭将人带走,听了这话后也绝了这番心思。
谋逆大罪可是要诛九族的,没人愿意干这糊涂事儿!
现在众人只期望衙门里几位大老爷能出面,将陈啸庭给压回去,否则单靠他们是没法和陈啸庭斗的。
就在此时,衙门众吏员的期望成了现实,县丞高旭此时出现在了二堂门口台阶上,背着手冷冷注视着陈啸庭。
陈啸庭虽然看见了对方,但却没想伍俊那样主动打招呼,他在等高旭先开口。
当五名被点到的吏员都被控制后,高旭再也无法保持淡定。
只见他走下台阶后来到陈啸庭面前,然后沉声道:“陈校尉,就因一封来历不明的信,你就将这几个兢兢业业的吏员带走,是否太过草率了些?”
陈啸庭假装想了想,然后颇为赞同道:“说得也是,要不我将这封信快马加急送百户衙门,让他们派员前来专责调查此事?”
“如此更能证明诸位清白!”陈啸庭此时脸上还露出了笑容,仿佛真在为这些人着想一样。
但这话可一点儿都不好笑,要是把事情通到了百户衙门去,可就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事端来,又有多少人会因此被投入大狱。
在场这些人都是有着官面身份的人,比旁人更清楚大狱的可怕。
此时,他们看向陈啸庭的目光除痛恨,又多了几分畏惧之色。
这位那是被他们给压服了,这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亏他们还以为天下太平了。
众人的心里的变化陈啸庭无法体会,但他从众人的小动作中,知道自己的威已经立起来了。
而此时,高旭被陈啸庭的话回呛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完全掌握主动的陈啸庭扫视一圈后,才悠然问高旭高县丞道:“高大人,这人我是带走还是不带走呢?”
不带走你就得把事儿捅到百户衙门去,这事儿还用说吗?高旭心中暗骂。
但他还是保持威严,肃然道:“此等不法之徒,正该绳之以法,陈校尉带走就是!”
县丞大人都败下阵来,院子里三十多名吏员集体失声,他们没想到会是在这么个结果。
陈啸庭收起笑容,看了一眼戴好械具的那五人,然后便对张二铁等人道:“把人带走,直接带去县衙大牢!”
所谓刑不上大夫,听到陈啸庭审问都不用,便直接将人投牢,礼房主事陈德立时就要上前理论。
但还没等他开口,便听高旭冷喝道:“你要做什么?造反吗?退下!”
陈德悻悻而归,而陈啸庭连头都没回,便带这些人大摇大摆往外走去。
值守在外的压抑们,见陈啸庭从里面抓了人出来,一个个心头咋舌不已。
好家伙!这可是堂堂县衙之内,居然有人直接从里面抓人出来,这是多久没见过的情形了。
以前衙役们或多或少受里面吏员的影响,对坐堂校尉没那么恭谨,可经过今天这事儿后他们也就有了转变。
可以预见,当陈啸庭再度带刀入县衙时,不会再有衙役敢来盘问了。
当陈啸庭将人带走之后,县衙之内便更热闹了,方才信件里的内容已被扩散开来,众人才得知多数人都牵涉其中。
今天被带走的是这五人,谁知道明天陈啸庭会不会再来这么一出,想到这些县衙里可谓人心惶惶。
高旭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看走眼了,这位新来的坐堂校尉绝非伍俊之流能比,无论胆识气魄都是上上之选。
但是,高勋现在要做的是稳住局面,县衙的日常运转还是要维持下去的。
然后高旭便对众人道:“诸位各回其位吧,此时本官会与其他几位大人商量,不会生出大乱子的!”
好不容易安抚下众吏员后,高旭便匆匆离开了现场,在知县大人不在的情况下,他要去找主簿和典使二人商讨对策。
而在高旭离开后,现场众人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做事,心底被强烈的担忧所笼罩着。
以前大家都把坐堂校尉当空气,甚至还能找到一缕孤立皇差的快感,谁知道陈啸庭发起威来这么狠。
一封信上牵连了七成吏员,当场就有无人被从县衙带走,这是泰西县衙自设置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陈啸庭陈啸庭这是真的呼啸庭前了!”王铮满是苦涩道,然后转身回自己吏房而去。
旁边被怼最甚的陈炀,此时则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方才陈啸庭拍他肩膀的同时,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让他现在都深感惊惧。
不提衙门里的人心惶惶,县丞高旭在离开衙门后,便去找了主簿兰云祯和典使马冲。
三人在兰云祯府中聚在一起,高旭则将衙门里的事讲了一遍,众人皆是一脸凝重。
说得口干舌燥,高旭喝了口茶后,才道:“二位,此事如何处置,咱们该拿出个章程来!”
主簿兰云祯此时作一身员外打扮,阴沉着脸道:“他要送到百户衙门去你就让他送,本官就不信周文柱真敢将咱一锅端了!”
周文柱当然不会将泰西县衙清空,但高旭却有顾虑道:“知县大人转任东乡关键时期,若是将此事捅到了府城去,恐怕阻大人升迁之事!”
泰西是小县城,知县品级为正七品,东乡则为大县,知县品级为从六品,所以泰西转任东乡是为升迁。
而在这种关头,若是县衙里闹出了这么大事端,捅到府城去影响了知县大人的升迁,那县衙众人更没好果子吃。
兰云祯这下不说话了,他倒不是怕了陈啸庭,而是承受不住知县周海平的怒火。
而后,便听高旭接着道:“此事总归来说是陈啸庭闹出来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咱们且看看再说,看能不能于他达成和解!”
一直没说话的典使马冲冷哼一声,而后一拍桌子道:“混账东西,区区一个锦衣卫校尉,便将偌大县衙闹得鸡犬不宁!”
说完后马冲拿起茶杯饮了口茶,然后气急败坏道:“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之前一个连正眼没看过一眼的小人物,却让他如此的憋屈,马冲心里能气得过来才怪了。
但正如陈啸庭所说的那样,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就是锦衣卫!
第15章 阴云密布的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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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四,离陈啸庭闯入县衙抓捕吏员已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来县衙内依旧人心惶惶,众人期待的三位大老爷并未出面解决问题,知县周文柱到府城述职也久未回返。
更让众人恐惧加重的是,当日被陈啸庭带走的那五人没有被放回来,在这过去的三天又有四人被带走。
检举信上所列人员,已有四成被陈啸庭投入牢中,剩下的人自然人人自危。
尤其是为首的几名主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心中愤怒已逐渐被恐惧代替,生怕接下来陈啸庭就对自己动手。
于是在初四中午,看着有一名吏员被张二铁拿枷锁带走后,王铮等六人便聚到了一起。
六位主事皆是面色阴沉,谁都无法预计接下来被抓的是不是自己。
还是刑房主事陈炀先开口道:“当日高县丞说了会与兰大人和马大人商议,拿出对策后就会行动!”
“可大家伙儿看看,咱们的人不但没放出来,反而被抓进去更多”
越说越气,陈炀更是直接道:“几位大人如今也都避不见客,难道他们也都怕了陈啸庭?”
陈炀越说越过火,都编排到几位上官身上,王铮立时警告道:“陈兄慎言,这里可是县衙里面!”
但在心中,王铮却对陈炀下了新定位,对方遇事如此慌乱失措,绝非值得谋事之人。
礼房主事陈德也教训道:“几位大人自有他们的难处,咱们也该多体谅才是!”
陈炀却没那么容易被说服,只见他站起身拍着桌子道:“诸位,现在咱们都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了,谁来体谅咱们?”
今日召集众人一起就是为谋个出路,王铮此时已有想法,便开口道:“事情想要解决,还得靠几位大人才行!”
“我提议咱们六人一同去高县丞府上,当面求他帮忙”
陈炀立时便道:“若是几位大人如三天之前那般敷衍,又该如何?”
听陈炀直言高县丞敷衍,旁边几人不由都为他捏了把汗,这位可真是什么都敢乱说啊!
王铮定了定后,才语气森冷道:“这些年咱们给几位大人也没少拿孝敬,这钱可不是白拿的!”
好家伙,陈炀只是管不住嘴巴乱说而已,王铮这话就是要直接要挟上官了。
但没办法,真要被锦衣卫投入大牢,那谁知道还能不能出来,当然只能拼一把了!
王铮的提议很快获得了通过,“逼宫”之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但凡事讲究个先礼后兵,王铮又对众人道:“但上门之前,咱们还是备份厚礼!”
这边谋划开来,在县衙南侧的大狱中,此时正是哀嚎声一片。
县狱最深处的五个牢房,此时都被锦衣卫征用,无陈啸庭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包括其中的狱卒也是如此。
哀嚎声三天没有断绝,即便是长年当值此处的狱卒,听得也是心中瘆然。
他们很难想象,那些被抓的县衙小吏们,在里面是受了何等的刑罚。
而同样待在监狱里的普通囚犯,也对监狱深处那些人产生了好奇,暗道这些人都犯了什么大案。
时值傍晚,陈啸庭此时正坐在监狱最里边的一处桌子前,为避开和县衙之内的人照面,这几天用刑他都在场。
他越是不露面,外面的人就越摸不准他的意向,就会加剧这些人的恐惧。
以一人之力敲打整个县衙,为此陈啸庭准备了半个多月,去调查清楚县衙诸吏的不法之行。
而且,他恰好选择了知县周海平即将升迁,且人在府城的关键时刻,拿住了高勋等人的死穴,让这些人投鼠忌器。
否则的话,陈啸庭并不认为仅凭自己锦衣卫的身份,就能将整个县衙的人压住。
真正压住这些人的,是知县周海平的前程。
虽然陈啸庭与周海平仅有数面之缘,但陈啸庭却知道,自己算是把这位周知县得罪狠了。
但陈啸庭却不后悔这么做,想往上爬得罪人是必然的事,除非他自甘堕落。
可从活一世,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家人,陈啸庭都不打算浑浑噩噩过活。
正当他想着这些,张二铁拿着鞭子来到陈啸庭面,颇为无奈道:“大人,这些人咬死了不承认,怎么办”
陈啸庭站起身便往牢房走去,然后道:“这只能说用的刑不够狠,只是抽了几鞭子而已,他们还没感到疼!”
来到牢门外陈啸庭便将曾春等人还在鞭打,然后便听他喊话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都出来歇着!”
只听曾春道:“大人,咱这么打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陈啸庭笑了笑,然后道:“你们是不是打算劝我加重刑罚,逼得这些人认罪?”
曾春几人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暴露他们就是这样想的。
陈啸庭摇了摇头道:“有些事情,并非黑白分明的,认与不认并不重要!”
对陈啸庭来说还真就是如此,被抓进大牢这些人只是他的筹码,用来给衙门里那些人施压的!
所以人不认罪不重要,只要人进来了就好,这样便能制造恐慌。
相信大狱里这几天的惨叫声,已经通过狱卒的嘴巴传了出去,想来衙门里那些老爷们也快坐不住了。
见陈啸庭这幅智珠在握,且莫测高深的样子,张二铁等人只觉得佩服。
自家大人仅一人便将整个县衙镇住,堂而皇之带着刀从衙门里抓人,这是多么威风的事情。
甚至他们几个曾经的地痞混混儿,也有机会参与其中,将这些平日里混来喝去的小吏打入牢中。
见手下人各有心思,陈啸庭便道:“行了,这几人没什么动静,便说明咱们的计划成功,好日子就快到了!”
这几天大家都是照着陈啸庭吩咐做的,最开始还是提心吊胆,但后来却没什么严重后果,所以众人已对陈啸庭敬服。
“这已是第三天,外面那些人撑不了多久了,再撑下去可谁都没好果子吃了!”陈啸庭缓缓道。
外面人再撑下去,陈啸庭只能继续抓人,到时候事情闹大了肯定不好收场。
陈啸庭固然会受到上官斥责乃至处罚,但他毕竟是职责所在,且众吏所犯不法之事件件属实,百户衙门里罚他也有限度。
但若因此而影响了周海平的前程,泰西县衙里这些人肯定更惨,所以陈啸庭料定高勋等人会先服软。
这几天固然是陈啸庭在逼县衙中人,但高勋等人何尝不是在试探他,看他究竟有没有魄力继续搞下去。
王铮等人觉得上司没有动作,但有些交锋明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而现实条件则注定了,高勋等人会耗不起,因为陈啸庭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虽然不清楚陈啸庭想的什么,但这种捉摸不透的情况才更让张二铁等人拜服,便听张二铁奉上马屁道:“大人英明,”
曾春等人也不甘其后,一时间牢房内马屁声大起。
而就在此时,外面有狱卒前来通禀道:“陈校尉,县丞大人在外等候,请你过去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