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危局2
房间里六名刺客,此时挡在他们面前的两名校尉已被砍倒一人,但沈岳却退得更远了些。
“杀姓沈的!”为首汉子怒吼道。
可这时陈啸庭已经带人冲了进来,这让他们完成任务的难度陡增。
他们只是白莲教的死士,既没有陈啸庭前世特种部队的作战思维,也没有能主宰战场的尖端武器……
在这种情况下,想杀一位锦衣卫千户,其难度可想而知。
实际上,能够一路杀到这里,已经足够证明这些人的厉害之处。
“能抓就抓,不能抓就全剁碎了!”陈啸庭语气严厉道。
陈啸庭本身武力便强,在他加入后立即就砍杀一人,极大鼓舞了众校尉的士气。
而此时,沈岳则在五名校尉护卫下,迅速往远处遁去。
沈岳脸色铁青,任谁遇到这样的事情,心中都会被怒火充斥。
白莲教的反贼,陈啸庭已经打过数次交道,所以他也总结出了一些经验。
这些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在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反而更会激发他们的凶性。
所以当陈啸庭斩杀一人,同时沈岳已经被保护离开后,这些白莲教死士们立马就进入了癫狂状态。
“杀……杀……”
这些人发起疯来,反而将众校尉逼得后退。
此时房间内狭小,所以校尉们的人数优势发挥不出来,但好在有甲胄在身上,所以也不怕这些人发疯。
而方才倒地的那名校尉,此时也被同伴们拖了出去,他只是受了重击站不起来而已。
虽然知道劝降不会有用,但陈啸庭还是高声喊道:“缴械不杀!”
此时局面已经控制,能够抓活口深挖些东西出来,这当然是最好的。
可惜这些人已经下了决心,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自然是杀一个够本杀两赚一个。
其实这些人死士们心志如此坚定,也是因为他们知道,即便投降最后也难逃一死。
他们是白莲教反贼,理论上来说只有皇帝降旨特赦,才能逃得性命。
但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所以走上造反这条道,就没有变道和回头的机会。
虽然不会投降,但毕竟求生是人类的本能,所以在前后夹击的危机情况下。
为首刺客看见有从侧方通往正堂的同道,便带着手下人人往那边且战且退。
此时陈啸庭站在靠后一些,前面都是校尉们在与刺客们激战,他则开口喊话道:“你们已经被团团围住,放弃抵抗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只要你们投降,并老实交代你们的情况,本官可以保住你们的性命!”
听到这话,为首刺客一边格挡面前的刀子,一边大喊道:“想让爷爷我投降,除非你们千户大人给我们兄弟磕两个响头,或者叫我们三声爷爷!”
都是些将死之人,所以他们心中也无所畏惧,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果然,立马就有刺客接着道:“也可以让你们千户夫人过来,轮流让我们兄弟玩两把,说不定爷爷们也会缴械……哈哈哈!”
这时,只听到沈岳冷冽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道:“陈啸庭,把他们给本官碎尸万段!”
这下这些彻底被宣布了死刑,陈啸庭便再无顾忌,立马传令众校尉道:“全力绞杀!”
校尉们立马拼了命的猛攻,此时还站着拼杀的刺客,已经只剩下三人。
但紧接着,他们中又有一人被的砍倒在地,此时他们已经被逼到了正堂西北角落。
就在这时,旁边房间传来惊恐的叫声,明显是女人的声音。
没错,王四娘和沈怡此时就躲在左侧厢房,所有人都顾着剿贼反而将她们遗忘,乃至于此时她们还未转移。
此时,陈啸庭还没来得及感到投鼠忌器,为首刺客已经一刀劈开了左侧墙壁,看见了里面打扮雍容的王四娘。
这下捞到大鱼了,为首刺客立马窜了进去,而王四娘和沈怡只能惊恐待在原地,发出撕裂般的叫声。
陈啸庭看得是心惊无比,这些亡命徒毫无顾忌,若是王四娘母女有个好歹,他陈啸庭的前途也就毁了。
这一刻,陈啸庭立马越过手下校尉冲了出去。
此时他已看到,这两名刺客法分两个目标,分别冲向了王四娘和沈怡。
对他们来讲,这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说不定可以凭借这个逃得一命,最起码杀了这俩女人也能让沈岳大失颜面。
此时,此时冲在最前面的是陈啸庭,而他则看见一名刺客已经冲到了王四娘近前。
这时候要是有一把弩机,就可以将此刺客射杀,但可惜陈啸庭手里没有。
念头在脑中飞速轮转,陈啸庭飞速扬起佩刀然后猛力投出,这一刀犹如流星一般捅向那么刺客后背。
没有什么意外,这一刀猛然插进了刺客后背,然后从前胸洞穿。
这一刀也延缓了刺客的动作,让王四娘在那半息之间,得以逃脱了的魔爪。
但这只是其中一人,而为首的那名刺客,同样也快冲到了沈怡面前。
“怡儿快逃!”王四娘一边跑一边惊慌喊道。
此时手无寸铁,偏偏陈啸庭又在最前面,所以他也只能冲了进去。
沈怡绝不能有事,这是陈啸庭唯一的念头,否则他将失去现有的一切。
刺客首领,此时也成了最后的一名刺客,他的刀已经的抡了起来。
就在他劈下的过程中,陈啸庭从侧方冲了过来,一脚踹到了他大腿上。
刀子虽然落下,但却偏移了原先轨迹,砍到了一旁的柱子上。
而此时陈啸庭已经冲到近前,但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将躲在角落里的沈怡一把拉起,揽入怀中后迅速后退。
在这极度惊险的情况下,沈怡也做出最本能的反应,双手紧紧抱住了陈啸庭的脖子。
而紧接着,刺客首领的刀之也跟着批了过来,幸好此时校尉冲上前来,帮陈啸庭挡住了这一刀。
于是陈啸庭迅速后退,对他来讲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沈怡母女送到安全的地方。
其实这时不需要他吩咐,便已经有的校尉将王四娘保护起来,此时更是转移出了屋子。
陈啸庭将沈怡送到门口,就在他想要将沈怡放下时,却发现自己脖子被紧紧搂着。
这一幕刚好被沈岳两口子看见,这让陈啸庭分外的尴尬,有一种早恋被女孩儿父母抓住的感觉。
“小姐,已经安全了,您看……”陈啸庭有些尴尬道。
虽然仍旧十分惊恐,但沈怡还是将手松了开来,此时则有两名丫鬟战战兢兢上来将她扶着离开。
此时房间内,为首刺客仍在负隅顽抗。
不得不说,他这位当大哥的当真有两下子,凶性大发之下众校尉居然奈何他不得。
于是陈啸庭转身,他决定亲自来解决此人。
第363章 收尾
为什么要亲自了结此人?
因为对陈啸庭来说,就是这人把自己害得这么狼狈,差点儿就毁掉了他。
里面众校尉正在不断袭扰最后这名刺客,但陈啸庭重回门口时,便下令道:“全都退下!”
校尉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最终还是遵从了命令,然后小心翼翼退开。
当然,此时房间已被他们围得水泄不通,所以也不怕刺客逃了。
还活着这名刺客此时也得了喘息之机,但他身上已是伤痕累累,此时他正看着进了房间的陈啸庭。
只见陈啸庭走到已经死去的刺客身边,弯下腰后一手握住佩刀,然后猛的将刀抽了出来。
刀子带出了一道血花,顺势喷溅出老远,而陈啸庭此时也拿着刀站直了身体。
横刀向前,陈啸庭缓缓往前走着,同时道:“你们这些混蛋,是想要把老子害死啊!”
即便这时,刺客首领仍没有屈服的意思,他在调整状态同时也说道:“你们这些朝廷鹰犬,全死了才大快人心,老子今天没能宰了沈岳,杀你个总旗官也算有个交代!”
陈啸庭冷笑,此时他两人相距已不足两米。
“就凭你,也想杀我?还不知道谁先死……”
陈啸庭话音落下,整个人就如闪电般窜出,同时提刀往前砍去。
在这种一对的决斗形式下,陈啸庭有充分信心将对面这人斩杀,何况这刺客还不是在全胜状态。
“一刀……第二刀……第三刀……”
陈啸庭发了疯般咆哮,迸发出的杀气让众校尉都感到胆寒,仿佛又重新认识了自己的上司。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技法,陈啸庭每一刀都大开大合,同时没一刀都使了千钧之力。
即便有再好的格挡技巧,但最后这名刺客连番格挡下,几乎已到了刀都举不起来的境地。
知道对方已是强弩之末,陈啸庭不由厉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接下多少刀!”
随后陈啸庭又是连续两刀子砍,刺客此时已是狼狈不堪,格挡无力之下踉跄后退。
原本这时陈啸庭可以一刀将其砍死,但他却刀锋一转将其兵器挑飞,然后猛然一脚踹到对方胸膛上。
刺客头领被踹得轰然倒地,倒下时还将以一旁的座椅扳倒,可任他如何挣扎,一时间都站不起身子。
此时陈啸庭手腕回转,刀口朝下猛然插进底面,然后缓缓往刺客方向走去。
“站起来啊……你们不是都会玩命吗?”一边说着,陈啸庭一边解下官帽,随手向旁边站着的校尉扔去。
扭了扭手腕后,陈啸庭俯视着地上的刺客,呵斥道:“起来!”
还别说,这刺客当真也是硬气,愣是用自己超强的意志站了起来,然后举起拳头不要命往陈啸庭冲来。
可他现在各项状态不佳,陈啸庭身子都没动又是一脚踹了出去,然后这刺客又飞了出去。
随后陈啸庭紧跟上去,在这人摔在地上后一把抓住其右臂,反手一拧便让其筋骨寸断。
十指连心,更何况是一只手被拧断,这名刺客发出了杀猪般的哀嚎声。
随即陈啸庭又抓住其另外一只手,按照刚刚的花样又来了一次,于是紧接着房间内又想起比方才还要凄厉的哀嚎。
陈啸庭不是变态,虽然他也的愤怒异常,但搞出这些更多是让沈岳听的。
只要沈岳怒火降低一些,陈啸庭的日子才会好过。
将对方两只手拧断后,陈啸庭便将这名刺客扔在地上,此时这人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只见陈啸庭走到一边一招手,方才接过他官帽的校尉里面跑上前来,然后恭谨将官帽递上。
此时房间之内,看着地上刺客如此凄厉模样,众校尉在心感震撼之时,同时也觉畅快无比。
千户所内校尉比之百户所整体要年轻些,所以很有一部分人是没见过血的,在今天被陈啸庭好好的上了一课。
许多人此时心中都在想,原来这世界上,还有比被杀更绝望的情形。
此时,陈啸庭缓缓将自己官帽戴好,只见他望着地上汉子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不好受吧!”
随即陈啸庭冷色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出是谁派你们来,本官给你个痛快!”
这些人招降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给其一个痛快,反而更有吸引力。
这时地上刺客首领忍住剧痛,痛骂道:“孙子,你爷爷的身份,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
然后,这人闭上嘴巴,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目光中散发着极度怨毒但同时伴有解脱之色。
没过几秒,这人目光便暗淡下去,同时紧闭的嘴巴张开,有血水大肆流出。
“大人,刺客咬舌自尽了!”有校尉惊呼道。
陈啸庭面无表情,看着地上的尸体,只听他冷冷道:“牧长歌,你带人把这些刺客全部搜身!”
“刘建平,你带人警戒四周,看看附近有没有漏网之鱼!”
“卑职领命!”刘建平和牧长歌连忙上前答道。
…………
半个时辰后,陈啸庭跪在沈岳面前,叩首不敢抬起头来。
沈岳坐在正堂主位上,经过简单收拾之后,这里已经重新安置出来。
两人这番情形已经持续了三分钟,逐渐此时沈岳心中愤怒,方才他可是连命都差点儿丢了。
“起来!”沈岳终于开口道。
陈啸庭没有动身,而是惶恐道:“卑职有罪,请大人惩处!”
沈岳面无表情,语气冷冽道:“你是有罪,你以为这样跪着,本官就能饶了你?”
陈啸庭便回答道:“卑职不敢!”
谁知此时沈岳严厉呵斥道:“起来!”
语气不容置疑,陈啸庭这时可不敢再和沈岳对着干,只能老老实实站起身来。
其实,沈岳虽然极度愤怒,但更多却是因为这些刺客。
虽然陈啸庭让这些人摸进来有责任,但毕竟是他率人将刺客全部击杀,救了他一家三口的命。
所以,对陈啸庭沈岳还是信任的,只不过该发的火儿他也不刻意压制。
“你说说你,本官将身家性命交给你,你是如何办差的?”
“贼人都杀到了本官房间里,你还后知后觉……废物!”
随即便是一连串怒骂声音,让外面听着众校尉们心感胆寒。
而此时,刘建平和牧长歌两人却觉得感动。
这事儿他们也负有主要责任,也该跟着进去挨训斥的,但他俩却被陈啸庭拦了下来,一个人把责任扛了下来。
此时,刚刚才带人回来的杜云不由叹道:“总旗大人,真是够义气!”
三个时辰之前,杜云带着两名校尉往前探路,所以错过了方才的厮杀。
但回来得知千户大人遇险,还有两名兄弟身死后,杜云也能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
陈啸庭选择将责任全担下来,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担当。
其实不需要杜云开口,刘建平和牧长歌对陈啸庭都是无比感激的,在心中已将陈啸庭奉为恩主。
要知道,就连他们当上小旗官,都是靠的陈啸庭提点。
如此大恩大德,他刘建平和牧长歌只要还是个人,往后就该不遗余力报答。
房间内,沈岳骂得口干舌燥,却在这时王四娘从一旁房间内走了出来。
只听她对沈岳道:“老爷,怡儿已经醒过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其实王四娘这个时候出来,是打算给陈啸庭解围,毕竟人家救了女儿性命。
同时这也是在提醒沈岳,陈啸庭也是立了大功的,正好借此给沈岳一个台阶下。
跟了沈岳这么多年,王四娘非常了解他脾气,知道他越是骂谁也就越是器重谁。
听到王四娘话后,沈岳冷哼一声,便起身往一侧房间内走去。
王四娘看了一眼躬身站着陈啸庭,叹息一声后就跟着沈岳而去。
第364章 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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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事件之后,最终在刺客身上没有搜到有用东西。
但最后通过论证,沈岳依旧确定了这些人的身份,认定他们是白莲教的反贼。
沈岳上任后对打击白莲教反贼格外上心,这次更是专程到凉州商讨此事,自然最受白莲教反贼痛恨。
而且,在雍凉之地有实力驯养死士,同时又非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也只有白莲教。
其实对白莲教反贼,陈啸庭也抓了那么多些,所以对他们的战斗风格也很熟悉。
恰好这些人的战斗风格,也让陈啸庭认可沈岳的判断。
但的这些已经不太重要,因为沈岳对陈啸庭的惩处已经有了结果,那就是罚了他一年俸禄。
第二天是晴天,天空中万里无云之下,一行人立马又开动了起来。
五天之后,他们一行进入雍西地界,然后到东平府的百户所休息了两天。
东平府现任百户正是张震山,沈岳到后却把它弄得手忙脚乱。
在东平修整的两天,百户所的案牍库是沈岳重点造访的地方,这也有助于让他快速而直观的了解到东平府现状。
总体来说张震山做得不错,沈岳对他表示很满意。
但陈啸庭却知道,张震山即便做得再好,基本上也没了回千户所的机会。
一个是因为他年龄大了,另一个原因则是立功太难。
现在各个百户所,在沈岳重点打击白莲教的压力下,一个个都只盼着自己不要出错。
但是,陈啸庭对张震山是极其感激的,所以他不会因此而摒弃了张震山。
严格来讲,陈啸庭能有今天,出了他自己的努力和沈岳的提拔,张震山着实也出了不少的力。
两天之后,也就是永治十七年七月初四,陈啸庭一行再次踏上了去卢阳的路途。
四天之后,也就是七月初八,陈啸庭一行进入了卢阳府地界。
从当初离开卢阳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近五十天。
而这五十天时间里,雍西地界上也发生了不少事情,大事小事都有发生。
就比如此时,在转运使衙门内的偏厅内,飞虹卫指挥使任大康,正一脸不愉的等在里面。
今天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手下的弟兄们讨个公道。
已经连续三个月,转运使衙门都未曾足额配发军粮,这让任大康极其不满。
而这个月,军粮居然只发了定额的一半,已经到了任大康不能忍的地步。
卫所维持运转很大一部分靠自给自足,所以朝廷在军饷上克扣也没人说什么,但军粮不足那是真会出大事的。
所以,今天他就是来找雍西转运使李文志,当面讨个说法。
好一会儿后,才有吏员快步走进了房间内,陪着笑对任大康说道:“任指挥使,李大人已在书房等候,您跟我来!”
李志文,雍西转运使,前段时间他带着另一位转运副使曹静去了京城,就在七天前才回来。
李志文如今已快六十,最近一年更是被眼疾所困扰,如今麻烦出来让他也心感焦灼。
此时书房内,他的两位副手高颜扬和曹静都在,此时这二人也都是深色凝重。
任大康还没进来,但曹静却先开口道:“高大人,我和李大人才离开了几天,你就给衙门招出这么多麻烦!”
这话居然全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高颜扬当即辩解道:“二位大人,衙门里什么情况,咱们心里都清楚,问题出在哪里大家也都明白……”
说道这里,高颜扬不由冷笑道:“把责任全推在我身上,曹大人你未免也太心黑了些!”
高颜扬这幅冷淡的样子,可把曹静给气得不轻,于是他道:“粮食的事情咱就不说了,但孙耀林的事情怎么回事?”
此时曹静不由站起身来,面向李志文道:“没有李大人允准,你如何敢如此大胆?”
这事确实需要高颜扬解释一番,否则日后真出了什么事,就得他一个人来扛。
于是他也站起身道:“大人,新任的常平仓计丞不懂规矩,连续查了雍西境内十二个仓的密档,犯了大忌……”
“加之此人刚直,卑职为保护衙门清誉,故而将其除掉!”
这话说得有理有节,而且听起来高颜扬还是为了大家的利益,才做的此种决定。
曹静摆明了就是找麻烦的,又岂会因为高颜扬的解释而罢休。
但就在他要继续发难之际,便听李志文冷哼一声道:“行了,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李志文地位最尊,一开口后这两人都闭上了嘴巴,但高颜扬却不会感激对方给自己解围。
现在转运使衙门已经有大麻烦了,曹静还在这里搞内斗,李志文却视而不见,这明显是在拉偏架。
其实这次去户部述职,李志文带的是曹静同去,对高颜扬来讲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待两人火气都降下来些后,李志文才开口道:“都是一个衙门里的同僚,在此多事之秋,更要互相帮帮衬才是!”
说完这话之后,李志文便对高颜扬道:“高大人,如今供粮已经出现短缺,你有何良策应对此事?”
听到这个问题,高颜扬不由挑衅般看向曹静,关键时刻还不是得靠他来想办法。
这时候,曹静却没出来多说什么,他这人审时度势也是一把好手,该闭嘴时绝不多言。
实际上,在场这三人久混官场,就没一个人心思简单。
曹静发难和李志文后面的发言,更像是这两人在唱双簧。
当然,这些都是牌面下的东西,大家都保持在默契内,不会有人将其捅破。
所以此时高颜扬老实道:“回禀大人,左右不过老办法,拆东墙补西墙,等待新粮出来就好了!”
其实常平仓的粮食,大部分时间都与账面上的有出入,他们三人自然也早有应对此事的预案。
现在已经是七月中旬,再等一个多月新粮就要出来,坚持过了这一个月后就好办了。
“此事,你二人照着办,不要让本官失望!”李志文沉声道。
高颜扬二人应答后,任大康也被引到了大堂之外。
让高颜扬二人离开后,李志文才将任大康请了进来。
虽然品级比李志文高四级,但任大康在李志文面前却不敢放肆,而是很克制了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文官掌握了大明朝的话语权,所以对上手握数千将士的任大康,李志文同样底气十足。
在听完任大康的要求后,李志文便道:“任指挥使,军粮之事是底下人疏漏,你放心……该多少本官全都会补给你!”
任大康却没那么好骗,只听他道:“李大人,底下人疏漏你可得严惩,要不是本官及时约束手下,他们可就要闹到你这转运使衙门来了!”
转运使衙门里的猫腻,任大康其实也有了解,他感肯定军粮绝对是被中饱私囊了。
所以他这番话是在提醒李志文,做事情不要太过分了,否则会惹出大乱子来。
李志文也听出了任大康话里的意思,便冷声道:“本官明白,粮食本官会尽快送达,任大人便早些回去约束手下,以免出事吧!”
第365章 分工
七月初八,中午。
连续赶路之后,陈啸庭一行终于进了卢阳城,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千户所的官员们,提前就得知了沈岳回来的消息,所以很早就到了城门外迎接。
其实在回卢阳之前,沈岳便已经派人传讯千户所,告诉了他们自己路上遇刺之事。
所以今天的这次迎接,在安全保卫方面做得很是认真,生怕再出了什么乱子。
在这样阵势之下,现场自然不可能出现问题,所以沈岳一行安全的进了城内。
这些天沈岳不在卢阳,千户所公务都由周文柱和刘世安交替主持,所以这二人有很多事情要向沈岳汇报。
而在汇报中不露声色的踩对方一脚,也就成了周刘二人最热心的事情。
副千户的位置虽然缺两个人,但短时间内镇抚司只会安排一个,除非再从外省调来一个。
所以谁先当上副千户,就成了周文柱和刘世安最大的争端。
回报情况肯定少不了,但沈岳在路上却没理会这二人,因为他想先回府休息一下再说话。
没过一会儿,沈岳的车队进了府中。
然后他一下车,就被周文柱和刘世安跟上,无奈之下只得往书房去了。
这些大佬离开后,陈啸庭则来到王四娘母女马车钱,恭谨道:“夫人小姐,已经到府,该下车了!”
其实把人安全送到府中,陈啸庭的任务便已经完成,但这些人迟迟不下车,让陈啸庭不得不去过问。
便听马车内传来王四娘声音道:“那好吧,下车吧!”
然后便有婢女上前,将马车帘子撩起后,王四娘便从马车内勾着腰走了出来。
陈啸庭恭谨站在一旁,但王四娘下了马车后,便径直带人走了。
这让陈啸庭不由有些错愕,您女儿可还没下车呢?但这话他又不好说出口。
看了着一旁还守着的两名婢女,陈啸庭不由吩咐道:“还不赶紧请小姐下车?”
两名婢女这才上前,但这时沈怡却已经从马车内迟来,于是这两名婢女便将她从马车上搀扶了下来。
沈怡下车之后,站在原地看着陈啸庭却没走。
陈啸庭不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暗道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东西。
他这一脸懵答道表情,却是逗得沈怡展颜一笑,然后她便说道:“陈……总旗,我父亲有东西要赏给你,你跟我来!”
说这话时沈怡脸色有些微红,看样子也是费了极大勇气,才把这话说出了口。
陈啸庭心里有些疑惑,沈大人如果有东西赏自己,为何要让沈怡给自己?如此岂非多此一举?
可没等陈啸庭想清楚这些问题,沈怡已经转身带着两名婢女离开,这让陈啸庭只得咬咬牙跟了上去。
沈府内依旧那般清雅,但今日走在廊道间的陈啸庭心却有些忐忑,这是他很少有的状态。
就在刚刚,沈怡随便吩咐了些事,便将两名婢女支在,所以现在廊道里走着的只有她和陈啸庭。
突然,沈怡在前方停下了脚步,陈啸庭立马也停了下来。
沈怡转身,陈啸庭则躬身而立,不敢与沈怡对视。
两人无法对视,这也减轻了沈怡不少压力,便听她问道:“陈大人,难道你不想知道,我父亲有什么东西要赏给你吗?”
陈啸庭则答道:“卑职不知,千户大人但有所赐,卑职皆感激涕零!”
这回答让沈怡很是无趣,但她也不知该如何把话接下去。
然后,只见她一步步向陈啸庭靠近,同时也让陈啸庭把腰杆弯得更低。
当只与陈啸庭一步的距离时,沈怡停下了脚步,然后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香包,然后挂到了陈啸庭佩刀之上。
这是什么意思?陈啸庭大敢震惊。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任务结束后还有这彩蛋,送香包的意思和很惹人联想啊!
而且,这香包陈啸庭之前见过,是沈怡一直佩戴的东西,这东西说送就送?
这下陈啸庭是真的不知所措了,好在沈怡做完这些后,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待沈怡走了好一会儿后,陈啸庭才像贼一样四下张望,深怕方才一幕被人看见。
如果这事传到了沈岳耳中,那陈啸庭的乐子可就大了。
只见他将香包从佩刀上取下,短暂凝视后将其收入怀中,然后迅速转身离去。
而这一幕,全都被藏在假山里的沈怡看到,此时他比陈啸庭要紧张一万倍。
在这个时代,她的这种行为可谓惊世骇俗,但她还是在自己母亲的默许下做了。
当然,王四娘能够默许,也是因为他在沈家做妾的缘故,所以对很对礼教并不是很认同。
送香包意味着什么,沈怡心里自然也清楚,但他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这是顺从她心意做出的决定。
其实两人在那天晚上,那一番濒死之际的拥抱,便已经在沈怡心中装进了陈啸庭。
所以,在看到陈啸庭离开后,沈怡整理好衣襟,恢复坦然后离开了藏身的假山。
而在沈岳的书房,此时的气氛却有些凝重,沈岳靠在椅子上则面无表情。
现场安静,周文柱和刘世安把该说的都说了,但沈岳却一直没说话。
但这两人明着暗着贬损对方的行为,仍让刘世安觉得不太舒服。
“事情都做得不错,本官很是满意!”沈岳缓缓开口道。
也就是这么句话,把周文柱和刘世安所关心的问题都回答了,让周刘二人都有些失望。
沈岳并不想挑起内部争斗,于是道:“本官已经和凉州的冉千户达成约定,共同打击白莲教反贼!”
听到这里,周刘二人皆道:“恭喜大人!”
而这时候,沈岳则正色道:“剿灭白莲教是头等大事,文柱你和白莲教打交道多些……”
“从今天起,你就专门负责此事了!”
被委以如此任,周文柱是既高兴由彷徨。
沈岳信任当然是好事,但如果做不出成绩来,对周文柱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紧接着,沈岳接着又道:“千户所其他事情,就世安你多担着!”
刘世安不由露出笑意,这对他来说可算是好消息,这意味着他在千户所内权力更大。
因为除了白莲教的事,千户所还管着更多事情,而这些周文柱将无权干涉。
其实做出这样分工,也是经过沈岳慎重考虑的。
除了能将剿灭白莲教的事落实到个人头上,分工明确之下也能减少内斗,同时将其转化为良性竞争。
所以此时,沈岳告诫道:“差事给你们分好了,接下来可就看你们表现,不要再让本官失望!”
这个“再”字惹人联想,就像榔头敲在周刘二人心头。
第366章 看见
从沈府内院出来,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后,陈啸庭心里才松了口气。
此时沈府外面,他的一众手下都还等着他,这让陈啸庭立马恢复了平日里的镇定。
“都还愣着做什么?上马,回千户所把东西还了!”陈啸庭冷着了脸道。
然后他一个跃身上了马背,然后当先离开了原地,其手下人也都打马跟在他身后。
马和身上挂着的弩机,以及手里拿着的盾牌,都是要全部还到千户所库房去的。
很快他们一行便来到了千户所,按照程序将东西还归库房和马厩。
看着众校尉等着,陈啸庭便道:“都早些回家去吧!”
有了他的吩咐,下面校尉才安然离开,就剩下刘建平三名小旗官留在原地。
陈啸庭招了招手,然后便往前走去,这三人会意后紧跟了上去。
只听陈啸庭道:“建平,你手下殉职两位弟兄的后事,你也要看顾一些,他们的家人也要多招抚几分!”
那天晚上被刺客所杀的王大奎和刘石,正是刘建平的手下。
只听刘建平道:“大人放心,卑职一定办妥!”
陈啸庭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两人的抚恤,本官会替他们讨要,到时候别忘了领给他们家人!”
刘建平仍然应是,他们四人就这么往千户所外面走去。
死人的事聊完时候,接下来就该说活人的事,至少刘建平三人还记着陈啸庭这顿酒。
起哄的是刘建平,所以陈啸庭对他说道:“你还好意思让本官请你喝酒,我看这顿酒得你们请……那天晚上本官替你们背黑锅,你们是不是该报答?”
这话说得可无法反驳,那明天晚上陈啸庭一个人承受了沈岳的怒火,他们两人绝不会忘记这份恩情。
所以,刘建平当即道:“大人,你就说去哪儿喝?卑职请了!”
牧长歌马上也是这番表态,倒是让一旁的杜云有些尴尬,他发现自己很孤单。
陈啸庭微微一笑,然后道:“可不是请我一个,底下的弟兄们也得请!”
“北城的顺和楼吧,听说是巡抚大人家奴开的,味道不错!”
好家伙,去顺和楼请吃饭,那是真要真金白银的。
见这二人面露苦涩,陈啸庭不由问道:“怎么,有问题?”
这两人只能一阵干笑,纷纷打着脸充胖子道:“没问题!”
一行四人继续前行,当要各自分别回家之际,刘建平却主动问道:“大人,千户大人赏了你些什么?”
这话听得陈啸庭一愣,然后他便想起怀里的香包,于是他答道:“想知道,你自己问千户大人去!”
问沈岳去……刘建平就是吃了豹子胆,也没这个胆子去。
最后四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便各自分开往家里走去。
直到现在陈啸庭都是租的房子,而且还在原先的地方再租了一间,由张二铁四人轮流驻守于此,保护郑萱儿的安全。
所以陈啸庭才走进巷子,便就到了守在门口的张二铁和魏勇,他们守满半个月后就换曾春和鲁三宝。
“大人,您回来了!”张二铁当即行礼道。
陈啸庭点了点头,然后对他们道:“不用多礼,该干嘛干嘛!”
说完这话,陈啸庭便越过了这两人,然后来到了自己的居所。
砰砰砰……敲门之后,大概过了半分钟郑萱儿才开门,她已经在门缝里看到是陈啸庭回来了。
“啸庭哥,你终于回来了!”郑萱儿欣喜道。
陈啸庭踏进门去,一把将郑萱儿抱在怀里,然后道:“萱儿有没有想我?”
这话让人如何能接,郑萱儿便只能扭捏道:“啸庭哥,这还在外面,别人会看到!”
陈啸庭这才将郑萱儿放下,他可不是个心急的人,更何况现在肚子有些饿,得把饭吃饱了才行。
把门关上之后,他们两人便进了屋去,陈啸庭先得把衣服换下来。
这一通忙活,都不需要陈啸庭有什么动作,他只是闭着眼睛,让让郑萱儿帮他穿戴。
这种服务最开始陈啸庭也不愿领受,但郑萱儿那委屈的样子,也逼得他只能接受。
可以说,这就是这个时代女子的职责,陈啸庭无法阻止。
当当郑萱儿帮陈啸庭取下官帽,并解开官服腰带后,发现了揣在里襟的香包。
女子的东西,而且绣功和用料极其讲究……郑萱儿一下就可以断定,这是某位富家小姐的东西。
但她只是漂了一眼,然后就不动声色继续忙活。
褪下官服,给陈啸庭换上平日居家衣服后,郑萱儿便道:“啸庭哥,已经好了!”
陈啸庭这才睁开眼睛,然后扭了扭脖子,心中暗叹还是回了家好。
这时郑萱儿说道:“啸庭哥,外面已经打好了水,你先去洗把脸吧!”
然后郑萱儿指着换下的道:“我在在这里把衣服理一下,等会儿就就给你做饭!”
陈啸庭不由笑道:“就等着萱儿你做饭呢,可把我饿死了!”
然后陈啸庭便离开了房间,等他走后,郑萱儿便在原地收拾衣服。
于是乎,方才他所见的那个香包,再一次出现在郑萱儿眼前。
只见她把香包拿了起来,放在眼前细细凝视之后,才喃喃道:“这一天还是来了!”
其实从嫁给陈啸庭做平妻,她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虽然早就有心里准备,知道陈啸庭会有富家千金倾心,但郑萱儿还是难掩心中失落。
但她至少在脸上,郑萱儿尽快恢复了平静,还把香包放回原处。
不得不说,郑萱儿的感觉很准,仅凭香包就能推断出大致怎么回事。
而这时,外面的陈啸庭已经洗过脸。
方才郑萱儿的异样他都看在眼里,这个香包是陈啸庭故意让她看见的,这种事情还是直截了当更好。
见郑萱儿还没从房间里出来,陈啸庭叹息一声后,便喊道:“萱儿,该做饭了!”
语气带有一缕诙谐,让房间里的郑萱儿稍稍好受了些。
不管啸庭哥身边的人怎么变,但啸庭哥还是那个啸庭哥……郑萱儿如是想到。
然后便见她脸上再度浮现笑容,用手揉了揉湿润的眼眶,然后迈步走出了房间。
第367章 祈福
自从回了卢阳,陈啸庭的生活就轻松了许多。
甚至他还有闲工夫找了蔡洪,过问了转运使衙门的事,后者告诉他没查出什么进展,然后就不了了之。
查不出来……这不算什么稀奇事。
并不是锦衣卫能力不行,而是很多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要不要较真查还得看上面的意思。
接下来的这些天,千户所的人都全心投入打击白莲教中,没有预料到一场危机已然来临。
八月十五这天,中秋节,沈家上下要去城外寺里祈福。
但是,真当沈岳准备妥当之际,一顶轿子来到了沈府外面。
曹允淳,雍西镇守太监,出了轿子后抬头望着沈家大门。
这时,已经被他收归麾下的徐轩,在他身旁恭谨道:“公公,事不宜迟,咱们该进去了!”
徐轩已经拿出了驾帖,所以此时沈家大门依然开启,沈岳本人也出现在门口。
“曹公公大驾光临,沈某有失远迎,请进!”沈岳笑着道。
虽然这位曹公公不像黄庭一样得宠,但沈岳扔不敢对他怠慢,因仅镇守太监的身份人家就不比他低。
如今黄庭回去养伤,曹允淳能来雍西这等地方主持局面,其背后能量绝不会小。
虽然有重大急事,但曹允淳脸上还是不紧不慢道:“沈大人可真是享福,如今在府里躲清闲!”
沈岳嘿嘿一笑,答道:“下官岂敢清闲,又岂能清闲……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公公请!”
在门口说再多话都是废话,沈岳第二次说请进后,曹允淳也就跟着沈岳一道进了府。
他们这两人一起出入,不知会吸引到雍西多少双眼睛,他们就是整个雍西文武官场的晴雨表。
入了客厅,上了香茶,摈退左右之后,沈岳才开口问道:“公公此来,不知所为何事?”
今天中秋节,如果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曹允淳绝不会此时过来。
这时便听曹允淳道:“沈大人,各地卫所都有骚乱暴动,出大乱子了!”
军队历来都是东厂监察,所以锦衣卫才会对此消息迟钝。
可听了曹允淳这番话,沈岳却不像他那么着急,而是在想曹允淳此行目的。
但沈岳还是主动问道:“曹公公,出了什么事,各地卫所都有骚乱?”
曹允淳叹息一声后,便道:“还不是因为粮食给闹的,咱家最新的消息,各地卫所近两月粮食都有欠发,最多的已达到上千石!”
虽然卫所一半靠自给自足,所以对饷银多有拖欠,但粮食这东西确实拖不得的。
大家都要吃饭,没饭吃别说是骚乱,就是扯起造反也不是没可能。
“两个月了?都这么久了?”沈岳诧异道。
曹允淳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说道:“下面的指挥使尽力弹压,封锁了消息,瞒过了上面的都司……”
“我们东厂人手不足,也不能监视到方方面面,所以到现在才发现!”
话说到这里,曹允淳不由骂道:“卫所这些人,当真是该死!”
沈岳则道:“卫所官员欺上瞒下该死,转运使衙门的蛀虫更该死!”
听到沈岳说这话,曹允淳却大感后悔,之前他就该坚持严查转运使衙门才对。
当初为了立威,接着孙耀林的死让锦衣卫查转运使衙门,后来达到目的后就没了后文。
谁能想到,这衙门里会出这样的大问题。
紧接着,沈岳又道:“曹公公,既然是因为粮食的事,你让转运使衙门那些人尽快供粮就是!”
曹允淳放下茶杯,无奈道:“问题就出在这里,转运使衙门调不出足够粮食,粮食有缺口!”
沈岳暗道一声难怪,然后问道:“那公公为何找上沈某?我这千户所,可没有公公要的粮食!”
这事就是个麻烦,沈岳不行沾染,可事情他说了不算。
便听曹允淳道:“沈大人这是说什么话,咱家是来找你帮忙的!”
“转运使衙门咱家已经派人围了,但这些人奸猾无比,咱家手下也没个能人,所以想请你派人来查!”
曹允淳说了这么多,这才是他此行打算。
还真想把麻烦事交给自己,沈岳可不会轻易答应。
这次调查和上次可有不同,这么大案子很可能牵连出一大串人,他沈岳可不愿帮东厂当挡箭牌。
于是沈岳便道:“曹公公您知道……沈某近些日子一直忙着挖出白莲教反贼,却是有心无力!”
曹允淳预料到会受阻,但是他却面色平静道:“沈大人,难道真要请出陛下给老奴的秘旨,你才答应?”
曹允淳有秘旨?沈岳听得悚然一惊,然后暗骂这些太监待遇真好,出来还有秘旨傍身。
要不要让曹允淳亮出旨意?这对沈岳来说是一个问题,但这让双方再无余地。
沈岳思考之时,曹允淳也观察着他,目光中已经有了怒意。
如果沈岳真的不配合,那今日这梁子就接下了,到时候他一封书信送到东厂,就能让整个沈家不得安宁。
最后,沈岳的目光迎上曹允淳,只听他开口道:“曹公公,秘旨就不用拿了,咱们都是替皇上办差,理应互相帮衬!”
听得这话,曹允淳露出笑意道:“沈大人,这就对了!”
沈岳点了点头,说道:“此事,沈某会召集手下,到时候还请公公这边多加配合!”
达成目的,曹允淳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
…………
沈家后院,陈啸庭挎刀站在门外。
此时有一小厮来到他的面前,小声说道:“大人,老爷说他不去了,让四夫人她们自己去!”
陈啸庭点了点头,挥手让这小厮下去了。
没错,这次他又被点了将,负责此次出行的保护任务。
自从凉州回来之后,陈啸庭的角色就发生了微妙变化,主要就体现在他的任务上。
类似于到沈府服务的机会,比以往多了很多,让陈啸庭有一种一线转二线的感觉。
迈步走进院内,陈啸庭来到一处房间外,对里面道:“夫人小姐……大人刚刚传来消息,说今天庙里他去不了,让卑职护送夫人小姐过去!”
好一会儿后,里面才有声音道:“知道了!”
然后陈啸庭才退下,回到了外面的车队里,此时沈岳的马车已经被撤走。
而在里面房间里,王四娘幽怨道:“今天中秋节,什么事这么着急,让你爹他不去了!”
沈怡帮王四娘整理后头饰后,说道:“娘,爹有他的事,我们就做我们的事!”
去寺庙里祈福,对沈怡来说才是头等大事。
上次事件的刀光剑影的记忆还在,这让沈怡一直心中难安,去寺庙祈福是安抚她心灵的寄托。
第368章 **子
(本章说,评论区大家多多发言,热热闹闹多好!)
卢阳城外的北凤山上的慈光寺,是卢阳周边唯一的寺庙。
在赶了二十多里路后,陈啸庭一行来到山脚,此时已是太阳高升。
如今时节,百姓们过活都很艰难,所以上北凤山的香客并不多。
在到达北凤山之前,陈啸庭就提前让刘建平出发,将上山的香客们全给挡下。
如此,才有此时上山时,王四娘母女眼中的清幽。
从山脚往上的山路,是当年雍西某位布政使的政绩工程,道路能让马车往山上驶去。
很快就到了慈光寺的山门,提前得到消息的主持,带着庙里十几个和尚全迎在门口。
马车在山门外停下,王四娘母女二人,被婢女搀扶着下了马车。
难得有贵人上山来,这对和尚们来说就是金主,所以他们很热情将王四娘母女二人迎了进去。
陈啸庭也带人跟着进去,所有校尉都是带了刀的,给这佛光普照的寺庙内添加了几分杀气。
穿过几进大门来到正殿,王四娘母女在婢女侍候下,跪倒到了佛像面前的蒲团上。
现场很是肃穆,母女二人跪在地上念念有词,而陈啸庭则站在门口,不停往四下打量着。
最后,当他的目光扫向沈怡,却发现沈怡起身时也正看着他。
两人目光短暂触碰,然后迅速各自看向一边,但四目相对时的灼热感却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
这种感觉让陈啸庭有些熟悉,像极了当初在广德时郑萱儿看他眼神。
从进入寺庙到上香结束,时间差不过过去了半个时辰,接下来还要听主持讲禅。
这些对陈啸庭来说都很无聊,听和尚念经直让他打瞌睡。
时间快到中午,一切活动终于结束,沈家的三百两白银,也放入了慈光寺的库房中。
“二位施主,不妨在本寺吃了斋饭再走?”主持满是笑意道。
三百两银子,平日里就是两个月,也难得有这个收成,他又怎会不高兴。
这时候主动提出用斋饭,也是为了给自己的服务锦上添花,让人念着好以后才会继续来。
王四娘想了想后,便道:“也好,吃了斋饭再赶路也不迟!”
现在刚好是饭点儿,几天专程是来祈福的,那就善始善终好了。
但陈啸庭对此却不是那么愿意,一座小庙里的斋饭有什么好吃的,能比得上卢阳城里的山珍海味?
其实有这种想法的人还很多,下面的校尉们在城里都把嘴养刁了,那能吃得惯什么斋饭。
半个时辰后,陈啸庭放下手里的碗筷,笑着对左右道:“慈光寺的斋饭,当真不错!”
一圈环绕着的校尉们,此时有人接话道:“是啊大人,真香!”
就在这时,负责外面值守的校尉,却急匆匆闯进了房间内。
这人来到陈啸庭面前后,便焦急道:“大人,不好了,外面有群兵卒闯了进来!”
有兵卒闯了进来?陈啸庭一下站起身来,而旁边吃东西的众人也都立即放下了碗筷。
不管这些兵卒进寺的目的是什么,但绝不但能让他们冲撞了王四娘母女,所以陈啸庭提起佩刀便道:“弟兄,跟我走!”
此时外面已经传来了吵嚷声音,负责值守在外面的几名校尉,以及寺内的僧人们都挡在外面。
听见声音王四娘母女,此时也放下了手里的斋饭。
在吩咐了手下人先出去看着后,陈啸庭来到房间内道:“夫人小姐,外面有些麻烦,卑职这就前去处置,夫人小姐毋庸担心!”
王四娘点了点头后,陈啸庭便从里面退了出来,然后对守在门口的四名校尉道:“保护好夫人小姐!”
吩咐完这些后,陈啸庭便转身往外面走去。
此时寺庙山门处,两拨人人马已到了剑拔弩张之际,僧人们把扫把凳子能拿的都拿上了。
带兵前来的是一名百户,这些人全是徒步而来,想来也该是卢阳附近的卫所。
除了这名百户穿戴还算整齐,在他手下的近百名兵卒,多数人不是缺帽子就是差鞋子,更有不少人是拿的棍棒。
淡然,卫所兵卒是这个样子,在场众人都不感到奇怪。
毕竟全天下锦衣卫只有一个,其他其他卫所除了驻扎京城周围的好些,其他的都差不多烂掉了。
“诸位气势汹汹,来这寺庙做什么?”刘建平喝问道。
此时卫所这名百户心中很惊讶,他不知道这座荒山野庙,怎会有锦衣卫在此。
更关键的是,眼前这三名小旗官都比较年轻,这样的人在锦衣卫里往往都有背景,代表着不好惹。
所以,站在对面这名百户就有些慎重,他是来搜刮财物粮食的,不是来给自己找麻烦的。
但东厂才是卫所头上的一把刀,所以这名百户也没那么怂,只听他笑道:“原来是锦衣卫的兄弟!”
“弟兄们在军营没了饭吃,我们看到山上炊烟寥寥,这才过来看看!”
刘建平放眼看去,下面这些兵卒一个个都面黄肌瘦,有气无力的,确实是没吃饭的样子。
还没等刘建平答话,只见远处又来了一拨人,却又是一群卫所兵卒。
这波人带队的是一名百户,还没走到便听他吼道:“老杨,你怎么还没进去?这些秃驴敢拦你?”
这名脾气明显就要爆一些,当他带着人走到前面看见锦衣卫后,仍是那副语气道吼道:“锦衣卫的诸位弟兄,我们也是逼得没了办法,还请行个方便!”
“弟兄们已经饿红了眼,要是把他们逼急了,我们这些做百户的也难约束住他们!”
这是与其说是诉苦,更多还是在威胁。
按道理说,刘建平没这么容易被吓倒。
直到他仔细观察了这俩百户身后众人的眼神,刘建平和牧长歌杜云对视后,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之色。
这些兵卒眼神中大都麻木,而在麻木中还暗藏疯狂,为了口吃的拼命还真有可能做出来。
这些人不但自己在饿肚子,家里老小同样也在饿着,干出疯狂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对面将近两百号人,虽然武器装备很是简陋,但玩起命来也很可怕。
加起来才不过三十人的校尉们,很难说能够将这些人拦住,更无法保证王四娘母女安全。
现在局面不是刘建平三人能够摆平的,他们只能先这样僵持着,一切等陈啸庭出来定夺。
刘建平三人眼中的凝重和迟疑,都被对面两名百户看在眼里,这让他们更加有了底气。
后面上来的百户接着便道:“几位兄弟,只要你们把路让开,我们就各走各的路,井水不犯河水!”
就在这时,从寺庙山门内传来一声冷笑道:“好一个井水不犯河水!”
第369章 退去
原本卫所这两位百户都以为,今日这寺庙他们抢定了,谁知里面还是冒出了杂音。
就在他们心里不爽,打算鼓动手下人往前冲时,却看见山门里出来还是位锦衣卫官员。
但是,在这位年轻锦衣卫官员胸口,举人绣的是四爪虎纹,这可是锦衣卫的总旗官啊!
不要怪这两人此时的失态,如此年轻的锦衣卫总旗官,在他们看来和见鬼没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冒充锦衣卫是杀头大罪,而且眼前这些人确实有锦衣卫的阴狠,他两人几乎会认为这些人都是假的。
不得不说,陈啸庭只是一个出场,便达到了先声夺人的效果。
守在门口的校尉们闪到两边把路让了出来,陈啸庭挎着刀从里面走了出来。
“什么叫井水不犯河水?你们是朝廷官员,做事难道不该以朝廷法度为准?”陈啸庭接着质问道。
若是旁人说这话,两百户早就把他大卸八块了,可惜碰上的是陈啸庭这位锦衣卫总旗。
所以,很多话普通人说是放屁,有权有势的人说不管你信不信,你都得老老实实听着。
脾气暴躁的百户此时也得压着火气,沉声道:“这位大人说得好听,但手下兄弟都是要吃饭的,朝廷拿不出粮食来,难道还不许我们自己出来找?”
军队粮食供应出了问题,这事陈啸庭并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和这些人周旋。
不管心里对这些人多么深恶痛绝,但看后面那些麻木而冷酷的兵卒,陈啸庭知道自己不能用强。
否则这些人真发起疯来,那是要出大事情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即便被这两名百户站了便宜,日后他想收拾这二人也易如反掌。
所以现在要先稳住这些人,至少要在他们安全离开后,才能放任这些兵卒。
是的,陈啸庭就没想过要将这些人挡回去,毕竟饿的狠了的人,跟狼没什么区别。
听到这名百户的话,陈啸庭缓缓走下了山门台阶,刘建平等人要跟着上来却被他阻止了。
看着对面年轻的总旗官走过来,两名百户对视一眼后,都不知道陈啸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实际上,刘建平等人都为陈啸庭捏了把汗,对面那些人说不定真的会动手。
来到两位百户近前后,陈啸庭便对二人道:“两位大人,借一步说话!”
局面在自己掌控中,两名百户也没什么可怕,于是来到了陈啸庭面前。
这时,便听到陈啸庭道:“两位,你们有你们的难处,我也有我的难处!”
“咱们都不想惹麻烦,何不都给对方行个方便?”
最先到场的百户则问道:“如何行方便?”
如果陈啸庭让他们就这么走的话,即便他二人能答应,却也说服不了已经饥肠辘辘的手下人。
陈啸庭便道:“二位何先下山去,等寺里的贵人们离开了,再来找此处主持借口饭吃!”
借口饭吃,陈啸庭把抢劫勒索说得很温婉,这也保留了两名百户的颜面。
脾气暴躁的这位百户不由道:“你们要走我们让开就是,何必又要下山去?”
陈啸庭笑了笑后便道:“既然是贵人,难道你们还想让他看到你们这幅德行,为自己招麻烦?”
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若是上面的人看了他们恶了心情,那他们就得不偿失了。
总归来说,这两位百户的利益述求和下面人是不同的。
下面的人一心想着温饱,可他们还得到考虑想到对自己的影响,毕竟这官儿还是要当下去的。
见着二人都有意动,陈啸庭不由问道:“二位,你们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这世界没那么多蠢人,只要是能正常思考的人,就能权衡此事的利弊。
当然,陈啸庭不会告诉这些人,让他们下山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因为怕王四娘母女看见,而是单纯怕自己面子上不好看。
只要这些人下了山去,他就可以直接跟手下和和尚们说,他已经说服了这些人。
而等他们走后这些人再上山,那就是他们背信弃义,和陈啸庭无半点儿关系了。
“行,就听大人你的!”脾气暴躁一些的百户说道。
另一人也点了点头,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于是陈啸庭笑道:“二位,你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然后,陈啸庭和这两人简单约定了几句后,便各自往自己队伍方向走去。
回到自己队伍中,牧长歌便上前问道:“大人,如何了?”
陈啸庭面色平静道:“他们同意退去了!”
听到这话,刘建平当即上前道:“大人威武,卑职敬佩!”
拍马屁的话听着随舒服,但现在可不是松懈的时候,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临时反悔,所以时间很紧迫。
“去通知夫人小姐,咱们要马上下山去!”陈啸庭沉声道。
见陈啸庭面色严峻,众人也不敢多废话,立即便转身往山门内赶去。
而在山门外,经过两名百户沟通后,兵卒们都不情愿的拿着家伙什,转身朝山脚下走去。
正当陈啸庭也要进山门去,一旁的主持老和尚欠身道:“多些施主,救下了寺院上下!”
陈啸庭停下脚步,想了想后还是说道:“老和尚,你不必谢我,有件事我要提醒你……”
“施主请讲!”
陈啸庭郑重道:“这些**现在被我劝下去,不代表他们会一直这么听话,本官马上就要带人离开,你们也要早做打算!”
这话听得方丈老和尚心中大惊,刚刚才来的安全感顿时无影无踪。
陈啸庭却不与他多说,做到这一步他也算尽力了,后面是福是祸就看这些人的选择跟造化。
没过一会儿,王四娘母女别迎了出来。
只是王四娘在向主持道别时,却发现对方根本心不在焉。
正当王四娘要询问,陈啸庭却开口道:“夫人,咱们也该上路了!”
陈啸庭的提醒王四娘听得明白,因为刘建平方才已经向她讲了事情经过,所以她知道现在仍不算安全。
“走吧!”王四娘叹了口气道。
现在这世道,谁活着都不容易,能保住自己就算不错了。
跨上马背后,陈啸庭一声要喝,众校尉便跟着启程,护送王四娘和沈怡的马车往山下走去。
那些**全都下了山去,所以一路上仍与上山时一般清幽,但是人都知道情况已经完全不同。
陈啸庭更是清楚,可能过了今天,慈光寺也将破败了。
陈啸庭一行下了山去直奔卢阳,看着他们车队远去,两名百户带着手下人,径直便往山上飞奔去。
这些人的速度,比刚才上山时还要快。
第370章 插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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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光寺的人可能凶多吉少,但陈啸庭对此却无能为力。
他只希望老主持修行真的到位,要么放弃一切带着众僧跑路,要么就老老实实答应乱兵的要求。
现在让陈啸庭感到惊讶的是,军队历来为国家之基石,怎会出现了如今景象。
虽说雍西卫所问题较多,但怎会毫无征兆的,就在军粮上出了问题。
回想起那两名百户的话,陈啸庭越想越觉得奇怪。
直到他想到了负责供应军粮的转运使衙门,也只有这里出了问题,才可能导致军队断了口粮。
转运使衙门有没有问题?
从孙耀林的死就可以看出,这地方不但有问题,而且问题还大的很。
但是,因为沈岳的不够重视,以及转运使衙门里那帮人的奸猾,所以陈啸庭对他们的调查才没有结果。
离开北凤山后,陈啸庭一行直扑卢阳城去,而在路上他们还遇到了一拨勒索村庄的兵卒。
同样的,这些事陈啸庭也没法管,能力有限他只能尽力保证王四娘母女的安全。
大概一个时辰后,他们进了卢阳府城后,陈啸庭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虽然城外已有乱相,但进了卢阳城内,依然是该怎么繁华就怎么繁华。
一道看起来巍峨的城墙,将城内外分成了两个世界,但却改变不了卢阳作为危机核心的险境。
很快,陈啸庭一行便回到了沈府。
当他把王四娘母女送入府中,准备回家休息去时,蔡洪却在巷子拐角处等着他。
“陈老弟,你可算回来了,赶紧走……应该还来得及!”说完蔡洪便拉上陈啸庭往前走。
这让陈啸庭一头雾水,于是他问道:“蔡兄,发生什么事了?”
蔡洪边走边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咱们雍西要出大乱子了!”
“各地都上报了卫所骚乱,今天上午东厂曹公公就找上了千户大人,让咱们千户所彻查此事!”
听到这话,陈啸庭才知事情已经很严重了,难怪沈岳今天没功夫去慈光寺。
到了千户所后,陈啸庭才知蔡洪着急带自己过来的目的,原来是给周文柱站场子。
如今周文柱已经专门负责扫除白莲教,这让限制了他在千户所里的场景,所以在今天这件事上他没什么发言权。
可今天这是大事,周文柱还是打算插一杠子进去,只是为了沾沾功劳。
虽然这次事情有些棘手,但说穿了就那么回事,只要上面的支持足够,查个水落石出并不是很困难。
即便查进了死胡同,一样也可以通过无中生有的方式,生生构陷一些人结案。
这次事情闹这么大,肯定需要有人出来背书,所以查清楚是一定的。
既然要插一杠子进去,那自然要用最得力的人,陈啸庭就成了周文柱最好的人选。
如果是蔡洪进去,周文柱还得担心他玩不过人家,现在看到陈啸庭到了外面他也就放心了。
此时千户大堂内,沈岳一身紫衣麒麟纹官服坐在大堂上首,其下只有周文柱和刘世安两人。
“情况你们俩也都知道了,这事儿世安你有什么想法?”沈岳沉声问道。
虽然周文柱很乐观,但那是因为责任没落到他头上,此时刘世安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想了想后,刘世安便道:“回禀大人,既然事情出在转运使衙门,那就得的想把衙门里的人都控制,然后挨个审问!”
这办法虽然糙了些,但却是最有效果的办法,但沈岳此时却道:“查可以,但也不能闹出太大动静,最好不要影响转运使衙门正常运转!”
“毕竟,如今常平仓粮食周转困难之事,不宜闹得人尽皆知,否则必有大乱!”
也就是说,虽然要查转运使衙门这些人,但锦衣卫还得帮他们隐瞒消息。
事实上沈岳说得没错,如果常平仓粮食有了大缺口的消息泄露出去,很难保证卫所方面不会有大乱。
毕竟人吃饱肚子是头等大事,这就导致卫所兵卒闹事几乎不可避免,更何况现在他们已经在闹事了。
所以,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控制这些人闹事的程度,所以要尽量隐瞒真相。
要让兵卒们认为,常平仓里还有足够的粮食,只是没有按额发放。
刘世安才想明白这些,只听沈岳接着说道:“还要就是,调查的主要的目标要放在粮食上,要查清楚差了多少粮食,差的粮食去了哪里!”
给贪官污吏定罪不是最重要的,把粮食找回来稳定局面,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一方面封锁消息,另一方面寻找“丢失”的粮食。
除此之外,曹允淳还要说服雍西巡抚王宇川,由他出面去隔壁凉州和剑川借粮。
如此多管齐下,才是尽了最大程度努力,去维护雍西局面的稳定。
听清沈岳的要求后,刘世安便说道:“卑职明白!”
到现在周文柱都没发言过,这时候他再不说话也就没机会了,于是他开口道:“千户大人,卑职有个提议!”
沈岳瞥了周文柱一眼,心中微微有些不快,这厮又想要越界了。
但沈岳还是道:“说!”
周文柱便道:“转运使衙门的事,前段时间陈总旗调查过,卑职以为何不让陈总旗也参与此案?”
刘世安眼神一沉,周文柱这厮还真是会见缝插针,把比较特殊的陈啸庭弄了进来。
陈啸庭为什么特殊?因为他不但是周文柱的人,而且还是沈岳的心腹。
既然是沈岳的心腹,那么周文柱的此次提议,自然很容易通过沈岳的同意。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陈啸庭终究是沈岳最信得过的人,让他参与进去的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现在周文柱的主要任务是打击白莲教反贼,但这事儿更多还得靠下面百户所配合,那么抽调陈啸庭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那就让陈啸庭也参与此事,由刘百户节制!”沈岳沉声道。
但沈岳的话也有些值得玩味,让陈啸庭受刘世安节制,也就断了周文柱伸手的想法。
知道陈啸庭参与进来已死板上钉钉,所以当听到沈岳最后一句话时,刘世安才放下心来。
只要他把握住指挥权,一切都还好说。
吩咐完事情后,沈岳便扶额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周文柱和刘世安向沈岳行礼后,便恭谨退出了房间内,方才对他们来讲又是一次斗争。
可就在周文柱来到外面要和陈啸庭说话时,却听大堂内传来沈岳声音道:“陈啸庭进来!”
然后陈啸庭只能无奈一笑,向周文柱行礼后,便径直往千户大堂内去了。
原地,周文柱脸色并没有太大变化,他知道自己让沈岳不满了。
掸了掸衣袖,周文柱便对蔡洪道:“回去!”
第371章 再入转运使衙门
雍西转运使衙门,一同往常般继续办公。
但外人不知道的是,虽然今天衙门还在正常运转,但是衙门里却来了不少锦衣卫。
整个衙门已被戒严,所有官员吏员不得随意走动,只能守在自己岗位上。
而今日负责带队的是岳梦豪,刘世安将彻查转运使衙门的事交给了他。
但这只是整个查案的一小部分,因为除了转运使衙门,设置与下面各府常平仓的清查,也是刘世安需要忙碌的更大工程。
此时岳梦豪站在一处房间内,在他面前摆了几大箱子账册,同时还有二十多名账房站着。
“都听好了,转运使衙门二十年内的账册都在这里,给你们五天时间把它理清楚!”岳梦豪沉声道。
正如陈啸庭手下有刘大疤子和梁洪,岳梦豪手下也有自己的势力,所以调来二十几名账房并不苦难。
吩咐完这些之后,岳梦豪便转身走出了房间,守在门口的两名校尉则将门给关上。
然后岳梦豪便往衙门前面院子走去,哪里是吏员和官员们的办公区域。
当岳梦豪来到这里时,便发现陈啸庭也在这里,这让他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他和陈啸庭之间,自从之前抓刘大疤子时间后,矛盾就已经摆到了明面上。
好在他岳梦豪背后有些势力,这才能与陈啸庭分庭抗礼,换做其他总旗官早就被拉下马了。
这时,一名校尉忧心忡忡来到岳梦豪面前禀告道:“大人,方才属下已经拦了,但没拦住陈总旗!”
在下令戒严转运使衙门里后,岳梦豪严令外人不得随意出入,其实就是针对陈啸庭的。
千户大堂上已有定义,他岳梦豪才是此案主办者,自然要杀杀陈啸庭的威风。
于是,岳梦豪便对这校尉道:“陈总旗你也敢拦,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怕人家一刀把你劈了!”
这话也传到了陈啸庭耳中,于是他转向岳梦豪道:“岳总旗,对一个衙门的兄弟喊打喊杀,陈某却是做不出来的,我劝你也不要做!”
“毕竟当初为了个刘大疤子,你可是敢对兄弟我良兵器的!”陈啸庭笑着道。
之前岳梦豪抓刘大疤子和陈啸庭对峙时,确实是他这边先拔的兵器,陈啸庭自然要拿出来挤兑他。
但这些话最多让岳梦豪面子上过不去,却动摇不了他的情绪。
只听岳梦豪道:“过去的事陈大人还拿出来说,难道是学得长舌妇不曾?”
把话说完后岳梦豪便迈动脚步,立即往院子里的房间走去,这里是负责粮食调度的官吏办公场所。
岳梦豪进去了,陈啸庭立马也跟着上去,这时候就没人再来拦他。
方才他从转运使衙门进来,可被岳梦豪的手下恶心到了,这些人非要刘世安的手令才放人进去。
可陈啸庭到哪儿去搞刘世安手令,既然这些人摆明刁难自己,陈啸庭也干脆强闯了进来。
反正事情要闹大了,刘世安还得帮他擦屁股,否则沈岳那边不好交代。
岳梦豪走进了诸官吏办公房间内,里面众人齐齐抬头看向了他,眼神中难掩盖惶恐之色。
只听岳梦豪道:“诸位大人,有些话在下还是要跟你们说清楚!”
“首先,虽然转运使衙门如今戒严,但你们仍要各司其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是非曲直我们锦衣卫会查清楚!”
目光扫向众人,岳梦豪沉声道:“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所以诸位大可放心!”
就在众官吏面面相觑之间,便听岳梦豪接着道:“其次,要是你们中的那位深明大义,也可到我这里讲出你们知道的,将贪赃枉法之徒绳之以法!”
“即便你们也曾有过错,只要及时醒悟,也是可以将功折罪的!”
实际上,抛开和岳梦豪之间的龃龉,陈啸庭还是承认此人的能力。
这番话如此明言之后,便可以在这些官员们心中种下一颗种子,说不定过几天生根发芽就有人来自首。
听完这番话,不管官员们心里怎么想的,此时他们都不会回应岳梦豪。
所以在说完这番话后,岳梦豪便从房间里退了出来,这些话他还要向转运使衙门其它官员讲。
陈啸庭现在就如一个过客,在权力被限制之后,他能做的本就十分有限。
此时岳梦豪已经离开,旁边也没什么外人在,陈啸庭身侧的刘建平便问道:“大人,咱们要做些什么?总不能就这么等着吧?”
昨天周文柱没有和陈啸庭说上话,但刘建平却得了他的吩咐,所以现在他才有此问。
刘建平不但是陈啸庭的部下,同样也是周文柱的部下。
陈啸庭没有意识到这些,只听他说道:“此案刘百户让岳梦豪全权处置,咱们只有旁观的份儿,还能做些什么?”
其实关键不是刘世安的想法,而是沈岳昨天找陈啸庭谈话,明确告诉他要配合刘世安的安排,为办案尽一份力。
沈岳都如此表态了,陈啸庭还能怎么办,所以他只能以查补岳梦豪的不足的来立功。
但目前看来,岳梦豪处的处置方法并没有什么不妥,于是陈啸庭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陈啸庭的话让刘建平有些着急,周百户的命令他不敢违背,但他现在也什么都做不了。
周文柱的意思是让他在案件查办中要有作为,可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哪里会有作为?
而这时,却听陈啸庭道:“也许,咱们该去孙耀林家拜访一次!”
当初孙耀林的死绝对和今日之事有关,在转运使衙门这里做不了什么,或许去孙家能得到线索。
去孙耀林家?刘建平心中暗喜,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
刘建平立马答道:“大人说得有道理,孙家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
说走就走,他两人随后一起离开了转运使衙门。
当岳梦豪收到陈啸庭离开的消息后,却是让他有些诧异,于是他立马就派人去跟着陈啸庭。
而在同时,岳梦豪心里也觉得十分高兴,没了陈啸庭在转运使衙门搅局,他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查办这些贪官污吏,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当初在帮助沈岳上位时这种事他就干过不少。
“严密监视所有官员,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要上报!”岳梦豪对左右吩咐道。
这次刘世安尽了全力支持他,除岳梦豪自己手下的人,还抽调了的两个小旗在他麾下。
有了这么多人,要监视转运使衙门里的二十多号官吏,对他来讲不算什么难事。
“心里有鬼的人,接下来日子可难熬了!”
第372章 没有结果
岳梦豪的想法很好,但事实却和他的想法有出入。
首先一个,在他对所有官吏的监视中,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端倪。
这些人就真的跟没事人一样,该怎么办公就怎么办公,只不过被限制自由不能回家而已。
这让岳梦豪有些抓狂,差点儿一气之下想将这些人绑上用刑,可为了大局他还是忍住了。
除了这些官吏们,最让岳梦豪不爽的就是李文志三人,这三人对他的威胁劝告一概不理。
岳梦豪没有收获,陈啸庭在孙家也没什么收获,事情仿佛和上次一样进了死胡同。
但在六天之后,案件查办终于迎来了突破。
在刘世安给下面各百户传令下,再有东厂派人督办,终于将雍西境内常平仓清查了一遍。
清查结果显示,按照户部和兵部对雍西的粮草预算,雍西核各仓加起来该有存粮三十万石(一石约九十公斤),但现在存粮只有七万石。
三十万石粮食,大概够雍西的驻军用到明年开春,但现在剩下的七万石粮食,只够配发雍西一个月的粮食。
常平仓少了二十多万石粮食,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数字。
但第一次看到的这个结果时,不只是沈岳,曹允淳和巡抚王宇川都惊掉了下巴。
转运使衙门里的人是有多疯狂,才会干出如此疯狂的事。
而整个雍西境内的粮草转运系统是有多糜烂,才会将如此恶性的事情隐瞒到现在。
这也难怪,当计丞孙耀林发现其中猫腻时,会被这些人的直接弄死。
能将二十多万石粮食侵吞的人,杀掉区区一个计丞,简直算不上什么大事。
案情如此恶劣,曹允淳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怒极之下他直接下令将转运使衙门三位首脑官员全部下狱。
也幸好剩下的七万石粮食够坚持一个月,这个时候凉州和剑川借的粮也差不多到位。
为了借粮食,曹允淳和王宇川可是费了大力,他们不但要说服凉州和剑川的巡抚和转运使,还得小心翼翼将此事上报京城。
可想而知,当此时传到内阁,传到皇帝陛下耳中时,他们会有多么愤怒。
所以,沈岳再度对刘世安下令,督促他务必在钦差到达之前,对转运使衙门的调查要有进展。
千户所的大牢一派阴森,岳梦豪正在大牢入口处登记,而陈啸庭则站在后面和刘思勤聊上了。
作为上任千户的儿子,刘思勤能直接坐到掌刑百户的位置,不得不说是一件幸事。
和上一任掌刑百户任连生一样,随人这个位置上权限相对小些,但刘思勤同样也避开千户所内的争端。
所以他可以和岳梦豪交流,此时有能和陈啸庭聊起来。
见到岳梦豪放下笔,陈啸庭便对刘思勤道:“刘大人,咱们以后聊,卑职要先进去了!”
刘思勤点了点头,笑着道:“陈老弟慢走,过几天咱们一起去飘香楼听曲儿!”
陈啸庭也笑道:“那就多谢刘大人美意!”
两人这才就此别过,当陈啸庭离开之后,刘思勤脸上的笑意才敛去。
他堂堂千户所掌刑百户,一般总旗见了他那个不是低三下四,也只有陈啸庭和岳梦豪两位特殊些,还要他主动出来搭话。
刘思勤的腹诽还真不是乱说,在他担任掌刑百户以来,千户所的总旗以及下面百户所的总旗,那个过来不得小心拜会他。
虽然心里不太高兴,但刘思勤却会控制自己情绪。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啸庭和岳梦豪都有资格让他慎重相待。
再说陈啸庭和岳梦豪,两人一起进了千户所地牢后,便在值守校尉引导下来到了关押转运使李文志的地方。
李文志和高颜扬以及曹静,三人如今分别被关押,岳梦豪首先见的是李文志。
进了牢房门内,岳梦豪来到已经被绑在柱子上的李文志面前,冷声道:“李大人,在这里关了一宿,很多事情也该想明白了吧?”
在这昏暗的环境里待了一晚上,眼疾缠身的李文志此时差不多是个瞎子,所以他干脆闭上眼睛道:“这位大人,本官……不知道该想明白什么!”
这话听得岳梦豪有些来气,当即怒斥道:“李大人,莫非你以为自己不说,其他人也就不说了?”
“你是转运使衙门的当家人,难道你会不知道衙门的猫腻?还是说那些不见了的粮食根本就是你吞的?”
但李文志是谁,在宦海打滚了这么多年,又岂会被岳梦豪三言两语瓦解了心理防线。
只听李文志道:“这位大人,老朽老眼昏花,未能识别衙门里的贪臣墨吏,是老朽失职!”
说道这里,李文志还掉下两颗热泪道:“老朽无能,愧对皇上重托!”
老东西居然还演上了,这让岳梦豪一时间没有办法。如果是其他人这样耍他,他早就大刑伺候了。
但现在还要从老东西嘴里,挤出丢失粮食的去处,所以岳梦豪不敢大动干戈。
真要是大刑伺候,李文志说不定就嗝屁了,到时候岳梦豪找谁去。
但想了一会儿后,岳梦豪便道:“老东西,你以为你嘴巴严实,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你什么都不怕,但你还有家人,难道他们的死活你也不管不顾?”
岳梦豪的法子可谓恶毒,但却击中了李文志的软肋。
便听李文志怒道:“一切罪责都在老朽,和我家人毫无关系,你怎敢胡来……难道视大明律法为无物?”
站在一边,李文志的话差点儿把陈啸庭逗笑了。
李文志等人侵吞军粮二十多万石,他却有脸说别人不遵大明律。
这就是典型的双重标准,将这个时代所谓文人君子的嘴脸展露无余。
这时陈啸庭忍不住说道:“李大人,如果你真的还在意大明律,那就说出你们侵吞军粮的真相,到时候才可能落得善终!”
李文志不由默然,最后说道:“老朽不知道什么侵吞军粮之事!”
陈啸庭和岳梦豪对视一眼后,两人都知道李文志这里不可能问出来,至少现在问不出什么。
于是岳梦豪放狠话道:“既然你现在不说,那就让你儿子陪着你,实在不行再让你孙子进来!”
“卑鄙!”李文志怒斥道,睁大的眼睛却毫无神采。
然后岳梦豪便拂袖而去,陈啸庭看了李文志一眼后,便跟着岳梦豪的脚步出去了。
时候岳梦豪又去见了高颜扬和曹静,这两人倒是够耿直,直接把锅往对方的头上的扔,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即便这样也就罢了,可当问到粮食去处时,这两人却啥都答不出来。
因为要是答出来了,那不就意味着他们也参与其中,最起码也有知情不报的嫌疑。
第373章 端倪
在转运使衙门三位大佬这里,岳梦豪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在,这让他气急败坏。
于是高颜扬和曹静二人,岳梦豪便给他们加了节目,二十鞭子下去打得他们皮开肉绽。
这两人还不到四十,岳梦豪也不怕把他们打废了,但最终还是没问出粮食的去处。
所以接下来,岳梦豪把目光对准了转运使衙门的其他官吏。
李文志三人有问题,所以很多事情都需要有人执行,所以下面的人有问题也很正常。
转运使衙门二十多名吏员,此时多数被关在大牢,只有几人还被软禁咋在转运使衙门中继续办公。
岳梦豪审这些小吏,陈啸庭同样到场旁观。
时间足足耽搁了一个下午,一番威逼利诱再加上用刑之后,确实问出了些情况来。
这些人中有人承认悄悄变卖过军粮,这里面还把李文志三人都有骚乱牵涉。
可最关键的一点是,这些人近半年所侵吞的粮食数额,全加起来才不过万石。
虽然一万石已经是很大数额,但和不翼而飞的二十多万石粮食相比,确实是小巫见大巫。
岳梦豪可谓气急败坏,但接下来不管他如何逼问,这些人就是不肯再多承认。
一省存粮的三分之二都被侵吞,这些小吏似乎没有这么大胃口,那么会是谁呢?
而且,即便是李文志三人,貌似也不该有如此大的胃口,但他们绝对和此事有关系。
想到这些,陈啸庭心里感到凝重,事情可能并不想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此时他和岳梦豪已经来到了大牢外,陈啸庭和当值的总旗多聊了几句,岳梦豪则很是不爽的离开了。
两人都不想和对方一起走,岳梦豪先走他俩都好。
而等岳梦豪走后,陈啸庭却从新返回掌刑百户所,签字后再度进入了大牢内。
同样在方才那名值守校尉带领下,陈啸庭来到了关押李文志的地方。
作为转运使,从李文志身上肯定能敲出东西,所以陈啸庭回来了。
李文志此时被仍被绑着,听到有人进来后,他也没什么反应。
回退随行校尉后,陈啸庭便道:“李大人,你这是何苦?”
李文志没有说话,说得越多越可能犯错,况且此时他还不清楚陈啸庭的意图。
只听陈啸庭接着说道:“李大人,所谓刑不上大夫,只要你老实交代事实,才有可能从轻发落!”
“硬扛着,到时候罪加一等,还会累及家人……遗祸子孙啊!”
陈啸庭的风格和岳梦豪不同,李文志这才抬起头来,嗓音嘶哑道:“老朽确实……做过些错事,但那二十多万石粮食消失,和我毫无关系!”
李文志还是不承认,陈啸庭便接着说道:“李大人,你知道这二十多万石粮食有多重要,只要你说出他们的去处并将他们找回,你们的罪责就会小很多……”
陈啸庭还没说完,李文志便打断道:“粮食只要出了仓,就不可能再找回来!”
“你知道倒卖粮食的黑市,在雍西地界有多复杂吗?”
李文志此时脸上露出笑容,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专门的粮食黑市。
可还没等他发问,便听李文志接着道:“那二十万石粮食,本官确实不知去向,衙门里的事务大致都是高颜扬和曹静署理!”
“我这眼疾越发严重,很多时候公文都是让人念着听的!”
李文志的话让陈啸庭默然,如此说来他真的和此事无关?是别人瞒着他做的?
就在此时,李文志叹息道:“此外,本官年纪已经大了,又何苦冒这么大风险,给自己弄个晚节不保的结局?”
陈啸庭则道:“你作为转运使,即便此事真的与你无关,你也有监督不力的罪责!”
说到这里,陈啸庭语气严厉道:“你好歹掌管衙门多年,几十万石粮食不翼而飞,你总该知道些什么!”
李文志咳了一声后,便道:“衙门里……能悄悄调度这么多粮食的,只有高颜扬和曹静!”
陈啸庭接着问道:“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合伙儿干的?”
李文志随即摇头道:“绝无可能,他二人历来不和,衙门里的人都知道!”
“他们为什么不和?”陈啸庭问道。
李文志答道:“转运使的位置只有一个,他们却是两个人!”
陈啸庭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当初沈岳和韩彧之间,一样也斗得死去活来。
实际上,就李文志刚刚说的这些,就已经透露了很多信息。
看样子,问题很大可能出在高颜扬和曹静身上,就看接下来能否撬开这两人的嘴。
“李大人,粮食黑市……你有没有要交代的?”陈啸庭又问道。
能不能撬开高颜扬和曹静的嘴还未可知,所以陈啸庭决定双管齐下,黑市上的粮商入手。
可让陈啸庭失望的是,李文志没有交代出有用的东西,因为他自己不会亲自和这些人接触。
“李大人,我今天就问到这里,这两天你再好好想想,看看还能记起些什么!”
说到这里陈啸庭上前一步道:“这些可都关系到你,和你家人的安危!”
说完这话,陈啸庭便离开了牢房,接下来他和岳梦豪将不会挤在一起,因为他已经自己的方法。
但陈啸庭不知道的是,当他从大牢中出去后,岳梦豪便收到了他的向李文志问话的消息。
“陈啸庭这厮,他难道还能问出来些什么?”岳梦豪如是想到。
对于自己最大的潜在敌人,岳梦豪从来都不会大意,但这次仍是他占据了主动。
就如今天,也只有等他离开就,陈啸庭才能去问李文志。
“看来得派人,专门看着陈啸庭了,到时候他有什么动静,我也好及时掌握!”岳梦豪喃喃道。
说办就办,于是他立马找来了心腹之人,将跟踪监视的任务吩咐了下去。
安排完这些后,岳梦豪则继续推演思考,这些天差事进展不大,这让他有些着急。
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来证明自己,可现在却是这般棘手。
但岳梦豪绝不气馁,谁让他也如陈啸庭般年轻,而且还有来自京城家族的支持呢。
且不说日后走上沈岳相同的路,只说眼前,他也要让所有人知道,千户所还有一位岳总旗。
第374章 召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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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洪酒楼内,门可罗雀。
自从梁洪搭上陈啸庭这条船,他的生意是越做越好,以往每天这里都食客满座。
今日之所以没人,是因为门口挂了牌子,写着“今日包场”四个大字。
实际上,现在能在梁洪这里包场的,除了财力得到一定程度,而且地位上也不能差。
所以,当往日的酒客们在这里吃了闭门羹,便纷纷猜测是那位大人物,今天在这里摆阔。
很除了今日受邀到场的几位粮商,很少有人能蒙对。
被陈啸庭请喝茶,到场的几位粮商们多少心里都有些阴影,但没有人够胆迟到。
上次没能及时到场的几家粮商,早就被打压得铺子都关门,将市场白白让给了同行们。
上次粮食集体涨价一事,赚得最大的就是肖家,在打倒严家之后,他们成了卢阳城内最大的粮商。
作为酒楼掌柜,梁洪此时在酒楼内迎客,今日的客人只有五位,是卢阳城内最大的五家粮商。
为了向他们打听粮市,以及相关的黑市,陈啸庭只请了他们五家。
五位粮商以肖益海为首,来到了二楼的雅座里,在设好的位置上分别落座。
等待期间,终于有人忍不住道:“肖兄,今日陈大人请咱们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肖益海是老大哥,下面这些人自然要问他。
对此肖益海也不清楚,但他却能猜到一些,因为他已经收到转运使衙门里的丰盛。
做他们这一行的,除了和顾客们打交道外,注意转运使衙门动静也是本能,因为这个衙门对粮食市场有着巨大影响力。
“肖某也不清楚,与其在这里乱猜,还不如等陈大人过来,到时候一切都知道了!”肖益海沉声道。
其实陈啸庭能早些到,但把这些人放这里晾一晾,也是他和人打施压的手段之一。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陈啸庭才在梁洪的陪同下上了楼。
见他到场,房间内的几人都站起身来,纷纷行礼道:“拜见陈大人!”
陈啸庭来到房间靠北的位置上,便对房间内的几人道:“都不用多礼,坐吧!”
当这些人坐下,陈啸庭才对一旁的梁洪道:“你也先出去,我和这几位有话要说!”
连梁洪这等心腹都赶了出去,众人便知今日这事不简单,于是一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当陈啸庭转过头来,却满是笑容问道:“诸位净些日子,生意都不错吧?”
常平仓的粮食有了大缺口,原本会严重影响粮食价格,但现在消息被控制在小范围内,所以没有造成恐慌。
只要没有恐慌,那么粮食价格就没有太大波动。
这时肖益海便道:“托大人鸿福,我等生意都还行!”
说到这里,肖益海接着说道:“但……今年天公不作美,雍西各地粮食都有减产,恐怕接下来一两个月,粮价会上涨一些!”
肖益海这算是给陈啸庭打预防针,只为了说明未来粮食涨价,是因为显示情况所逼迫。
但当陈啸庭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却很是担心起来,今年粮食减产他却是第一次听说。
卫所兵卒吃不饱要闹肚子,若是粮食减产到让百姓都吃不饱的境地,那将会产生更为恶劣且严重的后果。
“减产?那你们铺子里还能收到粮食?”陈啸庭问道。
肖益海便答道:“回大人话,虽然减产了些,但也没那么严重,只是市场上流通的粮食相较以往回少些。”
那意思也就是,种地的百姓和地主们,家里还是有余粮的,只不过比以往年要少些。
这才让陈啸庭放下心来,又问了这些人生意上一些事后,陈啸庭才打算言归正传。
只听他道:“今天把诸位请过来,是有事情要问你们!”
终于来了……众人心中暗道。
在大家专注的目光下,陈啸庭便道:“一件事,卢阳城内有黑市交易粮食,你们知道多少?”
黑市交易粮食?肖益海在心里琢磨了这句,然后他就断定今日之事和转运使衙门有关。
转运使衙门里那些人,挪用的粮食大多都是跟黑市那些人交易,陈啸庭现在问起肯定是为了查证此事。
根据已知的消息,肖益海能猜到这些并不奇怪,在场五人基本都猜到了。
在陈啸庭审视的目光下,肖益海有些不好意思道:“大人,黑市这种东西,大多是黑黑白白分不清楚,有时黑的就是白的,有时白的也是黑的!”
听得这话,陈啸庭不由问道:“那你们,是黑是白?”
这个问题肖益海可不敢乱回答,在他思绪良久之后,便道:“大人,我和这几位,已经很久没暗地倒卖过这事了!”
包括肖益海在内的五人都有些紧张,他们可不想沾染麻烦。
毕竟转运使衙门里的官员们都翻了船,他们这些商人若不小心翼翼,只会死得更快更惨。
现场气氛有些凝重,只有陈啸庭的心态依然平和,之见他端起茶杯道:“都不用紧张,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问话,你们老实答话就是了!”
但他这话效果却不大,依旧有人额头冒汗,暗道今日这场当真是鸿门宴。
随即陈啸庭问道:“倒腾粮食你们都是内行,黑市里胃口最大是那几个,都摆出来说说看!”
胃口最大的是那几个,肖益海几人都有自己知道的,于是他们一一列举出来。
“回大人话,南城的吴老三……”
“还有城外的刘家河,刘虎……”
……
短短三分钟时间内,倒腾粮食的黑市商人,就被列出了八个。
这可让陈啸庭开了眼界,原来这个市场这么的活跃,这还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陈啸庭接着问道:“这里面,有没有能一次吃下一千石以上粮食的?”
如果都是小打小闹的话,那不是陈啸庭想要找的人。
可最终,陈啸庭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因为这些黑市商人胃口最大的,也不过能吃下五六百石。
一千石是陈啸庭划的下线,但这些人都差了一大截。
“再好好想想!”陈啸庭语气冷冽道。
他这话可带有杀气,让在场的几位心里都是一紧,纷纷绞尽脑汁在想。
没过一会儿,便有一个商人道:“大人,在下倒是知道一个人,只不过他现在不干这一行了!”
陈啸庭顿时来了兴趣,当即问道:“说!”
这人便道:“原先有个田长富,他手下的车队规模够大,当初倒腾粮食时最大的一次,把两千石粮食从卢阳送到了甘泉去!”
把两千石粮食,从雍西的卢阳送到凉州的甘泉,这人的实力确实够强……陈啸庭案子咂舌道。
正当这人要说一下去,肖益海便抢过话道:“大人,这个田长富在下也知道,当年确实实力庞大,但被其他各家联合打压后,五年前已经退出了这一行!”
陈啸庭点了点头,便问道:“他退出后在做什么?”
肖益海没有理会方才答话那人的不满,答道:“田长富不干我们这一行,但手下的车队还在,现在干起来帮助转运的事!”
也就是说,这家伙从某宝商家,直接转型成了物流公司?
就是此人了,陈啸庭心中暗道。
然后他站起身来,对在座众人道:“诸位,今日的谈话务必保密,谁要是泄露了出去……”
后面的话陈啸庭没有说,但正是没有说大家才都懂。
“大人放心,我等绝不吐露出去!”
第375章 码头
(各位大哥,订阅走起来啊!)
永治十七年八月二十四,下午。
南城外的码头,虽然现在太阳已经下山,但码头上仍是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
大批的货物被从马车上卸下来后装船运走,又有大批的货物被货船拉着运到,卸下后通过马车运往各个地方。
其实要深究的话,这处码头的货物吞吐量不会这么大,至少合法的不该有这么多。
可如今这种“过度”繁荣的景象,已经在这处码头上演了几十年,差不多在码头竣工后不久就如此了。
黑市的存在导致了如此,偏偏卢阳城里那么多衙署,对此却视而不见。
此时,在一条大船停靠的地方,两个车队的领头人,正各自监督着手下干活儿。
两人虽看着各自手下,同时也的互相聊着天。
只听其中一人道:“最近活儿多了不少,老沈你赚大了吧?”
被称作老沈的汉子挑了挑眉,然后道:“难道你老余挣少了?”
言罢,两人对视一眼后,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的得意。
随即这二人便调转目光,严厉呵斥有乘机偷懒的手下,码头上干活儿偷懒是普遍现象。
继续盯着之后,老沈又说道:“咱俩虽然挣了钱,但码头上生意这么多,落在咱们手里的能有多少?”
“要说挣得多啊,还得是田大爷……人家可不只在这码头的挣钱,雍西境内甚至关外的生意,那个他没做过?”
“别说了!”老余瞪了老沈一眼,训斥道。
正待老沈不明就里之际,老余便道:“田大爷今天来了的这里,要是让他听到你在背后编排他,恐怕明天你在这里就做不下生意了!”
这话听得老沈悚然一惊,他是真的不知道田长富来了这里,否则他绝不会多嘴。
至于老余口中所说,田长富有能力让自己做不下去生意,老沈是一点儿都不怀疑。
这位田大爷势力相交于他们实在太大,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
之所以他们这些小门小户能在这里讨生活,说穿了就是吃人家剩下。
老沈闭嘴之后,只听老余低声道:“田大爷早就难得一见,今日他到了码头来,或许是有什么重要的货到了!”
“当然也可能是老人家在家待得烦了,这才出来逛逛!”
只可惜,这时候的老余已经没心思讨论田长富的事,明显是被吓到了。
见此情形,老余不由哈哈笑道:“你这家伙,胆子未免也太小了,这样如何在码头上混下去!”
既然是黑市,就说明不受规则约束,那就需要自己足够硬气才能长久。
可就在这时,老余背后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道:“是么……那你的胆子一定很大!”
老余不由愣住,随即便觉得怒气难当,背后这人开这玩笑摆明了是挑衅他。
可当他转身之后,刚刚还在攀升的气势顿时瓦解,整个人都差点儿没站稳。
“田……田香主!”老余颤声称呼道。
没错,此时出现在老余背后的,就是田长富和随行的一众手下。
田长富是在道上混的,自然不是光杆儿一个就能成事,所以他很重要的一个身份便是……卢阳城内忠义堂六大香主之一。
所以老余才会称呼他为田香主。
要知道,忠义堂香主再往上就是堂主,便可想而知香主的能量有多大。
毕竟,陈啸庭支持的刘大疤子和梁洪,还只是忠义堂的舵主。
田长富大约五十多岁,此时他穿着简单布衣,但在一众手下环绕间仍是气度不凡。
他当然穿得起丝绸以及各种名贵服饰,但田长富这人总是居安思危,所以时常穿布衣惊醒自己。
看着惧怕不已的老余,田长富语气平淡道:“你是何人?以前有没有跟过老夫?”
作为这一行的老前辈,田长富手下也带出过不少人物,所以他才有此问。
老余便回答道:“田香主,小的无福,未曾跟过您老!”
这话是老余慎重再慎重后的回答,因为稍稍答错的话,他就会有大麻烦。
田长富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原来如此,那你这次活儿干完后,就不要在这码头混了!”
一听这话,老余心中如遭重击。
在码头上搬运东西,可关系到手下几十号人吃喝,也是老余他一家优渥生活的经济来源。
田长富让他不要干了,这摆明了就是要断他活路,老余岂能直接认栽。
只听他道:“田大爷,大家都是道上混的,方才是小的失言胡说,您老怪罪的小的无话可说!”
“但您若不让兄弟们在此讨生活,那就是要断兄弟们活路啊!”
田长富一如方才般面不改色,平静说道:“你的意思是,要和我不死不休了?”
虽然是要为自己争取利益,但这话老余却不敢接,和田长富不死不休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老余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老沈,希望他能帮自己说说话。
可老沈此时那敢插话,既然田长富已经做出了决定,再撞上去岂不自找不快。
此时,田长富上前两步,他的手下则将现场完全控制。
只听居高临下俯视老余,田长富沉声道:“两年之内,不要出现在这里,听清楚没?”
一听是两年期限,这让的老余绝望的心又有了希望。
看向田长富已明显不善的眼神,老余知道自己必须要答应,否则就可能明天见不到早晨的太阳了。
“听清楚了!”老余点头道。
田长富随即转身离开,他一点儿都不担心有人敢耍他。
两个月来他都和家人来城外住,今日天气还算不错,所以他才来码头上转转。
人到了年纪就喜欢怀旧,所以他才到这码头上来转转,三十年前他就在在这里打拼起的家。
至于遇到老余这两人完全是意外,但对老余做出的严厉处罚,也绝不是田长富意气用事。
他在转运这行处于龙头老大的位置,自然就有人会不服气,所以他需要用行动来维护自己的威严。
这个过程是长期性的,今天的老余也不过是他收拾过的很多人中的一个,往后他还会有人继续撞上来。
“回去了,免得老婆子又絮叨了!”田长富边走便道。
这幅亲和的样子,很难想到他刚刚还雷厉风行,踹翻了几十号人的饭碗。
田长富在城外的宅子,就在离码头一里多的林子里,这是一处两进的院落。
这处院子是田长富才建好没多久的,被他当做了未来养老的地方,城里的那处宅子他打算留给儿子。
新房子外静悄悄,再加上此时太阳下山,在树荫笼罩下更显得有些阴森。
直到田长富一行赶到,才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第376章 你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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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大门,田长富便看见了两名陌生男子,此时正站在挎着刀站在庭院内。
这两人皆穿寻常百姓长袍,但眼神里透出的那股杀气,却是田长富不敢轻视的。
“小心!”田长富对手下吩咐道。
实际上,他手下这些人也发现了不对,一个个都握紧了手里的兵器。
他田长富既然在黑道上混,对个人的安全尤为看重,贴身保护他的人都带了兵器的。
就在这时,里面站在里面一名汉子却道:“是田香主吧……我们大人等你好久了!”
这话让田长富有些狐疑,这时候怎会有人来找他?而且听起来还是官府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田长富冷声问道,他可不是那么好蒙骗的。
只见里面这人自袖中露出一块牌子,上面雕刻着凶猛的豹子图案,正面写着“锦衣亲军”四个大字。
“是锦衣卫……”田长富的手下中有人惊呼道。
原本这些人还处于戒备状态,在得知对方是锦衣卫后,他们鼓足的气势立马就滑了坡。
他们这些道上混的,最忌惮的就是锦衣卫的人,谁让他们直接受人家管辖呢。
此时,田长富也心感不妙。
作为忠义堂的香主,他在雍西千户所内的靠山是刘世安,一般来说和锦衣卫要找他都会提前打招呼。
像今天这一的情况一般有两种可能,其一是时间仓促来不及通知他,其二则是这些人根本不是刘世安的人。
可惜,里面这两人田长富都不认识,所以他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见他还愣在原地,里面校尉不由催促道:“田香主,我们大人还在等你!”
说完这话,院子里面又出现了七八人,个个都凶神恶煞看着田长富。
这将田长富最后一点儿底气都给摧毁,他的贴身护卫也才八个人,而里面的锦衣卫都超过了这个数。
进还是不进?这对田长富来说是个问题,不进危险进了则有未知的危险,这让他左右为难。
最终,田长富还是迈动了步子,因为他根本没有反抗锦衣卫的资本。
而且,田长富也不相信,自己进去了就一定凶多吉少。
他在对锦衣卫来说还是很有用的,即便要杀他也需要充分的理由,亦或者找到合适的替代。
否则每月千户所就得少近千两银子进项,到时候谁来负责?
里面校尉接着吩咐道:“你的手下就在外面!”
田长富不由停下脚步,对身后众人吩咐道:“就在这里等着!”
他手下人都松了口气,毕竟宅子里面去了容易招惹麻烦,他们还是守在外面安全些。
田长富踏进庭院中,终于看到了自己认识的一个人,但他只知道对方是一名小旗官,却不知名字是什么。
原本田长富以为,要见自己的就是这人,于是他上前道:“敢问大人,找在下何事?”
刘建平冷着脸,沉声道:“找你的另有其人,跟我来!”
于是刘建平便往院子里走,田长富只能跟了上去。
此时他才有功夫观察宅子里,发现除了那**名身穿便服的校尉,宅子里的丫鬟下人都被关在厢房内,此时从窗户还能看见他们惊恐的眼神。
稍稍让田长富放心些的是,自己老妻也在厢房内,此时被丫鬟们包围在中间。
进了第二重院落,田长富被带到了自己书房外。
刘建平站在门口,说道:“进去吧!”
田长富往里面望了一眼,书房的会客厅里没有人,而侧边的房间他却看不到。
不管里面是谁,田长富也只能往里面踏了,这点儿江湖豪气他还是有的,反正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进了会客厅里面,田长富还没来得及转头观察,只听一个声音道:“本官原以为,田香主你出身草莽,不应该喜欢这些……”
“那能想到你这里,居然有这么多书!”坐在书房书桌后的椅子上,陈啸庭手里拿着书本抬起头道。
田长富这才看清陈啸庭的脸,这让他更是惊讶。
“陈大人!”田长富缓缓道。
陈啸庭放下书本,饶有兴致问道:“怎么,你认识我?”
这是陈啸庭第一次见田长富,但田长富却从各个渠道了解过陈啸庭,也在一些公开场合见过他。
作为沈岳手下最得力的干将,陈啸庭对田长富来说,是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
但偏偏现在,陈啸庭找上了他,这意味着他真的沾染了大麻烦。
这些天田长富都没在城内,虽然也有人向他传递消息,但他对一些稍稍隐秘的情况就了解不到。
“陈大人威名赫赫,小人自然知道!”田长富满是恭谨道。
他和千户所一些总旗都打过交道,但却没像今天一样慎重,而是拿出面对刘世安时的小心来。
陈啸庭接着便道:“原本得知的你这有书房,本官还高兴了一阵,以为能找到账本这类东西,但这里没有!”
陈啸庭要找账本?难道真的是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现在找上门来了?
在心里反复思考后,田长富一无所获,因为他一直以来他都敢对千户所玩心思。
每月上缴的例钱,那是一两银子都不敢少。
“大人要看账本,小人城里府邸里有很多的,但小人那里做得不对,还请大人示下!”田长富握紧袖子里的拳头道。
陈啸庭仍坐在椅子上,把身子往前探道:“既然你直接问了,那有些话我也就直说!”
然后,便见到陈啸庭站起身来,说道:“听人说,你以前在黑市上,干过倒腾粮食的活儿?”
则是众所周知的事,而且不但是五年前的他在干,就是现在他田长富也没停过。
难道是因为此事?毕竟那些粮食除了来路不正,去除也是不正的。
所以,田长富便道:“大人,此事小人当初干过,但后来就转行了!”
谁知田长富才把话说完,便迎上了陈啸庭森冷的目光,这让他心中不由一颤。
这时,只听陈啸庭道:“田香主,你最好实话实说,消遣本官后果可很严重!”
这个问题的答案陈啸庭心里有数,因为在来之前他已经做了基本调查,差不多可以确认田长富和转运使衙门的事有关。
所以陈啸庭直接问道:“从年初到现在,你一共偷运了多少粮食?”
田长富不由为之色变,这时他再也无法保持淡定,因为这说明陈啸庭对他生意情况有了掌握。
“大人,小人是偷运了一些粮食,但这都是道上默许了的事,小人……”
没等田长富结束解释完,陈啸庭又问道:“偷运了多少?回答要具体!”
“两……两万石!”田长富犹豫道。
陈啸庭目光更冷,然后道:“好好想想,是多少?”
这下田长富坚决道:“两万石!”
房间内变得死寂,此时陈啸庭不由站起身,走到了田长富身侧。
“田香主,这事儿你不说实话,是打算一个人扛下来?”
说道这里,陈啸庭拍了拍他肩膀,然后道:“这事儿你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