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小旗官 陈啸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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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治十五年连十月初五,清晨。
天气转凉,因为地处西北,广德府温度降得更是吓人。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温度计,但依据陈啸庭大致感觉,广德气温已在十度之下。
虽然天气寒冷,但一大早陈家院子就挤满了人。
除了陈大能一家人,陈大用在锦衣卫中已经退下来的好友们,也大都来到了陈府。
至于什么要来,原因很简单……今天是陈啸庭正式上任小旗官的日子。
若说现在院子里谁最高兴,那肯定就数陈大用了,此时他与老友说话都掩盖不住笑意。
赵群在锦衣卫中与陈大用一起当差,此时看向陈大用的眼中充满了羡慕。
不羡慕不行啊,他赵群可没陈大用的本事,能生出陈啸庭这么优秀的儿子。
“你们也太客气了,不是说今晚才摆酒吗……怎么现在就来了!”陈大用不停往院子里拿板凳道。
和他一起招呼客人的还有陈大能,今儿是陈家的好日子,作为陈啸庭二叔的他,特意关了铺子来吃这杯酒。
听得大哥这话,陈大能笑道:“大哥,大家都是来给你道贺的,好好招待就是了!”
谁知众人中立时就有人道:“陈老二说得没错,老陈你怪我们来早了……难道是怕我们抢了你的宝贝儿子去?
这话赢得哄然大笑,院子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陈大用也不示弱,立马就回敬道:“我倒不是怕你抢了我儿子,只是怕你是来混吃混喝,来这么早想要多吃我两顿!”
“谁不知道你老张家穷,老张你小时候更是连衣服都没有,我们都看着你光着腚长大的!”
陈大用这番话后院子里笑声更隆,作为同僚以往开玩笑没少说荤话,今天这都算有收敛了。
作为老兄弟的赵群,此时对旁人感叹道:“半年前啸庭第一次到百户所时,还是我带着他办得差……谁能想到仅仅半年,他就升官了!”
想到此处,赵群不由扼腕叹息道:“想起我家那小子,未免也太不成器了些!”
这话声音虽然不到,但陈家院子本就没多大,自然传入了众人耳中。
院子里一下就安静下来,多数人此时都想起了自家后辈,然后便露出了和赵群一样的表情。
货比货得扔,儿子比儿子也得扔啊……众人心中皆道。
此时,听着赵群夸自己儿子,陈大用心里都已笑开了花,他敢肯定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
但表面上,陈大用则摆了摆手,对赵群道:“老赵你可别把那小子夸上天了,他不过是运气好……得了千户大人看重而已!”
这句话一出,院子里变得更安静了。
陈大用你是要炫耀呢?还是想要炫耀呢?
此时,众人看向陈大用的眼神中充满了哀怨,姓陈的这是变着法儿的显摆啊!
得千户大人看重,可比升小旗官更难得……
于是众人都有了这么一种想法,怎么好事全都被陈家小子揽走了!
心里有怨气,只听赵群带头道:“姓陈的喜欢显摆,诸位兄弟都回家多叫些人来,今晚上吃垮这老小子!”
“就是,吃垮他……”
……
房间内,听着外面不断传来的吵嚷声,陈啸庭心里不由腹诽。
这些老家伙都不用睡觉的吗?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也不怕冻着了。
而在旁边,则是来叫陈啸庭起床的陈啸林和陈小玉。
他二人是陈啸庭护着长大的,陈啸庭在他们心中的高大形象仅次于父亲。
但现在,看着已经换上土红色官府的陈啸庭,陈啸林二人眼中就差冒星星了。
这一刻,他们第一次觉得,大哥的形象比父亲还要伟岸。
作为小妹,陈小玉和陈啸庭是很亲的,此时她就在陈啸庭面前替他整理衣襟。
“大哥,你穿这身真好看!”陈啸林满是羡慕道。
作为锦衣卫子弟,陈啸庭更清楚这身衣服背后,代表着身份的巨大转变。
陈啸庭点了点头,叹道:“是挺好看的,不知多少人为了这身官衣,把性命都赔了进去!”
谁知此时陈小玉却道:“大哥,这衣服上的老虎……怎么只秀了三个爪子,还有一只呢?”
听得这话,陈啸庭瞥了自己的笨妹妹一眼,便道:“小玉放心……以后大哥就穿一身四爪的官服回来!”
锦衣卫制度,三爪猛虎为小旗,四爪猛虎为总旗。
拿起皮制官帽,陈啸庭缓缓将其戴到头上,现在这天气已不适合戴纱帽了。
站在陈小玉拿起的铜镜前,正了正官帽后,陈啸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颇为满意。
只听陈小玉道:“大哥,这帽子要是大了的话,你就让衙门里给你换一顶吧!”
陈啸庭则问道:“小玉,为什么这么说?”
陈啸庭便道:“大哥你老是正帽子,难道不是因为太大了吗?”
这话听得陈啸庭一阵无语,自己做这个动作是为了装1,难道也要解释给小女孩听吗?
努力让自己笑了笑,陈啸庭便道:“小玉……大哥的帽子合适,现在该出门了!”
一旁偷笑的陈啸林听得这话,随即便往房门处走去,然后咯吱一声打开门扉。
也正是听得这个声音,院子内众人都把目光扫向了声音这边,便看见了出现在门口的那抹土红色。
“诸位叔伯来得早啊……小侄未能远迎,还请诸位恕罪!”说带这里,陈啸庭还微微欠了欠身。
别看方才众人在外面聊得起劲,在陈啸庭出现后他们全都拘束起来。
将陈啸庭欠身告罪,站在前方众人更是本能的闪到一边,他们自觉受不起陈啸庭行礼。
对此,陈啸庭也有些无可奈何,从穿上这身官服起,注定许多事情会发生改变。
而此时,看着陈啸庭年轻的面孔,再结合着他身上的土红色官服,便给现场众人带来了更大的冲击。
十六岁的小旗官,说出去怕都没人姓吧!
即便是陈大用,见儿子穿上了官服,也被此一幕给震撼道。
“家门之幸,家门之幸啊……”陈大用喃喃道。
被这多么人盯着,饶是陈啸庭脸皮够厚,一时间也有些受不了。
好在今日他还有正事,对他而言正好是脱身的机会,只听他道:“各位叔伯,百户大堂今日议事,小侄第一天上任小旗之位,可不敢缺席……”
顿了顿后,陈啸庭接着道:“诸位先在家中稍坐,晚些啸庭再来陪诸位叔伯说话!”
这番话堪称完美,在场众人几乎挑不出错来,对陈啸庭满是嘉许的点头。
只听赵群道:“啸庭……衙门里才是大事,你赶紧去吧!不用管完美这些老头子!”
其他人也是这个意思,陈啸庭院内众人抱拳后,便直接迈步出了院子。
等他走后,院子里才再度活泛起来,见识了陈啸庭的气度之后,众人都打算回去后好好教训一下家里小的。
换句话说,陈啸庭此时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不知又要遭受多少少年人的埋怨。
第92章 点卯
没过多久,当陈啸庭来到百户衙门外时,手下张二铁四人已经等候在外面。
现在张二铁几人可谓鸡犬升天,在陈啸庭升任小旗官后,在差役中的地位也是大幅上升。
就比如此时,虽然是在衙门口等陈啸庭,但今日能在当值差役的班房口坐着。
正在与当值差役吹牛的同时,眼睛尖的曾春率先便看到了陈啸庭,立时就想同伴几人打了招呼。
于是这几人便迅速起身,稍稍整理了头上皮帽,便快步往陈啸庭处赶去。
“参见小旗大人……”
张二铁几人正要行礼,却听陈啸庭道:“行了,别来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进去吧!”
这几人也了解陈啸庭的脾性,既然说了不用见礼,那他们也就不客气了。
曾春在前面引路,张二铁则在一边道:“大人,百户大人就要点卯了,您可算来了!”
陈啸庭不由一笑,道:“你们几个是怕我迟到,然后连累了你们?”
虽然知道陈啸庭这是开玩笑,但张二铁还是解释道:“大人,属下等乞丐有此想法,只是担忧百户大人因此恶了大人您!”
对此陈啸庭没有接话,事实上张二铁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自从周文柱回了百户所后,便大力整饬衙门内部作风,已经有好几名校尉乃至于小旗官,因点卯迟到被他臭骂了。
“见过小旗大人!”
当陈啸庭通过衙门大门时,值守于此的校尉向陈啸庭见礼,陈啸庭则对其点头回礼。
但这个场景,却让陈啸庭想到了半年前,第一次到户衙门的场景,那时的值守校尉还要依例盘问他。
进入衙门大门,不时便能遇到同往里赶的校尉,在见了陈啸庭后这些人都会停下来向陈啸庭见礼。
作为一个强有力的执行部门,锦衣卫内上下等级森严,所以哪怕陈啸庭年纪尚轻,也无人敢当面对其不敬。
等到进了第二重大门后,便来到了点卯的院子里,此时已经乌压压的全是人。
校尉们占了九成以上,暗黑色豹头纹官服看起来压抑无比,偶尔才有一抹土红色点缀其间。
此时陈啸庭衣着小旗官服,一进门便有些扎眼,迅速便迎来了大批人的目光。
看着门口那位十六岁的小旗官,在场校尉们虽心中苦涩,但对陈啸庭本人还是服气的。
不管是第一次出人任务时杀的两个白莲教徒,还是后面生擒白莲教天王,以及后面在三才会内乱时的杰出表现,众校尉皆自叹弗如。
更何况,众校尉间隐隐还有传言,当初广德府衙白莲教作乱时,陈啸庭更是救了千户大人性命。
这些东西加起来,陈啸庭升任小旗官简直顺理成章。
有功劳又有千户大人罩着,这样的人不升官谁升?
踏入院子里面,校尉们本能的就让开一条道,让陈啸庭得以继续向前。
点卯时小旗官是站最前面一排的,这是锦衣卫历来的规矩。
但当陈啸庭往前走时,却听有人喊他道:“庭哥你来了!”
陈啸庭驻足回头,却见是余有平几个发小,于是他便笑道:“是你们啊……这几天怎没见过你们?”
见陈啸庭一如往常平易近人,余有平等人的拘束才少了一些,只听他道:“庭哥,这几天上官派了差事,一直在外面忙活!”
周文柱回了广德后,除了对内整饬风气,对广德府内各方势力也是频频出手,想来余有平几人都是忙活这事去了。
见余有平几人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在看了自己身上这身官服,陈啸庭心中也是无奈。
身份的转变,对他周遭带来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哪怕他表现得再是平易近人,和余有平等人也难像当初那样,把酒言欢无话不谈了。
“不错不错,好好做事!”陈啸庭道。
即便此时他说这话只是随口所说,也被余有平几人看作是上官的嘉许。
只听一旁的肖敏中道:“庭哥,我们会好好做事,争取日后也如你这般高升!”
别看肖敏中在几人中相对怯懦,但却是第一个说出这番话的,不由让陈啸庭另眼相看。
似乎也因这番话拉近了距离,余有平此时也笑着道:“升官我们不指望了,但以后有庭哥在衙门里,咱哥几个也就有了靠山了!”
这话听得魏无定和杨月行连连点头,这确是大实话,也是他们此时来找陈啸庭的目的之一。
除了亲口向陈啸庭道贺外,还有就是想让衙门里的同僚看看,他们几个和陈啸庭有多要好。
只要衙门里同僚知道了这层关系,就能让他们在衙门里的日子更顺。
“陈老弟,这么快就有人和你攀关系了!”此时,一个爽朗的声音从旁边响起道。
这话可没多友好,余有平正想要骂过去,见了来人后一下就萎了。
只见余有平几人躬身行礼道:“见过小旗大人!”
苟明安哈哈一笑,没理会余有平几人的行礼,而是直接向陈啸庭道:“陈老弟,衙门内都是兄弟,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知道苟明安是开玩笑,陈啸庭无奈道:“苟大哥这是什么话,他几人与我是发小,不过闲聊几句而已!”
陈啸庭受千户大人看重,这在广德百户所高层已算不得秘密,苟明安过来打招呼就是拉拉关系,自然不会与陈啸庭争辩。
只听苟明安道:“知道知道,你看百户大人也快到了,咱们还是赶紧道前面去吧!”
说着苟明安拉着陈啸庭衣袖就要往前,无奈之下陈啸庭只能回头对余有平几人道:“改日一起喝酒!”
看着陈啸庭离去的背影,余有平几人心里也有些感怀。
现在跟陈啸庭说得上话的,也只有小旗官一级的了,他们这些人和陈啸庭距离却是远了。
“唉,看来以后……庭哥也就看不上咱们这些兄弟了!”魏无定此时叹道。
谁知肖敏中却道:“你可别胡说,庭哥可不是那样的人,没见他还请我们喝酒吗?”
作为和陈啸庭最要好的朋友,余有平此时也道:“就是,庭哥什么样人你们不清楚?谁要再敢乱说,我余有平第一个和他绝交!”
听得这话,魏无定一时也有些惭愧,同时也知道自己犯了兄弟之间的大忌讳。
于是他立马道:“我也是随口一说,庭哥和我们打小一起长大,不管他当了多大官……那都是我们大哥!”
几个年轻人一时激动,正要再叙兄弟之情时,却听前方传来的鼓声制止。
“肃静,百户大人到!”
在一声洪亮的吆喝声中,百户周文柱来到了台阶上,官服上的雄狮衬托得他威严十足。
下面校尉们立时按行列站好,方才还喧嚣的院子里一下安静,一种肃穆之气油然而生。
见手下人都安静下来,周文柱才沉声道:“开始吧!”
第93章 议事
点卯简单来说就是点名,是锦衣卫的基本制度之一。
百户所近百号校尉旗官,周文柱不可能亲自来念,而是选了两名差役轮番唱名。
最先念的是曲正豪等三位总旗官的名字,然后念的则是诸位小旗官,陈啸庭年纪最小便排在最末。
再接着就是各校尉的名字,这一通唱名下来足足花了十几分钟。
但念完最后一个名字后,便意味着点卯结束,周文柱让众校尉好好办差后,便让各旗官结束后到百户大堂议事。
诸校尉自然该干嘛干嘛去,但陈啸庭却让张二铁几人去传话赵群等人,让这些人等他议事回来。
之所以让这些人回来,也是因为陈啸庭今日第一天上任,想要给手下人训个话。
他接手的是王有田刘玉才两位的摊子,经过这两人小旗官后,整个小团体内气氛不是很好,陈啸庭想要扭转一下。
安排好这些后,陈啸庭才往百户大堂赶去。
事实上他还是不够积极,周文柱说了百户大堂议事后,其他人都跟着上官去了百户大堂。
这就导致陈啸庭最后一个到,好在此时也无人追究他什么,倒是众人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怪异。
能不怪吗,在场众人都是二十七八三十好几的人,孩子大都快成年了,而陈啸庭这少年人却能和他们站在一起。
当周文柱从偏厅内出来时,众旗官立时站正了身子,一个个都目不斜视。
当周文柱落座后,众旗官才参拜行礼道:“卑职,参见百户大人!”
一时间百户大堂内声音回响,众旗官恭谨的举止让周文柱很满意。
而站在最后一排的陈啸庭,是第一次参加这等场面,却未被眼前场面所震撼。
相反,在他低下的眼睛内此时充满了渴望,越是接近权力的高峰,也就越发渴望权力。
于是此时,陈啸庭心里的志得意满逐渐消失,而眼神中的渴望也逐渐被坚定取代。
总有一天,他也要坐上比这更高的位置!
周文柱可真不知道手下人看上了他的位置,只听他沉声道:“都免礼吧!”
待众旗官站起身后,周文柱才道:“诸位在百户所内都消息灵通,有些事本官不说,现在大家伙儿都该清楚了!”
“前段时间的三才会内斗,里面的干系你们也该明白,所以本官回返广德之前……千户大人特意交代,一定要严查此事!”
周文柱的话斩钉截铁,让在场众人都神色肃然,看来今天是有大事要宣布了。
对此陈啸庭并不赶到意外,现在沈岳在千户所内扩大了权力,自然也到了清算对手的时候。
“此番三才会作乱,虽然有百户所内的败类掺和,但也少不了广德府内其他势力的掺和,你们要将这些背后捣鬼的人挖出来!”周文柱声音越发严厉。
前面三位总旗官都低着头,曲正豪和徐成望毕竟不是周文柱的班底,所以此时也摸不准上官发威的目的。
周文柱对接下来的事已有打算,只听他喊道:“曲正豪……”
一听念自己的名字,曲正豪连忙上前道:“卑职在!”
周文柱看着他,便道:“根据种种迹象,三才会内斗之事……城里的士绅们动过手脚,此事就交给你去查办!”
一听给自己派的差事,曲正豪心里就有些发凉,这差事可不好办呐。
要知道,城里的士绅和府衙乃至卢阳城都有联系,这查起来可没那么轻松。
虽然从卢阳城来升了官,但曲正豪也知道升官之后日子会不太好过,毕竟他是占了广德百户所总旗的位置。
这种想法迅速便被曲正豪抛弃,眼前这份差事虽然不好办,但是办好之后,他在百户所里的位置也就坐稳了。
曲正豪躬身便道:“卑职领命,定不负大人重托!”
周文柱摆了摆手让他退下后,便看着徐成望道:“城内除了士绅牵涉其中,难保没有别的势力介入!”
“你把城内的帮会筛一筛,再好好查查白莲教的踪迹,这伙贼人在城内也有不小的势力!”
之所以会想到查白莲教,是因为周文柱想起了王有田被刺之事。
白莲教在广德府内肯定还有势力,之前被三才会内斗折腾就够周文柱受的,若是后面某个关键时机白莲教又闹腾,那他就真的要引咎辞职了。
所以周文柱决定防患于未然,趁着这次清算的浪潮,将白莲教那些反贼也翻一翻。
说实话,这个差事可不比曲正豪的简单,因为这事儿很难取得大的成绩。
白莲教在大明朝根深蒂固,又那里是那么好查的。
但徐成望一样没有拒绝的理由,便只能道:“卑职领命!”
今日主要也是要交代这两件事,现在周文柱只想要听听曲正豪两人的想法,于是他便问道:“那好,你二人都来说说,打算如何着手此事!”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考教,哪怕没准备好,曲正豪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大人,卑职打算严加筛查,这些士绅前段时间聚会情况……”
“特别是城内那几个大家族,若是有他们领头……”
还别说,曲正豪这人有两把刷子,虽然是临时作答,但在大方向上还是没问题的,提出的计划也很有可行性。
故而此时落在后方的陈啸庭,也不得不感慨世上从来不缺能人,他自己确实没到得意忘形的时候。
百户大堂议事,一般来说只有百户和总旗官开口,一众小旗官只有旁听的份儿。
但就是这个旁听的机会,也是众多校尉一辈子都求不来的。
陈啸庭一边听着曲正豪的计划,同时也想着此事的可行性,毕竟这也关乎到他日后的行动。
张震山要去卢阳的千户所任职,曲正豪接过了他的班子,现在正是陈啸庭的上司。
可谁知曲正豪还没说完,便有一校尉从偏厅走进了大堂,在周文柱耳边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听得这话后,周文柱脸色不由冷冽下来,看得在场众人都不敢与之对视。
好一会儿后,周文柱才沉声道:“刚刚消息,关在牢里的柳关,咬舌自尽了!”
柳关是三才会内斗的主要谋划者,肯定知道背后许多事情,可现在他却自杀了。
在场众人中总有反应快的,很快也想到这了意味着什么。
特别是接过差事的曲正豪,此时顿时变成了个苦瓜脸。
方才他还侃侃而谈,但柳关的死却给他泼了凉水,事情变得越来也棘手了。
没理会手下人的骚动,周文柱则道:“原本我害怕打草惊蛇,但现在也顾得不得那么多了……”
众人正要听百户大人讲些什么,却见周文柱坐正身子,沉声道:“陈啸庭……”
听到叫自己,陈啸庭连忙上前两步,躬身作揖道:“卑职在!”
“你去府城外,把许明达给我抓回来!”周文柱冷声道。
第94章 捉拿
许明达在府城外有一处隐秘产业,即使陈啸庭现在知道了地方,但还是觉得太隐蔽了。
严格来讲那地方都不算许明达的产业,因为这处位于广德以西五十里,四周山坳环绕的庄园属于一个名叫于和达的人。
只不过这个于伟已经死去,产业也成了许明达囊中物。
虽然得知了地址,但周文柱也无法肯定许明达是否在此,因为他回广德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若不是柳关的死刺激了他,可能再过几天他才会着手抓捕许明达。
领了任务后,周文柱便催促陈啸庭立即出发,让他尽快去将许明达控制。
好在开会之前,陈啸庭便将手下人留了下来,所以他找到手下后人全都在。
随即陈啸庭便向众人宣读了百户周文柱的命令,勒令众人立即戴好装备械具,并召集好手下差役准备出发。
这一任务同样完成得很快,没到十分钟人员装备便到齐了。
陈啸庭手下九名校尉,三十六名差役尽数到齐。
还别说,看着手下四十多号人,陈啸庭心里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这么多人肯定不能全去,陈啸庭筛出了三十岁以上的,只留下了三十人。
没什么多说的,陈啸庭冷声道:“出发!”
这次行动肯定不可能走路,好在百户所内还有五十匹骏马,拨给他们三十匹不成问题。5s
大概二十分钟后,三十缇骑从广德百户所出发,领头者旗官陈啸庭。
很少遇到锦衣卫有这样大阵仗,一路飞驰,在广德府城内造成了不的骚动。
街道上,看见锦衣卫大肆出动,多数人都在心里哀悼,不知那家又要遭殃了。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杞人忧天,比如南新街道边的几名挎篮少女,其中便有人道:“若是我的夫君,能有如此豪气就好了!”
少女心爆棚,可惜周围街坊却不识得,直到谁家女子又在胡乱思春了。
锦衣卫这些恶人?岂能为良配?周遭百姓皆是如此想法,却不是是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少女同伴中却有人道:“兰儿,你的夫君你爹怕已经给你定好了,好像就是慧慧二哥呢!”
先前开口那明眸少女眼前不有一亮,找锦衣卫这样英武的丈夫不太现实,但慧慧的哥哥那样的书生,貌似也挺不错的。
于是明眸少女便对拉着身旁少女道:“慧慧,是不是这样?”
被称作慧慧的少女,正是当初陈啸庭在城外河边遇着那位,今天她依旧戴着面纱。
听见同伴问自己话,徐有慧无奈道:“这事你问我有什么用,你得问我二哥去!”
听到这话,明眸少女脸色不由通红,婚假之事闺蜜间说说也就罢了,怎么好意思去问别人。5s
一句话将同伴说的无言后,徐有慧再度回头后,已不见锦衣卫马队的踪迹。
但此时在他脑海,却浮现了出陈啸庭纵马的模样,这不就是多日前她在城外浣衣时遇到那怪人。
难得徐有慧还记得陈啸庭,这也怪当初的事情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以及那次“意外”。
原来他是锦衣卫,而且还是一位旗官……徐有慧心中呢喃道。
虽然是一个弱女子,但徐有慧见识却不凡,从穿戴便推断出了陈啸庭的身份。
他这个年纪就做上了旗官,如果不是自己很厉害,那就是家里很厉害……徐有慧如是想到。
“慧慧……东西都买好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徐有慧最后忘了一眼远去的街道后,便转身对同伴道:“是啊,该回去了!”
那个少女不怀春,在广德这等“边塞”之地,女子便更偏爱少年英豪类的男子。
毫无疑问,陈啸庭这等人物最是抢手,即便放到了卢阳城也能让不少女倾心。
但此时,即便徐有慧自己都不知道,已将那纵马少年印进心底。
…………
出了城后,五十里的路可不算短,陈啸庭一行都得飞速赶路。
一路上除了一次吃干粮的时间,中间就没停过赶路。
大概花了两个时辰,在下午时候陈啸庭一行赶到了北和寨,这里也是许明达的藏身之所。
为防止有人通风报信,陈啸庭一行以最快的速度闯入了北和寨,直接杀到了许家宅院外。
这是一处五进的宅院,在北和寨绝对首屈一指,本来是本地大地主于家的,不知怎么就成了许明达的家产。
“留下两队人分别守住前后,其余人随我进去!”陈啸庭吩咐道。
很快众校尉便做出反应,两名校尉带着差役往后门赶去,前门也被留下了两名校尉。
陈啸庭亲自带着四名校尉及所属差役,一脚踢开了陈家大门。
但瞬间涌出的浓烈血腥味,让在场众人条件反射般捂住了抠鼻。
然后众人往里一看,便见前院之内有七八具仆妇的尸体,尸体旁还拿着各自的活计。
有摔碎的果盘,有散乱着的浆洗好的衣物……
里面是这样的场景,陈啸庭没有一点儿准备,更不清楚府内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许家遭遇了贼人?可这样子还是被灭门了?陈啸庭如是想到。
“遭了,许明达……”陈啸庭一拍大腿道。
在外面能看出个什么,也是陈啸庭便道:“走,进去……都把家伙拿出来,以防有贼人!”
噌噌噌……二十几柄刀很快被抽出,众人皆作戒备状态。
陈啸庭往前一挥手,两边便各有校尉带人前进,一个个都处于高度紧张。
“先控制前院,另外传讯后门的兄弟,让他们也戒备起来!”陈啸庭指挥道。
然后他是最后一个入场的,此时众校尉都穿有链甲,陈啸庭自然也不例外。
很快,便见赵英前来禀报道:“大人,前院一共七具尸体,尸体还是温的……想来才被杀不久!”
看了一眼咽喉部还在涌出鲜血的尸体,陈啸庭却能更准确的推断,这些人应该是刚刚被杀。
而突然,陈啸庭眼神猛然一缩,然后便对手下道:“都看看,这些人伤口在何处?”
听得这声问话,便有校尉答道:“禀告大人,死者伤口皆在咽喉部位,一刀毙命!”
咽喉部位,一刀毙命……这不是当初广德府内,城里闹白莲教时那些反贼杀人的手法。
今日这事有白莲教插手,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
结合着杀手杀人才不久,陈啸庭便大声道:“注意戒备,杀手刚刚才杀人,说不定还在府里,大家随时准备动手!”
陈啸庭的话让众人一阵心惊,都更加握紧了手里的佩刀,皆心翼翼的往府里推进。
第一进院落搜索完毕,众人进入第二进院落,依次逐渐往前搜索。
一路上皆有尸体倒地,伤口皆在咽喉处,全都是一刀毙命。
站在队伍中间,陈啸庭也握紧了手里的佩刀,此时他脸上也满是凝重。
“注意戒备,有任何动静,格杀勿论!”陈啸庭大声道,也算是在稳定军心。
第95章 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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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院里因有打斗,所以显得凌乱,陈啸庭一行人皆严阵以待,一步一步在院内搜索。5s
哐当一声……众人心弦都被牵动,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却发现是一名差役,不心踩到了地上的铜盆,被同僚们齐齐望着,这人脸上显得很尴尬。
陈啸庭心里也很沉重,今日这趟差事看来没那么好办了,就是不知道许家被屠和的死也没有关系。
要是这二者之间有关系,那么事情就显得可怕了。
在许家杀人的若真是白莲教的人,那么柳关在牢里真的是自杀?
若柳关不是自杀,那不就说明百户所中也被白莲教渗透?这还得了
“大人,你来看!”此时一声惊呼道。
陈啸庭才从思绪中醒转,立即便往声音传来处赶去。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这处宅邸内院,传出声音来的真是书房处,陈啸庭告诫书房内外不可懈怠后,便跨步入了书房。
一进入书房,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具尸体,正是他要寻找的许明达。
但见此时许明达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身着宽松的员外袍,和着房间内的书香气,很难想象这位是帮会当家的人物。5s
“大人,此人也是刚死!”赵英黑着脸上前道,此时他也觉察到了今日的危险。
陈啸庭快步上前走到许明达尸体前,便发现他也是一刀割喉而死,书桌上散乱的书纸山满是血迹。
“看来这一家人二十多口,就在一刻之内全部被杀,可能就在咱们包围这里之时……凶手都还在行凶!”陈啸庭冷声道,手里将佩刀握得更紧。
“大人,杀人者刀法凌厉,看来是惯犯!”一旁伍俊则道,他今日也随陈啸庭来了。
仔细检查门窗后,陈啸庭没有发现什么疑点,便对手下人道:“提高戒备,封锁整个宅院……仔细搜索,凶手很有可能还在!”
众校尉得令后,便各自带着差役与院内搜索,二十几号人随时都能互相支援。
可此时,当陈啸庭顺着许明达低落的血水往前看时,却发现书房中间也有血迹。
这里怎么会有血迹?而且看样子才低落不久……于是陈啸庭不由往上看,却见上方是一处阁楼。
陈啸庭脸色一变,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凶手会不会就在书房内的阁楼上。
但左右四顾之下,陈啸庭并没有发现有能上楼的梯子,这也是方才他没第一时间注意到阁楼的原因。5s
暗中向张二铁等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将人手全都召集过来,陈啸庭慢慢往后退了两步。
即便他再能打,但命终究是自己的,手下这么多人也该给他们立功的机会。
很快,当便有十几名校尉差役赶了过来,赵英和王平安更是亲自带着手下差役进来。
可正当陈啸庭要发令动手拿人之际,却听阁楼上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然后便是巨大的灰尘碎瓦砸落下来。
见势不妙,陈啸庭厉声喊道:“快退,戒备……”
原来,慌乱之下藏身于阁楼的杀手们,察觉到陈啸庭已经发现他们,于是他们选择先下手为强。
这才有了方才声东击西一幕,表面上书房内搞得动静大,但他们捅破了屋顶跃身而出。
当众人都将注意力落到房间内时,他们则直接出现在书房外,与外面戒备的校尉差役们杀作一处。
听到外面传来的兵器撞击声,陈啸庭提着刀便往外走,同时大声吼道:“贼人在外面,都给我杀出去……死活不论!”
屋内的失神只是短暂性的,陈啸庭大喝后众人立马找到了主心骨,提着刀跟着陈啸庭便一块儿追出去了。
当走到书房门口,陈啸庭便见院子内有五个黑衣人,正与外面的校尉差役杀作一团。
虽然锦衣卫这边十几人围着他们,但因这些黑衣人之间配合默契,反而将一众校尉差役们杀得左右支拙。
当陈啸庭带着人手出来时,便已经有两名差役和一名校尉受伤,此时正捂着伤口退到一旁。
“全力绞杀,这些人是白莲教逆贼,杀一贼本官替他向百户大人请功!”陈啸庭呼喊道。
这一句话确实很有!”
陈啸庭话音才落下,便听院子内又传来两声惨叫,一声是黑衣人,还有一声是伍俊的。
虽然已经落了下风,但还站着的三名黑衣人却很顽固,此时背靠着背环顾四周围上来的锦衣卫们。
“你们这些朝廷鹰犬,爷爷们今天就是死,也不落在你们手中!”为首黑衣人冷声喊道,语气中已满带死志。
通过这句话,陈啸庭便可判定,今日看来是抓不了活的了。
“老二老三,跟我杀……”为首黑衣人一声大喝,三人举着刀便往各自方向冲去。
挡在为首黑衣面前的是赵英,此时对面黑衣人如一头豹子迅捷,一刀格挡住他的佩刀后,顺手就是一拳砸在了他前胸。
赵英顿时被打倒在地,而黑衣人这不要命的打法儿,也让他背后连续挨了两刀。
赵英身后就是陈啸庭,此时他正拿着刀站在台阶上,亲眼看着为首那名黑衣人被砍倒。
虽然已被砍倒在地,但黑衣人还是不肯低头,此时正对陈啸庭怒目而视,怒吼道:“杀……杀了你这鹰犬!”
陈啸庭不为所动,一个死人的怒火,是没有任何威慑力的。
很快,院子里的战斗停止,可当校尉带着手下差役要去绑人时,却发现这些黑衣人已气绝身亡。
“大人,这些人都死了!”王平安上前禀报道,此时他的手背上也挨了一刀,不时有血丝溺出。
陈啸庭缓缓归刀入鞘,然后平静问道:“怎么死的?”
虽然只是初探,但王平安已有判断,便道:“外伤不足害命,是服毒而死!”
“搜他们身,看看有没有发现!”陈啸庭冷冷道。
可最终,陈啸庭得到的结果是,并没有任何发现。
这些杀手不但没带证明身份的东西,就连面巾下的脸也被破坏,根本认不出来是谁。
第96章 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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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许明达的府邸仔细搜寻一番后,陈啸庭一共搜出现银三百多两,这些钱是不用入账的。5s
他本人拿了一百两后,便将其余二百多两分给了手下,受伤者则要多分一些。
说来他才上任旗官几天,但通过之前种种经历,以及如今分银的手段,则让众校尉真正接受了他这位年轻旗官。
虽然陈啸庭也给自己留了一百两,但在众校尉看来这都是应该的,至少比当初的王有田大方多了。
虽然安抚住了手下,但要紧的事还没结束,许明达和几名杀手的尸体肯定要带回去。
在将院子里其他尸体挖坑埋起来后,陈啸庭便带着六具尸体,快马往府城赶去。
十月初七,天气晴朗,但气温却更低了一些。
陈啸庭是在上午入的百户所,他这一行出去都是精神抖擞,但回来时却显得狼狈。
可能百户周文柱要问话,所以陈啸庭并未让众校尉解散,而且严令他们要守口如瓶。
“你是说,在你们到的时候,许明达已经被杀了?”
百户大堂上,周文柱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连续关键人物的死亡让他很被动。
陈啸庭躬身而立,便道:“回禀大人,我们到时杀手刚行凶完毕,正被我等堵在里面!”
“可有活口?”周文柱追问道。5s
此时陈啸庭则无奈道:“大人,卑职无能……未能抓到活口!”
虽然嘴上说自己无能,但陈啸庭还是解释道:“大人,这些人都是死士,打起来都不要命,卑职等人只能全力将其打伤,谁知这些人都服毒自尽了!”
周文柱脸色阴晴不定,可以想象此时他的心情肯定不好,于是陈啸庭也不敢多说。
好一会儿后,周文柱才问道:“凶手身上可有疑点?”
虽然知道有发现的话陈啸庭会主动说,但周文柱还是问了出来。
作思索状后,陈啸庭便道:“回禀大人,卑职与众校尉检查了凶手的衣物,兵器……并没有什么发现!”
“就连凶手面目,都被他们自己用利刃破坏,很难看清楚……”
杀手的专业程度让周文柱感到吃惊,事情变得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他自觉屁股下百户的位置已不那么好坐。
但此时,陈啸庭却接着道:“大人,其实属下也有一个发现……现场尸首皆是割喉逼命,与当初白莲教在城内行凶的手法,几乎相同!”
听到这里,周文柱神色不由一震,白莲教犯案的信息一下就浮现在他面前。
这事在当初震动了广德府城,连番有士绅子弟被害,王有田也是在那时被杀人用割喉的手段杀死。
想到此处,周文柱不由怒极,怎么到处都有白莲教的身影,这一次和他们又有什么瓜葛?
“此事,不要再去传播了,以免乱了人心!”周文柱沉声道。5s
但在他心里,已下了要将广德府的白莲教逆贼挖出来的心思。
其实,陈啸庭对此还是有思路的,当初他可是在陈本良处得到了消息,广德府最负盛名的陈家便与白莲教有勾结。
但是,现在陈啸庭却不能将此事说出,因为他没有任何证据。
越是在广德府待得久,陈啸庭也就越清楚陈本贤的能量,这是两广德府衙都要给他几分面子的大人物。
而且,陈本贤和白莲教勾结这么久而没被发现,在首尾处理上肯定也很干净,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陈啸庭此时甚至敢保证,自己此时说陈本贤是白莲教逆贼,周文柱只会认为他疯了。
而此时,周文柱也站起身对陈啸庭道:“走,陪我去看看尸体!”
此时尸体都听着百户大堂外的院子里,由赵英等人看守着,就是等待周文柱的查验。
当陈啸庭陪着周文柱出了大堂,外面校尉差役皆单膝跪地道:“参见百户大人!”
周文柱没有理会这些人,而是径直来到了一字横列的尸体前,并吩咐道:“把布拉开!”
闻言后赵英等人连忙起身,将包裹在尸体上的布拉开,此时这些尸体已经僵硬,伴随着尸斑显得很是吓人。
仔细看了许明达咽喉部的伤口后,周文柱心里便更加认可陈啸庭的猜测,这确实很有可能是白莲教动的手。
因为当初王有田死的时候,周文柱就特意观察过王有田的尸体,与眼前许明达的伤口一般无二。
站起身后,周文柱瞥了一眼地上黑衣人的尸体,便道:“全都拿出去处理了!”
赵英等人领命后,便立马起身开始动手,很快尸体就被抬了出去。
站在院子里,周文柱抬头望着前方已远去的赵英等人,此时面露思索之色。
而陈啸庭则陪在一边,沉默着也不说话,他猜测自己又要被派差事了。
“三才会五位当家,柳关死了,谢平失踪,张武一问三不知……却还差了一位!”周文柱缓缓道。
听得这话,陈啸庭不由神色一动,确实是差了一位。
“三才会内乱不简单,背后支持之人怕是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为何偏偏李文选择置身事外?”周文柱神色不善道。
三才会四当家李文,虽然前后都未参与此时,但这恰恰也是一个疑点。
经周文柱这么一说,陈啸庭颇有恍然大悟之感。
是啊……为什么李文选择置身事外,当时那种情况下是什么让他选择了沉默。
“李文……看来此人怕是知道些什么!”周文柱语气不善道。
陈啸庭似乎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了!
果然,便听周文柱道:“啸庭,你带人立即赶去李文家,希望他还没死吧!”
“若是没死,就给我带过来,本官要亲自问话!”周文柱语气冷冽道。
听这话陈啸庭便知道,哪怕李文没被白莲教的杀手弄死,可能也出不了锦衣卫的大狱。
虽然显得有些疲惫,但陈啸庭还是义不容辞道:“卑职这就去!”
周文柱不由面向陈啸庭,只听他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放心……本官一定会向千户大人为你请功!”
向千户大人为自己请功……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怪。
如今广德百户所中,两位总旗官都是千户所里空降来的,想必周文柱对此心里也有不舒服。
虽然自己得千户大人看重,但若真让周文柱不痛快了,日子绝不会好过到那里去。
于是陈啸庭便道:“大人言重了,卑职未能为大人分忧,岂敢言功……寸功未立而居旗之位,卑职惶恐,怕辜负大人提拔厚望!”
这句话,把提拔他为旗的功劳安到了周文柱头上,这就是陈啸庭的一种表态了。
里面的意思只可意会,周文柱当然能领会到,只见他拍了拍陈啸庭肩膀,便道:“你有能力,将此等重任交给你,本官放心……你放心大胆去做就是!”
就在这几句话间,陈啸庭向周文柱表达了忠心,周文柱也对他表达了信任。
第97章 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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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柳苇巷,李府。
西城多是普通百姓,多数房屋都很简单,李府坐落其间就很显眼。
在一众孤门户之间,李府的三进大宅子,看起来气派非凡。
李家当家的是三才会里的当家,在柳苇巷并不算是秘密。
故而李府虽然显得富贵,但门前却显冷清,是个人都不想和帮会大佬扯上瓜葛。
但在今天,李府却外却显得有些热闹,十几名汉子围在大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脸有愤色。
“如今会中为难,群龙无首……四当家的你倒是出来主持大局啊!”为首汉子大声喊道,语气中满是焦急。
这些人都是李文的人,帮会中属于谢平和柳关的力量,此时都忙于互相倾轧,让他们这些中间派的日子不好过。
简单一点,如今三才会各分团体,公账没有之后跟着李文这帮人什么都没落下,已经一个月没有进项了。
但他们也不能像街边商铺伸手,且不说这些商铺有帮中其他势力罩着,人家自身实力也是不弱的。
因为日子过不下去的缘故,这帮人在围聚在此地,想找李文给个说法。
此时,则有人道:“听说四当家这段日子卧病在床,所以才没能主持帮会之事,不知是不是真的!”
听得这话,众人想起李文那文绉绉的样子,便也信了这番解释。
确实很有可能,李文是因为身体原因,才无法接手帮会这烂摊子的。
但这些人今天来可不是为的让帮会走上正轨,而是为填饱自己和家人肚子,所以他们想在只想着见到李文。
只要向四当家诉苦一番,难道他还能看着手下兄弟饿死?若真是如此,他不仁也休怪大家伙儿不义了。
就在他们要继续叫门时,却从身后传来了连串的脚步声,这些汉子不由回头看去。
却见一队锦衣卫飞速赶来,吓得这些人四散而逃,这时候谁都恨不得多长条腿。
这几天锦衣卫在城内大肆出动,稳定住局面的同时,还抓了不少道上的人物,让这些帮众有些人人自危。
“往哪里跑,回去!”只听一声冷喝道。
此时,有人运气不大好,被从另一路赶过来的赵英给挡住,用刀架在脖子上逼了回来。
好巧不巧,这人正是围聚于李府之外领头那人,手下兄弟都跑掉了就他例外。
陈啸庭双手分开人群,一声土红色官服映入众人眼帘。
“跪下……”赵英一脚揣在这名汉子腿上道。
锦衣卫十名旗官,这名汉子别的人可能不认识,但对陈啸庭的印象可太深了。
“陈校……大人,不知找人何事?”这汉子倒也识时务,很快就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陈啸庭不由失笑,便道:“方才你们聚在这里,为何却不进去……难道说李文不在这里?”
陈啸庭此还真有些害怕,李文会不在家中,或者李文也遇害了。
听到陈啸庭是找四当家的,这汉子心里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找自己就好。
一想到四当家可能也要入锦衣卫大牢,这名汉子不由在心里为李文默哀,看来四当家也将自身难保了。
但现在得把自己摘出去,这名汉子立时便道:“大人,四当家当然在家,我等就是来探望他的……他老人家得了重病!”
听到李文得了重病,陈啸庭反而还松了口气,只要人没死就好。
于是他问道:“得了重病?什么重病?几时开始的?”
连续三个问题,每一个这汉子都答不上来,因为他也是道听途说来的。
知道问不出什么来,陈啸庭便向手下挥了挥手,然后便不再理会这人。
但他这个动作却把这汉子吓得不轻,连连叩首道:“大人饶命,人家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幼子……全都靠人过活啊!”
“大人饶命啊……”
这人连番哭诉,倒将陈啸庭搞得哭笑不得,赶紧让手下人将他赶走。
敛起脸上笑容后,陈啸庭便问赵英道:“李府都围上了?”
赵英点了点头后,道:“大人放心,李府四周都有咱们的人,不会放跑一个人。”
陈啸庭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赵英等人往李府大门而去,此刻门内家仆已看见了外面的情况。
砰砰砰……砰砰砰
连续敲门之后,李府大门才缓缓打开,里面则是已吓得魂不守舍的家仆。
“大人,您找谁?”一名老仆颤颤巍巍问道。
几名校尉和十几名差役立时涌入李府,里面顿时响起了女眷和孩的惊呼声,想来是锦衣卫的动作太大了些。
陈啸庭跨入大门内,看着仍站在自己面前的老仆,便问道:“你家主人呢”
此老仆双鬓斑白,膝下也无子女,所以面对陈啸庭才能说两句话。
“大人,我家主人……他正卧病在床,您老找他何事?”老仆答话道,同时还不住往身后看,想来是担心里面的女眷。
越过这么老仆,陈啸庭手握刀柄便往里走,此时李府都已被差役们控制住。
别看李文是帮会当家,但比起张武和谢平两人,在生活上可讲究了许多。
院子里种有梅竹,还安置有一处假山,看起来别有一番志趣。
连续穿进两进院落,陈啸庭来到了这处宅子内宅,也是李文一家真正居所。
庭院内的女眷妇孺已被赶出,全都被差役们看押在庭院内,而正堂也被控制起来。
当陈啸庭缓缓走进院子内时,只见伍俊捂着肩膀上前道:“大人,李文一家都在,属下已将其全部拿下!”
陈啸庭点了点头,便对伍俊道:“今天事情结束,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伤也得养养!”
伍俊这人也是奇特,在刘玉才倒台之后他的表现堪称利索,后头就和刘家解除了婚约。
这两天伍俊做事这么卖力,还不是为了讨好陈啸庭这位新上司,只为让他高抬贵手,不要计较当初坐堂一事。
“多谢大人挂念!”谢平答了一声道。
陈啸庭走向了院子中,这些女眷看向他满怀惊恐,再加上四周官差明晃晃的钢刀,她们此时没大声哭出来已属不易。
只有那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此时才满怀好奇的盯着周围。
当陈啸庭走近后,两名差役立时让到一旁,给陈啸庭留出了位置。
“谁是李文夫人?”陈啸庭沉声问道。
当看到众女眷将目光投向其中一人时,陈啸庭便知自己要找的是谁了。
于是他便问道:“这些天里,可有客人来访?可有奇怪之人出入府中?”
虽是妇人之身,但好歹是李文这位帮会当家的妻子,气质上是要沉稳一些。
便见李文妻子抬起头来,很是恭谨答道:“回大人话,我夫君……卧病已数月……这段时间帮会中纷乱不止,便吩咐我闭门谢客!”
“所以,并无客人来访,亦没有其他外人出入!”
别看李氏说得还算流畅,实际上心里却忐忑不已,生怕一个回答不好害了全家。
第98章 李文
陈啸庭之所以要问李氏这几个问题,就是想知道李文是否与人有勾结。5s
而所谓奇怪的人,就是指的白莲教的杀手了,李文这样的目标确实很容易被盯上。
盯了李氏看了好一会儿后,陈啸庭才问道:“李氏,你方才说的可是实话?”
没等李氏回答,陈啸庭接着又道:“若是你有一句假话,你李府上下几十口人,怕是得往锦衣卫大狱去了!”
这话吓得李氏惊恐不已,旁边女眷们也瑟瑟发抖,一个个都将目光投向了李氏。
只见李氏战战兢兢道:“大人,妇人所说句句属实,万万不敢期瞒大人啊!”
看李氏不像说假话,陈啸庭又问道:“李文得的什么病?生病多久了?”
听得问丈夫的情况,李氏才收起了惊恐道:“回大人话,大夫说是风寒之症,从两月前便有发病……后来越发严重,如今已人事不省!”
听见李文已经人事不省,陈啸庭感觉事情越发高深莫测,三才会内斗到底牵涉了多少势力?
“李文在那个房间?”陈啸庭抬头问道。
便见守候在正堂外的校尉道:“大人,李文在里面!”
陈啸庭随即往正堂走去,周文柱让他把人活着带回去,他总要去看看人是死是活。
还没进入房间,陈啸庭便闻到一大股中药味儿,让他不自主屏住了呼吸。5s
再往里走,他便看见东面暖阁里摆有床榻,上面正躺着一个瘦削男子,双目紧闭着。
陈啸庭继续靠近,张二铁几人则紧跟在他周围,神色中满是戒备之色。
经过这几人的折腾,陈啸庭手下人到哪儿都是高度戒备,仿佛随时都可能有人从旁边杀出来。
待他们走到床边,陈啸庭便看清了李文的脸。
他与李文曾有过数面之缘,但现在看到的这张脸,差点儿让他没认出来。
“李文,该起来了!”陈啸庭冷声道,也不管人家听不得到。
床上男子仍旧躺着不动,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百户大人说了,只要没死就带回去……”
往左右打了个手势后,陈啸庭便道:“将他弄起来,抬回去!”
要弄床上一个瘫子,张二铁虽然心里不太情愿,但也只能憋在心里。
正当他们要上首之际,床上一直没动的李文,却突然一下睁开了眼睛。
这突起之变吓得张二铁几人退了两步,甚至鲁三宝还噌的一声拔出了佩刀。
“别动……”只听曾春大喝道,生怕李文暴起伤人。
倒是陈啸庭一动未动,他也脸皮都没眨一下。
外面人听得里面有变故,很快便有两名校尉带着手下差役闯进来,便看到张二铁几人拿刀对着床上汉子。5s
“李当家,你可骗得大家好苦啊!”陈啸庭缓缓道。
发觉自己伪装被识破,李文也不再装下去,只见他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陈旗大驾光临,在下岂敢不起身相迎!”李文操着嘶哑的嗓音道。
陈啸庭笑了笑,对身后进来的两校尉挥了挥手道:“你们先出去,我与李当家有话要谈!”
陈啸庭亲自下令,这两名校尉不敢违逆,便带着手下人出去了。
陈啸庭上前两步,用手按下张二铁等人的兵器后,才问道:“李当家为了装病,想必废了不少心思吧!”
李文居然是装病,张二铁几人听得顿时大惊,还有人自己装病?图什么啊?
李文缓缓将自己身子坐正后,才开口道:“大人说得没错,为了装这病……我不但买通了大夫,没日还得逼着自己喝下汤药……”
“那滋味……可别提了!”李文叹息道,但此时他整个人看起来却有一种洒脱感。
陈啸庭面不改色,问道:“你的家人,都被你瞒过了?”
李文颇为自得点了点头后,答道:“没错,全家上下除了大夫一人知晓情况,其他人都以为我快死了!”
对此陈啸庭并不感到奇怪,刚才李文妻妾们的反应,确实不像是装出来的。
“为什么要装病?你是三才会的四当家,为什么不阻止其内斗?”陈啸庭连续问道。
但李文却笑了起来,只听他道:“大人请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装病?”
陈啸庭背负双手,沉声道:“我虽不通医道,但却知人若未曾断气……胸腹间必有起伏!”
“但方才我进房间之后,离你越近你胸腹间起伏则越轻微,这证明你还有意识,闭着眼能感受到我们到来!”
说到这里,陈啸庭则用疑问的语气道:“既然你是有意识的,那不是装病是什么?”
李文不由怔住,他倒是没注意到这一点。
方才陈啸庭靠近时,他是本能的想减动作,却没想到过了头了。
而此时,张二铁等人听得陈啸庭这番细致入微的推断,纷纷目瞪口呆。
他们刚才也在场,却根本没有关注这一点。
其实这也不怪陈啸庭观察仔细,实在是李文百密一疏了,方才留下了这么大的破绽。
找个了凳子坐下后,陈啸庭便问道:“说吧,为什么要装病?”
虽然吃力一些,但李文还是从床上站了起来。
虽然是装病,但一直这么躺在床上,对李文身体的摧残也有不。
挺着瘦弱的甚至,李文目光冷冽道:“为了活命!”
陈啸庭却没想到李文会这么说,于是他再度问道:“什么意思?”
李文踉跄着坐回床上,眼中冷冽之色消失,便听他道:“既然是周百户来寻我,那我便该向周百户说!”
方才躺在床上的时候,李文可将陈啸庭的话都听了进去,知道是周文柱要找他。
李文不愿意说,陈啸庭也不想在此地逼问,对他来说将李文带回去交差更重要。
于是他便爽快道:“好,我带你去!”
张二铁几人迅速上前,就将李文给架了起来。
陈啸庭则不想在此停留,起身便往外面房间外走去,张二铁等人则拖着李文往外走。
来到李家院子里,李氏见丈夫一下“活了”过来,顿时便要上前关怀,却被看押差役粗暴的挡了回去。
这时,却听李文在一旁阴测测道:“陈旗,请你不要为难我的家人,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陈啸庭不由回头,将李文此时面无表情,便知此人能说到做到。
于是陈啸庭便道:“只要你老实交代,我自然不会为难他们!”
说完陈啸庭便向众校尉差役招了招手,下令道:“都撤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院子内校尉差役们这才收刀入鞘,在陈啸庭的指挥下陆续退出。
而陈啸庭则来到李文面前,负手而立道:“李当家,走吧!”
第99章 确认
李文装病的原因,他不说但陈啸庭也能猜到一些,无非是为了避祸而已。
作为三才会的当家人之一,而且是最喜欢动脑筋的那个,李文肯定知道一些事情。
在之前局势下他体察到了危机,然后玩儿装病这么一手来躲避,也就顺理成章了。
但既然李文不打算当面说,陈啸庭也就遂了他愿,将他带至了百户所。
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没活动,加之每天摄入的饮食不足,此时李文的身体虚弱得不行。
所以陈啸庭便让张二铁和曾春把他架着,直接带到了百户大堂外面。
“大人,卑职已将李文带至大堂外!”百户大堂内偏厅书房,陈啸庭单膝跪地道。
周文柱停下手里的笔,抬头问道:“死的活的?”
陈啸庭便道:“回大人话,活的!”
周文柱这才放下笔,然后道:“起来吧,把人带到这里来!”
陈啸庭这才起身,然后到大堂外去将李文带了进来。
到了周文柱的百户大堂,可就没人再架着李文,于是他就被扔在了周文柱的书案前。
见百户周文柱正盯着自己,李文不敢有丝毫不敬,只见他尽力叩首道:“拜见大人!”
即便当初三才会鼎盛之时,也不过是广德百户所豢养的一条狗,而李文则不过是三才会排行第四的当家。
如今三才会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他李文更算不得什么人物,在堂堂锦衣卫百户面前更算不得什么,一个将死之人而已。
可将死之人却往往都不想死,李文便将周文柱看作了他的活命的希望,这也是他急切来百户所的原因。
“你愿意到本官面前,想来是有话要说?”周文柱问道。
李文则答道:“大人有问,小人知无不言!”
周文柱直接便问道:“三才会内斗,谢平柳关两派,背后都是谁在指使?”
虽然幕后捣鬼的有韩彧,但周文柱可不觉得仅他一人,很明显这里面还有另一股力量。
而根据许明达一家被杀事件,证明此事甚至还牵涉到了白莲教,这让周文柱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对周文柱的问题,李文是有自己的见解的,只听他答到:“回大人话,谢平担任会主多年,帮众多为他的心腹,柳关二人本没有实力与他翻脸!”
“据在下所知,是刘玉才刘小旗找上的柳关,也不知他们达成了何等约定,刘玉才愿意支持柳关夺权!”
正当李文还要说下去,周文柱则冷声道:“说些我们不知道的,否则你也不用再说了!”
李文心头为之一沉,想了想后才接着道:“谢平与城内士绅关系不错,士绅们都对柳关二人闹事感到不满,所以会内两派……”
没功夫听李文说这些流水账,只听周文柱问道:“你为什么不归于其中一方?”
李文想都没想便答道:“大人,小人只想过自己清闲日子,他们两边小人都得罪不起,便只能各不相帮了!”
“但后来谢平他们把事情越闹越大,还坏了城内士绅们的产业,小人便知此事难以善了……便更不可能参与其中了!”
这倒是一个很懂得明哲保身的人,看着李文显得苍白的面容,陈啸庭如是想到。
“继续说……”周文柱冷冷道。
李文只得继续道:“后来百户衙门出手镇压,可柳关他们竟敢和百户衙门对着干……”
悄悄看了一眼周文柱的脸色,见并无变化后李文才继续道:“从这里小人便知道,幕后有一只巨手在操纵此事,事情已超出了柳关他们控制!”
说道这里,李文底下头谢罪道:“和百户衙门作对是大忌,但偏偏还有人敢这么干……小人知可能要大祸临头,才起了装病避世的想法!”
听到这里,虽然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李文这等保护自己的意识,让陈啸庭很是佩服。
李文这人虽然阴险,但却不喜欢剑走偏锋去冒险,做大事而惜身反而让他活了下来。
如今三才会五位当家,柳关和许明达都已经死了,如果只是韩彧在背后主导的话,那他根本没有必要煞费苦心杀了这两人。
韩彧反而可以留着柳关二人来恶心沈岳,反正两人之间争斗差不多已公开化,也不怕撕破脸皮。
但偏偏柳关死了,许明达更是明显被灭口……周文柱心中暗道。
“除了刘玉才之外,柳关他们还和什么人有来往?或者说有合作?”周文柱问道。
李文想了想后,便道:“大人,这些我不清楚!”
一问三不知,虽然已经笃定此事和白莲教有干系,但李文今日确实没起多大作用。
没起作用不代表没用,此事周文柱就冒出了个想法,可以将李文废物利用。
于是他便笑着道:“很好,你今日所交代的东西,本官会去查明……你可以回去了!”
这就让自己回去了?李文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连站在一旁的陈啸庭,此时也对上官投去了狐疑的目光,但周文柱的眼神冷静而睿智。
“大人,小人装病这么些天,可什么都没做过……您放过小人吧!”李文再度叩首道,他以为这是要送自己上黄泉路的意思。
此时周文柱却道:“本官知道你与此事无关,所以放你回去……放心,不会再有人过问你此事!”
见周文柱不像诓他,李文才抬起头问道:“大人所言,当真?”
周文柱可没工夫于他多说,便对陈啸庭道:“带他出去,然后放了!”
陈啸庭可不会想那么多,向身后招了招手,张二铁几人便赶了进来,然后便将李文带了出去。
当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后,陈啸庭才问道:“大人,就这么放了他?”
周文柱叹了口气道:“看来此事真与白莲教有关了,这些人做事隐蔽无比,李文这厮什么都不知道!”
对此陈啸庭很赞同,但他还是不明白周文柱为什么放了他。
可谁知,周文柱又道:“不但要放了他,连牢里那个张武也一并放了……”
都放了?陈啸庭心中更是诧异。
看出了他心里的疑惑,周文柱便道:“这二人都问不出什么,关在百户衙门也没什么用!”
“倒不如将他们放出去,说不定还能引出几条大鱼,毕竟谁知道他们知道些什么呢?”说道这里,周文柱脸色浮出一抹冷笑。
陈啸庭思索一番后,便道:“大人的意思是,要用这两人当做诱饵,引那幕后势力杀他们?”
周文柱此时再度拿起笔来,然后道:“不错,此事本官会交专人负责,你就不必多管了!”
看着陈啸庭年轻的面孔,周文柱笑着道:“回去歇着吧,这几天辛苦你了……家中父母几日不见你,怕也挂念你了!”
周文柱突来的关心,倒是让陈啸庭有些措手不及,于是他作揖道:“卑职不敢因私废公!”
停下手中的笔,周文柱则沉声道:“去吧!”
第100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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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回家路上,陈啸庭脑中思绪繁复。
经过了柳关许明达,以及方才对李文的问询,现在陈啸庭可以肯定,周文柱已经相信三才会背后有白莲教的影子。
当然,这里面少不了陈啸庭有意引导之功,他是一直都清楚这里面白莲教活动。
而且陈啸庭还知道,此事很有可能就是陈本贤那伙人闹出来的,毕竟他可知道陈本贤的底细。
但这些陈啸庭都无法向周文柱明说,如今看来即便抓了那位白莲教天王,如今的广德府白莲教渗透依旧严重。
虽说这次斗争里有韩彧在背后动手脚,但百户衙门里有没有白莲教的人,陈啸庭却不敢保证。
所以,他不敢捅这个马蜂窝,否则下一个死的很可能就是他。
既然现在周文柱不让他再理会此事,陈啸庭也不会主动找上去,避在后方慢慢查证才是王道。
当陈啸庭回到家中的时,太阳已经西斜,这时他已经离家两天未归了。
砰砰……敲响门框后,很快陈小玉便将门打开,见是大哥高兴得不行。
“回来了……”进入院子,坐在里面的陈大用道。
陈啸庭点了点头,便道:“这两天衙门里有事,所以初五晚上没能回来,诸位叔伯未曾怪罪吧?”
初五晚上的酒席,作为主角的陈啸庭没到场,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陈大用则道:“无妨,这些老家伙都在锦衣卫里干过,知道你有要事……不会怪罪!”
听到这话陈啸庭就放心了,然后他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包裹,将他递到了陈大用面前。
“爹,这是一百两银子,您收好!”陈啸庭笑着道。
别人出门一趟是带特产胡来,他倒好……出门一趟带了一百两银子回来。
听到这个数目,陈大用喝水差点儿没呛住,好一会儿才听他道:“啸庭,这么多钱……哪儿来的?”
即便是升了小旗官,每个月不过多得十几两银子而已,怎么会一下子弄这么多钱回来……陈大用想不明白。
这钱是从许明达宅子中搜出来的,说起来并不怎么干净,所以陈啸庭不打算向自己老爹解释。
他在外面打生打死,做事不择手段……可不是为的让自己家人担惊受怕,而是要给他们一份更好的生活。
于是陈啸庭便道:“您老就别问这么多了,放心收好就是……儿子升官后有的是人想要巴结!”
这是相对来说合理一些的解释,陈大用听候便也不再多问。
可他还是没接过银子,而是叹息道:“你如今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前途……这些钱你先拿着,上下可都得打点!”
说道这里,陈大用还郑重道:“都说你是得了千户大人看重,才得以升任小旗官……这份情你可得记住!”
听到这话,陈啸庭其实很想告诉老爹,你儿子还结果千户大人的命。
但老人说这些本就为他好,所以他便点头道:“儿子记得!”
“隔两天得空了,儿子会去拜访几位总旗官!”
“还有百户大人那里!”陈大用此时又道。
陈啸庭不由失笑,然后将银子塞进陈大用怀里后,才道:“这些我都知道,您就不用操心了!”
无奈接过包裹里的银子,陈大用心里不得不承认老朋友们说得很对,自己生了个好儿子。
当陈啸庭转身要进入自己房间时,却见母亲高二娘正站在厨房门口,看向他的脸色颇有不善。
“怎么这么些天才回来?你是要担心死老娘?”高二娘嘴巴不饶人道。
和陈大用之间还能讲道理,但对高二娘那就只得靠哄了,于是陈啸庭立马带上笑脸道:“娘你这是什么话,儿子还想你长命百岁,日后给你生一堆孙子呢!”
说道这里,陈啸庭还向自己老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帮自己说说话。
陈大用此时则起了身,拿着银子便往高二娘走去,同时道:“老婆子,啸庭带回来的银子,你拿去收好!”
陈啸庭不得不感慨,还是自己老爹把住了高二娘的脉,这一句话就牵制住了高二娘的心思。
结果沉甸甸的包裹,高二娘顿时喜笑颜开,问道:“衙门里赏的?”
陈啸庭点了点头,然后道:“百户大人赏的,说这两天辛苦了!”
虽然儿子能挣大钱了,但高二娘还是问道:“百户大人如此重赏,交代你的事情怕也不简单……你老实说,差事是不是很危险?”
似乎想起了自己丈夫身上的伤痛,高二娘看向银子的目光也没那么热切。
此时她拉着陈啸庭衣袖道:“若是危险,这银子不要也罢……娘还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一辈子!”
听到这话陈啸庭心中微微有些感动,这两天在外面刀光剑影,可没人这么关心过他。
他在外面是凶名赫赫的锦衣卫小旗官,但在家里永远是父母的儿子。
陈啸庭指了指自己官服,然后道:“娘你就别担心了,儿子现在当官了……还能有什么危险!”
高二娘正要反驳,但此时院门再次打开,老二陈啸林出现在门口。
于是陈啸庭立马对他道:“怎么这么晚才会来?娘可都在担心你!”
陈啸林一时有些懵,自己不都是这个时间回家,要说让娘担心也该是大哥你才对!
但这话也只是在心里想想,陈啸林可不敢说出来,好在此时也有人给他解围。
之间陈小玉从房间里蹦了出来,到了陈啸林身边问道:“二哥,你给我买的毽子呢?”
听到小妹的招呼,陈啸林连忙配起笑脸,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枚鸡毛毽子道:“二哥可没忘,你看!”
结果毽子后,难得有玩具的陈小玉高兴得不得了,看得高二娘嘴角不由也露出笑意。
儿女孝顺,相处和睦……作为父母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行了,准备吃饭了!”高二娘笑着道。
…………
夜间,当兄妹三人都沉沉睡去之后,陈大用夫妻房间里灯还亮着。
两百多两银子摆在一起,高二娘怎么都看不够,陈大用对此也很无奈。
谁知高二娘却道:“他爹,啸庭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咱们也该给他张罗亲事!”
陈大用对此没有表态,而是问道:“各家各户,你有看中的姑娘没?”
谈到正事,高二娘便道:“我看郑家姑娘就不错,模样长得也不差,而且对咱儿子也有意思!”
陈大用点了点头,老兄弟郑简也给他提了很多次,想把自己女儿嫁给自己儿子。
高二娘等着丈夫的决断,如果这事他们两人意见一致,她就准备直接去提亲了。
谁知陈大用却道:“我看还得问问啸庭的意思,他现在可不是孩子了!”
第101章 酒席
之后几天,衙门里都没给陈啸庭安排事情,让他得以好好休息了几天。
反倒是新任两位总旗官,曲正豪和徐成望两人忙得脚不沾地,周文柱派给他们的任务可没那么简单。
他们这一番查证,将广德府城内的士绅帮会们得罪个遍。
百户周文柱对他们不高兴,广德城内许多人也对他们不高兴,弄得里外不是人。
时间转眼到了十月十五,陈啸庭到了衙门点卯之后,便收到了周文柱请柬。
今天晚上在三才会的紫云楼,周文柱要为张震山践行,小旗一级的都要到场。
作为上级周文柱给张震山践行,便可知张震山此时在其心中的分量。
虽然张震山到卢阳之后还是总旗官,但他却是沈岳点名调上去的,如果再进一步很有可能就当百户了。
一天时间陈啸庭都泡在衙门里,他可不是爱岗敬业,而想多了解曲正豪两人的进展。
其实现在陈啸庭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韩彧对广德百户所下手,是为的拖沈岳的后腿……可白莲教那些人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不但如此,在前段三才会内斗事件中,士绅们掺和其中又图什么?广德府衙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此时,陈啸庭还是觉得自己层次太低,许多事情都看不大明白。
天色很快暗沉下来,当陈啸庭走出衙门的时候,同级小旗官另有两人也跟了出来。
“陈老弟,咱们一道赶过去吧!”苟明安自来熟上前道。
他两人是同一天被提拔为小旗,所以关系相对来说要好一些,对此陈啸庭也排斥。
“二位大哥先请!”陈啸庭很是谦恭道。
他这个样子也让苟明安两人心里很舒服,陈啸庭年少得志能不骄不躁,确实太难得了。
当他们三人赶到紫云楼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然后他们便看见张武迎了上来。
“三位大人,请上二楼去,其他大人都已经到了!”张武很是谦卑道。
刚从锦衣卫大牢里放出来没几天,他现在看起来还有些畏缩。
张武本是周文柱放出来的饵,是为了将白莲教以及其他幕后之人钓出来。
现在张武还活着,陈啸庭着实有些意外。
不止如此,当陈啸庭上了二楼后,老熟人李文赫然也在。
“几位大人,里边请……招待不周,招待不周!”李文上前道。
李文脸上恢复了些血色,走路也不成问题,在他眉宇间陈啸庭看见了一抹愁色。
相比于张武,李文对自己的处境显然要清楚一些,作为随时可能被吃的饵料,李文又怎能不发愁。
这两人刚被放了出来,这么快就从新接管三才会的势力,想来更多是借此自保。
二楼此时之摆了三张桌子,已经有七八人到场,加上陈啸庭三人小旗官一级差不多都到了。
“苟老弟,陈老弟你们来了,快快入座!”早到的张成发上前两步道。
虽然嘴上把所有人都邀请,但走近些后却只拉住了陈啸庭衣袖,其中区别可就仁者见仁了。
张成发作为“大旗官”,在一众小旗中天然为长,所以他的行为也牵动了其他人的目光。
“陈老弟,今日你可得多喝几杯,老哥我老早就像和你拼拼酒量了!”张成发笑着道。
在座众人中陈啸庭年纪最轻,张成发的邀请让他无从拒绝,只听他道:“小弟酒量不佳,等会全靠诸位大哥手下留情了!”
二楼只摆了三张桌子,十名小旗官做了两张桌子,靠北那张桌子则空着。
空着桌子一圈也只放了五张凳子,刚好够总旗和百户的数量。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后,周文柱一行才施施然到场,和周文柱并肩而行的是张震山。
当周文柱上了楼后,众小旗官皆起身行礼道:“拜见百户大人!”
今天的周文柱看起来心情不错,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后,便道:“你们倒是来的快,看来本官这杯酒你们惦记许久了!”
待周文柱落座后,其他人才坐到了位置上,很快便有侍女上了美酒。
陈啸庭却不记得紫云楼还有侍女,也不知道是不是李文搞出的花样,为了讨好百户所这些人。
周文柱几人到场后,二楼的气氛明显就压抑了些。
哪怕上官表现得再随和,作为下属也难免会拘束,陈啸庭也不能免俗。
当酒倒满之后,周文柱便举杯道:“第一杯酒,咱们为张总旗道贺高升!”
坐在周文柱身旁的张震山表现得有些惶恐,只见他站起身对周文柱抱拳道:“大人,卑职怎受得起!”
周文柱脸上笑意不减,只见他将张震山拉回座位上后,才道:“这些年张老弟为百户所立下汗马功劳,当得起本官这杯酒!”
“指望张老弟去了卢阳,不要忘了咱们广德百户所这些老兄弟!”周文柱笑呵呵道。
此时的周文柱看起来和蔼可亲,让人很难联想到他是杀伐果断的锦衣卫百户。
既然周文柱都这么说了,张震山也只能饮下这杯酒来,否则就成了他不给面子了。
但张震山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知道即便自己要去卢阳,和周文柱这位百户的地位差距仍旧明显。
所以在饮酒的时候,张震山还是把下属的姿态摆到的,并没有得意忘形。
众人皆一饮而尽后,周文柱很快又举起了第二杯酒。
只见他对坐在对面的曲正豪两人道:“曲总旗和徐总旗,千户大人让你们到了广德来,那是对你们的看重……但本官也欢迎你们到来!”
“这杯酒,为你们接风!”周文柱依旧面带笑意道。
但前后话里的意思,陈啸庭却品味出了些微不同。
周文柱强调张震山根在广德,却说曲正豪二人是沈岳派来的,总给人一人论亲疏的感觉。
但这不该是陈啸庭操心的,作为小旗官他和其他人一样,只能举着杯子听上官讲话,然后该喝酒时喝酒。
曲正豪两人表现得很是热情,对周文柱再三道谢后,才和众人喝下了这杯酒。
想来他们两人也知道,在广德周文柱就是天,他们已不是在卢阳了。
两杯酒下肚,陈啸庭肚子里烧得慌,但紧接着他又举起了第三杯酒。
只听周文柱道:“第三杯酒水,本官敬诸位同僚……这段时间查证之事辛苦大家了,但此时关乎重大,还望诸位全力以赴!”
虽然周文柱是在酒桌上说的这番话,但众旗官还是郑重答道:“卑职定全力以赴,不负大人厚望!”
说这话的时候,陈啸庭还有些没跟上节奏,谁让他是第一次参与这种酒场。
三杯酒下肚,后面就没这么多讲究了,周文柱一桌聊得热闹不凡,陈啸庭这边两桌一样也放开了吃喝。
第102章 又现白莲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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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年轻,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时代酒的度数很低,喝到最后陈啸庭并没有醉。
最后结束的时候,张震山不胜酒力醉了,受到了周文柱等人的嘲笑。
不单美酒佳肴,还有雪月风花……宴会是结束了,但今晚上的活动还没完。
可因为张震山已经醉的不行,周文柱便准了他回去,毕竟人家往后两天还要赶去卢阳,于是周文柱便让陈啸庭送他回去。
见陈啸庭要走,苟明安等人都为他感到惋惜,暗道陈老弟运气不佳错过了等会儿的乐趣。
但陈啸庭却求之不得,青楼这种地方虽然他还没进去过,但对其着实没没事感觉。
一伙儿一起玩更让他排斥,所以他宁愿送张震山回去。
当两拨人分开后,陈啸庭扶着张震山出了酒楼,便有两名校尉带着差役等候在此。
“大人,让我们来吧!”其中一名校尉道。
陈啸庭摇头道:“算了,还是我来吧……你们在一旁护卫即可!”
他和张震山的关系是有不同的,对陈啸庭而言张震山是他的贵人。
半年多来这位上官多次提点和护持过他,恩情足够陈啸庭铭记,现在亲自扶张震山回去也无法报答一丝。
一路上,虽然张震山晕晕乎乎的,但还是和陈啸庭闲扯了许多。
什么陈啸庭年少有为……日后到卢阳记得去找他,并告诫他在百户所一定要好好干。
将张震山送到家后,陈啸庭便看见院子里东西都收了起来,张震山的儿子正在正堂内打包东西。
“张老弟,你们这是要全家搬走?”陈啸庭开口问道。
张震山长子张连超迎了出来,接过自己父亲后便道:“我爹他要去卢阳,我们都要跟着去,一家人分开怎么生活!”
陈啸庭不由点头,张震山是张家的支柱,他走了张家肯定也要跟着离开。
于是陈啸庭便道:“那你照顾好张叔,我就先回去了!”
…………
第二天一大早,陈啸庭便到了衙门里面。
十六是休沐日,但众校尉还是悉数到场,因为这一个多月取消了休沐。
可陈啸庭到衙门后,百户衙门其他小旗总旗却都没到,想来是昨晚上玩得太晚太累了。
于是在百户衙门里,此时陈啸庭反而成了官阶最高的,其他的都是校尉差役。
衙门里近百名校尉等着,很快便有人上前问道:“大人,今日点卯……何时开始?”
陈啸庭也不知周文柱怎么安排的,所以对此他也没有表态,只是让大家再等一等。
说不定一会就有人过来,他陈啸庭却没必要越俎代庖。
时间逐渐过去,当晨时初刻到来时,百户所内外还是没周文柱的影子。
陈啸庭站在最前面,当中校尉再度找上他,请他拿个章程之时,陈啸庭不由皱起了眉。
最后,他并没有直接主持点卯之事,而是告诉众校尉百户等人有要事在身,今日点卯取消。
当众人散去之时,郑简却找上了陈啸庭,只听他道:“啸庭,方才我还担心你要主持点卯呢!”
虽然陈啸庭升了官,但郑简终究是长辈,所以在一众校尉能和他谈得来。
陈啸庭却笑道:“难道郑叔以为,我是那么不分轻重的人?点卯是百户大人的事,我可不敢擅作主张!”
所谓唯名与器不可假人,点卯是百户在衙门里权威的体现,周文柱肯定不愿别人擅自插手。
即便自己有千户大人看重,周文柱对自己也挺倚重,陈啸庭还是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听到这话,郑简不由点头道:“人贵在自知,你这番年纪就能通透,未来肯定不止步于小旗官!”
陈啸庭则道:“原来郑叔如此看好我,那就谢您老吉言了!”
郑简哈哈一笑,却打趣道:“如果你要谢我,干脆做我女婿吧!”
陈啸庭一下就闭上了嘴巴,郑家有女初长成对他有意思,这事儿想起来就让他头大。
可说实话,郑萱儿模样长得不差,陈啸庭内心深处未尝没有几分心思。
但此时,陈啸庭还是道:“郑叔,萱儿妹妹还小,还没到成亲的时候,您老可别早操心了!”
陈啸庭委婉拒绝,虽然郑简心里有些失望,但也并不出他预料。
只见他正色道:“我是老了,可能年后就压退下去,到时候郑定那小子补了缺,衙门里你可要多照顾他!”
一代人换下一代人,这在锦衣卫中很常见,所以郑简并没有太过落寞。
郑简对自己很好,所以陈啸庭便道:“郑叔放心!”
其他话陈啸庭不用说太多,郑简也只需要他一个态度。
可当回到自己的小旗后,陈啸庭屁股还没坐热,余有平却找上了他。
“庭哥,刚刚手下人来报,在南城一处宅院内有可疑人员,经过筛查后不是南城牛帮的人!”余有平上前道。
一听这话陈啸庭来了精神,于是问道:“具体说说!”
余有平便道:“手下人发现,那处宅院内有七八名汉子,终日很少出门……也不见与人来往!”
陈啸庭不由沉思,然后问道:“你们怀疑他们是做什么的?”
只听余有平道:“庭哥,这些天鬼鬼祟祟,我们怀疑这些人白莲教徒!”
徐成望现在负责查办白莲教,余有平几人都在徐成望三个小旗手下,有此种判断便很正常。
听他们说了这些,陈啸庭便问道:“那你找我来做什么?”
余有平便道:“庭哥,咱们好不容易发现了这些人,若是不尽快将其捉拿……就怕到时候这些人跑了!”
“所以,我们想请你带队……尽快将这些人捉拿!”余有平郑重道。
抓白莲教是大功一件,但此时陈啸庭却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插手此事。
首先这是徐成望的差事,贸然插手可能会得罪人家,而且插手白莲教的事可能会惹来麻烦。
于是陈啸庭便犹豫道:“此事我来插手,怕不太好吧!”
余有平急道:“庭哥,现在衙门里只有你是当官的,其他大人也不知道在何处,再耽搁那些人可能真就跑了!”
“到时候百户大人怪罪下来,难免也会迁怒与你啊!”
陈啸庭不由怔住,如果因为自己不及时处置而放跑了白莲教的人,周文柱可能真的会迁怒于他。
白莲教在广德府太猖獗了,陈啸庭很清楚周百户有多想清除他们,所以这趟差事他还真的去。
让徐成望不高兴,总好过周文柱不高兴!
再说了,只要事情处理得当,再分一些功劳给徐成望,想必这位徐大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坐在王有田刘玉才坐过的椅子上,陈啸庭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良久后才站起身道:“准备出发吧!”
第103章 跑不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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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某条巷子内,十几名校尉带着手下差役,近五十号人涌到了这里。
但和往日校尉出现时鸡飞狗跳不同,今日这些人都尽量控制着言行,更有专人在巷子两头把守,禁止任何人出入。
其他人都各自忙着,一身土红色官服的陈啸庭则安心指挥,在确定巷子两头都被卡死后才往中间走去。
南城是府城内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但偏偏这条巷子因为年久失修,相对更差的居住条件让这里人比较少。
在闹市中选这么个地方来,如果等会抓的人真是白莲教的人,陈啸庭都得佩服他们找地方的本事。
当陈啸庭来到院子高墙之外,便见其大门紧闭,墙头门口甚至还有野草冒出来。
若不是提前知道里面有人,陈啸庭路过一定会认为,这是被废弃的院子。
虽然看到了院子门口,但此时陈啸庭离得还有二十多米,所以余有平便赶来禀报道:“大人,兄弟们都按您的指示,将此处院子围起来了,保证一个都跑不了!”
这时候在外公干,余有平就按规矩称呼陈啸庭为大人。
只见陈啸庭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方才没闹出什么动静,惊动里面的人吧?”
余有平便道:“大人放心,兄弟们都小心翼翼,里面应当没有察觉!”
见余有平脸色凝重,陈啸庭不由拍了拍他肩膀,然后笑道:“别苦着脸,放轻松……办完这趟差事,叫上敏中月行他们,咱们去喝酒!”
听到这话,余有平脸上凝重才消减了许多,只见他摸了摸后脑勺道:“庭哥,这种抓人的事儿我没干过!”
见余有平不再那么紧张,陈啸庭却收起了脸上笑意,面带肃容道:“等会放机灵点儿,保护好自己!”
说完这话,陈啸庭也不再多说,有些事情总是要自己去经历,才会有成长的。
当陈啸庭走近后,便有校尉上前向他行礼,却被陈啸庭用手势制止,同时示意他不要发出响动。
左右两边扫视之后,陈啸庭发现院子大门正面有人,但两侧却空荡荡的。
便用手指了王平安和赵英二人,示意他一人分站一边,随时准备偷袭里面逃出来的人。
这次陈啸庭所带来的人,除了他手下八名相对年轻的校尉,还有则是余有平肖敏中四人。
全是精干力量,阵容不是一般的强大,抓里面七八个人想来不成问题。
看见趴在梯子上,俯在围墙外的校尉差役们身体过高,陈啸庭打手势示意他们压低身子后,终于到了动手的前一刻。
正了正头上官帽,陈啸庭一手搭在腰间佩刀上,同时向大门外等候命令的余有平点了点头。
看见他这番动作,众校尉差役纷纷抽出自己佩刀,一时间三十多柄钢刀闪耀寒芒。
而余有平此时则上前两步,掏出了位于自己腰间的匕首,轻轻从门缝内捅了进去。
只见余有平捣鼓了几秒钟后,便迅速将匕首放回了腰间,迅速退后两步后抽出了自己的佩刀。
门栓已经被挑开,按照陈啸庭的计划接下来就该突入了。
包括余有平在内的六名校尉才,示意两名差役上前后,缓缓推开了院子木门。
而院子周围位于墙头的校尉们,也纷纷在此时抬起了身体,甚至连院子房檐上都出现了差役的身影。
木门缓缓被打开,里面是一个很简单的四合院,靠北为正堂两侧为厢房。
可此时里面却没人,让陈啸庭心里感到有些不妙,里面人会不会已经逃了。
进入了二十名多名校尉差役,此时分两列靠左右推进,在左侧厢房的搜索的人很快就有了发现。
只见他指着里面,向身后同伴比出了四个手指头,众人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其他人往里面看,才发现这些人大早上还在睡觉,这时候就有两个选择。
要么直接撞开门强攻,但这样会惊动里面的人,到时候打起来锦衣卫这边容易有人受伤。
所以稳妥一些的法子,就是像刚才打开院子大门一样,悄悄进入房间将里面人控制。
很快,外面的陈啸庭得知了里面的情况,于是他果断批准了里面校尉的判断。
他陈啸庭做事有能力,不代表其他人校尉都是傻子,人家也有一套自己办事的章程。
将佩刀伸入门扉之后,这名校尉面色凝重将手往上抬,关键的时刻就要到来。
“咔哒”一声轻响,门栓再次被打开。
两边两名差役则缓缓推门,三柄刀跟着阳光一起深入了房间内。
这时候气温已经低了下来,但门外几人额头上却隐隐可见汗迹,想来此时已紧张得不行。
这边即将动手,而另一边搜索前行的校尉差役们,却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线索。
看见对面即将要动手,这些人也停下了搜索的步伐,待在原地随时准备支援。
门被打开,两名五大三粗的差役先一步进入,而后剩下差役校尉们才跟着进入。
他们一个个都蹑手蹑脚,生怕惊动了里面床上躺着的几人。
一步一步靠近,他们甚至能看见床上汉子们胸腹间起伏,这让诸校尉差役们握刀的手更紧。
小心翼翼,屏住呼吸,一步步靠近……
可有时候,运气差了挡都挡不住,床上其中一名汉子眼睛一下睁开了。
空气一下陷入凝固,然后便听那汉子一声大叫,然后一脚蹬在了旁边柜子上。
不知道是故意破坏过还是年久失修,这柜子用脚一登就散了架,里面掀起大面积的灰尘。
当先两名差役捂住口鼻后撤两步,其他校尉差役也都各自侧步,谁知道这明显人为弄出来的烟尘里有什么东西。
这一切就在短短几秒钟内发生,很快其他三名汉子也都起身,但他们却没冲上来和这些差役们对打。
只见他们从身旁拿起兵器后,直接踹开窗户调跳了出去,看样子是想要跑。
房间内,领队的校尉脸色铁青,但心里也松了口气,总算不用正面和这些贼人硬拼了。
房间内狭小的地方,根本发挥不出他们这边的人数优势,对他们而言是不利的。
此时,只听领队校尉招呼道:“快去外面,别让他们跑了!”
众人迅速转身出门,虽然在房间里不用打,但若是人在外面逃了,他们一样担不起后果。
可当这几人到了外面后,却见刚刚逃出房间里的四人,此时正背靠背的挤在院子中央。
此时他们看向四下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在院子内两侧厢房,在院子的围墙上,在后方正堂的屋檐上,到处都是锦衣卫的人。
方才领队校尉带着人出来后,便冷声道:“你跑不了了!”
第104章 跑不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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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中间的四名汉子,约莫都在三十岁左右,此时他们虽有慌乱,但却并未乱掉阵型。
只有最年轻的那名青年,此时神色惊慌道:“二哥,是锦衣卫……咱们今天走不了了!”
四人中最为年长那名汉子脸色一变,当即呵斥道:“住口!”
今天确实走不出去了,但说得越多暴露也就越多,对神教很有可能不利。
现在更让为首这名汉子感到困惑的是,锦衣卫怎么会突然找到这里,他们也才过来没两天。
越想越觉得憋屈,他家里也有老有小,他是万万不想死在这里的。
为首汉子怒吼道:“兄弟们,既然今日走不了了,咱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一方面是为了告诉手下人别想着逃,两方面也是给自己提气,拼命的时候就是需要胆气。
屋檐上和围墙上的校尉差役们都没有动,仅院子里的二十多人,便足够将这四人团团围住。
当得知里面白莲教徒已经被围起来,陈啸庭才在张二铁几人护卫下,踏进了院子大门。
当为首这名汉子看见陈啸庭那与众不同的官服后,便知道锦衣卫真正领头的来了。
进了院子大门后,陈啸庭就停下了脚步,站在距离五六米的地方看着被围的几名汉子。
“你们是什么人?”陈啸庭问道,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
“我们是做生意的,官爷为何要对我们动手”为首汉子沉声答道,这时候他还死鸭子嘴硬。
陈啸庭不由笑道:“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投降,我可以保你们不死!”
上次在许明达府上时,他对那些黑衣人也说过同样的话,但并没有什么作用。
但今天这次不同,陈啸庭在其中两名汉子脸上,看到了一声迟疑。
于是他接着道:“你们都是受了坚韧蛊惑,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只要你们把事情都交代出来,便可以将功折罪!”
“到时候莫说是活命,说不定还能得朝廷赏赐,荣华富贵唾手可得!”陈啸庭的话越发具有诱惑性。
听到这些话,旁边的校尉们思索起来都觉得很有道理,这些话他们不好好想想是说不出来的。
这个时代可不是陈啸庭前世,攻心为上是极其高级的手段,一般人听都没听说过。
可这时,院子中为首那名汉子却满是恨意喊道:“兄弟们,被锦衣卫抓到还有好下场?你们莫要被他蒙骗了!”
其他几名汉子不由面露醒转之色,纷纷暗骂自己对神母不够虔诚,居然被锦衣卫几句话就说得犹豫了。
“你住口,我们不会上你的当,有种就来啊!”年轻一些的汉子语气颤抖道,心里的害怕怎么都掩盖不住。
见此一幕,陈啸庭反而还放心了些。
一直以来想抓白莲教的活口都很难,现在难得遇到两个怕死的,这两人必不会死战。
威逼利诱结束之后,陈啸庭也没了磨嘴皮子的意思,便冷声道:“本官言尽于此,最后再问你们一边,投不投降?”
为首汉子面露疯狂之色,举起道怒吼道:“投你祖宗……”
然后他便率先冲了出来,拦在他前面的校尉差役们吓得退了几步,才堪堪将其挡住。
不是校尉们不拼命,遇到这种不怕死的人,他们不可能和对方以命换命。
陈啸庭不由冷笑道:“负隅顽抗,自寻死路!”
院子里很快打作一团,原本聚在一起的几名汉子,也因为而被分开,这是他们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因为一旦分开之后,陈啸庭便可将其各个击破。
只听陈啸庭道:“诸位都是有家有口的人,儿女承欢膝下,日后还要抱孙子甚至重孙,今天死在这里……可就什么都没了!”
和这些人说点儿家长里短,其实比讨论荣华富贵更有杀伤力,家人的温情对穷苦人来说无疑最珍贵的。
果然,虽然还是在作抵抗,但有两人明显就没那么疯狂,很快便被打得左右支拙。
而那为首的汉子,见此一幕则心中大怒,不由骂道:“你们这些蠢货,落在了锦衣卫的手中,不会有好下场!”
“锦衣卫大牢里的几十种酷刑,每一种都生不如死……你们想想自己的受得住吗?”
听到这些话,陈啸庭眼中冷色更重,只听他冷声道:“让他给我闭嘴,死活不论!”
本来众校尉们都留有余地,为的就是能抓活口,活人总是要比死人更有用。
听了这道命令之后,他们就放开了出手,很快喊话汉子便连中六七刀,倒在了血泊之中。
“二哥……”这声音中有怒吼也有惊慌,是剩下三个人一起喊出来的。
同伴死了,对意志坚定的人来说是激励,但对意志薄弱者来说便会生起兔死狐悲之意。
于是陈啸庭趁此机会道:“降者不杀!”
剩下三人中顿时就有两人丢下了兵器,跪伏在地连呼饶命。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看淡生死的勇气,于他们而言神母是虚无缥缈的,自己的性命才是最真的。
与此同时,众人都忽略的院子正堂内,爆发出一声怒吼道:“老二……”
然后,就是连续四刀破空之声从正堂紧闭的门内传出。
有人放箭,当多数校尉明白过来这一点时,已经有两名差役中箭,捂着伤口哀嚎不已。
惊变发生,陈啸庭第一时间便闪身到了柱子后面,同时冷声道:“大家小心,正堂内有人,摸过去!”
遇到这种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第一时间控制局面,而不是因为几支箭就去躲避,那样局面会更被动。
校尉们将跪地的两人拖到一边,另外还在顽抗的那人,此时则往正堂方向跑去。
众校尉差役听得陈啸庭命令,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分别从两侧往正堂方向摸去。
而陈啸庭则向屋檐上的校尉差役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从房子背后潜入,做到一击必杀。
反正现在已经抓到了两个活口,其他人是死是活,便不那么重要了。
当看到投降那两人已被绑好后,陈啸庭则下令道:“所有人听令,全力绞杀!”
这是陈啸庭正式下达的命令,众校尉差役皆齐声答道:“遵命!”
这喊声铿锵有力,对正堂内藏着那些人无疑具有极大震慑力,而让众校尉们也斗志昂扬。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占据了绝对优势,虽然反贼手里有弓箭,但在这院内狭小之地并无多大优势。
此时陈啸庭也胜券在握,只听他又道:“诸位兄弟,无论活捉斩首,本官都会亲自为他向百户大人请功!”
向百户大人请功,这话对众校尉们来说更是一剂强心剂。
陈啸庭能这么快升官小旗,当初不就是杀了两个白莲教逆贼,才入了百户大人眼。
“杀……”便有校尉大喊道。
第105章 说来话长
强攻之下,正堂内的人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很快便被诸校尉差役们突破了防线。
因为陈啸庭说的是格杀勿论,校尉差役们就放开了打,在进入正堂后里面很快就传来了惨叫声。
大概三分钟后,只见赵英前来禀报道:“大人,贼人皆以拿下,里面藏有四人,其中两人已被斩杀,另外两人……只怕也命不久矣了!”
听到汇报,陈啸庭面无波动,而是道:“让仔细搜这处宅子,刚才投降那两人你们现在就审问,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听得安排,赵英便行礼道:“遵命!”
安排下这些后,陈啸庭便在张二铁几人护卫下,迈步往院子正堂走去。
穿过院中央,地上的两具尸体仍在渗血,他们的眼神中好似仍带不敢之色,正盯着陈啸庭看。
陈啸庭升任小旗后新发的官靴,此时也不免沾上血迹,在院子内的印出一个个脚印。
当陈啸庭踏入正堂,便见里面陈设凌乱,座椅倒斜,地上还躺着四个人。
“大人,贼人已被拿下!”余有平上前道,方才他也手刃一人,此时心里都还难以平息。
陈啸庭点了点头,便径直往里面走去,房间内校尉差役们皆躬身向他行礼。
停下脚步,看着地上还没断气的一名汉子,陈啸庭开口道:“只要你愿意说,本官现在就可以给你找最好的大夫,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
捂着腹部不断涌血的伤口,地上汉子看了一眼同伴后,便强笑道:“你们这些朝廷走狗,想……”
可能是情绪太过激动牵动了伤口,地上汉子一时疼得说不出话来,嘴里不住喘着粗气。
“想让你爷爷我投降,先让你奶奶来劝爷爷吧!”说完地上汉子不住大笑。
他自知今日必死,说起话来便无所顾忌,这当官的进来了他当然要骂一骂。
毕竟,活了大半辈子都小心谨慎,临死之前自然要骂个痛快。
可谁知,地上汉子的笑声才持续不到两秒,便见一柄钢刀犹如闪电般向他斩来。
笑声戛然而止,只留这汉子无头尸体躺在地上,而他的头颅则滚出了两米开外。
陈啸庭一刀之下,竟生生将这汉子头给砍了下来,可想而知他方才用了多大力道。
而此时,房间内众校尉也被眼前景象所震慑,对现场最年轻的陈啸庭,眼神也更多了几分敬畏。
这种敬畏不只是对陈啸庭小旗官的身份,更是对他这个人的敬畏。
没有理会周围众人将腰杆弯得更低的变化,陈啸庭此时将目光转向另一还未断气的汉子,对方此时也正看着他。
“给我个……痛快吧!”这汉子倒是干脆,既不求饶也不骂人。
但陈啸庭可不会真的直接杀了他,事情还没没到最后的绝境,他都不会轻易放弃。
只听陈啸庭道:“白莲教能给你们什么,让你们连命都不要,都要去维护他?”
“现在你们快要死了,可你们的信奉的神母,可曾有半点儿庇护过你?”
说道这里,陈啸庭还叹息道:“你们死了不足惜,没人会记得你们,白莲教中的天王、护法们,却得到了一切……这值得吗?”
这些话可谓直插人心,唯一还没咽气的汉子,此时眼中却有一丝丝迟疑。
但这丝迟疑也是一闪而过,转而就被坚定所取代,只见他强撑着身子喊道:“神教……万年,神威……”
也就是说道这里,他的生命戛然而止,拱起来些的身体犹如烂泥一样瘫软下去。
人都死了,陈啸庭自觉也没待下去的必要,便对屋内众人道:“仔细搜索此处宅院,任何地方都不得放过,哪怕是挖地三尺……也不能放过一丝可疑之处!”
经过这次事件后,陈啸庭威严愈发深重,众校尉差役不敢有丝毫懈怠。
只听众人皆齐声道:“遵命!”
随即陈啸庭便出了房间内,刚刚杀人后他的佩刀还有血迹,他要找个地方清理一下。
坐在院子一侧的石桌前,张二铁等人打来了一盆水,同时还找了条毛巾。
陈啸庭拿着毛巾擦着刀,神色间很是认真,就像是对待恋人一样。
而院子内众校尉差役们,则在各处搜索着,唯独张二铁几人侍立在陈啸庭身侧。
原本张二铁几人想要献殷勤,擦刀这种小事怎能让小旗大人亲自做,可却被陈啸庭给拒绝了。
没过一会儿,却听正堂传来赵英激动的声音道:“大人,有发现……”
只见赵英迅速从正堂窜了出来,来到陈啸庭面前后才道:“大人,里面发现了个人,是……是谢平!”
陈啸庭擦刀的动作一下顿住,只见他转头问道:“谢平?三才会的谢平?”
赵英连连点头,道:“就是他,不知他怎会在此处,就被困在正堂里间的柜子里!”
陈啸庭站起身来,将已经擦亮的佩刀收回刀鞘后,便转身往正堂走去。
来到正堂里间,只见几名校尉差役环绕中间的柜子里,谢平被五花大绑后塞在里面。
此时的谢平看起来很是憔悴,身上的衣服也破损乐许多,头上发髻更是凌乱得不成样子。
“把他嘴里的布扯下来!”陈啸庭冷声道。
作为三才会内斗的核心人物,广德百户所一直在找他,却没想出现在了这里。
嘴里的布被扯下来后,谢平就像鱼一样长大了嘴巴,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见他这幅狼狈样,陈啸庭很难把他和当初那个风云人物联系在一起,此时的谢平和房间里的几具尸体一样的可怜。
陈啸庭背负着双手,居高临下道:“谢会主,别来无恙啊!”
谢平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便道:“陈校……小旗,好久不见!”
终究是场景的大人物,虽然沦为阶下囚,但还尽力保持着气度。
但陈啸庭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在看到他升为小旗官时,谢平居然没有一点儿吃惊之色。
陈啸庭摇了摇头,讥讽道:“谢会主当初在广德府搅动风云,今日怎么沦为了……这般模样?”
谢平当初找人想杀自己,这事儿陈啸庭一直都记着,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陈啸庭言语不善,谢平却很识时务,尽量露出个笑容道:“若不是大人搭救,小人怕是命不久矣!”
但此时谢平身上的绳索还没解下,所以他不能有更多动作,否则他说不定会给陈啸庭跪下来。
毕竟,做戏要做全套,下跪和活命相比不值一提。
但陈啸庭可没和他开玩笑的兴趣,只听他冷冷问道:“行了,没工夫和你瞎扯……”
“说,你是怎么和白莲教搅在一起的?”
见陈啸庭目光严厉,谢平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自己接下来的话。
只见他满是颓然,叹息道:“小旗大人,此事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