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昔日噩梦
“小华，发什么呆！快去挖野菜！”
一个破筐被扔到脚下，里面的一块尖口木条蹦出来，砸在封华满是冻疮的脚上，钻心的疼。
久病在床的她知道，梦里也是会疼的，那是因为身体真的在疼。
她还没死？她以为她挺不过这次抢救了呢。快别救了吧，让她解脱吧，反正早晚是死，何必让她活受罪呢？
哼！还不是在这假仁假义地装孝子表孝心？做给她公司的手下看，好利于以后的接手？
哼哼！她真想告诉他们不必浪费表情了，因为她已经立了遗嘱，所有财产全部捐献！就连公司的股份，也都均分给所有职员了！
也算开创了一个先河。
反正留给谁，她也不会留给这几个狼子野心的外甥侄子。
“啪！”脑袋被人狠狠打了一下，封化一下子栽倒在地，胳膊咯在一块石头上，疼得一下子就木了。
“死丫头！还不去挖野菜！挖不满一筐今天别想吃饭！”
封华愣愣地抬头看向说话的人，是一个苍老枯瘦的老太太，虽然很多年没见了，但封华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这是她的奶奶！她那个早已死了几十年的奶奶！
人死之前真的会看见死去的人啊，原来不是瞎说的。
看封华还是不动，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得她心底冒寒气。封老太太上去就是两脚：“死丫头你要死啊？”今天挖了野菜也别想吃饭了！
封华一下子就怒了！死了还想欺负她？之前年纪小打不过，之后又碍于什么道德，现在大家都是个死人了，还管他这个那个！
封华一把抄起手边的柳筐，连人带筐扑到封老太太身上，一下子就把封老太太扑倒在地，然后抡起柳筐一顿砸！
奈何年纪小，又吃不饱没力气，没什么杀伤力，但是封老太太还是嚎得跟杀猪一样。
左邻右舍都出来看热闹，却没有一个人上来拉架。
“哎呦！这封老太太挨揍了呢！还是挨她家小华的揍！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
“要么说会咬人的狗不叫，看这封小华，在她家七个姊妹里是最老实的，平时怎么打她骂她都不还手，看今天，这是要把封老太太打死啊。”
说完啧啧两声，却一点上前的意思都没有，实在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且这封老太太实在不招人待见。
“要我说这封老太太也是该，虽然家家男孩女孩待遇不一样，但谁也没像他们老封家一样，我听说啊，女孩每天只许喝米汤，一口干的不给吃！”
“就是，我看见她们家大华二华在外面挖了野菜不洗就吃，饿的实在不成样了。”
许多村民凑在一起八卦封家的事，就是没一个人上来拉架。
封华又砸了两下，实在没力气了，筐都提不动了，不用拉就打不下去了。
封老太太一个骨碌翻身起来，把封华掀到地上，就朝她扑了过来，看样子要以牙还牙。
封华见势不妙，拼着最后一口力气飞快爬起来，跑了。
封老太太撵了几步就撵不上了，这年头，谁都吃不饱，喘口气都费劲，哪有力气瞎跑。
“死丫头崽子！有种你就别回来！看我不打死你！王八羔子小杂种......”封老太太实在气狠了，在门口骂起来没完。反了天了！敢跟她动手了！老三家的今天一个都别想好过！
封华蒙蒙地跑到了村外的草甸子，一下扑倒在地上，实在是累死了。
心里却挺高兴，小时候被奶奶欺负死，挨打挨骂不给吃，后来自己出息了，她倒是作威作福的，一不顺着她就各种作，在她家门口，在她单位门口打滚哭嚎，说她怎么怎么不孝，甚至还上报纸上说，让她丢尽了脸。
可下算是找回来点！
封华缓了口气，四处看看，这是故乡的那一片草甸子，她儿时的乐园。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再看一眼，也算是她的福气。
她出生在建国那年，记事以来日子就不好过了，除了前年吃大锅饭的时候，算是吃个饱饭，其他时候，除了饿就是很饿，脑子里每天想的都是吃什么。
而唯一的来源就是这片草甸子了。
他们村外有一条大河经过，河边都是湿地，不能耕种，就长满了野草，而有了野草就有野菜，更有野鸡野鸭。
那些她人小抓不到，但是偶尔运气好会捡到几个野鸡蛋！够她开心许久。
想到儿时那些苦中带甜的记忆，封华笑了起来。
走吧，最后再逛逛这个草甸子。
封华脚步蹒跚，却喜气洋洋地朝草甸子深处走去。并不知道身后有个鬼祟的身影一直尾随着她。
梦里应该是初春，草根处刚刚冒出新芽，地上还有残雪和冰碴，她刚才试了一下，把脚陷进去，一样的冰冷刺骨。
封华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把草踩倒，然后踩在草上前进。
路上见到能吃的野菜就摘个叶子，尝尝跟小时候是不是一个味。
“哇！山胡萝卜！”封华惊喜了。
这东西长的跟胡萝卜，地瓜，人参都有三分相似，所以又叫山地瓜，轮叶党参。
又硬又不好嚼，只有实在饿很了她才会吃。长大了才知道这是个宝，是山菜之王，可以强身健体，补虚润肺，一般都用来出口。而且都快被挖成保护品种了，一般人很难吃到了。
封华小心翼翼地挖出来，好大一根！
还没等她高兴，身后猛然传来一股大力，一下子就把她压倒在泥泞的地上，一双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场景，噩梦重现！这是她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噩梦！
那是她11岁那年，也是春天，来草甸子里挖野菜，被村里的闲汉马大炮抓住，打算掐死她，至于掐死之后，据她后来猜测是打算吃了......
当然这些马大炮是不会亲口承认的，他根本就不承认有掐她这回事！
因为......
脖子上的手突然松了，身后传来打斗的声音，一下一下，拳拳到肉，打得马大炮哭爹喊娘。
封华死死地咬住嘴，咬到见血，手下狠狠用力，掐住手上的冻疮，不能晕倒！这次决不能晕倒！
她要改变这个噩梦！改变那个可怕的结局！哪怕是在梦里！
第2章 恶人先告状
方远一下一下地捶着马大炮，哪疼打哪！但是眼看再打下去马大炮就要交代在这，只能恨恨停手。
“滚！再让我看见你就打死你信不信！”方远吼道。
马大炮屁滚尿流地跑了。
“你没事吧？”方远回头，把人从泥地里拉起来，这才看清眼前之人是封家“七仙女”里的老三，封华。
他跟封华不熟，只是同村，认识而已，话都没说过。能认识她还是封家的“七仙女”在他们村太有名，一连生七个闺女的人家实在少见。
而封华又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眼，让他记住了她。
封华看着眼前这个高大俊朗，剑眉星目的男孩，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就是这个人，好心救了她，结果却埋下了隐患，给他自己惹了一身麻烦，连心爱的事业都没了......还好，最后听说他过的不错，那她亏欠他的也就不算太多。
但是到底是她欠了他，今生已了，来世再还吧！
“你...没事吧？”方远看着眼前耗子般狼狈的小姑娘，一头一脸一身的泥水，湿哒哒地往下流。
如果不是那双漂亮的凤眼，他都认不出这人是谁。此时凤眸里蓄满了泪水，更显得幽深澄澈，楚楚动人。
停停停，他都在想些什么！方远看着刚刚到他腰间的小女孩，骂了自己一句。
“谢谢你救了我，我叫封华，你叫什么名字？”封华当然知道他叫什么，但是曾经她没有当面道过谢，也没有正是跟他互通过姓名，心底总有那么一点点遗憾。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我叫方远，你以后不要一个人出来了，挖野菜干活都跟你家姐姐一起。”方远交代道。
今天要不是他正好有事回来，又恰巧看见马大炮鬼鬼祟祟地肯定不是干什么好事，跟了过来，这小姑娘指定交代在这里了！
马大炮刚才可是下了死手！这小姑娘又有哪里能得罪到马大炮？....想到外面传的越来越多的人相食事件，这小姑娘的下场......
“方...大哥，我们快回去吧。”再不回去就不好办了。
“你是该快点回去换衣服。”这春寒料峭的时候，再冻下去指定感冒，而现在生了病，没吃的没药，基本上就可以看天命了。
方远大步流星地走去，半天不见人跟上，回头一看才发现封华脚步踉跄，随时都要昏倒的样子。
方远又走回来：“我背你。”
封华扶着他的胳膊，借力站稳，摇摇头，不能背啊，上次就是背着，才有口说不清。
“扶着就行。”封话虚弱地道。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正经吃过东西了，之前又跟奶奶大战一场，又跑了这么远，又遭了顿劫难，上次被救之后就昏倒了。
这次咬牙挺着，也很艰难。
但是再艰难，也得一步步走回去！改变过去！
封华已经分不清梦里还是现实，或者说她掩耳盗铃般地把这当现实，那样她做的一切才有意义，而不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梦境。
好在草甸子离村不远，就在封华快要挺不住的时候，见到了那群人，听到了马大炮的声音。
此时马大炮正用他那破锣般的嗓子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刚才的“见闻”，老方家的方远和老封家的封华在草甸子里做龌龊事！被他发现，方远要杀他灭口！他脸上的伤就是证据！
这消息，太劲爆太刺激了！整个村的人都被他吼过来了。
上次就是这样，马大炮被打之后并没有心虚躲起来，而是恶人先告状，满村造谣，说她和方远的谣言。
而因为封华的昏倒，方远背着她回来，虽然极力跟众人解释，是马大炮要杀封华，但很多人都不信。
马大炮杀封华，为什么呢？杀人？吃人？这太耸人听闻了！他们宁愿相信桃色事件。
后来随着封华越来越大，出落地越来越漂亮，这个谣言又被翻了出来，越传越不堪。马大炮更是上蹿下跳，说他当初其实是跟方远争风吃醋才大打出手。
一时间封华的名声就臭了。
封华冷冷地看着马大炮，这次，不一样了！
“你看你看！回来了！还手着拉手呢！说了你们还不信！”马大炮一直朝这个方向看着，见到方远和封华回来立刻嚷道。
声音里的色厉内荏，也只有方远和封华能听得出来。
此时人群都围在大队门口，大队长和几个小队长都在，正在商讨春耕的事，马大炮那一嗓子把他们也给吼出来了。
听到马大炮的话，方远的眼神暗了暗。
“老三，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可没到放假的日子。”大队长梁青山跟方远寒暄着。
方远在家排行老三，又是村里唯一的高中生，人又标致，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小伙子。
“回来会小情人呗！”没等方远回答，马大炮赶紧道。那着急的样子逃不过大队长的眼。
“你给我闭嘴！”梁青山踹了他一脚，对这个二流子他是掐着眼睛看不上，但是又有什么办法，人家有个当烈士的爹，属于烈属，一般事他也不能做的太过。
不然冲他偷奸耍滑不参加劳动的事，早开会教育他了！
“方远，你说怎么回事？”梁青山看着封华，问道他。
“队长大叔，我刚才正在草甸子里挖野菜，就被马青山掐住脖子，他说要杀了我肉！吃不完拿黑市上当兔子肉去卖了！”没等方远开口，封华自己道。
方远看了她一眼。
人群也一下子炸了锅！杀人....吃肉啊！这比刚才的消息还劲爆。
“你瞎说！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
“你说了！你一边掐着我脖子一边说的！方远来的时候都听见了！”封华瞬间站直了身体，激动地冲到马大炮面前跟他吼道！
“我没说！我一直啥也没说！方远来的时候我也没说！”这丫头怎么知道他想干什么？他明明没有说啊！难道他真的说了？
“哦~~~”人群又哄然了。
这马大炮也是够傻的，被一个小孩子三言两语就诈出来了。
马大炮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他被诈了！他一下子就红了眼，伸手就朝封华抡了过来。
却被方远一脚踹翻，半天没爬起来。
“事实就是封华刚才说的，我今天接到通知，可以特招入伍。特意回家跟家里说一声，在草甸子那看见马大炮鬼鬼祟祟地跟着封华，我就跟了过去，正好看见马大炮扑过去掐封话的脖子，嘴里还说着那些话，就揍了他一顿。”
方远说完又看向梁青山：“大队长，这事怎么办？”
梁青山气的直喘气，真是竟给他出难题！
第3章 过去
而此时封华软软地靠在方远身上，这就可以了吧？
“这个，这个我和几个小队长讨论一下再决定。”梁青山道。
现在的大队组织权利特别大，除非杀人放火投毒致人死亡，或者发现特务奸细，需要交给上面，其他一切事物都由大队组织讨论决定。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相信组织会给无辜受害人一个合理的交代。”随着方远的话，人群又把眼光放到封华身上。
封华现在的形象真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咬破的嘴唇流出的鲜血，顺着下巴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手上裂开的口子也一样，地上已经滴了一小片。
而她已经站不住，靠在方远的身上，更显得瘦小，本来11岁的孩子，是个半大姑娘了，可是封华看着只有七八岁小孩子的身高！
“哎呦，太惨了。”
“就是，人家方远哪里看的上，这马大炮编瞎话也不先看看人。”
“就是就是，原来是他自己要.....都要吃人肉了！可太不是东西了！”
“他不是烈属吗，大队每年都给他那么些粮食，现在数他日子好，他还干这事，真是太不是东西了！”
......
人群絮絮叨叨地讨论着，封华细细地听，这次再没有什么龌龊的话，而刚才方远说“跟过去，正好看见马大炮扑过去掐封华的脖子”，那她将来，也不会跟马大炮传出什么流言了吧？
“方大哥，再次谢谢你。”封华看着方远，诚恳地道。
方远一直皱着眉，听到封华的话，用空着的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是你自己聪明，要是让我说，肯定没有这么好的效果，小丫头真厉害！”方远赞赏道。
梁青山问他，他最多只是陈述一下事实，然后马大炮肯定不承认，会各种狡辩。到时候双方各执一词，公道就在别人心里了。
那可就没准了，他和封华肯定会被各种污蔑。他一个男人倒是无所谓，而且马上就要去当兵了，封华一个小姑娘以后可怎么做人？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么机智，特别是那句问话，那语气，那气势，那表情，拿捏的如此到位！错一点点马大炮都不可能上当，他又不是真的傻。
是这小丫头用气势震住了他，让他懵了一下，又用语言技巧带着他，让他顺着她的语式继续说而已。
方远又摸了摸她的发顶，也不嫌脏，赞赏地看着她，把她一顿猛夸。
封华心里冒出丝丝的甜，又无限地遗憾。
这是在梦里啊.....她和方远可以这么愉快的相处，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呢？
她昏迷不醒地被方远背着，遇到那群人，方远百口莫辩，他俩就一直带着这个桃色传言回了家。
她奶奶抓住这个机会，让方远负责，把她扔到方家门口就走了。
方家肯定不会承认，前途远大的儿子，哪能毁在一文不名的封华身上，更何况现在是六零年，正是最最惨的时候，没有人家娶媳妇，自己家人都要饿死了，哪能再添个人吃饭？
封华就一直被扔在地上没人管，最后是方远冲破家人的阻拦，把她带进了方家，他怕她冻死病死。
但是方家到底不承认这门亲事，方远第二天走之前也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方远一走，她又被扔到封家门口。
封家也没人出来管她，一天一夜，封家人匆匆从她身边经过，没有人跟她说过一句话，给她一口水。
她高烧不退，感觉自己就要死了，是越来越深的恨让她活了过来，爬到了蔡老太太家，是蔡老太太收留了她。
之后她过了半年好日子.....
到了秋天发口粮，大队要把她的那份单独给她，封家不干了，到蔡家门口一顿作，她名义上就又回了封家。
实际上都是四处流浪，但又不敢离村太远，日子到底怎么过来的，她都不敢回想。
断断续续地，听说方远在部队干的不错，立了几次功，军衔越来越高。
但是他一直没有回来过。
直到六年后，文化dgm到来，他被撵了回来，有人举报说他作风不正，qjyn。
方远回来后一直瞒着，但突然有一天，公社来人，就说起了这件事，一下子传的天下皆知。
方家不干了，把她好一顿揍，要不是方远赶了过来，她可能会被打死。
之后，之后方远说要娶她......
然后当年的流言又被翻出来，马大炮又四处嚷嚷他实际上早跟封华有一腿，现在也经常去草甸子里约会......
方家更是不干了，方母跪下求方远，方老太太更是以死相逼。
最后方远娶了邻村的一个女孩，而她，嫁给了一个下放的鳏夫。
想起过去种种，封华痛得喘不过气。
“怎么了？很疼吗？回我家，我去给你上点药。”方远看着封华血淋淋的嘴唇和双手，皱眉道。
“方大哥，我真是对不起你，让你受了那么大委屈！”如果不是因为救她，方远就是个无懈可击的人，就会一直留在部队，当上校，当大校，当将军！
哪里会背着一个qj的罪名被人鄙视一辈子？
她多年以后偷偷远远地看过几次方远，每次都看见他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是不是没有留在自己喜欢的部队，很遗憾，很委屈？
多年的愧疚和遗憾涌上心头，封华再也忍不住，拉着方远的袖子，嚎啕大哭。
一边哭一边喊着对不起，我下辈子一定好好报答你......
声音凄凄，又情真意切，听着就让人心里难受。
方远的眼眶有些泛红，小丫头是吓到了说胡话呢，他哪里有什么委屈，要说委屈也是她委屈，被人杀害，又被人污蔑，流言这种事对女孩子的伤害才是最大的，他一个男人怕什么流言。
而封华这一路惨哭，更是博得了无数同情，刚才散去的人群都四散在房前屋后，看着小小的封华哭得不能自已。
就是嘴再黑的人都忍不住生出恻隐之心，没有再在这件事上说一句封华的不是。
还是个孩子呢，要被人杀了吃肉......怪可怜的。
这要是自家孩子，他们要去拼命！现在就去杀了马大炮！
封华一路哭到了方家，被他拉进院子，清洗了伤口，抹上了自治的土方子都没缓过来。
她想着，这梦真是太好了，能在死之前把压在心底一辈子的话对方远说出来，也算是了了她的遗憾了。
但愿她真有下辈子，下辈子也能遇见方远，她一定真的好好报答他。
第4章 许多老头
第4章 许多老头
方家一家人都在，地里刚刚化冻，泥泞一片，进不去人，大队还没有正是开始上工，还属于农闲时间。这也是马大炮一嗓子能喊来人的原因。
这一上午经历的两个传言方家人都听过了，不是自己去听的，而是别人转达的。
一开始那个传言太劲爆了，他们不敢过去，就怕是真的，丢不起那个人！
后来听说不是那么回事，这才缓过一口气来。但是对于事件***的封华，方老太太是看不上的！
她好好的大孙子，平白无故地被人埋汰了一回！都是这丧门星的事！
现在看着封华进了院子，更是不愿意。不过封华哭的实在太惨了，好多人都同情地看着呢，她这时候撵人，别人反倒要说她不是。
所以方老太太一直忍着，看现在药也上完了，立刻走过来，语重心长道：“小华啊，你看你遭了这么大罪，你爸妈不知道怎么心疼呢，肯定可哪找你呢！你赶紧回家让他们看看，别惦记。”
方老太太的出现让封华哭声一顿，这梦也不是十全十美，总看见一些不想看见的人。
这方老太太典型的能说会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话让不知情的人听来，多么的合情合理为她着想，一副慈祥奶奶的嘴脸。
睁眼说瞎话的功力简直大圆满！
她封家什么时候惦记过女儿？什么时候惦记过她封华？全村谁不知道？现在却说得她好像是封家宝贝心肝一样。
她看不见别人都是一副嘲讽的样子看着她吗？还在那沾沾自喜自以为是呢。
“奶，饭好了吗？”方远一副不悦的样子打断她。
“哦，好了好了，就等你回来吃饭了，小华啊，你家也该吃饭了吧，快回去吧，别让家人四处找你。”方老太太笑着道。
封华条件反射地起身就要告辞，她从来不在别人家吃饭。
方远说完就后悔了，好像他撵封华走一样，他真没那意思。
“小华吃了饭再走吧。”方远真心留着。
封华连连摇头，这年月哪能在别人家吃饭？那就跟喝人家血吃人家肉一样。
后来她养成了习惯，一辈子没去别人家做过客吃过饭，虽然知道年代不一样了，但还是觉得别扭。
封华执意告辞，方远也不好挽留，看封华的表情，他也知道挽留不住。
方远送封华出了院门，悄悄对封华道：“晚上八点，我去你家门口找你！”
封华走出去好远，都愣愣地无法回神，晚上，找她，这是，要干什么啊......
封华拍了拍发烧的脸，不害臊啊不害臊！一把年纪了......
不过方远找她到底要干什么呢？
封华迷迷糊糊地就走到了家门口。
“死丫头！跟人鬼混去了啊！小小年纪就知道找男人了，能啊你！咋不留在你野男人家，还回来干啥？我们老封家可容不下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一阵恶毒的大骂惊醒了封华，也激怒了她！她好不容易把谣言压了下来，现在竟然有人这么恶毒地骂她！
最关键的是这人还是她的奶奶！这种话要是从她嘴里出去，那她之前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连亲生奶奶都说她是和男人鬼混去了，谁还能相信她是清白的？到时候方远一样有麻烦！
“奶奶！！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就因为我看见你跟刘老头在柴火垛里那啥....你就也要说我点什么才甘心吗？可是我都说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之前封华还连哭带演，最后一句却是恶狠狠地看着封老太太，一字一顿道。那眼神，凶神恶煞，似乎要食她血啖她肉！
封老太太被惊的魂不附体，也被气的魂不附体，她什么时候跟刘老头去过柴火垛！
确实没去过，都是封华瞎编的，你可以瞎编，我也可以，看看到底谁害怕！
而封华刚才的哭喊，也只有封老太太能听到，现在是午饭时间，家家都回去吃饭了，周围并没有人。
东北又地广人稀，每家的房子院子都很大，她得确保刚才的话没外人听见，这样才有威慑效果。
封老太太一愣之后回过神，抄起手边的棍子就朝封华打去：“死丫头你说谁！我让你扒瞎！”
封华一把握住棍子，阴森森看着封老太太：“你敢打，我就敢喊！明天我就让全村人知道你跟刘老头，孙老头，王老头和赵老头在草垛子里，草甸子里，小树林里不得不说的故事！”
封华现在的实际年龄要比封老太太都大，而且商场厮杀那么多年，一身气势岂是一个农村老太太可比的？更何况她是动了真怒！
封老太太不知是被封华森然的语气吓坏，还是被她说的内容吓坏，愣愣地不敢再动。
封华又继续道：“以后你我相安无事，各自安好，如果我听到外面有一句我跟方远的谣言，你就会多一个老头！你看着办！看看外面的人信不信，看看我爷爷的棍子狠不狠！”
“说什么呢？还不进来？什么刘老头？”封华爷爷走出来问道。刚才封华专门在刘老头这三个字上提高了嗓音，其他他没听清。
封华就感觉手里的棍子一抖。封老太太其实也挺惨，家暴就是家常便饭，她是从骨子里怕封老头。
“刘老头病了，估计要死了。”封华随口说道，不过说的也是事实，刘老头几天之后确实会死。
封老太太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突然没了力气。低垂下眼，再不敢与封华对视。
“管别人死活，还不回家吃饭，也想饿死？”封老头对封老太太吼了句，至于封华，一个丫头片子，管她死不死。
封老太太蔫蔫地跟在封老头身后进了屋，封华却转身离开了。
她虽然也很饿，但是她饿死也不想再见封家其他人了，包括她爸妈。
再说这就是个梦，还真能饿死她咋滴？饿死就饿死呗，反正她是要死的。
封华拖着疲惫的身躯，又来到了草甸子，如果要死，她选择死在这里。
封华磕磕绊绊地又回到了她被马大炮掐着的那个地方，那里还有她挖出来没吃的轮叶党参呢！
封华捡起完好无损的轮叶党参，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彻底昏倒在枯草上。
第5章 空间
第5章 空间
封华又做梦了，梦见自己躺在一间木屋里，屋外是一片寸草不生的黑土地。整个天地，只有她自己，空荡而寂寥。
封华一下子就醒了。
......还没死？现在医学可真是发达啊，几次三番地从阎王手里把她抢了回来。
既来之则安之吧！封华四下一扫，小木屋里的一切就一目了然。
只有二十平米的小屋，一张木桌，一把木椅，一张矮塌，外加木地板，就是一切了。
封华起身，从前后两面开着的窗户望出去，都是刚才朦胧中所见的那片空空荡荡的黑土地。
封华走出门外，发现木屋左边有个不高的小房子，像是柴房，右边有个半开放的厨房，说是厨房，其实只有一个灶台和一口锅而已。
封华有抬头看看天，白蒙蒙的天空，没有太阳，却不觉得阴暗，一样亮如白昼。视线尽头，黑土地的周围像被雾气围绕。
好奇怪的梦。
封华走到雾气边缘，壮了壮胆子，伸手摸去，就像伸进了海绵里，被柔软而坚定地弹了回来。
封华的心开始咚咚地跳！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
她原地站了一会，定了定神，一手按住胸口，一手触摸着灰色的雾气，围绕着这片黑土地走了一圈。
农村出身的她很容易就判定，这片土地大概有10亩大小。
封华又颤抖着，打开了柴房的门，这果然不是一间普通的柴房。
只见外面看去不足两米高没有5平米大的小屋子，打开门却发现里面广阔无边，高度起码有十米，长和宽她一时无法确定。
仓库里也是无灯却亮如白昼，不过却是空无一物，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些......
“算了算了！做人不能贪得无厌！如果这真是个空间，那就是无尽的财富，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封华又抚摸了一会自己的心脏，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颤抖着声音说道：“我要出去。”
眼前一花，她又站在了那片草地上，地上还有那根轮叶党参。
“啊~~”封华捂住嘴，小小地尖叫了一声，抒发一下自己的激动！
“我要进去。”
封华又出现在了那间木屋中间。
“啊！啊！啊~~”这里没有其他人，可以尽情大喊！
突然，封华激动的心情又一顿，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封华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虽然上了药，依然丝丝拉拉地疼着，舔舔嘴唇，滋滋的疼。
但是疼并不能说明什么，自从她病重之后，梦里常常会感觉到疼。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如何证明这不是个梦呢？
封华急得团团转，心里患得患失，一会被巨大的喜悦填满，一会又被巨大的失落填满。
“多亏我没有心脏病啊，不然不管是啥都得死了。”激动了几个来回，封华慢慢淡定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她这一辈子，虽然各种遗憾，但也不算悲惨，虽然遭了不少罪，但是最后富甲一方，也享了许多人没享过的福，没什么好抱怨的。
如果生命可以重来一回，她自然谢天谢地，如果不是，她也不抱怨。
封华淡定了，看看手里的轮叶党参，又看看眼前的黑土地，欢快地走过去，挖了个坑，把轮叶党参埋下去。
现在让她看看这空间的土地是哪种吧！
她也看小说，虽然不多，但是十本小说里有八本有空间，她想看不见都难。
小说里空间土地有很多种，有普通的，有加速的，有优化的，看看她这个是什么样的吧。
封华眼巴巴地看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她种的是个轮叶党参啊，长在地里，她能看见什么？轮叶党参当然也是长叶子的，而且会长到1米高，但是现在外面是初春，她种的这株还没有长叶子。
她自然不能通过叶片的生长来判断土地的功效。她也不敢奢望这黑土地种下的东西能见风就长，1天成熟。
哪怕现在神奇的空间都出现了，她也觉得那样太夸张。
封华放下这株轮叶党参，朝不远处的井台走去。
这个井台，八卦形状，只有一米高，由她没见过的一种青石围成，井台上刻着各种神秘的符文，她只认识那一圈的字符。
井里满满的清水，只低了井台十公分。
封华纠结了一下就不考虑什么科学不科学的问题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不科学，连她的存在都不科学。
封华看了看自己的小脏手，没敢捧口水出来喝。
要赶紧出去找个瓢。
封华说干就干，急匆匆地出了空间，就朝草甸子的一头走去。
队里有户奇怪的人家，离群索居，把房子建在了草甸子里，等到夏初，一场大雨过后，草甸子就会变成一片汪洋，而那房子就像建在了海里，也算是他们大队的一道奇景。
这房子里现在只住着一个老太太，就是当年收留她的蔡老太太了。
蔡老太太三个儿子都是烈士，妥妥的光荣军属五保户，每年县里都会来人慰问她，是队里没人敢惹的存在。
蔡老太太为人孤僻，几乎不与人来往，而封华是少数几个能跟蔡老太太说上话的人。
因为去年冬天，蔡老太太出来拾草，不小心摔倒爬不起来，是封华发现了她，把她扶回了家，算是救她一命。
之后封华没事会帮她捡些柴草，也不要她给的什么东西，就图她家是个清净的地方，偶尔能躲一躲。
因为这一段缘，她出事之后才会想到去蔡老太太家。
封华想着过去，就到了蔡老太太家门口。
蔡家这大院也是村里独一份，一米高的石基，一米高的土墙，墙上还盖着珍贵的瓦。现在许多人家买不起瓦，屋顶都是茅草的呢。
“蔡奶奶，我来啦！”封华高兴地喊道。
不一会院门被打开，露出里面一个满头白发，苍老枯瘦的老太太。
封华看着久违的蔡老太太，红了眼眶。
蔡老太太看着封华这一身狼狈，眼里幽光一闪，却没有吱声，只是让开大门让封华进来。
封华也不在意，小时候不懂，只觉得蔡老太太孤僻，不爱说话，后来才知道，这哪是孤僻，这是自闭！
第6章 蔡老太太
第6章 蔡老太太
封华语气欢快道：“蔡奶奶，我用用您家的水，洗洗身上，然后我再给您打满。”现在可没有自来水，吃的都是井水，好在蔡老太太家就有口井，吃水也方便。
封华这难得的欢乐语气倒是听得蔡老太太一愣。这丫头平时跟她也差不了多少，小小年纪就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今天狼狈成这个样子，反而这么开心？
封华打好了水，又看看自己身上已经湿透贴在身上的衣服，之前一直没留意，竟然不觉得冷，现在有心情了才发现，真是冻死了！
“蔡奶奶，您家有衣服吗？借我一身穿穿呗？”封华扬起笑脸，用一副轻松随意的语气问着蔡老太太。
这句话，她曾经绝不会说。
但是经历过一生的她豁然明白，有些坚持是完全没必要的。
向蔡老太太张嘴借东西，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蔡老太太有，不为难，而且也不在意。至于她的自尊心，更是没必要放在这件事上，放在蔡老太太面前。
蔡老太太的眼睛似乎又亮了三分，看了封华一眼，转身去箱子里翻了身衣服出来。
比封华身上穿的这身补丁摞补丁的好无数倍，半个补丁都没有，不过是男孩式的。
封华猜测这是蔡老太太儿子小时候的衣服，巧的是上辈子蔡老太太拿出来的也是这件。
封华进到客厅里，三下五除二地脱了外套，换上新衣服。至于内衣，她不习惯穿别人的，自己身上的这身哪怕脏点湿点，也将就着吧！
换好衣服，封华又小心翼翼地用还算完好的手指洗了洗脸，发梢也在水盆里涮了涮，洗去大部分泥土，就算完事了。
她这双手，因为从小不知道爱护，也没条件爱护，每年都会生冻疮，还会烂，烂到骨头。发作起来，奇痒无比，钻心的疼，难受的要死。
封华再也不想受那个罪了，她要从现在开始保护，希望还来得及。
封华去院门外倒了脏水，又把水缸打满，才搬着个木墩，坐到在屋檐下晒太阳的蔡老太太面前说道：“蔡奶奶，跟您商量个事呗，我打算借住在您家。”
封华之前偶尔也会借住在蔡老太太家一两晚，都是在她奶奶又上了邪劲儿的时候，他们家7个姊妹都没好日子过。
说来也怪，她爷爷奶奶4个儿子3个闺女。她爸是儿子里的老三，叔叔伯伯姑姑家都是男孩女孩搭配着生，而且男多女少。
就到她家，她妈连生了7个女儿！直到去年才生了老八，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儿子。
她奶奶看他们家人就不顺眼，可能是这么多年习惯了，哪怕现在有了儿子，她妈和她们姐妹的日子跟原来也没啥区别。
只要封老太太不顺心，得谁骂谁，得谁打谁，不需要理由，不需要借口。
每当这时候其他姐姐妹妹找亲戚朋友家躲，她就来蔡老太太这躲。
蔡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封华知道这是默认了。
蔡老太太家东西两个房间，中间还有个客厅兼厨房，她每次都住西屋，蔡老太太住东屋。
“蔡奶奶，我这次打算常住......因为我把我奶奶打了......那个家估计回不去了。”封华这时候才想起，也许早上那一顿柳筐不是假的，真是.....嘻嘻~
蔡老太太这回好好看了看她，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蔡奶奶！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好人！”封华扬起笑脸，甜甜地赞道。
蔡老太太这回也不转眼了，一直看着她，转来转去的麻烦。
这小丫头笑起来是真的漂亮，特别是那一双难得的凤眼，好好养养，白白胖胖的，长大了就是个大美人。
也不知道这小丫头遭遇了什么事，突然开窍了一样，精灵了很多。不过不管是什么，总归是好事。
“咕噜~咕噜噜~~”封华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
“呵呵....”封华尴尬了一下，好几十年没这么尴尬了。“蔡奶奶，我去挖点野菜！”
蔡老太太从来不出去挖野菜，这里地广人稀，每家的前后院加起来都有1亩，甚至更多，蔡老太太家院子比别人家都大，将近2亩！因为身份特殊，没人敢说什么。
每年院子里种些菜就够她吃一年的了，自留地交给大队帮着种，每年分她一半出产，又有五保户的定量口粮，又有人来慰问，所以蔡老太太家可能是队里日子最好过的人家。
她不需要吃野菜，她似乎也不愿意吃，封华偶尔给她送来一些，她收的都很勉强。
“锅里还有饭，去吃。”蔡老太太道。
蔡老太太也不是完全的自闭，必须说话的时候，她也会说。
封华嘻嘻一笑，欣然接受了，蔡老太太家不是别人家！这辈子，她也要好好报答蔡奶奶。
锅里是两个金黄色玉米面的饼子和一些大碴粥，这是顶顶好的伙食了，现在谁家能吃上干的？都是喝米汤。
即便是饼子，也是掺杂着玉米瓤玉米叶高粱杆的代食品，想吃这么纯的玉米面，真是太奢侈了。
封华只吃了大半个饼子和一些米汤。即便是蔡奶奶家，也不能太过分，胡吃海喝的事她可干不出来。
而且据她所知，上面从去年开始就没人来慰问送粮了，而队里照着所有人一样给的口粮，1天3两。蔡奶奶家存粮肯定也不多了，也许够她一个人吃，但是多了个人就不一定了。
不过现在不怕，她有空间了！但是样子还是要装的，她不准备把空间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包括方远。
“蔡奶奶，我去睡午觉啦，您要不要一起？”封华知道蔡老太太有睡午觉的习惯。
蔡老太太果然起身，走进东屋，并关上了门。
封华刷了碗，也关上了西屋的门，这间屋子已经被蔡老太太当成了杂物间，锄头镐子扁担箩筐，各种农具和杂物都堆在角落里，不过摆放的整整齐齐，虽不说一尘不染，也比一般人家干净。
炕上也摆了两个大木头箱子，装着一些过去的衣物。但是还剩余了大片面积，够睡十个封华。
这间屋子跟草甸子一样，是封华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之一，这里安全，温暖，宁静，更像一个家。
从今以后，这就是她的家了！
她不回封家，少吃一口粮食，封老太太能高兴死。而其他人，不会在意她的去留，除非，有利可图。
封华眼里闪着寒光，她可不是过去那个傻子了，想再来欺负她，窗户都没有！
半晌，封华收起眼里的寒光，抛开过去的记忆，又换上副笑脸，开开心心地拿了几样东西就回到了空间。
都重生了，又有了空间，没有什么能破坏她的好心情。过去种种，都不是事儿！
第7章 神奇井水
第7章 神奇井水
封华来到空间里，先看了看那株轮叶党参，尖顶上竟然冒出了长长的绿芽！这才过去几个小时？这可是多年生植物，可不是豆芽！
看来空间果然能加速。
封华更美了。拿着一个茶缸来到了水井旁，用干净的衣服擦了擦杯子上不多的浮灰。
之前太激动了，都忘了洗洗杯子。好在这只杯子是她来蔡老太太家常用的，而蔡老太太又是个干净的人，没事就来擦擦西屋，勉强还能用。
封华看着清澈的井水，犹豫了一瞬就舀了一缸子出来。
老天让她重生了，又给了她一个空间，不是为了设计个井水毒死她的吧？一定不是！
但本着谨慎的精神，封华先闻了闻，没有异味，又舔了舔，一股清凉舒爽直达舌尖，带着丝丝的甜。
封华放下心来，一口气干了！之后却没敢再喝，万一跟小说里一样脱胎换骨，洗经伐髓，拉得昏天暗地呢？她还是悠着点吧。
半晌，没见反应，看来不是神水......心底刚升起的那点失望还没涌上来，封华就觉得肚子一阵绞痛！
她用了一辈子的隐忍功力才保证没有当场失态......赶紧出了空间，一阵风一样卷到了厕所。
蔡老太太从窗户里望了一眼，摇了摇头，可怜的孩子，又没吃大油水，只是吃了点干的就享受不了，这封家也太不是人了。
半个小时之后，封华神清气爽地出了厕所，虽然肚子空空如也了，但是却一点不饿了。
“以后喝水就能管饱了~”封华嘻嘻一笑，进了空间，又脱下衣服看了看身上，黑黑的一层灰......
她有些分不清这是自己好久没洗澡的事还是刚才喝水的事，不过必须洗干净！现在，立刻，马上！
养尊处优几十年的洁癖立刻发作，封华出去打了盆清水进屋，又悄无声息地抱着一捆柴进了空间。用空间里的大锅烧了热水洗澡。
封华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双手，又青又紫又肿又裂。
她狠了狠心，舀了半盆井水，打算泡手。她想看看这神奇的井水能不能治疗她的冻疮。
果然有效。
此时正在钻心地疼和痒的双手，一入水封华就觉得一阵轻松，那种从心里发出的刺挠一下子消失了，全身舒爽！
封华就这么一直泡着，舍不得把手拿出来。结果她就看着自己这双青紫肿胀的小胖手，慢慢变得白嫩光洁。
“嘶~这可遭了，好过头了啊。”封华愉快地忧愁着......
“没事，找两块布包起来，反正我的手受伤了嘛，蔡奶奶家也不缺两块布。嘻嘻~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剩下的水封华也不舍得浪费，喝，是不可能的......都倒给了那株轮叶党参。
只见刚刚只长了一尺高嫩芽的轮叶党参像被人按了加速键，迅速长高，开花，结果。
没等她反应过来，那种子就掉到地上，继续生长，开花，结果......
转眼之间，眼前一块黑土地就变得葱绿一片，封华吓得赶紧退后。
因为她站的太近，而轮叶党参的叶子可以长到1米，在空间里甚至长得更高，超过了封华的身高一大截。
她怕自己被淹没在里面。
这可怎么办？难道空间要被轮叶党参占领？
但是还没等她烦恼一分钟，眼前的疯狂就停了下来，绿色的面积不再扩大。
封华等了等，半天不见反应，看了是真的停止了。
她松了客气，围着这一小片绿色“丛林”看了看。大概5平米的面积，密密麻麻全是轮叶党参的枝叶，估计所有种子都发了芽。
封华从边缘处挖出几颗看看，土里也是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虽然被挤得变形，但是每根都有成人手指粗细，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极度营养不良。
这井水，真是逆天了。
封华出了空间，从西屋翻出一个柳条筐和一个小铲子就出了门，她打算再挖些别的野菜做做试验，这井水到底如何加速的。
封华挖了会野菜，就听见前面草丛一阵乱响，吓了她一跳！还以为又是马大炮之流，不过突然又听见了几声野鸡叫。
封华寻过去，野鸡吓得飞了，留下一窝鸡蛋。
野鸡从2月份就开始产蛋，他们这里气候不好，但是现在3月末了，也开始产蛋了。
封华看着这一窝9个蛋，犹豫了一下没下手。野鸡一般下到10个蛋左右就开始抱窝，18天左右就能孵出小鸡，她不确定这些蛋是不是已经孵化到一半了，毛蛋她很多很多年不吃了，而且从来不喜欢吃。
蔡奶奶也不吃，那就算了吧。养尊处优了几十年，早把见啥吃啥的毛病改了。
封华快速离开了，野鸡妈妈再不回来抱窝，它这一窝小鸡就没了。
又挖了几颗，封华就打算回去了，她是打算做实验的，几颗就够，而且如果真的种的话，它们留下的种子就行，比她一颗一颗挖岂不是省力？
封华刚要走，就遇到了熟人，或者说是亲人，她的两个姐姐和四个妹妹。
看到封华，姐妹几个都围了过来，各个神色莫名地看着她。
“老三，听说你把奶奶打了？”大姐封美华小声问道，眼睛闪着兴奋的光，声音里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那还能有差，村里都传遍了，好多人亲眼看见的。”四妹封招娣说道。
封家“七仙女”的名字也是个故事，生老大的时候夫妻俩还有心，起名叫美华，生老二的时候也还行，叫荣华，生老三的时候就有些意兴阑珊了，直接懒得想，就叫华。
到了老四的时候，夫妻俩也开始俗了，叫招娣，老五还是女儿！就叫带弟。到了老六还是女儿，夫妻俩是真生气了，名字也没有了，就叫封六。
老七的待遇更不会比老六好，就叫封七。
在夫妻俩都绝望的时候，盼来了男孩老八，就叫金宝。
虽然村里叫金宝的很多，但是他们找不出更合适的词来表达他们的喜爱了。
封华无数次地庆幸她生的时间刚刚好......
第8章 姐妹
第8章 姐妹
“姐，你晚上出去躲躲吧，奶说要打死你呢。”老五带弟小声说道。
封华看着她闪烁的眼，怎么看都透着股幸灾乐祸。
封家是个扭曲的家，封家七姐妹的童年都是扭曲阴暗的，自然长不成阳光快乐的样子。
姐妹几个有时候为了一口吃的，或者少挨顿打，互相挖坑陷害都是常有的事。
所以当初无人理会门外的封华，所以封华跟几个姐妹也不亲，当然跟那个娇生惯养的弟弟更不亲。
“我晚上不回去了。”封华转身要走。
“三妹，你这衣服真漂亮！哪来的啊？”二姐封荣华惊讶道，眼里藏不住的嫉妒。
众姐妹这才发现封华这一身打扮，已经不是她原来那身破烂了，而是没有补丁的新衣服！
姐妹几个都围过来，也不管自己手上的泥，上来就摸。
一圈下来封华就跟在地里打了滚一样脏了。
对于这点小心思，封华一点不放在眼里，只要不碰到她的底线，什么事都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
但样子还是要装的，不然这些人肯定没完，她太了解了。
“哎呀！你们干什么！都给我弄脏了！我这是借人家的，说好了等我那身衣服干了就还给人家的！都脏了人家骂我怎么办？”封华生气地扒拉开几只脏手。
众人一听原来是借的，还就穿一会，心里舒服了。
但封荣华还是酸酸地道：“谁家啊？这么大方？把新衣服借给你穿！”旧衣服都没有人往外借呢。
“队长大娘看我可怜借我的。”封华说道。大队长梁青山的媳妇倒是个热心人，借衣服的事干得出来。
众姐妹一听是大队长家的，吓得赶紧缩手，有两个张嘴想说给她穿穿的也闭嘴了。
封华心里笑笑，这就是大队长的威力，说是别人家的，她们肯定不干休。
“这个，脏了可不关我事啊！”封荣华说完挎着筐快步走了。
其他几个姐妹反应过来，一转眼就消失在封华眼前了。
只有封六走之前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她看的不是封华的衣服，而是她手里的铲子。
那可是个好东西，挖野菜一挖一下，一会就能挖一筐，比她手里这个木头好多了！但是估计她也借不出来，三姐也是个小气的。
封华也幽幽地看着封六，重活一遍才发现，原来封六这么小的时候就有那么多心眼了，看问题的眼光比别人都犀利。
其他人只看到了她的衣服，只有她看到了更实际的铲子，怪不得养出了两个“好”儿子，还试图鸠占鹊巢。
好妹妹，咱们有账不怕算！
告别了不愉快的人，封华赶紧回了蔡老太太家。刚才也是激动过头了，穿着这身衣服就出来了，好在只有这几个人看见。
她可不想让人知道她住在蔡老太太家，而封家几个姐妹一直以为她每次躲出去都是住在哪个草垛里呢。
让她们知道了她住在蔡老太太家，这些人肯定会顺杆子爬，借着看她的名义蹭吃蹭喝，甚至像她一样赖在蔡奶奶家。
这些都是干得出来的！
封华一边走着一边感叹，家教真是太重要了，她家怎么就不能像别人家一样兄弟和睦，姐妹友爱呢？
封华闲着无聊，回想了一些兄亲弟恭的人家，翻来覆去也没找到几个......
年纪小的时候还好，互相谦让，互相帮助，有糖一起吃，有架一起打。等年纪大了娶了媳妇有了自己的家了，很多都会闹得不愉快。
互相不往来，见面不说话，因为几棵树几分地打得头破血流的都不在少数。
算了，她这样就挺好。
回到蔡家，东屋静悄悄，封华进了空间，先把自己那身破衣服洗了，以后还得穿那身。
而身上这衣服袖子有些长，刚才几个姐妹也没发现她的手好了，不然可要出大事，她们可是知道她的手昨天还跟她们一样，惨不忍睹的。
洗完衣服，封华就开始做她的试验，做得太入迷，又不饿，晚饭都没出来吃，而蔡老太太只是看了西屋一眼，也没来叫她。
经过一晚上的反复实验，封华总算了解了空间的大致规律。
只要不浇空间里的井水，植物虽然也会生长的迅速，大概是外面的十倍，但是种子落地却不会发芽，半个小时之后就神奇地消失在泥土里。
只有浇了空间井水的植物，才会疯狂生长，种子落地也会生长。但是最多只会繁殖7代。而每一代后代繁殖能力都会下降，第7代不会再繁殖。
而只浇一点点稀释过的井水，植物生长的速度也会减缓，种子也只能繁殖一代，甚至不繁殖。
封华松了口气，这样她就放心了，不然这空间就没法种东西了，种一棵就是无穷尽，再也别想种别的了。
现在这样最好！还省得她浇水呢，10亩地的工作量很大的！
封华又出了空间，从西屋的柜子里翻出几包种子。现在农村自己种菜的种子都是自己留的，或者跟邻居换的，没人去买，也没地方买。
蔡老太太放种子的地方她熟悉，因为她曾经帮她种过。去年的这个时候，蔡老太太的腿还没好利索，菜园子都是她帮着种的，种子就从这里拿的。
封华每样种子只拿出几粒，就把东西放了回去。
进到空间，先把这几粒种下，然后浇了稀释过的井水让它们迅速生长，保证得到的种子只能繁殖一代。
为了得到具体比例，她做了不下一百次试验。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看到几粒种子变成一大捧，一大捧种子又变成一大片幼苗，封华开心地笑了。
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直接睡在土地上。她实在太累了，本身的底子又差，能一口气忙到现在才倒下，都是她意志力强大的关系。
......
天刚蒙蒙亮，封华就醒了。睁开眼发现自己倒在一片翠绿的植物间，她有一瞬间的懵然，然后就想起了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眼前绿油油的小苗，封华开心地笑了。
第9章 忘了件事
第9章 忘了件事
封华视察了一会空间，就想要出去，但是空间里一直是白昼，她也不知道现在外面几点了，不敢冒然出去，万一蔡老太太进她屋了怎么办？
“这空间里能不能看见外面啊？”一切似乎不是梦，那就得面对一些现实问题。
这可是个大问题，如果哪天屋里进来个人她又不知道，在人家面前大变活人可就不妙了。
到时候只能杀人灭口了......
......这事她没干过，也不想干。
“我要看见外面。”封华站在屋外喊道，不是有些空间这么操作的嘛......
毫无反应，天空还是那个天空。
封华又进屋搜索了一圈，一目了然，三样家具的屋子里更是什么发现也没有。
封华坐在那张矮塌般的床上犯愁，也不知道蔡老奶奶进没进过她的屋子，发没发现她不在了。
虽然她已经插上了屋门，但是万一蔡老奶奶喊她不应，以为她出了意外冲进来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突然，封华觉得脑袋一懵，脑海里似乎有副画面闪过。
她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就发现脑海里这画面就是西屋的样子！而且她还能看到客厅和东屋，甚至整个院子，再远就看不见了。
此时正是黎明过后，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蔡老太太正在起身。
她一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封华是知道的。
原来真的能看见外面，这样她就放心了！
封华开心地出来，来到客厅，拿起她那身旧衣服，已经干了。想来是昨天傍晚蔡老奶奶帮她收回来的，而且也没进到她的屋里，而是搭在了客厅的椅背上。
封华现在想来，蔡老太太应该是南方人，很多生活习惯都是南方的，就比如这个在地桌上吃饭。
东北天寒地冻的，人们养成了习惯，吃饭都在炕桌上，哪怕夏天。一张矮矮的木头方桌，一家人盘腿围坐在炕上吃饭。
虽然有些蹩腿，但习惯了就好了。
而现在的封华反而不习惯了，她更习惯这种落地桌。
蔡老太太已经出了东屋，封华赶在她之前把火升起来，烧了半锅温水准备洗漱。
然后才开始做早饭。
这个封华并没有抢着做。
现在的粮食每一粒都是命根子，每家的粮食都掌握在女主人手里，锁在柜子里，做饭也是亲自下手，就怕谁浪费了一粒或者偷吃了一口。
一般的人家都是谁做饭谁掌家。那些婆婆掌家让儿媳妇轮着做饭的情况都是之前或者之后，三年***的时候一般人不这么干。
哪个奸懒馋滑的儿媳妇偷吃一口老太太得拼命。
封华自然不会抢着掌蔡老太太的家，那样就有些喧宾夺主了，虽然她知道蔡老太太不会在意。再说现在的她按说还不会做饭，只会烧火。
早饭一样是大碴粥和玉米饼，配着蔡老太太自己做的萝卜咸菜。
吃惯山珍海味的封华也得赞一声蔡老太太这咸菜淹的好，甚至比那些百年老字号更有味道。
再看蔡老太太吃饭的仪态，端庄优雅，散发着一股矜贵气息。
她对蔡老太太的身世更好奇了。小时候见识少，看不懂，现在才发现，这还是个奇人。
“蔡奶奶，你是哪里人啊？”封华好奇地问道。
蔡老太太如她所料般没吱声，除非必要，蔡老太太一般不说话。
封华也不在意，一个人絮絮叨叨：“蔡奶奶，咱们什么时候种菜园子啊？是先育苗还是直接种种子？”
蔡老太太看她一眼，说道：“一会的，直接种。”
封华开心地点点头。
饭后蔡老太太去西屋翻出那些蔬菜种子，想了想又拿了一些玉米种子。
封华心里暖了暖，蔡老太太这是专门给她种的粮食呢。她可是知道蔡老太太这个人的，院子里从来都是种的蔬菜，她自己不缺粮食。
但是现在多了一个她显然不够了。她虽然不是半大小子，也是半大姑娘了，按理说应该很能吃的了。
两人来到后院，直接播种。
现在是阳历3月末，东北的气温还很冷，能种的蔬菜有限，只有西红柿，豆角，春黄瓜，辣椒和胡萝卜，其他要等到再暖和一些才能种，或者根本没有种子。
昨晚封华在空间种地很是随意，只是挖了个坑买进去就好，现在却不行了。
翻地，培垄，播种，浇水，一样都少不了。不过这些封华都拿手，虽然几十年没干了，但是一握锄头就找到了感觉，记忆已经刻入骨子里了。
有了封华的加入，一上午时间，就把蔡老太太几天的活干完了。
蔡老太太早就在一边歇着了，看着封华欢快的身影在田间劳动，甚至还哼上了歌，她许久未动的好奇心都起来了，这孩子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变了一个人一样。
......
午饭蔡老太太难得地炒了个菜，干豆角炖土豆，还焖了个二米饭，就是大米小米掺在一起。
封华像吃山珍海味一般，一脸满足和享受。只要能重生，吃糠咽菜她都愿意，更何况还有了空间，喝凉水她都开心！
封华吃完饭，又趁着午睡时间去空间里看了看，早上的小苗现在已经长到了小腿高。
她开心地看着空间里的一切，满足地笑了。
从得到空间之后，她就一直忙忙忙，用忙碌来发泄自己的激动，也来证实这一切都是真的。她也不敢睡觉，怕一觉醒来，梦就醒了。
现在过了2天了，这么长这么细致的梦，应该不会有吧，一切都是真的了吧！
封好长长地舒了口气，心终于定了。
她真的重生了，她真的有了空间。
可是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封华仔细回想，还有什么是比她重生更重要，比空间更重要的？
“啊~~~方远约我晚上见的！！！”
“啊！现在都是第二天中午了！”
“他肯定出发去当兵了！”上辈子就是这样，今天早上就走了。
不行！她要去追他！一定要追上他！问他昨天晚上到底找她干什么！
第10章 追
封华风一般地冲了出去。
“蔡奶奶，我晚上不回来了！不用给我留门！”
等蔡老太太看去，人已经消失在大门外了。
封华一口气冲到方家不远处停了下来。她不敢亲自上门去问，她看着再小也11岁了，去问一个少年在不在家不合适。
更何况昨天还有那样的传言，虽然压下去了，她也不敢冒一点点风险让它死灰复燃。
封华等了一会，一直没看到方远出现，看来是真的走了，但她还是要再确认一遍。
封华转身去了大队处，找到了梁青山。
“大队长，马，马大炮处理了吗？.....怎么处理的啊？还会放出来吗？”封华一副害怕怯懦的样子，问着梁青山。
梁青山看见她就头疼，这是苦主，不好交代啊。
他当然想严肃处理马大炮，所有大队干部都想严肃处理他。
但是马大炮的奶奶来了，那是战斗力碾压全村中老年妇女的泼妇，一顿鬼哭狼嚎，说他们残害烈士遗孤，说他们诬陷忠良，要去公社告他们！
他们敢动马大炮一下她就去公社门口一头撞死，证明清白！
马大炮是他们家唯一的香火了，一直疼得跟眼珠子一样。他们真把马大炮怎么样了，这疯老太太真能干得出来！
再说，她说的也对，昨天那事光有人证没有物证，虽然马大炮说漏了嘴，但是他现在又死活不承认了，还真没人拿他怎么样。
他家八辈贫农，又是烈属，这就是两块免死金牌，昨天那事除非让许多人一块看见，光有方远一个看见，说不算数他就真不算数了。
更何况这马大炮也奸，先反咬了方远和封华一嘴，方远再说什么别人心里都得嘀咕。
这事最后只怕是要不了了之。
他们虽然没有进行最后讨论，但是几个人的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封华也心知肚明。人情世故她早看透了，上辈子马大炮就一点事没有，这辈子虽然有她昨天那番话，但是她也知道想致马大炮于死地是不够的。
她也不指望谁帮她收拾马大炮，这次她会自己收拾他！
“大队长，这是不管了吗？那他以后再要吃我怎么办？吃完我他还会再吃别人吗？吃我的姐姐妹妹？或者别人家的孩子？”封华张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看着梁青山。
梁青山心一抖。
他们之前的意思这件事就当是误会不了了之了，现在看来并不能这样做，就像这孩子说的，这样轻松放了他，会不会助长他的气焰？他是烈属，他有免死金牌，他可以随便吃人？
之后再对封华出手，或者对别的孩子出手？
别人家的孩子可不是草，被人吃了，谁都得炸庙！到时候也死在公社大门口，他这个大队长就得跟着陪葬！
不行！这个问题还是要再斟酌斟酌！
见梁青山听进去了，封华换了个话题。
“大队长，昨天听方远大哥说他今天要去当兵了，我昨天都没顾得上问他去哪里当兵了，我想给他写封感谢信！您知道他的地址吗？”
看封华揭过马大炮的问题，梁青山松了口气，先调侃了封华一句：“你还会写信啊？”封家的女儿可是没上过学的。
封华顿了一下，忘了这茬了。写字是她后来学的。
“我让别人代写。”封华自然地接了一句。
“哦，这样啊，方远的地址他倒是跟我说了，xxxxxx，记住了吗？”大队里出了个当兵的，这可是大事，他自然要亲自过问。
而且这件事他之前是知道的，因为当兵需要政审，祖宗八辈都得查明白了，上面来人的时候还是他亲自接待的。
封华用心记住，这个地址跟她曾经了解的地址不一样，她就知道必须亲自问一下才靠谱。
“那他走了吗？我昨天吓傻了，都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他的救命之恩，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送送他？再好好谢谢他。”
“那可晚了，他上午就走了，走之前还问起你呢，还让我好好照顾你。对了，听说你昨天晚上没会家，住哪了？”梁青山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您听没听说，我昨天早上出门的时候饿很了，拿不住柳筐，一下子倒在了奶奶身上，起了几次又没起来，奶奶一把把我推下来，就说我打她，要让我爸打死我......”封华说完，委屈地哭道。
“大队长，我哪里敢打我奶奶啊？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那不得被我爷我爸打死啊！我想死了才敢打我奶呢！再说我也打不过她啊。”
封华呜呜地小声哭着，声音既委屈又隐忍。
梁青山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
昨天马大炮的事情太劲爆，跟这一比，封华打她奶奶的事简直是小事一桩，他到了晚上才听媳妇随口说了句。
说封华骑在她奶奶身上，给了她奶奶几箩筐，胆子大的很！
他当时就有些不信，封华一直闷不出的，从没听说厉害过。
原来都是误会，倒地起不来，这太正常了。现在很多人干着干着活，倒下就起不来了。
封华也是无奈，昨天以为是梦，出手痛快了，现在只能自己擦屁股。
一个不孝，敢打自己亲奶奶的名声，在什么时候都不好听。
而这个年代，一个好名声很重要。不然到时候，什么屎盆子都能往她头上扣。你都敢打你亲奶奶了，你还不敢xxx？
“原来是这样，那你昨天晚上住哪了？不行我跟你回趟家，让你奶奶不打你。”就当是给她点补偿了，也是个可怜孩子。
封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蔡奶奶家，还不是时候。
“我在草垛子里将就了一宿，不用队长跟我回家，等我奶奶过几天消气了就好了，一直这样的。”
梁青山点点头，这事就揭过了。
封华告辞离开，快步朝镇上走去。
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方远去的部队在南方的一个省，离这里直线距离就2000多公里。去那里肯定要坐火车，还只能去省会的大火车站才可以。
而她所在的这个小县城，距离省会还算近，只有几十公里，几十年后更是被划归省会管辖，成为一个区。
几十公里，她还折腾的起！
封华路过草甸子的时候蹲在高高的枯草丛里进了空间，喝了一肚子井水又出来了，快步在路上跑了起来。
她昨夜和今早又喝了两次井水，已经不会再拉肚子了。
她当然也不是要直接跑步去省会，那样真的会死......
她是想去公社，看看有没有什么牛车马车的顺风车搭一下去县里，到了县里就有公交车去省会了。
第11章 要加油哦
好在大队离公社不远，只有10里地，有了井水做靠山，封华半个小时就跑到了，其实也不算快，实在是底子太差了。
到了镇里，又好运地碰到一辆要去县里的拖拉机。
封华信手拈来地编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就坐上了便车，大半个小时之后就颠到了县里。
又赶上了最后一班去省城的末班车，车还没发，正在排队买票上车。
封华一下子就懵了，她没钱......
一分都没有！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卖，轮叶党参行吗？可惜这时候人并不认这个，只当它是个随处可见的野菜。
封华不死心不认命地跟着队伍往前走，脑子里飞快地编织着各种可怜又不过分的身世。
终于轮到了最后的封华，售票员看了她一眼，伸手把她拉倒一旁。
这售票员火眼金睛的？没问就知道她没钱？封华酝酿好了情绪，刚要开口，就见售票员抬起手来，在她头顶上比划了几下。
又看了她好几眼，默认放行了。
封华也不问为什么，嗖地一下蹿上车，回头看去才发现，她刚才是靠在一根柱子边，柱子上有一条线，售票员是在比划她超高没有！
超过1米2需要买半票！1米2以下不用买票！
她自己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高，但是看那售票员不情愿的表情，估计是极限接近1米2了......
谢天谢地！谢谢封家这些年的不饭之恩啊！
正常11周岁女孩子的身高，应该超过1米4了，而她只有1米2，都是封家的功劳啊~
车上人不多，封华紧紧地挨着排队时站在她前面那个大叔坐着。小孩子可是不让单独坐车的，估计这售票员以为她跟前面这个大叔是一起的。
这大叔也是一副庄稼汉的样子，衣服也是补丁摞补丁，封华跟他站在一起，看着就像一家人。
上了车，封华终于放松了一下紧绷的精神，软软地靠在木质椅背上。
她现在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了，总不能让她追到2000公里外吧......等她有钱再说！
公交车一路晃晃悠悠，封华睁大眼睛好好欣赏着老天恩赐给她的景色。
60年啊，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怀旧，那么的落后，但是阳光更明媚，空气更新鲜！
封华抑制不住，让笑容爬满了脸。
......
路不好，车不好，晃到晚上六七点钟，天都黑了，汽车才到站。还好，这种长途车车站一般离火车站不远，省得封华再逃票了。
别的售票员可不一定有这个好说话，毕竟她是极限接近1米2.
封华下了车，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景色，一时间有些感慨。
这个省会，封华很熟悉，她曾经在这里奋斗了很多年，汽车站火车站都是她常来的地方。
但是60年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见。
封华走出汽车站，路过两个红绿灯，转了个弯，火车站就近在眼前了。
封华却有些卖不动腿。
方远会在里面吗？是不是已经坐车走了？她还来得及吗？
......
封华深深吸了一口气，都重生了，还有什么来不及！
几盏有限的灯光点不亮偌大的火车站，封华却觉得眼前璀璨一片。
她大步向前走去，步伐欢快而坚定，大不了再走5000里，多大的事？
封华进到候车厅，空空荡荡的大厅里寥寥几个旅人。这时候火车不多，坐车的人也不多。而且一样分淡旺季，而现在显然是淡季。
封华也是第一次进60年的火车站，她熟悉的是15年之后的火车站，跟现在比早已大变样。
她盯着墙上的列车时刻表，仔细寻找着通往粤省的车，没有......那就是需要转车了，而常出门的她知道，最合适的路线就是去首都转车。
白天走了一趟，一会儿有一趟，明天白天也有一趟。
封华按照路标找到了1号候车室，这里的人还稍微多些，有一辆列车即将进站，很多人都在排队。
封华不需要仔细寻找，一眼望去，就发现了人群中的他。
俊朗的五官，沉静的气质，哪怕是坐着也能看出高大挺拔的身材。
也许不完美，也许不妖孽，但是依然像鹤立鸡群一般，区别于芸芸众生。
封华拍拍有些发热的脸，一大把年纪了.....真是......要加油哦！
封华扬起笑脸，一步一步向方远走去。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炙热，封华刚走了几步，方远就蓦然转头，发现了她。
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懵然，接着豁然起身，大步朝封华走来。
“你怎么来了？”方远不信而惊喜地问道。
他担心了一天一夜！就怕她出什么意外，春寒料峭的，她一个小姑娘去哪里躲？他已经通过朋友隐晦地打听过，封华昨天晚上没有借宿在任何人家。
封华甜甜笑道，纯真而美好：“我来送送你。”
方远的表情又愣了一下。
他之前见过封华，觉得只有那双眼称得上非常美丽，原来五官也是这么漂亮吗？一笑起来就像个....天使。
昨天这双凤眸里盛满了泪光，让人看一眼就跟着心痛，今天这双眼里盛满了欢喜，让人也跟着欢喜起来。
这小丫头，长大了可怎么得了！一眼要人生，一眼要人死啊.....
“咳~”方远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尴尬，他都在想些什么，这还是个孩子！
“方大哥，你感冒了吗？”封华担心地问道，心里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初次见面成功！+10分~
昨天那个初见简直太失败了，那是她人生最最狼狈的时候，狼狈得像只老鼠！
她要洗刷自己在方远心中的形象！从现在开始！当然也不能太过火，不符合现在的年龄和身份，就招人反感了。
“我没事，就是嗓子有些不舒服，你到底怎么来的？你昨天晚上住哪了？”方远拉着封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我那天去了蔡奶奶家住，你知道蔡奶奶吧？”对于方远，这倒是可以说的。
“知道知道，老神仙一般的人物，不过听说她并不好相处，她肯收留你？”方远奇道，这小丫头还有这本事，能入了蔡老太太眼。
“去年冬天她在雪地里摔倒了爬不起来，是我扶她回家的，从那以后我俩关系可好了，她让我以后都住在她家呢！”
“这就好这就好！你这是大难....苦尽甘来了！”方远高兴道。
第12章 送别
“那你晚上怎么没来呢？生病了？”他担心的是这个。
“也没生病，就是本来打算倒下歇一会，谁知道一觉就睡到第二天中午，等我起来的时候你都走了。”
“那你怎么来的？”方远接着问道。
“我，就是到了县里，坐着公交车来的啊。”封华越说声音越小，一副心虚地样子。
方远已经严肃起来：“谁跟你来的？”
“我....自己。”
方远的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你自己来的？还去了县里？还坐了公交车？还找到了火车站！你挺能啊！”
最后一句语气有些莫名，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的在赞叹，还是在训斥，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个从没出过村子，这么点点大的小孩子，只身一人走了100多里，还没迷路没把自己丢了！还找到了地方。
这要是个男孩子他就真的赞叹了，但这是个娇娇弱弱，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出了事情怎么办！
“昨天的事情你忘了？你以为外面就都是好人？我跟你说，外面的坏人比村里多一万倍！”方远靠近封华，一字一顿道。
本来昨天的事他都不敢再提，就怕吓到眼前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没想到这小姑娘胆子比天大，一个大男人都做不到不敢做的事，她不声不响就办了。
“我，我知道啊，可是我想再来送送你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副要落不落，梨花带雨的样子。
这些当然都是装的......
深谙语言艺术的她当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有一百种圆满的解释。
直接告诉方远真相自然是要让他担忧喽！
只有惦记和牵挂，才不会忘记一个人。让他放心了，时间久了，他或许就忘记她了。
方远的心一顿，看着她的眼泪，再狠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这小丫头.....可怎么办才好？
“哥哥，你不喜欢我来送你吗？我就是想再见见你，下次再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在不在了....”眼泪啪地一下掉下来，砸在方远手上，也砸在他心上。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很喜欢非常喜欢！好了好了，不哭了....”方远手忙脚乱地哄着，心里有些泛疼，也深深地担忧。
马大炮的处理结果他早上问过梁青山了，果然打算不了了之。可恨他现在没身份没地位，竟然说他做人证不算数！
“以后你就在蔡老太太家呆着，不许出门知道吗！”
......这就有些过了吧，还打算让她与世隔绝？
方远也是一时急了，而且知道蔡老太太家住的实在太偏，出个门就是野地，有点什么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哎！偏偏他又必须得走了。
“你要好好跟蔡老太太相处，她的地位是村里最高的，马大炮那个烈属跟她的烈属可不能比，他爸死之前就是个小兵，蔡老太太的三个儿子听说都当了大官才牺牲的。”
“你好好表现，得了蔡老太太庇护比什么都强。让别人知道动了你就是动了蔡老太太，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嗯嗯，我听哥哥的！”封华崇拜地看着方远。没想到方远18岁的时候就这么厉害了，一眼看透利害关系，她要到28岁，吃过很多亏之后才懂。
哼。
方远哼了声，别以为夸他两句他就能放过她！
可是不放过又能怎么样呢？打也舍不得骂也舍不得，连送她回家都没时间。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公交车了，就算有时间也不够了，他一会就要上车了。
“哥哥，你还没说昨天晚上要找我干什么呢！”这才是她今天追来的直接原因，她实在太好奇方远大晚上的找她是要干什么。
“哦，都让你气忘了！”方远说完看看四周，拉着封华来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一个手绢包，直接塞到封华手里。
“收好，回家再打开，财不露白，不要在路上打开，被人发现了很危险，想想你昨天！”方远不得不狠下心来威胁她，因为他说的一点不夸张。
东西一入手，封华就有数了，这手感，是钱和粮票，厚厚一沓。
“这是我平时攒的一些钱和粮票，给你留着，饿了就去公社买点吃的，好好照顾自己。”
封华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心疼了，心疼方远了。这么光风霁月般的男人，背后竟然也会忍饥挨饿，舍不得吃这吃那，把口粮攒下来吗？
“我不要，你自己留着！你才要好好照顾自己呢！”封华生气道。
看着封华泛红的眼眶，方远心里暖暖的，小丫头这是心疼他呢，可不是什么自尊心在作怪。
“我平时会发表一些文章在报纸杂志上，有很多稿费，学校也会奖励粮票，饿不着！你看我像挨饿的样子吗？”方远伸出胳膊，比了个秀肌肉的姿势。
封华一想也对，方远可是从来没有别人那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什么时候都是健康明朗的，哪怕是现在。
“原来哥哥还是大作家！失敬失敬~”这个她上辈子还真不知道。
封华一下子破涕而笑，站起来对方远作了个揖。
“淘气！”方远自然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封华心里一乐，再+10分~关系再进一步，更亲切自然了。
“走，我找人送你回家。”
“啊？不去不去，我就是来送你的，你上车了我再走！”
“那也得让人提前安排。”方远一边拉着她往候车室走一边说道。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这个他可是谁也没说。“又是谁给你指的路？”
......这个问题就比较犀利了，不好圆啊。
“我没上过学，也是识字的！”封华往自己脸上贴金：“老封家那几个上过学的男孩子都不如我，他们那些课本上的知识我都会。”
“我问了大队长，他说你要去粤省的xxx部队，粤省在祖国的南边，距离咱们这直线2000多公里，坐车要3000多公里呢，而且是要坐火车，那我就来火车站呗，这还用谁告诉吗？”
“厉害！”方远有些信了，这直线2000多公里他相信绝大部分人都不一定知道，看来小丫头真是看书学的。
“你会写字那真是太好了，以后我们写信联系。”
耶~~再+10分~主动提出常来常往了~
第13章 安排
“对了，你有钱坐公交车？”方远问道，据他对封家的了解，可不会给女孩零花钱，更何况从县城到省会，需要5毛钱的车票。
5毛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他以为封华应该属于身无分文的人。
“呵呵，卖票的阿姨以为我是别人领的孩子，就让我上车了，看我不够高，就没要我车票！”
“那真是个好人。”方远说着，摸摸封华的发顶。小丫头洗了头发了，又黑又亮，摸着丝滑般顺手。
“以后多吃点，长高点，去哪里哥哥给你买车票！”对于她这小身高，方远是有些担心的，希望现在补补还来得及。
但他留下的那点东西似乎杯水车薪。
“以后哥哥常给你写信。”信封里自然可以夹带。
封华自然满脸高兴，点头如蒜捣。
两人说着就来到了方远一开始坐的位置。
“长官，这是我妹妹，特意来送我。”方远对一个30多岁，身材魁梧，气质沉稳地男人介绍道。
还没等他想好要不要介绍这位这次招兵的负责人，又要怎么介绍，就听封华甜甜道：“叔叔好。”
又对旁边几个紧挨着坐在一起的十**岁的年轻人道：“哥哥们好。”这些应该是跟方远一样被特招入伍的人。
陆顶从方远起身的时候就发现了封华，他本来以为只是个老乡。
“你妹妹？来送你？”每个入伍的人祖宗八辈都要调查清楚，而据他了解的情况，方远只有一个妹妹，已经15岁了，封华可不像。
方远刚要解释，封华又自己道：“其实就是同村人，我们之前也不熟。”说完红了眼眶，用无比感激的语气道：
“我昨天在河边遇了险....是方大哥正好路过救了我一命，等我今天醒来的时候听说方大哥走了，我没什么好报答他的，只有亲自当面来谢谢他了！”
说完就对方远鞠了一躬：“方大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这话说的，句句属实，却又不是那么回事。
乍让人一听，还以为她是落水被救，又一直昏迷，今天醒来立刻就跑来道谢，实际上跟方远一点不熟呢。
封华这是以防万一，到时候要是再有个风言风语，而部队这边又有人作证，封华跨越百里，孤身来送，那可真是郎情妾意，说不清了......
一切苗头都要掐死在萌芽中！
“方远，真有这事？”陆顶赞赏地看着方远问道。
方远点点头，看来小丫头不想提真实的“险情”，那他就配合好了。
“具体说说怎么回事？”陆顶好奇道。
“就是昨天回家路上，路过河边，听到了她的呼救，就过去把她救了，不是什么大事。”方远随意道。
陆顶点点头，好小子，正直，谦虚，不炫耀。
“长官，这小妹妹一个人冒冒失失就来了，我不放心她再一个人回去，您看能不能找个人把她送上回我们县里的公交车？再让我们大队派人来接一下？”方远道。
“一个人来的？从你们大队？”他可是知道方远家的地址，离这里几十公里呢，一个小丫头就敢出门，还真找到了地方！
陆顶没有回答他，而是感兴趣地问道：“小丫头，你多大了？”
“12了。”虚岁。
“真厉害啊，可惜还是小了点，不然叔叔就带你走了。”这么闯荡的女孩子可不好找，他们现在正在组建一只特殊部队，正需要。
方远眉头轻皱，心道好险，他可不希望封华去当兵，这么娇娇嫩嫩的女孩子，就应该在家娇养着，哪里适合去战场。
方远看着封华淡定的表情，彻底放心了，现在人对当兵都有一种狂热，不分男女，有机会当兵没有一个人会拒绝。
还好封华年纪小，可能还不懂。
封华是年纪太大了，太懂了......她不喜欢当军人，她只喜欢当军嫂......
“哥哥，不要麻烦别人了！我自己能来，当然也能自己回去！大家都忙着为祖国做贡献，分分秒秒都是国家大事，哪里能浪费在个人问题上。”封华大义凛然道。
这大帽子扣的，方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哈哈哈！说的好！那小姑娘，你跟我说说你怎么来的？又打算怎么回去？”
“我走路到公社半个小时，公社有很多顺风车去县里，叔叔大爷都很和善，我这次还是坐拖拉机去的县里呢，用了不到1个小时。”
“县里每天上午8点和下午3点有两班公交车来省城，停在xxx路的长途汽车站里，明天早上我去那里就能坐车回去了。”
封华说的言简意赅，头头是道，让人一时之间感觉这就是个轻松简单的事情，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方远却不会被她忽悠，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一只鲜嫩可口的小肥羊！
没等方远开口反对，封华又道：“城里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忙着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不能浪费在我身上，我会老老实实呆在火车站，等天亮了再去公交车站，一路上都是人，也安全。”
“你给咱们大队打个电话，让队长大叔派个人去县里公交车站接我吧。”
“哈哈哈！我看行，小姑娘真懂事！你们大队电话多少？我去打！”路顶说道。
方远斜了一眼封华，小丫头装过头了吧，他们大队哪里有电话，只有公社才有。不过公社离他们大队很近，有事派个人过去通知也一样。
封华也是一时没想起来，电话对她来说已经是个基础设施，现在却还是稀有物品。
之后就是陆顶和方远的事，两人找到火车站的人，借了电话，忙活了半个小时，才联系上公社，交代下去。
一切忙完，方远他们就到了该检票进站的时候。
“不听话！到家给我发个电报知道吗！会发电报吗？”方远还是很不放心，沉声问道。
“知道啊，就是去邮局，3分5一个字！”
“小丫头，知道的还挺多。”方远又伸手，把裤兜里的钱都攥在手里，悄悄地塞到封华手里，他感觉之前留下的那些钱不够。
封华也没推辞，开心地收下了。
“不过哥哥，等我到家了你还没到地方呢，发了你也收不到，我直接写信吧，估计时间正好~”封华越叫越亲，方大哥也不叫了，直接叫哥哥。
而这时候走3000公里路，光在火车上就得六七天，再加上转车，等车的时间，如果最后目的地在山里，又得各种汽车牛车马车之间转换，最大可能是步行，没准十天半个月才能到。
而一封信一般半个月，一半个月也到了，偏远山区再久一些。
方远没办法，只好同意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丫头主意大的很，他不同意也不管用。
83年之前拍电报是每字3分5,83年之后是每字7分，然后是每字1毛4，最贵了，然后就淘汰了。说一个字一两块的纯忽悠啊。
第14章 老熟人
第14章
封华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方远。
不过一会就振作起来，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好好相处，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吧。
在公交车上她就一直在想，怎么赚钱？没钱真是寸步难行，坐车都要逃票了......这尴尬的感觉，几十年没有了。
而她现在唯一的赚钱方法就是依靠空间了，但是具体如何操作她要仔细斟酌，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太像肥羊了。
白白嫩嫩的小肥羊，再拿出珍贵的粮食出去卖，简直是作死。
但是该干还得干，封华眯着眼睛，脑海里飞快地计划着。一边思索着，一边离开了火车站，离开了灯光照射的范围，找到一个漆黑一片的角落，闪身进了空间。
她打算卖玉米。
卖蔬菜不行，空间里虽然种了很多，但现在还不是蔬菜下来的季节。
这个时候虽然也有大棚，但那个东西太珍贵了，一个专门种植蔬菜的“菜社”，也只有一两个大棚。
现在卖大棚菜就跟卖**一样，不安全。还是随处可见的粮食靠谱。
而她空间里只种了黄豆，玉米两种粮食作物。黄豆她觉得收不起......光是脱粒就得累死。
还是玉米省事，直接卖玉米棒就可以，想来现在的人也不会挑剔。
空间里，昨天晚上种下的20棵玉米已经长到了一米高。她种的是120天成熟的品种，不浇空间井水的情况下，12天就能成熟。
她现在可等不起12天了，她打算在省城里出手，人多，市场大，价钱可得也好，关键是比在他们县城里出手安全多了。
封华按一定比例稀释好空间井水，浇到20棵玉米上，玉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开花，结果，成熟。
每棵玉米都结了3穗玉米棒，有的甚至是4穗，封华眼疾手快地都掰了下来。
这要是掉地上可要出大事......她为了继续播种，这批玉米的种子是可以继续繁殖的。
玉米摘下之后，玉米杆遵循着生命规律变黄，枯萎。封华一碰，就变成了碎渣飘落到地上，一段时间之后就消失在土里，也许变成了泥土，或者是肥料。她也不知道真相，也不去较真。
不过这样倒省得她再处理了。
封华把60多根玉米棒都放进仓库，又选出10粒饱满的做种子，重新种下去，浇水，收获。
一次种20还是太多了，有些忙不过来。
直到把一木盆的水都用完，她才回过神来。一直重复机械的操作容易让人忘记时间，而收获更让人上瘾。
封华看着仓库里高高一堆的玉米穗，这得有1200多穗。
她种的是一种小穗品种，在外面每穗玉米大概出粒三四两左右。
而空间里的就不一样了，但是也没有太逆天，每穗能出5两左右，再大那就是变异了。
这一会功夫，她大概就收获了600多斤玉米，而且是干重，并不是湿重，她摘的时候玉米已经完全成熟自然脱水了。
封华没有脱粒，也脱不起，她打算直接卖玉米棒子。
封华又回到了火车站，现在还是凌晨，黑市还没有开始。
是的，她打算去黑市卖，因为她所在的城市根本没有集市，想买东西必须去公家的供销社，粮店，蔬菜店之类的。
任何物品不许私下交易，那叫投机倒把，走资本主义道路，要割资本主义尾巴，抓到了轻则教育，重则劳改，更甚至的要吃花生米！
上辈子很多年后，封华才知道别的地方没有这么严，人家那里就有集市，可以赶集，可以贸易，就连粮食只要交够任务，都可以限量交易，不超过三四十斤什么的。
她们这里却不行，上面管的特别严，想私下交易只能去黑市。
而因为明面上管的太严，黑市就很大很广了，她们大队有十分之一的人都去过黑市，卖鸡蛋......剩下那些胆子小不去的，也是把鸡蛋交给去的亲戚代卖。
封华上辈子十七八之后就去卖过鸡蛋，一个能比卖给供销社多一两分钱。
每天半夜从家出发，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走到了县城，在刚入城的地方，马路边就有人等着，看见挎着筐来的人，就过来问卖什么。
三两句谈好价钱，跟人家走到一个偏僻角落，交易完成。有的还得给人家送到家里。
封华去过无数次，从来没有被抓过，也没遇见过骗子不给钱什么的。
......
现在县城变成了省城，人生地不熟的，但是封华也不害怕，她虽然没见识过省城的黑市，但是她的了解一点都不少！
她属于改革开放第一批富起来的人，朋友圈也是这种人多，大家没事凑在一起的时候就爱炫耀各自的发家史。
有很多人的第一桶金都是通过黑市来的，人家可不像她一样小打小闹，卖个鸡蛋卖斤苞米了，人家都是大买卖，自行车，五粮液，缝纫机，电视机，都有人倒腾过。
这里面的道道封华都门儿清。
而火车站就是个很好很大的黑市，人流量大，买了就走，安全方便。
只要不点背，不赶上上面严打，再有些关系，就基本没问题。
封华现在有些苦恼自己的准备不足，没有袋子。她总不能手捧着玉米四处招摇吧？那就是扎人家眼了，人家想闭都闭不上。
天渐渐亮了，火车站人渐渐多了起来，有大包小包拖家带口的旅客，也有夹着公文包的干部，而且这种人居多。
更有一些装模作样的倒爷，他们身上那种同类的气息，封华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里靠近城市中心，农民卖点农副产品刚进城就卖了，可走不到这里。
在这里卖东西的，都是倒爷。
封华坐在角落里，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斜对面同样缩在角落里的一个人。
刚想起上辈子的朋友圈，这就遇到一个，人生啊。
这人名叫赵永，二十六七岁，一副老实诚恳的样子，其实心眼子最多，稍不小心就会被他坑了，不过还算有底线，他坑人只不过是多占些便宜，却不会把人坑死，依然让你有点赚头。
朋友圈里的人都对他又爱又恨。
赵永的发家史，封华自然也听过，起家也是黑市。
最最关键的是，看见他，封华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赵永每次吃饭都要痛心疾首要死要活作一顿的事。
封华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那可是个大馅饼！今生，就是她的了！
封华起身，朝赵永走去，看着他身前的大背筐小声问道：“同志，你这里是什么呀？”
赵永一乐，看着封华小小的个子，他以为这就是个**岁的小姑娘，还同志，叫的这个正经八百。
“小朋友，你家大人呢？”封华气质大方磊落，虽然穿的...格外凄惨，但是一点没有穷困潦倒的自觉，赵永刚只当她是在伪装。
出门在外的，可不是要穿的惨一点，这样才不招贼惦记。不过这小丫头年纪小，没学到惨的精髓，徒有其表。
黑市卖鸡蛋经历来自家里长辈，背景是哪里大家也许猜到了，就是黑省省会下的一个区。我们那里确实这样，没有集贸市场，私下交易只有黑市。
我小时候都不知道啥叫赶集，不知道“集”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直到开放之后，也只有农贸市场，没有集市。
第15章 交易
第15章
“我家大人在旁边看着呢，让我来问问你卖啥的。”封华小声说道。
赵永装作自然地扫视了一圈，也没确定哪个是这小姑娘家的大人。这家大人挺有意思啊，让一个小孩子打头阵，当掩护，不知道是胆大呢，还是心狠。
“烟，酒。”赵永掀起一个角给封华看了一眼又赶紧盖上。
封华看到里面是一盒本地烟和一瓶白酒。也是够可以的，这么点东西装这么大筐，她还以为卖什么呢。
不过想起赵永小心谨慎的性子，也就理解了，再说这可能是样品。
“怎么卖的？”封华问道。
“烟5块一盒，酒20一瓶。”
这价格，简直疯了！市面上烟几分到一两毛一盒，不过要票，酒几毛一瓶，也要票，特贡茅台才8块一瓶。
平时黑市价也就是比白市上贵两三倍而已。
但是对于这个价格，封华一点也不惊讶，这不是赵永在坑她，这是1960年！黑市价格就这样。
这个价格是从去年年底开始疯狂起来的，一直到明年秋后才会好转，回归正常。
“我回去问问，你等着。”封华淡定道，转身走了，消失在赵永的视线里。
赵永有些拿不准了，这是玩他呢？还是真买家？一个小孩子听到这个价格竟然这么淡定，是不懂还是大户？赵永背起了筐，一副随时要跑的样子。
五分钟之后封华就转了回来，时间宝贵，耽误不起。
因为她知道赵永现在还是小打小闹，没什么门路，火车站可不是他能畅通无阻的地方，他只能在工作人员正式上班之前来碰碰运气，其他时间都在别的地方混。
这是赵永当年自己说的。
“烟来5盒，酒来2瓶，不过是用东西换。”这些东西就得45块钱，而方远给她的手绢包她已经看过了，50块钱和8斤粮票。
不知道这是方远攒了多少年的呢！
这些东西她永远不会用，要留作纪念！
一听说拿东西换赵永就有些不乐意了，不过还是问道：“什么东西？相不中的我可不要。”
“粮食，没脱粒的玉米棒子。”
噌地一下，赵永的眼睛就亮了！粮食！这可是好东西，没有比这更好的东西了！现在粮食已经不是粮食了，是命！
而他已经几个月没有淘到粮食买卖了，农村人自己都要饿死了，哪里有多余的卖。
“那得看你拿多少换了。”赵永心里虽然激动，但面上还是装作一副不乐意的样子，不情愿地道。
“那得看你出多少钱了。”封华也是一副不愿意的语气。
赵永嗖地一下转过视线，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封华。这丫头......
封华看着他，嘻嘻一笑，要多天真有多天真，要多甜美有多甜美，要多有恃无恐就多有恃无恐，现在可是卖方市场。
赵永被她的笑晃了一下眼，但也只是一瞬间就回了神。在他心里，只有钱才是最美的！只有占便宜才是最高兴的！凡是让他占不到便宜的交易，都是不愉快的。
看这小姑娘的样子，明明就是个懂行的。
不过他还是不死心，若无其事地说道：“去年玉米面5毛一斤，虽然今年不是这个价了，但是我今天就图个开张，8斤玉米换一盒烟，30斤玉米换一瓶酒，便宜你6块！你那是没脱粒的毛粮，连瓤带叶我就不计较了，一块给你称重！”
封华又嘻嘻笑了，要么说这赵永让朋友圈里的人又爱又恨呢，人家说的都是实话，去年（初）黑市玉米面就是5毛一斤，没错啊，今年不是这个价了，人家也说了啊。
后面的价格是人家自己出的，想出什么出什么，不算骗人！
人家还好心的把玉米瓤子也给你算了玉米的钱呢！多么好的人~
“同志，你的烟酒卖今年的价钱，我的玉米怎么就得卖去年的价钱呢？这是什么道理？”封华依然笑着问道。
赵永心道一声嘿！这问题问的，太犀利了，而且张嘴就来。才这么点大的小丫头片子就养成这样，这家人牛，惹不起！
“那你说什么价？”赵永收起那些做作，正经问道。
“你有多少钱？”封华问道。
“哎哟~”这话说得，太霸气了！他还就真不信了！
“小朋友，同志我有的是钱！就怕你没....”
“600斤。”
赵永后半句卡在喉咙里，不知道是憋得还是激动得，脸红脖子粗。
他还真没有那么些钱......
现在的粮价都疯了，玉米面前几天打听都20一斤了！高粱米18！他都想天天喝水，把口粮卖了呢！
600斤，12000！
他哪里有这么多钱？零头他都没有！
“你说有就有啊.....”他都不信现在哪个生产队能拿出这么多储备粮！周边农村他都跑遍了，很了解情况。
“你有多少钱？”封华还是笑着问道。
这次赵永老实了，但是家底可不能往外报啊！
“我先看看货。”
“你跟我来。”封华带着赵永往火车站外走去，这里靠近市中心，毕竟不是市中心，又是清晨，两人很容易就找到一个背人的地方。
封华从腰间抽出一个玉米棒.....
她的衣服都是姐姐剩下的，很肥大，腰间别了个玉米根本发现不了。她可不想现从空间拿，怕露破绽。
这玉米还带着枯黄的叶子，赵永接过来，三两下扒开，一下子愣住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颗粒饱满的玉米！一个个饱满圆润，色泽金黄，就像一粒粒金豆子，更像是假的！
赵永从根处抠下一粒玉米粒放进嘴里嚼了嚼，一股浓郁的玉米香气一下子就把征服了。他也不嫌咯牙，一粒一粒扔进嘴里，就当糖豆吃了，比糖豆还好吃！
“15一斤，绝对实在价，给我来100斤！”他的全部现金。
“小姑娘，你之前说可以用东西换？那我再换50斤！”这下可是真的全部身家了。
封华点点头，这是实在价，再说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她就不讲价了。
这三年物价确实是这个样的，各方面资料，也是亲自问了家里老人特别是这高粱米18一斤，自己家就买过。
我姥爷也是个传奇.....富农，60年在黑市上花500块买了只几十斤的小猪崽~450买了辆自行车。
他说玉米面，高粱面有卖的，大米白面直接没卖的，不过也许也是他没遇见，都是见风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