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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营全文阅读

作者:珠江老烟     土匪营txt下载     土匪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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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战前夜

    ();    民国二十八年,清明,子时。

    出徐州城东门,向东偏北方向约百余里,有一镇子名曰贾家汪。自贾家汪向东南方向约二十余里,有片山脉,传说是当年二郎神赶山入海时的遗漏,故称为二郎山。这二郎山并无连天入云之势,但百余座山头首尾相连,连绵不绝,却也是另有一番雄伟气概。

    正是绿林好汉聚啸江湖的上佳之地。

    百余年来,二郎山一带的绿林匪帮起起落落,延至今日,却不下二十家之多。其中,当属报号‘忠义堂’的匪帮为鳌头。

    忠义堂大把头名曰叶途飞,三年前率忠义堂十三罗汉上山立旗,短短一年时间,竟然横扫整个二郎山江湖,终获各路豪杰之尊称叶六爷。

    此刻,这个被尊称叶六爷的叶途飞正坐在他那张宽大舒适的太师椅上,盯着面前的一箱金条,目光迷离,似乎有些痴了。

    奉上这箱金条的是个日本人,名叫竹下根。

    竹下根乃是日军王牌之师叽谷师团麾下小泉挺进队的作战参谋,此番拜谒正是受了挺进队小泉正雄大队长的委托,劝说叶途飞能够看清局势,和皇军合作。

    奉上金条之后,竹下根开始了他的游说之词。

    “叶六爷,你们中国人有句话说得好,叫识时务者为俊杰,鄙人认为,六爷您当属俊杰中的俊杰,一定能够明辨局势,大日本皇军所向披靡,徐州迟早是皇军的,是做皇军的朋友还是做皇军的敌人,这对你还有你的忠义堂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中国不是还有句话,叫,叫...”竹下根说的兴奋,一时忘了词。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叶途飞慢悠悠地给竹下根及时地做了提醒,但双眼却未从金条上移开半个毫米。

    “对,就是这句。六爷您想,皇军占领徐州之后,是需要朋友的帮助的,没有中国朋友的帮助,大东亚共荣的理想就难以实现。到那个时候,您,六爷,还有忠义堂上上下下这些兄弟,都会有机会大展宏图,成为上层社会的人。”竹下根滔滔不绝。

    叶途飞的双眼仍旧盯住了那像金子,慢悠悠地打断了竹下根,说:“你说你叫竹下根?是个纯正的日本人吗?”

    “是的,叶六爷,在下竹下根,绝对纯正的大和血统。”竹下根不明白叶途飞的用意,回答的言词稍有些犹豫。

    叶途飞终于将目光从那箱金条上转移开来,说:“没想到啊,竹下先生的汉语水平竟然这么好。”

    “回叶六爷,竹下在中国生活了一十八年,算起来,比我在日本生活的时间都要长啊!”竹下根回想到自己生平,颇有些感触。

    叶途飞微微向前探了身子,将目光凝结于竹下根的双眼,直到盯得竹下根浑身不自在似乎坐不下去的时候,才再次开口:“竹下先生的意思我都明白,对竹下先生的好意我表示感谢。你说得对啊!面对你们的机枪火炮,我们这些江湖乌合是绝对应付不了的。”

    竹下根露出了笑容,将桌上的那箱金条向叶途飞方向推了一推,说:“小泉中佐委托在下转告叶六爷,事成之后,他定将亲自拜访叶六爷,今后叶六爷是愿意留在这二郎山,或是弃山进城,一切都任由叶六爷选择。”

    叶途飞微微一笑,说:“那若是事情不成呢?”

    竹下根一愣,刚想反问叶途飞此话的含义,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叶途飞皱了下眉头,但最终还是允了门外之人。

    门外负责警卫的兄弟推门探进了半个身子,对叶途飞禀报说:“六爷,山下的金老板又来了,说是有要事禀报。”

    叶途飞看了一眼竹下根,竹下根则陪以毫不知情的表情。

    “让他进来吧!”叶途飞思筹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金老板走进屋来,见竹下根尚在,迟疑了一下,然后走到了叶途飞身旁,俯在叶途飞耳边悄声汇报了一番。

    叶途飞听着,眉毛渐渐地向中间蹙拢,表情也逐渐严肃。末了,他颇为无奈地对金老板说:“这帮扛枪吃饭的朋友是得罪不起的,还是请他上来吧。”

    待金老板离去,竹下根礼貌地站起身来,试探道:“叶六爷有贵客前来,竹下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叶途飞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你就不想问一问,这深更半夜前来打搅的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么?”

    竹下根凛然回道:“叶六爷若不想说,竹下断然不敢询问,若叶六爷愿意相告,竹下在此洗耳恭听。”

    叶途飞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动作极为夸张。“金老板说,**258团代理团长张罗辉求见,想必是和竹下先生抱有同样的目的啊!”

    竹下根心中一紧,虽然这个结果他已有预料,但叶途飞亲口相告还是令他紧张,他不知道叶途飞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叶六爷坦诚相告,竹下感激不尽,只是。。。”

    叶途飞伸手搭在了那箱金条上,说:“我若是答应了竹下先生,只怕今后会遭受绿林唾骂,说我叶途飞不忠不义。我若是不答应竹下先生,却又拿不出能够跟贵军抗衡的实力,只怕会落个暴尸荒野的结局。”

    叶途飞看着竹下根,又看了看那箱金条,叹了口气,接着说:“也对不起竹下先生的这番美意啊!”

    竹下根此时猜到了叶途飞的想法,笑着说:“叶六爷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皇军借道二郎山一事从来就没发生过,或者是六爷您从来就不知道!”

    叶途飞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说:“竹下先生够智慧啊!好吧,我答应你,明日下午四点钟之前,这二郎山山谷通道自由开放,任何人都不需要跟我打招呼。”

    稍作停顿,叶途飞身体前倾,靠向了竹下根,说:“不过,四点之后,一切免谈!竹下先生,我想这时间对你们来说是足够的吧!”

    竹下根心中暗喜,连忙道:“足够,足够了!多谢叶六爷深明大义,竹下这就告辞,我要尽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泉中佐阁下。”

    叶途飞淡淡一笑,说:“不着急,竹下先生,你就不想看看我是怎么回复那姓张的团长么?”

    正说着,金老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六爷,张团长,他到了!”

    叶途飞对竹下根拱了下手,说:“那就委屈竹下先生了,请竹下先生暂时移步到里屋,等我会完张团长之后,再走不迟。”

    竹下根微笑着对叶途飞鞠了一躬,去了里屋。

    这边,叶途飞对着门外朗声道:“有请张团长大驾!”

    六个小时前,也就是部队刚准备吃晚饭的时候,张罗辉还仅仅是**258团的一个副营长。等兄弟们吃过了晚饭,团里吹了紧急集合号之后,他却摇身一变,成了258团的团长,虽然这团长之前还有代理二字,但肩上徽章却是成色十足的中校军衔。

    这个变化令团里的兄弟们惊奇不已。

    然而,连升三级的张罗辉却是一点兴奋的意思也没有,反而哭丧着脸,像是一个刚刚得知自己患了绝症的病人。

    这也怪不得张罗辉。

    就在他端起碗准备吃饭的时候,团部的勤务兵慌慌张张跑过来对他说:“长官!五战区长官司令部来人了,说是要见你。”

    张罗辉吓了一跳,赶紧思索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纪律,想了一会也没想起什么,一头雾水地询问勤务兵:“那司令部的长官说为啥要见我啊!”

    勤务兵没有回答张罗生,只是一个劲地催促他快点,再快点。

    到了团部后,忐忑不安的张罗辉向那位长官敬了军礼,然后胆战心惊地按照长官的意思坐了下来,接着就听到了长官对他的任命:“嗯,很好,从现在开始,你,你叫什么来着?对了,张罗辉,从现在起你就是258团的代理团长,授中校衔。”

    天上掉馅饼砸到了自个头上,除了惊喜,还是惊喜。

    张罗辉立马从刚才的惊慌失措中跳脱出来,极为利落地再次向那位长官敬了个军礼。

    然而,张罗辉忘记了,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若是砸到了头上,就算要不了人命,那也要把头砸出个大包的。

    “嗯,张团长,你知道,台儿庄会战已经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刻了,日军已成疲态,我军正在部署全面反攻。日军为求反败为胜的机会,出了个险招,就在昨日,他们组织了一支大约七百人的快速突击部队,从台儿庄战场脱离出来,迂回至沂水河东岸,企图从我防守盲区穿过,直扑我台儿庄战场的后援集结要点——贾家汪镇。我现在命令你部立即整装出发,至二郎山一线阻击日军,务必阻敌24个小时。”

    张罗辉顿时从九霄云外跌落下来。

    这简直就是一个送死去的任务!

    七百人的日军,就算他258团以满编制兵力也无法抗衡,更何况现在的258团从前线撤下来后,仅剩下了不到一个营的兄弟。

    然而。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张罗辉还是无条件接受了任务。

第二章 诱敌做戏

    ();    这就是传说中的忠义堂大把头叶途飞叶六爷?

    张罗辉在自己的脑子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以张罗辉对叶途飞的道听途说,他认为叶途飞应该是一个像关二爷那般威武之人,就算差一点,也至少能堪比张翼德之勇猛。却没想到,这传说中的二郎山霸主竟然是个如此普通之人,没他张罗辉高,也没他壮实,甚至还没他英俊。

    “张团长,这深更半夜的,找六爷我有何要事呢?”叶途飞手里把玩着一支雪茄,漫不经心地问着张罗辉。

    张罗辉急忙回过神来,对叶途飞施以江湖礼节,说:“早就耳闻叶六爷威名,今日一见,果不虚传!”

    叶途飞淡淡一笑,说:“张团长过讲了,有什么就说什么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说话间,张罗生和叶途飞的目光产生了交错。张罗辉心中陡然一凛,那对视而来的目光竟然如此犀利,似乎即将洞穿他的内心。

    张罗辉不敢怠慢,急忙答道:“六爷,您知道的,日寇铁蹄已经踏至你我面前,徐州危在旦夕,中国危在旦夕,你我中华儿女,理应奋起抗争。。。”

    叶途飞摆了摆手,打断了张罗辉,说:“张团长,我们这些山贼野匪没读过几年书,不喜欢听这些大道理,你啊,还是有啥说啥,不过咱们丑化先说在前头,你要是奉命来剿我的话,不需要先礼后兵,咱们直接开打就是。”

    张罗辉苦笑摇头,说:“六爷这是说哪儿了,就算我张罗辉吃了豹子胆了,也不敢在您叶六爷头上动土啊!”

    叶途飞身子后仰,将手中雪茄叼到了嘴上,拿出火柴来擦着了火,叶途飞就这么看着火柴渐渐燃成灰烬,却一直没有点燃雪茄。扔去火柴残梗,又从口中拿下雪茄,叶途飞才开口说:“你不是第一个来我二郎山的政府军,我相信你也不是最后一个来我二郎山的政府军,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张罗辉有些着急,慌忙解释说:“六爷,我此次前来确实不是针对您的。”

    叶途飞笑了,说:“你来了二郎山,却说不是针对我的?那你说说,又是针对谁的?”

    张罗辉回答说:“小日本!六爷,您稍微耐心一些,听我把话说完。”

    叶途飞收起了笑容,颇为无奈地说道:“好吧,就听听你怎么说吧。”

    张罗辉半转过身,手指门外,说:“就在二郎山以东不到八十公里的地方,潜伏着小日本的一支快速突击部队。我估计,最迟明日上午,小日本的部队就能抵达二郎山。”

    叶途飞微微点头,说:“小日本是想替你们政府军剿匪来了?”

    张罗辉苦笑,回答说:“小日本是借道二郎山,他们的目标实际上是贾家汪。”

    叶途飞若有所思,再一次点燃了火柴,待到火柴即将燃尽的时候,才凑上头,点燃了雪茄,轻轻地抽了一口。“他们既然不是为了我二郎山所来,那又关我忠义堂什么事呢?”

    张罗辉心中不快,口气也有些激动:“六爷怎么能这么说话?这贾家汪乃是台儿庄战场的后援要点,一旦被小日本偷袭得手,势必影响了整个台儿庄战局。叶六爷,当小日本攻克徐州之时,便是你我沦为亡国奴之刻,叶六爷,您若是还尚有血性的话,就应当站出来,和我张罗辉一起并肩作战,痛击日军,挽救我中华民族以危难之际!”

    叶途飞的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原来的神色,他不以为然地说:“你们政府军当家也好,他们小日本做主也罢,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有什么不同吗?张团长,莫要对我叶途飞使用激将法,我不太喜欢这种招数。”

    张罗辉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那好吧!抗击小日本的事情就由我们258团来独自承担吧,叶六爷,您惜命,这我能理解,不过,派您的弟兄们帮我修一修工事总不算过分吧?”

    叶途飞捏着燃着的雪茄,盯着袅袅烟雾,慢吞吞回答说:“不瞒张团长说,日本人也找过我,给我奉上了整整五十根大黄鱼,只为了换我叶途飞不掺和此事的一句承诺。算你张团长面子大,我就答应你了,不过啊让我的兄弟帮你干活,你总得表示一下吧?至少也要比人家日本人大方一点,是不是啊?”

    别说五十根金条,就算五十块大洋,他张罗辉也拿不出来。

    看着若无其事的叶途飞,张罗辉恨恨地跺了下脚,转过身准备离开。

    身后,叶途飞却说道:“张团长慢走啊,等你们都死在了日本人的枪下后,我可以免费给你们收尸的!”

    张罗辉恨不得拔出枪来给这个大匪头一枪,但在人家地盘上,枪已经被收走了,他只能在心里恨恨地骂上几句。

    看着张罗辉离去的身影,叶途飞禁不住大笑起来。

    竹下根此时从里屋走出,满脸堆笑着对叶途飞施礼,说:“六爷果真是一言九鼎,竹下佩服!”

    叶途飞还了礼,说:“江湖人历来信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拿了你竹下先生的金条,当然要考虑竹下先生的利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竹下根笑道:“那是自然。”

    叶途飞做了个送客的手势,说:“竹下先生向上峰汇报的心情迫切,我就不留竹下先生了,请!”

    送走了竹下根,叶途飞对门外招呼了一声,应声闪入了一个灵巧的身影。

    “六爷,有何吩咐?”

    叶途飞抽了口雪茄,却发现雪茄已经灭了火,伸手摸出了火柴,拿出了盒中最后一根火柴,刚点着,门却开了,一股冷风随之扑面而来,将叶途飞手中的火柴给吹灭了。

    叶途飞愤愤地将火柴梗扔了,对刚才进屋的那人说:“有火吗?”

    那人苦笑,回答说:“六爷,您知道的,干俺们这行的,不抽烟,身上也不会带着火柴。”

    叶途飞有了好奇,问道:“奇了怪了,你们这些江洋大盗为啥都不抽烟呢?”

    那人回答说:“师傅教导的,俺们也不明白。”

    叶途飞没有追问下去,说了正事:“你是怎么安排那个张团长的?”

    那人一笑,回答说:“俺让兄弟们带他到后山转悠转悠。”

    叶途飞笑道:“也好,把他转悠晕了,再带回来吧!”

    那人应了,转身就要离去,叶途飞却在他身后补充了一句:“义先,你去把十三罗汉叫到到议事厅去吧,咱们待会在那说事。”

    半个小时后,众人聚集到了议事厅。张罗辉也被带了进来。

    议事厅并不大,一张条桌占据了大半空间,叶途飞在坐在了里侧正中,十余条汉子分坐条桌两边。

    “张团长,被蒙着眼转悠了半天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叶途飞也是不得已,还请张团长见谅。”待手下弟兄解下张罗辉的蒙眼黑巾后,叶途飞慢条斯理地向张罗辉表示了歉意。

    刚从黑暗中解脱出来的张罗辉对光明似乎还有些不适应,他揉着眼,问道:“叶六爷这是何意?我张罗辉对叶六爷的决定并没有异议,只是我拿不出叶六爷开的价码,您留着我也没用。”

    “敢对俺们六爷用这种口气说话?找死不是?”离着张罗辉最近的一个兄弟耐不住了,站起身来,将跨上二十响连同枪盒子一起拿了出来,‘啪’地一声拍在了条桌上。

    张罗辉面无惧色,冷眼看着那位兄弟,说:“当心枪走火,没打死我倒伤了你们自家兄弟。”

    那兄弟受不了张罗辉的鄙视,上了火气,将二十响从枪盒子中掏了出来,打开了保险,指向了张罗辉:“你他娘的是属鸭子的?不管死活都是一张硬嘴是么?”

    这时,另一个短小干瘦鼻梁上架了副金丝边镜框的兄弟站起身来,按住了枪管,说:“老五啊!六爷没发话,你在这儿叫什么真啊?听二哥的,把枪收了。”

    老五愤愤地收起了枪,很不服气地说:“要不是二哥拦着,俺立马在你个狗脑袋上穿个窟窿。”

    张罗辉叹了口气,回敬说:“只知道在同胞面前耍狠逞能,算什么英雄好汉?”

    说出这句话后,张罗辉预想到了接下来的暴风骤雨。

    谁知道,包括叶途飞在内,一屋子的汉子竟然大笑起来。

    众人笑声未落,叶途飞开口说话了:“跟你们说了,这个张团长不一样,你们几个就是不信,怎么样?六爷我的眼力不错吧?”

    自称二哥的兄弟应道:“六爷说的没错,这个政府军还真有点硬气,咱喜欢硬气的人。”

    张罗辉这才明白过来,这帮土匪竟然是拿他做了赌约,他很恼火,却又无法发泄,只能干瞪着眼看着那群土匪肆无忌惮地再一次大笑。

    待众人笑够了,叶途飞站了起来,对张罗辉抱拳施礼,道:“张团长莫怪,兄弟们也都是好意,想看看你这位**中校够不够资格跟我们这帮弟兄一起并肩作战。”

    叶途飞的话惊到了张罗辉,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着问道:“六爷,您说什么?”

    叶途飞笑着,一字一顿地重复说:“我是说,看看你张团长够不够资格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

    张罗辉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追问道:“六爷,您的意思是说您接受了我的意见,是么?”

    老五大声嚷嚷起来,说:“拉机巴倒吧你,俺们六爷早就知晓了小日本的企图,俺们兄弟们早就打定了注意要跟小日本好好掰哧掰哧,你姓张的也不过就是赶了巧而已。”

    张罗辉吃了个瘪,却也不生气,挠着后脑勺给老五陪着笑。

    这时,叶途飞说话了。“好了,就别再斗嘴皮子了。你们兄弟几个都知道了这位张团长,可张团长还不认识你们几个哩。这样吧,秀才你来,给张团长介绍一下大伙,都熟悉了也好方便明天的作战。”

第三章 谁是总指挥

    ();    “这位是咱们忠义十三罗汉的老大,江湖绰号下山虎冯忠梁,咱们兄弟都喜欢管他叫山虎大哥。”被称作二哥的那位兄弟指着身边的络腮汉子介绍说,“咱叫郭忠林,十三罗汉中排老二,读过几年书,却始终穷困潦倒,因此朋友们都管咱叫穷秀才。”

    郭忠林这边介绍着,那位络腮汉子站起身向张罗辉抱了下双拳,算是打过了招呼。

    “咱们老三,绰号熊瞎子的熊忠仁,旁边这位是老四,白眼狼李忠云。”郭忠林一路指认下来,“老五,冲天炮罗忠刚,老六,秃头鹰肖忠河,老七,铁公鸡刘忠海,老九,胖猴子向忠规,老十,扁麻雀向忠矩,老十二,醉死鬼连忠建,老十三,铁聋子魏忠岳。”

    郭忠林一路介绍,众兄弟轮流起身向张罗辉招呼,一一介绍完毕后,张罗辉双手抱拳,向众兄弟回了礼,说:“今天有幸结识各位好汉,当属我张罗辉之荣幸,明日一战,我等必将打出**威风,打出二郎山各位好汉的气概。”

    张罗辉激扬豪迈的言词未能鼓动起众位的情绪,相反,却再一次引得众人大笑。

    郭忠林尚未来得及坐下便已经笑弯了腰,他指着张罗辉对叶途飞笑着说道:“六爷,又被你言中了,这个张团长果真是个少脑子的家伙。”

    张罗辉一头雾水,向郭忠林问道:“郭二哥何出此言?”

    老五罗忠刚笑得够了,抢着回答说:“俺们十三罗汉从老大排到老十三,可俺们现在坐在这儿的却只有十一人,你咋就不问问缺了谁呢?”

    张罗辉只顾着强记各位的姓氏,却忽略了人数和大小排位,被罗忠刚这么一说,搞得颇有些尴尬。

    此时,下山虎冯忠梁敲了敲桌子,说:“你们几个就不要再跟张团长玩笑了,咱们六爷背后说的话,再重复出来也不是太好。”

    郭忠林生性是个嘴不饶人的性格,他扭头看着冯忠梁,抗议说:“开个玩笑怎么啦?六爷能给张团长一个评价,那是看得起他张团长,你说呢?张团长?”

    冯忠梁没有理会郭忠林的歪搅胡缠,转而对叶途飞说:“六爷,您发个话吧,咱们毕竟时间不多,能抓紧一会是一会。”

    叶途飞一直饶有兴趣地看着众人斗嘴,听到了冯中梁的建议,似乎有些不情愿,顿了几秒钟后,才开口说话。“哦,那个,冯老大说的有道理,咱们时间的确不多,还是先说正事吧!”

    待众人安静下来之后,叶途飞对着张罗辉说:“那就先请张团长说说他的想法吧!”

    张罗辉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向前迈出了一大步,朗声说道:“小日本自沂水河东岸向贾家汪突袭,其最近的路线便是借道二郎山的山谷通道。这二郎山的地势,各位一定比我张罗辉要清楚很多,山谷通道夹杂在二郎山诸多山头之间,正是一个打阻击打埋伏的好地方。”

    轻咳一声后,张罗辉从衣兜中拿出一张地图来,摊平了放在了桌上,指着地图中的标记,接着说道:“我们可以在凤凰岭至三山洼一带延山谷通道两侧布置两个防守阵地,我258团守一个,你们忠义堂守一个,六爷,你们人多,可以留下来一部分做预备队。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做到左右相互有照应,并前后形成防御纵深,小日本还能轻易通过?”

    听完了张罗辉的作战计划,叶途飞笑了,但并没有着急说话。

    这边,冯忠梁率先开口发问:“张团长,按你的意思,我们两军合在一起打仗,总得有个总指挥吧?”

    张罗辉看着冯忠梁,暗自点头,说:“山虎大哥这个问题提的好,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要做到号令统一,这总指挥是必不可少的。”

    郭忠林摘下了他的金丝边镜框,随手扔到了桌面上,冲着冯忠梁嚷嚷说:“你这不是说废话吗?六爷坐在那儿,当然是六爷来总指挥了?是不是啊,张团长?”

    张罗辉笑了下,却说:“最合适做这个总指挥的人是我。”

    话音尚未落地,老五罗忠刚跳了起来,说:“俺们忠义堂人比你们多,枪比你们足,凭什么要听你的指挥?”

    张罗辉很有耐心,解释说:“老五兄弟,咱们这是和小日本作战,不是在二郎山抢地盘,小日本的战斗力极为强悍,要想打赢这场仗,必须统一号令,严格执行作战计划,我这么说并不是看不起咱们忠义堂的弟兄,但话说回来,你们没有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这是事实,若是再不听从我的统一指挥,怕是这场仗打下来会吃大亏的。”

    老五不服,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叶途飞止住,他吩咐道:“老五啊,大伙折腾了大半夜,都饿了,要不你辛苦一下?把伙房队的兄弟叫起来,给大伙弄口热乎的?”

    老五憋嗤了几下,终究还是听从了叶途飞的吩咐,转身向门外走去。刚到门口,又被叶途飞叫住:“对了老五,让伙房队的兄弟把咱们的家底子都拿出来吧,让大伙也包括张团长手下的兄弟们明早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顿。毕竟明早这顿饭是咱们兄弟的最后一顿饭了,吃饱吃好了也好上路。”

    这番话说的在座弟兄们面面相觑,猜不透叶途飞的话外之音。

    张罗辉忍耐不住,问:“六爷这般说法缘由何在?”

    叶途飞应道:“按照张团长的这个战法,用不了一个时辰,咱们两边的兄弟便会被小日本屠杀殆尽,我的意思是说,熬不到吃午饭,咱们就全都死翘翘了。”

    张罗辉涨红了脸,顾不上礼节,反问:“六爷又何以断定咱们撑不了一个时辰呢?”

    叶途飞淡淡一笑,说:“张团长麾下有多少人?装备如何?”

    “除去伙夫挑夫,作战兵力有二百四十二人…”

    叶途飞不待张罗辉说完,又问道:“多少挺轻机枪?多少挺重机枪?多少掷弹筒?有炮吗?好吧,你不用回答我,你的情况我可能比你还要清楚。咱们兵合一处,也不过十来挺轻机枪,重机枪倒是也有几挺,可子弹却没多少,至于炮,我这就别说了,你张团长也就是三五尊迫击炮几十发炮弹。反观小日本,哦对了,不知道张团长对小日本的这支快速突击部队有多少了解呢?”

    张罗辉支吾了,七七八八地说不清楚。

    叶途飞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好吧,我来告诉你吧,小日本的这支部队人数至少有七百人,另外还有八辆坦克,十四辆装甲战车,一个拥有二十四门迫击炮的炮兵中队,至于轻重机枪,加起来要有四五十挺。”

    张罗辉倒吸一口冷气,不甘心地问道:“这些情报六爷又是如何得知的?”

    郭忠林指了指窗口,插话说:“东面的小日本,西面的政府军,咱们的人都一直在盯着哩!”

    顺着郭忠林手指的方向,张罗辉看到了两只信鸽。

    这时,叶途飞接着说道:“按张团长的作战计划,延山谷通道左右两个阵地,看似可以相互照应,有纵深,有策应,但是张团长应该知道,这种阵地防守战术依托的是坚固的防御工事,咱们最多还有三个时辰,用你们习惯的洋词,六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里能修筑出什么样的防御工事呢?到时候,小日本用不着多费脑筋,五百米开外,二十四门迫击炮一字排开,三百米左右数十挺轻重机枪交叉布置,八辆坦克打头,十四辆战车殿后,一个步兵中队尾追其后,一通炮火覆盖,然后轻重机枪同时开火,组成一个密集火力封锁网,八辆坦克的平射炮火,十四辆装甲战车的全火力突击,一个步兵中队的点射冲锋,这哪里是作战啊,这简直就是屠杀!张团长,这种状况下,你认为我们能熬多久呢?”

    张罗辉顿时感觉到后脊梁发冷,叶途飞的分析是对的,同时也是他忽略了的。在这样的火力比对下,就像是一个拿着小木棍的孩童要和一个拿着大砍刀的成年人对决一般。

    “那该如何是好?”张罗辉毫不掩饰自己的惊慌,脱口求问。

    郭忠林没能忍得住,再次插话,说:“听六爷的,六爷自有办法。”

    张罗辉向叶途飞投以求助的目光,说:“还请六爷赐教。”

    没等叶途飞作答,郭忠林又一次抢了话头,说:“那现在,以张团长的意思,这总指挥该由谁来做呢?”

    话音刚落,罗忠刚一头冲了进来,大声嚷道:“六爷,当然是六爷,这还用婆婆妈妈的商量来讨论去吗?”话说完人已经站到了张罗辉的面前,“张团长,你还不服气吗?”

    张罗辉一脸尴尬,不肯出声。

    冯忠梁敲响了桌子,说:“好了好了,不用再争了,咱们还是听六爷布置战术吧!”

    叶途飞却摆了摆手,说:“不急!你们再玩一会,等咱们吃饱了肚皮再说。哦对了,张团长,把你的兄弟们也叫上山来吧,看这天气,估计躲不过一场大雨了。”

    张罗辉应了,想亲自下山去迎接他的弟兄,却被冯忠梁拦住了:“张团长不善山地行走,还是安排个咱们的兄弟走一趟,张团长,你写个便条交给咱们兄弟就好了。”

    张罗辉接过纸笔,刚要落笔之时,外面有兄弟禀报,说是东边耿集镇来了消息。

    叶途飞接过那兄弟递过来的纸条,上面写着:丑时,日军进驻耿集镇,现已打尖。

第四章 战术布置

    ();    忠义堂十三罗汉中,老四白眼狼李忠云的枪法是最好的。他曾经是西北军一个师长的贴身警卫,和别的警卫不同的是,他身上随身携带的枪械除了一把盒子炮之外还有一杆德国造毛瑟步枪。用李忠云自己的话来说,他更喜欢用长枪,因为长枪打得远,也打得更准。叶途飞曾经对李忠云的射击水平做过评价,他说,老四完全具备了一个优秀狙击手的各项素质要求。

    在叶途飞的支持下,李忠云训练并领导了一个神枪队,人数不多,加上他不过一十五人,但就是这十多人,却在历次战斗中显现了无比的优势。可以说,在几次势均力敌的匪帮争斗中,正是他的神枪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或是扭转战局,或是一举决定胜负。

    作为忠义堂最为重要的战斗单位,他已经习惯了作为神秘力量,在最为关键的时刻才发挥作用的作战次序。

    但这一次,叶途飞却把他顶到了最前沿。

    “出二郎山向东约二十来里地有片芦苇荡,老四啊,那片地形你还熟悉吧?”在得到李忠云肯定的答复后,叶途飞接着布置说:“小日本要想进入这二郎山山谷通道,这片芦苇荡便是必经之地。老四你带着你的人就埋伏在这儿。”

    叶途飞随手拿起一只茶碗放在桌面上,指着那个茶碗说:“把你的人分成。。。”叶途飞眯着眼计算着,忽然又睁开眼对张罗辉道:“你那边有枪打得准的兄弟吗?”

    张罗辉反问道:“六爷要的标准是什么?”

    叶途飞说:“百米之外,一枪爆头!”

    张罗辉摇了摇头,说:“这个要求连我都做不到。”

    叶途飞叹了口气,不再理会张罗辉,转而对李忠云继续布置说:“把你的人分成五个小组,以日军为十二点方向,你们五个小组分别埋伏在芦苇荡中的四到八点钟方向上。六点钟方向的那个小组先开枪狙击,然后是四点钟的小组进行第二轮狙击,两轮狙击之后,你自己定夺是不是可以进行第三轮狙击。。。”

    李忠云有些不理解,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发问。

    叶途飞却看出了李忠云的疑虑,他拍着李忠云的肩膀说:“老四啊,咱们这一次面对的对手不一样了,必须要转变思想。你这第一炮至关重要,打得响了,六爷我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若是你这一炮打哑火了,那咱们就只好拿血肉之躯去抵挡小日本的机枪火炮了。”

    李忠云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领命去了。

    叶途飞安排的第二人是老五罗忠刚。

    “你的炸/弹都做好了?”

    罗忠刚点着头说:“嗯,按六爷吩咐,弄了一百多个,也都试验过了,保管个个管用。”

    叶途飞微微颔首,说:“你带着你的弟兄们到老四的身后,也就是那片芦苇荡的边缘,对,就是这儿,把那些炸/弹都安放好。。。”

    罗忠刚默默地记下了,待叶途飞安排完毕,他补充问道:“六爷,俺们干完活之后跟四哥他们一块回来,不行吗?”

    叶途飞笑着说:“那可不行,你的任务虽然简单,但之后的危险却最大,所以,你必须按照我的交代,跟小日本反向而行,到耿集镇等着。”

    罗忠刚嘟起了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领命而去。

    接下来,叶途飞把熊瞎子熊忠仁叫了过来。

    “瞎子,给你安排的活是你最拿手的,也是你最喜欢干的。喏,从这片芦苇荡过来,转个大弯,路边有座小山包。”

    熊忠仁眯着眼把头凑近了叶途飞在桌上摆放的用来示意的茶碗,说:“嗯,我知道那个秃山包。”

    叶途飞伸手挡住了熊忠仁越凑越近的脑袋,说:“行了,你就别再装瞎了,说正事。你带上三十个兄弟,在那座小山丘上面给我弄出个环形工事来。”

    熊忠仁忽然睁大了眼,说:“三十个人,不到两个时辰,做个环形工事,六爷,你不会是准备让瞎子给你变个戏法玩玩吧?”

    叶途飞笑了,说:“瞎子说对了,我就是让你变个戏法,那个环形工事我只要形状,不要质量。”

    熊忠仁又眯起了眼,回答说:“那简单,有二十个兄弟帮个手就足够了。”

    熊忠仁之后,叶途飞安排的是胖猴子向忠规。

    “猴子,那个秃山包往咱们二郎山过来有条小河,你记得吧?”

    向忠规不加思考,张嘴嚷道:“知道,知道,行了六爷,我这就去。”

    叶途飞苦笑,说:“你去干嘛呀?”

    向忠规睁圆了眼睛,说:“去把那座木桥给炸了呀?”

    叶途飞谈了口气,说:“你干嘛要炸了那座木桥呀?”

    向忠规的眼睛瞪得更圆了,说:“阻挡小日本过河啊?”

    叶途飞苦笑,问:“现在那条河有多深?又有多宽?十岁的小屁孩都能涉水过河,你还阻挡小日本呢!”

    向忠规的眼皮耷拉下来了,挠着后脑门说:“那,六爷,你让我去那条河做啥哩?”

    叶途飞说:“你带上两百兄弟,到那座木桥的下游约一里路的地方,选个方便点的地段,把那条河给我堵上,至少给我堵到三米高。”

    向忠规明白了叶途飞的用意,兴奋了,说:“放心吧六爷,保准达到您老的要求。”

    向忠规欢腾着走了,张罗辉坐不住了,向叶途飞请命,说:“六爷,您也给我们安排点任务啊?”

    叶途飞看了眼张罗辉,说:“你那边有不怕死的弟兄吗?选三十个过来,要那种动作麻利腿脚跑得快的。”

    张罗辉点头回答说:“好的六爷,我可以做得到的。”

    叶途飞拿起一只茶碗,摆在了代表那座木桥的茶碗之后,说:“这儿是一片麦田,让你的兄弟在这块麦田里挖上十几二十个大坑,把那三十个跑得快的兄弟藏在这些大坑里。”

    张罗辉点着头,问:“那他们接下来的任务呢?”

    叶途飞说:“等小日本过去了,让这些藏着的兄弟从后面摸上去,对着小日本的屁股恨恨地给他来几下子!”

    张罗辉会心一笑,欣然领命,便要离去。

    叶途飞叮嘱道:“让你的兄弟去就好了,你得留在这儿。”

    最后一个接受外出任务的是扁麻雀向忠矩。

    “你那儿还有泻药吗?”叶途飞先问了一句。

    向忠矩回答说:“多着哩。”

    “那解药呢?”

    向忠矩说:“也有不少。”

    叶途飞笑了,趴在向忠矩耳边如此如此那般那般说了一番。

    说完后,叶途飞又向张罗辉提了个要求:“张团长,你再安排一个连的兄弟跟我们老十一块行动,跟小日本打了照面后,一定要做出拼死阻击的样子来,不要心疼子弹手榴弹,怎么热闹就怎么来。等小日本当真了,就赶紧撤,别让小日本给咬上了。”

    张罗辉没能明白叶途飞的用意,但见叶途飞信心满满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没再多问,点头应了。

    向忠矩带着手下几名兄弟和**的一个连队去了之后,剩下的兄弟挨个向叶途飞请命,叶途飞说:“外面的活很重要,可咱们家里的活也得有人干啊?走吧!上凤凰岭,咱们也得弄个应急的地方不是?”

    路上,张罗辉和冯忠梁走在了一起。

    张罗辉讪笑着问冯忠梁:“山虎大哥,罗辉请教您一个问题,行么?”

    冯忠梁笑了笑,说:“你问吧,只要咱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张罗辉问道:“你们十三罗汉中,怎么少了两个兄弟啊?”

    冯忠梁笑着看了一眼张罗辉,说:“老八在东边,老十一在西边,都不在山上。”

    张罗辉‘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张罗辉又问道:“那六爷怎么没排到你们十三罗汉之列呢?”

    冯忠梁瞪了张罗辉一眼,说:“六爷是咱们的师叔,怎么能和兄弟们排在一块呢?”

    此时,风停了下来,月亮却不知道跑到了何方,夜色越发浓黑,空气中渐渐有了一丝雨腥之气。

    张罗辉仰脸望了望天空,说:“六爷说的还真准,这天说变就变,还真是要下场雨了。”

    冯忠梁笑了笑,说:“咱们六爷从来就没说过错话做过错事,你不熟不知道,咱们六爷神奇的事情多了去了。”

    张罗辉不想打击冯忠梁对叶途飞的崇拜,应付着:“嗯,你们六爷的确有两下子。”

    冯忠梁却听出了张罗辉的不服气,斜眼看着张罗辉,说:“什么叫有两下子?六爷带着咱们十三个兄弟,枪没几支却能灭了贾门,给咱们师傅报了仇,凭的是啥?咱们忠义堂上了二郎山,不到一年便称了霸,靠的又是啥?咱们六爷当了这二郎山的霸主之后,你们政府军就没敢再来咱们二郎山,又是个啥原因?”

    张罗辉无言以对。

    此时,天空飘起了雨星来。

    叶途飞在前方大声喊道:“兄弟们,动作快一点啊!,你看,这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只要一下雨,小日本的坦克战车就走不动了!”

第五章 非常规战术

    ();    天亮时分,雨终于停了。

    一夜未曾合眼的小泉正雄中佐推开了窗户,迎面扑来的是雨后清新的空气,有点甜,又有点香,这让他想起了家乡。小泉正雄的家乡在静冈县富士山脚下,他清晰地记得,家乡的空气便是这种味道。

    小泉正雄的精神为之一振,他转身拿起了战刀,走到了院落里,挥舞了起来。

    舞到全身微微出汗时,小泉正雄停了下来,简单洗漱后,叫来了他的勤务兵,“辛苦你了,请给我准备早餐吧!”

    勤务兵领命而去,这时,日军的起床号吹响了。

    小泉正雄慢吞吞地享用着早餐,这是他早年在德国留学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他可以不吃午餐或晚餐,但这早餐不光是一定要吃,而且还必须丰盛。

    吃过早餐,换好戎装,部队早已经整装待发了。

    小泉正雄对他的部下做了一个简短的动员:“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在我们前方不到七十五公里的地方就是我们的目的地——贾家汪。贾家汪是支那部队的后援支点,拿下贾家汪,支那部队将陷入一片惶恐之中,我大日本皇军便可以在台儿庄战场上取得压倒性优势,徐州指日可待,大本营南北贯通的战略思想将很快得以实现。而这一切,都将取决于我们今天的作战行动。帝国的勇士们,据我们最高机密的情报显示,在这七十五公里的突击路线中,支那人并没有充分的阻击准备,我们将势如破竹,直至完成占领贾家汪的战略目标!帝国的勇士们,天皇陛下在看着你们的行动,现在,是勇士们向天皇陛下表决忠心的时刻了!出发!”

    在一片整齐洪亮的‘天皇万岁’的呼喊声中,小泉正雄的快速突击部队出发了,开始了他们自以为是一帆风顺且势如破竹的突击之路。

    三个小时后,也就是上午十点钟左右,李忠云看到了小日本的先头部队:一个由五辆三轮摩托组成的斥候小队。

    在伏击战中,对斥候下手是最为愚蠢的决定,不单是效率低下而且还会暴露了伏击目的,这是个战斗常识,连刚上道的土匪都晓得这个道理。但李忠云却偏偏对斥候下了手。

    位于日军斥候小队六点钟方向的李忠云所在的三人狙击小组同时开枪,一声枪响却干掉了俩日本兵。

    日本兵的素质的确很高,在遭遇了突然袭击的时候没有人慌乱,剩下的一十三人迅速跳下三轮车,依据地形及摩托车,组成了一个临时战斗阵地,所有的枪口均是冲向了李忠云的方向。

    可这全是徒劳!

    李忠云他们就根本没有打第二枪的计划,而是借助芦苇荡的掩护,向侧后方移动了将近一百米。

    两分钟后,日本斥候小队没有等来预想的战斗,悻悻地站起身,有的去照看刚才被干倒的战友,有的去发动摩托车。就在这时,从另外一个方向,又是一声枪响,小日本的斥候们应声再次倒了一双。

    剩下的十一人仓惶卧倒,这一次失去了上一次的从容,他们没能组成有效的战斗阵型,仅是紧紧地贴在地上,减少被射中的几率。

    五分钟后,小泉的大部队赶到了,先头的一辆战车立马投入了对斥候小队展开了营救行动,两挺轻机枪同时开火,向他们假象中的敌人进行火力压制。事实上,这种火力压制也就是起到个威慑作用,意思是说,敌方狙击手若是还敢行动的话,我的机枪会立马把你打成筛子。

    在机枪的掩护下,斥候小队的幸运者们找到了撤离危险区域的机会,他们向大部队的一个先头指挥军官做了汇报,随后,日本人的迫击炮和重机枪登场了。

    当然,这一切,对于李忠云的神枪队来说,是无效的,因为打响第二枪的战斗小组也撤离了原来的战斗位置。

    日本人折腾一通,然后收兵准备继续前进,这时候,李忠云神枪队剩下的三个战斗小组开火了,连续三声枪响,小日本又躺下了五个。

    十分钟的时间,伤亡九名士兵,而敌人连个影子都看不到。这不再是件小事,必须上报。

    很快,小泉正雄得到了汇报。

    这是个突发事件,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小泉仅仅慌乱了一秒钟的时间便镇静下来,他对自己解释,敌军毕竟支那方面的正规军,大大小小的仗也打了不少,培养出几个优秀的枪手也属正常。

    但这种解释随即又被自己推翻,假若仅仅是几名枪手的话,又如何做到在短时间内长距离的转移的?

    一连做了好几个假设,最终小泉正雄得出了正确判断,敌军应该是一个狙击手团队,他们分成了至少三个狙击小组,每组至少两人以上。

    “令鬼冢中队对敌军藏身的芦苇荡进行清扫,其他战斗单位继续前进!”

    就在小泉正雄思考并下达命令的这几分钟里,李忠云神枪队已经撤出了战场。在撤离战场的时候,李忠云他们还故意加重了踪迹,生怕小日本发现不了,浪费了后面罗忠刚他们的辛苦准备。

    鬼冢原木接到了小泉正雄的命令后,立刻率部展开了行动。他以小队为单位,单兵间隔三米,向芦苇荡发起了清扫行动,很快,就发现了李忠云他们的踪迹。

    窝了一肚子火的鬼冢原木向他的中队下达了包抄追击的命令。

    李忠云按照事前设计好的路线撤出了芦苇荡,迅速向五里外的那个小山丘靠拢。三分钟后,鬼冢中队的一个小队也冲出了芦苇荡,沿着李忠云撤退的路线快速追击。

    结果,被罗忠刚和他的兄弟们侯了个正着。

    芦苇荡边缘,横纵二十多米的一块地上,罗忠刚布置了将近五十颗自制炸/弹。

    这种炸/弹的杀伤力并不大,但五十颗威力一般的炸/弹同时起爆的威力就很不一般了。这等好事被鬼冢中队最积极的那个小队给摊上了,爆炸之后,几乎没有一个人还能站起身来。

    看着被炸的横七竖八的小日本,罗忠刚爽到了极致,挥挥手,哼着小曲,带着兄弟们按照叶途飞指定的路线向耿集方向撤离了。

    这场爆炸对鬼冢来说是火上浇油,他已经被怒火冲昏了脑袋,忘记了小泉只是清扫芦苇荡的命令,带着整个中队向李忠云追去。

    五里路,对生死追逐的人来说,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情。李忠云他们跑得快,鬼冢中队追的也不慢。当李忠云他们刚刚到达小山丘尚未做好战斗准备的时候,鬼冢中队的追兵已经出现在了山脚下。

    双方你看得见我,我看得见你。

    那就不用客气了,打吧!

    这场战斗吃亏的还是小日本。

    从地势上讲,李忠云的神枪队居高临下,有优势。从作战条件上讲,李忠云神枪队好歹还有个掩体,虽然那掩体工事做的只是个花架子。而鬼冢中队则处于山坡下的一片开阔地,四处光秃秃没个遮挡。从火力对比上讲,鬼冢中队因为追的着急,很多重武器都没带,形成了三八大盖对汉阳造的态势,双方半斤八两。

    一通枪战,李忠云的神枪队把鬼冢中队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鬼冢原木不得已,令部队向后退缩五十米,然后令通讯兵跟小泉联系。连上线后,鬼冢向小泉做了简短的汇报。

    也许是鬼冢被气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他在向小泉汇报战况的时候,犯了一个低级错误。这个错误从表象上看实在不是什么大事,但实际上,这个错误对整个战局的走向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鬼冢对小泉的汇报是:他遇到了支那阻击部队的主力,需要紧急支援。

    鬼冢发出求援的信息之后,不到五分钟,小泉的大部队便赶到了。

    这并非是小泉对鬼冢的求援信息的重视,而是这个山丘的地理位置恰恰是小泉进军贾家汪的必经之路。

    只是小泉部队的战车坦克必须走大道,而李忠云神枪队领着鬼冢中队走的田间小道,所以才先发生了神枪队和鬼冢中队的枪战,小泉的大部队随后赶到的局面。

    小泉虽然不相信支那阻击部队会把这个土山丘当成主要阵地,但看着山坡下那片开阔地七八具帝国勇士的尸体,又看到山丘顶部像模像样的环形防御工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慎重。于是,炮兵中队开始准备,八辆坦克也进入了射击位置。

    三分钟后,小泉部队的所有炮火同时开火,目标只有一个,山丘顶部的环形工事。看着炮火的烟雾迅速把整座山丘顶部迅速笼罩,小泉狰狞的面容露出了一丝讥笑,他心里正在讽刺支那阻击部队的指挥官,不错,有这么一个环形工事,再加上山坡下的那片平缓的开阔地,的确可以做上一番抵抗。但那个支那指挥官太无知了,大日本皇军的战力绝非是单纯步兵的作战能力,还有的是帝国的火炮和装甲战车!

    整整五分钟的炮火覆盖后,鬼冢的步兵中队发起了冲锋。正如预料之中,鬼冢中队在冲锋的过程中没有受到任何抵抗,他们顺利地冲锋到了山顶,向山下的大部队传递了胜利的信号。

    但是,这胜利是不是来的太容易了?

    早在鬼冢原木把自己的中队向后撤延的时候,李忠云带着他的神枪队已经从容地从山丘的另一侧撤离了。当鬼冢原木向小泉正雄发出求援请求的时候,李忠云带着他的兄弟已经走在了归队的路上。

    也就是说,小泉动用了他几乎全部的炮火,对着一个空山头,对着一个‘看上去很像回事’的环形工事进行了整整五分钟的炮火覆盖,然后,鬼冢中队对着烟雾发起了一个‘漂亮’的冲锋。

    当烟雾散去,小泉终于知道了真相的时候,他动了肝火,一正一反给了鬼冢两个耳光。

第六章 棋局

    ();    凤凰岭之上为凤凰顶。

    凤凰顶上有座古人传下来的石亭,石亭并无特殊之处,匠工简易,结构普通。

    亭子下,叶途飞身着一袭黑色长袍,头戴一顶黑色毡帽,鼻梁上架着一副窄边墨镜,右手握着一只碧绿色玉杖,左右则把玩着抽剩了一半的雪茄,悠闲自得的立着,不时拿着那只玉杖在身旁的石亭柱子上轻轻地敲打着。

    张罗辉半跑半走的来到了石亭之上,喘着粗气在叶途飞身后说:“六爷,您叫我?”

    叶途飞缓缓转过身来,说:“哦,张团长来了。”

    张罗辉解开了军装的风纪扣,又摘下军帽当作了扇子,仍是止不住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六爷叫我来有何吩咐?”

    叶途飞淡淡一笑,说:“叫你来是想让你陪我下盘棋,围棋或象棋都行,随你。”

    张罗辉惊道:“下棋?这个时候你要下棋?”

    叶途飞对张罗辉的吃惊很不理解,反问道:“怎么?不行么?”

    张罗辉皱着眉头说:“大战在即,你还有心情下棋?”

    叶途飞叹了口气,摘下了墨镜,看了两眼张罗辉,复又重新戴上墨镜,叹了第二口气,才说道:“心神如此不定,怎能堪此大任?你下了棋,小日本会来,你不下棋,小日本同样会来,也就是说,不管你下棋还是不下棋,这场仗都是要发生的,是么?”

    张罗辉想了想,没觉得有什么破绽,于是点了下头。

    叶途飞笑了,说:“你也承认了,这下棋跟打仗就是两码事,是不?既然是两码事,张团长又怎么好把这两码事混为一谈呢?”

    是啊,我怎么能把这毫不相关的两码事混为一谈呢?张罗辉的心理不自觉地跟着叶途飞走偏了。

    叶途飞乘胜追击,拉着张罗辉坐了下来,说:“你是选择象棋呢还是选择围棋?”

    张罗辉的思维还停留在对叶途飞刚才话语的逻辑分析上,听到了叶途飞的问话,未经思考便回答说:“象棋吧!围棋我不会。”

    话一出口,张罗辉猛然醒了,他猛地一拍脑门,刚要反击叶途飞的逻辑问题的时候,却听到了叶途飞充满戏谑的声音:“张团长,君子一言可驷马难追哦。”

    张罗辉无奈,只好安坐下来。

    待下面兄弟摆放好了棋盘之后,出于谦让,张罗辉首先选了红方。

    叶途飞也没客气,随手把黑子都划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摆好了棋,张罗辉随即走了一招当门炮。

    按照正统的应招,黑方此时应该挺上一匹马来,谁知道叶途飞竟然率先补了一手士。

    张罗辉考虑了一会,最终还是觉得黑方的中卒太过诱人,进炮吃掉了。

    叶途飞不露声色,又补了一手象。

    轮到张罗辉犯难了,一只孤炮进入了对方的地盘,而对方已无破绽,进,看不到实际利益,退,又觉得太不划算。

    足足思考了五分钟,张罗辉选择了搭建自己的阵型,先把相补了起来。

    叶途飞不假思索,又是一招仙人指路。

    张罗辉应以仕角炮。

    叶途飞这才挺马抓炮。

    张罗辉只能退炮回到自己的中兵头上。

    叶途飞车九平六捉红炮,张罗辉赶紧支仕。

    十几来回之后,张罗辉失望的发现,他只有招架之功竟无还手之力。

    叶途飞此时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这才开口说话,“这下棋跟打仗其实是一回事,不管是下棋还是打仗,首先要明确自己的目标。对你张团长来说,在棋盘上,你的目标应该是我的老将,而不是那个中卒。”

    张罗辉没能明白叶途飞的话意,说:“吃了你的中卒,不也是对你老将的一个威胁吗?”

    叶途飞微微摇头,说:“贪小便宜吃大亏,这句话听说过吧?吃了我的中卒是个小便宜,失了先机落了后手,那可是大亏啊!”

    说着,叶途飞一手沉底炮,逼迫张罗辉要么垫马,要么动老帅。

    张罗辉陷入了艰难的思考中。

    叶途飞则点燃了他的那半支雪茄,悠闲自得的喷起了烟雾。

    待到张罗辉下定决心牺牲一匹马的时候,叶途飞突然说道:“张团长可否思考过一个问题,中国的军队为什么打不过小日本?”

    这个问题张罗辉曾多次思考过,从上海到南京,再到徐州,他打了一路,想了一路。

    “**的武器装备不如小日本,单兵素质也比不上小日本,我想,这是打不过人家的最主要原因吧!”

    叶途飞大笑,说:“就没有一点你们这些当官的责任么?”

    张罗辉反问道:“那依六爷的意思,原因是什么呢?”

    叶途飞收起了笑容,走了一手棋,说:“看来你败局已定了!”

    张罗辉赶紧看棋盘,发现叶途飞走了一步自己没有想到的招数。

    “中日军队之间,在实力上是有差距,在单兵战斗素养上,也确实存在差距,但这些并不是主要因素。以我叶某人的看法,这最主要的因素还在于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军官身上,一场战斗打下来,士兵们糊里糊涂,军官们同样是糊里糊涂,就像你张团长下象棋一样,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目标目的,我要吃你的炮,你就赶紧护炮,我要捉你的马,就赶紧跑马,结果呢?”看到张罗辉勉强应了一步棋后,叶途飞挺车将军,给了张罗辉最后一击,“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对手的目标根本不是你的什么炮了马了的,呵呵,是你的老帅!”

    张罗辉推称认输了。

    “你说过的,六爷,这下棋和打仗是两码事,你也不能混为一谈啊!”张罗辉无法反驳叶途飞的说辞,只能跟叶途飞玩起了诡辩。

    “你说得没错,确实是两码事,可是我不能用下棋来暗喻打仗吗?张团长,我真的怀疑你的语文是音乐老师教的。”叶途飞抽了口雪茄,将烟雾喷到了张罗辉的脸上,“闻闻,香不香?你要不要来一支?”

    “好吧,我说不过你,就当你说的都对。但是,我不明白你这一次的战术安排,兵法上讲,作战双方以逸待劳的一方肯定是占有优势的,而你为什么要把兄弟们都派出去做那些根本伤不了小日本筋骨的事情呢?”

    叶途飞将手中的雪茄在石桌上摁灭了,掏出个烟盒把剩下的那一小截雪茄装了进去,说:“这雪茄可不容易搞得到,我得省着点抽,呵呵,让张团长见笑了。”

    张罗辉忍住了笑,故意刺激叶途飞说:“六爷,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叶途飞回说:“你那是啥狗屁问题?感情我这说了半天,是对牛弹琴啊?”

    张罗辉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不能把叶途飞刚才说的话和这一场战斗的安排联系到一起,无奈之下,只好向叶途飞低头:“六爷,恕罗辉愚钝,还请六爷点拨!”

    叶途飞犹豫了一下,随后又把那个烟盒拿了出来,从盒中拿出了一只烟嘴和那一小截雪茄,套上烟嘴后,点燃了雪茄,“如果把我们和小日本的这场战斗比作是一盘象棋的话,你说,小日本的终极目标,也就是我方的老将,是个什么呢?”

    张罗辉不假思索,回答说:“当然是您六爷了。”

    叶途飞一不小心被雪茄呛到了,连咳了几声,指着张罗辉说:“打我见到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断定你张罗辉是个够仗义有骨气的人,只是这儿。”说着,叶途飞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确实有些笨!”

    张罗辉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六爷您看得还真准,打小我爸就说我脑子一根筋。”

    叶途飞笑道:“现在我必须承认,当初我对你的判断是错的。”

    张罗辉一愣,脱口问道:“怎么讲?”

    叶途飞答道:“你不是有些笨,你是他奶奶的太笨!”

    张罗辉又一次被绕了进去,琢磨了半天也没能琢磨明白叶途飞这句话是个啥意思。

    叶途飞见状,几乎崩溃,赶紧把话题转移了:“小日本这一次突袭的目标是贾家汪啊!我的兄弟,贾家汪才是这棋盘上黑方的老将。”

    张罗辉一拍脑门,说:“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叶途飞道:“那么,怎么样才能诱使小日本的指挥官像你一样,忘了他的目标,而盯上了我的中卒呢?”

    张罗辉这一次的反应足够快,抢着回答说:“我明白了,就像六爷您在棋盘上的招数一样,让小日本觉察不到我们的防守布置。。。”

    叶途飞打断了张罗辉,叹了口气,说:“这哪跟哪啊!好了,我就直接说了吧!假若小日本的指挥官能够保持清醒的头脑,那么他就会牢记自己的终极目标是贾家汪,那么,他就不会过多的考虑其他因素,只会勇往直前。对这种势态的日军,就咱们那点能耐,是决计抵挡不住的。”

    那一小截雪茄终于燃到头了,叶途飞很不舍得的将烟嘴上的残留磕掉,把玩着烟嘴,接着说道:“只有想办法让小日本的指挥官失去了理智,忘记了他的目标,这样,我们才能获得我们想要的结果。”

    张罗辉依旧没能明白,问:“即便是这样,那我们又怎么获得我们想要的结果呢?”

    这时,郭忠林拎着一只茶壶,拿着一摞茶碗,走进了石亭,他插话说道:“张团长,你这脑袋都快赶上猪了!我给你说吧,六爷的意思是把小日本惹毛了,让他只想着吃掉咱们,忘了贾家汪那档子事,这样不就把贾家汪给保住了吗?”

    张罗辉一头雾水,说:“要是小日本打定了主意要吃掉我们,那我们也也是撑不了多长时间的啊?”

    郭忠林叹了口气,说:“我是真该对猪说一声对不起啊,拿你张团长跟猪来比智商,那简直是对猪的侮辱。”

    张罗辉对郭忠林的讽刺倒也没生气,只是挠着后脑勺等着郭忠林说出答案。

    “硬干咱们干不过,那咱们就不会跑啊?这二郎山方圆几十里地,带着小日本兜一圈,还不得兜到猴年马月?哎,你以后千万别跟别人说你认识咱穷秀才,咱可丢不起那人。”

第七章 赌约

    ();    遭受了戏弄的小泉正雄毕上了肝火,他一正一反给了鬼冢原木两个耳光。

    然而,小泉正雄毕竟是日军青年军官中的佼佼者,他仅仅用了几秒钟的时间便使自己恢复了平静,他断定这应该是敌军的一个花招,其目的是欺骗自己,想让自己轻敌。

    想清楚了问题,小泉正雄心情大好,支那军队之所以采取如此卑劣的手段,只能说明支那军队的虚弱。

    部队重新出发后十五分钟,顺利到达了一条小河流的东岸。

    这条河流在日军标准作战地图上没有标注到,但这并不代表小泉对这条河流的陌生,特高课的人已经给他提供了补充地图。然而当小泉来到河流边的时候,他还是吃惊了。

    特高课的补充地图表明这条河的河水深度最多只有五十公分,坦克,战车,包括人,均可以直接过河。但眼前这条河流并非如此。他令手下立即测量河水深度,测量上来的数据为最深处为一点八米。这种深度,不但是士兵无法直接渡河,连坦克战车也无法直接渡河。

    小泉犯了难为。

    这个突击路线是日军多部门联合精心设计的,各项情报显示,在这条路线上,无需搭建浮桥,因此,在行动前,小泉的快速突击部队也就没有准备搭建浮桥的器材。

    “向上下游两个方向同时展开搜寻,寻找一切可以用作搭建浮桥的物品!”发出这道命令后,小泉召集了几个智囊开始思考应对方案,他知道,想原地取材搭建浮桥的想法并不切合实际。

    半个小时后,他失望了,几个智囊包括他自己,都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但事情的发展并非是单方面的,小泉正雄也有运气不错的时候。

    他无心发出的原本以为起不到作用的命令给他带了意想不到的结果:前往下游寻找器材的士兵发现了河水上涨的原因。

    “可恶的支那人!真是卑鄙!”

    原因找到事情就很好解决了。待到全体部队渡过这条无名河流的时候,小泉正雄看了一下表,差五分十二点整,比原计划延迟了整整一个小时。

    “没关系!就让可恶的支那人晚一个小时上西天吧!”

    看似依旧自信如初的小泉正雄,或许自己清楚,也或许自己尚不明白,此时的他,在潜意识里已经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他改变了夜间亲口布置的作战方案,他的部队将不再以占领贾家汪为唯一作战目标,他要将这支可恶的支那阻击部队完全击溃,要把他们踩在脚底下,要让他们对自己完全屈服,他小泉正雄要一雪前耻!

    不管小泉明不明白清不清楚,这个愚蠢的决定仅仅是存在于他的潜意识中,距离他真正做出这个决定尚有一段距离。现在,叶途飞需要对他进一步进行羞辱。

    这个羞辱没让小泉正雄等多久。

    当他的部队穿过河流继续向前挺进时,身后突然冒出了一只战斗小组,人数虽然不多,但下手却极为狠毒。

    他们悄无声息地贴上了小泉部队的断后中队,一通乱枪加一顿手榴弹,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撂倒了二十多帝国勇士。

    最令人气愤的是,当断后中队反应过来之后,这伙人却忽然撤退了。来的时候无声无息,去的时候无影无踪,只气的那个断后中队的少佐一连咒骂了二十余声八格牙路。

    信息传到小泉的耳朵里,小泉很隐晦地笑了一下,面容依旧平静,他安慰那个少佐说:“木村中队长,请你放心,支那人欠下的帐我一定要他们加倍偿还!”

    十二时五十分,小泉的快速突击部队终于看到了计划中的休整点,距二郎山仅有三公里不到的大泉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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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完成了任务的李忠云和他的兄弟们回到了二郎山。

    石亭中,叶途飞静静地听完了李忠云的汇报,轻轻地皱着眉头,说:“不是让你尽量击伤而不要击毙小日本吗?”

    在接受任务的时候,李忠云确实听到了叶途飞的叮嘱,让他尽量击伤而不是击毙小日本,可这仗一打起来,把这一壶给忘记了。

    面对叶途飞的质问,李忠云只有老老实实地认错,说:“第一回打小日本,弟兄们没能把握住分寸。”

    叶途飞的脸色沉了下来,说:“怕不是弟兄们没能把握住分寸,而是你这个队长自己没有分寸吧?”

    李忠云低下了头,说:“六爷,我错了!”

    张罗辉在一旁打圆场,说:“四哥他们一口气就干掉了十几个小日本,依我看,是绝对立了头功的,六爷,您也是,为啥只要求击伤而不是击毙呢?”

    自打见到了张罗辉,郭忠林就像是一个找到了玩伴的孩童,快乐而兴奋,只要他一听到张罗辉开口说话,就会立马想着该如何攻击打击以及抨击张罗辉。

    “咦,亏你还是个团长哩,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张罗辉一再被郭忠林讽刺戏谑,心中早有不快,这一次终于按捺不住了,“郭二哥才高八斗,我张罗辉洗耳恭听。”

    郭忠林也不清楚这其中的道理,于是歪搅胡缠说:“这道理啊,六爷不让咱们给外人说。”

    张罗辉在斗嘴中占据了上风,心情不错,继续戏谑郭忠林说:“你我现在都是并肩作战的兄弟了,还能算是外人么?”

    郭忠林抓住了机会,立即实施了反攻:“那倒也是,张团长对咱们来说还真不能算作外人,只能算作内人了。”说着,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问题,最终还是叶途飞作了回答:“一个受伤的小日本需要两个健康的小日本来伺候,对咱们的现况来说,击伤比击毙要划算许多。”

    这时,担负着在小日本屁股上恨恨地踹上两脚的**兄弟也归了队,为首的是一个姓邓的连长,进了石亭,邓连长先向各位敬了礼,才汇报说:

    “报告团座,我部按照您的命令。。。”

    张罗辉赶紧让邓连长打住,说:“那可不是我的命令,邓连长,咱们现在都要听六爷的命令,他才是我们这场战斗的总指挥。”

    叶途飞摆了摆手,说:“说吧,怎么说方便就怎么说,那些虚头八脑的事情,都无所谓。”

    邓连长虽不情愿,但也痛快地执行了张罗辉的指示,重新敬了礼,说:“报告团,报告六爷,我部按照您的命令,潜伏在那片麦田里,待到小日本的大部队全都过去了,才悄悄地贴了上去。”

    张罗辉急于表现几部的作战成绩,问道:“干掉了多少小日本?”

    邓连长回答说:“按六爷的交代,我部在袭击小日本的时候,基本上是漫射,投掷的手雷也缺乏目标性,所以,对小日本的袭击只能说是击伤的多,击毙的少。我目测了一下,估计能伤了二十多小日本吧!”

    叶途飞微微颔首,向郭忠林说:“没点眼色,看不出邓连长现在的嗓子都快冒烟了?还不赶紧给邓连长倒碗茶水?”

    郭忠林赶紧落实。

    等邓连长喝完了那晚茶水,叶途飞说:“干得不错,邓连长,我要的结果就是这样,可以说,你不折不扣地完成了上级交给你的任务,嗯,这是一个唯有优秀军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好了,你现在就带着你的那帮兄弟好好休息休息吧。”

    得到了叶途飞夸奖的邓连长显得很兴奋,再一次向几位敬了军礼,就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却被张罗辉拦住了,“凤凰岭上,咱们兄弟正在修筑工事,人手少任务重。”

    不等张罗辉说完,叶途飞在身后发了话:“凤凰岭上多他们几个不多,少他们几个也不少,还是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吧。”

    邓连长用着矛盾的眼神祈求张罗辉给个标准答案,张罗辉只得无奈地说道:“那就听六爷的吧。”

    邓连长离开后,张罗辉问道:“六爷,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叶途飞指了指棋盘,说:“再下一盘,如何?”

    张罗辉说:“我的棋艺跟你相比,差的太远了。”

    叶途飞笑道:“未战先怯,这哪里是军人的作风?”

    张罗辉辩道:“这下棋和打仗可是两码事啊!”

    叶途飞双眉上挑,说:“在精神上,那是一码子事情。”

    张罗辉苦笑,说:“六爷,怎么正过来反过去,都是您的理啊?”

    叶途飞大笑,说:“在我的地盘上,当然要听我的理!”

    张罗辉摇着头叹着气说:“那好吧,下就下,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得让我一个大子。”

    叶途飞手指棋盘,说:“随你,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张罗辉伸手将黑方的一条车拿下了棋盘,问道:“六爷的条件是?”

    叶途飞接过郭忠林递过来的茶碗,喝了口水,说:“你若是输了这盘,我就把你交给日本人!”

    张罗辉只当是玩笑,没有搭理,把心思全然放到了棋局中去。

    但是,结局却令张罗辉非常失望,他还是输了。

第八章 让你贪吃

    ();    最后一批执行外出任务的兄弟们也回来了。

    扁麻雀向忠矩兴高采烈地向叶途飞汇报说:“我把村子里的人全都撤到山里来了,留下的几只牲畜也都事先喂了解药,放心吧,六爷,我保管小日本得上当,只是可惜那些烧鸡了,你不知道有多香啊!”

    叶途飞却不关心这些,反而问那个**连长:“这位兄弟啊,你们和小日本交战了多长时间?你们弟兄们有伤亡没有?”

    **连长回答说:“回六爷,咱们兄弟跟小日本干了有半个多小时,打退了小日本的两次冲锋。弟兄们伤了不少,还死了两个。”说到生死,那个**连长很平淡。

    叶途飞转而对扁麻雀道:“你们撤退的时候,把烧鸡和馒头都是如何处理的?”

    向忠矩回答说:“都是按六爷的吩咐,把它们打翻在了地上。”

    叶途飞长吁了口气,说:“小日本到现在还没动静,看来的确是中招了!”

    叶途飞的估计没有错,小泉正雄的确是中招了。

    他亲自指挥部队击溃了支那军队的阻击,占领了大泉村,发现了那些被打翻在地上的烧鸡和馒头。

    小泉正雄考虑过支那军队有可能往这些美食中下毒的招数,于是他吩咐士兵就地找寻一些可以验毒的牲畜来。

    士兵很快就在老百姓的院落中寻找到了一条没来及牵走的老狗,小泉正雄喂了烧鸡和馒头,看着那只老狗欢快地享用了这些美食,十分钟后,老狗依然是舔着嘴唇摇着尾巴,毫无任何中毒迹象。

    小泉正雄笑了。

    他一个人霸占了两只烧鸡外加两个馒头,边吃便向下属唠叨说:“支那人真是愚蠢,以为把这些美食打翻在地上就能迫使我们放弃,他们不知道,我们大日本皇军也是很讲究艰苦朴素的。”

    也很讲究艰苦朴素的日军指挥官们风卷残云般打发掉了那些美食,之后不过五分钟便开始了集体腹泻。

    而且,参加集体腹泻行动的几乎全是军官,因为美食毕竟不多,要首先满足指挥官们的需求。

    一边拉稀,小泉正雄一边在思考。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那只老狗明明也是就着烧鸡吃的馒头的啊,为啥狗就不拉稀呢?

    在这之后的好几年时间里,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小泉正雄,他越是想不明白却偏偏忍不住还要想,结果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合理的答案。

    直到民国三十二年的夏天,他再次回到了徐州这块土地上,有一次幸运地俘虏了扁麻雀,当他知道这个被俘敌人就是当年大泉村腹泻事件的始作俑者时,他向扁麻雀提出了这个问题,作为获得答案的交换条件是,他不但应允放了扁麻雀,还答应给他治疗枪伤。

    答案却很简单,那条老狗事先吃了解药,不光是那条老狗,村子里还留下了几条牲畜,而且都是事先喂过解药的。

    这场腹泻活动一直持续了近两个小时,在军医的帮助下,诸位指挥官才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屁股。

    这能不让小泉正雄愤怒吗?

    终于能把裤子提上的小泉正雄在心里向支那军队的指挥者一连提出了三个质问:第一,NMD的是那所军校毕业的啊?第二,这还有完没完啊?第三,NMD能不能把这些阴招损招一次性都使完啊?

    然而,作为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小泉正雄必须保持儒雅的风范,他不能爆粗口骂娘,他只能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压制在肚子里。

    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的小泉正雄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觉得要不把这些可恶的支那部队全部消灭的话,他将无法面对天皇陛下,无法面对那些崇拜他敬仰他的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

    “全军快速向二郎山进发,全力击溃并全歼支那阻击部队!”小泉正雄挥舞着军刀,狞笑着向部队发出了命令。

    这个命令和他早晨从耿集镇出发时的命令有了差别。

    为了达到攻占贾家汪的战略目标,击溃二郎山的阻击部队是必要的,但是,全歼这支阻击部队则是偏颇了最初的作战目标的。

    小泉正雄没有意识到,他的思维已经进入了叶途飞为他设计的线路上来了。

    如果这个时候的小泉正雄仅仅是因为连番受辱而偏离了理智的话,那么,在二郎山山口的一幕,则让他完全丧失了理智。

    在二郎山山口,叶途飞给他准备了一张挑战书,全文如下:

    小泉正雄阁下:

    首先感谢您委派竹下君送来了一箱金条作为我军的作战经费,对阁下的高风亮节,叶某肃然起敬。

    之所以在您进军的路程中做些三角猫的把戏,目的只有一个,希望您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能接二连三地被我军戏弄。良苦用心,还希望小泉阁下理解包容。

    叶某的承诺依然有效,在上午十时至下午四时之间,我忠义堂弟兄绝不出现在二郎山,这一点,我做到了。至于四时以后的事情,则不在叶某承诺范围,望小泉阁下见谅。

    好了,你可以看看时间了,估计离下午四时没几分钟了。

    来吧!我在前面等着阁下,四时一到,将是你我殊死一搏的时刻!

    落款是:叶途飞。

    小泉正雄铁青着脸读完了这片战斗檄文,铁青着脸叫来了竹下根,铁青着脸给了竹下根十多个耳光。

    整了半天,这些阴招损招竟然都是这个叫叶途飞的土匪头子搞出来的,你不是说他绝对是大日本皇军的朋友吗?

    小泉正雄一边抽着竹下根的耳光,一边咒骂着。

    “好吧!既然如此,我小泉正雄不拿到你叶途飞的项上人头,我就誓不罢休!”下定了决心的小泉正雄终于达到了叶途飞的要求:忘记那个叫贾家汪的地方。

    小泉铁了心要干掉叶途飞,他命令鬼冢中队突前,向二郎山纵深展开搜索前进,以求寻找到叶途飞部的主力,决一死战。

    其实,叶途飞的部署根本用不着鬼冢中队费力,他在二郎山山谷通道入口的第一个高地上便布置了一个环形防御阵地,这个环形防御阵地看上去和那个曾经的秃山包没啥两样。

    鬼冢原木吃一堑长一智,认为这依旧是叶途飞玩的鬼把戏,指挥步兵要立即冲锋。

    关键时刻,小泉正雄赶到了,他用高倍率望远镜仔细地观察了那个高地。的确,高地上的环形工事和前面的那个工事是异曲同工,可以确定是个花架子。但小泉却看到了隐藏在花架子之下的秘密。

    环形工事的后方约一百米的灌木林中,似乎埋伏着重兵。

    仅用了几秒钟,小泉便明白了个中蹊跷:这工事是假,它的目的并非是防御,而是引诱对手直接发起步兵冲锋。当目的一旦达到的时候,灌木林里埋伏的重兵就会居高临下,对攻上来的步兵进行反冲锋。

    小泉想明白这些,禁不住倒吸了口冷气,这个叶途飞看来真的是非等闲之辈。他对叶途飞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产生了些许敬重,但同时也增加了必须亲手击毙他的**。

    小泉对鬼冢如此如此那般那般地叮嘱了一番,然后令炮兵中队在一个较为隐蔽之处展开战斗队形。

    小泉正雄毕竟是陆大的高才生,在极短的时间里不光识破了叶途飞的意图,同时还做出了将计就计的战术策略。

    只可惜,他面对的对手是叶途飞。

    小泉正雄的将计就计的策略是让鬼冢中队做单步兵冲锋,引诱对方的伏兵进行反冲锋,待对方伏兵出击时,立即停止冲锋,并在原地滞留,给炮兵中队赢取时间。

    小泉做了估算,高地之上可以展开反冲锋的地形空间并不大,他的炮兵中队或许不用全部开火便可以实现炮火全面覆盖敌军的冲锋路径。即便不能够直接用火炮将敌军伏兵全部消灭,侥幸剩下的兵力对鬼冢来说也构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胜券在握。

    然而,事情的发生发展都有其必然性和偶然性。对小泉来说,这场战斗的进程发生了极大的偶然性。对叶途飞来说,一切都是必然,一切都在他的设计之中。

    战斗进程是这样发展的。鬼冢亲自披挂,率领了五十名步兵,以三三阵型向高地发起了波次冲锋。虽然鬼冢知道,在达到环形工事前是不会遭到敌军反击的,但他还是把戏做的很足,严格执行波次冲锋的各项战术要点。

    距离环形工事五十米,敌军没有动静。距离环形工事二十米,敌军仍旧没有动静。鬼冢的心理有些忐忑,但是他对小泉保持了神一般的敬重,依旧指挥部队向前冲锋。

    终于到达了环形工事。正如预先之判断,这个工事果然是个花架子。鬼冢顾不上研究这些,他只有一个目的,引诱敌军伏兵出击。

    该如何引诱呢?

    这对现场指挥官来说是考验他应变能力的时候了。鬼冢同样是陆大的科班出身,战术素养及战场经验也非一般人能及,他立即下令,全队暂停冲锋,留在环形工事,对这个所谓的工事进行彻底地带有极为强烈羞辱成分的破坏行动。他相信,敌军和自己一样,可杀但不可辱。

    士可杀而不可辱!这句话是中国人的老祖宗留下来的,但凡真正的中国人,都会牢牢地记住这句话,都会以这句话作为战场上的底线,不容突破。

    叶途飞也是一样,他岂能容得小日本如此羞辱自己呢?

    他一定会反击,一定会给小日本以深刻的教训。但是,他依旧没有下令让灌木林里的伏兵立即出击。原因只有一个,那片灌木丛里根本没有什么伏兵,有的仅是几十个远看上去很像人的‘人’。

    他的反击是鬼冢包括小泉都没有想到的,但又是经历过的:预先埋好的手控爆炸点。

    在高地的环形工事上响起震耳的爆炸声的同时,小泉正雄还‘惊喜地’发现了高地下的勇士们竟然接二连三的被吓倒在地上。

    仔细一查看,才知道是中了枪。

    又是那帮该死的狙击手做的好事!

第九章 变故

    ();    真正的伏兵是李忠云的神枪队,他们一十五个人散落埋伏在高地对面的乱石岗中,也就是小泉部队侧后方,与小泉部队保持了约两百米的距离。这个距离刚好是汉阳造的极限射击距离,再远一些的话,就很难保证射击精度。

    李忠云神枪队的动作很利落,借着爆炸声的掩护,他们中多的打出了三发子弹,少的也打了两发,若不是距离较远,射击视野欠佳,他们至少能干掉三四十人。饶是如此,其战果也足够辉煌,撂倒了十多个,同时高地上也炸的小日本哭爹喊娘,整胳膊整腿撤下来的不到一半。

    自上午十点至现在的下午四点半,六个半小时的时间里,小日本被击毙了小三十人,被击伤的人数超过四十,直接战斗减员竟然超过了百分之十。

    付出这么大的伤亡却连敌军的屁股也没能摸得上一把,这对小泉正雄来说是莫大的耻辱,他对自己说,是该冷静一下了,必须改变战术,不能跟着对手的节奏走。

    那么,小泉正雄真的能冷静下来吗?

    作为日军青年军官中的佼佼者,小泉正雄有他的独到之处,他真的能做到冷静下来的状态。

    但是,这种冷静仅仅是他已经疯狂的一个表现形式。因为,若是他真的冷静下来了,他应该能够认识到他这次突袭的目标并非是叶途飞,而是贾家汪。然而,小泉正雄依然把贾家汪扔到了脑后,一门心思地要吃掉叶途飞。

    也就是说,在战术变化上,小泉是可以做到冷静下来,但在战略目标上,他已经迷失了。

    小泉最终做出的战术变化是:放弃以叶途飞部为目标的战略计划,全军向贾家汪方向快速挺进。

    这个决定对日军来说是完全正确的,它回归到了问题的本质上来。若真是如此,那么叶途飞将彻底失败。然而,小泉做出这种战术调整的本意并非是他真的清醒了,他只是想借用贾家汪来逼迫叶途飞现身。

    这是一个本末倒置的战术决定。

    这个决定,却出乎了叶途飞的预料。

    从另一个角度看,叶途飞轻敌了,他低估了小泉正雄的战术指挥才能。

    当暗哨把日本兵的动向汇报给叶途飞的时候,叶途飞先是一惊,然后陷入了沉思。他在判断小泉正雄此举的真正意义所在。是他整套计划对小泉正雄根本没产生作用?或是小泉正雄突然冷静下来,想起了自己的真正使命?又或是这仅仅是小泉正雄的把戏?叶途飞一时间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在这道三选一的题目面前,叶途飞最为倾向的答案是C,但他还在犹豫。

    之所以犹豫,并非是因为叶途飞优柔寡断,过去的战斗经历可以证明他是一个敢做敢为,敢于押上全部的身家性命放手一搏的人。

    他犹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还有时间去犹豫。

    但张罗辉按捺不住了,他认为,必须迅速做出应对,绝不能让小泉正雄顺利地通过二郎山,“六爷,不能在犹豫了,在犹豫下去的话,我们就来不及了!”

    石亭下,叶途飞依旧端坐,手中把玩着一只新的雪茄,对张罗辉的请求充耳不闻。

    张罗辉急了,冲着叶途飞放出了一句狠话:“你不敢干,我自己干!大不了和小日本同归于尽就是了。”

    叶途飞依旧端坐,对张罗辉不理不睬。

    张罗辉面对着一直缄默的叶途飞,猛地跺了下脚,掉头离去,他要召集他的部队,用血肉之躯去阻击小日本的钢铁洪流。

    叶途飞未加阻拦。

    战斗结束后好久,有一天,叶途飞和张罗辉在一起喝酒,张罗辉聊起当初的二郎山一战,张罗辉对自己当时没有听从叶途飞的指令而采取了单方面行动的举措深为后悔,借着酒劲,责备了叶途飞一句:“当时你干啥不理会我呢?你应该把我拉住,哪怕就是让人把我给绑了,甚至是毙了,也比现在的结果要好啊!”

    叶途飞对张罗辉的责备依旧是不理不睬,但那天他最终喝醉了,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喝醉,同时也是最后一次喝醉。

    七年之后,张罗辉率部同叶途飞所部协同作战,战斗中,张罗辉身负重伤就快要不行的时候,叶途飞才说起当初二郎山一战他为什么没有劝阻张罗辉,叶途飞解释说,他当时认为张罗辉就根本没那个种敢跟小日本死拼。

    这是叶途飞一生中为数不多的一次犯错。

    张罗辉迅速集结了队伍,刺刀上枪,冲向了正往贾家汪进军的小日本。

    这是一场遭遇战。小泉正雄来不及做炮火准备,只能以步兵中队迎战,双方很快发展成白刃战。厮杀声,呐喊声,临死前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山谷,同时也震醒了叶途飞。

    “真他娘的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叶途飞气的爆了粗口,“冯老大,带着你的突击队从正面冲击,减缓那个二愣子的压力!老四你立即对包围那个二愣子的小日本进行狙击,掩护冯老大他们的冲击!老五,把你手上的玩意都用上吧,招呼那些随时准备上来增援的小日本,切断他们的联系!”

    三员战将领命而去。

    三分钟之后,漫天的土炸/弹、手榴弹飞向了日军阵营。

    同时,冯忠梁的突击队自凤凰岭倾泻而下,扑向了正与张罗辉部混战的日军。

    李忠云的神枪队也进入了狙击位置,沿着冯忠梁的突击线路,不断狙击着危险目标。

    三重作用下,日军对张罗辉部的包围圈松动了。在冯中梁的接应下,张罗辉部终于把小日本的包围圈撕开了一个口子,和冯中梁的突击队会合一起。

    “向凤凰顶迅速撤离!”叶途飞在制高点上以旗语向冯中梁及神枪队下达了命令。

    自肉搏战场经凤凰岭至凤凰顶,仅四百来米的距离。

    但就是这四百米的距离,却在日军的机枪封锁及火炮攻击下形成了一道生死线。

    李忠云神枪队的弟兄距离凤凰顶最近,他们几乎没有伤亡便撤了回来。

    冯忠梁的突击队对地形熟悉,虽然是和张罗辉部同时起步,但一跑起来便分出了快慢,在付出了二十余生命的代价下,也成功的撤了回来。

    悲惨的当属张罗辉部,两百四十名弟兄出击,突出包围的约有一百五十余,而撤回到凤凰顶的却仅有五十不到。

    小泉正雄终于扳回一局。

    只这一局,便在兵力总损失上占了极大的便宜。忠义堂和258团一共损失了两百多弟兄,而日军的总伤亡还未过三位数。

    这才是真实的实力对比。

    任何战争,在初期阶段,战术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但打到最后,终究比对的还是作战双方的实力。

    因为张罗辉的冲动,忠义堂和258团的主力终于暴露在日军面前,一旦暴露了,就无法再隐藏,小泉正雄是绝对不愿意失去这个机会的。

    凤凰顶上,叶途飞看着一脸血污精疲力尽的张罗辉,没有责备也没有安抚。

    身旁郭忠林提醒叶途飞说:“六爷,这凤凰顶虽说是易守难攻,但只要被小日本堵住了后山退路,那么就会成了一个死地。六爷,咱们还是快撤吧!”

    叶途飞摇了摇头,说:“来不及了,即便小日本现在尚未封死我们的退路,我们也来不及撤退了。”

    郭忠林不解,问道:“六爷,这是为什么?”

    叶途飞指着后山的退路,说:“只要我们从这儿下去,就会被小日本牢牢地咬住,弟兄啊,咱们两条腿是跑不过小日本的子弹和炮弹的,那样的话,伤亡只会更大。”

    张罗辉恢复了些许体力,沙哑着嗓子说:“这样也好,说不准牺牲了我们,保全了贾家汪。”

    郭忠林赶紧连唾三口,说:“你上辈子是乌鸦变的啊,怎么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呢?”

    张罗辉惨笑着说:“吉利不吉利又有啥呀?你以为我们还能活着下山吗?”

    叶途飞突然说道:“能!只要我的记忆没错的话,我们就一定能够活着下山。”

    郭忠林将手中的一块刚湿了水的毛巾砸向了张罗辉,说:“咱就说你是个乌鸦嘴吧?还不承认?咱给你说吧,只要六爷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张罗辉接过那条湿毛巾,胡乱擦了几下,对叶途飞说:“六爷,你记得什么?我们真的能活着下山吗?”

    叶途飞此时双手抱着头,慢慢地蹲了下去,脸上尽是痛苦的表情。

    郭忠林赶紧上前搀扶,关切道:“六爷,您这是怎么了?”

    叶途飞咬紧了牙关,狠力地捶着自己的脑门,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脑子太乱了,我需要静一静!”

    半分钟后,叶途飞恢复了常态,他问郭忠林说:“今天是清明节么?”

    郭忠林回答说:“是的六爷!”

    叶途飞吁了口气,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李宗仁将军将于明日凌晨向台儿庄之敌发起总攻,日军早已呈颓势,无力再战。我相信,只要我们能撑得过明日凌晨,山下的小日本就一定会接到撤军的命令!”

第十章 坚守凤凰顶

    ();    半个小时后,小泉正雄做好了攻击准备,开始了第一轮炮攻。

    说凤凰顶易守难攻,这不仅仅是指冷兵器时代,面对小日本的炮火覆盖时,凤凰顶仍然具有无比的优越性。

    因为凤凰顶的地势是呈‘凸’字型的,也就是说,无论日军从哪个方向进行炮火射击,都可以在在这个‘凸’字型的山顶上找到一块炮火死角。

    因此,小泉正雄的炮火打击虽然搞得很热闹,但对叶途飞所部来说,损失甚小。

    炮火尚未停歇,小泉正雄便发起了第一轮步兵冲锋。

    但见小日本冲了上来,张罗辉咬着牙端起枪就要冲往第一线。

    叶途飞伸手拦住了,说:“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躺在这儿歇着吧,对付小日本的这些步兵,我的兄弟们吃不了亏!”

    但张罗辉哪里能耐得住?他向叶途飞央求道:“还是让我上前面看看吧!我实在不放心。”

    叶途飞笑道:“就这凤凰顶,你们政府军曾经用了两个整编团攻打了一天一夜,除了带回去两百多尸体外加不知道多少的伤员,就没捞着咱们忠义堂的一根毫毛。”

    叶途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张罗辉脸红了,因为那场战斗他也参加了,好在还没轮到他的营上去的时候,战斗便结束了。

    张罗辉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来掩盖,说:“我还真想再看看你那交叉火力网是怎么把小日本干的鬼哭狼嚎的!”

    这话刚一说出口,张罗辉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叶途飞大笑,说:“行了,你就别遮遮掩掩的了,刚才你的脸一红,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也算是不打不成交吧!”

    张罗辉赶紧诅咒发誓,说:“六爷,我们扛枪吃饷的,上面怎么说,我们就只能怎么做,还请六爷包涵。不过,我发誓,那一场战斗中,我张罗辉和我的兄弟们可都没向六爷您开过一枪!”

    叶途飞点点头,说:“我相信你,反过来说,我叶途飞和我叶途飞的兄弟,同样也没有向你张罗辉和你张罗辉的兄弟开过枪,是吗?”

    张罗辉愣了一下,才把叶途飞这句话理解清楚了,点着头说:“嗯,是这样的,六爷。”

    叶途飞大笑,说:“那好吧,你就往前走两步,去观赏一下我那张交叉火力网是如何干的小日本鬼哭狼嚎的。”

    叶途飞所部虽然不是正规军,但日常接受的军事训练却比正规军还要严格。当小日本向凤凰顶展开冲锋时,山顶上的弟兄们并没有着急开枪,而是隐蔽在各自的战斗位置上,等待着最佳时机的到来。

    张罗辉极为幸运,当他猫着腰赶到第一线的时候,刚好是前线指挥官李忠云认为是最佳打击敌军的时刻。

    李忠云首先打出了第一枪,一个日军军曹应声倒下。

    随后,山顶两侧前沿的乱石堆中突然冒出了几只黑洞洞的机枪枪口,喷射出欢快的火光,手持步枪的兄弟们躲在掩体中,不慌不忙地选择着自己的目标,不敢说百发百中,也是十之有八或九的命中。

    遭受了突然打击的小日本冲锋部队迅速向山下溃退。

    而这时,那几挺机枪则立即停止了射击,机枪手连同机枪迅速撤离了原来的掩体。

    同样,在第一线以步枪对小日本射击的兄弟也停止了战斗,随同机枪手一道,撤离了第一线阵地。

    张罗辉有些不明白为什么。

    刚想挠挠头自己琢磨琢磨,便被撤下来的李忠云一把抓住了,拖向了后方。

    刚一撤回,小日本的炮弹便打过来了,刚才的第一线阵地立马变成了一片火海。张罗辉在心中唏嘘不已,若是由他来指挥,他决计是想不到要撤离阵地的,结果一定是硬生生地挨上一顿好炸。

    二十分钟后,小泉正雄展开了第二次进攻,这一次,他动用了血本,把坦克顶在了进攻的最前沿。

    进攻凤凰顶,必然要通过凤凰岭,而凤凰岭的地势极不适应坦克作战。但此时,小泉正雄已经杀红了眼,他顾不上坦克在那种狭窄山岭上的风险,只顾着一举冲上凤凰顶,将叶途飞碎尸万段。

    两辆坦克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驶上了山岭,其后,跟随了百十名日军步兵。

    小日本的坦克兵将坦克的炮口角度降低,形成了平射炮的效果,同时,坦克上的重机枪则火力全开,想接着火力优势,压制住敌军反击。

    张罗辉见状,心里不由得慌了。

    一个月前,他所在的部队在徐州南线参与了一次阻击战,当时小日本的坦克便是采用了这种战法轻而易举地突破了**的防线。

    叶途飞似乎看出了张罗辉的慌乱,他轻轻地拍着张罗辉的肩,说:“别着急,过会就让你看到一出好戏。”

    一旁的郭忠林仍然不忘记折损张罗辉两句:“你看不是,就你们政府军那点本事,怪不得打不过人家小日本。”

    张罗辉被郭忠林折损的心中委屈,张口想辩解,但一个字却也说不出来。

    郭忠林得意了,指着小日本的坦克对张罗辉说:“咱就教教你吧,这小日本的铁王八看上去很厉害,但是它也有毛病的,咱跟你说吧,这铁王八最怕的就是坑,只要咱把坑挖的足够深足够大,保管着铁王八掉下去就爬不上来。”

    听得郭忠林的解释,张罗辉赶紧端起望远镜来观察,可是一路观察下来,怎么也没发现郭忠林所说的那个大坑。

    叶途飞再一次看穿了张罗辉的心思,他按下了张罗辉举着望远镜的手,说:“这坑你现在是看不到的,你若是看到了,那小日本岂非也看到了不是?”

    郭忠林再一次找到了折损张罗辉的理由,叫嚷道:“咱滴个亲娘啊,就你这榆木疙瘩脑袋,怎么做到的团长啊?”

    张罗辉再也忍受不住了,冷冷地回敬说:“我是没有你聪明,但是我比你更敢玩命!”

    罗忠刚这时刚好跑过来向叶途飞汇报事情,听到了张罗辉这句话,很不服气的回敬说:“拉机巴倒吧你,你还算敢玩命?俺们家二哥那才是真叫敢玩命,是不?二哥!”

    叶途飞此时对张罗辉说:“老五说的没错,论玩命,那咱们二哥可是天下第一。”

    郭忠林不高兴了,他不敢说叶途飞的不是,只能指着罗忠刚吼:“你个小混蛋东西,胳膊肘只会往外拐是不?不帮二哥说话,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就知道折损你二哥是不?”

    张罗辉听得是一头雾水。

    这时,叶途飞又向张罗辉解释说:“二哥为了能吃到蜂蜜,都敢光着屁股去偷蜜蜂窝,你说是不是最敢玩命的人啊?”

    张罗辉大笑起来。

    说笑着,日军的坦克已经驶近了凤凰顶前沿。

    叶途飞道:“老五啊,接下来看你的了!”

    老五罗忠刚欢快地应了,对着他的兄弟下了动手的命令。

    一声巨响之后,漫天灰烬中,小日本的坦克竟然少了一辆,定睛一看,才发现第二辆坦克的前方竟然被炸出了一个十米见方的大坑出来。

    “五哥你这是用了多少炸药啊?听着这爆炸的动静,似乎不可能炸出这么大的一个坑啊!”张罗辉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罗忠刚根本来不及给张罗辉做解释,他忙着招呼弟兄们抓紧对大坑中的坦克进行后续攻击。

    一旁的郭忠林擤了下鼻子,以一种看不起的口气接了张罗辉的问话:“那坑是咱们兄弟早就抛出来了的,老五只是把上面的盖子给炸了而已。”

    “哦,盖子!”张罗辉自语道,“这得费多少人力啊!六爷看来为这一站准备了不少时日呐。”

    张罗辉这边的惊奇刚有了答案,罗忠刚便给了他又一个惊奇。

    罗忠刚和他的兄弟们搬出了十多个他从来没见过的玩意,那玩意在罗忠刚和他的兄弟们的手底下似乎很好玩,把一个装满了土炸/弹的箩筐放到了一个牛皮做的底袋上,然后几个兄弟一起发力,将那牛皮底袋尽量向后下方压拉,然后一松手,漫天的土炸/弹便飞上了天。

    更令张罗辉惊奇的是,这种简易的玩意竟然还有着不错的精准度,约有三分之一的土炸/弹落进了那个大坑中。

    和以往不同的是,罗忠刚这一次使用的土炸/弹爆炸时的动静并不大,但是炸过之后,火势却不小。

    郭忠林站在张罗辉的身后,酸溜溜地说道:“这叫燃烧弹,张大团长,没见过吧?”

    张罗辉真想转过身恨恨地抽上郭忠林一巴掌,这吊人也忒看不起自己了,虽然这种土炸/弹自己的确没有见到过,但是真正的燃烧弹,你郭忠林有见过没?

    张罗辉咬了咬牙,还是忍住了,他决定,今后只要是郭忠林开口说话,他就权当是在放屁。

    陷入了火海中的日军坦克进退不能,里面的坦克兵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弃之逃命,怎奈坦克之外火势如海,尚未爬出坦克便遭遇了窒息而亡的命运。

    其后的另一辆坦克见势不妙,赶紧掉头撤退。

    这一下,又给了李忠云神枪队的弟兄们以绝好的机会,他们不慌不忙地瞄准射击,像是以鞭炮来欢送小日本的仓惶撤退。

    小日本第二轮进攻受挫之后,天色暗淡下来了。

第十一章 关键一枪

    ();    整一夜,双方均保持克制态度,相安无事。

    然而天刚亮,日军的炮弹便伴随着黎明的曙光同时到达了凤凰顶。这次炮击的轰炸点极为疏松,以零星炮击来描述也不为过。

    然而,炮弹落地后,伴随爆炸火光腾起了浓密的烟雾,烟雾蔓延开来,所到之处,兄弟们无一不呛咳流泪。

    “毒气弹!”叶途飞惊呼,“立即脱了衣服,沾了水,捂住口鼻!”

    人多水少,根本来不及。

    叶途飞又大声呼喊:“脱了裤子撒泡尿在上面!”

    正在众人忙着应付小日本的毒气的时候,日军的步兵摸上来了。一个个头戴防毒面具的日本兵在烟雾的笼罩下,犹如幽灵一般扑向了仍在忙着撒尿的兄弟们。

    这种情况下,任何战术战法都已失去效果,唯一能做的就是拿起刀来跟敌人血拼。

    第一个迎向小日本的是叶途飞。

    这是兄弟们第一次见到叶途飞杀人。

    烟雾中,只见叶途飞身影忽隐忽现,所到之处,总是伴有一声小日本的惨叫。

    紧接着,冯忠梁的突击队也冲了上来。

    虽说忠义堂的弟兄们平日里多苦练厮杀之技,单论拼刺肉搏并不输给小日本,甚至比小日本还要略高一筹,但是,在毒烟之下,需分得一只手来捂住口鼻,这使得兄弟的搏杀能力打了很大的一个折扣。

    况且,小日本冲上来的人数是越来越多。

    眼看就要不支的时刻,叶途飞的一支后备力量投入了战局,迅速扭转了局面。

    这支后备力量的领头人是十三罗汉中排行老六的秃头鹰肖忠河。

    肖忠河曾经是一名职业杀手,若是单论杀人的本领,肖忠河还要居叶途飞之上。他留在贾家汪之后,一直刻意隐瞒着自己的过去,直到遇见了叶途飞。

    在忠义堂占山立旗的这段日子里,叶途飞支持他组建了一支暗杀队,在二郎山江湖争霸的腥风血雨中,立下了赫赫战功。

    这次跟小日本的作战,叶途飞原本没有白刃战的计划,因此,把肖忠河和他的暗杀队雪藏了起来。

    肖忠河的暗杀队和李忠云的神枪队有些类似,成员都不多,李忠云的神枪队加上他自己才一十五人,而肖忠河的暗杀队的人数则更少,加上肖忠河本人,才不过七人。

    但是,这七个人在玩起冷兵器的时候,却可以相当七十人甚至更多。

    凤凰顶的战场通道并不宽,有了这七个人的参战,加上叶途飞,八个人组成了一面坚不可摧的防线。碰上这道防线的小日本几乎均是在一招之内便被击中了要害,非死即残。

    这时,毒烟也逐渐散去,兄弟们搏杀时已然不需要在单手捂住口鼻,此消彼长,叶途飞所部迅速占据了上风,小日本则节节后退,最终选择了撤退。

    这一战,虽最终获胜,但代价颇大。

    十三罗汉中,老三、老七、老九当场阵亡,老十二身负重伤也是眼看着不行了,老大冯忠梁左臂被炮弹皮击中,血流不止。

    一众兄弟中,仅是来不及躲避而中毒身亡的就有六七十人之多,再加上被小日本偷袭,死于拼杀的也不下四五十人。

    这仅仅是表面上的损失,更大的损失还在于兄弟们的体质,不管是用湿布遮掩口鼻还是用尿沾湿后遮掩口鼻,都无法完全做到避免毒气吸入,因此,绝大多数兄弟都出现了程度不同的中毒症状。

    而这时,小日本的又一轮次的进攻开始了。

    一向惜命的日军竟然向凤凰顶发起了自杀式攻击,冲在最前面的小日本根本不顾迎面而来的子弹,只顾着向前冲锋,直到中弹倒地。而其后的小日本则接过前任的使命,继续勇猛向前,用血肉之躯,为身后的战友遮挡子弹。

    在付出了近百人的伤亡之后,小日本终于再一次冲上了凤凰顶。

    第二次白刃战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仍旧是第一次白刃战的翻版,叶途飞和肖忠河的暗杀队冲在了最前面。但是,不同的是,他们的身手不再像刚才那样敏捷,他们的杀人招数也不像刚才那般犀利。

    好在忠义堂当初起家时缺少枪弹,叶途飞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了冷兵器作战的研究上来,没想到,在此刻竟然派上了用场。

    就在叶途飞肖忠河等人渐感不支的时候,冯忠梁带着二十多名兄弟,以两人为一组,携抱着近三米长酒瓶口粗的铁杆长枪冲杀了过来。

    一分长一分强,面对这样一排恐怖的杀器,小日本无可奈何,只得再次退却。

    此时,天早已大亮。

    而凤凰岭下的日军却毫无退兵的迹象。

    叶途飞犹豫了,“莫非是我的幻觉么?台儿庄战役的总反攻并不是4月6日的凌晨?”

    叶途飞在脑海中闪现出来的残留记忆并没有错,当日凌晨五时整,李宗仁向五战区各部下达了总反攻的命令,而日军叽谷师团也正如叶途飞所预料,无力再战,只得全线撤退。

    小泉正雄便是于凌晨五时过五分接到的撤退命令。

    但此时的小泉正雄已然疯狂了,他弃师团长的命令于不顾,定要吃掉叶途飞才肯做罢干休。

    在接到撤退命令后不到十分钟的时候,小泉正雄命令炮兵炮袭凤凰顶,而且把随军携带的毒气弹一口气全用上了。

    可凤凰顶上的敌军让他很吃惊,竟然在毒气中依旧抵挡住了他的攻击。

    心有不甘地小泉正雄随即发起了第二波攻击浪潮,眼看就要得手,却又被硬生生赶了下来。

    两轮攻击让小泉正雄损失近两百名帝国勇士,这使得他必须停下来做一番休整。

    同样,凤凰顶上的叶途飞所部损失更为惨重,他们也需要停下来喘口气。

    凤凰顶一时沉静下来。

    在这难得且短暂的战斗间隙,叶途飞叫来了张罗辉。

    “罗辉兄弟,还记得昨天下象棋的时候,我怎么说的来着?”经过昨日张罗辉不畏生死率部和日军死磕之后,叶途飞改变了对张罗辉的称呼。

    “你说啥来了?哦,对了,你借着下象棋的道理来教我该如何把握战局来着。”

    叶途飞笑了笑,说:“我说的不是第一盘,是第二盘!”

    “第二盘?第二盘我说你得让我一个大子,你答应了。”

    叶途飞笑着摇头,说:“除了这些,我还说什么了?”

    张罗辉摇着头说:“我不记得了。”

    叶途飞吁了口气,说:“我说如果这盘你还是输了,我就把你交给日本人。你还记得吗?”

    张罗辉张大了嘴巴:“你不是开玩笑?”

    “当然不是,我一向很少开玩笑。”

    看着似笑非笑的叶途飞,张罗辉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那好吧,我听你的。”

    十分钟后,就当日军完成了再一次攻击部署的时刻,凤凰顶上突然亮出了白旗。

    对这个意外的变化,小泉正雄决定暂时延后攻击,看一看山顶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就有了山上代表郭忠林和山下代表鬼冢原木的扯着嗓子对着喇叭的一番对话:

    “日军兄弟!听我说啊,其实我们弟兄们是不想跟你们作对的,都是那个该死的**团长张罗辉和我们的大把头叶六爷逼迫的,现在叶六爷被炸死了,我们也不想再跟你们打下去了,我们想投降,行不?”

    “八格牙路!狡猾大大的,谁知道你们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

    “日军兄弟啊,我们扛枪吃饭也是不得已啊,谁愿意掉了脖子上的这个吃饭家伙啊,咱们弟兄可不像**,他们是兵,我们是匪,他们吃的是皇粮,我们喝的是刀尖血,你说说,我们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非得陪那些吃皇粮的一起去死呢?”

    “嗯,说的有道理,不过你们要表示出你们投降的诚意,先把所有的武器扔下山来。”

    “日军兄弟啊!不是我不相信你,可毕竟你代表不了你的长官啊!我们已经把该死的张罗辉给绑了,不信你看,我们只想听到你们最高长官的一句承诺,让你们的小泉中佐出来说句话呗?”

    上顶上,张罗辉被五花大绑,露出身来。

    这一切,都被小泉正雄看在了眼里。

    如果,叶途飞真的像山顶之人所说那样,已经被皇军的炮火所炸死,然后又能活捉了这个支那军队的团长,小泉正雄觉得自己的面子是足够可以保全的了。

    于是,他决定站出来说两句。

    走到队伍最前沿的小泉正雄,整理了一下军装,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一声枪响。

    小泉正雄仰面倒下。

    山顶距离小泉正雄所在的位置至少有四百米之多,这个距离是汉阳造或中正式都无法达到的精度内/射击距离,因此,小泉正雄认为他是安全的。

    只是,小泉正雄并不知道,忠义堂有个叫李忠云的神枪手,而李忠云恰恰有一把德国造毛瑟步枪,它的有效射程达到了八百米,五百米之内的距离均可保持较高的射击精度。

    虽然所剩的原装子弹不多,李忠云一直像宝贝疙瘩似的舍不得用,但面对小泉正雄这么重要的人物,李忠云还是咬着牙,送给了小泉正雄一发。

第十二章 一战成名

    ();    那一枪,打在了小泉正雄的左胸,但没能要了小泉正雄的性命。

    或许是李忠云的狙击水平还有待进一步提升,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远,枪械准度不足,也或许是李忠云的存心故意。

    那一枪,距离小泉正雄的心脏只有三个厘米,距离他的肺动脉,只有两个厘米,也就是说,那颗子弹刚好打在了小泉正雄的心脏和肺动脉之间的狭小空隙中。

    若是一枪将小泉正雄送回了姥姥家,他的部下很有可能会因为报仇心切而把战斗升级。现在,小泉正雄受了重伤,他需要立即撤退,以争取时间进行治疗。

    阴差阳错,但战斗终于结束。

    三个月后,小泉正雄从野战医院康复出院,但因为擅自改变作战计划和违抗军命而遭受降级处分,被调往‘满洲国’某城市出任警察局副局长职务。

    对一个军人来说,这是耻辱,是完败!

    那么,是叶途飞的完胜么?

    张罗辉部近三百名名弟兄活下来的仅有三十余人,而叶途飞部七百余兄弟只剩下了三百不到,其中还有轻重伤员数十名。

    以将近六百条兄弟的性命,换取了日军的三百不到的伤亡,叶途飞觉得心痛。

    若不是为了能给受伤的兄弟们以较好的医疗条件的话,叶途飞断然不会接受张罗辉的移步贾家汪的建议。

    在贾家汪,叶途飞和张罗辉受到了英雄般的礼遇。

    五战区长官司令部以战区简报形式将张叶所部在二郎山一役的战绩下发至五战区连以上单位,简报声称,张叶所部精诚团结,在二郎山阻击日寇偷袭贾家汪一战中,奋勇杀敌,以伤亡四百二十七人的代价花去了日军四百余的伤亡,接近一比一的战斗伤亡比,乃是自中日开战以来的最佳数字。

    同时,五战区长官司令部以专题形式,将张叶所部的战斗过程上报了最高统帅部。据说,蒋委员长已经知晓了此事,并委托李宗仁长官重奖张叶二人。

    当叶途飞率部抵达贾家汪的第三天,徐州的五战区长官司令部来人了。

    来的人是张罗辉的老熟人,也就是几天前硬生生把他从副营长提拔成代理团长,然后推向死亡的那个长官。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闫希文上校,是五战区长官司令部的高级参谋,此次前来是受李长官之委托,跟二位协商赴徐授奖事宜。”

    张罗辉一时百感交集,真是不知道该是谢谢这位闫长官呢还是该恨恨地咒骂几句。

    叶途飞则默不作声,低着头把玩着他的烟嘴,二郎山一战,把他的雪茄打的找不见了,只剩下了这只烟嘴。

    “哦,还有一件事,李长官委托我征求一下叶先生的意见,五战区准备把你们收编了,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再是占山为王的草寇土匪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部的军装设备将于明天一早运抵贾家汪。”

    叶途飞依旧是不开口。张罗辉赶紧用胳膊肘碰了下叶途飞,小声说道:“六爷,这对您,对您的兄弟们,是个好机会啊!”

    叶途飞可以不搭理闫长官,但是他不愿意不搭理自己的兄弟,他抬眼看了下张罗辉,回答说:“是不是个好机会,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要兄弟们说了才管用。”

    闫希文毫不在意叶途飞的冷淡,继续热情飞扬地说:“长官司令部拟对二位进行嘉奖,我可以提前向二位透露点信息。张团长坐实了中校军衔,并将授予三等云麾勋章一枚,接下来,这团长前面的代理二字也可以取消了。”

    看到张罗辉终于兴奋起来的面孔,闫希文也显得颇为高兴,他转而又对叶途飞说道:“只要叶先生穿上了**的军装,就立即授予中校军衔,及三等云麾勋章一枚,职务嘛,先担任258团的副团长,待有空缺时,优先补位正职团长。”

    叶途飞依旧低着头,但终于回了闫希文一句话:“军衔职位都无所谓,我只要跟我的兄弟们在一块就好了。”

    闫希文笑了,说:“那是当然,等你们加入了**,你就是他们的团长,你们兄弟们当然是在一块了!”

    叶途飞叹了口气,说:“闫长官,加不加入**,我说了不算,得等我问过了弟兄们才能给你个确定的话。”

    闫希文笑着回答说:“好,好,没问题,你现在就可以去征求一下你兄弟们的意见,我还有时间,就在这等着。”

    叶途飞在心里臭骂了闫希文,也是,都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居然还听不出叶途飞的言外之意。

    张罗辉则很感激闫希文的态度,他一把拉起叶途飞,说:“走啊,赶紧找兄弟们问一问,闫长官还在这儿等着呢。”

    叶途飞被张罗辉生拉硬拽到了兄弟们的驻地,除了冯忠梁尚在战地医院中养伤外,十三罗汉中还活着的八个兄弟中,同意穿**军装的和反对穿**军装的刚好四比四。

    怎么办吧?

    叶途飞向张罗辉摊开了双手,表示他也没办法。

    这哪能难道张罗辉?他立即赶往了战地医院,得到了冯忠梁同意加入**的意见。

    “少数要服从多数!这叫民主,兄弟们。”张罗辉做起了不同意穿军装的兄弟的工作。

    郭忠林是发对者中态度最为坚决的一位,当张罗辉一口一个民主地教育他们的时候,郭忠林更加坚定了不穿军装的意见。但是,张罗辉的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却令他很被动,着急中,他想到了叶途飞。

    “六爷,您还没说话呢,您好歹也得算上一票啊!”

    从叶途飞的内心来讲,他是很愿意穿军装的,但冥冥之中,他又很反感这身**军装,于是,矛盾中的叶途飞站到了郭忠林的这一边。

    五比五。

    洋洋得意的郭忠林斜着眼看着垂头丧气的张罗辉。

    “好了,这件事放一放再说吧,罗辉兄弟也是好意,毕竟这山上的买卖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叶途飞打了个圆场。

    把这个结果汇报给了闫希文之后,闫希文显得很平静,他对叶途飞安慰说:“这的确需要一个转变的过程,不过不着急,我可以等,啥时候你们想通了,就啥时候告诉我一声,**的大门永远向你们敞开着。”

    送走闫希文之后,张罗辉拖着叶途飞去战地医院看冯忠梁。

    冯忠梁的两条胳臂都受了伤,左胳膊被小日本的炮弹皮削伤了骨头,由于急救时处理的不太得当,又造成了远端缺血坏死,送往战地医院后,不得已,做了截至处理。

    好在右胳臂的伤还算比较轻,只是被小日本的刺刀划了一道口子,缝合后,倒也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

    丢了一条胳臂的冯忠梁醒来后倒没啥大事,反而是张罗辉,竟然流下了眼泪。之后便几乎二十四小时地泡在医院里,陪冯忠梁说话,给冯忠梁喂饭,甚至给冯忠梁端屎倒尿。

    郭忠林为此笑话张罗辉,说张罗辉上辈子就是冯忠梁的媳妇。

    张罗辉听着了,只是笑笑。

    不过,之后他再去医院的时候,总是要拖上一个兄弟,这会子,他拖住了叶途飞。

    便是这随意一拖,竟然拖出了大事来。

    张罗辉和叶途飞赶到战地医院的时候,刚好碰上了医院的主治医生在查房。

    给冯忠梁做手术的是一名女军医,名叫欧阳雪萍。叶途飞进屋的时候,她刚好查完房出来,二人擦身交错,一股淡淡的幽香迫使叶途飞侧脸看了欧阳雪萍一眼,只是一眼,便让叶途飞最深层次地理解了什么叫刻骨铭心。

    看过冯中梁之后,叶途飞把张罗辉拉到了一边,小声道:“罗辉兄弟啊,你先在这儿陪着冯老大,我有点事先走了。”

    张罗辉一把扯住了叶途飞的衣衫,说:“你啥事这么着急啊?陪山虎大哥说两句话再走也不迟啊!”

    叶途飞切着牙瞪着张罗辉,憋了会子,终于说了出来:“我得回去做做郭老二的工作,我现在决定了,要加入**。”

    张罗辉不依,说:“这事也不着急啊,反正闫长官已经回徐州了。”

    那边,冯忠梁在床上开了口,说:“罗辉兄弟,你就放六爷去吧。”

    一物降一物,巴掌降屁股。

    张罗辉敢跟叶途飞耍倔,但冯忠梁一开了口,他立马就顺了。

    叶途飞走了后,冯忠梁向张罗辉招了招手,待张罗辉走进了,悄声说:“你这头灰骡子,怎么就看不出来呢?咱们六爷这是喜欢上那个欧阳医生了!”

    张罗辉恍然大悟,摇着头连声说道:“怪不得,怪不得他变得那么快!”

    冯忠梁脸上露出了一丝和他长相极不相称的笑容,说:“自古英雄啊,都难过美人关哦,咱六爷,嘿!”

    张罗辉从冯忠梁的病床床头柜中拿出了一只苹果,在身上擦了几下,用刀切开了,一块块喂给冯忠梁,“山虎大哥,你们说六爷算是你们的师叔,六爷功夫那么好,那你们的师傅也一定很厉害吧?”

    冯忠梁嚼着苹果,回答说:“咱们兄弟们的师傅一点功夫也不会。”

    张罗辉一怔,说:“怎么可能?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忠梁笑了笑,说:“咱们的师傅叫贾春峰,是这贾家汪最大门户贾门的远方亲戚。师傅他虽然不会功夫,但身上却又两样绝活,一个是酿酒,另一个是烧羊肉。咱们啊,拜师求艺,求的便是酿酒和烧羊肉的功夫。”

第十三章 忠义往事

    ();    喂过冯忠梁苹果,张罗辉又给冯忠梁擦了嘴,收拾好之后,张罗辉搬了张椅子坐在了冯忠梁的床头,“山虎大哥,要不,你给我讲讲你们忠义堂的故事呗?”

    冯忠梁望着头顶上的吊针瓶子,像是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对张罗辉说道:“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三年前,贾春峰的春峰羊肉馆来了一个吃霸王餐的。那人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面相斯文,举止高雅。进到饭店后,点了二斤羊肉一壶烧酒,吃饱喝足后对掌柜的两手一摊,说他没钱。

    贾春峰虽说不是江湖人士,但毕竟是贾家汪大户门派贾门的远房同宗,有贾门照着,十多年来还真没有人敢在贾春峰的羊肉馆吃霸王餐。春峰羊肉馆的掌柜是贾春峰的小舅子,是个读书人,但脾气不小,一听到那人吃完了说没钱,立马上火,招呼伙计们就要动手。

    这帮伙计其中就有十三罗汉中的几位,为首的便是下山虎冯忠梁,当然,那个时候他还没有下山虎这个绰号,当时的大名也不叫冯忠梁,而叫冯大梁。

    六七个伙计对付一个,按理说应该是足够了。可乱七八糟地闹腾了十几分钟,伙计们也没能把那个吃白食的给整趴下,相反,伙计们却是鼻青脸肿的。

    这事整大了。

    贾春峰的小舅子脑袋很活络,眼看着收拾不了这哥们,早已经安排人手前去贾门搬救兵了。

    跟伙计们闹腾完,那人并没有打算离开,而是一个劲的解释,说他是不想动手的,都是被逼的,其实,他还是很想和平解决这件事的,比如,他可以给饭店打工,刷盘子拖地啥活都行,只要管吃饱肚皮就行。

    唠叨了一圈,胡春峰的小舅子既不反对也不答应,很明显,他是想拖延时间,等贾门的援军赶来再另作安排。

    贾家汪就那么大,贾门的人不多会就到了。因为托大,只来了一个排行进不了前二十的师弟带着俩小喽啰。

    那师弟也是个半吊子,仗着贾门的威势,自以为天下无敌,上来就要跟那个吃白食的过过手。结果却是只一招便摔了个狗啃屎。

    事更大了。

    贾门的掌门师傅贾云贵得知此事,认定了此人是前来挑战贾门的,于是,派出了他的大徒弟展金彪。

    展金彪练的是形意拳中的虎鹤双形,据说他的一个虎扑,能够把碗口粗的树齐腰扑断。展金彪到了羊肉馆,见那个吃白食的竟然搬了张条凳若无其事地坐在店门口等着他,顿时是火冒三丈,由不得分解,立马一个虎扑,冲了上去。

    这是一场恶仗,同时也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搏斗。数分钟后,二人均歇了手,他俩很清楚,再打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

    “兄弟,好身手,留个大名吧!”

    “我叫叶途飞,树叶的叶,路途的途,一飞冲天的飞。”

    贾春峰之所以和叶途飞能成为无话不谈的忘年交,一是因为他多年作为商人养成的大度包容的性格,二是叶途飞让他想起了他年轻时候的一个老朋友好兄弟。

    那天,当叶途飞和展金彪战成了平手而不得已展开对话的时候,贾春峰赶到了。他到了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不就是一顿饭么?值得这么大动静吗?”然后又对叶途飞说:“这位小老弟,若真是囊中羞涩,没关系,你就留下来,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若是为了挑战贾门而来,那我只能奉劝你一句,你找错地方了。老朽只是个生意人,只懂得煮肉酿酒。”

    叶途飞的脸皮还真厚,脸不红心不跳,大大咧咧地对贾春峰说:“我是真的没钱,肚子又饿,要不这么着,我留下来教你的这些伙计几招防身之术,你呢,就管我一天三顿饭,咱们谁也不欠谁,多好!”

    搁到别的生意人身上,一定会说:好个屁!生意人图的是财,请个练家子过来教伙计,白吃白喝不说,还耽误伙计们干活,这赔本的买卖,谁乐意呢?

    但贾春峰就乐意,他对叶途飞的回答是:“果然很好!”

    叶途飞在贾春峰的羊肉馆一住就是小半年。这小半年里,他除了偶尔教教伙计们一些刚入门的招数,一小半的时间是去贾门和贾云贵展金彪他们切磋拳脚,另有一半时间是和贾春峰一块品酒聊天。

    八月十五那天,大家伙忙完事,在院落里吃月饼赏月,叶途飞突然说他要走了,他要去上海。头晚上刚说出来,第二天一早就准备出发,临走时,他对冯大梁说,今后若是贾大哥有事需要他帮忙,就去上海找他,他一定会回来。

    冯大梁厚道,但有些愚笨,问叶途飞,上海那么大,怎么找啊。叶途飞只回答了俩字:登报。

    叶途飞走后不到三个月,贾春峰还真出事了。

    二郎山一伙报号‘坐山虎’的一帮土匪绑了贾春峰,然后递了票,索要大洋一万块。贾云贵亲自出面找了些江湖人士从中斡旋,把赎金降到了五千。当冯大梁带着筹到的五千块大洋准备上山赎人的时候,贾春峰却被放回来了。这事虽然蹊跷,但人毕竟是毫毛不少的回来了,大家也都没再当回事。结果,两天后,官府的人找上门来,说贾春峰通匪,理由是从来就没见过土匪没拿到赎金就放人的先例。

    贾春峰一家五口都被关进了大牢,他的羊肉馆和酒坊也被官府贴了封条。关键时刻,贾春峰的小舅子又踹上了一脚,这厮竟然卷了贾春峰的所有钱款跑了。一时间,以冯大梁为首的贾氏弟子们陷入了困境。

    这个时候,贾云贵伸出了援助之手,他先是给了冯大梁一千块大洋,让他到大狱上下通通路,至少要保证贾春峰一家不要在狱中遭罪。然后,又动用了所有社会关系来疏通官府。

    一个月后,官府传出话来,说若是能拿出个两万块大洋,可以确保贾春峰一家安喻无事。两万块大洋,刚好是贾春峰小舅子卷走的钱款数。

    没有办法,只好求助于贾云贵。贾云贵也犯了难,表示说他的煤窑最近生意也不是很好,钱款押的太多,短时间内最多也只能筹个万儿八千的。这个数是绝对不够的,只能再想其他的办法。

    好在贾云贵的路子多,不几天就有了门路,他的徐州府上的一个朋友吃过贾春峰煮的羊肉喝过贾春峰酿的酒,对贾春峰的手艺是赞口不绝。当他听到贾春峰的事情的时候,二话不说,立马表态,说愿意尽全力帮助贾春峰,只是要附带一个条件,要求贾春峰出来之后,在徐州府开个分号,他甚至可以出些资金入个股份,图的只是方便他随时可以大快朵颐。

    接下来就是谈钱款周转的问题,贾云贵的朋友说,帮忙是帮忙,但牵涉到钱款,最好还是按规矩来。啥规矩?要有抵押。冯大梁拿出了羊肉馆和酒坊的契约,贾云贵的朋友笑了,说那玩意没了贾春峰,就是个分文不值。

    那什么才能价值上万块大洋呢?

    贾春峰煮羊肉酿烧酒的秘方!

    为了打消冯大梁的疑惑,贾云贵的朋友提出了一个方案,说可以把秘方放在一个盒子里,然后用上了朱漆的纸密封起来,朱漆纸上由三人签字画押,贾云贵做中间人,秘方也保存在贾云贵那儿。等贾春峰出来把钱款还清了,自然就可以从贾云贵那把秘方取走。

    这的确是个合理的方案。

    三方迅速达成协议。贾春峰把秘方交了出来。

    三天后,贾春峰一家从大狱中出来了。不是走出来的,是躺在平板车上被拖出来的。大狱方面给的解释是:贾春峰一家五口服毒自杀。

    自此,冯大梁才明白过来,这前前后后的事情完全是一场阴谋!

    贾春峰死后,他的三十多徒弟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了十三个发誓要为师傅报仇的血性汉子。但这十三个人虽各有特长,但无一可以挑起领头人的重担。

    于是,冯大梁想起了叶途飞。

    一个礼拜后,叶途飞回到了贾家汪。

    详细了解完事情的经过之后,叶途飞对那十三个血性汉子说,贾春峰对他有恩,他一定会为贾春峰报仇,但这件事绝非小事,是要出人命的大事。叶途飞劝说大伙最好还是不要掺和进来,不然的话,大伙将会走向一条不归路。

    叶途飞发誓要为师傅报仇的态度感动了十三条汉子,但叶途飞对大伙的劝说却使得大伙很气愤,十三条汉子一一表态,说这件事绝不能让叶爷一个人承担,他们都想好了,哪怕就是明天就掉了脑袋,只要能给师傅报了仇,他们也无憾无悔。

    叶途飞被大伙的决心和忠义折服了,他屈从了大伙的意见,只是提了个要求,说以后不要叫他叶爷,听起来绕口像是管他叫爷爷,就管他叫叶哥飞哥或叶弟飞弟好了。众人自然不依。叶途飞只好退步,说,我在家排行老六,你们可以管我叫叶六爷或六爷。

    十四人歃血为盟,推举叶途飞叶六爷为大把头。十四条汉子以忠义二字为人生信条,因此对外报号确定为‘忠义堂’,冯大梁等十三位师兄弟把自己名字中的辈分字均改做‘忠’字,号称‘忠义堂’十三罗汉。‘忠义堂’今后再有设香堂磕响头收上来的弟兄将予以‘义’字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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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灰骡子的犟脾气

    ();    说服郭忠林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其他三个兄弟都爽快地应了叶途飞的建议,唯独郭忠林,把脑袋摇得像个货郎鼓似的。

    “六爷,这年头穿军装可是个找死的买卖啊!咱们都看到了,那小日本可不是吃素的,要不是那凤凰顶特殊,咱们早就被小日本的火炮给轰得找不到东西南北了。”

    叶途飞眨了眨眼,回应说:“按你的意思,以后不跟小日本玩了?”

    郭忠林也眨着眼说:“咱可不是那个意思,咱是说咱得把命握在咱自己的手上。六爷,弟兄们跟着你一块打小日本,那心里踏实,要是穿上了那身军装,可就由不得咱自己做主了。”

    叶途飞在心里承认郭忠林所说的道理,但是,为了能和那个女军医有更多的接触,他是铁了心的要加入**。

    “穿了军装,还是六爷我说了算,难不成我说的话他张罗辉敢不听?”

    郭忠林拧着头,说:“这可不是那头笨骡子能作得了主的,六爷,笨骡子撑死也就是个小团长,上面还有旅长、师长、军长,就算当了军长又能怎么样?不还是得听司令的?六爷,你想过没有,要是上面的长官给咱们穿个小鞋,非得派咱们去完成个必死的任务,怎么办呢?”

    叶途飞无法说服郭忠林,反而差一点被郭忠林给说服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做了退让,“要不,咱们先穿上几天,若是时机不对,咱们就回二郎山,如何?”

    郭忠林依旧摇头,说:“六爷,您这又是何苦呢?”

    叶途飞万般无奈,只好说了实话:“唉,唉!我就实话给你说了吧!那个,那个,战地医院啊,有个小丫头,六爷我一看见啊,就喜欢上了。郭老二,你说该怎么办吧!”

    郭忠林眨巴眨巴眼睛,说:“那还能怎么办?上呗!这事不用你动手,就像上次那个上海的陶什么来着一样,先把她请到二郎山再说!”

    叶途飞双眼瞪圆了,说:“我呸!你郭老二还真把自己当土匪了?那好吧,这事还就交给你了,三天后,二郎山交人!”

    郭忠林赶紧服软,说:“别啊,六爷,有您的教导,咱哪能干那种事啊?最多也就是在嘴巴里过过干瘾呗。”

    叶途飞道:“要不这样好吧,咱们呢,先穿上这身军装,让六爷我呢,能多点机会接触那个小妞,等六爷得了手,咱们就一块回二郎山如何?”

    郭忠林向叶途飞伸出了手,说:“那咱得有个条件!”

    叶途飞立马把口袋翻了个底朝天,说:“你就别想了,我都断顿两天了。”

    郭忠林笑道:“先欠着呗!”

    叶途飞伸出了一根手指,而郭忠林却回敬了五根手指。

    叶途飞叹了口气,又多伸出一根手指,而郭忠林却纹丝不动,五根手指直挺挺地冲着叶途飞。

    叶途飞又叹了口气,伸出了三根手指,郭忠林笑了笑,把巴掌在叶途飞面前晃了两下,然后坚定地按在了桌面上。

    叶途飞叹了第三口气,说:“咱们还是直接回二郎山吧!”

    郭忠林依旧不肯退让。

    叶途飞隐晦地笑了,补充说:“三天内,把那个军医小丫头给我带到二郎山去。”

    郭忠林傻了,赶紧缩回一根手指。

    叶途飞却说道:“两天!”

    郭忠林又缩回一根手指。

    叶途飞瞥了他一眼,说:“一天!”

    郭忠林终于服软了,央求说:“六爷,咱认错了,还不行吗?”

    搞定了郭忠林之后,也就解决了穿不穿**军装的矛盾。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弟兄们对谁来做这个团长又产生了矛盾。

    忠义堂的兄弟们自然不能认同长官司令部的安排,他们认为,若是加入了**,成了258团的弟兄,那么这个258团的团长理所当然地要由六爷来担任。

    但老258团的兄弟中也有一部分人不是这样认为,他们认为,叶六爷虽然威武,但毕竟是草莽出身,对带兵打仗之事的资历尚浅,258团需要补充,叶六爷难以在新兵中获得威望,还是由张罗辉任团长比较合适。

    矛盾很快由争论演变成争吵,又很快演变成动手,老258团的兄弟人手太少,三五下就被忠义堂的兄弟给收拾了。

    吃了亏的老258团兄弟不肯善罢,却又无力抗衡忠义堂,只得跑到战地医院去找张罗辉诉苦。

    张罗辉听了兄弟们的倾述,也有些替弟兄们抱不平,可从大局着想,张罗辉还是批评了他的兄弟:“你们也真是!这团长由谁来当,是你们能决定的吗?那得是战区长官司令部说了才算数。你们说,这有啥好争论的呢?”

    兄弟们中为首的邓连长提出了异议,他说:“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上峰在决定人选的时候,多少也会考虑一下弟兄们的想法的呀!”

    张罗辉撇着嘴,说:“狗屁!当初上峰安排我来当这个代理团长的时候,征求过你们弟兄们的意见了吗?”

    邓连长争辩说:“那不是特殊情况嘛!”

    张罗辉想起了当初他阴差阳错地当上了代理团长的事情,不由得叹了口气,感慨万千,“唉,但愿这个特殊情况我张罗辉一辈子也不要碰上第二次!”

    邓连长受到了张罗辉的感染,也感触颇多,他降低了声音,说:“说实话,咱们还能活下来三十多兄弟,还真得感谢人家叶六爷。”

    张罗辉晦涩地笑了一下,说:“是啊!要是单凭咱们兄弟,就算全交代在那二郎山之上,恐怕也难保住贾家汪啊!”

    张罗辉和邓连长的这几句话让兄弟们想起了二郎山,想起了他们曾经和叶六爷和忠义堂兄弟并肩作战的点点滴滴,几分钟之前还充满胸腔的愤恨竟然顷刻间化为了无形。

    “团长,我们错了,我们不该跟忠义堂的兄弟闹别扭。”邓连长身后,一个大块头首先开了口,接着,一帮兄弟纷纷表态说不再和忠义堂的兄弟争论计较,至于团长由谁做,就由上峰决定吧,兄弟们都会拥戴。

    张罗辉放下心来,说:“待会我去找叶六爷,把这件事说开了,不管怎么说,他忠义堂的兄弟动粗打人总是不对的吧!”

    邓连长急忙劝阻说:“算了,团长,我看还是算了吧,弟兄们也是一时没能按捺住,再说,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就别让叶六爷为难了。”

    对一般人来说,这时候就会借坡下驴,最多也就是再喊上两句口号而已。可张罗辉却应验了忠义堂弟兄给他起的灰骡子的绰号,非得去找叶途飞讨个公道。他不单单是说到做到,还拉了邓连长一块,去给他做见证人。

    起初叶途飞不以为然,只是询问邓连长,他的兄弟有没有被打伤的,得到了邓连长否定的回答后,叶途飞对张罗辉说:“就是兄弟们在一块闹着玩,没多大事,拉泡屎撒泡尿,睡上一觉,明天就都忘记了。”说到这儿,叶途飞转过脸对着邓连长问:“是不,邓连长?”

    不等邓连长作答,张罗辉抢先嚷嚷道:“闹着玩?你们上百人跟我三十几个兄弟闹着玩?叶六爷,有这样闹着玩的吗?”

    叶途飞陪着笑脸,说:“那你要咋办呢?要不然,你们兄弟几个把我打一顿算了。”

    邓连长赶紧道:“那哪能哩!其实,兄弟们。。。”

    张罗辉打断了邓连长,说:“我也不想怎么样,就是想让你那帮兄弟站出来,给我这些挨了打的兄弟道个歉!”

    叶途飞瞪大了眼,问:“道歉?你个灰骡子,你脑子进水了?让我们这些做土匪的向别人道歉?”

    张罗辉坚定地回答说:“对,道歉,必须道歉!”

    叶途飞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如果我不答应道歉呢?”

    张罗辉冷笑一声,将手枪掏了出来。

    邓连长见状,急忙上前阻止,却被叶途飞拦住,“你呆一边去,我倒要看看他敢怎样?”

    张罗辉将手枪倒过来递向了叶途飞,一字一顿地说:“叶六爷,如果你不答应道歉,那就一枪毙了我!”

    叶途飞呆呆地看了张罗辉几眼,接过手枪,三两下把枪给拆了,然后对张罗辉说:“跟我耍无赖是吧?”

    张罗辉拧着脖子道:“你若是不愿意一枪毙了我的话,那就得像我的兄弟道歉!”

    叶途飞的脸色忽然冷了下来,两道目光犹如雳剑一般射向张罗辉,他三两下又把手枪复原,将枪口抵住了张罗辉的脑门,冷冷地说道:“你以为我不敢开枪吗?”

    张罗辉将脑门向前顶了顶,算是回答。

    邓连长在一旁慌了神,他感觉到了叶途飞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这使得他认定了叶途飞一定敢扣动扳机。于是,邓连长扑了过去,死命地抱住了叶途飞的胳臂,带着哭腔央求说:“六爷,六爷,我替团长向您道歉,我。。。”

    张罗辉一把推开了邓连长,瞪着叶途飞,说:“来吧!反正我张罗辉这条命是你叶六爷救下的,你想什么时候拿走就什么时候拿走吧!”

    叶途飞叹了口气,说:“兄弟,别怪我,都是你逼的!”

    伴随着话音落地,叶途飞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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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道歉

    ();    只有一声轻微的金属撞击声。

    “妈的!你这是什么破手枪?”叶途飞骂着,第二次扣动了扳机。

    依旧是哑火。

    叶途飞将手枪扔到了桌面上,说:“灰骡子,你拿把打不响的破枪来逗我玩是吧?”

    张罗辉眼睁睁地看着叶途飞扣动了扳机,那一霎那,他的心头同时拥上了千言万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但是,他没有任何犹豫,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勾勾地看着叶途飞第二次扣动了扳机。

    连续两次都是哑火,张罗辉也颇为纳闷,拿过枪来,左看右看,也没能看出什么毛病来,刚想把枪拆开来看,却又被叶途飞一把给抢了过去。

    那手枪在叶途飞手上就像是一个玩具一般,被他几下拆开又几下给装上了。装好后,叶途飞举着枪对着墙壁开了一枪。

    这一枪,不再是哑火。

    “操,这枪原来能打响啊!”叶途飞把枪口凑到了鼻子下,嗅着残留的火药味道,说:“看来啊,是老天爷在护着你这头灰骡子,好吧,我答应你了,明天一早,我集合队伍,正式向你的兄弟道歉。”

    张罗辉却得寸进尺,说:“不行,不能等到明天,必须是现在!”

    叶途飞受不了,咬着牙说:“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

    张罗辉不做声,再一次把手枪递到了叶途飞的面前。

    叶途飞举起了双手,说:“我投降,我投降了!你赶紧去集合队伍去吧,我在这哭一会,哭完了就过去。”

    张罗辉睁大了一双无邪的眼睛,问道:“哭?六爷,你为啥要哭呢?”

    叶途飞果真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喊道:“我的如来佛祖啊,我是哪里得罪你啦,你要派出这头灰骡子下凡来折磨我呀!”

    张罗辉不明就里,挠着脑袋带着邓连长离开了。

    路上,邓连长问道:“团长,你那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张罗辉摸着后脑勺,回答说:“我也不知道啊!这把枪可是正宗的德国货,以前从来没哑火过,今个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老天爷真的不想让我死吧。”

    邓连长嘿嘿笑了两声,说:“依我看啊,这是叶六爷搞的鬼,你想啊,他为什么在扣扳机之前要把枪给拆了呢?后来,他又拆了一次,枪又能打响了,团长,你不觉得奇怪吗?”

    张罗辉猛地一拍脑门,道:“我说哩,我说他怎么就真的能开枪哩,原来是逗我玩呀!不行,我得回去找他算账去。”

    张罗辉这骡子一般的犟蠢还真是叶途飞的克星。叶途飞打心里就没有道歉的打算,见这个张罗辉软硬不吃,他决计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打发走张罗辉之后躲起来不见人。

    可是,刚出了门便顶头遇见了回来找他算账的张罗辉。

    “六爷,我那枪?是你做了手脚了吧!”

    叶途飞装作很吃惊的样子,回答说:“做手脚?什么手脚?我能做什么手脚?”

    张罗辉乐了,拿出枪来,说:“你没做手脚?那你再冲我开一枪?”

    叶途飞真的要哭了,他哭丧着脸对张罗辉说道:“好了好了,我承认,我承认是我做了手脚,行了吧?”

    张罗辉得意了,摇晃着脑袋说道:“我就说嘛,六爷绝对不会向自己兄弟开枪的。”

    叶途飞苦笑着说:“张大团长是谁?那可是阅人无数,我叶途飞这点小技俩当然瞒不过张大团长咯。”

    张罗辉大言不惭,说了声:“那是!”然后,拉着叶途飞就走。

    叶途飞急道:“干啥呀?你这是要拉着我去哪儿呀?”

    张罗辉回答说:“你不是答应我了,说是集合队伍,当面向我的兄弟道歉吗?”

    说话间,叶途飞已经被张罗辉拉扯着走出了好几步,听到这话,叶途飞脚下发力,硬生生站住了,说:“道歉可以,不过我得有个条件。”

    张罗辉大大咧咧地说道:“不就是谁来当团长嘛!我明天就去徐州找闫长官去,我亲口告诉他,这个团长由六爷您来当,我给你当个副手就够了。”

    叶途飞哭笑不得,又由得张罗辉拉扯着向前走了几步,这才说:“我的条件可不是当什么团长不团长的。”

    张罗辉一愣,停下了脚步,问:“六爷,那你是啥条件呢?”

    叶途飞回答说:“从明天开始,不,就从现在开始,照顾冯老大的事情,就交给我了,你不准再赖在医院。”

    张罗辉瞪圆了眼,大声嚷道:“为啥呀?就因为郭老二说我是冯老大的老婆?”

    叶途飞笑了,说:“屁话!郭老二那张能跑火车的嘴,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我让你不要再去医院,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听了我的也就是了。”

    张罗辉想了片刻,一咬牙,说:“那好吧,我就听六爷的。”

    队伍集合好了,叶途飞站到了队伍的前面,开始了他的道歉:

    “忠义堂的弟兄们!我听说昨天傍晚你们干了一件很丢人的事,能告诉我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自然无人敢应答。

    “一百多个人打人家三十几个,丢不丢人啊?要是说你们十几个把人家三十几个给打了,我叶途飞今天要重重的奖赏你们,但是,以众欺寡算什么英雄好汉呢?更何况,你们欺负的,还是曾经和你们并肩作战过的生死弟兄。”

    叶途飞这么一说,有些不以为然的忠义堂兄弟低下了头,还有些原以为自己做得很正确的兄弟同样低下了头。

    “还记得咱们忠义堂的誓言吗?”叶途飞陡然提高了声音。

    像是条件反射一样,众弟兄齐声背诵起来:“德正为忠,道正为义,以我之德,替天行道!”

    “幸亏你们还记得这番誓言。好!我姑且认为你们这是初犯,也可以理解成是兄弟们之间闹着玩,所以,这一次我就不以堂规论处,但是,你们当中那些向自己弟兄动了手的人要站出来,和我叶途飞一起,给那些曾经和我们并肩战斗过却挨了你们打的兄弟道歉!”

    队伍中齐刷刷站出了一百余名兄弟。

    “张团长,邓连长,还有258团的各位兄弟,忠义堂对不住各位了,我叶途飞代表忠义堂上下七百三十二名兄弟向各位道歉!”

    说着,叶途飞作势要拜,张罗辉等赶紧上前拦住。

    “六爷,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有您的这句话,已经足够了!”张罗辉央求着叶途飞。

    将叶途飞拦住后,张罗辉又转而对他的老258团兄弟喊道:“放眼贾家汪,放眼二郎山,咱叶六爷向谁道歉过?但今天,叶六爷因为这点小事,亲自向你们兄弟道歉,为什么?只因为叶六爷把你们当成了他自己的兄弟!打今天起,我张罗辉就死心塌地跟着叶六爷了,你们认我张罗辉当兄弟的,就要跟着我张罗辉一起,永远追随叶六爷!”

    老258团的弟兄在张罗辉的感召下,齐声呼喊道:“永远追随叶六爷!”

    这场面同样撼动了忠义堂的弟兄,先是少部分,随后大部分,最后是所有人,同时振臂高呼:“永远追随叶六爷!”

    叶途飞俯在张罗辉耳边道:“灰骡子,想不到你还挺会拍马屁的哦!”

    张罗辉笑了笑,回道:“一报还一报,你能给我的兄弟道歉,那是给了我张罗辉天大的面子,我张罗辉虽然是一根筋,但不是不懂道理的人。”

    叶途飞道:“这事算你做的上路,不过,你答应我的事可得做到哦。”

    张罗辉苦笑着回答说:“那你总得让我去跟山虎大哥打声招呼吧!”

    叶途飞想了下,说:“算是给你的奖励,好了,那咱们这就去医院呗?”

    就在叶途飞和张罗辉踏进战地医院大门的时候,与258团有着更深关联的一个人身着便装走出了战地医院。

    这个人便是258团的原副团长刘玉杰。

    十天前,五战区长官司令部上校参谋闫希文带着二郎山作战任务找上258团团部的时候,258团全体团级军官集体脱岗,他们去了贾家汪唯一的一家妓院喝花酒去了。事后,长官司令部对他们做出了撤职查办的处理决定。

    然而,在团级军官中,刘玉杰是唯一走运的。他因为在上次战斗中屁股被颗流弹钻了个窟窿,被送到了战地医院疗伤,若非如此,必将和其他团职军官一样而招致查办。

    现在,他出院了。

    躺在病床上时候,听说258团被派往二郎山担任阻击任务,那时候,他非常庆幸自己屁股上挨了颗子弹,从而躲过了这次必死的任务。

    但后来有听说他的一个叫张罗辉的副营长带着258团成功地完成了这个任务,258团一下子成了明星团,成了五战区的榜样团,他后悔了,他不能就这样被别人享受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荣誉,他必须要反击,他才是258团团长的最佳人选。

    刘玉杰非常有自信,他的自信并非来自于对自己资历和能力的自信,他的自信来自于他的亲叔叔,国防部少将参谋、**大佬何应钦的核心智囊刘继仓。

    三天前,他就已经写信给了他的叔叔,想必这会子,何总长的招呼已经打到了五战区的长官司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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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营介绍:
是穿越,但失去了记忆;
是英雄,却偏爱儿女情长;
穿过国军的衣裳,吃过八路的饭,目的只有一个:揍他娘的小日本!
他叫叶途飞,一个不记得自己过去的土匪头子,带着他的土匪营,铸就了一段铁血抗战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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