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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飞花逐叶     锦衣血途txt下载     锦衣血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章 听差西宁街

    永治十五年七月十五,广德百户衙门。

    一如往常的点卯之后,陈啸和余有平等人简单了吹了几句,便挎着刀打算离开衙门。

    他也不是无所事事,这些天他正给家里张罗着,在北城租个铺子下来做买卖。

    家里虽然有一百多两银子,但如果不想办法挣钱,早晚会坐吃山空的。

    一百两听起来有不少,换做陈啸庭前世也就二十万。

    北城是官贵们居住之处,地价要比城里其他地方贵不少,能租的也只能是那些边角铺子。

    所以陈啸庭此时还是很犯愁的,感觉自己还不如在泰西县衙去坐堂,那样至少每个月还能有十多二十两进项。

    现在他好王有田关系闹僵,锦衣卫内的孝敬好处便没有他的份儿,只能领那每个月二两的俸禄。

    “钱呐……”陈啸庭微微叹息。

    虽然他在百户衙门里名头响亮,但如今拿的钱还不如余有平几个新人多,实在是气得他想吐血。

    这四人正式当差后,便被各自小旗官儿派了差事,每天到各自的地盘上晃荡一圈,就能收不少好处。

    “妈的……立再多功劳,救了千户又能如何?还是不要被饿死!”陈啸庭满是抱怨道。

    就在陈啸庭经过自己小旗办公房外时,一个声音叫住他道:“陈校尉,王小旗叫你过去!”

    陈啸庭深知不由看,便知说话这人是肖经业。

    “原来是老肖啊……我赵叔如今都退了下去,您这把年纪还在衙门里死撑着呢”陈啸庭冷笑道。

    他这是一点不给肖经业面子,就差指着肖经业骂老不死的了。

    旁边还有其他校尉差役听见,肖经业气得面色通红,胸腹间不断起伏。

    此时,王有田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然后冷声道:“陈啸庭,你就是这样跟前辈说话的?简直放肆!”

    陈啸庭拱了拱手,然后才道:“小旗大人找我何事?”

    虽然陈啸庭也算是行了礼,但动作和语气间的孟浪样,可一点儿都没给王有田面子。

    王有田不想理会陈啸庭的无礼,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官威镇不住对方,于是便道:“今日给你派个差事……你去西宁街巡街吧!”

    周边校尉心中不由感叹……这样“无礼”还能得到派差,衙门里能混得如陈啸庭这般的,也只有他一人了。

    就在众人还觉得王有田大度,才有“以德报怨”之举时,他们猛然想起了西宁街是什么地方。

    西宁街不过百米长,但却是西城最繁华所在,三才会的香堂便设在此处。

    因此,西宁街也成了锦衣卫的“法外”之地,已经很多年没正式派过巡街的差事了。

    对此陈啸庭也心知肚明,他还真没想到,王有田会给自己玩儿这一手。

    答不答应?陈啸庭开始权衡。

    如果不答应,那他就会落个“畏事”的名头,会冲淡他之前作出的一切努力。

    简单来说,如果他拒绝了王有田的派差,那他在锦衣卫内的干练人设就崩塌了。

    前路艰难,但陈啸庭下定了功夫要往上爬,就不能有畏惧……所以他决定领这差事。

    他的心态一向很好,摆在面前的差事越困难,办成的后收获也就越大。

    且不说西宁街能收上多少银子,只要他一人压下了三才会,在百户衙门里声威又会上一个台阶。

    到时候除了百户大人,衙门里他差不多可以横着走!

    而且,衙门里十位小旗官中,已有两位年纪大了,随时都可能撤下去……

    换句话说,陈啸庭现在已经盯上了小旗之位,他是不甘于平凡的。

    “怎么,陈校尉你……不敢?”王有田笑道,语气中满是嘲弄。

    就在其他校尉觉着陈啸庭不会那么傻时,只听他朗声道:“属下怎么会怕,西宁街……我管了!”

    现场顿时一阵骚动,众人佩服陈啸庭的胆量,但也有人觉得他是年少不是天高地厚。

    虽然是陈啸庭杀了不少白莲教逆贼,而且还捉拿了白莲教天王……但那是背靠百户衙门。

    现在王有田摆明了要收拾陈啸庭,陈啸庭对上三才会就只能靠自己。

    要知道,三才会虽然是地痞帮会,但与城中诸衙门中人都有联系,锦衣卫中也有人受他好处。

    陈啸庭说道:“大人,若是无事,我便先走了!”

    王有田拍了拍衣袖,便负手道:“本月末你需得向衙门交一百两银子,知道吗?”

    陈啸庭直接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道:“我还以为要交一千两呢,哈哈哈……”

    陈啸庭扬尘而去,王有田面色却很难看。

    今日不但没打压陈啸庭嚣张气焰,他却被陈啸庭所作所为削了面子。

    “大人,他得意不了几天了!”肖经业缓缓道。

    …………

    当天下午,百户大堂之内,离开了近十天的张震山,完成任务后回来复命。

    “大人,高士杰等人已被安全押解至千户衙门!”张震山躬身行礼道。

    之前沈岳命周文柱派人押解高士杰,周文柱选好人后,便让张震山作为领队同去。

    现在听到张震山复命,周文柱的心也落了下来,这些大事不出问题他就安心了。

    周文柱此时正在临摹字帖,官儿当到百户一级后,几乎很少有需要他拿刀的时候。

    久而久之,周文柱便拿上了笔杆子,并喜欢上了。

    除了书写公文,平时周文柱也喜欢练练字,为的也是在文官们面前争些面子,免得被人鄙为武夫。

    “千户大人可有交待?”周文柱问话道,同时手里也在不停写着。

    张震山想了想后,才道:“千户大人没说什么,只是……在卑职临走之际,夸了陈啸庭几句!”

    听得这话,周文柱不由抬起头来,盯了张震山好一会后,发现他没有撒谎的痕迹。

    周文柱才道:“千户大人,对陈啸庭还真是念念不忘!”

    随即周文柱又道:“但你可知,今日衙门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张震山问道:“不知是何大事?”

    周文柱放下笔,才道:“王有田给陈啸庭派了差事,让他去西宁街巡查!”

    虽然周文柱只是这么简单一句话,张震山立时便想到了其中凶险,然后便怒道:“王有田这厮真是胡来,大人……明日点卯之后,卑职就让他收回派遣!”

    但偏偏,周文柱此时却道:“你先别急,我看呐……你大可不必如此,本官也想看看陈啸庭的斤两!”

    之前陈啸庭不是那么威风么?连泰西县衙都敢胡来,这次没有百户衙门这层皮给他狐假虎威,周文柱就像看看他还有什么本事。

    千户大人对陈啸庭的垂青,说实话让周文柱都有一丝嫉妒,让他也起了杀杀这陈啸庭傲气的心思。

    张震山则道:“大人,若是陈啸庭真与三才会起了干戈,西城局面怕是要乱啊……三才会内外帮众两三百,闹起事来……”

    周文柱笑了笑,然后便道:“区区一个三才会而已,若是谢平敢乱来,本官要他脑袋!”

    张震山无话可说了,既然百户大人都有要谢平脑袋的决心,那一个三才会确实不足为虑。

    拉住张震山肩膀,周文柱又道:“虽然现在你回来了,但对此时务必装聋作哑,不要理会……”

    “且看他陈啸庭,如何度过这道坎儿!”周文柱笑着道。

    千户大人需要一把利剑,陈啸庭将好被看上了,那他周文柱就负责替千户大人把剑磨亮。

第47章 约谈谢会主

    七月十六轮到陈啸庭休沐,所以这天他就老老实实待在家中,想着该如何给自己的差事开头。

    昨日他在衙门里答应得挺痛快,可回了家后就犯愁了。

    不管怎么说,三才会都是城里的一方土霸王,势力盘根错杂……不是轻易就能压住的。

    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陈啸庭看着头上一一层层树叶遮住的太阳,一时竟有些困意。

    “大哥,您喝茶吗?”此时,陈小玉走过来道,手里还捧着一晚茶水。

    如今陈啸林已如愿进了广德府衙当差,陈小玉一下没了玩伴,整个人也就没原原先那么活泼了。

    结果茶碗,陈啸庭揉了揉小妹头发,笑着道:“小妹啊,若是觉着家中无聊,大哥带你出去买好吃的?”

    毕竟还是小孩子,一听好吃的陈小玉立马来了精神,高兴得跳起来道:“好啊好啊……买好吃的!”

    看着陈小玉高兴的样子,陈啸庭不由跟着笑了起来,方才的愁意也被冲散了些。

    而在此时,却听院子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是陈大用夫妇回来了。

    当陈大用两人踏进院内,陈啸庭便开口问道:“爹,你们回来了……铺子选得怎么样?”

    当陈啸庭提出开个铺子后,陈大用夫妇都很支持,给家里值班产业他们没理由反对。

    陈啸庭不擅长这些,便让父母二人没事儿去北城转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面,到时候能租就租下来。

    陈大用将接过陈小玉端来的茶水,喝了了一口后,才面色不愉道:“北城铺子实在是有些贵!”

    “大的且不说了,就那种不到两丈的小铺面,都要二十两银子一年……”

    说道这里,陈大用更是怒道:“这还是偏僻些的,位置稍好的还要三十……甚至四十两!”

    陈啸庭张大了嘴巴,他也没想到会这么贵,一百两银子可租不了几年。

    于是陈啸庭便安抚老爹道:“无妨无妨,实在不行咱们去南城东城看看,您可别气到了!”

    高二娘倒是没什么,她也是遵从丈夫意愿,才跟着同意租铺子的……于她而言找不到合适的也没什么,反而可以把钱攥在手里。

    可这时,却听陈大用缓缓道:“方才经过你郑叔门外时,他跟我说了件事……说你领了差事了!”

    实际上,陈啸庭是不想家里知道这事儿,然后为自己担心的。

    但现在走漏了消息,陈啸庭也只能道:“是的……儿子领了西宁街的事情!”

    高二娘听不出话里的玄机,而此时陈大用却变了脸色,只听他肃然道:“你知不知道这里面的凶险?”

    陈啸庭无所谓的点了点头,然后道:“儿子知道,但别无选择!”

    陈大用一拍桌子,大怒道:“狗屁……明明就是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

    高二娘和陈小玉都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不明白这父子二人好好的怎么就翻脸了。

    “娘,我怕……”陈小玉哭出声道。

    陈大用憋了妻女一眼,便对高二娘道:“带小玉进去!”

    看着母亲和妹妹离开口,陈啸庭才一脸平静道:“爹你何必发这么大火,把娘和小玉都吓着了!”

    陈大用可没工夫和他闲扯,自顾自道:“你不要以为,自己在衙门里立了些功,就可以小看天下人了……”

    “这世上能人很多,你压不住摆不平的事也有很多!”

    虽然陈大用语气不善,连连句句都是数落和嘲讽,但陈啸庭并不生气。

    他知道陈大用骂他是为他好,所以陈啸庭道:“爹你说得对,这世上能人是多!”

    “但我若想在百户衙门里往上爬,日后只会遇到更多更大的困哪,难道我遇到强敌就要逃?”陈啸庭反问道。

    陈大用愣了,他没想到自己儿子有如此的野心。

    有上进心,想往上爬是好事……但自身安全却更重要,所以陈大用不会被说服

    “三才会,势力遍布西城,咱们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一直以来相安无事,你去就是捅马蜂窝!”陈大用训斥道。

    陈啸庭站起身来,气势十足道:“爹……你别忘了,咱们是官,他们是贼!”

    “即便我败了,他们又能将我如何?”

    说完这话,陈啸庭不想再争论下去,直接离了家。

    陈大用连连叹息,现在他觉得儿子太上进了也不是好事,总让他提心吊胆的。

    “他爹,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了?”此时,高二娘从房内走出来道。

    陈大用叹了口气,便道:“没什么,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也不听劝!”

    …………

    陈啸庭从家里出来后,直接便去集结了张二铁四人,几个人群策群力的想办法。

    曾春位于西城的家中,几个人分主次落座。

    “大人,三才会势力强大,咱们……”曾春虽然话只说了一半的,但意思却很明显。

    陈啸庭瞥了他一眼,然后问道:“你一直住在西城,对三才会了解颇多,你捡重要的说说!”

    曾春只能老老实实介绍道:“大人,三才会在西城已盘踞多年,是西城最大也是唯一的帮会,如今核心帮众有近百人,外围帮众不下两百!”

    随后,曾春又把其他信息介绍了一遍,如三才会的几位当家,还有就是其名下几家主要产业。

    听完之后,陈啸庭对三才会实力有了大致的概念,这对他个人来讲绝对是个庞然大物。

    但陈啸庭却不打算退缩,挑战来得越大他才越觉得有意义。

    更何况他还立于不败之地,三才会总不能对他下手,除非这些人疯了!

    只听陈啸庭说道:“曾春,既然你对这块儿地面熟悉,你找人给谢平送个信儿,就说明天中午在紫云酒楼,我要见他!”

    曾春等人不由怔住,都要和人家开战了,这时候见面有什么意义?

    难道还指望说服人家,让谢会主主动交出孝敬?这怎么可能!

    但即便心里有异议,曾春此时也知道说了也白说,还会让陈啸庭对他们有意见。

    于是曾春便道:“大人,我这就去安排!”

    曾春自跟了陈啸庭后,怎么也算有了官身,在西城也有自己的圈子,穿个信再简单不过

    …………

    西宁街,三才会香堂之内,谢平收到了陈啸庭约见的消息。

    此时他召集了会里的五位当家,对此时发表看法,此时他们已收到风声,知道陈啸庭要来西宁街搞事。

    “大哥,我看根本不必理会,岂是说见就见的?”老二柳关道。

    倒是此时三当家许明达开口道:“我觉着去看看也没什么……锦衣卫派他来巡查西宁街,我们怎么也得和他谈谈怎么处吧!”

    三才会虽是一个整体,但内部也分几股势力,老二老三之间就不对付。

    此时谢平却在心里骂王有田的卑鄙,居然硬拖着他上船,利用他去和陈啸庭刚正面。

    偏偏谢平还没法逃避,他和陈啸庭只能有一方胜,而他谢平则败不起。

    老二老三两人把控了帮会近半的力量,别看这两人一直不对付,但若是谢平和陈啸庭斗败了,这两人说不定就能将他掀落会主之位。

    于是谢平便问没说话的老四李文道:“老四,你怎么看?”

    李文这人平日里不大发表自己的意见,此时也如往常道:“我听几位兄长的!”

    五当家便是张武,是谢平为巩固自己势力任命的,提拔起来还没几年,此时没他发表意见的机会。

    谢平深思熟虑之后,便道:“我去见他!”

第48章 不欢而散

    谢平之所以决定见陈啸庭,是因为他还抱有一线希望,认为能和陈啸庭好好说和,化解干戈。

    底下几位当家心思各异,谢平虽实力是最强的,可若是底下人联合起来,一样能将他拉下马。

    第二天中午,当陈啸庭带着手下人赶到紫云酒楼后,谢平却还没来。

    于是陈啸庭只能先点上茶水,坐在二楼临窗位置,仔细打量着西宁街。

    今日陈啸庭并未穿官服,看起来少了些凌厉,如此也是为了能谈判成功。

    紫云酒楼就在西宁街,是三才会的产业。

    陈啸庭选这个地方会谈,有那么一点儿示好的意味,他也想着能和谢平好好说。

    但谢平的想法是不给钱,陈啸庭却必须要三才会价钱,两人之间想靠谈判达成一致,可能性微乎其微。

    陈啸庭虽然清楚这一点,但还是秉持先礼后兵的原则,所以他才决定约见谢平。

    坐了一会儿冷板凳后,陈啸庭才按耐不住问道:“曾春,你确定谢平收到了消息,而且说他要来?”

    曾春岂敢这这事儿上大意,很是肯定道:“大人,昨日那人回复,确实说谢平要来!”

    “大人,姓谢的不会是戏弄咱们吧?”此时,张二铁一脸愤然道。

    陈啸庭正要说话,便见着街上一下涌出的十几名汉子,其中一人被环绕中间。

    陈啸庭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中间那人就是谢平,此时谢平也往陈啸庭所在位置望了一眼。

    “别慌,人家这不是来了!”陈啸庭笑着道,还伸手向谢平打了个招呼。

    此番谢平出来谈事,得力之人只带了张武,其他三位当家都推脱了。

    仅仅是这么一个细节,谢平便知这三人是真有上位的心思,否则此时他们就该以帮会整体利益为重,同他一起前来。

    现在让他一个人来,就是为了将责任全背在他身上,到时候出了事儿就向他发难。

    “真是写混蛋!”谢平在心里骂道。

    而此时,却听张武在一旁愤然道:“大哥,你看那姓陈的也太肆无忌惮了,在咱们的地盘还瞎挥手,当我们是小弟一样!”

    谢平没有理会张武,这位五当家只是他利用来专权的,不代表他真的看重张武。

    …………

    当谢平一行都进了客栈后,陈啸庭才来到楼梯口,算是迎接谢会主的到来。

    当谢平在楼梯下出现,陈啸庭便笑着道:“谢会主大驾光临,在下不胜荣幸……请!”

    谢平面色阴沉,只是冷冷道:“一介草民,可当不起陈大人自称在下!”

    两人只这么两句话,便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儿。

    陈啸庭面色不改,等谢平上了楼后,两人一起落了座。

    两位“大人物”谈事,两方小弟都没在场,包厢内就陈啸庭与谢平两人。

    桌上只有一壶茶,看起来显得简陋,但今日本就不是为吃饭来的。

    两人就这么干坐着,还是陈啸庭开门见山道:“谢会主,今日找你来,是为商讨西宁街例钱之事!”

    谢平没有说话,既然陈啸庭先开口说这事儿,那不妨先让他把话说完。

    陈啸庭接着道:“如今衙门里派了差事,咱也是奉命行事,谢会主勿怪啊!”

    谁知谢平却道:“既然是衙门指派,不知是周百户派的差,还是张总旗?”

    谢平收到了消息,知道不是这二人的意思。

    陈啸庭顿时愣住,谢平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等他想通,谢平又开口道:“若是周百户开口,那在下自当配合……”

    后面的话谢平没说,但意思却很清楚,除了周百户外他谁都不买账,即便张震山也是如此。

    说来也是,广德城内三大帮会,都遵循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不交钱的规矩,岂能因陈啸庭一句话就乖乖拿钱。

    正因牵涉过大,谢平才坚决抵触陈啸庭,要是在他任上坏了这规矩,还如何在三才会立足。

    “谢会主,百户衙门的意思何分彼此,作为良善之民……自当配合才是!”陈啸庭语气变冷道。

    他也没想到谢平这么坚决,话里连张震山的面子都不卖。

    谁知谢平笑道:“既然要收西宁街的例钱,陈校尉你只找我一人有何用处,街上其他商会也该请来才是!”

    陈啸庭端起茶碗,泯了口茶道:“谁不知西宁街你谢会主说话管用,只要你答应配合,其他人还能不识时务?”

    不想继续废话,谢平问道:“既然要收例钱,这西宁街你打算收多少?”

    陈啸庭纠正道:“谢会主,不是我收……是百户衙门收例钱!”

    然后他接着道:“衙门的意思,西宁街每个月……一百两银子!”

    房间内陷入沉默,谢平敲了敲桌子后,随即开口道:“城校尉,我给你五十两,此事就这么算了!”

    谢平不清楚锦衣卫衙门有什么矛盾,他不想将自己卷进去,他深知里面的凶险。

    但他也不能遂陈啸庭的意,那样他就没法在三才会立足,这同样会使他失去一切。

    所以他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自己出三十两银子给陈啸庭,把陈啸庭摆平。

    事实上,如果真按陈啸庭的一百两来算,每月三才会只会多拿二十两银子,现在谢平一次性就拿五十里来堵陈啸庭。

    陈啸庭缓缓放下茶杯,谢平无法从他表情中得出答案,所以他在等陈啸庭开口。

    他自信自己提出的条件很丰厚,因为这五十两银子是单独给陈啸庭。

    陈啸庭笑了笑,一字一句道:“不好意思,我要每个月……一百两银子!”

    谢平脸色顿时垮下,气息不由粗壮了几分,只见他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没得谈了!”

    陈啸庭也站起身来,依旧平静道:“谢会主,你是聪明人,应当懂得民不与官斗的道理!”

    谁知谢平哈哈笑道:“我谢平活了三十多年,走过的桥比你踏的路都多,还要你来教我?”

    “年轻人,不要以为你要对付的是我们三才会,你这是与整个广德府作对!”谢平冷声道。

    陈啸庭则拍了拍自己衣袖,然后道:“你三才会,代表不了广德府!”

    两人都试探出了对方底线,知道绝不可能谈拢,此时陈啸庭也就没那么好态度了。

    只见他走向包厢门口,而后回首对谢平道:“谢会主,今日我是穿便服来的,下次见面……我就是穿官服了!”

    威胁,裸的威胁!

    谢平心中怒火大致,而后同样威胁道:“难道你就不怕,今日走不出这酒楼?”

    陈啸庭已经踏出门外,一边走一边道:“你大可以试试!”

    试试么?谢平当然不敢试,这世上除了不想活的,没人敢光天化日之下对锦衣卫下手。

    可能是听到了楼上的吵闹,当陈啸庭走下楼梯后,大堂内十几名三才会的汉子,立马就围了过来,气势骇人无比。

    曾春几人也迅速来到陈啸庭身后,自是与对面三才会的人对峙起来。

    对面乌压压一群人自然气势非凡,但和陈啸庭前世经历的大场面相比,差了不知多少档次。

    只见他指着这些人,仍旧从容道:“怎么……你们想要造反?”

    知道陈啸庭锦衣卫校尉的身份,这造反两个人确实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第49章 碰壁

    这些人外强中干,陈啸庭心里清楚得很。

    这些人出来混是为什么?是为捞钱养家糊口的,可不是为造反连累全家处斩。

    没理会这些人在想什么,陈啸庭直接迈步往前,厉声训斥道:“让开……”

    为陈啸庭气势所慑,前面的人只能乖乖让开,而曾春等人则分列左右护卫,同时将那些靠得太近的人退到一边。

    曾春一边推人还一边骂道:“让你们让开,没听见?”

    他们这种肆无忌惮的行为,可把陈啸庭的面子撑足了,作为老大的他只需要昂首往前走就可以。

    当陈啸庭快要走出酒楼时,却突然停下脚步,对旁边冷眼旁观的张武道:“五当家,三才会任由谢平乱来,会毁掉的!”

    说完这话,陈啸庭便头也不回离开,曾春等人也随之而去。

    张武脸色阴晴不定,他不知道陈啸庭给自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他是三才会的五当家,但在帮会里的势力非常有限,只是替谢平在决策圈里占一个位置。

    没继续理会这些,张武连忙往楼上赶去,他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当他上了楼后,便看见谢平出了包厢,于是他便开口问道:“大哥,刚才……”

    谁知道张武话还么说完,便听谢平劈头盖脸骂道:“你个废物,刚才让人一句话就吓住了!”

    “你若站出来顶上两句,兄弟们也能多撑一段时间,狠狠落那姓陈的面子……”

    张武受这无妄之灾,心里自是憋屈无比,但此时也只能连连告罪道:“大哥息怒……”

    他可不敢和谢平硬顶,否则有如上次那般被淋一身茶水,那他面子可就丢大了……虽然先也很丢面子。

    “这两天姓陈的必有动作,赶紧回去召集各位当家,商量出个对策来!”谢平撂下这句话后,便一马当先离开了。

    “是是……”张武在后面跟上道,但此时眼神中却满是恨意,只不过背对着他的谢平看不到。

    陈啸庭等人出了酒楼后,随即又来到曾春家,这两天他都没回家,几个人都要住在这里。

    正堂之内,陈啸庭首先开口道:“西宁街商户有二十家,其中直接属于三才会产业的有三家!”

    “若是咱们收钱,其他各家就会看三才会的态度,所以想要把西宁街的钱收上来,首先咱们就得先让三才会掏钱!”

    对于陈啸庭这些分析,在座众人都没有异议,他们很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

    随即,陈啸庭接着道:“饭要一口口吃,三才会这三家产业自不可能一次全收上来,咱们得选一家先下手……你们认为选哪一家?”

    陈啸庭也不是全知全能,所以他得问问这些地头蛇们,这些人的经验阅历值得他参考。

    众人想了想后,还是魏勇先开口道:“大人,三才会的三家产业以翠红楼规模最大,利润最丰……所以我觉得咱们可以先去翠红楼!”

    魏勇刚把话说完,便听张二铁揶揄道:“你小子怕不是想女人了吧,一心就想往翠红楼去……”

    张二铁的话逗得堂内皆是“嘿嘿”偷笑,在陈啸庭的阴沉的目光下,这些人才收起了笑意。

    然后陈啸庭才道:“魏勇说得有道理,那就以翠红楼为第一个目标,你们有没有其他意见?”

    众人皆是不语,只是陈啸庭扫视众人时,发现曾春欲言又止。

    于是他开口问道:“曾春,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当面说就是了!”

    得到了陈啸庭允许,曾春才面露难色道:“大人,我觉得先动翠红楼不妥!”

    果真有人提出异议,陈啸庭情绪并无变化,而是问道:“理由!”

    见陈啸庭真的不介意,曾春才道:“翠红楼烟花之地,平日去的都是显贵之人,动翠红楼……这些人怕是会阻挠!”

    曾春只是浅浅一提,陈啸庭就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就是说翠红楼是高端消费场所,动他容易直接和广德府的权贵起冲突,到时候就很麻烦。

    陈啸庭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既然如此,那你认为……该对那家下手?”

    曾春想了想后,便道:“大人,属下觉得紫云酒楼合适,其规模也有不小,正好拿来开刀!”

    陈啸庭一想没问题,然后道:“那就按你说的办!”

    曾春真的改变了陈啸庭的想法,其他三人皆是活见鬼的模样,曾春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而在今日,陈啸庭也对曾春刮目相看,这人另三人不一样。

    …………

    七月二十,这是陈啸庭与谢平会面后的第三天。

    这三天里西宁街显得很平静,但谢平却没有放松警惕,二十反复想了应对之策。

    但今天,却是陈啸庭决定动手的日子,他已不能再等下去了。

    于是陈啸庭便将曾春四人派了出来,让他们直接去紫云酒楼收钱。

    当然不是让他们去抢劫,而通过干扰酒楼生意的方式,逼得对方乖乖拿钱。

    大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谢平当日态度坚决,恐怕也不会低头,甚至还会有反制措施。

    正是因为想到这些,所以陈啸庭今日没亲自去,而是派曾春几人先去试水。

    按照陈啸庭的说法,他是整个队伍最后的底牌,若是他跟着去也被打脸了,后面就真没法和谢平斗了。

    但陈啸庭也没闲着,他单独往百户衙门去了,想给自己找点儿帮手。

    再说曾春四人,今日他们皆是身着黑色官服,气势汹汹来到了紫云酒楼。

    一群人进了酒楼之后,便拿着一张画着人像的纸每桌比对,说是按图捉拿钦犯。

    这一波操作可弄得酒楼内鸡飞狗跳,这个时代最怕的就是锦衣卫捉拿钦犯,谁要和这事儿沾上就是天大的麻烦。

    没几分钟,酒楼内的客人就都被扰了一遍,见曾春等人还在酒楼内翻找,他们可没心情再吃喝下去了。

    于是这些人一个个结账离去,让前会儿还热闹的酒楼内,一下就冷清了不少。

    掌柜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向为首的曾春问道:“官爷,咱们这儿是本分生意,如今人都查完了,您看……是不是往下家去?”

    谁知曾春冷笑道:“现在虽然查完了,但一会儿还要来人,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知道这是存心找麻烦了,掌柜提前得到过谢平的提点,于是立马就派人去香堂报告情况。

    没过一会儿,只见张武便领着十几号人,来到酒楼内便将曾春等人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敢在此处闹事,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张武怒骂道,却是一点儿都不怕曾春等人。

    曾春亮出了手里的画纸,然后很硬气道:“奉命捉拿钦犯,怎么……你要包庇?”

    说实话,虽然曾春表面很硬气,但对上张武这样的黑老大,心里也有些发怵。

    谁知张武一把夺过画纸,然后指着纸道:“捉拿钦犯,这上面连百户衙门的大印都没有,你们捉拿什么钦犯?”

    这上面当然没有盖印,因为陈啸庭没有,也不敢私铸假印。

    被张武呛住,曾春也不甘示弱道:“你放肆,缉拿公文你也敢抢夺?”

    只听张武冷笑道:“现在我不止怀疑这公文是假的,我看连你们也是假冒的官差!”

    这下不只是曾春,便是张二铁等人也怒了,只听张二铁怒道:“你看不见我们身上官服,不是官差是什么?”

    张武气定神闲,然后伸出手道:“把你们腰牌拿出来,拿出来我就信你们是,拿不出来……”

    “我就把你们扔出去!”

第50章 加剧的矛盾

    (有票的朋友投一下,太冷清了!!)

    听到张武如此猖狂,曾春等人都快气炸了。

    自从他们加入锦衣卫以来,还没人敢如此威胁他们,眼前的张武在他们看来无疑是疯了。

    “把你们腰牌拿出来,否则……我可让弟兄们直接动手了!”张武冷声道。

    实际上,张武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也是全靠死撑着。

    谢平将情形分析之后,便定下方才张武所述的反制之策,牢牢抓住曾春等人的死穴。

    但作为执行人,张武此时当真如走钢丝一般,锦衣卫可不是他惹得起的,如今却要和对方动手。

    曾春等人当然拿不出腰牌,锦衣卫腰牌只有校尉持有,但如今陈啸庭却不在。

    知道曾春几个人拿不出来,张武便对手下扬了扬手道“把这几个人赶出去,假官差也敢出来招摇撞骗!”

    张武带来的人都是谢平心腹,来之前谢平便同他们讲过厉害关系,并承诺出了事儿他来负责。

    所以,曾春等人既然已被定为了假官差,那他们动手也就有了胆量,更何况上面还有会主给他们撑着。

    “你们干敢……”曾春将刀拔出一截道,想要将这些人吓退。

    但偏偏这些人没被吓着,在曾春拔刀的同时,他就觉得腿上挨了一脚,然后失去了重心。

    人家十几个人一块儿动手,根本不是曾春四人能招架的,还真就被硬生生赶出了酒楼。

    当张武将曾春的佩刀扔到他面前后,还调笑道“记住了,下次再来招摇撞骗,我们的拳头可不认人了!”

    是的,这些人虽将曾春等人赶了出来,但也是从推搡拉扯,并未动手打人。

    只要将曾春等人赶出来,就算化解了陈啸庭的第一波攻势,他们知道适可而止。

    捡起自己的佩刀,曾春几人面色阴沉,此时他们官服被拉扯得有些凌乱。

    方才这些人没有拳脚相加,但他们却比挨了打还难受,入锦衣卫后他们从未受过如此大辱。

    三才会摆明要来硬的,此时再强行突也没了意义。

    只听曾春放下狠话道“姓张的,你给我等着!”

    撂下这句话后,曾春带着这张二铁等人就离开了,身后则响起了三才会会众的揶揄声。

    街道另一边,三才会香堂之内,此时四位当家都在里面。

    谢平坐在上首,此时的他看起来很平静,似乎没将外面的争斗放在眼中。

    还是二当家柳关开口道“大哥,向官差动手,这可不大好吧!”

    听到这话,谢平心中不由有气,方才做决定的时候呢怎么不说?

    谢平知道柳关这话的意思,是想把此事的责任划分好,最好他自己不担责任就好了。

    谢平便道“他们既没有百户衙门大印,也没有校尉腰牌,我说他们是假的有何不可?”

    谢平不可能自己将责任揽下来,此时便引开了话题。

    谁知老三许明达插话道“但他们确实是锦衣卫的差役,而咱们向他们动手了?”

    谢平此时本就心急火燎,被这两人连连诘问,一时也难以控制住情绪。

    便听他冷声问道“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把我绑到百户衙门去?”

    柳关不由阴恻恻道“大哥这是说什么话,我们那会有这样歹毒心思!”

    场面一时死寂,三才会内部的矛盾也直白的暴露出来。

    谢平知道自己真的危险了,方才这些人对自己言听计从,摆明了就是给自己挖坑。

    现在真向锦衣卫差役动了手,这些人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只等着给自己安插罪名。

    继续这么僵下去也不是会事,只听作为和事佬的四当家李文开口道“几位兄长何必置气,现在还是先同心同力,保住帮会基业才是!”

    李文开口后,香堂内紧张气氛才减缓了些。

    便听谢平道“我与百户衙门里几位大人有些交情,若是真有人借题发挥,到时候我亲自向张总旗负荆请罪就是!”

    这下,其他人就真无话可说了,谢平已将责任揽了下来。

    当然了,在承担责任的同时,谢平也向堂内众人展示了自己的人脉。

    和百户衙门里的诸位大人的交情,他足够能自保,借此敲打面前这些想要借题发挥之人。

    但目的达到后,柳关笑道“大哥既然已有万全之策,那我们便不再多嘴了!”

    看着这些人趁火打劫的贱样,谢平发誓此事了后,定要将帮会清理一遍,让这些碍眼的家伙去死。

    只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则是准备接陈啸庭下一招,谢平知道陈啸庭不会轻易认输。

    …………

    城北百户衙门之内,陈啸庭此时正召集了几位好友,在向这几人宣讲自己困难。

    也幸好有前段时间锦衣卫内部大换血,现在他才能找到足够帮手,否则事情对他而言就真的难办了。

    “兄弟们,大哥给你们讲得也够清楚了,你们就说愿不愿意帮忙吧!”陈啸庭双手环抱道。

    在他面前则是余有平,杨月行,肖敏中和魏无定四人。

    陈啸庭之所以请到四位发小,除了增加自己的人手,更多还是为了给自己造势。

    他一个人的力量比较薄弱,若是五位锦衣卫校尉到场,那可是一大股力量了。

    再加上五个人手下十七八位差役,总共就是二十几个人,这三才会还不吓尿?

    虽然是发小,但余有平等人都有了自己的差事,同时也肩负起自己的家庭。

    所以在受到陈啸庭相邀后,他们几人也没立马答应,而是权衡起利弊来。

    陈啸庭也不逼问,方才在讲起因经过的同时,他也将此事办下来的好处提了出来。

    陈啸庭告诉他们,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衙门里没人插手,就说明动三才会是被上面默许了的。

    既然是被默许了的,那么谁拿下了三才会,谁就立下了大功。

    再不济也能得百户大人看重,以后有肥差或者要提拔人时,肯定先想着有能力的人。

    陈啸庭话糙理不糙,年轻人都充满干劲儿,谁又不想往上爬呢!

    更何况,他们与陈啸庭本就相交莫逆,此时需要的只是一个说服自己跟着闹的理由。

    恰恰,陈啸庭给出了他们理由!

    几秒钟后,便听余有平按住刀柄道“庭哥,我跟你赶了!”

    然后余有平便站到了陈啸庭身边,两人一起看着剩下三位好兄弟。

    肖敏中此时也做出决断道“庭哥,我也跟你干了!”

    已经说服了两位,剩下两人还在权衡中,陈啸庭决定添一把火进来。

    于是他循循善诱道“你们都知我得百户大人看重,还得了千户大人赏赐……为什么?”

    “因为我会闹腾……泰西县衙,捉拿高士杰?那一次不是搞得鸡飞狗跳?”

    “你们难道甘愿一辈子庸庸碌碌?就做个普通校尉?”陈啸庭质问道。

    年轻人就是火气重,可不是谁都如陈啸庭这边老谋深算的。

    毕竟是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只听魏无定和杨月行上一步道“庭哥,我们跟你干了!”

    陈啸庭点了点头,然后才满意道“这就对了,过不了些时日,百户大人就该召见你们这些年轻俊杰了!”

    这话说得余有平几人喜不自胜,他们终究还是年轻了些。

    正当陈啸庭跟着高兴时,却瞥见曾春几人狼狈而来,让他顿时脸色垮了下来。

第51章 对峙

    “怎么回事,搞得这么狼狈?”陈啸庭满是不快道。

    在其他几位校尉面前,曾春几人也怕丢了陈啸庭颜面,便赶紧扶正了自己帽子,同时整理自己的衣袖。

    当然了,曾春等人非得这幅惨样儿过来,也是为了给陈啸庭看的,然后好为了他出气。

    现在看陈啸庭与另外几位校尉相谈甚欢,曾春几人便知几人已达成同盟,能够找回场子了。

    于是曾春便将方才被赶出来的情形,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把三才会的人形容得那叫一个惨。

    听完曾春几人的讲述后,陈啸庭便道:“几位兄弟看见了吧?三才会如此猖狂,也难怪上面几位大人要对他动手了!”

    陈啸庭这手偷换概念玩儿得很溜,直接就把三合会的霸道,和百户衙门要动他联系起来。

    果然,便听余有平愤然道:“从来只有锦衣卫欺负别人,今日还被地痞无赖给欺负了,这些人简直找死!”

    肖敏中也是义愤填膺道:“庭哥,你说吧……怎么收拾他?”

    魏无定和杨月行也上前两步,按着佩刀很是愤然道:“庭哥你说,我们都听你的!”

    陈啸庭在心里笑了,同时脸上肃然,朗声道:“我怀疑紫云酒楼藏有白莲逆党,诸位可愿同我一同去抓贼?”

    这就是更加毫无遮掩的栽赃了!

    “一切听庭哥吩咐!”众校尉皆道,这份气势可就不是旁人能比的。

    陈啸庭点了点头,然后便道:“诸位立马叫上手下差役,咱们这就去捉拿逆贼!”

    既然谢平给他来硬的,那就看今日谁硬得过谁!

    …………

    陈啸庭一行点齐人马,浩浩荡荡二十几人便往西宁街赶去。

    此时紫云酒楼内生意恢复了些,张武带着手下人留了下来,防备曾春的人去而复返。

    但他显然低估了事情的眼中程度,还没到半个时辰,便有手下人来禀报,说大批锦衣卫官差正赶来。

    张武一下跳了起来,当他带着人从二楼赶到大堂门口,便看见二十多号锦衣卫官差向就楼围了过来,

    而在其中,就有方才被张武赶走的曾春,仇敌见面是分外的眼红。

    虽然这次亲自赶来了,但陈啸庭却落在后面,让余有平几人顶在前面,美其名曰是对几位发小的锻炼。

    但投石问路的事,还是由曾春几人来干。

    张武带着一帮人拦在紫云酒楼外,走在最前面的曾春颇为嚣张来到张武面前。

    两人之间就隔不到二十公分,两人眼中都饱含对方的怒火。

    “紫云酒楼有白莲逆贼出没,我锦衣卫奉命前来查找,尔等还不闪开?”曾春牛气冲天道。

    他就是要招惹张武,最好能引得对方动手,那他就可以借助这次的浪头将张武打趴下。

    这次来的锦衣卫官差气势汹汹,张武是个有眼力见的,知道自己扛不下来,便让手下人赶去通知大哥谢平到来。

    然后张武才对曾春道:“我们做的都是本分生意,和白莲教并无瓜葛!”

    “你说没有就没有?”曾春立即追问道。

    张武却是一笑,而后道:“方才几位大人不是搜过了?可发现了白莲教的影子?”

    “你……”这还真是不好回答,曾春一时语结。

    小小差役张武没放在眼里,只见肖敏中挎刀走到前面,然后冷声问道:“刚才搜过了,现在就不能搜了?”

    张武现在只为拖延时间,但对肖敏中他可不敢太过无礼,只见他赔笑道:“大人,我们这是小本儿生意,你们这么三番五次来搜查,我们这生意可没法做了?”

    “这酒楼本就经营不善,若是因此失了客人,倒闭之后我等如何生计?”

    肖敏中毕竟当差不久,年纪小而且心肠软,一时竟被张武问得无言以对。

    看不惯肖敏中被呛声,余有平三人便一同涌了上来,十几名差役也跟着汇聚一处。

    “混账东西,锦衣卫查案也敢阻拦,你是要造反吗?”余有平直接骂道,这都是从他爹那里学到的套路。

    魏无定也上前一步,冷声恐吓道:“包庇白莲教逆贼是死罪,你们不想活了?”

    两人夹枪带棒的一番话,别说还真能唬人,弄得张武身后那些汉子气势都弱了不少。

    两边几十号人对峙,街道上早就没了行人,但张武的目光却不住往街上瞟去。

    陈啸庭在后面看得清楚,他知道张武是在等谢平过来,所以他也在等。

    要知道,这次和三才会正面冲突,在谢平到来时才真正开始,而陈啸庭正等着那一刻。

    见张武不搭理自己,余有平等人面子上瞬间都挂不住了,而年轻人最在意的就是面子。

    “我警告你一次,让你的人全部让开!”余有平冷冷道,手已经放在了刀柄上。

    张武看得心颤,但还是没移动脚步,相比于锦衣卫这些半大“孩子”,谢平给他的恐惧无疑更大。

    “冲进去,谁敢阻拦,全部拿下!”余有平当即下令道,只有动手他才能维护住最后的面子。

    刚当差不久,余有平虽也养出了些气势,但还是没那么大魄力说格杀勿论。

    余有平下完命令,肖敏中三人也让手下差役紧跟而上。

    十八名差役一起往酒楼内涌去,张武虽没明着反抗,但也和手下人直挺挺站在原地,颇有种人肉长城的感觉。

    两方人拥在一起,差役们可不是什么好脾气,见这些人敢不听招呼,立时便大打出手。

    刚才三才会这些人敢将曾春等人赶出去,但此时在余有平等人注视下,这些人连还手都不敢。

    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三才会核心人手,此时被十几名差役打得东窜西逃,但偏偏就是将差役们挡在外面。

    酒楼内外鸡飞狗跳,余有平等人站在外面脸色铁青,此时他们都有撸起袖子下场的冲动。

    就在这一片混乱,就差把酒楼给拆了的关键时刻,便见又是二十人从街上赶来,为首之人正是谢平。

    看见大哥谢平来了,身上挨了几拳的张武有些热泪盈眶,他总算可以脱手了。

    虽然他们是挨打不还手,但正面和锦衣卫发生冲突,同样让他感到压力山大。

    “怎么回事?”谢平人还未到,一声大喝便先传来。

    三才会一群人气势汹汹而来,将正在动手的差役们都镇住了,一时竟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差役们未入锦衣卫前,大都是街上的闲散混混儿,自然听过西城谢会主的威名。

    谢平带着人挤到人群中,三才会的人多了一倍,看起来差役们处于弱势地位。

    在一众手下环绕中,谢平指着众差役后面的余有平道几人:“几位,张总旗手下,我可没见过你们!”

    这话的意思就是在职责,余有平他们管过界了。

    面对的是谢平,余有平心里说不怵那是假的,但陈啸庭可在后面看着,怎么他们也得把场子撑起来。

第52章 查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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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谢平的质问下,便听方才被呛住的肖敏中开口道:“我等奉命捉拿白莲逆贼,谢会主是要包庇?”

    小小年纪也敢给自己扣大帽子,谢平不由嗤笑,然后义正言辞道:“可我只看见,方才锦衣卫官差随意殴打百姓,你们就是这样调查?”

    “大明自有王法,锦衣卫是皇帝陛下亲军,更应守法才是……”谢平吐字清晰道。

    站在后面听着的陈啸庭真想给这位鼓掌,一个盘踞城内的黑老大,居然堂而皇之宣讲王法。

    你谢平做下的那些恶事坏事,真要计较王法的话,死十次怕都够了。

    “我等自是奉公守法……”肖敏中强自分辨道,但语气中已有不自信。

    魏无定性格冲动,可不想纠结这些弯弯绕,立时怒道:“你窝藏白莲逆匪,又该当何罪?”

    这家伙更是厉害,直接就认定谢平和白莲教勾结了。

    嘴炮谢平是一点儿都不虚的,扯官话他曾下过功夫,不然怎么和几个衙门打交道。

    便听谢平问道:“你说我窝藏白莲教逆匪,可有证据?无证据便平白侮人清名,我可到知府衙门喊冤!”

    魏无定登时气急,虽然他也忌惮三才会的势力,但这样丢面子让他抑制不住怒火。

    就在魏无定要拔刀相向之际,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谢会主当真牙尖嘴利!”

    这话极尽讥讽,自然是出自陈啸庭口,他觉得该自己出面收场了。

    实际上,谢平到了酒楼外后,就一直在搜寻陈啸庭的身影,只不过没被他看到。

    在差役校尉们让开一条道后,陈啸庭挎着刀,正了正自己官帽便往前走来。

    经过魏无定身边时,陈啸庭将对方抽出一截的佩刀按了回去,若有所指道:“拔刀要看准时机,方才无往不利!”

    随后陈啸庭便转身,走到了谢平面前,两人身后皆是人多势众,看向对方眼神中满是冷色。

    随后陈啸庭一脸轻松,甚至带有笑意对谢平道:“谢会主,白莲教历来为朝廷定为钦犯,你要包庇?”

    陈啸庭比较难缠,这个包庇罪可不敢应承下来,谢平便道:“陈校尉,你这是构陷!”

    陈啸庭拔高声音道:“我就是构陷,你又如何?”

    见陈啸庭目光灼灼,谢平一时竟想不到如何争辩,对方的强势让他感到无力,这就是锦衣卫啊!

    只见陈啸庭往身后招了招手,朗声道:“紫云酒楼有通白莲逆贼之嫌,从今日起将其查封,严加调查!”

    后面差役正要闻声而动,却听谢平大喝道:“谁敢?”

    “谢会主,你这是要造反吗?”陈啸庭冷声问道,这话他说跟其他人味道都不一样。

    谢平面色一变,然后才道:“陈校尉,你有百户衙门公函?还是张总旗的条陈?”

    “若是没有,你凭什么查封我酒楼?”

    陈啸庭上前一步,掸了掸谢平衣领,然后才道:“这是我的意思,那里需要烦扰上面大人!”

    说完这话,陈啸庭转身便道:“立即查封,敢有阻拦者……杀!”

    陈啸庭已经豁出去了,命令是他下的,后果也会由他来承担,就看他与谢平谁扛得住。

    当余有平几人带领差役强行突进时,三才会的帮众们可不干了,这里是帮会主要经济来源,查封了他们吃什么?

    余有平等人纷纷抽出刀来,同时厉声喝问道:“闪开,你们要造反么?”

    一时间两方僵持不下,三才会的人看着谢平,余有平等人也都看着陈啸庭。

    只要大佬稍微点头,紫云酒楼便会化外沙场。

    “三才会武力抗法,担不起百户大人一怒!”陈啸庭缓缓道。

    不管此番是不是陈啸庭无理取闹,但只要谢平敢带人武力反抗,周文柱一定会要他脑袋。

    地痞帮会是下九流的组织,无论他多么有钱有势,在锦衣卫面前都只是一条狗。

    一旦狗敢对主人龇牙,那便逃不了被杀吃肉的结果。

    甚至,不需要周文柱自己动手,三才会其他几位当家,就会先把谢平脑袋割下来,然后去邀功请罪。

    想到这些,谢平心中一时悲愤无比,自己一个人为帮会死扛陈啸庭,柳关那些人却随时抓他破绽,想一脚将他踢进深渊。

    最终,在三才会这些汉子的注视下,谢平语气沉重道:“都……退下!”

    陈啸庭笑了,虽然他也是兵行险着,但这一局他还是胜利了。

    说实话,若是三才会真的武力抗法,陈啸庭在此杀人后,他也不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结果。

    但想来有沈岳那份人情在,至多不过削官为民,到时候让老二接班入锦衣卫就是。

    抛去这些无意义的设想,陈啸庭对余有平吩咐道:“把里面人都严加盘问,不准放过一个白莲逆贼!”

    “然后查封紫云楼,作进一步调查,务必将白莲教连根拔起!”

    陈啸庭这话可谓夸下海口,白莲教传承多年,岂是他能连根拔起的。

    三才会众们不敢阻拦,余有平几人带着差役们涌入酒楼,里面顿时鸡飞狗跳。

    再度来到谢平面前,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谢平,陈啸庭指着他身后人道:“谢会主,如你再不将手下人带走,就是聚众闹事了!”

    听着陈啸庭威胁的话,谢平心中很是憋屈,但也只能下令道:“咱们走!”

    留在这里只会继续丢人,还不如回去想办法。

    说实话,谢平没想到陈啸庭能叫这么多人,这种大势让他无力对抗。

    所以眼下第一要务,就是去找王有田和张震山,摸摸锦衣卫内部究竟什么意思,于是谢平带人离开了。

    虽手下人和他一样憋屈,但也只能离开。

    紫云楼内,除了一名厨子和伙计被留下来,其他人都被赶走。

    大门上已经贴了封条,这是陈啸庭早就准备好了的,是他从郑简那里顺来的。

    今日事情办的不错,陈啸庭自然要感谢这班兄弟,于是就借花献佛了。

    差役们在一楼大堂坐了两桌,最丰盛的酒席摆了上来,众人吃喝气氛热烈。

    曾春四人感谢这些兄弟帮他们找回了面子,自然是一个劲儿的敬酒,称兄道弟不亦乐乎。

    二楼上就要安静许多,陈啸庭和余有平几人团坐一桌,气氛也很是愉快。

    “看的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三才会也挡不住咱们!”余有平笑着道,今日对他来说也算做了件大事。

    三才会会主拦在前面,一样被他带人封了酒楼,这对他各方面素质是极大的锻炼。

    往后再有什么棘手的事,有了今日之事在前,那也算不得什么了。

    最兴奋的是肖敏中,在众人中他要胆小一些,今日让他突破了自我一些。

    只听他道:“还是庭哥厉害,和谢平争锋愣是压住了他!”

    陈啸庭今日的重要作用,在场几人心里清楚,于是纷纷也夸起陈啸庭来,顺带着也把自己夸了。

    看着几位发小成就感满满,陈啸庭却道:“咱们闹腾为的是升官发财,你们日后说不定能做百户千户,可别因眼下之成便沾沾自喜……”

    “须知……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看着陈啸庭一脸从容,余有平几人对比自己等人喜不自胜的样子,纷纷感叹陈啸庭风范,心里更认定了他这位大哥。

    然后便听余有平几人道:“庭哥教训的是!”

    感受着他们态度上的些微转变,陈啸庭心里更是高兴,脸上也露出笑意。

    只见他举杯道:“但不管怎么说,今日都是一场大胜,是大家的大胜!”

    “所以,为今日之胜……咱们干杯!”陈啸庭高声道。

    “干杯……”

第53章 各方反应

    七月二十二,风和日丽。

    府城之北地位尊贵,历来为广德官宦贵人居住之所。

    在城北里巷中一处处大宅中,尤以高阳巷陈家占地广阔,其内雅致园林历来为城内士人称赞。

    作为本地豪绅之首,陈家时常宴请广德府内官绅,宴会之所便在陈家后花园的一处阁楼内。

    虽然周文柱已经来过几次,但对士大夫文人的享受方式,他还是感到由衷赞叹。

    一般来说,文人之间的宴会是不会邀请周文柱这等武夫的,更何况他还是和文人对立的锦衣卫。

    对此周文柱也有些不解,这还是陈本贤头一次主动请自己。

    虽然来了,但周文柱还是觉得自己在此格格不入,他独自里虽也有些墨水,却也不能同周围人一起吟风弄月。

    于是他只能一个人独坐一边,想着如何控制西城的帮会的局面。陈啸庭的所作所为,他都洞若观火。

    周文柱在一边独酌,但陈本贤却找上了他。

    “周百户,为何一人独酌?”陈本贤举杯问道。

    陈本贤身着员外服,三十多岁的他看起来一脸富态,若是陈啸庭站在这里,也不会相信这人和白莲教牵扯颇深。

    周文柱抬头望向陈本贤,然后道:“在下一截武夫,吟诗弄词都不擅长,也只能一个人喝了!”

    周文柱这话可谓粗鄙,但在场这些文人雅士,以及府衙的两位大佬,均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别看前段时间广德府衙和沈岳合作不错,但那是因为利益摆在前面,同样身为文人的李长山仍是看不惯锦衣卫的。

    当然,请到李长山和钱守德的到场,也可充分体现陈本贤的能量。

    但现在陈本贤有事相求,自然不会在意周文柱的无礼。

    只听他道:“周百户致力广德治安,为府衙安民施政贡献一己之力,陈某敬你一杯!”

    陈本贤有钱有功名,顺带着还夸了自己,这面子怎么都是要给的,周文柱与之一饮而尽。

    都是一个酒桌上的人,陈本贤牵起话头肯定有其目的,于是李长山等人皆默然静听。

    随后,便听陈本贤道:“陈某有一亲弟,家父母仙逝之时将其托付于我照料!”

    “但前些年面忙于功名,疏忽对其管教,养成了他飞扬跋扈的跳脱性子,每日竟做些斗鸡走狗之事!”

    虽然不明白陈本贤说这些的目的,但周文柱还是静静听着,座上其他人也是如此。

    然后便听陈本贤接着道:“可自从七月初三其离家之后,到现在还没回过家,在下担心不已,唯恐其遭遇不测!”

    说到这里,陈本贤站起身对周文柱行礼道:“周百户执掌锦衣卫,于广德城内外了解甚详,还请周大人帮忙查找,在下感激不尽!”

    丞相这话说得是事实,锦衣卫在城内不但监察官员士大夫,对下同样监察黎民百姓。

    就如广德府城的几个帮派,除了是锦衣卫的剥削工具,其实也是锦衣卫的情报来源。

    三教九流无所不包,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陈本贤自然要求到他这里。

    和白莲教勾结不清,陈本贤还和周文柱谈合作,不得不说他真的胆子够大。

    同时也能说明陈本贤够自信,把首位工作做得不留痕迹。

    还是那句话,不管查还是不查,面子上总是要照顾到的。

    于是周文柱便道:“周某自当尽力,陈大官人放心!”

    陈本贤这才告谢道:“多谢周大人,在下已备厚礼,等会儿便送至大人府上!”

    周文柱也不推辞,客气道:“陈大官人客气了!”

    谈过了这些,周文柱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却听钱守德道:“这些天城内发有三次命案,杀人手法皆是一刀割喉而死,周百户可知此事?”

    周文柱点了点头,然后道:“本官知道,而且知道每一具尸体旁都摆有一朵纸做莲花,这是白莲逆贼作孽!”

    说道这里,周文柱明白了钱守德的意思,便向陈本贤道:“陈大官人,若是令弟他”

    话说到这里就打住了,周文柱相信陈本贤能理解他的意思,这些天周文柱也正在为此事犯愁。

    虽然说案子是由府衙的人主办,但白莲教大肆在城内杀人,周文柱的压力也很大,所以一直也在着手调查此事。

    钱守德此时把这事儿抖出来,实际上对周文柱也是一种施压。

    陈本贤是广德地域白莲教的财神,所以白莲教绝不会对他弟弟出手,周文柱话里的可能直接被他否定。

    所以陈本贤还是道:“不管我弟是否遇害,还是请周大人帮忙查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好嘛,周文柱也无话可说了,但眼下他确实没心情帮陈本贤找人。

    但似乎,今天很多人都不愿放过周文柱,只听座下一人道:“周百户,最近西城有风雨,闹得我等苦不堪言呐!”

    周文柱依旧保持涵养,开口问道:“何事能扰得杨大官人不堪?”

    杨远教杨大官人,家底虽较陈家差了一些,但也是本地豪富,一样也有举人身份。

    听得周文柱发问,杨远教便道:“西城校尉和三才会大打出手,搞得西宁街人气骤减,家人多靠生意过活,苦不堪言啊!”

    周文柱不动声色道:“竟有此事?我回去查看明白,定会管教!”

    就此一点周文柱是看不起这些文人士大夫的,这些人口中读着圣贤书,言称商户为贱业,君子远之。

    可这些人家中子弟亲戚,那个没在城内开设商铺,否则家里的大把钱怎么来的。

    而且这些人还尽干些巧取豪夺之事,那个家里的千亩良田,不是靠这个来的。

    虽然这些人的罪证一查便有,可整个大明朝这样的事太多了,已经发展为一种常态。

    法不责众,即便皇帝有心整顿,却也无力回天,周文柱也只能干瞪眼。

    陈啸庭在城内闹腾,那是经过周文柱默许的,这些人给他告状他又岂会理会。

    见周文柱敷衍回答,杨远教便继续道:“周大人,城内百姓经营本就薄利,再有差役层层盘剥,已经生存艰难如今”

    还没等杨远教说完,周文柱心里气一下就上来了,只听他冷声道:“怎么,你是说锦衣卫残忍害民?”

    这一刻,杨远教才清醒过来,自己是在和锦衣卫的百户说。

    于是他立即解释道:“在下岂敢,只是但我听说西城校尉还要加收例钱,这未免太过了些!”

    他这一解释更是火上添油,周文柱面色越发阴沉道:“那么你是听何人所说,此人有与你是何关系?”

    经周文柱这么问话,杨远教顿时意识到不妙,这是在审问自己了。

    他今日也是多喝里几杯,才想着找周文柱理论几句,此时那点儿酒意已被吓醒。

    “周百户,我这”

    正在杨远教想要解释之际,却听一直没开口道李长山道:“好了,今日本是文会,总提这些俗物做什么!”

    李长山表面是在训斥杨远教,实际却是给他解围,杨远教不由报以感激的目光。

第54章 回家看看

    (今天上推荐位,本书成败在此一举,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投票,评论,章评都不要吝惜,都参与进来吧!)

    傍晚,手里提着酒肉,陈啸庭在家门外逡巡不定。

    自从你前几日离家之后,他便再也没回过家,害怕听老父母在耳边叨叨。

    这两天除了查封紫云酒楼,陈啸庭又连续使了手段打击三才会,但对方还是硬挺着没服软。

    三才会在前面硬扛着,其他商铺也收不上钱来,陈啸庭一时也有些束手无策。

    所以今日他才想起回家看看父母,这两天二老肯定为他担心了。

    但当时和父亲陈大用不欢而散,陈啸庭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老爹,所以才在门外不敢进。

    “大哥你怎么不进去?”此时,陈啸庭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

    陈啸庭转身一看,却是二弟陈啸林在身后,此时他身着一身蓝色衙役差服,看样子刚从府衙过来。

    “是老二啊,我这”陈啸庭一时有些语结,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啸林直接来到他身旁,拉起他的袖子便道:“走走走,这时候娘她差不多也把饭做好了,正好吃饭!”

    被陈啸林拉着往前,陈啸庭也只能半情愿的走着,这样正好解了他的围。

    还没进门,便听陈啸林喊道:“爹娘,大哥他回来了!”

    院子里一下就有了动静,“咯吱”一声门被打开,陈小玉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见到是自己两位哥哥,陈小玉一下就跳了出来,拉着陈啸庭衣袖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陈啸林在一旁撇了撇嘴,用手指点了妹妹额头,颇为幽怨道:“小玉,二哥我也回来了!”

    陈小玉打开了陈啸林的手指,然后甩着陈啸庭衣袖道:“大哥,你看二哥他,老是欺负我!”

    陈啸庭哈哈一笑,然后道:“那小玉早点儿找个郎君,替你揍你二哥!”

    陈小玉虽才十二岁,但在这个十六七岁便成亲的时代,便已清楚郎君的意思。

    陈小玉顿时脸色通红,然后羞道:“大哥就会胡说,不理你了!”

    说完这话,陈小玉还真一溜烟儿跑进了院门,看样子真的是脸皮很薄。

    见此一幕,陈啸庭不由喃喃道:“咱家这大白菜,不知会被谁家的猪给拱了!”

    陈啸林听得云里雾里,便问道:“大哥,咱家那有大白菜?”

    没等陈啸庭给他解释什么是大白菜,便将高二娘从院内出来,冲俩儿子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要老娘把饭端你们手里?”

    陈啸庭两人赶忙入了家门,他们可不想再被臭骂。

    进入家门,便可望见正堂内已摆好了饭菜,父亲陈大用已坐上了主位。

    陈啸庭将买的酒肉放到厨房后,便有些不自在的进了正堂,左边的位置给他留着,一家人都没动筷子。

    将佩刀和官帽解下放好后,陈啸庭才小心翼翼落座,此时情形让他觉得比斗谢平还要难受。

    “混小子,你还知道回来?这两天不归家,是不是连家都不要了?”高二娘瞪着陈啸庭骂道。

    这时候陈啸庭哪敢唱反调,便应声道:“衙门里公务繁忙,这才没得机会回家!”

    高二娘也不是真要拿陈啸庭怎么样,眼下儿子给出了解释,她也就不再多说了。

    但这时高二娘把目光扫向了身旁的丈夫,她清楚这爷俩之间憋着话没说。

    高二娘给陈啸庭使了个眼色,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酒杯。

    陈啸庭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于是主动起身给自己老爹满上酒,然后道:“爹您喝酒!”

    陈大用面无表情接过酒杯,然后才道:“听说你带着老余那几家的崽子,查封了三才会的酒楼?”

    老爹时时关注着自己的事,陈啸庭不免也有些感动,便答道:“嗯,已经查封了两天了!”

    陈大用便接着道:“可三才会还是没服软,你就这么一直封下去?”

    没等陈啸庭回答,陈大用便继续道:“你打算继续封下去?衙门里会任由你继续蛮干下去?”

    “王有田让我在月末交钱!”陈啸庭答道。

    陈大用不由道:“还有七八天时间,一百两银子家里先给你垫上吧!”

    老爹居然知道是上交一百两银子,陈啸庭这下真的感动了。

    更让他感动的是,家里面愿意直接把这一百两帮他顶上,虽然这钱是他挣的,但这可是家长制的时代,而且陈啸庭的钱还交了上去。

    家里面愿意给,但陈啸庭却不会要,只听他道:“爹你这是什么话,这钱是拿去置办铺子的,你可收好!”

    “对付三才会,我自有办法!”

    陈大用放下酒杯,沉声问道:“你有办法,有办法还会僵持到现在?”

    陈啸庭也不争辩,只是道:“最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听得陈啸庭意有所指,陈大用不由陷入深思,他也知道三才会内部的矛盾。

    陈啸庭却不想继续在这个事情上纠结,拿起筷子便道:“先吃法,好久没吃娘做的菜了!”

    这可拍得一手好的马屁,高二娘对儿子点了点头,然后对陈大用道:“行了行了,说起话来没完,不吃你就出去!”

    经高二娘这么一说,陈大用才没继续发问,一家人才开始吃饭。

    饭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啸庭父子三人便在院子里搭起凉椅,然后闲聊起来。

    陈啸林现已进了府衙,领了个值守府衙大门的差事,干得倒也四平八稳。

    陈啸庭故意把话引到陈啸林身上,很是问了些府衙里的事情,让陈大用也没法再问他的事。

    但这时,有人在院门外叫骂道:“陈小子,老子知道你回来了,开门!”

    陈啸庭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郑简的声音,他也知道对方为何一副问罪之态。

    陈啸林去开了门后,郑简就从外面进来,指着陈啸庭气呼呼道:“陈小子,你敢私偷库房封条,就不怕百户大人问罪?”

    陈大用不明就里,便站起身道:“郑老哥,怎么回事?”

    郑简便对陈大用道:“你儿子从库房拿了封条,被我手下人看见了,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

    没等陈大用继续问话,陈啸庭却道:“郑叔,百户大人可知此事?”

    郑简便道:“你说呢?你在西宁街闹出那么大乱子,百户大人岂能不知?”

    原本陈啸庭还有些担心,此时则无所谓道:“那不就结了,百户大人都没说什么,您老着什么急!”

    要不是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郑简真想拍死眼前小王八蛋,什么叫我跟着着什么急?

    陈啸庭知道自己要安抚一下这位长辈,于是他将郑简扶到凉椅上坐好,然后道:“郑叔,拿您封条是我不对,等我把西宁街的钱收上来了,我登门想你请罪!”

    郑简脸色这才好了些,然后便道:“你小子和三才会斗,能斗得过才是怪事!”

    陈啸庭笑了笑,道:“那可难说,毕竟我闹了这么些天,张总旗和百户大人不都没说什么!”

    这话里的内涵可就多了,陈大用和郑简都是心思缜密之人,立马就联想到可能是这两位大人在后面支持陈啸庭。

    但当这两人要多问几句,陈啸庭却不想多说,而是将茶水递给了二老。

    他当然不能多说,说多了就牛皮就破了。

第55章 发狠的谢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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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蛋,都是些混蛋!”

    谢平的大骂声,在三才会香堂内响起,声音格外的慎人。

    昨日他带厚礼去拜访王有田,想请王有田管束陈啸庭,以化解三才会如今的紧迫局面。

    谁知谢平才说出自己的请求,就被王有田直接拒绝,说什么令出如山。

    于是谢平退而求其次,让王有田想办法将陈啸庭几个帮手撤走,王有田却说余有平不是他的人,委婉拒绝了谢平的请求。

    平日里每月有孝敬,逢年过节礼物更是不曾断过,原以为把王有田喂饱了关键时刻能顶用,谁知会是这么个结果。

    其实这也正常,王有田就是要靠谢平来收拾陈啸庭,这种关键时刻他怎么可能让陈啸庭撤下来,毕竟不好受的是谢平而不是他。

    这也就罢了,至少王有田还见了他。

    王有田这条路行不通后,谢平又转而求见张震山,结果人家根本就不见他。

    谢平心都凉了半截,只能灰溜溜的回了三才会香堂,想办法让帮会多撑些日子。

    只要他撑得越久,广德城内的豪商们便会先忍不住,去给他们背后的大人物诉苦。

    这些大人人物自然会向衙门施压,那时候他谢平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但谢平才回了香堂,便有心腹告诉他,陈啸庭分别拜访了二三四当家。

    所以才有了方才谢平破口大骂一幕,内忧外患同时爆发,他也控制不住情绪。

    “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饶不了他们!”谢平一拍桌子道,吓得其心腹大气不敢出。

    轻轻敲了一下桌子,谢平脑中思绪飞转,想要想出破局的关键。

    实际上,破局的关键只在陈啸庭一人身上,这是不需要思考的。

    但通过之前的谈判和对抗,谢平知道自己说服不了陈啸庭,对方是铁了心要压服三才会。

    谢平气极反笑,陈啸庭区区一校尉,他那里来的胆量对抗盘踞西城的三才会。

    他怎么敢谢平心中怒吼,一时甚至有些头疼。

    “大哥,您没事吧!”其心腹开口问道,眼前谢平扶额痛苦的样子有些吓人。

    脑袋的疼痛过去后,谢平才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心中暗道:既然你不知死活,也休怪我出手无情了!

    随即,谢平坐直了身子,然后对心腹道:“你去把张武叫来,就说我有要事!”

    谢平口中的要事,其实就是准备对陈啸庭下黑手,张武就是他的工具。

    作为三才会中最没有存在感的当家,谢平一个招呼,张武迅速就赶了过来。

    “大哥你找我!”张武进房间后道。

    谢平亲自起身将门关好后,才对张武道:“我决定除掉陈啸庭!”

    这话听得张武大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谢平会采用如此极端的方式。

    于是张武立马道:“大哥,杀锦衣卫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帮中兄弟没人敢干!”

    此时张武的思绪变得异常敏捷,随即又道:“而且现在我们与陈啸庭正有矛盾,此时他若被杀,是个人都知道是咱们干的!”

    谢平没有说话,他还真没想到,张武居然是个心里明白事的家伙,并非平日所见那样无知。

    张武想这些谢平当然能想到,于是他平静道:“杀人不一定亲自动手,有句话叫借刀杀人你没听说过?”

    谢平这话让张武不明就里,然后他便问道:“大哥,您的意思是?”

    谢平心中早有定计,便道:“和锦衣卫有深仇大恨的,咱们还排不到前面!”

    “锦衣卫和白莲教之间斗了几百年,听说最近锦衣卫还抓了白莲教一位大人物,以致双方在府衙发生了大战死伤多人!”

    谢平微微一下,然后道:“你说,是不是他们之间仇恨更大?”

    张武点了点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有什么用呢?难道还能挑唆白莲教杀了陈啸庭?

    “大哥,白莲教咱们也没门路,怎么让他帮咱们杀人?”张武不解道。

    更让他不解是,谢平要找白莲教帮忙杀人,现在找他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谢平便道:“最近城里连续出了几次命案,被杀者都是官宦子弟,杀人手法皆是一刀割喉而死,现场还留下了纸做的莲花!”

    “这事儿你知道吧!”谢平问道。

    张武听说过此事,然后便道:“大哥的意思是,咱们派人杀了陈啸庭后,再做得和白莲教的手法一样,嫁祸于他们?”

    谢平瞥了他一眼,才道:“既然是借刀杀人,刀自然是要借的,岂能咱们的人亲自动手!”

    听到这话张武心里才松了口气,他就怕谢平让他派人去动手,到时候出了事就得他背黑锅。

    随即,便听谢平道:“白莲教那人我知其踪迹,这人如今过得艰难,今晚上你去找他就说若他帮咱杀了陈啸庭,我三才会在城内为他提供庇护之所!”

    谢平不愧为谢平,他知道白莲教那人在城内杀人,最需要的就是安全的庇护所。

    但为以防万一,谢平还补充道:“若他想出城,咱们也可送他重金出城!”

    不管是在城内藏个人,还是送个人安全出城,三才会都是有把握的。

    但此时,听到和人接头的任务落在自己头上,张武顿时想骂娘。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谢平这王八蛋自己不去干,却把事情甩给自己。

    见张武不出声,谢平声音变冷道:“怎么,贤弟你有意见?”

    感受到谢平眼中透露出的杀意,张武悚然一惊。

    谢平将这等机密之事都告诉了他,若是他不答应的话,恐怕走不出这间屋子。

    想通这些,张武便只能道:“大哥放心,此时我就去办!”

    谢平眼中杀意这才舒缓一些,方才张武若再有半点儿迟疑,他真的会先杀了对方。

    想到张武如此识趣,谢平便安抚他道:“此时若办成了,你就是我三才会的二当家!”

    是的,只要过了这个坎后,谢平就会大力整肃三才会内部,柳关几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但现在,张武那有功夫欢喜谢平的承诺,巨大的风险和后果让他笑不出来。

    没理会张武的心情,谢平又道:“白莲教那人是我无意发现,落脚在咱们西城牲畜市场破落仓库内,今晚你就去找他吧!”

    张武只能点头道:“好!”

    张武答应得痛快,但谢平却又道:“你放心的去,你家人我会派人照顾,不用担心!”

    张武拳头骤然攥紧,看向谢平的眼中满是怒火,前所未有的怒。

    但谢平却是一脸平静看着他,看得张武只能逐渐松开拳头,此时他已没得选择。

    “多谢大哥照顾,我这就去准备!”张武冷声道,随即转身离开。

第56章 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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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张武离开,谢平此时脸上也满是冷笑。

    别看他方才条件开得好,但从他找上张武开始,就已把他当做死人了。

    正如张武所说,杀锦衣卫是灭九族的大罪,而他谢平想要完全和此时脱离干系,张武作为唯一知情人就必须死。

    而这些,张武一时却是想不到的,因为他想不到事情可能会那么坏。

    甚至此时张武还得强迫自己往好的方向想,期待事情办妥之后,他能顺利上位二当家。

    但现实是,他首先得将谢平交代的事情办了。

    于是,他叫了新收的心腹,准备傍晚一起去找白莲教的杀手。

    之所以要叫上手下,是因为面对白莲教的人张武心里也虚,有人陪着就能壮胆。

    高用和王三响两人被老大留下,心里自是狐疑不已,但怎么问都没有结果。

    张武只是告诉他二人,说晚上有事情要办,带他们长长见识。

    几人随便找了个小店吃了东西,便已是太阳西斜,夜幕即将降临了。

    张武站起身来,对手下二人道:“走吧,该做事了!”

    随即三人一同动身,张武在前面领路,还吩咐高用拿了灯笼备用。

    西城的牲畜市场,绝对是这个城市最脏乱的地方,各种牛马猪狗粪便的味道充斥期间,让人作呕。

    反而是那靠着坊市边缘的废弃仓库,因无人过问便没那些味道。

    但也仅是没有牲畜粪便的味道,因为早已废弃多时,里面不但物品凌乱,而且蛛网密布。

    而那些垮塌的地方,里面还冒出了半人高的杂草,走在其间很是艰难。

    也正因为这里地处偏僻,恰恰是个藏人的好地方,以至于张武怀疑起谢平的话。

    无意中发现白莲教的人在此,这地方藏人除了故意过来看,怎么可能让人发现。

    “大哥,咱来这儿干嘛?”高用忍不住问道,周围恶劣的环境让他感觉不自在。

    张武面色阴沉道:“找人,然后杀人!”

    一听是这档子事,高用二人心里就有退缩之意。他们是来混口饭吃的,杀人这种事还没有心理准备。

    也是张武在三才会中根基台前,否则又怎会将高用二人倚为心腹,正是因为无人可用。

    “嗖”的一声,高用手中的灯笼灭掉,三人一下全被黑暗笼罩。

    张武后辈有冷汗冒出,更是觉得口干舌燥,一时竟楞在原地。

    然后他瞬间反应过来,便低声喊道:“好汉饶命,我等是帮会中人,此番来有事相求!”

    好歹张武还能说话,高用二人此时已腿肚子抽筋,连动都不敢动了。

    见没有回应,张武再度开口道:“我们知道好汉是白莲中人,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寻个合作!”

    当张武点出了对方是白莲教的人,高用二人心中更是胆怯,和白莲教勾结可是大罪。

    但他们却不敢多说话,也不敢转身逃跑,眼下四周一片漆黑,谁知道动一下是什么后果。

    张武话音落下良久,就在他快坚持不住时,才听前方一个冰冷的声音道:“你是哪个帮会?”

    张武顿时松了口气,只要对方肯谈就是好事。

    于是他答道:“我们是三才会的,想请兄弟你帮我们杀个人,事成必有厚报!”

    又是良久无言,好一会儿对面才传来声音道:“你一个人进来!”

    事情成了,这是张武的第一反应,但听到只让他一个人进去,他有觉得心里发虚。

    但此时也没有其他办法,张武只得吩咐高用二人出去放风,然后他硬着头皮往前走去。

    且不说张武与白莲教的密谋,高用二人出了仓库后,才不住的喘着粗气。

    “哥,勾结白莲教可是大罪!”王三响压低声音道,语气中的害怕却是掩盖不住。

    高用是个心思活泛之辈,冷声答道:“勾结白莲教是大罪,杀锦衣卫更是诛九族的大罪!”

    “啊”王三响吓得坐到了地上,然后道:“怎么会?”

    高用虽然一样害怕,但还是比较冷静分析道:“张五哥找白莲教杀人,你说他要杀谁?”

    “要杀谁?”王三响已是语无伦次,已没有思考能力。

    高用便问道:“如今谢会主最恨谁?又拿谁没有办法?”

    王三响马上答道:“当然是陈啸庭”

    随即他一拍脑门儿,然后道:“我知道了,谢会主他让张五哥出面,找白莲教的人杀”

    没等王三响说完,高用一下捂住了他嘴巴,低声呵斥道:“行了,说多了小心没命!”

    王三响此时就如热锅上的蚂蚁,有逃离此处的想法,逃得没人找到他就好了。

    “哥,你可得想个办法,我可不想诛九族啊!”王三响魂不守舍道。

    要说高用这人心思活泛,在面临这等绝境之时,他却想起了几日前见陈啸庭的情形。

    “只要你们在三才会内,探听机密消息给我,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若是因此立了大功,就是帮你们谋个官身也不算什么大事!”

    陈啸庭的话此时在高用耳边响起,这时他有个疯狂的想法。

    若是将此事告诉陈啸庭,那他们不但无过,反而有大功。

    那什么勾结白莲教和谋杀锦衣卫的罪名,就都不存在了可谓一举两得。

    想到此处,高用便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恨不得马上去找陈啸庭。

    至于背叛张武,高用心里一点儿都不会内疚,这种带着他走向毁灭的大哥,不值得他效忠。

    更何况高用这样的无赖,根本就没有忠诚可言,只不过张武没有意识到这点,才会将他引为心腹。

    心里有了决断,高用却得先将王三响安抚住,不能让张武看出破绽来。

    但高用却没和王三响交底,他要告密的想法,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大概十多分钟后,高用二人才听见仓库里面传来动静,此时他二人已恢复了正常。

    张武从里面出来时,脸上明显轻松了许多。

    高用便上前问道:“大哥,事情谈妥了?”

    张武瞥了他一眼,然后才道:“谈妥了,过了明天晚上,老子飞黄腾达的日子就来了,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张武已经看到,二当家的位置在向他招手了。

    高用表面上附和不已,但心里却骂开了这哪里是飞黄腾达的路,死路还差不多!

    “恭喜大哥!”高用拍马屁道,将两面三刀诠释得淋漓尽致。

    “走吧,回去”张武不再多说,言多必失。

    但他却不知道,他已说了最不该说的东西,恰好被高用这个心思深沉的人听了去。

    黑夜里,张武走在前面一脸放松,却不见身后的高用神色转动,已经准备将他这位老大卖了。

    将张武送到家后,他才对高用二人道:“今晚辛苦你们了,这些钱拿去买点酒,跟着大哥我日后少不了你们好处!”

    高用弯着腰结果钱袋,大致估计有一百文钱,还真是张武最阔绰的一次。

    “谢大哥赏,您也早点儿歇着!”高用赔笑道。

    他的笑中满是嘲讽,但在夜色掩盖下无人能看见。

第57章 借刀杀人

    傍晚,当陈啸庭已经深入梦乡时,却被外面一阵敲门声给惊醒。

    起床开门的是陈啸林,因为他所在的房间离院门最近,所以陈啸庭还是可以舒舒服服躺在床上。

    可没等他睡着,便见听陈啸林敲他房门道:“大哥,找你的!”

    陈啸庭心中狐疑,问道:“谁找我?”

    陈啸林答道:“不认识,但他说有重要的事找你,看样子很急!”

    无奈之下陈啸庭只得起身,但他却想不到这时还有谁来找自己。

    点灯穿好衣服后,陈啸庭便拿着灯出了房门,便看见陈啸林拿着灯站在院内,旁边站着一个畏缩的身影。

    没等陈啸庭看清这人是谁,便见他上前道:“陈校尉,是我啊……高用!”

    “高用……”陈啸庭念了一遍,在看清楚对方的脸后,才想起高用是谁。

    陈啸庭便道:“这么晚了,你找我何事?”

    高用此时兴奋得不得了,便道:“大人,要出大事了……”

    随后,高用便将今晚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陈啸庭的没有也由舒转紧。

    “张武说明晚动手?”陈啸庭问道。

    高用点了点头,然后道:“在下亲耳听他说的,过了明天晚上飞黄腾达的日子就到了!”

    陈啸庭是真的震惊了,原来兔子急了真的会咬人,谢平他们居然敢对自己下黑手,诛九族都吓不住他们。

    但陈啸庭转念一想,只要谢平等人操作得当了,天衣无缝杀人后收获也很大。

    见陈啸庭没有反应,高用便急道:“大人,白莲教的人就在坊市仓库,您现在就可以带人去捉拿!”

    高用的建议确实可行,但陈啸庭却不准备这样简答处理,他要将计就计。

    于是他从怀里拿出五两银子,然后道:“这是给你的酬劳,回去该干嘛干嘛,把今晚的事忘了!”

    一见五两银子,高用顿时喜笑颜开,暗道陈啸庭真是财大气粗,比张武那厮大方多了。

    “是是是,小人这就回去,不打搅大人您了!”高用再三行礼后,才屁颠屁颠的离开了。

    待他走远后,站在一旁的陈啸林才道:“大哥,要不要我喊人帮你捉拿白莲教逆贼?”

    陈啸庭伸了个懒腰,然后道:“这事儿你不用管,休息去吧……我自有办法收拾他们!”

    见自己大哥不慌不忙,陈啸林也不多说,关好院门后便回房休息去了。

    “五两银子买了这个消息,还真是划算!”陈啸庭哂笑道。

    五两银子足够五口之家小半年用度,是张武所给赏钱的一百倍,也难怪高用那么高兴了。

    …………

    七月二十六,天气依旧如往常那般炎热。

    夕阳西下,熬过一天的热浪侵袭,城内的温度才降下来了些。

    这时候酒楼的生意就好了起来,忙碌了一天的男人们,仅有的一点儿乐趣也在此处。

    邀上三五朋友往酒楼一坐,点上三五小菜,配上一壶酒就能聊开。

    所以,不管在那个世界,餐饮都是最繁荣的行业之一,这是陈啸庭此时的感慨。

    他现在就在白水街的一处酒楼包厢内,一个人喝着酒,同时也是在等人。

    等来杀他的人,和替他被杀的人。

    酒楼对面是一处茶社,相对来说清幽不少,是个谈正事的好地方。

    而茶社顾客较少,也更适合杀手杀人,是陈啸庭选的杀人现场。

    昨晚上高用来告密后,第二天上午又带了更劲爆的消息。

    为将自己撇出去,张武让高用二人负责传递消息,简单来说就是给白莲教的杀手当导航。

    原本陈啸庭还想着布下埋伏,将白莲教的杀手活捉,然后坐实三才会勾结白莲教的罪行。

    但有高用这么个情况,陈啸庭就改变了主意。

    三才会的人想要借刀杀人,有了高用这两个内应后,陈啸庭也想借这柄刀杀人。

    于是事情就简单了,陈啸庭授意高用去联系白莲教的杀手,让他把人带到对面茶社。

    而最关键的操作是,陈啸庭让王三响去找王有田,以谢平的名义邀请他喝茶谈事。

    听到这里大家就明白,陈啸庭是要借刀杀王有田。

    就在此时,一个包厢门口传来一个声音道:“小子,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功夫请我喝酒?”

    这声音陈啸庭再熟悉不过,他起身迎接道:“总旗大人,不管生活多困难,喝酒这事儿却不能耽误!”

    在酒楼出看戏的同时,陈啸庭还把张震山给请了过来,为的就是给自己作证,王有田的死和他没关系。

    于是乎,在起身迎接的同时,陈啸庭也在心里向张震山说了声抱歉。

    平日张震山也没什么事,有事都是手下人去办,所以空闲时间大把,陈啸庭发出邀请他就来了。

    但这也是陈啸庭面子足够大,其他校尉可没这本事,随时能请总旗官喝酒。

    两人落座后,闲聊几句便喝了起来,但让陈啸庭疑惑的是,张震山没有过问他和三才会的事。

    于是陈啸庭主动问道:“大人,我在西城闹出这么大动静,衙门里怎也没个说法!”

    张震山吃着菜,随口道:“谁知道,我不清楚!”

    这显然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陈啸庭也不强问,只要没人干涉他就对了。

    “大人,您从卢阳城离开时,千户大人就没和你说什么?”陈啸庭又问道。

    张震山瞥了他一眼,道:“莫非还要千户大人给你带个话?”

    他只是随口一说,但谁知道陈啸庭还真就这么想的。

    “小子,你怎么闹腾我不管,但你自己却得想好日后怎么收场,一旦败了你也就完了!”张震山郑重道。

    他很看好陈啸庭的,不希望他就此夭折,但周文柱不让他插手此事,张震山也只能口头告诫。

    陈啸庭点了点头,然后道:“大人,属下心中有数!”

    张震山则道:“那就好,别让我们失望……”

    没等陈啸庭想清楚张震山口中的“我们”还有谁,便听对面茶社传来喧闹声,同时还伴有人的惨叫声。

    两人同时放下酒杯,随即透过窗户我那个对面街道望去,便将茶社里有人仓惶逃出。

    这些人满脸惊慌失措,一边跑还一边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杀人了……听到这三个字张震山霍然起身,然后对陈啸庭道:“走,去看看!”

    眼下两人都是着便服,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的,但张震山还是选择去现场看看。

    不管怎么说,陈啸庭还是很佩服这位的敬业精神,然后他也跟着张震山下楼而去。

    但和张震山不同,陈啸庭却是去看是不是王有田,并确认王有田是否死了!

第58章 谢平的巨大危机

    (各位兄弟姐妹多多支持,投票评论走起来!!然后我还要说:美/国/鬼/子/真/他/妈/强/盗/王/八/蛋!)

    房间内,高用带着哭腔道:“你们是什么人?要钱自己拿,不要害我等性命!”

    面前黑衣人不为所动,把刀横在他的脖子上后,才道:“小子,大人要你死,你就得死啊!”

    见这些人是来真的,旁边同样被控制的王三响顿时尿了裤子,泣声道:“几位好汉,我们……有钱,你们都……可拿走,不要杀我们!”

    反而高用变得冷静,想了想后才落泪道:“大人……我早该想到,就算三才会不杀我们,陈啸庭也不会放过我们!”

    但是,死之前高用也不会放过报复的机会,立马便道:“几位好汉,你们可知道我为何而死?因为我……”

    可没等他把秘密说出来,横在他二人脖子上的刀猛然拉动,只见两道血箭喷射而出,高用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看着喉咙发着“呜呜”叫声的高用,曾春拉下自己的面巾道:“你就是因为知道的太多才死的,难道也想要让我们的跟你一起死?”

    旁边站着的张二铁也拉下面巾,缓缓道:“你的秘密我们不敢听!”

    待高用二人彻底没气后,曾春几人才把面巾拉了起来,然后道:“趁着夜色,把尸体处理了!”

    …………

    偌大的广德城里死两个混混,在臣内激不起半点波澜,但锦衣卫死了位小旗官,却震动了整个府城。

    虽然极力想掩盖消息,但因当时目击者太多,王有田身死的消息还是传开了。

    而广德上层社会中,对此中细节了解更多,他们还知道王有田是被白莲教的人杀的。

    一刀割喉,尸体还放着白莲教的莲花,凶手不是白莲教的人还会是谁?

    这些天城内几起命案,本就闹得人心惶惶,现在还死了位锦衣卫小旗,广德府城内局面一下就紧张起来。

    发生这事儿周文柱也坐不住了,之前他一直在调查白莲教杀人事件,却没想到现在连锦衣卫也有遇害的。

    广德百户所才抓了白莲教天王,现在却出了这么档子事儿,这是啪啪打脸吗!

    这不但让周文柱脸上挂不住,他更担心此事让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成为打击副千户沈岳的刀子。

    所以,尽快抓出白莲教的杀手,成了广德百户所和周文柱的头等大事。

    但当务之急,是任命新的小旗官接替王有田的位置。

    不出意外,接任王有田小旗位置的,正是周文柱直属小旗中的校尉刘玉才。

    说来也是戏剧,当初王有田派陈啸庭去泰西坐堂,为的就是向刘玉才示好,好在离任后对方能关照他儿子。

    事情发生在西城,且王有田被杀时张震山在场,所以周文柱将调查任务落在了他头上。

    当然,并不是说这件事全压在张震山头上,整个广德百户所都在为此事奔波。

    一时间锦衣卫侦缉四出,让广德城内凭填了几分肃杀。

    每天,都有人被锦衣卫打入大牢拷问,但却是进的多出来的少。

    和百姓们的惊恐不一样,住在北城的官宦士绅们却很满意。

    锦衣卫死了位小旗,终于让周文柱对白莲教杀人之事重视起来,这对他们的人身安全是有好处的。

    而这其间会有多少无辜百姓遭受牵连,却不是这些老爷们考虑的,他们只关心锦衣卫什么时候把凶手抓到。

    经过简单调查,张震山从王有田家人处得知,王有田死前是受谢平邀请去的茶楼。

    所以谢平无疑具有重大嫌疑,若是普通百姓,仅这一条就会被打入大牢,然后大刑伺候了。

    但谢平毕竟是三才会主,而且和广德百户所关系紧密,所以张震山便传了谢平到衙门问话。

    这两天,谢平惊惧缠身,这是心虚所致。

    白莲教的人是他找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死的会是王有田。

    更要命的是,张武派去和白莲教联系的两个手下,如今也消失不见。

    事情已不在谢平掌控中,杀锦衣卫是诛九族的大罪,这让他整日里都身处惊恐的煎熬中。

    接到张震山的传讯后,谢平根本没有逃跑的想法,反而被他视为了救命稻草。

    只要张震山传讯而非直接将他打入大牢,就说明此时还未完全牵连到他,所以接下来到对话很关键。

    百户衙门的三重大门之内,谢平此时跪在张震山的公堂之上,其颓废样子那有外面半点儿威风。

    “说……为何王有田死前,是你邀他去的茶社?”张震山声音不大,但却冰冷无比。

    这时候陈啸庭的手笔,谢平怎么会清楚这是为什么,于是分辨道:“大人,此事小人不知道……”

    “小人也很纳闷,究竟是谁要害王小旗,要害小人呢!”谢平颤声道。

    听得这话,张震山一拍桌子,怒道:“你以为不说,本官就查不到?”

    顶着巨大的压力,谢平道:“大人,若是小人要害王小旗,便绝不会让他家人知道,是我请的他!”

    “而且,小人与王小旗关系甚佳,万无害他的理由啊!”

    张震山面色阴沉,此事中透露出各种蹊跷,他也觉得不是谢平。

    …………

    王有田死了,陈啸庭月末交钱的期限也就作废,新小旗官刘玉才也没工夫理会此事。

    所以陈啸庭时间上宽松了不少,现在他可以慢慢等着谢平,看谁能耗得过谁。

    走在百户衙门内,陈啸庭心里很放松,高用那两个活口都被灭掉,他与王有田之死便找不到任何关系。

    甚至此时陈啸庭还有闲工夫参与破案,毕竟当日他和张震山都在现场,自然要主动担起自己的责任。

    “庭哥,紫云楼的封条什么时候撤?”余有平在一旁问道,缺乏斗争经验的他仍觉压力大。

    陈啸庭笑了笑,然后道:“放心吧,要不了几天就要撤下来了……因为,三才会那边快扛不住了!”

    这话让余有平有些不解,陈啸庭拍了拍他肩膀,然后道:“不用担心,到时候有你的好处,去办事吧!”

    余有平“额”了一声,既然陈啸庭都不担心,他觉得自己也没担心的必要。

    当余有平离开后,陈啸庭抬头却看见了埋头走来的谢平,看起来特别的憔悴。

    于是陈啸庭便叫住他道:“谢会主,别来无恙啊!”

    这声音谢平化成灰也知道是谁,便见他停下脚步,然后咬牙切齿道:“陈啸庭!”

    陈啸庭呵呵一笑,道:“总旗大人传讯,莫非你真和白莲教有瓜葛?”

    谢平现在最听不得这句话,里面回击道:“你休要血口喷人!”

    陈啸庭不以为意,在经过谢平身边时,才道:“谢会主,有些事情……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谢平感觉被踩住了尾巴,心里的恐慌迅速被放大。

    陈啸庭哈哈一笑,却没有再理会他,而是直接往衙门深处走去。

第59章 妥协

    回到三才会香堂,谢平立马就让张武来见他,有些情况他还要仔细了解。

    当张武来到香堂内,谢平抬手就给了他两个耳光,然后大骂道:“废物,事情办砸了!”

    张武自知理亏,此时也不敢为自己分辨,只能垂着头站在一旁。

    知道骂人对解决问题毫无用处,谢平便让张武将事情安排详细阐述一遍,他希望能在这里面发现些猫腻。

    听完之后,谢平直接道:“高用和王三响二人在何处,将他两人带来!”

    张武咽了咽口水,然后才道:“大哥,这两人自从前天出事后,便失踪了!”

    谢平不由气急,然后怒道:“那你还不赶紧去找!”

    在谢平的怒吼声下,张武后背一阵发凉,硬着头皮道:“大哥,方才我去过他们家里,没见着人影……发现……”

    “发现了什么?”谢平追问道。

    张武答道:“发现了有打斗痕迹,地上还有血……所以我猜测,他们两人可能死了!”

    谢平不由瘫坐在椅子上,他感到眼前一片黑雾向他袭来,事情的模样他已完全看不懂了。

    “你先去吧……记住,此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包括你的家人!”谢平无奈道。

    张武连连点头,答道:“大哥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就在他要离开时,谢平又叫住他道:“还有,从今往后,都不要再喝酒了,容易误事!”

    张武岂敢言不,然后才在谢平的示意下离开。

    但张武不知道的是,此时谢平看向他的眼神中,已经充满了杀意。

    谢平大概能推断出,直接和白莲教接触的高用二人,应该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才被灭口。

    而对他来说,张武同样知道得太多,让他寝食难安。

    但现在却不是杀人的时候,至少得避过这个风头之后,再让张武意外死亡。

    抛开这些想法,谢平现在还面临着另一重压力,那便是陈啸庭的步步紧逼。

    之前陈啸庭诬陷他和白莲教有瓜葛,现在出了这么件事,就显得非常要命了。

    虽然今天张震山传讯他后,暂时没有对他有行动,但其怀疑肯定没有完全消除。

    要是这时候陈啸庭在其中捣鬼,那可真要了谢平老命了。

    这是必须要避免的情形,那么向陈啸庭寻求和解,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原本他是要杀陈啸庭的,却没想到姓陈的命大,这番操作反而让他陷入了绝地。

    …………

    在百户衙门忙活了一天,和昨日一样案子基本没有进展,和一众同僚道别之后,陈啸庭便离衙回家。

    作为此次事件的主要策划者,陈啸庭很清楚王有田的案子很难查出什么,因为知情者都已经死了。

    除非百户衙门能将白莲教的杀手抓住,但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且,即便抓住了白莲教杀手,也只会将三才会牵扯出来,陈啸庭这个幕后的幕后者,一样难以暴露。

    回到家中,可能是受城里风声的影响,家里的气氛一样很凝重。

    就连往日活蹦乱跳的陈小玉,此时也老老实实呆在房里,跟着母亲高二娘一起做女工。

    “回来了!”院子内,正在磨刀的陈大用回头道。

    因为佩刀已经上交,所以陈大用现在磨的是一柄柴刀,看得陈啸庭莫名其妙。

    于是他便问道:“爹,你磨它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出城去砍柴?”

    可能是磨得累了,陈大用丢下柴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后,才道:“最近城里不太平,磨了刀也算有个家伙!”

    陈啸庭听得一笑,然后解下自己佩刀道:“那您拿这个,比你柴刀好使多了!”

    见陈啸庭没个正形,陈大用当即呵斥道:“你这混账玩意儿,你爹我使这刀几十年,你现在神气什么?”

    将老家伙真有些生气了,陈啸庭可不敢再刺激他,便好言好语将老头给安抚下去。

    “还和三合会熬着?也好,王有田这王八蛋死了,也没人逼你,耗着就耗着吧!”陈大用自言自语道。

    陈啸庭却是呵呵一笑,然后一本正经道:“爹,不会熬着了,要不了两天,就会有人来求我!”

    “求你?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三才会何等势力?会向你低头?”陈大用一脸嘲讽道。

    陈啸庭仍旧笑着,同时郑重道:“说不定他们现在就撑不住了!”

    陈大用没再接话,而是继续开始磨刀,让陈啸庭被晾在原地。

    可就在这时,巷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最后停在了陈家院子外。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响起。

    “是老二回来了?”陈大用停下手里的活儿道。

    这么多的脚步声,外面肯定不止一个人,陈啸庭不由沉声道:“不是老二!”

    一手握住刀柄,陈啸庭同时喊话道:“谁?”

    便听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道:“陈校尉,我是谢平,今日冒昧前来拜访,还请见谅!”

    得知是谢平来了,陈啸庭反而不担心了,甚至他嘴角还露出了笑意,因为他已猜到对方来的目的。

    走到院门处,陈啸庭将门一下打开,便见外面乌压压十几号人,为首的正是谢平。

    “谢会主来有何贵干?”此时,陈大用提着柴刀来到陈啸庭身后。

    谢平此时收起了所有的威风,平和得就如街上普通的商贩,很是有礼貌道:“在下是来与陈校尉谈西宁街例钱之事的,前些日子多有得罪,如今正好消除误会!”

    听得这话,陈啸庭不由回头道:“爹,我就说吧……他们会主动上门来的!”

    随后,陈啸庭收起吊儿郎当样子,沉声对谢平道:“你一个人进来!”

    没有多讲条件,谢平直接就一个人进了陈家院子,然后院门被陈啸庭关上。

    院子内,三人分两方椅子坐着,场面一时有些冷。

    陈啸庭和谢平都在等对方先开口,谁先开口谁就被动。

    陈大用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中间干看着,这种层次的斗争他以前也没经历过。

    陈啸庭当然是一点都不慌的,谢平都已经主动找上门来了,这时候还撑着显得很可笑。

    最终,还是谢平先开口道:“陈校尉,你之前提的条件,我可以答应!”

    说出这句话,谢平也终于迈过了心里那道坎儿,整个人还轻松了许多。

    便听他接着道:“西宁街每个月,愿上交一百两纹银做孝敬,其他例钱不做削减!”

    说话这话谢平便看着陈啸庭,他在等陈啸庭表态。

    夹在中间的陈大用此时满脸震惊,他想不明白,三才会的谢阎王怎会向自己儿子低头。

    此时陈大用也不得不感慨,自己真的是老了,很多事情都看不懂了。

    谁知,此时陈啸庭却咧嘴一笑道:“每月一百两纹银,但这头一个月要二百两……”

    “多出的这一百两,就当我的辛苦费!”

    谢平嘴角不由抽动,什么辛苦费就要一百两银子,这是裸的趁火打劫。

    但谢平却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现在他必须把陈啸庭给安抚住。

    好在不是每个月二百两,谢平还是能承受这多出的一百两,大不了从他自己账上支这一部分。

    然后,在陈大用惊呆的目光下,谢平满是和煦道:“一百两辛苦费,应该的!”

第60章 横着走的陈啸庭

    永治十五年七月三十,清晨,陈家院子。

    趴在桌子上,陈小玉小嘴张成了个“o”字,同他一样震惊的还有陈啸林。

    而在旁边,陈大用两口子也好不到那里去,高二娘更是有抽自己两下的冲动,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大哥,小玉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陈小玉喃喃道,眼中直冒星星。

    陈啸林也失神道:“二百两银子,我得在衙门里干多少年才能挣到!”

    自从与谢平达成何解后,陈啸庭便没在理会此事,今天这人终于把钱送过来了。

    拍了陈啸林一巴掌,陈啸庭笑骂道:“才二百两银子,瞧你这德行。”

    陈啸林嘿嘿一笑,道:“大哥你别只说我,你看小玉不也这样!”

    陈啸庭又拍了陈啸林头两下,然后道:“你还好意思说,小玉是女孩儿你也是?”

    听到自己二哥编排自己,陈小玉此时对陈啸林撇嘴道:“二哥不知羞,二哥不知羞!”

    “你也敢说你二哥,看我不揍你!”陈啸林装作凶恶样子。

    “不知羞,不知羞!”陈小玉冲陈啸林扮了个鬼脸后,便跑出了房间内。

    陈啸林顿时气急,然后便追了出去,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两人欢快的声音,兄妹之情溢于言表。

    陈啸庭也露出笑意,这才是家的感觉。

    然后,便听他对陈大用道:“爹,这一百两银子,我不能独吞!”

    只从里面挪出二十两来,陈啸庭才道:“剩下的八十两,分给有平他们,这次多亏他们出力!”

    陈大用点了点头,无视妻子不快的眼神,缓缓道:“此言有理,亲兄弟也该明算账,事情办成了不能让人空手而归!”

    长子做事有条有理,考虑事情全面周到,陈大用心里也是极为欣慰的。

    只见他叹息道:“你长大了,这些事情自己拿主意吧,爹管不了你了!”

    陈大用神情落寞,却让陈啸庭心头也有些发堵

    以前他总是觉得便宜老爹管得太宽,可现在人家不管事了,他也觉得心头不得劲。

    于是他立即道:“爹你这是什么话,往后山高路远,还得靠您老人家指路呢!”

    陈大用方才说的话也有试探陈啸庭的意思,现在听得这话,他心里还是比较欣慰的。

    儿子大了,有本事了,一样是尊重他这个爹的!

    陈大用便道:“行了,把这些银两该上交的上交,该拿给人分的也拿去分了吧!”

    陈啸庭这才把银两重新包好,看见自己老妈一脸肉痛的样子,他不由有些想笑。

    …………

    “哐当”一声,陈啸庭将一百两银子扔在刘玉才桌子上。

    “大人,这是之前奉王小旗之令收上来的一百两银子,您点收!”陈啸庭笑着道。

    “这……这这……”刘玉才一时被惊得说不出话。

    从西宁街收上来的银子,此时刘玉才对陈啸庭当真是佩服,自己这位属下的能力当真不是一般的强。

    哪怕已经坐上了小旗官的位置,刘玉才也不敢说自己能从谢平那里要来这么多银子,而且是每个月都有。

    而在刘玉才的办公室外,大堂内其他校尉们可都炸开锅了,所讨论的都是陈啸庭的如何的厉害,才能从三才会收钱上来。

    “我就说庭哥厉害吧,三才会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帮派,岂能斗得过咱们锦衣卫!”

    说话这人叫赵长明,是赵群的儿子,现在他已结果其父亲的班。

    因为赵群于陈啸庭有恩,所以两家之间关系便好一些,赵长明自然也就成了陈啸庭的拥垒。

    陈啸庭如锦衣卫不到半年,就已屡立奇功,正是赵长明这样的少年人崇拜的对象。

    也正是从这一刻起,小旗内的所有校尉,才真正被陈啸庭的能力折服。

    之前陈啸庭虽也屡立大功,但这都是在正道上做事,在锦衣卫这样的衙门里混,黑的白的都能吃开才算本事。

    现在陈啸庭把三才会压服,就补全了他的“短板”,证明他拜道黑道都玩得转。

    而且,玩儿得不是一般的溜。

    所以,众校尉心服口服,不再因陈啸庭年纪尚小便有轻视,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没陈啸庭做得好。

    有人为陈啸庭高兴,有人对他感到敬佩,还有人却是一脸的忧愁。

    肖经业这个短命鬼死了,谢平这个软脚虾怂了,现在肖经业觉得压力特别的大。

    想起往日做的那些事,肖经业就感到脊背发凉,他真害怕陈啸庭对他打击报复。

    当陈啸庭从小旗官的房间出来,肖经业立马从自己位置上站了起来,然后扒开前面套近乎的人来到陈啸庭面前。

    只听肖经业道:“啸庭,你可真是英雄出少年,以前是我老肖瞎了眼,你可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

    他和陈啸庭之间有矛盾,这在众人当中已不算秘密,所以众人都知道肖经业说这番话的原因。

    陈啸庭笑道:“您这是说什么话,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陈啸庭的笑很冷,没能得到正式的和解,肖经业便觉心头恐惧和焦灼同时袭来,让他感到内外交困。

    一个刚入锦衣卫不到半年的新人,却让肖经业这老江湖感到心悸,在场众人都再次抬高了对陈啸庭的评价。

    此子必定不凡!众人心中皆有此叹。

    …………

    有仇不报非君子,陈啸庭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肖经业,这老东西和王有田搅和一起,可做了不少腌臜事。

    报仇之事要徐徐图之,但报恩却得抓紧。

    从刘玉才处离开后,陈啸庭立马便找了余有平几人,每人分了二十两银子下去。

    想想吧,陈大用一辈子攒下来的现银也才二十两,可想而知这笔钱对余有平几人来说是多么巨大。

    “庭哥,这……都是给我们的?”肖敏中不敢置信道。

    陈啸庭哈哈一笑,便道:“当然是给你们的,最近兄弟们辛苦了,这也是辛苦钱!”

    说到这里,陈啸庭接着道:“二十两银子而已,兄弟们……往后咱们还要挣更多钱,升更大官……你们可别这点儿钱遮住了眼!”

    魏无定笑得合不拢嘴,便道:“庭哥,以后咱都跟你混了,这来钱速度……啧啧啧!”

    “今天回去了,吓死我爹他们……”杨月行将银子揣好道。

    跟着有前途,更有“钱”途,成了余有平四人共同的认识。

    若此时陈啸庭再招呼一声,他们四人将不会有任何迟疑,便会提着刀跟着他干。

    钱分下去,陈啸庭便道:“等会儿,你们带人去把封条撤了,人家花钱买平安,咱们也得讲诚信!”

    余有平则答道:“庭哥你放心,我们等会儿就去!”

    陈啸庭点了点头,正当他要说些什么,却见一差役寻了过来,没多远便喊道:“陈校尉,百户大人要见你!”

    百户大人这时候要见自己,陈啸庭真是有些搞不懂了,但他得马上去。

    于是陈啸庭便队几位发小儿道:“今晚上喝酒,我请客……都必须来!”

    说完这句,陈啸庭便转身虽差役而去,原地只留下余有平羡慕的目光。

    他们当差也有这么些天,可从没得到百户大人接见,而陈啸庭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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