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雍西镇守太监行辕
因为是权贵们的聚居地,所以北城的街道上缺少烟火气息,甚至显得有些冷清。
一辆非常朴素的马车行驶在街道上,马车前后左右皆有军士护送,低调的同时彰显权势。
安阳王朱琇藻端坐马车之内,摇晃的马车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思绪,此时他脸上的愤怒已经消失。
“锦衣卫的人既然要搜,本王就让他搜这样他们还能说什么?”
堂堂王爷,只要一门心思不让陈啸庭进府搜查,还拦不住一位小旗官?
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朱琇藻不得不让陈啸庭进去,否则有些事情就说不清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就成了锦衣卫这边无礼在线,所以朱琇藻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而在卢阳城内,能替他找回公道的只有一个地方,那便是东缉事厂雍西镇守太监行辕。
虽说厂卫历来是并驾齐驱,但是更多或者说绝大多数时候,东厂都是压过锦衣卫一头的。
更何况现任雍西镇守太监黄庭,还是当今皇上之亲信,差点儿就入了司礼监的人物。
他安阳王也是有脾气的,受了锦衣卫的欺负,自然要找个人哭诉。
黄庭便正合适,不但可以压过锦衣卫一头,还能从他这里探听到皇帝的态度。
没过多久,马车的晃动随着轱辘声一同停止,只听外面柳呈祥道:“王爷,行辕到了!”
在两名小厮的搀扶下,朱琇藻缓缓从马车里爬了出来,抬头看向了头顶悬挂的镇守太监牌匾。
这一瞬间,朱琇藻想到了很多,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还有端坐皇庭的叔父。
“王爷,小人前去通禀!”
柳呈祥的话将朱琇藻拉回现实,只听他道:“去吧”
而此时朱琇藻也从马车上下来,在卫士的簇拥下往行辕大门走去。
毕竟是堂堂亲王驾到,哪怕没有得到黄庭的同意,在外守卫的番子们还是让朱琇藻进了大门。
而朱琇藻才进了行辕,得到消息的黄庭便从里面疾步走了出来,一同而来的还有行辕的几位档头。
“王爷亲自驾临,咱家未能远迎,恕罪恕罪!”黄庭先声夺人道。
这位新任的镇守太监很难缠,这是黄庭初到卢阳时,朱琇藻对他的第一印象。
以往的太监们都爱财,想要打好关系扔钱进去就行,但黄庭却不止爱财。
作为有希望进入司礼监的人物,黄庭对权力的追逐更热切,这就是使得他必须要做些事来。
而镇守雍西,他的其中一个任务,未尝不是来监视或者敲打他这位安阳王。
黄庭礼数周到,朱琇藻则点头示意道:“本王冒昧前来,还请公公不要见怪!”
“哎王爷这是哪里话,有话咱们里面去说!”黄庭让开路道。
于是朱琇藻便被迎入了正堂,和黄庭分左右而落座。
按道理说,黄庭和朱琇藻对等而坐是大大的僭越,但这时候没人去计较这些。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天下都是皇宫中那位的,其爪牙自然比人要高一等。
等婢女奉茶之后,黄庭才开口道:“不知王爷此来,所谓何事?”
说起正事,朱琇藻便唉声叹气道:“公公也知道,小王这些年潜心文墨,便与城中一些举子有了交集”
说道这里,朱琇藻端起茶杯不经意掩面道:“此事,想必公公也知道吧?”
这事儿黄庭当然知道,甚至此事他也在秘密调查,所以他不清楚朱琇藻来自己这里的目的。
但如果朱琇藻晚来一会儿,东厂密探便会把陈啸庭到王府闹事禀报上啦,所以黄庭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黄庭问道:“王爷喜好文墨,闲情逸致,咱家也是羡慕得紧啊!”
朱琇藻问的是黄庭知不知道,但黄庭的回答却跟没说一样。
朱琇藻只能继续道:“可就在方才,锦衣卫派人闯我王府,说本王交集的举子中,有些心术不正,心怀不轨之徒”
“竟有此事?”黄庭讶然道,表情不似作伪。
一般来说,涉及到安阳王这样的敏感对象,锦衣卫要对他做些什么,事先都要知会黄庭一声。
但这次一点儿消息他都没有收到,这让黄庭心中深感不满,可他表面还是不动声色。
见黄庭似乎不知此事,朱琇藻便问道:“公公不知此事?”
黄庭放下茶杯,平静道:“此事雍西千户所事先并未打招呼,所以咱家不知道!”
这时朱琇藻才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这是公公您的意思呢!”
这话同样是在试探,食堂黄庭对此事的态度,或者说皇帝对此事的态度。
黄庭便道:“王爷生性闲散,结交的都是文坛名流,怎会有心怀不轨之人,咱家是万万不会有此怀疑的!”
即便有怀疑,也不能当面说出来!
说道这里,黄庭还笑着道:“想必锦衣卫的人入了你府中,也没查出什么来吧!”
因为查出什么来的话,朱琇藻可不会这么淡定,更不敢到他这里来。
这时朱琇藻便道:“本王行得正站得直,他们自然查不出什么来,只不过”
“锦衣卫的人未免也欺人太甚,本王虽不问世事,但该有的体统还是要的,那能被锦衣卫的人如此折辱”
说道这里,朱琇藻将陈啸庭上门时的情形讲了一遍,将锦衣卫的蛮横霸道说的绘声绘色。
只不过,这里面朱琇藻只提到了张元胜,因为他只听到了这个名字,而陈啸庭这般小人物他是不会去记的。
虽然知道朱琇藻的话有夸大成分,但锦衣卫一向作风比较霸道,所以黄庭还是信了对方有些委屈。
于是黄庭道:“竟有此事发生?锦衣卫的人确实过分了!”
朱琇藻赶紧便道:“所以小王才来找到公公,请求公公主持公道!”
说的是如此情真意切,稍微涉世不深的人,恐怕就会被朱琇藻所打动。
黄庭便道:“王爷放心,咱家不会让那些人凭白欺负了您,传到皇上那里咱家都没好果子吃!”
这句话,才是朱琇藻最愿意听到的,黄庭这话算是给他的保证。
只要皇帝不想动他安阳王府,那他朱琇藻就太平了。
“多谢公公,本王要的只是一个公道!”朱琇藻站起身道。
不得不说,朱琇藻将自己位置放得极低,一副可怜兮兮模样。
黄庭也站起身来,对朱琇藻道:“王爷无须如此,咱家也是为了维护皇家的体面!”
黄庭是可以代表皇帝意志的,说出朱琇藻是皇家体面的一部分,就更让朱琇藻安心了。
朱琇藻一直在说自己倾心文墨,醉心诗文,这何尝不是小心翼翼的活着,什么事都不能干。
第213章 失落
“那黄公公,本王就先回去了!”
行辕门口处,安阳王拉着黄庭的手,脸上满是感激道。
而黄庭则是一脸郑重,对朱琇藻道:“王爷放心,咱家会去替你讨个公道,绝不会任这些人胡来!”
再次得到保证,朱琇藻的心才落到了肚子里去,然后道:“公公就不必远送了,本王这就打道回府!”
“王爷慢走!”黄庭笑着道。
朱琇藻随即转身,等候在外的柳呈祥立马便迎了上来,搀扶着主子下了台阶。
当朱琇藻进了马车之后,脸色上的笑容便戛然而止。
只见他从衣袖中抽出了一块丝巾,然后擦起自己手来。
方才他的手和黄庭有过接触,别看他表面上言笑晏晏,其实心里很恶心。
自己堂堂亲王,天潢贵胄,居然在一个太监面前低三下四!
越想到这些,朱琇藻便越觉得难受,如果是自己这一脉承袭了皇位
这个想法才冒出来,朱琇藻便吓得一声冷汗,想这些实在太危险了。
马车摇摇晃晃,载着朱琇藻逐渐离开,而行辕门口的黄庭则目送其车架远去。
“公公,咱们这等要给安阳王主持公道?”
说话这人,是行辕的大档头徐轩,是黄庭到任后提拔起来的,被其倚为心腹。
黄庭径直转身,然后道:“什么主持公道?主持什么公道?”
这话听得徐轩都糊涂了,于是他问道:“公公方才不是说,要为安阳王主持公道么?”
这时黄庭已经转身要离开,徐轩赶紧转身跟了上去,但心中疑惑未解。
“安阳王要利用咱们?咱们就任他利用?”黄庭走在前面道。
听到这里,徐轩试探着道:“那咱们就不去千户所了?”
这时黄庭则停下脚步,看着徐轩道:“为什么不去?”
说道这里,黄庭便径直往前,同时道:“准备一下,过几天去雍西千户所走一遭!”
之所以要等到明天,黄庭也是为了顾及自己面子,总不能朱琇藻一开口他就屁颠屁颠跑腿去。
至于为什么要去千户所,黄庭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首先来说,对各地藩王的监控和调查,都是由东厂主导。
此番锦衣卫事先招呼都不打,便找上了安阳王府去了,这明显是越界的行为。
为了体现自己这位镇守太监的存在感,所以黄庭要去“敲打”一下千户所里那些人。
其次,安阳王府举子来往不断,一直都是东厂负责跟进,锦衣卫这番擅自行动打乱了黄庭的计划,这让他如何能不生气?
所以,千户所他势在必行!
但这些话,黄庭只能憋在心里,没法对外人说!
外放为镇守太监,黄庭对回京城无比迫切,这就使得他不能出一点错。
第二天一大早,陈啸庭扶着昏沉的额头,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天晚上和手下校尉们喝了酒,这些家伙欺负他年纪小就来灌他,却被他一个人喝翻了不少。
不得不说,经过这次喝酒后,他和手下人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变化,简单来说就是更亲密了些。
就如同现在,手下的校尉们都睡在他家,此时正昏昏欲睡。
来到厢房,看见里面如死猪一般的同僚们,陈啸庭不由笑道:“没那本事,喝那么多又是何苦?”
而这时,张二铁已将早饭备好,陈啸庭简单吃了几口后,便准备要出门去。
将手下人全部灌醉,陈啸庭也是存有私心的,
今日百户所点卯,他这一个小旗的人都不到场,不正体现了陈啸庭的已经完全掌控了手下?
换句话说,经过这次事件后,陈啸庭手下的这些校尉们,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被迫上了他的贼船。
“大人,您要去百户所?”张二铁问道。
这时候陈啸庭怎会去百户所,当他换好官服提上佩刀后,便道:“去沈大人府上!”
昨天的事件已经做了,但到现在啥事儿都没有,陈啸庭心里有些没底,所以他要去向沈岳报告情况。
交代了照顾众校尉后,陈啸庭便带着鲁三宝和魏勇,往沈府徐徐而去。
当他到达沈府,不再需要张震山的引见,便被老沈带进了府内。
“你可来的真是时候,老爷刚才从千户所回来!”老沈笑着道。
陈啸庭则道:“那可来的真是时候,还得多谢老沈你引见啊!”
老沈头儿停下脚步,便道:“陈小旗,你们都是为老爷效命的,我这老朽帮不上老爷什么,也只能为你们带带路了!”
随后两人便打开了话匣子,对于这位沈岳亲信的老家仆,陈啸庭也乐意与其结交。
当他被带到书房外后,陈啸庭便只能自己去觐见了。
恭谨踏入书房之内,当沈岳的目光扫向他后,陈啸庭当即行礼道:“参见千户大人!”
沈岳放下手里的书本,便沉声道:“何事?”
“大人,卑职昨日带人去了王府,和王府家仆有了”
随后,陈啸庭将昨日在王府发生的事,仔细而客观的讲了一遍。
沈岳很认真听着,直到最后他才开口道:“安阳王出现之后,你没有和他发生争执吧!”
这一点陈啸庭很肯定,便道:“没有当时一切都是安阳王做主导,卑职听了他严令后才进府搜查的!”
对于安阳王让陈啸庭进府搜查,沈岳还是能理解他的用意,左右不过是证明自己的坦荡而已。
同时,陈啸庭还补充道:“卑职从始至终都没报过自己名字,而是反复对安阳王说,一切都是奉的张元胜的命令!”
听到这里沈岳呵呵一笑,然后道:“你这话,可把安阳王给吓惨了!”
把安阳王吓惨了?张元胜有那么大能量这里陈啸庭想不大明白。
这里面纠葛很多,沈岳没有解释的必要,或者说陈啸庭还不够格知道。
“大人,卑职有些疑惑的是,安阳王昨日没去千户所问罪也就罢了,为何今日还是没有动静?”陈啸庭疑惑道。
他的能力虽然不小,但因为自身位置的原因,极大的限制了他的格局。
所以他想不清楚这个问题,沈岳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缓缓道:“你还不知道,就在你和手下喝酒的时候,安阳王便找上了黄庭黄公公!”
“黄公公?”陈啸庭更为疑惑。
“行了,此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本官会亲自盯着,这些天你不要和张元胜碰面!”沈岳淡然道。
这一刻,陈啸庭感到有些失落,这是他当差以来头一次有这种感觉。
当他为自己的谋划自鸣得意的时候,却不知上面大人物已有更深层次的考量,而这是他根本接触不到的。、
这时的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丑,只不过沈岳没有笑话他而已。
也是这一刻,陈啸庭也才惊醒过来,自己这一路走得实在太顺了,以至于得意忘形了。
第214章 齐聚
为本书第一位堂主“刘瑞琦”的加更,大佬一路支持而来,实在是万分感谢!!
永治十六年五月初十,雍西千户所大堂。
千户刘长明端坐大堂上首,一身紫色四爪麒麟纹官服的他,看起来威严十足。
而在稍下一些位置,则分左右各设有一座位,两位副千户沈岳和韩彧端坐于上面。
而在大堂之内,则有十名身穿银灰色狮纹官服的男子,正是雍西千户所下辖十位百户。
除了发生一些重大事件,雍西千户所每季度中旬左右,便会将所有百户纠集起来议事。
今天是五月初十,大约是第二季度的中旬,所以分散在外的七名百户都被召了回来。
仅仅这房间里的十三人,组成了雍西千户所权力的高层。
但在这些人中,却分成了三派势力,其中沈岳自然最强,已有四位百户是他的人。
而实际上的最弱势者,反而是坐在大堂上首的刘长明。
自从上次议定岳安百户所百户人选,由沈岳的情形房文康出任后,刘长明便对手下人失去了掌控力。
外放的百户态度难明,千户所直辖的三位百户,张元胜已和韩彧勾搭在了一起,刘世安也和沈岳眉来眼去,独留一个任连生却和他一样只等着退位让贤。
但千户毕竟是千户,刘长明往上首一坐,便能牢牢压住全场。
“这三个月来,为保证雍西地面稳定,诸位都辛苦了!”刘长明朗声道。
这种毫无意义的开场白,虽然说了很多年,但刘长明还是说的一丝不苟。
因为过不了多久,这个位置也就不属于他,这些话便是想说也说不成了。
当刘长明说完套话之后,会议才真的进入了正题,又各百户回报自己辖区的情况。
雍西加上卢阳,一共设有七府,每一府的情况都有不同。
有的府流民严重,需要锦衣卫上下仔细盯着,以免发生民变。
有的府则是地处边境,长城之外的金帐汗国屡有渗透,这也需要锦衣卫对其进行打击。
还有的地方白莲教活动频繁,则需要锦衣卫详加调查,争取将其剿灭
而对周文柱来说,经过上次假药案后,他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了调查白莲教,以及防备洛云关敌国探子上。
实际上,边关一直都不太平,只不过许多事情都被掩盖罢了。
但在这千户所大堂上,一切机密信息都可以共享,在这里才能了解到最终真实的雍西。
而这里面,信息量最大的,还是数张元胜和刘世安两人。
他二人是提刑百户,负责监视整个卢阳及周边,这里面有许多重大衙门。
而这二人报告得最多的,卢阳城各个官员之间的利益关系,这里面还有相关的行贿受贿数据作支撑。
说来也是讽刺,锦衣卫作为皇帝耳目,重要职能之一便是监察百官,现在却坐视贪腐横行。
而话最少的,则莫过于掌刑百户任连生了,基本是上面三人有针对性的问什么,他才会有意识答什么。
所谓掌刑,就是把各个百户所送来的要犯看押好,并在此过程中对其进行拷打。
比如,沈岳就关心问道:“任百户,前些日子从广德带回来的那些人,都招供出了什么?”
五十多岁的任连生,在这个时代已谈得上老人。
面对沈岳的问题,任连生一幅颤颤巍巍道:“回禀大人,从广德带回来的刘向荣和杨远教,这两人除了招供原广德通判陈立诚,其他便再也说不出什么!”
“卑职属下之人用了各种方法,这两人除了胡乱交代,没有说出有用的东西!”
“而那替换药材的马忠,在多番拷打之下,已经一命呜呼了”
假药案害死了胡唯德,在座众人都知道此事的严重性,而谁都知道此事不会如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有些东西一旦牵涉到了政治,要是没有明确的证据指明方向,锦衣卫也是无法武断行事的。
所以,当任连生这里再无进展后,一切就只能强制画上句号,除非皇帝陛下对此再有指示。
而这时,刘世安却主动开口道:“三位大人,此事咱们这边没有进展,但巡抚衙门和布政使衙门,以及按察使衙门却对此事已有定论!”
“这三位大人一致认为,说原广德府通判陈立诚利欲熏心,丧尽天良,和奸商豪绅沆瀣一气,害死了胡唯德胡主事!”
如果是这么说的话,这个案子便有了结论,不需要再继续调查下去。
首恶陈立诚已经自裁,只需要将牢里还活着的那些人明正典刑,一切就可以尘埃落定了。
可这时,只听韩彧道:“要我说,还是有些人办事不力,居然让陈立诚上吊死了”
这话虽未明言,但直指站在人群中的周文柱,而攻击周文柱就等于是在削沈岳的面子。
所以周文柱知道,自己绝不任坐视,所以他上前一步道:“韩大人恕罪,陈立诚手脚长在他自己身上,他要死要活卑职也不能全天守着他!”
百户房文康和周文柱关系不错,他能坐上百户的位置,周文柱是帮了大忙的。
只听房文康此时道:“周百户所言有理,咱也不是三头六臂,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
这两人的话都夹枪带棒,可是一点儿面子都没给韩彧留,让他面色一下有些难看。
韩彧还没说什么,只听张元胜讥讽道:“也不知道是谁,连衙门都被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围困,简直把锦衣卫的面子都丢尽了!”
“如果我是他,就自己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岂敢在这厅堂之内大言不惭!”
广德百户所被读书人围困,确实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哪怕这是事出有因。
但周文柱可不是一个人,只听沈岳属下另一百户孙德义站开口道:“也不知道是谁在大言不惭,几位大人都还没说话,有些人倒颐气指使起来!”
张元胜身为提刑百户,比其他百户都高出半级,听到这话当即对孙德义怒目而视道:“姓孙的,你这獐头鼠目的小人,这大堂内有你说话的份儿?”
“你想怎样?”
谁还没几个帮手,孙德义这话一出,自然也有人帮张元胜道:“你们想怎样?”
下面一幕刘长明都看在眼里,他一直在等沈岳和韩彧出言制止,但现在他知道还得他来。
于是刘长明一拍桌子道:“都住口!”
这千户所毕竟还是刘长明的千户,他这一发火儿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同时他们也需要这个台阶下。
但对于议事变成这般模样,在场众人都不感到奇怪,谁让雍西千户所现在不只一个声音。
这些百户们各自有拥垒,不只是为了扶自己老大上位,同时也是为自己某前程。
当千户所大堂恢复安静的同时,千户所大门处,此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第215章 问罪
一辆马车,停在了千户所大门口。
这种情况一般很少出现,千户所历来为官员们忌惮,他们都不愿从此门前经过。
正当值守在大门口的校尉,心里疑惑来人身份时,他抬头看见了来人亮出的旗幡。
“东缉事厂雍西镇守太监”当值校尉看到这里,脸色顿时大变。
当值校尉现在都还记得,黄庭第一次来的时,在千户所里发火的情形,连堂上三位大人都难以幸免。
于是当值校尉立马通知耳房里当值的小旗官,今日值守在此的是岳梦豪。
雍西千户所内共有三十名小旗官,其中仅六人为上官亲点不用排班,其余人小旗官都轮番在千户所大门当值。
岳梦豪听到手下禀报,整个人一下就站了起来,对禀报校尉道:“你去通知里面诸位大人,本官则去迎候这位黄公公”
当岳梦豪疾步走到台阶下时,黄庭已从马车里钻了出来,阴沉的脸让岳梦豪心里打鼓。
“见过黄公公”岳梦豪走近后道。
被几名小宦官搀扶下了马车,黄庭没有上来说话,大档头徐轩则上前道:“公公有事找你们千户,前面带路”
在锦衣卫面前,东厂的人一向就是这么横,虽然岳梦豪心里不爽,但他也得陪笑道:“诸位大人正在议事”
岳梦豪话还没说完,只听黄庭道:“咱们进去”
听到这话徐轩就跟疯狗一样,带人将岳梦豪推到了一去。
门口值守校尉们见上官被人推搡,立马就有围过来的架势,输入也不能输阵才是。
但岳梦豪喝止了手下人上前,和东厂的人对着干,那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而这时,东厂的人就跟自己家一样,气势汹汹就往千户所大门涌去。
黄庭疾步向前,岳梦豪此时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一边走一边解释道:“公公,请随卑职去往偏厅奉茶”
“里面诸位大人正在议事,想必要不了多久就结束了”
可黄庭那听这些,好不容易他等到千户所高官齐聚,才决意来敲打一番,又怎会有心思去喝茶。
而这时,拦之不住的岳梦豪,正等着里面收到消息后有个准备时,却见自己上司黄至恩迎了出来。
而在黄至恩身侧,还跟着被岳梦豪派进去通风报信的那名校尉,此时正一脸无奈的表情。
表面上看黄至恩在千户所就是根搅屎棍,但到现在岳梦豪才明白,对方却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黄至恩不是韩彧的人,也不是沈岳的人却是和千户刘长明有亲,这才是黄至恩屹立不倒的原因。
“黄公公来了,卑职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黄至恩满是热情道。
所以他有时候确实让人看不懂,黄庭是东厂的人,你可以畏惧他巴结他,怎么能一副跪舔的形象呢
特别还是在自己的下属面前,作为总旗官总得要写颜面吧
难得遇到个态度好的,黄庭便道:“你们千户在那里咱家找他有事”
黄至恩一副鞍前马后的模样,当即往前道:“公公请,卑职给您带路”
实际上,当得知千户所在关门议事时,黄庭就知道该怎么走,但有人愿意鞍前马后他也不会推掉。
而这时,岳梦豪则上前悄声对黄至恩道:“大人,里面诸位大人都在议事,咱们该先通禀才是”
黄至恩脸上依旧带笑,却道:“如何办事,本官还要你教”
对黄至恩来说,他在千户所内的靠山快要倒了,现在他需要寻找新的强硬的靠山,黄庭恰恰符合他的期望,所以他跪舔了。
想必初来乍到的黄庭,也很乐意收下这名小弟,这样他就相当于在锦衣卫内安插了自己的人。
这边一路疾步前行,而千户大堂内则安静下来,刘长明消耗自己的威权,把争执控制了下来。
就在刘长明要训斥手下时,却听千户大堂外面传来嘈杂声音,这让他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腾起火来。
但现在是闭门会议,外面什么情况刘长明并不清楚,也无人敢擅自打开千户大堂的大门。
“现在这些人,真是越来越懈怠了”刘长明怒道。
而三位堂上官中,韩彧此时也是一脸茫然,唯有沈岳眼中带有期待,终于要开始了。
这时,只听外面传来赵永明声音道:“公公,诸位大人正在议事,您不能进去”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方才还热情洋溢的黄至恩,此时早就闪到了边缘。
他是想巴上黄庭,但现在只做带路党就够了,亲自上前为那会自绝于千户所。
而拦住黄庭的赵永明,此时却也难受得很,黄庭的目光他感觉被针扎一样难受。
“黄公公前来,你也敢拦”徐轩一个大嗓门吼道,生怕大堂里面的人听不见。
“卑职职责所在,还请公公恕罪”赵永明怡然不动道。
这就到了表现的时候,大档头徐轩大步向前,便要将赵永明推到一边,后者则拼力反抗。
不得不说,在千户所内先动手,东厂今天就是来耍横的,偏偏他们的实力还远逊于千户所。
别看黄庭有个镇守太监行辕,但其下只有三位档头听用,全部人手加起来不足一百。
这也是为什么,黄庭想要威凌千户所,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借更大的力,许多事情才能做。
赵永明正与大档头徐轩拉扯,旁边校尉严阵以待之时,千户大堂的门缓缓打开了。
当先出现在里面的三人,正是千户所三位堂上官,站在中间的刘长明脸色阴沉。
门口拉扯不断的两人立即分开,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徐轩,此时也老实退了两步。
和黄庭背后的空荡相比,此时千户大堂内除了刘长明三人,还站有十位百户,带来的压迫感可谓十足。
“参见大人”赵永明当即下拜道。
然后赵永明就被无视了,刘长明三人都盯着黄庭看,偏偏没一个开口说话的。
最后还是刘长明道:“公公气势汹汹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黄庭仍旧面色不善,冷声道:“所谓何事你们自己做的事情,难道不清楚”
自己做的事情刘长明是真不清楚,所以他沉声道:“还请公公明示”
这时沈岳心里也有些忐忑,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可能说全在掌握中,最终还要看谁手段高明。
这时,黄庭黄庭扫视了后面诸百户后,才对刘长明道:“刘千户若是不知道,可就真该管管自己手下了,居然有人背着你做事”
实际上,现如今千户所人心叵测,刘长明失去掌控力已不是秘密,但还从未被人如此揭露过。
这让刘长明顿时火起,即是对背着自己做事的人,也是对直接揭露这些的黄庭。
刘长明正要说话,只听黄庭厉声道:“提刑百户张元胜给我滚出来”
第216章 所指者
所谓你好我好大家好,黄庭这样直斥他人是很得罪人的
但他是一个太监,一个没有身后事的人,又怎会怕得罪人
而被黄庭点名的张元胜,此时则有五雷轰顶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开罪了这位公公。
原本张元胜站在众百户之间,但在众人讶然的目光之下,他感觉自己仿被世界孤立了一样。
就连韩彧,现在也对他投以询问的目光,让张元胜找不到依靠。
这时候,刘长明则开口道“张百户,怎么回事”
好在自己不归黄庭直辖,张元胜当即答道“千户大人,卑职也不知何处开罪了黄公公”
张元胜是刘长明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现在张元胜倒向了韩彧,但对刘长明一直都是尊敬的。
两人之间还有一丝香火情,所以刘长明此时还是愿意在能力范围内,帮张元胜一把。
于是刘长明转过身来,对黄庭道“黄公公,不知张百户何处开罪了您”
对张元胜黄庭可以不留情面,但对刘长明却不能如此,于是黄庭便道“这你得问他了”
“咱家不知他那来的狗胆,敢派人到安阳王府去找事”
张元胜派人到安阳王府找事,是刘长明没有想到的,这事却是很敏感和严重。
刘长明转身便道“张百户,可有此事”
现在张元胜清楚了事情缘由,但却不知为何会是黄庭来问罪,更不知道为何会是自己受罪。
于是张元胜辩解道“回禀大人,此事虽是卑职所派,但却是下面”
张元胜不够坦诚,刘长明当即怒道“本官问你是还是不是”
刘长明毕竟是正牌的千户,多年来掌管着千余校尉,积威不可谓不强。
只见张元胜颤抖道“是”
除了一些知情人,其余人皆发出低声惊叹,他们都没想到张元胜胆子如此大。
其实也怪张元胜自己情报不足,他派出的人只知道陈啸庭进了王府,却不知在王府内的发生的事。
谁能想到,区区一名小旗官闯进王府后,会将安阳王本人都惊动过来。
这时,黄庭便道“刘大人这下知道,咱家为何而来了吧”
黄庭这般气势汹汹上门,刘长明便知道这事一定触动了安阳。
张元胜在千户所这么多年,调查王府该有的分寸,他难道不知道
刘长明只能对黄庭道“黄公公,张元胜自作主张,本官一定会教训他”
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当然比黄庭痛骂,让千户所失了颜面要好。
但黄庭本就想敲打雍西千户所,此时又怎会就此作罢。
只见黄庭道“似这般横行无忌之人,刘大人要亲自处置,咱家也说不得什么”
但黄庭的话还没完,只听他接着道“但咱家要说的是,锦衣卫是为皇上办差的,那就该处处为皇上着想”
“若是恶了天家情谊,那罪过可就大了”
这话越说越严重,刘长明还没想好怎么回护,却听沈岳此时悠然道“张百户,黄公公这话可说得没错,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该出手时就出手,沈岳继续道“也不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背后有人指使”
沈岳这话才说完,韩彧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沈岳这是指桑骂槐。
沈岳这时候出来插话,便让刘长明察觉到事情没有自己的想象中那么简单,于是他也不说话了。
看着韩彧冷酷的目光,张元胜此时慌神道“沈大人,你可别胡乱侮人清白,调查安阳王府是例行的差事,那需要人指使”
沈岳已经表明了态度,接下来就不需在说话了,不然要那么多亲信做什么。
这时,只听房文康责问道“既然是例行差事,那如何惊动了黄公公”
“难不成,是你让手下人胡来,惊动了王爷”周文柱适时补刀道。
张元胜被怼得方寸大乱,一时间额头上涌出细汗,正是六神无主之际。
毕竟是手下干将,韩彧怎么都要拉一把,于是他训斥周文柱二人道“事情怎么回事,难道你二人清楚”
周文柱和房文康刚从百户所到卢阳,当然不清楚千户所发生的事,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只听韩彧接着道“既然不清楚,那就听张百户把事情说清楚,而不是随意污蔑诽谤”
这话既是说给周文柱两人,于是说给沈岳听的。
至于让张元胜说清楚是怎么回事,这是韩彧给他机会,将责任推卸出去,反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被这话提醒,张元胜才急忙稳住心神,很快就组织语言道“回禀大人,五月初一那天,卑职接到密探消息,说安阳王府今日举子出入频繁”
“于是卑职就命手下小旗官前去查看,此人是沈大人新调到千户所,卑职也是为了好好历练他,才将此差事交付于他”
张元胜这番话的信息量也挺大,明明是命陈啸庭入府调查,被他轻飘飘说成了前去查看。
更关键的是,张元胜点出了沈岳和此事关系,算是回将了一军。
乃至于此时,韩彧的脸色竟挂起了笑意,随即道“原来,被派去王府的小旗官,是您沈大人提拔起来的”
这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整个千户所已经完全乱套了,刘长明干脆不再说话。
别看现在牵扯到了沈岳,但他却一点儿都不慌,因为事情本身还是张元胜下令去做的。
而此时张元胜则接话道“没错,这位新任小旗官是沈大人提拔的,卑职这才对他委以重任,谁知他却触怒了王爷”
韩彧随即转过身来,对黄庭道“公公您都听见了,张百户的例行派差,谁料被沈大人提拔的人办砸了,您可得好好追究此事”
说这话的时候,韩彧嘴上带有笑意,仿佛吃定了沈岳一样。
而话听到这里,黄庭也大致明白了这里面得猫腻。
几乎可以断定,安阳王府的事,就是沈韩两派的人搞出来,用来打击对手的烟雾弹。
而他黄庭,似乎也被利用,成了别人用来捅伤对手的剑。
但偏偏,黄庭就不是那种喜欢被人利用的人。
只要实现了敲打雍西千户所,那么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也就谈不上被人利用。
所以这事不能轻易结束,黄庭要掌控事态的走向。
而这时,恰好沈岳道“既然都说是那小旗官做的,那何不找他过来问问其中曲直”
“公公您看怎么样”
只要让陈啸庭过来答话,就能抖露张元胜的罪过,便可以搬过这一局来。
沈岳愿意询问自己,黄庭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
反正他也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于是便道“既然如此,那就把当事之人叫过来问话吧”
沈岳不由微微一笑,然后对院子边缘处的岳梦豪喊话道“去,把陈啸庭传过来问话”
第217章 对质
在黄庭刚到千户所时,陈啸庭便的得知了消息。
周文柱今日到了千户所,作为曾经的下属,陈啸庭是要见他一面的,免得关系生分了。
可陈啸庭没想到的是,千户大堂的议事还没结束,黄庭却主动找上了门来。
黄庭兴师问罪的样子,陈啸庭也都看在眼里,所以当岳梦豪找到他时,陈啸庭一点都不意外。
但岳梦豪是带着人来的,几名校尉拥进陈啸庭值房后,刘建平等人立马也萎了过来。
看见手下人要和岳梦豪带来的人对峙,陈啸庭当即呵斥道:“干什么都想干什么”
走出值房,将手下人揽开后,陈啸庭对岳梦豪道:“岳兄,找我何事”
岳梦豪目光扫过陈啸庭身后,只见刘建平等人面色不善,显然以为岳梦豪来找茬的。
这确实也很像,谁让岳梦豪自己带来的校尉,此时都全副武装呢
但对于陈啸庭对人心的凝聚力,岳梦豪也不得不佩服,这么快就让手下人归心了。
但眼下有要事要办,岳梦豪便道“陈小旗,千户大人召你过去,有话要问”
果然是为这来的,陈啸庭深呼一口气后,便道“还请岳兄带路吧”
见陈啸庭面色凝重,岳梦豪则道“陈小旗,请吧”
一路上,陈啸庭和岳梦豪没有说话,两人在心里各自都想着事。
当陈啸庭被带到时,站在靠后一些的周文柱,对这位昔日属下有些感慨。
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陈啸庭都能受人瞩目,即使现在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这是陈啸庭第一次出现在千户所核心层面前,另外还有位黄公公在,一众大佬的目光都扫向了他。
这时陈啸庭顶着极大压力,但表面上还是没有露怯,规矩对众上官行礼道“参见诸位大人”
为了掌握先机,没等陈啸庭站起身来,沈岳便开口问答“陈小旗,张百户派你调查安阳王府,可有此事”
陈啸庭平静道“却有此事”
沈岳接着道“既然如此,你将去王府之事详细讲一遍,从头至尾不要疏漏”
沈岳这番话意味深长,陈啸庭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添油加醋那是肯定的。
于是他开口道“回禀大人,卑职五月初一到任小旗官一职,张百户便派派差给卑职,说安阳王府今日举子出入频繁,让卑职前去调查”
说道这里,陈啸庭还强调道“当时张百户严令卑职,一定要入府查证,所以”
“所以当卑职到了王府受人阻拦后,便带人强行闯入了王府”
当陈啸庭说道这里,张元胜脸色已经大变,只听他怒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张元胜上前两步,辩解道“千户大人,黄公公陈啸庭这是污蔑,卑职怎会下如此命令”
刘长明没有说话,只听韩彧声音冷冽道“陈啸庭诽谤上官,居心叵测,依本官看该重罚”
这时陈啸庭已没有资格说话,只听沈岳道“韩大人这么着急喊打喊杀,难道是怕人说出了什么”
本来两人就撕破了脸皮,韩彧当即怒道“姓沈的,你什么意思”
沈岳则云淡风轻道“没什么意思,只是看不惯有些人蛮横霸道,以为千户所是自己的家”
两位大佬如此不留情面争吵,绝对是千户所难得一见的景象,但在场众人都没看热闹的心思。
下面旗官校尉,只想着不触霉头,诸位百户则一心想着能如何帮到的自己上司。
这个时候,刘长明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只听他呵斥道“好了,吵什么把事情说清楚不就好了”
刘长明的这话不只对沈韩二人说说,更是在告诉黄庭,事情说清楚就可以了。
一直没说话的黄庭,此时便开口道“方才这位张百户说,这位陈小旗是在污蔑他”
毫无疑问,黄庭的态度很关键,所以当他说这话的时候,陈啸庭的心都悬了起来。
韩彧等人正要松口气,却听黄庭接着道“但咱家了解,这位陈小旗却是尽忠职守,办差得力之人,又怎会凭白污蔑上官”
这话可让人大跌眼镜,谁没不会想到,黄庭转折的来得这么大。
就在众人疑惑间,只听黄庭接着道“之前在广德时,陈小旗办差咱家都看在眼里”
这时,黄庭目光扫向韩彧道“此人绝非韩大人所说,是那继续居心叵测之人”
实际上,黄庭表面上看是声援陈啸庭,但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因为现在本就不是对错的问题。
眼下本质上说是站队问题,黄庭又怎会为了没多少交情的陈啸庭,而选择站到韩彧的对立面。
其实的黄庭的心思很简单,他选择站在沈岳这边,仅仅是看他实力和潜力更强,打算做个顺水人情而已。
往后黄庭在雍西的时间还长,很多方面都需要锦衣卫的支持,自然要与更有可能接任的沈岳打好关系。
这些关窍沈岳一时间想不明白,但黄庭出乎意料的这番话,可大大的省了他的功夫。
虽然他也不知黄庭为何会如此,但沈岳却抓住机会道“黄公公所言极是,陈小旗确实办事得力,只是被有些人的利用罢了”
“哦竟有此事”黄庭作疑惑状道。
沈岳接着道“就说张百户,为何他会严令陈小旗,必须入府查证这到底是他的意思,还是受了别的人指使”
节奏被沈岳把握,韩彧的脸色越发难看,此时他看向张元胜的眼神也带有一丝恨意。
这一切他都被蒙在鼓里,所以他才会这么被动。
而看沈岳打的这一套组合拳,韩彧可以肯定这一切是有预谋的,但偏偏张元胜这厮没有向自己报告。
在自己算计别人的时候,人家也在算计自己,
正当韩彧想着这些,便听沈岳接着道“我听说,张百户如今改换门庭,唯韩大人马首是瞻不知韩大人,对此事怎么看”
一句话,不但骂了张元胜,也再度把韩彧扯进了旋涡中。
被人胡说一气使了绊子,韩彧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眼下沈岳已把他逼到了悬崖上。
而此时,仍旧跪在地上的陈啸庭,低垂的脸色露出一丝笑意,一切都在往期望的方向发展。
见韩彧面色惨然,一言不发,沈岳紧接着道“韩大人怎么不说话了”
这话就更像是在说韩彧理亏,让围观众人心里都有了偏向,下意识觉得这事是韩彧下的黑手。
黄庭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幕,都说太监们手段毒辣,但锦衣卫内这些人下手也是绝对的黑。
第218章 敲打
就在沈岳对韩彧穷追猛打之际,此时刘长明却开口道“沈大人何故如此咄咄逼人”
这个时候刘长明站出来,并不是为了替韩彧说话,究竟只是想维护千户所的体面。
在黄庭这个外人面前,千户所两位副千户斗到这般程度,已经大大落了的千户所颜面了。
但此时,沈岳却笑着道“千户大人,不是卑职咄咄逼人,而是咱们千户所内出了问题,自然要追根究底”
这话让刘长明不知该如何反驳,于是他只能道“张百户说没有下令让陈小旗入王府,而陈小旗却说他下了严令”
“这里面,会不会有一个人听错了,亦或者有一个人口误说错了”
“究竟怎么回事,眼下也说不清楚,双方各执一词,当下也难分曲直”
刘长明这些话归结起来就一个意思,这事儿对错分不清楚,也就是说没有对错,或者暂时没有对错。
只听刘长明接着道“此事,本官会责令专人严查,你二人以为如何”
刘长明这话就差明着对沈岳二人说,让他们不要斗下去了,这点诸多旁观者都能体会到。
但权力斗争本就是残酷的,沈岳若是直接收手,那让手下人怎么看他
韩彧可就不一样了,这时他对刘长明道“大人所言甚是,此事确实该严查,卑职愿担下此事”
担下此事是说得好听,其实就是韩彧想要拿回对事件的话语权,沈岳岂能让他如意。
便听沈岳道“韩大人自己有些事都没说清楚,就敢大言不惭揽下此事,不怕人说闲话”
“你”
韩彧话还没说完,沈岳却对黄庭道“黄公公你说是吧”
既然刘长明打算和稀泥,沈岳便只能向黄庭抛出橄榄枝,也算是再次测测他的态度。
实际上,黄庭并不太关心这里面的是非曲直,方才站队也不过随性而为。
但他却清楚自己来千户所的目的,那就是要敲打这些人。
于是黄庭脸色沉下来道“谁是谁非,这是你们的事咱家可不想多管闲事”
“但有一点却让咱家很不舒服”
说到这里,黄庭对刘长明道“刘千户你知道是什么吗”
刘长明的脸色也不好看,便沉声道“公公有话直说”
黄庭语气冷冽道“安阳王府,历来由我东厂负责监视,你们锦衣卫则为辅助”
“但这次,你们对安阳王府进行调查,事先却连招呼都没有一个”
黄庭的语气越发冷冽,只听他厉声道“你们还有把咱家,把东厂放在眼里吗”
别看镇守太监行辕实力远不足千户所,但谁让东厂如今压过锦衣卫一头,所以黄庭有这个资格发怒。
以至于刘长明也只能听着,后面众百户虽然面色难看,但也只能忍着。
反倒是站在黄庭身侧的徐轩,这时脸上一副趾高气昂之色,仿佛除了方才被阻拦的恶气。
此时,黄庭目标直指张元胜,更加怒道“咱家的话,你没听见”
无论如何,调查王府的命令是张元胜下的,但他却没有提前知会黄庭,所以是有大错。
张元胜战战兢兢,只能躬身道“卑职失职,还请公公息怒”
张元胜既不能说自己的知罪,也不能请黄庭恕罪,因为这样说就等于承认自己有罪了。
所以他只能祈求黄庭息怒,并立即摆正了自己位置。
但毕竟,张元胜是堂堂提刑百户,不是黄庭随意能罢免的,而且这样会将锦衣卫得罪死。
所以敲到了张元胜后,黄庭便面向韩彧道“韩大人,这张元胜既然在你门下,此事你怎么说”
被一个太监如此逼迫,哪怕对方圣眷再隆,韩彧心里也有滔天怒火。
但韩彧还得屈服于现实,惹急了太监他也吃不了兜着走,狠下心来黄庭搞垮他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韩彧谦卑道“公公教训得是,在下一定严查此事,对公公会有一个交代”
这些只是场面话,下来后韩彧会不会真自废武功,其实黄庭心里有答案。
但他需要的就是一个态度,一个副千户被他压服,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最后黄庭做总结道“诸位大人,你们要知道,咱家的是替皇上办差,许多事情还需要你们配合才能做成”
黄庭说要锦衣卫配合他,就已经将主次分了出来,以东厂为主锦衣卫为辅。
但这时无人出来反驳,包括刘长明在内的所有人,心里都只想黄庭能尽快消失。
最后还是刘长明道“公公放心,咱们都是替皇上当差的,自然要互相帮助”
黄庭笑了笑,然后道“那就好”
在锦衣卫一众官员们的注视下,黄庭直接转身,就这么突兀的带人离开了。
敲打锦衣卫的目的已经达到,再留下来容易牵扯进沈韩之间的争斗,黄庭并不想给自己的惹麻烦。
所以他说走就走,这是黄庭的个性所在,恰恰这些这样横行无忌的作风,更能在锦衣卫中留下威名。
黄庭带人走了,原地锦衣卫的众高官们还留着,此时气氛变得凝重。
没有了黄庭带来的外部压力,眼下的千户所就像一个火药桶,仿佛随时都能爆炸一样。
只听韩彧上前一步,指着地上的陈啸庭怒道“混账,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罪过”
韩彧还只是动嘴,方才被骂得狗血临头的张元胜,此时更是疾步上前一脚将陈啸庭踢到。
实际上这一脚陈啸庭能避开,但张元胜这一脚对他来说是能加分的,所以他心甘情愿受了。
果然,此时沈岳立马爆发道“张元胜,千户大人面前,你也敢放肆”
都这时候了,沈岳都不忘借助刘长明的力量,即便是陈啸庭都觉得咂舌。
而这时,沈岳一系的百户们也喧闹起来,只听周文柱怒道“对自己的同僚下黑手,这还真符合有些人的脾性,喜欢给部下使绊子”
“姓周的,有种你再说一遍”张元胜怒道。
他这个提刑百户,对上周文柱可一点儿不怵,方才受够了气的这也是正好需要发泄。
而此时,周文柱一旁的孙德义则帮腔道“怎么敢做还怕人说了”
沈岳手下活力全开,韩彧那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可这边的人还没说话,便被刘长明制止道“都住口”
现场才安静了下来,没有人敢触刘长明的眉头,沈岳却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原本刘长明是想说些什么的,但转念一想说了也白说,最后直接道“都散了”
不管其他人散不散,反正刘长明是直接离开了,这档子事儿他一点儿都不想掺和。
第219章 怒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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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地,只留下沈岳与韩彧对峙。
但最终两边都没再说什么,看戏的人都走了,他们这些人还唱什么戏。
只听韩彧冷声道“咱们走”
加上张元胜在内,共有四名百户跟韩彧一块儿走了,现场的人几乎少了一半。
而此时,沈岳身后已站了包括周文柱在内的四位百户,只听他对提刑百户刘世安道“刘百户,等会儿喝一杯”
这是很明显拉拢和示好的意思,刘世安本就和沈岳眉来眼去,此时便没有拒绝,而是道“多谢大人款待”
沈岳哈哈一下,走到陈啸庭面前后又踢了他一脚,然后道“行了,该起来了,戏演的不错”
陈啸庭站起身来,顾不得拍去身上的灰尘,直接道“多谢大人夸奖”
甬道内,韩彧一脸阴沉走在前面,紧跟其后的是张元胜,此时他的脸上也是满脸凝重。
跟在他身后这是四位百户,其中张元胜脸色同样不太好看,甚至其眉宇间还有一丝忐忑。
一路无话,而路上遇到的旗官校尉之流,见着这群大佬面色不善,纷纷都主动绕着道走。
韩彧努力压制着怒火爆发,径直回到了自己办公所在的独院,发怒只会让外人看笑话。
才进了大堂之内,韩彧还没说什么,张元胜便道“大人,您听我”
说到这里就没有然后了,韩彧猛然转过身来,一个耳光就甩到了张元胜脸上。
毫无准备之下,张元胜挨这一下差点儿没站稳,头上的纱帽则掉落在地。
这一幕出现得很突然,乃至于站在一旁的三位百户,此时都噤若寒蝉。
但是,上官对下属动手,在锦衣卫内也不算多稀奇,毕竟锦衣卫是带有军队性质的,而不是那些之乎者也的文官。
可即使这样,也足够体现韩彧此时的盛怒,因为一般来讲是不会动手的。
好歹自己是堂堂提刑百户,论在整个雍西千户所的地位,他张元胜也能拍到前五。
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挨了这一个耳光,所以张元胜是被打懵了的。
可韩彧究竟是上司,打他也就打了,张元胜只能自认倒霉。
这时,只见韩彧上前两步,语气严厉问道“查王府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告诉本官知晓”
“卑职有罪,还请大人息怒”张元胜只能如此道。
这时候解释什么都白搭,再说张元胜也没有充分的理由为自己解释,所以他只能祈求韩彧恕罪。
但韩彧正在气头上,又那会那么容易消气,只听他骂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本官多次告诫你们,做任何事都要谨慎”
“你可倒好,居然干起了欺上的勾当,擅作主张,连本官都蒙在鼓里”
说道这里,韩彧是越想越生气更是怒斥道“可结果呢想使手段整别人,却反被别人给收拾了”
此时韩彧越发怒不可遏,一脚踢到了张元胜肩上,骂道“蠢货”
挨了那一耳光张元胜忍了,被踢这一脚他也能忍,但韩彧这声“蠢货”却是让他心寒了。
所以,此时他再无一句辩解,心中已将韩彧视为路人。
要不是两人利益捆绑在一起,张元胜一定会拂袖而去,万万不会受此折辱。
而此时,韩彧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反应过度了些,心里也盘算着怎么去安抚张元胜。
当然,此时安抚那是不可能的,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这边众人各有心思,而在另一边的沈岳大堂内,此时则是一片欢笑声。
到场的五位百户将沈岳簇拥在中间,一个劲的夸赞上官手段高明,狠狠教训了韩彧一系的人。
至于当事人之一的陈啸庭,此时和岳梦豪一起站在大堂之外,大佬们的会面他们没资格跟着进去。
听着里面言笑晏晏声音,虽然没能参与其中,但陈啸庭心里同样很高兴。
在这次事件中他体现了自身价值,除了能拼死救下沈岳性命,在这样的斗争中他对沈岳依然是有用的。
而越是有用的人,才越会得到重用,才有机会升到高位去。
正当陈啸庭想着这些,站在一旁的岳梦豪则笑道“陈小旗,你我二人能为千户大人值守大堂,你说算不算是缘分”
此时在沈岳大堂之外,原本该在此值守的校尉被调走,唯独留陈啸庭和岳梦豪在。
陈啸庭便笑道“是啊就像咱们第一次见面,就很不寻常”
听到这话岳梦豪不由也是一笑,当初在酒楼吃饭时,两边人还差点儿打起来。
岳梦豪却感叹道“我还是佩服你,能在这般年纪,就靠自己调入了千户所当差”
实际上,岳梦豪本人年纪也不大,只不过比陈啸庭打了两三岁而已。
可正因为这样,才让岳梦豪极度不服气,陈啸庭没钱没背景,凭什么升这么快。
但陈啸庭随即给出了答案,只听他淡然道“岳兄过誉了,我哪里有什么本事,全靠千户大人提携”
这话种明显谦虚的话,岳梦豪当然不会相信,但他口中则道“千户大人赏识,我可难有此幸”
岳梦豪的话陈啸庭一样不会相信,他知道大致了解到,岳梦豪背景很不一般,而且还不是雍西本地的。
这样的人却来羡慕自己,陈啸庭又怎会不警觉起来。
话已说到这里,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多说的,现场反倒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几位大佬却从大堂内走了出来,当先一人正是沈岳,陈啸庭与岳梦豪当即行礼。
让他二人免礼后,沈岳则对陈啸庭道“啸庭,方才你做的不错”
来自沈岳亲口夸赞,饶是陈啸庭心性坚毅,此时心里也有些飘飘然。
这可是在一群百户大佬们面前被夸,不知会为自己积累多少好印象,未来这些人都会是雍西千户所的中流砥柱。
对于沈岳胜过韩彧,陈啸庭很有信心。
“全赖大人运筹帷幄,卑职不过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陈啸庭谦逊道。
虽然马屁拍的很直白,但沈岳此时听了就是高兴,只见他对众百户道“你们不知道,这次打韩彧的脸的计划,就是陈小旗想出来的”
众百户这才讶然,这世上回做事的人很多,但脑子想事情的人却没多少。
“这都是大人谋划得当,卑职岂敢居功”陈啸庭惶恐道,这份功他还真不敢受。
只听沈岳哈哈笑道“本官说你有功,你就是有功的”
这下陈啸庭就不多说话了,既然大佬高兴,那就随他怎么说了。
对这番夸赞陈啸庭心里高兴,但一旁被冷落的岳梦豪却高兴不起来,虽然他也清楚此次事件中自己确实没亮眼之处。
但此时岳梦豪却打定主意,既然这次没有表现的机会,那他也可以创造来表现自己。
陈啸庭不就是这样
第220章 刘家父子
怒更一章,对某些读者的有力回应
卢阳北城,廉和坊,刘府。
作为现任锦衣卫千户的宅子,刘府的占地面积很大,足足有五进院落。
刘长明在千户的位置上干了这么多年,刘家在卢阳城内也置了不少产业,绝对称得上富贵之家。
即便刘长明从位置上退下来,凭借他在卢阳打下的人脉关系,刘家的也能过得很富足。
而刘家的这些产业,一直都是由刘长明长子刘思勤打理,此时他正疾步在府内穿行。
虽然多数与商贾打交道,但在刘思勤身上看不处商人的迹象,总体来看更像是一位武夫。
无论刘长明还是刘思勤都清楚,只有保住在锦衣卫中的职位,才能保住家里的富贵。
富贵,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刘长明对刘思勤的培养,都是以锦衣卫百户的职位做要求的。
如今刘思勤年岁已近三十,经历生意场上的摸爬滚打,圆滑和坚毅在他身上同时存在。
此时,刘思勤脸上却隐有喜色,今天和别家谈成了生意,有喜事他迫不及待想要告诉自己父亲。
虽然心里高兴,但当路上遇见家人和仆婢时,刘思勤却会摆出一副威严的面孔,让人无法窥伺他的内心。
刘长明此时在花园的凉亭内,当刘思勤看见躺在凉椅的父亲时,便发现其神色不快。
刘思勤上前禀告道:“父亲,和余家的生意谈妥了”
此时刘长明闭着眼睛,当刘思勤以为他睡着时,却听刘长明道:“谈妥了就好,辛苦你了”
随即,刘长明没有多问的意思,这就不太正常了。
于是刘思勤问道:“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这时刘长明才睁开了眼,见儿子一脸疑惑和担忧,刘长明便道:“就在今天,沈岳和韩彧掐起来了”
“现在他们是越来越过份,就在为父眼皮子底下搞事,连安阳王他们都敢动”
说到这里,刘长明气得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胸前起伏不定。
原本这些糟心事他不打算提起,但儿子毕竟是要在千户所里混的,这些该知道就一定要告诉他。
听到事情大致原委,刘思勤也能理解自己父亲,任谁被下属闹成这样心里都会不舒服的。
但能闹到这步田地,在锦衣卫内也很少见,这里面原因很复杂。
想到日后这两人中有自己的上司,刘思勤心里就有些打鼓,这让他迫切想知道更多情况。
“父亲,今日千户大堂议事,究竟是什么情形”刘思勤问道。
他问这些不是为了八卦,而是想知道千户所里的态势,以及每个人的站队情况,后者无疑很重要。
虽然他现在还没补缺,但和那些百户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知道每个人背后是谁才知道该说什么话。
于是,刘长明将千户所发生的事详细讲了一遍,一通连说带骂下来让他情绪更为息怒。
当将事情经过听完之后,刘思勤也被震惊到了,对沈韩二人手段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将茶水递给刘长明后,刘思勤便道:“张元胜让查王府,那叫陈啸庭的查了王府,怎么看都像是他们各自谋划好的”
刘长明喝了口茶,然后道:“谁说不是,只不过韩彧手段没沈岳高罢了”
刘思勤点了点头,感慨道:“王府都被他们当做角力的工具,这两位胆子可不小”
刘长明放下茶杯,却道:“只是不知,黄庭突然来到千户所,是否与沈岳已有了合作”
这还真不好判断,黄庭的所作所为即像对沈岳的支持,又让刘长明感觉他只是想敲打千户所。
对黄庭刘思勤自然不陌生,只听他道:“黄公公来头不小,若是他支持沈大人,韩彧必败”
刘长明瞥了儿子一眼,然后冷笑道:“你认为事情那么简单”
“他黄庭是来头不小,东厂也确实压锦衣卫一头,但锦衣卫千户级武官的任命,还是牢牢握在镇抚司诸位大人手里的”
抬头看着远处树梢,刘长明平静:“黄庭若在千户任命上过于表现态度,搞不好会惹怒镇抚司诸位大人,得不偿失”
刘思勤点了点头,这些话可是金玉良缘,对他的格局又很大拓展。
紧接着刘长明又道:“还有你记住,虽然东厂压过锦衣卫一头,但这两者是独立的,都是皇上手里的刀”
“今日是东厂压过锦衣卫,明日可能便是锦衣卫压过东厂,指挥使大人未必就怕了他们厂公”
实际上,聊到这里就有些犯忌讳了,说严重点儿就是妄议论君上。
也只是在私下里,刘长明才会对儿子说这番话。
一阵无话之后,刘思勤问道:“父亲,你依你之见,沈韩二人谁会胜出”
这话问得刘长明一愣,想了想后他才说道:“事情没到最后都有变数,即便沈岳现在已占据优势,但韩彧和不是省油的灯”
问题没有得到答案,刘思勤又问道:“那对这二人,父亲又支持哪一位”
听到这话,刘长明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端起茶杯泯了一口。
刘思勤也不追问,这些年他养气的本事也练的不错,不会连这点儿时间都等不得。
放下茶杯后,刘长明便道:“不能说支持谁,只能说看好谁”
刘思勤接着问道:“那父亲看好谁沈岳”
刘长明没有回答,但从他眼神中刘思勤得到了答案。
于是他接着问道:“既然父亲看好沈大人,那为何不表明态度双方合作而共赢”
刘长明依旧平静,缓缓道:“其实为父已经给他极大方便了,上次岳安百户所任命的事你忘了”
当时为了争这个位置,沈岳和韩彧差点儿打起来,都给对方搞了事情。
“现在表明态度还早了些,虽然沈岳占有优势,但韩彧手下人马也不少”
这时,刘长明语气深沉道:“所谓待价而沽,你明白吧”
待价而沽刘思勤一时还真没想透,自己父亲要沽的是什么。
紧接着刘长明就给出了答案,只听他道:“所谓人走茶凉,所以就要在走之前,把炉火烧得旺一点儿,这样茶才凉得慢些”
刘思勤仔细听着,这时他插不上嘴。
“为父如今所做的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在我退下去后,你能补缺实职百户”
这就是刘长明最后开出的价码,任谁新上任后都会安插自己的人,但刘长明就是要在百户中要一个名额给自己儿子。
如果不能补缺实职百户,等待补缺的时间一旦过长,就容易发生意想不到的变故。
同时,无法补缺也将会使刘家地位急剧下滑,到时候想保护住这份家业都难。
听到这番话,刘思勤才知父亲所承受的压力,而过不了多久陈家的担子将会落到他肩上。
第221章 有发现
永治十六年九月,转眼间四个月便过去。
自从上次千户所内闹得不可开交后,整个千户所难得进入了平静。
但这里所说的平静,指的是再没有大事发生,平静的背后依然是两帮人在不断角力。
而经过上次事件后,陈啸庭在千户所内也算有了名号。
虽然不是事件主角,但却被沈岳多次在各种场合表扬,陈啸庭想不出名都难。
同样经过上次事件后,张元胜在千户所内也低调了很多,对张震山及陈啸庭都没在那么压迫。
但可不是他的大发慈悲,而是因为张元胜有自己的事要做,没工夫和张震山瞎斗。
时间变得悠闲起来,陈啸庭也在城内领了差事,负责卢阳南城三分之一地面的监控。
千户所有两个提刑百户,共有小旗官二十名,但其中只有十人负责对卢阳的监控。
其余小旗官不是在三位正副千户面前听用,便是被外派了巡查的差事。
虽然监控卢阳能收孝敬,但这些也不是入他陈啸庭的腰包,人家都是直接交到千户所去。
而那些在三位大佬面前以及外派的人,每月分润要多几乎一倍,是极其让人羡慕的。
不但如此,外出办事还能增加自己的功劳,为日后晋升可以打好基础。
但这些都和陈啸庭无缘,和他一样有此命运的,还有被留在北城的岳梦豪。
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感受着周边人群的敬畏的眼神,陈啸庭觉得自己比岳梦豪要幸运。
因为在北城都是官署和达官权贵,所领差事极其无聊,那有在南城感受花花世界要舒服。
“大人就这一家”陈啸庭身后,刘建平试探着问道。
陈啸庭将佩刀一按,然后对跟着身后的刘建平三人以及张二铁等人道“就这家了”
这家就这家吧,刘建平作为眼下陈啸庭头号马仔,当即跨入客栈之内,嚣张喊道“掌柜的,准备好个包厢,好酒好菜都上来”
没错,时间已经到了中午,陈啸庭就是来吃霸王餐的。
站在柜台后的掌柜见门口出现的锦衣卫,便知道自己的今日免不了挨宰,这帮人他可得罪不起。
尽管掌柜身后还有大老板,可他也不想为大老板找麻烦,因为他等于是给自己的找麻烦。
当陈啸庭跨入酒楼之后,掌柜知道自己不但这顿宰挨定了,而且还得把这位爷给伺候好。
于是掌柜的脸上立马堆满笑容,很是热情走出柜台道“几位爷,想吃点儿什么”
而此时酒楼大堂内的食客们,见了一波锦衣卫的进来后,一个个不自觉都紧张起来。
处于职业习惯,陈啸庭环视了整个酒楼,压得所有人都不管与之对视后,才会一旁掌柜道“找个包厢,随便上些酒菜便是”
别看陈啸庭说得简单,但比刘建平那句话可管用多了,掌柜的自然会挖空心思讨好于他。
做菜的事交给厨子,向小二使了个眼色后,掌柜的便亲自在前面为陈啸庭引路。
一般来讲包厢都设在二楼,这样方便的客人的临窗观景。
但多数人为生活奔波,订下包厢的人很少,有钱的人大都在自己家设宴,所以很多时候包厢都是空着的。
这家酒楼的包厢只有两间,掌柜的将陈啸庭引到其中一间后便退了出去,酒菜的事情他还要亲自去叮嘱一趟。
包厢内有两张桌子,每张桌子都坐了四个人,其中张二铁四人坐了一桌。
另一桌则是陈啸庭坐主位,刘建平、王维栋和牧长歌。
这三人能跟着陈啸庭,本身就是亲近的表现,其他人想来还没机会。
“大人,为何不去昨天那家”王维栋出言问道。
这些日子跟着陈啸庭一起,他们的日子可别提有多滋润了,隔三差五便能吃顿酒席。
在此之前的小旗官那有这么大方,一个月能带手下人吃两次就算不错了。
陈啸庭都不需要回话,便有牧长歌回怼道“昨天那家有什么好吃的,那酒跟水一样的淡”
刘建平此时也帮腔道“就是嘛,你以为咱真是来吃饭的酒不行还哪儿干嘛”
连续被人回怼,王维栋便闭上了嘴巴,免得起争执影响自己心情。
这时候,陈啸庭却开口道“行了,前些日子交代给你们的事,都有什么进展了”
谈起正事,刘建平三人都郑重起来,只听他道“回禀大人,我们把那陈家接触的商户都查了,确实发现了蹊跷”
半个月前,正当陈啸庭带着手下在城内闲逛时,恰巧遇到了广德陈家的商队,于是他就派人盯了上去。
车陈家和城内的那些商户有来往,陈啸庭便让手下人查,找找这窝白莲教的麻烦。
但陈家行事一向比较隐蔽,最近都也没什么大的进展,只知道的陈家和那些商户有过接触。
原本陈啸庭是随口一问,但见刘建平真有发现,顿时就来了兴趣。
只听刘建平道“大人,那陈家在广德城内的买卖东西,根本就是他们的障眼法”
这是刘建平两天前发现的,原本他打算深入查证后再报告,现在陈啸庭问他干脆就说了。
“哦详细说说”陈啸庭道。
刘建平便道“虽然刘家表面上是来卖粮,但属下前两天借着算孝敬银子的机会,查了这些商户的账目”
“然后便发现了不对之处,其中周家米行付给的陈家的银子,足足比市场价高了三倍”
“而且这些还不是记在明账上的,卑职是详细看了周家米行一个月收支后,算出来的差价”
听到这里,陈啸庭都不得不为刘建平的敬业感到惊讶,这个时代的账本可不是那么好计算的。
想来要做到这一点,刘建平肯定是用了极大的功夫,想必其在算数上也有造诣。
这时,陈啸庭便高兴道“好非常好”
但这时,刘建平却道“大人,虽然卑职查到了周家米行的蹊跷,但长歌和维栋也是用了心思的”
陈啸庭点了点头,然后便问“你们查的两家,还是没有问题”
牧长歌和王维栋对视一眼,然后道“属下无能”
陈啸庭摇了摇头,然后道
第222章 突发奇想
不得不说,掌柜的是用了心的,否则酒菜不可能上的这么快。
两个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酒菜,小心翼翼将其摆放好,这才是第一批上的菜。
“几位爷慢用”
当小二退下,陈啸庭才对众人道“先吃东西,正事后面慢慢做”
众人随即举杯,对陈啸庭就敬了第一杯酒,这都成了惯例。
虽然陈啸庭本人劝他们该吃吃该喝喝,但他心里依然想着陈家的事,这回有了眉目真的是他没想到的。
虽然不知道为何周家会多给钱,但只要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后面查出真相就有了方向。
“今天这酒不错,咱们继续喝”陈啸庭笑着道。
但酒桌上的话题还是没绕开陈家的事,对周家的调查怎么入手,成了主要讨论的问题。
最后,这顿饭众人都吃得很开心。
“咱们走”陈啸庭站起身来,将解下的佩刀提了起来。
刘建平等人也都起身,跟着陈啸庭一块儿往包厢外走去,没有人提结账事。
可当陈啸庭要下楼梯时,却见下面大堂内的有一年轻人,背着书箱正在结账。
最先吸引陈啸庭的是哪别致的书箱,然后他才看向了年轻人的脸,一张普通但又微微有点儿面熟的脸。
随即这年轻人离开了,但陈啸庭还站在原地想着自己是否见过这人。
“大人,您怎么了”牧长歌在背后问道。
愣了几息之后,陈啸庭才从自己久远的记忆中,想起了自己对那年轻人的印象。
这人也是他的发小之一陈永义,一个和他们格格不入的读书人。
“走”陈啸庭平静道。
毕竟是碰到了老朋友,所以陈啸庭打算上去打个招呼。
下了楼梯之后,掌柜的还热情上前问道:“大人可吃好喝好”
毕竟吃了人家白食,陈啸庭还是要表示两句的,于是笑道:“掌柜,你这酒菜着实不错,兄弟们都说掌柜招待周全,想要和你交朋友”
这当然是客套话,但掌柜还是笑着答道:“大人吃好了就行”
“下次再来”陈啸庭又道,顿时就让掌柜的笑干瘪起来。
“几位慢走,慢走”掌柜几乎想哭了。
在掌柜这里也就两句话的事,没有耽搁到时间,所以陈啸庭出了客栈后,很容易找到了不远处陈永义的书箱和他本人。
“永义”陈啸庭喊了一声。
陈永义顿时停下脚步,颇有些茫然的回头扫视,同样也很容易的看到了一身官服的陈啸庭。
于是陈永义脸色露出笑意,答话道“庭哥,原来是你”
虽然陈啸庭是穿越者,但毕竟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对陈永义天然有些亲近。
陈啸庭带着手下走近,拍了拍陈永义肩膀后道“你怎么来卢阳了,来之前怎么也不说一声”
这几个月来,陈啸庭回了看了两回父母,留了的他在卢阳的住址。
只要陈永义想投奔自己,只需要去的他家问问就可以了,但现任陈永义没有这么做。
看着满面春光得意的陈啸庭,虽然陈永义已经有了秀才功名,但还觉得自己是对方的小弟。
但可惜的是,他和陈啸庭注定没法的保存友谊。
当初陈啸庭在广德府对读书人做的事,让他在广德读书人中名声完全坏掉,就比教谕陆正权好一点点。
“这些天来的卢阳备考,就没想着来打扰庭哥你”陈永义答道,这话说得多少有些不自然。
陈啸庭虽察觉到了这些,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只道是久了没见生分了。
“今天刚到卢阳午饭吃了没”陈啸庭道。
其实这就是的没话找话了,人家就是从酒楼离开的。
陈永义则答道“刚刚到,才吃过了午饭,马上要去找客栈住下了”
于是陈啸庭便道“去客栈住要不去我哪里”
陈永义便婉拒道“多谢庭哥美意,但我在客栈已经约了同窗,却也不好爽约”
“府试和院试之后,乡试也就不远了,小弟还要潜心备考”陈永义道。
先有县府院三试之后,就能考出新一批的秀才,而乡试差不多在九月末去了。
“这么早你就来了,那岂不是要等将近一个月”陈啸庭问道。
陈永义点了点头,然后便道“和同窗们一起讨论学问,一个月也不算太久”
这时陈啸庭笑了笑,然后感慨道“还是羡慕你们读书人,动动笔杆子就能坐上高位”
说道这里,陈啸庭还回首对手下道“哪想咱们,干着刀头舔血的活儿,却一辈子在泥地里打滚”
听着陈啸庭说这话,陈永义不由有些无语,你这位的手段可比读书人威风多了。
上次读书人串联的事,原本陈永义也想要去参加,但他被父亲禁足在了家里,否则陈永义也免不了一顿毒打。
要说心底对陈啸庭没有芥蒂,那绝对是假话,但毕竟是从小到大的朋友,陈永义也不会闹的不愉快。
于是陈永义道“庭哥说那里话,天下读书人千千万,谁又能保证必登皇榜”
陈啸庭则勉励道“以永义的学问,考个进士不成问题,到时候做了大官,可别忘了提携我们这这些旧识”
陈永义毕竟没多少经过世事,被陈啸庭这番吹捧后,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对自己能否考中进士,任何读书人都不敢打包票,陈永义也不例外。
最后,陈永义只能道“庭哥抬举我了,小弟现在只盼乡试榜上有名,会试殿试还没想过”
对过于专业的话题,陈啸庭也不知该怎么接下去,实际上聊到这里已很尬了。
还是陈永义开口道“庭哥,我还有事,就不多聊了”
虽然没说告辞,但意味已经很明显,于是陈啸庭便道“那好,以后有事就来找我,就到北城三栖巷”
陈永义点了点头,然后道“日后有空,一定过府叨扰”
“那好,你去吧以后有用我请你喝酒,就和咱当初一样”陈啸庭笑道。
听着这番话,陈永义不由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是很难回到从前的。
陈啸庭已不是当初的孩子王,而他陈永义也不是当初的跟屁虫了。
但陈永义还是微笑道“多谢庭哥美意”
两人最终还是告了别,看着陈永义远去的背影,陈啸庭内心所想也听复杂。
他也能感受道,方才这番交集已和当初不是一个味道。
“大人,咱们回去”牧长歌在一旁问道。
方才见陈啸庭与一读书人交谈甚欢,这让牧长歌几人都很不解,锦衣卫怎么会和腐儒们有交情
但这时候,陈啸庭心里想的却是,既然乡试的时间就快到了,那么徐家的父子是否也到了卢阳
毕竟他听徐有慧说过,其父兄二人也是秀才功名,对考取举人跟发了疯一样。
“张二铁”陈啸庭开口道。
“属下在”张二铁躬身答道。
陈啸庭便道“你们几个在南城打听一下,是否有徐姑娘家的消息,打听到了就告诉我”
第223章 赌坊
日升月落,转眼间又是几天过去,卢阳城一如往常般平静。
南城的一处赌坊之内,此时生意正是最盛之时,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里面的喧嚣声。
但有些讽刺的是,里面的赌客多是一般人家,用本就不多的银钱来此挥霍。
虽然他们每一个人都存在靠赌致富的梦想,但非常残酷的现实是,绝大多数人都输得一穷二白,甚至搭上了老婆孩子。
而最终大赚特赚的还是赌坊本身,因此赌坊也和青楼并列,成了锦衣卫最大的提款机之一。
但在今天,赌坊外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只听为首那人冲里面喊道“马老六,你敢出老千,老子今儿带着兄弟们来讨个说法”
马老六是赌坊里的镇场子的人物,赌术自然是无可挑剔,但有没有出千却也难说。
赌场想要开下去,就得镇得住地面上的牛鬼蛇神,养些打手自然是正常操作。
可当赌坊里的人出来一看,便知今日的事没那么容易解决,带头来的王大头背后跟了足足三十多人。
王大头是城南码头的苦力,能纠集这么多兄弟来,却也是花了一番功夫的。
一般来说,权贵们不会沾赌坊和青楼这两类生意,所以这家赌坊的老板就是混江湖的,只不过能和上面说上话。
很快,赌坊老板刘大疤子就出现在赌坊外,但他出现却没能镇住场子。
“你们想干什么”刘大疤子冷声问道,脸上的疤痕显得极其狰狞。
“刘爷,你们赌坊的马老六出千,小人来讨个说法”王大头一股豁出去的架势道。
作为普通老百姓,被人出千骗了积蓄就只能忍着,这是个其他被欺负一样。
王大头回想几十年来被欺负的历史,痛定思痛之下决定换个活法。
一辈子卖力是不会有出路的,所以王大头也打算成立帮会,从此走上新的人生。
所以,名义上王大头是来要钱,但实际上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打出自己的帮会名头。
见王大头居然敢和自己的顶牛,刘大疤子顿时就急眼了,心里只想着弄死王大牛。
“你小子疯了感到爷这里放肆”刘大疤子怒道。
王大头也不是傻的,虽然他是来找麻烦的,但也知道要尽量合情合理。
于是王大头道“刘爷,我们这些人挣的可都是血汗钱,就这么被马老六给骗了,我们岂能罢休”
似乎有理有据,但刘大疤子骂道“王八蛋,你说出千就出千了那是不是任何人输了钱,都可以说别人出千了”
王大头既然想和他玩儿,刘大疤子不介意的奉陪。
别看他这赌场打手不到十个,但能屹立如今不倒,那是因为他黑白两道都有人。
被刘大疤子说得面红耳赤,王大头在自己兄弟们面前失了颜面,顿时便吼道“刘大疤子,你别以为我们怕了你,不交出马老六我们自己进去找”
这时候,赌坊里赌钱的闲汉泼皮们都停了下来,一个个都看着赌坊门口的一幕。
刘大疤子知道,今日这事若不能将王大头压制,日后这赌坊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这些闲汉泼皮们最是欺软怕硬,若是让他们以为耍横就能得好处,赌坊的赌客怕大都要化身为讨债鬼。
于是乎,刘大疤子对手下打手们使了个眼色,这些人便都堵到了门口,和外面王大头的人对峙。
“弟兄们,赌坊欺负人,谁都可以欺负咱们,咱们怎么办”王大头对身后众人道。
“打他们”
这时王大头得意一笑,这些人就是他的底气,日后他可以凭借这些人,在卢阳城内的过上和刘大疤子一样的生活。
这时候,刘大疤子气得已经想吐血,这帮泥腿子是要造访了。
“我看你们谁敢动还想动手也不看看你们什么德性”刘大疤子怒道。
王大头这时充分的自信,只见他往前走了两步,昂着对刘大疤子道“要么还钱,要么交人否则我们进去找人,到时候弄坏了赌场内的东西”
后面的话王大头没说,但其威胁的味道很浓,刘大疤子当即道“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胡来”
谈判到这一步就已经破裂,王大头此时也无路可退,便对身后弟兄道“咱们进去,谁拦揍谁”
这些人都是码头的苦力,此时一个个棍棒在手,顿时就要往里面冲。
而守在的赌坊门口的打手们,都知道今天这关不好过,但谁让他们拿了刘老大银子呢。
就在两边人要打起来,赌客们等着看热闹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来到“都住手,你们想干什么”
这时候还有多管闲事的,也不怕被一棒打死了,众人皆是如此想到。
看着远处过来的官差,刘大疤子顿时喜上眉梢,救星来了这是。
“郑捕头,这些人要造反,您可得把他们都抓回去”刘大疤子先告状道。
郑捕头名叫郑多元,今日轮到他带领手下的在南城巡视,谁知道会遇到这么个场景。
没理会的刘大疤子的告状,郑多元便对的一旁的陈啸庭道“陈大人,我先去”
陈啸庭也是带着人闲逛,此时遇到这种事情,既然郑多元要插手他也不会阻拦。
“你去吧,早点儿解决咱喝酒去”陈啸庭笑道。
能和陈啸庭这位锦衣卫搭上关系,郑多元自然不会拒绝,所以他当即应道“是是是,马上马上”
这种事情虽然少见,然自己是代表官府的,郑多元不觉得事情有多棘手。
但事情还真没那么简单,王大头这边这么多人,郑多元和他手下根本就挤不过去。
虽然很少和官府的人打交道,但王大头聚起来这些人本就有想法,自然不会见了官差就腿软,这样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好不容易带着手下挤到中间,郑多元便黑着脸问道“怎么回事”
刘大疤子还没开口,王大头却先到“大人,你可得为小民们做主啊我们码头几百位兄弟,都在这赌坊里被骗了钱财”
“我们这些人都是受诸兄弟所托,这才前来讨个公道,还请大人主持公道”王大头惨兮兮道。
他这可谓假话连篇,南城码头的苦力们赌钱的是有不少,但可没有人委托他来这里讨公道。
王大头是要用码头几百名苦力为自己壮声势,这样才会让官差有所顾忌,不会一味地偏帮。
还别说,郑多元此时真有了些顾忌。
卢阳地处西北,物资产出相对贫乏,很多东西都是外来转运,这其中就离不了码头那些苦力。
若是这些人闹起事来,影响了卢阳城的正常运转,处置此事的郑多元也会担责。
就在郑多元犹豫之时,却听人群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道:“说得还真是精彩”
第224章 玩两把
听到身后传来的嘲讽声,王大头顿时气上眉梢,现在看热闹的是否也太大胆了些。
但与此同时,刘大疤子和郑多元却露出喜色,有锦衣卫的人插手此事,事情就简单了。
当王大头等人转过身来,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几名锦衣卫官差时,整个人的头就真的大了。
“大哥是锦衣卫”
府衙县衙里的官差,大家平日里接触得要多一些,天然就少了一些敬畏,毕竟都有利益牵连在里面。
别的不说,郑多元本人在南城码头,便收过不少的孝敬钱。
但锦衣卫可不一样,对卢阳城内三教九流来说,他们就是天王老子的一般的存在。
捕快衙役们能给这些人方便才收孝敬钱,但锦衣卫派出来的那叫例钱,意思是无论给不给你方便,你都要交这笔保护费。
锦衣卫的霸道可想而知,黑白两道可谓是通吃,没人来监管他们,因为连东厂的人也想从这里面分一杯羹。
所以,方才还和郑多元饶舌的王大头,在见了陈啸庭一行后嘴巴就结巴起来。
“大大人,赌坊这些人欺人太甚,您可得为小民做主”王大头哭诉道。
既然插手了此事陈啸庭就会管到头,于是他来到王大头面前后,便道“既然你是来讨公道的,那你带这么多人拿着家伙来,也是为讨公道”
说道这里,陈啸庭陡然提高声音质问道“我看你是打算用拳头棍棒来讨公道”
这一片是谁罩的当然是他陈啸庭了,有人找事就是不给他面子。
而似王大头这般好赌之人,是根本不值得同情的,更何况真正的良善之民也不会纠集起来闹事。
所谓,为了维护南城片区的稳定,王大头这样的人陈啸庭是一定要打压的。
而且,别看他这番行为是向着赌坊,但同时也是为王大头好。
如果让王大头动了赌坊,刘大疤子可能拿他没办法,但刘大疤子的老大能量绝不小,弄死王大头毫无问题。
被陈啸庭呵斥,王大头虽心里不大服气,但表面上却极为恭顺。
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地后,便对陈啸庭叩首道“小人绝无此心,大人请恕罪”
跟在王大头背后的人虽没跪下,但眼中的惶恐却看得出来。
转眼之间,一群想要闹事的饿狼就被打回了狗样子,刘大疤子第一次觉得例钱没白给。
而同时,郑多元也在一旁摇头苦笑,自己这捕头跟锦衣卫威势相比,就成了战五渣弱鸡。
“滚”陈啸庭按住佩刀道。
就这么三言两语,王大头就被呵斥得灰头土脸,听到让自己滚顿时喜不自胜。
“小人这就滚,这就滚”王大头连连道。
跟着他一起离开的,还有的他手下这些苦力们,这次他们的建帮立会就此搁浅。
站在原地,看着王大头他们全部离开,陈啸庭脸上的阴沉才逐渐消缓。
王大头想和赌坊玩儿硬的,即便胜了今日这一局,也避免不了凄凉的命运。
自己这算是救了他一命,只不人家不一定会领情
陈啸庭在想着这些事,一旁的刘大疤子则推开身前手下,很是恭谨来到陈啸庭面前。
“陈大人,今日可多亏了您呐”刘大疤子笑着道。
这话让一旁的郑多元听着有些酸,刘大疤子这混蛋就是一条狗,居然把自己撂在了一边。
但这些抱怨的话,郑多元也只是在心里想想,他可没资格吃这个醋。
陈啸庭笑了笑,便道“举手之劳”
对他来说这确实是举手之劳,除了某些偏激的读书人,如今世上还没几个敢和锦衣卫顶牛。
刘大疤子很会来事儿,只听他道“大人,等会儿揽月斋小人做东,请您老务必赏脸”
说道这里,刘大疤子还转身对的郑多元道“还请郑捕头您也赏光”
可这时,陈啸庭却开口道“吃饭先不急,进你这赌坊瞧瞧去”
陈啸庭要进赌坊,刘大疤子心里有些慌张,谁让他在里面做了不少亏心事呢。
陈啸庭带着一众官差涌进来,里面赌客立马退的老远,更多人盘算着想要离开。
和锦衣卫在一个屋子里待着,是个人都会觉得压抑,想要畅快玩儿那就更难了。
刘大疤子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不想让陈啸庭进,但他却阻拦不了。
拿起赌桌上一粒骰子,陈啸庭不由道“这东西,多少年没玩了”
他这也是随口一说,但刘大疤子却当真了,于是他道“大人何不玩两把”
对赌博陈啸庭一向深恶痛绝,于是他道“算了,我这钱袋可输不起”
这话却让刘大疤子产生了歧义,难道这位陈大人是在哭穷自己该怎么办
难道是
于是刘大疤子强颜欢笑道“大人红光满面,一看就是要赢钱的好兆头,小人来陪您玩几把”
陈啸庭也听出了些味道,于是他再问道“真的输了的话,我就只有这把刀抵给你了”
这本是开玩笑的一句话,但听在刘大疤子耳中却是赤果果的威胁,只听他连连道“大人放心,赌桌上的事小人一向说得很准”
于是陈啸庭便对身后的两名校尉道“那咱就玩两把”
陈啸庭和刘大疤子上了赌桌,其他人都被赶到了一边去,唯有郑多元在旁观看。
陈啸庭选择了玩骰子,于是马老六就被刘大疤子叫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刘大疤子怎么安排的,但陈啸庭已将佩刀放在了赌桌上,这次就不是在开玩笑。
“陈大人,请下注”刘大疤子道。
实际上,陈啸庭出门一般不怎么带钱,毕竟到处他都能蹭吃蹭喝。
这时他在身上摸索之后,才掏出了二两银子,还有五十枚铜钱。
只见他把这些钱随意丢到桌上,痛快道“押大”
刘大疤子向马老六使了眼色后,便道“那小人押小”
马老六的骰子摇了起来,这是一场几乎注定的赌局,当开了骰盅之后,里面二小。
只见刘大疤子哈哈一下,便道“我就说陈大人您红光满面,看来小人今天要破财了”
陈啸庭不动声色,却是将刘大疤子的人情记下,日后能帮到的地方他也不介意拉一把。
随后又是耍了七八局,陈啸庭只输了一局,其他把把都赢。
这一幕看得一旁的郑多元羡慕异常,但他也只能干看着,刘大疤子背后的老大他可惹不起。
喝了口茶后,望着自己面前近百两银子,陈啸庭觉得是时候收手了。
虽然再玩下去他还会赢,但那就是得罪人了,而且也坏了江湖上的规矩。
只见陈啸庭起身道“今儿高兴,刘老板破费了,晚上揽月斋我请客”
说道这里,陈啸庭还拿起佩刀往赌桌上一砸,然后道“谁都不准抢”
这时候充大款,其实是慷他人之慨,陈啸庭一点儿都不心疼。
但刘大疤子却松了口气,总算不由继续玩儿了,他这输的都是自己的钱。
而这时他还得感激道“多谢大人盛情款待”
第225章 徐家之难
永治十六年九月初七,卢阳城内的已经变得萧瑟,冬天的气息已经在蔓延。
因为地处西北,此时的温度已近冰点,只要稍稍下点儿雨下来,更是会冷死个人。
但即便如此,徐有慧也不得不端上木盆,忍着寒冷在小院的水井旁浆洗衣物。
到了秋试使节,徐家父子都来到了卢阳备考,因为不放心徐有慧一个弱女子在家,便将她也带到了卢阳。
木讷的捶打着衣物,徐慧手已冻得通红,但她还得把衣服洗完才行。
“过几天就是府试,府试过了是院试,院试结束后就到了乡试”
想到这里,徐有慧不由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这一系类的考试下来,意味着她还要在卢阳待一个多月,苦日子还长得很。
但好在她还有书为伴,每日除了洗衣做饭这些活儿,父兄处的书她可也借来一看。
这个时代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徐有慧母亲早逝,父兄对她便放松了些,并不反对她借阅书籍。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后,徐有慧才将一盆子衣物清洗赶紧,然后在院子里晾晒好。
这个院子有三间房,徐家父子共住一间,徐有慧自己一间,还有一间则是厨房。
君子远庖厨,徐家父子是不会做饭的,所以忙活完洗衣后徐有慧就进了厨房。
实际上,生火做饭还暖和些,所以徐有慧才会这么积极。
说是做饭,但以徐家如今的经济情况,每顿除了稀饭咸菜就是面条。
而今天中午这顿还是煮面,厨房内什么都没有,极有寥寥不多的几片青菜。
能此时能用的佐料,除了盐外什么都没有,面汤里想见油腥都难。
没过一会儿水烧开了,然后下面闷煮,徐有慧还将仅有的几片菜叶丢了进去。
生活如此困顿,对此徐有慧是有埋怨的,毕竟他们本没有必要租这种独院。
卢阳城这么多客栈,随便早各条件稍微差一点儿的,就能省下不少银钱,那里会天天吃这些东西。
“爹,哥吃饭了”
听到这个声音后,院子里最大的那间房的门才被打开,徐家父子则从书桌前站起身来。
房间摆了张桌子,这里是吃饭的地方。
徐有慧的大哥名叫徐有文,其父名叫徐德立,父子二人让长相有些相似。
当徐有慧端上三碗面后,将盛得最满的两碗放到了父兄面前,而她本人则是一个小碗。
“有慧,你怎么吃这么少,来爹给你些”徐德立关心道。
但徐有慧却道“爹你们多吃点儿,女儿不饿,这些就够了”
徐德立正要多说,但院子外却传来了敲门声,将这一家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有文,你去开门,看看是谁”徐德立道。
徐有文放下筷子,起身便往房间外走去。
可当他打开门后,却见门口站着四名青年,一个个发髻散乱衣衫不整,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作为读书人,徐有文对这些人天然就有一种蔑视,于是他不快道“你们找谁”
见开门这位面露不爽,外面这些人就笑开了,为首那人对同伴道“他还问我们找谁,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说到这里,为首这青年当即道“我们当然是找你的”
言罢,这些人便将徐有文推到一边,大摇大摆就进了院子里面。
“哟这就是读书人住的地方,也太寒酸了吧”
“就是,我家狗住的地方都比这里好”
徐有文面色涨红,这些人实在是太无礼了,于是他冲到这些人前面拦住道“你们站住,给我出去”
为首泼皮不屑看了徐有文一眼,然后对手下人道“你们看看,就他也想拦住咱么,还想叫咱们出去”
“哈哈哈”
被人无视,徐有文书生意气上来,顿时大声吼道“滚出去”
然后,徐有文胸口便挨了一记重拳,被打倒在地后不断捂着胸口咳嗽。
他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那里能和这些人对抗。
这时,在叮嘱徐有慧待在房间里后,徐德立面色阴沉走了出来。
将自己儿子扶起来后,徐德立才冷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为首泼皮刚刚打了人,昨晚上输钱的气也消了些,此时便道“这地面儿爷爷我罩的,今天来收你们平安钱,每月五两银子保你平安”
居然要五两银子,他们在这里住一个月的房钱,也不过八两银子而已。
别说徐家根本那不出钱来,即便能拿得出,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大钱。
“我们没钱”徐德立沉声道。
“没钱没钱就给老子滚出去”为首泼皮恶狠狠道。
而这时,徐德立并没有被吓住,反而开口道“去年我们也是住的这里,那时候都没有收平安钱的,为何今日偏偏有了”
“而且,看你们一个个身无长物,为何偏偏只找上了我们”
连续两个问题,问得这些泼皮答不出话,为首那人则恨声道“关你屁事,快点儿给钱”
这时徐德立却继续道“前年是连番遭窃,去年是敲锣打鼓今年就是你们”
最后,徐德立冷声道“是宋伯舟派你们来的吧”
这话让为首泼皮脸色一变,随即他厉声喝问道“说这这么多屁话,再不给钱,老子烧了你房子”
“大哥,干嘛要烧房子,咱先把他们打一顿”
“对对对,他们不是读书人么,咱们再将他书给烧了,看他还读什么书”
被人提到要烧书,徐德立马上就炸了,当即骂道“我看谁敢”
其实读书人也只能动动嘴皮子,当这些泼皮们真的往前冲时,徐家父子也只能被动往后退。
可这些人是存心要打人的,徐家父子立马就被拉扯住,随后这些泼皮就开始动手。
“你们想干什么,就不怕王法吗”徐有文呵斥道。
“王法,老子打了你又能怎么样”为首泼皮叫嚣道。
虽然这两人又秀才功名,但卢阳城里这么大,他们打了人拿钱就能藏起来,躲过了风头又能出来。
虽然徐家父子竭力反抗,但他们那能和这些人对打,更何况对方人还多。
这时有人往房间里冲去,顿时把徐家父子二人急得不行,里面可还有他们的书和徐有慧在。
“滚出来,混账”徐德立骂出声来。
书和女儿都是他的心头肉,绝不能由这些人胡来。
但他二人都被人制住,此时还在被人殴打,再怎么愤怒也无济于事。
“大哥,你快来看这有女的”里面泼皮大声道。
这时徐有慧脸上满是惊恐,被父兄一直呵护在手的她才,从来没经历过这种恐怖的事。
第226章 救场
请大家作者电费都交不起,咋给大家码字呢绝不是危言耸听各位行行好吧
走在路上,陈啸庭心里满是激动。
“你们确定没找错地方是徐家的人”即便已经快到目的地,但陈啸庭还是出言问道。
这时更在陈啸庭身后的,是的张二铁四人,今天他们都穿着普通长衫。
毕竟是上徐家去,人家书香门第对锦衣卫肯定有成见,所以陈啸庭才换上了少穿的常服。
需要说的一点是,陈啸庭现在身上这身行头,就是人郑萱儿给他亲手做的。
从脚上的鞋袜到衣服,再到头上的网巾,人家姑娘给他上下都做齐全了。
这时张二铁便答道“大人您可方兴,属下看得真真的,就是徐姑娘本人”
这些人张二铁几人到处找人,最近来卢阳的学子虽多,找徐家父子两人却不难。
这不今天就找到了,然后张二铁就禀告了陈啸庭,随即他们连中午饭都没吃就找了出来。
实际上,这时陈啸庭也有一丝紧张,毕竟徐家可是书香门第,到时候怕是不太好相处。
于是这时,陈啸庭便开玩笑缓解气氛道“这不戴官帽,头上还凉飕飕的”
虽然很无聊,但一旁的曾春还是接话道“大人说的是啊,属下也有些不习惯”
“大人,前面到了”张二铁指着不远处的院门道。
这时候巷子里处处都关着门,这条街的房子大都租给了读书人,想来这时候他们都在苦读。
可偏偏,此时徐家的大门洞开,与其他各家相比不一样。
与此同时,徐家院子里还隐隐传来喊叫声,顿时将让陈啸庭察觉出事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看看去”陈啸庭大声道,然后当先一人冲进了院子去。
当他们无人冲到院门口,便见两名泼皮正将徐家父子按在地上,另一人则正往房间走去。
与此同时,房间内还传来女子的惊呼声,以及男子轻佻的调笑声。
“王八蛋”陈啸庭恶狠狠骂道。
这时候不需要他下令,张二铁顿时喝骂道“住手”
随即他们也冲了进去,对着院子里的两泼皮就挥舞起了拳头,鲁三宝和魏勇则将往房间里走那人拦下。
“你们什么人”泼皮中的老大喝问道,他正想进屋里悄悄徐有慧的模样。
“我们是你爷爷”魏勇怒骂道,扬起拳头就招呼了上去。
四个人打三个,而且张二铁他们本就是干这一行的,直接就是压着这些人打。
陈啸庭可没功夫管院子里的事,他直接越过了院子里这些人,往房间里面冲去。
等他进了房间,只见徐有慧正围着桌子躲闪,桌山三碗面已经被打翻在地,碗都被摔碎了。
“小美人,你躲什么让哥哥摸一下就好了”泼皮调笑道。
徐有慧本吓得不行,见到屋外又来一人顿感绝望,但当她看清楚来人是谁后,顿时脸上露出喜色。
只见她不管不顾,直接放弃了帮她“挡住”凶人的桌子,直接往陈啸庭的方向跑去。
“陈大哥”徐有慧惊呼道。
这时房间内的泼皮才发现,门口居然进来了一个人,一个身形魁梧的人。
徐有慧往这边冲,但泼皮距她实在是太近,一个闪身就抓住了的徐有慧衣袖。
“呲啦”一声便将袖口撕开一道裂口,徐有慧想跑也跑不动,尽量往陈啸庭方向跑。
“放开他”在说这句话的同时,陈啸庭脚下也迈动开来。
在一手扶着徐有慧肩膀同时,一记重拳砸到了泼皮肩膀上。
陈啸庭身形魁梧,力气本就不小,这记重拳顿时让这泼皮疼得跳脚。
而这时,徐有慧才闪到了陈啸庭背后,隔着他看向一旁泼皮的眼神仍是惊魂未定。
“陈大哥,救我”徐有慧抓住陈啸庭衣袖道,已经是哭出声来了。
而这时,外面结束的打斗的张二铁和曾春赶了进来,看见一旁跳脚的泼皮后他们又是一通打。
这时不是教训人的时候,陈啸庭便对张二铁二人道“别打了,先把人带出去”
现在陈啸庭处于盛怒,张二铁二人可不敢怠慢,立马便将地上的泼皮拖走。
此时房间内只剩下陈啸庭与徐有慧,但少女此时仍旧吓得不行,在牢牢抓住的陈啸庭衣袖同时,明眸中不断涌出泪花。
“没事了,这些混蛋全被制住了”陈啸庭安抚道,同时用手拍着徐有慧肩膀。
“哇”的一声,徐有慧却哭得更伤心了。
这也是没把陈啸庭当外人,徐有慧才会当着他面哭出声来,否则刚才她就该哭了。
这时陈啸庭也没什么好的安慰法子,只能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
有我在这三个字就居心不良了,毕竟他还没当人家丈夫,说这话不大合适。
但徐有慧确实受了大惊吓,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安抚下来的,陈啸庭只能等她慢慢哭完。
两人就这么意味着,就在不知不觉之间,徐有慧滑进了陈啸庭怀里,而陈啸庭还用手为徐有慧拭去眼角泪花。
两人之间如此亲密的动作,让徐有慧顿时惊醒过来,整个人的由惊恐顿时变得羞涩。
毕竟是未嫁人的姑娘,而哪怕是嫁了人的夫妻,在公共场合也不会如此亲密。
徐有慧心有千言万语,但这时候那能说得出口,只能将头转向一边去。
但她此时身体还颤抖着,想来整个人还处于惊惧中,只不过被羞涩掩盖住了而已。
“有慧,你没事就好,可担心死我了”陈啸庭语气平缓道,这话可谓直白而深情。
虽然心里更感羞涩,但徐有慧听了却很安心,多年来她都缺乏安全感。
于是这时,徐有慧强忍住自己的娇羞转过身来,擦干自己脸上的泪花后才道“谢谢你,陈大哥”
自从当初陈啸庭表露心迹,两人的关系就发生了些微妙变化,乃至于此时气氛也很微妙。
“你在这里不要出来,我去帮你教训那些混账”陈啸庭又拍了拍徐有慧肩膀道。
徐有慧点了点头,虽然她不想陈啸庭离开自己的,但在一起也挺尴尬的。
但徐有慧还是关怀道“陈大哥,你要小心”
陈啸庭微笑着点了点头,但他转过身后脸上便被乌云笼罩,杀气简直铺面而出。
而在外面,四名泼皮都是鼻青脸肿,一个个都排列好跪在地上,抱着头根本不敢乱动。
张二铁四人就站在他们身后,这些人要是动一下,就会遭受他们毒打。
今天的事很严重,张二铁四人心里很清楚,所以这四人一定要陈啸庭亲自处置,他们不敢越俎代庖。
这时,只见陈啸庭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语气冷冽道“方才谁进的屋子,滚出来”
见到这幅森然场景,张二铁几人心里还是感叹,自己等人还是低估了事件的严重程度。
此时陈啸庭露出的杀气,在以往他们从来没见到过,有人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