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主人
不过有一丝希望封华也不会放过，她决定一会再来探探这女人。至于现在还是先回去看看小合营怎么样了。万一楼上的何家人又出什么幺蛾子，严朗再一激动跟人打起来吓到他伤到他都不好。
好的不灵坏的灵，封华刚一走近严家的范围，就听见了鼎沸的人声，许多人喊打喊杀地，一听就是在打群架，看热闹的人也不时地起哄，“打死他打死他”喊个不停。
这中间夹杂着小合营虚弱绝望的哭声。
封华赶紧放出精神力查看，看到周雅芬正紧紧地抱着小合营缩在床角并没有受什么伤才松了一口气，也有心查看周围的情况。
然而情况并不妙，地上躺着两个人，不知生死，严朗正跟十来个人混战，已经左支右绌。圈子外还有一些人，看样子也想参与进来，可惜挤不进去。只能在旁边呐喊助威。
封华之前听见的那些“打死他打死他”就是这些人发出来的。
其他周围的邻居包括何家人都缩在屋子里从窗户门缝往外看，没人出来拉架。
封华昨天拿来的一兜子鸡蛋被扔在地上，似乎受了战火波及，全碎了，蛋液撒了一地，被踩得四处都是，和了稀泥，想捡都捡不起来。围观的人有一半注意力都放在这一兜子鸡蛋上，不时心疼地咂咂嘴。
这么好的东西糟蹋了，造孽呦~
封华快步跑进院子，一人一脚，还没等那十来个人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飞出老远，砸在地上。其他人见状一哄而散，哪敢再靠近。
严朗已经被打得有些懵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周围已经没了敌人，自己被救了，他顾不得跟封华说话，赶紧朝楼上喊道：“小宝别哭！爸爸没事！”
周雅芬大着胆子从窗外望去，看见封华回来了，而那些无赖都被打倒在地，周雅芬深深松了口气，赶紧出声安慰小合营：“你爸爸没事了没事了，方哥哥回来了，有方哥哥在，什么都不怕。”
小合营趴在周雅芬怀里，也看见了楼下的封华。封华朝他笑了一下，小合营眨眨眼睛，不哭了。
封华也没空理会严朗，而是赶紧去查看那两个倒在地上的人。鲜血正从两人脑袋里流出来，不过好在看着不多，应该没有大出血......
不过这是头呢，封华也不敢大意，发现人活着之后又赶紧给两人稍微灌了一点点稀释的空间水，多了没舍得，只是一点点。
事情的经过她没有问，但是这些人都不是住在这个石库门里的人封华还是认出来了，再看看已经离开严家并碎了一地的鸡蛋，就能猜到个大概。
这些人怕是来者不善。
“怎么回事？”猜测归猜测，封华还是问道正坐在地上缓神的严朗。
“这几个人是这片的无赖。”严朗伸手指出五六个人：“不知怎么听说我家有了一兜子鸡蛋，就要来‘借’，我不借他们就抢，就这样了。至于其他人...都是这条弄堂里的。”
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家里还是做生意的，可以说整个弄堂里的人他都认识，记得有几个人小时候经常来他家买东西，外面遇见的时候还会打招呼，叔叔哥哥叫得亲热。
结果今天他们却突然冲出来，加入了战圈，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不相信那些动手的和没来得及动手的人，都是跟那几个无赖一伙的。
还有那一声声恶毒的诅咒......
严朗一时有些迷茫心累，但是视线最终汇聚在碎了一地的鸡蛋上，心疼得他恨不得站起来再跟那些人大战三百回合。这可是给他儿子救命用的！
不过，“小主人”说跟着他鸡蛋管够，是真的吧？不是说大话吧.......封华在严朗心里，已经是“主人”了。
“放心吧，我说话算数。”看出他的担心，封华隐晦说道，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不然她真不知道他得急成什么样。
地上这两人的伤口都在头上，可是下了死手！要不是凶器只是个细棍子，这俩人也许等不到封华回来。前世一心向善，慈悲为怀，比赵永当居士还早的严朗竟然能下这么狠的手，有些出乎封华意料。
看来“严爆仗”又炸了。
封华说完，视线在围观的人群里一扫，主要盯着严家石库门里的几户人家，尤其是何家。
其他人接触到封华的视线都很正常，只有何家人心虚地避开了，啪地一声关上了窗户。
封华弯了一下嘴角，她真是高估某些人的下限了。也是，亲外孙的性命都不顾的人，有什么下限？已经无底限了。
昨天晚上天黑之后严朗才抱着一兜子鸡蛋回来，今天早上外人就知道了，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看来就是何家人了。
怎么？自己得不到就要毁掉吗？
何家人关上窗户连连后退几步，直到确定那少年再也看不见他们，几人才同时舒了口气。真是太吓人了，那少年的眼神就跟猜到了一切似的，但是怎么可能？
“你出门的时候没让这小赤佬看见吧？”何老太太小声问道。
“没有！我看他走远了才出来的，而且正好跟他方向相反。”何宝来道。
外面这一场大战可以说都是何老太太和何宝来一手策划的。
何宝来今天早上趁封华离开之后就去找了外面那几个无赖，也不是专门去找，他跟这几个人也不熟，只是认识而已。
城里人也不是人人都有工作的，也有些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找不到工作，或者因为犯了大错，被开除的。像赵永当年，就是因为“耍流氓”被开除了，还是被“封杀”那种，没有任何单位再用他。
人口基数大的上海，没工作的人就更多了。这一条弄堂几十个石库门里就有那么十几个没工作的小年轻，而这五六个人是其中最“厉害”的，俨然成了这条弄堂里的一霸。
其他弄堂里自然还有其他弄堂的“势力”~
何宝来一个农村来的临时工，并不敢招惹这些人。但是今天早上，他却来到几人平常出没的地方：弄堂口，老人小孩、无业人员聊天打屁的地方。
第332章 放水
何宝来逮到一个平时还算熟悉的老头，装作羡慕地大谈特谈自己的小舅子是怎么怎么厉害，时长能弄到大米白面和鸡蛋，昨天更是一下子弄回来五十多个鸡蛋。
一圈人都惊呆了，不停地追问他细节，何宝来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又绘声绘色地描述了那鸡蛋有多么香，说着自己都流口水了。
这番功夫没白费，几个弄堂小霸王果然来严家“借”鸡蛋来了。
如果是普通人家，他们还真不敢，但是严家不是资本家嘛，借他家个鸡蛋怎么了？他买鸡蛋的钱哪来的？那都是剥削他们工人阶级的血汗钱！
他要是敢不借就举报他投机倒把！
几人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严家，理直气壮地借鸡蛋，但是没想到严朗态度会那么激烈，不但不借竟然还敢打人。
“现在怎么办？”柳红叶紧张道：“地上躺着那两个要是死了....会不会查到是你把人叫来的？”
何宝来挥手就给她一巴掌，这巴掌几乎用了他全身的力气，柳红叶一下子就倒在地上，脑袋嗡嗡响，一道鲜血从耳朵里流了出来。
“查什么查！查什么查！什么叫我把人叫过来的？我可没跟他们说过一句话！当时在场的那么多人都可以给我作证！他们是死是活关我鸟事！”
封华笑了一下，还别说，这招借刀杀人用得还算有水平，这些人打生打死，法律上还真跟他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突然，一群人拨开石库门门口围观的人走了进来。这些人身穿白衣青裤，外加白色大檐帽。
封华暗道不妙，警察来了。
建国之后，警察的制服换过10款，60年穿的是58式，第四款。除武装、经济、消防警察的夏、冬季上衣（含大衣、雨衣）均改为棕绿色之外，其余警种夏装上衣为白色，下衣为藏青色。
一群十来个“白制服”走过来，所过之处人人避让，刚才呐喊助威的人一下子跑没影了，各个都心虚，就怕把他们也算在打架的人里头。虽然他们有那个心，但是没来得及动手不是，被抓走问话可就冤枉了。
这时候可还没有禁止刑讯逼供......进去先来一道开胃菜~
“怎么回事？”为首的警察严厉地看着唯一站着的封华。这少年一身衣服一看就是个小开，又出现在这里，看着跟严朗像是一伙的，警察沉声问道。
他们是这片的片警，都认识严朗。
严朗挣扎了一下，站了起来：“周警官好。”这个周警官四十多岁，之前也是他家的老顾客之一。他的儿子小时候跟他还非常要好，可是后来，关系就淡了，已经成为见面都不会打招呼的陌生人。
“说说，怎么回事？有人举报你们打架斗殴。”周警官一脸严肃地问道。
“他们来...”严朗刚要说话，封华却接口道：“他们来闹事，我们自然会反抗，他们打不过，就这样了。”
严朗看了封华一眼，心里抖了半天，闭上了嘴。他刚才刚要实话实说，说这些人是来抢鸡蛋的。但是这必然会引出下一个问题，鸡蛋是哪里来的？他家可不养鸡也没鸡蛋票，那鸡蛋肯定是“买”来的！先不说私下买卖本身就是个错误，就说“卖家”封华，也要被他拖下水。
好险好险，差点就把小主人坑了！还好小主人够聪明，及时把话拦住了！
“闹事？闹什么事？”周警官继续问道。其实事情的起因他早就知道了，报案的人都说了。
围观的人里也有几个心软胆小的，看见两个人倒在地上半天没动，怕出人命赶紧跑出去报了案。
“寻衅滋事而已，什么理由都可以闹事，他们怕是平时就看严朗不顺眼吧。”封华说完，抬手指着地上的一个人：“你说，你刚才为什么打严朗？”这人是只是一个凑热闹的邻居，并不是“弄堂小霸王”之一，也就不是奔着鸡蛋来的。
封华看着此人，眼神有些幽暗。
这人已经被吓到心慌，哪里能思考对自己有利的借口，直接实话实说道：“我就是看严朗不顺眼，我从小看他就不顺眼，凭什么他家有钱我家没钱？他家三口人就住着一个大石库门，我家七八口人才住一间亭子间？他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我却过年也吃不上一口肉！他后来又娶了个漂亮媳妇，胸大屁股大，我到现在快三十了却连个媳妇都讨不到！”
这人一口气说完，周围一静，人人都瞪着眼睛看着他，要笑不笑。
封华看了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严朗一眼，尴尬地转开了视线。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的媳妇“胸大屁股大”，在现在来说是极其侮辱的事情，何况这是个已故的媳妇，侮辱死人，更不能让人接受。
“啊！”严朗突然冲过去，对那人连踢带踹，不过他似乎还有理智在，只是踢在那人腿上，没有往要害招呼。
周围的警察似乎很理解他般，没有上前拉住他。
封华等严朗踢了三脚，就上前一把把他拽了过来，再踢就过了，适可而止为上，毕竟是当着警察的面，人家放水也不好太过。
这时候谁都不容易，今天警察要是敢对严朗和颜悦色笑一下，明天就得有人举报他们“勾结”，说他们跟资本家是一伙的。
所以他们冷着脸，倒不一定是看严朗不顺眼，避嫌而已。刚才能放水让严朗踢那人几脚，已经算是很有人情味的好人了。
封华心里笑了一下。
但是放水归放水，公事还是要办的。周警官看着地上的鸡蛋兜子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鸡蛋。”封华说道。
“哪来的？”周警官问道。
“我送来的。”封华说道。严朗一脸紧张莫名地看着她，怎么承认了呢？
“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送他这么多鸡蛋？”
“我家跟严家有些关系，听说他儿子营养不良快饿死了，我送几个鸡蛋怎么了？”封华说得大气，似乎几个鸡蛋在她眼里就跟几个土豆似的。不对，土豆现在也是很珍贵的，土豆皮都舍不得送人。封华的语气就像送的是路边的石头。
“别废话，你家哪里的？”周警官追问道。
“莲花坊138号。”封华报出了个地址，而这个地址就是“派克钢笔”家的。
第333章 凶残的台阶
警察不去核实最好，如果去核实也不怕，她有足够的价码让“派克钢笔”承认她是他家的亲戚。
小小的一个打架斗殴事件，对那男人来说，应该可以轻松摆平。
所有警察都是一愣，再看封华的目光就不一样了。莲花坊啊......那里住着的都是“贵人”，这少年要是真的是莲花坊的人，那他们可得罪不起。
“那个，你有什么证据吗？”周警官问道，他的脸色明显松了，语气也不自觉地柔了一些。
但是他也不是吓大的，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那人人犯事之后都来一句“我爸是xxx”，那他们的工作也不要做了。
虽然这种时候，敢冒充干部子女的人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封华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周警官：“这是我舅舅写的，让我有事的时候用用。”
封华没有想到她不情不愿接过来的一张纸条，会有机会成为“名帖”般的存在。
古人就发明了名片，西汉时候叫“谒”，唐宋叫“名刺”，元代叫“拜帖”，明清叫“名帖”，到了晚晴就开始叫“名片”了。过去名片是可以当证明用的，亲朋好友拿出去倍有面子，是可以“办事”的！
六十年代还不流行名片，但是封华这一张小纸条递过去，一样管用。周警官拿着纸条有些犯愁，要去莲花坊核实吗？
“先别管这些了。”一个很有眼色的年轻警察靠过来对周警官小声道：“先看看地上那俩人死了没有吧！”年轻警察指了一下昏迷不醒的两个人。
周警官一愣，还有人昏迷不醒？他还真没发现。
封华之前一脚一个踢飞十来个，虽然没怎么用力，但是此时的人都不结实，一个个都疼得要命，虚弱地躺在地上**起不来。不疼也起不来！起来干什么？再挨一脚吗？
所以在躺了一地的人里，周警官还真没发现有两个是真晕的。虽然之前有人报案说打死人了，但是现在人都爱夸张，别人刚拉开个架势，他就能喊杀人了。
众警察都没把报案人的话当回事，来到现场一看更是如此，躺了一地的人大半都是装的。再说真有人死了围观的人也不能是现在的样子，早嗷嗷叫着跟他们告状了，哪像现在一样安安静静地躲得老远看热闹。
不过这两个昏迷的人真的需要处理一下，不然一会真死了呢？昏迷也是很危险的。
其他警察也是才发现情况，赶紧走过去查看，结果刚一掐人中，人就醒了。
“哎~”人群里似乎有若有若无的遗憾声。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但是两人都有明显的外伤，头上的血还没止住，周警官让两个警察扶着两人去诊所包扎去了，其他警察把地上装死的人都拉起来。
“都跟我们走一趟！”周警官呵道。
“凭什么凭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反而挨了一脚，凭什么抓我？”一个人喊道，他是真委屈，他只是伸出一条腿，但是他保证那条腿还没挨到严朗身上呢他就被一脚踢飞了！冤枉死他了！
“少废话！都跟我们走！”
都是“老实巴交”的普通人，被十来个警察围了，哪里敢反抗？一个个沉默地抖着腿，跟着警察往外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都是这条弄堂里的居民，围观的人里10个有10个是认识他们的！1个都不带少的。他们现在跑了，转头就得被抓回来，就不要做无用功了。
“等一下。”封华突然说道。
周警官看向她，这少年身份待定，如果真是莲花坊的亲戚，跟他们进去一趟可就失了面子了，到时候他们也得跟着倒霉！但是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放人又不行...希望这少年能给个漂亮的台阶！周警官心道。
“我要举报。”然而封华的开头就让周警官一愣。
“举报什么？”
“三楼亭子间的何宝来把他老婆打死了。”封华说道。
“什么！”好几个什么一起响起，围观的人群里发出嗡嗡声。
严朗一脸惊讶地看着封华，这时候编这种瞎话，似乎没什么用啊......除非.....严朗猛地抬头朝3楼看去，刚才在他打架的时候何宝来真的把柳红叶打死了？
“去看看。”周警官看了封华几秒钟，叫了两个警察一起跟自己上楼。如果这少年说得是真的，那这个“台阶”真是太凶残了~这里要是发生人命案，其他打架斗殴案似乎真的可以放一放，先处理命案。
如果是假的，那这少年就是没脑子了。可是他看着，真不像。从他打断严朗的话就能看出来。
3楼的何家人在警察进院的时候就又回到窗边，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他还真没想到要让严朗被警察带走，严朗完了，他们也就完一半。
突然听那小赤佬说他把老婆打死了，何宝来一惊，突然转头，身边果然没有柳红叶.......似乎，刚刚，柳红叶被打了一巴掌之后就没起来......
何老太太和何宝来缓缓回头，看着倒在地上的柳红叶，柳红叶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鲜血从她的耳朵里流了出来，染红了地面。
“啊~~~”何老太太和何宝来同时惊叫起来，警察也正好踢门而入，一眼看到眼前的情景就是一愣，接着迅速反应过来，跑过去控制住何宝来和何老太太。
周警官快速走了过去，试了试柳红叶的鼻息。还好，还有气，不过看着也气若游丝很危险了！
“再来两个人上来抬人！快！”周警官冲窗外喊道，他的表情和话语都说明了楼上真有情况，众人都一脸惊讶莫名地看着封华。还真死了人？
“你怎么知道的？”严朗也一脸惊呆地看着封华，做了个口型。他没敢问出声，怕有什么内幕......
“我耳朵向来比较灵，听见何宝来打她的声音了，也听见他问何老太太打死人了怎么办。”封华大声对周围人解释道。
这答案倒是合情合理，就是有些坑人了~
何宝来正被一个警察押下来，听见她的话一下就激动了：“我没有我没有！我是冤枉的！”
第334章 活久见
押着他的警察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
屋里就他和何老太太两个大活人，其他都是缩在墙角的小孩子，柳红叶肿着的那半张脸难得是自己打的吗？还是说是她婆婆打的？
何老太太已经吓尿了，押着他的警察嫌弃地拖着她下了楼。“快过来个人帮帮我。”他一个人有些不好操作，拖着太费劲了。
一个警察应声过来，帮他驾着何老太太往外走。
瞧这老太太的胆吧，也不像能杀人的。警察又给了何宝来一巴掌，把他又要狡辩的话打飞了。
周警官看着院子里的情况，他们一共来的十来个警察，两个送人去诊所了，两个抬柳红叶走了，两个驾着何老太太走了，又两个押着何宝来走了，就剩下他和一个小警察了。警力明显不足。
这台阶似乎够了。
周警官皱着眉，把十几个人聚集在一起，简短地批评教育两句就完事了。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打架斗殴没死人没重伤又没有重要人物的时候，真不算事。
“但是你得跟我们走一趟。”周警官直接对严朗道：“那两个人是你打晕的吧？”那俩人头上都有伤，万一一会人两腿一蹬，死了呢？总得有人负责。
“让这位警官跟我们一起去诊所吧，我们顺便付了医药费。如果有情况再跟你们走，没事的话...”就散了吧~封华说道。
周警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严朗。严朗真是他看着长大的，之前就觉得这孩子不错，曾经还打算把一个女儿嫁给他.....可惜时代不一样了，他现在连对严朗和颜悦色地说句话，人前都不能够。人后，他也不想跟他接触。
“你跟着他们。”周警官对旁边的小警察道。他自己是真没空，得亲自去医院看看柳红叶到底死了没。而对严朗的人品，他也放心。关键是...周警官抬头朝二楼望望，他儿子还在这里呢！严朗视孩子如命也是传遍了的。
他四处为儿子倒腾好吃的，大家影影绰绰都知道。
在别人家，有个要饿死病死的孩子，大人顶多心疼一段时间，但是要说拿出大量钱财或者全部钱财为孩子保命，一般人舍不得。孩子没了，再生呗！
严朗还那么年轻，虽然老婆没了，但是再娶一个多少不能生？周围就有好多人家虎视眈眈地盯着小合营呢，就等着他咽气之后给严朗介绍对象。
外人都出了院子，封华走过去一把关上了石库门的大门。“哐”地一声砸得里外的人心里都是一抖，莫名有些心虚。
就连留下那个小警察都吓了一蹦。
“警官怎么称呼？”封华笑着问道。这小警察年纪不大，看着绝对没有18岁。现在也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也没有童工法，几岁出来工作都没人管。如果有门路有关系，十五六岁当个小警察，也是可以的。
“我叫朱智多。”小警察有些高兴，对封华笑了一下回道。他因为年纪小，不但警察自己人不怎么“尊重”他，就连普通人都不拿他当正经警察，最多因为这身衣服，客气地叫他一声小哥，从没有人正正经经地叫过他“警官”。
封华顿了一下，朱...智多，这名字起的好！走心！
“朱警官，您看能不能让严朗上去跟他儿子打个招呼再走？孩子吓坏了，再看见他爸爸跟警察叔叔走了，怕是要急出病。”
朱智多一听见封华用了您，瞬间挺直了腰板，脸上的笑都压不住。不过他也对得起他的名字，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道：“我跟你们一起上去。”还知道预防人逃跑。
三人顶着门缝里，窗缝里各种目光一起上了楼。小合营一看见爸爸进来就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朱智多看见小合营的样子一愣，这也太吓人了，瘦得跟个外星人似的！这还能活吗？怪不得被人抢了鸡蛋要拼命.....朱智多瞬间同情起了严朗。
他刚当警察没两天，家也不是这片的，没有听过严朗爱子如命的传闻，第一次接触到，有些震撼。所以他安静地站在一边，不催不撵，直到严朗细心地把小合营哄睡了，他都没吱声。
封华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直接塞到他口袋里。这小孩子看着就脸嫩，不是老油条，拿出来等他接他可能会尴尬不好意思，而封华最不耐烦推来推去。
“不行不行，我不能收老百姓的东西，这是犯错误的！”入职之前的警训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不能拿老百姓一针一线！朱智多严肃地把烟掏出来，还给了封华。
倒把封华弄得下不来台，尴尬得不得了。她前世送过无数礼，也有被退回来的，但是她从没想过一包烟也有被退回来的一天。真是活久见......
严朗见状停下对周雅芬的嘱咐，赶紧走过来岔开了话题，缓解了封华的尴尬。三人下楼一起走出了石库门，门外竟然还有几个看热闹没散的。
看严朗和封华跟着一个警察走了出来，几个好事的人甚至跟在了他们身后。
“他们不用上班吗？”封华吐槽了一句。
严朗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人之前都在一个面粉厂工作，现在面粉厂开工半个月休息半个月。”
原来如此。
两人闲聊没几句就到了诊所，诊所很近，就在弄堂口的斜对面。之前两个头上受伤的人一个已经包扎好坐在椅子上，另一个正在缝针。其他几个没开瓢的弄堂小霸王都在旁边围观。
看见三人进来，屋里一静。
其中一霸就要上前，被另一个同伴一把抓住。真是不长脑子，加上刚才进来的，这屋里都3个警察了！他们要当着三个警察的面再干一架吗？刚刚因为“死了人”而逃过一劫，躲过了一场牢狱之灾，现在又想进去？
再说，没看见那个把他们一脚踢飞的小赤佬就站在旁边吗？过去送菜吗？
那个冲动的小年轻被同伴连拉带掐，也明白过来，看了封华一眼，尴尬地转开了头。“我腿疼，走两步。”年轻人可能还要面子，生硬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封华没有理会这些人，直接问道医生：“这两个人没事吧？”
几个小霸王一下扭转视线，对准医生，眼含威胁。
第335章 外伤不够内伤来凑
医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夫，看着得有六七十岁，白发白须，很有高人风范，凭模样就能招来无数患者那种。
老大夫也是个中医，封华看到了他桌子上的脉枕。
“什么事情都没有，出去还能抢人家鸡蛋。”老大夫看也没看几个小年轻，随意说道。这里离弄堂很近，诊所里有个小大夫不时出去看一眼，回来给他实况转播，他对严家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几个小霸王继续拿眼睛瞪着老大夫，但是他们也就只敢瞪瞪眼睛了。这老大夫在这里威望非常高，跟他们爷爷甚至太爷爷一辈，他们要是敢动这老头一下回家腿就得被打折。
“那医药费多少？我们出。”封华说道。
“不用给钱，有社保。”老大夫说道。
五六十年代的时候就有社保了，农民一人一年3块钱保费，大队给交，算是福利，但是只能去公社医院看病。有没有药，看不看得好另说~工人有更全面的社保，基本上吃药看病都不花钱。
封华看了一眼朱智多。现在钱也不用给了，那他们可以走了吗？赔钱？这个她可没想过，她那一兜子鸡蛋还没人赔呢！
朱智多没看懂...可能是智不多或者经验不丰富，他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倒是旁边一个老警察说道：“那没事了，都散了吧。”打个架，磕破点皮受点伤流点血都不算事，更何况事实情况是这些无赖闯到人家里抢人家鸡蛋！当事的另一方如果不是资本家严朗，这事可算不了，这几个小子都得进去教育一顿顺便赔人家鸡蛋。
“算了？那可不行！”已经缝合好伤口坐在椅子上的小霸王听了警察的话很不满：“我头疼头晕不能工作了，他得赔我误工费！”
“你现在放假呢误什么工！”警察吼了他一句，有些生气这个人的不识相：“还是放得无限期长假！你跟我说说你误了什么工？？”这人是个被厂里变相辞退的。
现在辞退个铁饭碗不容易，除非犯了大错，但是如果小错犯多了，为人又实在招人讨厌，厂里就会给那人调岗，哪凉快上哪呆着去！如果调岗都治不了他，就只能“变相辞退”了，给他放长假！无薪或者极少薪那种。
这人不敢跟警察顶嘴，梗着脖子不说话了。但是看样子就知道他不服气，一个资本家的大少爷，拿他们的血汗钱换来的鸡蛋，他们吃几个怎么了？不给吃还打人！打伤了人还不赔钱！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要举报。”另一个围观的小霸王突然说道。
封华看了他一眼，这是要起幺蛾子。
果然，小年轻接着说道：“我要举报严朗投机倒把，我之前好几次看见他从外面拿鸡蛋拿粮食拿好吃的回来！”本来他们就是这个打算，借不来鸡蛋就举报严朗投机倒把，今天这一兜子鸡蛋被封华洗白了，那他们就用之前的那些东西说事。
虽然，他们其实什么都没看见，这些事都是听何家人的只言片语猜得。
严朗也不傻，会明目张胆地拎着东西回家，那样半路就得没了，最后还不知道到谁家呢。他每次都是把东西包得严严实实，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回家。
昨天也是，运气不错，早早就换了几个鸡蛋，结果不能回家，而是在外滩溜达，结果遇见了封华和周雅芬。
“个记肮三了。”严朗也不自觉在心里说道，对方说得是事实，他有些心虚。
“空口白话，无凭无据，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封华冷冷地看了这个小年轻一眼：“等什么时候抓到现行，人赃并获了再去举报吧。”
小霸王已经被封华一眼冻住，哪里有能力反驳？就是有能力，他也没脑力，封华这话，他实在找不出反驳的余地。
“说得对！”朱智多突然说道：“我们警察办案都讲究证据，要有人证物证，不能空口白话冤枉好人！”
几个小霸王都没吱声，正抓耳挠腮地想办法呢。
“行了，这事就这样了，你们走吧。”一个警察对封华说道。这可极有可能是个莲花坊的住客，能放一马就放一马，可不能让这几个无赖把他们坑了，往死了得罪人家。
封华和严朗出了诊所，两人很默契地没有往回家的方向走去，而是同时向左拐。
封华笑了一下：“要去看柳红叶？”柳红叶一看就伤重，警察没有把她往诊所抬，而是直接抬到医院去了。
严朗点了点头，他曾经觉得柳红叶这人还不错，除了有些重男轻女，对何宝来唯唯诺诺了些，其他都挑不出毛病。但是昨天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真是瞎了眼。
何老太太克扣他儿子的口粮、鸡蛋给她的两个儿子吃，她身为母亲能不知道吗？竟然还有脸在他面前装作一副心疼小宝可怜小宝的样子......
他想去看看她死了没有，死了，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没死，他会把他施舍过的东西都拿回来，工作、房子。让他们滚回老家去。
封华也想去看看柳红叶到底死了没有。
她在院子里的时候一直留意着何家人的情况，何宝来打那一巴掌的时候，她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俩人一看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她管什么闲事？再说她当时在楼下，想管也管不了。
但是当柳红叶倒地不起的时候，冥冥之中她却有一种感觉，这个人要死了......时间越久，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一巴掌打死个健康的大活人？这是什么运气？这种情况太少见了，封华也不敢确定这种感觉到底准不准，不过她还是在第一时间想法通知了警察，让他们上去看看。
......
医院离得也不远，两人匆匆赶到，正碰上从里面出来的周警官几人。封华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情况不妙。
“死了？”封华直接问道。
“死了。”周警官道。
“.....怎么会死呢？”封华问道。
“大夫说是死于脑溢血。”周警官说道。
这就比较寸了，外伤不够内伤来凑，柳红叶可能本来就有高血压或者脑血管疾病。
严家的石库门建得挺讲究，整个楼都是木地板，包括两间亭子间。何宝来那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即便因为力气大，她的头撞在地上，按理也不至于死。
但是如果当时太过激动害怕或者她的脑血管过薄就另说了。
“你现在得跟我们走一趟了。”周警官看着封华说道。
第336章 天助我也
封华是直接举报人，还声称听到了何宝来处理尸体的谈话，这就得回去好好做个笔录了。
封华.....绕来绕去把自己绕进去了！她参与今天的事情，甚至是举报何宝来杀人，都是想把严朗捞出来，毕竟进去之后少不得要受些皮肉之苦。
本来这里根本没她什么事，现在倒好，她得进去走一趟。她倒不是怕皮肉之苦，架子一端，谁敢动她一下？她怕的是麻烦。
进去做笔录不但要留名留姓，如果何宝来杀人罪名真成立，她没准还得出庭作证，她真没那外星时间。而作为一个小孩子，这些事情少不得要通知她“舅舅”派克钢笔了。
真是麻烦，但是又不能不去。
封华面无表情地跟周警官走了，严朗也沉默地跟在后面。到底连累了主人了.....让她参与到他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来。
几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就到了这片的派出所，一个简单的石库门，在一条弄堂的第一间，大门朝向街道。除了门更大一些，看着跟周围的民居没什么两样。
刚到门外就听见何宝来呜嗷呜嗷的惨叫，夹杂着几声“冤枉”。
周警官径直来到关押他的审讯室，推开屋门，进去就给了他两脚！“你老婆已经死了。”
何宝来的惨叫戛然而止，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打死你老婆的？”周警官问道。
何宝来嗷一声就哭了起来，哭个不停，趁机没有回答警察的问话。
封华看他那样子，害怕倒是比难过多一些，这时候了还有心思耍心眼。
周警官也没管他，对屋里的警察道：“你们继续。”说完走了出去，做笔录。
然而情况倒比封华预料的简单许多，只是问了几句话，让她讲讲发现何宝来杀人的经过。
封华只说自己耳力好，听见了楼上的巴掌声和吵架声，其他什么都没有说。
周警官疑惑道：“你之前不是说听见何宝来问他母亲怎么处理尸体？”这么重要的线索怎么能漏下。
“这句我没听清，是我自己脑补的。”封华实话实说。她一开始真没以为柳红叶会死，那就是句玩笑，想让她那句“何宝来杀人了”更真一些，让警察快点上楼看看。
结果柳红叶真死了，那再这么说就不合适了，有诬陷何宝来的意思。他又不是马大炮，她犯不上诬陷他，事实如何就是如何。反正不用她诬陷，何宝来的下场也会很惨。
过失杀人也是杀人，而且封华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过失杀人这一项？在此时人的眼里，还是讲究一句话“杀人偿命”，不管什么过失不过失。
周警官第一次听说“脑补”这个词，不过这意思倒是好懂。周警官无语了半晌就让封华离开了。
这结果倒是让封华有些意外，没要身份证明也没叫家长？倒是省事了。唯一麻烦的是周警官让她最近都呆在家，有什么需要就去找她。看来他在心里已经认定封华是个住在莲花坊的贵人了。
“个记肮三了.....”封华也在心里吐槽一句。看来这舅舅不认也得认了！
警察问她地址的时候，她为了圆谎，自然说自己住在“派克钢笔”家，想说别的地方也不行，她在上海可没房子。这下好了，人家要去那里找她了。
出了派出所，回到严家，周雅芬正抱着小合营紧张地等着，见到两人平安回来，狠狠松了口气。小合营一看见爸爸就要哭，封华赶紧拿出一瓶牛奶递给他，成功把他的眼泪逼回去。
封华走到屋角，拿过她的拉杆箱打开，把里面的粮食都拿了出来，对严朗道：“这些你拿去办事。晚上我就不过来了，周姐姐就住楼上吧，顺便照看一下何家的几个孩子。”
何老太太今天是回不来了，何宝来怕是永远也回不来了。哎，大人造孽，倒是连累了几个孩子。
跟严家人道别，封华拉着箱子就来到了莲花坊138号，找“派克钢笔”沈鹤庭，这是他写在纸条上的名字。
封华按响了沈家的门铃，开门的就是沈鹤庭本人，他刚刚出差回来，有1天的假期，所以在家。看到门外站着的封华，沈鹤庭一愣，接着就大笑起来。
“哈哈哈！贵客临门！快请进！”真是天助我也！沈鹤庭看着封华想到。
现在屋里正摆着一个昨天切开的苹果，他老婆孩子每人只吃了一小块就舍不得吃，说要留着闻香味。浓淡适宜的清甜果香，却又经久不散，闻着比顶级香水还要招人喜欢。但是越闻这味道，沈鹤庭心里就越遗憾，他跟这些苹果没缘哪。
但是现在这少年却亲自登门，这是大大的有戏！
“快请进快请进。”沈鹤庭又招呼道。
听着老公难得的殷勤语气，女主人快步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结果发现进门的是那个“拉杆箱少年”，沈太太一愣，看着封华手里的拉杆箱，她这是跟这箱子有缘？这少年又想卖了？
虽然是夫妻两人，但是两人关注的事情明显不一样~
“你好，欢迎到我家来做客。”女主人客气地招呼道。不过心里却有些疑惑，这少年怎么知道她的家的？她上午可没有留下地址。她打算买箱子，这可不是什么可以拿出去说的事情，她怎么会留下地址让人抓把柄？
“这是我邀请来的客人。”沈鹤庭简单解释了一句。他也知道他跟媳妇的关注点不一样，所以他从来不跟媳妇谈论工作上的事情。
如此就好，沈太太寒暄了两句就回厨房做饭去了，并真诚地邀请封华留下吃饭。
封华扫了一眼沈家的石库门，大小跟严家的差不多，三层的小楼，只不过天井大一些，有100多平，被建成一个精致的小花园，此时月季花要败不败，山茶花和金菊却开得正艳。
石库门的大门一关，自成一方宁静美好的小天地，因为整个石库门只住着沈家一家人。
看来这个“元君”生活得不错。
“你这箱子是紫檀的吧？用紫檀做箱子...是不是不太好？”沈鹤庭跟封华聊天，以箱子为切入点。他不喜欢直奔主题，关键时刻，他喜欢绕圈子，这可能也是一种职业病。
第337章 果然
“是不太好。”封华笑着说了一句。用紫檀木做箱子，除非里面装的是砖头，不然一般行李都没这箱子本身重，只有非一般的人才能拎起来。
沈鹤庭也笑了一下，好奇地看了两眼箱子。白天他没留意，也没敢往那方面想，他还以为这是为了显得高大上，专门刷得紫檀漆呢，心里还在想着这少年家里就是厉害，这种新型漆都有。
直到刚才闻到了紫檀特有的香味，他才知道这是真紫檀木，不是紫檀漆。这就比较厉害了.....
活了30多年，他见过各种紫檀家具和紫檀摆件，从没见过紫檀行李箱......制作者是怎么想的？这是给人用的吗？....怪不得要安个轱辘拉着走，但是有台阶的地方怎么办？轱辘不会磕飞吗？
两人就这个箱子展开了深入的讨论。
一开始沈鹤庭还能谈笑风生，慢慢地就有点笑不出来了。他会兜圈子，封华更会！圈子保证他的还大，兜到他跟不上节奏。
最后，两人在“人工合成牛胰岛素”这里停下了话题。“人工合成牛胰岛素”可能是此时全世界最热门的生物话题，也是世界级难度的科研项目，而这个项目最后被中国最先完成了，在1965年。
而1960-1961年是这个项目最艰难的阶段，全国有三个研究所同时研究这个项目，北大的相关人员只剩下了2个，另外两个上海的研究机构所剩人员也寥寥无几。
沈鹤庭不是这两个研究机构里的人，他只是一个关注这方面的科学爱好者，但是他也在一堆氨、酸、酶里迷失了方向。明天再去买两本书看吧，聊不过一个小朋友，真是“呒啥落场水”。（没有面子）
“吃饭了~”沈太太从厨房里走出来，缓解了沈鹤庭的尴尬。
沈家的晚饭比较简单，大米饭和三个青菜，芹菜、菠菜、蓬蒿菜。不管什么吧，能凑出三样不同的蔬菜配上白白的没有发霉的大米饭，这绝对是比较好的人家了。
最好的肯定不是，听说此时最好的有钱人生活依然是普通人想不到的奢华。
三人安静地吃了晚饭，沈太太去洗碗，沈鹤庭和封华回答客厅继续聊天。这次他决定直奔主题，不绕了，绕不起。
“不知小方此来有什么事情？”沈鹤庭直接问道。
封华朝厨房看了一眼：“我可能是来找你太太的。”
“嗯？”沈鹤庭看着封华，又看了看地上的拉杆箱，来卖箱子的？差钱？差钱的话早上就卖了。
“冒昧问一句，您太太是姓蔡吗？”封华问道。她也喜欢兜圈子，她也不喜欢直奔主题~沈鹤庭已经兜完了，现在轮到她了。
她总不能直接说，我在外面撒了个谎，说你是我舅舅，现在要住在你家随时等着警察传唤吧？
再说，她真的想知道此元君到底姓什么，如果真姓蔡，那真是，天助我也了！
“是，是姓蔡。”沈鹤庭道：“有什么问题吗？”
封华一下就笑了，笑得特别开心，倒不是为了自己有地方住了，她是真为蔡奶奶开心，又找到一家。
“那等她出来了我有些话要问她。”封华说道。
“元君！出来一下。”沈鹤庭直接朝厨房喊道。
蔡元君赶紧擦了手出来：“怎么了？”
“小方是来找你的。”
“哦？”蔡元君也一下子把目光对准地上的箱子，真是来卖她的？
“您父亲是不是叫蔡全？您母亲叫杨静？”封华问道。
蔡元君惊讶地瞪圆了眼：“你怎么知道？”她父母已经过世20年了，那时候她都还小，她弟弟更小，要不是姥姥后来告诉他们，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父母叫什么！
这个年纪比她弟弟还小很多的少年是怎么知道的？
“您母亲还好吗？”封华问道。
“咦？你不知道吗？”蔡元君更是惊讶：“我母亲已经去世20年了。”
封华一愣，这时间，跟蔡全是同一年.....怪不得她之后从没跟蔡老太太联系过。封华还道这人最绝情，其他两个儿媳妇一开始还会写信回来，就这个儿媳妇，在一封报丧信之后就杳无音信。原来是冤枉人家了......
“哎。”封华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不知道。”
“你是我父亲那边的亲戚吗？”蔡元君有些反应过来了，激动地问道。肯定不是她母亲这边的，她姥姥这边的亲戚她都认识，不认识的都是极远亲，已经不算亲戚了。而不是亲戚，他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怎么会知道二十年前去世的人的名字。她爸妈又不是名人。
“是。”封华点点头：“我是你奶奶的干孙子。”
“我奶奶？”蔡元君声音突然拔高，真是太惊讶了，她还有奶奶？“她还好吗？”
封华点点头：“很好。”说完从兜里拿出蔡老太太的照片，跟当初她给蔡建军看的那一张差不多，当初那一张已经留给蔡建军作纪念了。
蔡元君激动地接了过来，沈鹤庭也一脸感叹地凑过去看。这个事情，真是太巧了。这少年今天上午肯定是听到他叫老婆名字了，怪不得他当时回头看了一眼。他还以为这少年听说他要照着他的箱子做一个生气了呢。
“这就是我奶奶啊，真好看...”半晌，蔡元君赞叹道。蔡老太太人虽然苍老，但是那身气质是绝对美的，再加上依然可以看出轮廓的五官，年轻时候绝对是个美人。
“还有这个，是你爸爸吧？”封华又拿出一张照片，是蔡全和蔡老太太的合影。还好她还有这张，不然她只拿出一个老太太的照片就说是人家奶奶，简直说笑。
“哇！这就是我爸！”蔡元君激动道。她家有她爸爸妈妈的照片，单独照和合影都有，就装在相框里挂在墙上，这绝对是她爸爸无疑了。
蔡家不差钱，蔡老太太和几个儿子都有合影，几个儿子和兄弟也有合影。封华本着找人的目的出来的，挑着带了几张。
只不过蔡老太太跟老大蔡勇的合影因为当时接到儿子牺牲的消息太悲伤，一时烧掉了，想让照片里的她陪着儿子一起去地下。
多亏蔡建军对蔡老太太还有印象，不然想取信他也不容易。
第338章 舅舅吧
“我奶奶现在住在哪里？我要去见见她！”蔡元君激动道。
“在东北冰城。”封华说道。
一句话把蔡元君心都冰凉了，那么远啊.....她请不下假来啊.....也不敢出那么远的门.....她长这么大最远距离到过上海郊区，冰城对她来说远得就跟外国似的。
蔡元君一时有些犯难，但是她真的好想去看看啊，那是她奶奶呢，她爸爸那边的亲人。
“我还有其他亲人吗？”蔡元君问道。
这话倒是让封华一愣：“你父亲的遗物，书信什么的你没有吗？”蔡建军通过蔡勇的书信判断出自己有两个叔叔，按理说蔡元君也可以。
蔡元君摇了摇头：“我听我姥姥说，我爸爸去世之后我妈妈也病了，坚持把我和弟弟从广西带回上海之后，没几天就去世了。”说道自己的身世，蔡元君红了眼眶。沈鹤庭赶紧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哎。”封华又叹口气，这是彻底冤枉人了。看来她以后尽量不要把人往最坏处想......
蔡元君过了一会就缓了过来，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她当时又小，想深刻悲伤一下，都找不着频率：“当时走的急，听说什么东西都没带，连吃的都没有，是一路...要饭回来的。”
“厉害！你母亲真厉害！”封华真心夸赞道。
当时正是40年，天下又乱又穷，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两个小孩子，能一路要饭几千里平安回到老家，需要强大的能力和侥天之幸。当时的广西到上海可是没有火车的。
“你还有两个叔叔。”封华说道：“不过都在你父亲之前去世了。”
“......”蔡元君刚扬起一半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那两个婶婶也带着孩子音信全无很多年，不过我之前找到了一个，你的堂哥。”封华又道。
“....哦。”除了哦，蔡元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应该还有个弟弟，蔡亚君？”封华问道。
“对对对！我是还有个弟弟叫亚君，我让他跟我一块去冰城！”怎么把她弟弟忘了？不过说完蔡元君又落下脸：“但是可能需要等一段时间，他在外当兵，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假，放假也不知道有几天。”但是不管有几天，那点假期肯定不够他从上海折腾到冰城再折腾回去的。
“不急，蔡奶奶身体好的很，你们有时间再去就可以。”封华说道：“就是没时间也无所谓，只要知道你们都好，她就开心了，并不一定要见到你们本人。”
这话说得漂亮，沈鹤庭看了她一眼。
蔡元君却摇摇头：“见是一定要见的，我奶奶就一个人了....”她作为可能的仅存的孙女，怎么能不进赡养的义务？甚至连看一眼都不去看，把老人家扔给干孙子一家？那也太不厚道了。
“你是我奶奶的干孙子？”蔡元君开始打听封华的信息。既然大家已经是“一家人”了，那这些话题就可以直接问了，不问反而显得不好，漠不关心似的。
“嗯，蔡奶奶机缘巧合救了我一命，我就视她为亲奶奶了，我们全家也非常敬重她。”这个全家当然只包括她一个人~
蔡元君心里又放心几分，有救命之恩在，总比其他关系靠谱些。她还以为是方家跟蔡家之前是什么“世交”呢，要知道，现在“世交”是最不靠谱的关系，最常见的现象就是互坑。
蔡元君又详细问了一下封华的家庭成员，工作情况。说道这个，封华也只能一句“保密”忽悠过去。
还好这两个字非常管用，蔡元君和沈鹤庭都是一脸秒懂地点头闭嘴。顺便跳过了下一个话题，蔡元君还想问封华来上海干什么的呢。不过一想到人家爸爸是“保密”级别，没敢问。
沈鹤庭终于有机会聊他的话题：“怎么样，现在我是你姑父了吧？那苹果的来历，能跟我说了吧？”
“舅舅吧。”封华说道。
“嗯？”沈鹤庭没听懂，从蔡家那边算，他不是姑父就是姨夫，怎么也不会是舅舅。
“说姑父有些麻烦....就舅舅吧。”封华一脸不可说。确实不可说，她当时正在疑惑楼上柳红叶生命力越来越弱的问题，回答警察问话的时候就有些不走心，随口说了个舅舅，现在只能一错到底了。
沈鹤庭也就不纠结称呼了，舅舅就舅舅吧，更亲一层呢！“那这苹果是？”
“说了是新品种。”封华说道。
“那是种在哪里的？什么时候能上市？”沈鹤庭问道。
“舅舅在哪工作？”封华看他对这些苹果如此执着，有些好奇问道。
“我在农业部种植管理司，专管果树种植的。”
封华......她这是撞人家门口了。
“我拿那些都是试验田的出产，大面积的现在种在北京郊区，明年秋天能面世。”封华直接告诉他答案。
“嘶~~没听说啊，藏得够深啊。”他这次就是去北京开会的，这么好的新品种苹果出来了，老王那个老狐狸竟然藏得这么严实，一个字一个表情都没露出来，功力见长啊！
老王背了黑锅...
“你要是想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弄来些果树苗。”封华说道。
“什么？”沈鹤庭惊讶道：“你有这种果树的果苗？几年苗？多少？”按理说这种果树苗应该严格控制，在没面世之前，这新“外甥”竟然能弄到。
不过也是，人家连试验田的果子都能吃到呢！关系肯定硬。
“你要多少？”封华问道。
“.....”这话也够霸气：“我要1万棵。”沈鹤庭玩笑道。
“那没有。”封华一口拒绝。他俩关系还没铁到这份上......虽然现在知道蔡元君失联多年都是意外造成，她本人看着还不错，沈鹤庭看着也不错。
但是，这些还不值1万棵果树苗~她给吴家1万棵，那是因为人家用了将来可能“心肌梗死”的财宝换的，而沈鹤庭不但不会给她这些东西，甚至钱都是了了。
他可是官家，想买也是白市价。
一想到一棵小果苗只卖2毛钱，封华就胳膊疼腿疼脑壳痛。
第339章 一代不如一代
“100棵。”封华说道：“我最大的能力了，而且是1年苗。”
“行！”沈鹤庭一拍大腿，有些激动道。这数字，都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他还以为会是一棵两棵十棵八棵呢。毕竟这是一个小孩子，人家没准看在他爸爸的面子上，给他几棵玩玩。
没想到封华张嘴就是100棵，这可就不是玩玩了，而是能力了。100棵这种数字，如果他是某个植物研究所的所长，是一定要登记在册，过了明账的。
普通果树苗都是如此，不要说这种极品的新品种了。
“100块钱一棵。”封华狮子大开口，2毛钱不行，心痛到无法呼吸。但是100块钱，说实话，她自己都觉得有点怕~太狠了些。
“嘶~”沈鹤庭倒吸一口冷气，1年小苗市场价真的只是几毛钱，一下子变成100块钱，他有些接受不来。
“这可是新品种，极品，世界独一份，出口的话一个果子就可以卖到1美元，1棵树1年就是几百上千美元！”封华说道。
“....你可够狠的，1美元1个苹果，我没敢想。”沈鹤庭虽然这么说，但是他眼睛里却精光闪亮，明显心动了。这苹果他吃过，绝对是极品，出口的话没问题，那就比较厉害了，这可是赚了外汇！
外汇的分量是极其重的，他要是领导个项目，赚了10万人民币，单位可能会给他发个奖状，开个会表扬几句，但是他要是赚了10万美元，绝对能连升七八级！一点不夸张。
“世界独一份？你们自己培育的？不是外国进口的？”沈鹤庭问道，而且用了“你们”这个词。这神秘的新品种已经被打上了“方家”的标签。也只有保密级别的人能把保密工作做的那么好，他一个对口单位竟然一丝丝风声都没听到。
“独一份，自己培育，而且是杂交品种，一代不如一代。”封华说道。从她手里出来的第一代都是空间出品，之后他们无论是嫁接还是培育种子，肯定是一代不如一代，这也是她的一大优势。
突然觉得100卖亏了，现在涨价还来不来得及？
来不及了。
“成交！”沈鹤庭伸出了右手，封华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跟他握了下手。
看到她这副标签，沈鹤庭更觉得自己赚大了：“什么时候、怎么交易？”
“得等十天半个月吧，我发电报回去，让他们运过来。”时间长短视何宝来案情而定~
圈子绕完，封华打算进入主题了。
伸手拉过行李箱，轻松放倒，打开，里面除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还有两大包东西。封华把两个兜子都拿了出来，一兜子苹果和一兜子牛肉干。这些苹果她没有精挑细选，都是随机装的，但是个顶个的又大又红。空间出品，想挑个不好的也不容易。
沈鹤庭只在牛肉干上扫了一眼就紧紧地盯着苹果看。他刚想问问封华能不能拿些样品给他，他好去单位交涉，不然凭他一张嘴就想把2毛钱一棵的小树苗说成100块，不能够。
到时候不但没人信，反而会给自己惹来一身麻烦。
“样品，拿去给别人看，不够的话我再去管人要，果苗他们那里没现货，苹果倒是有的。”封华说道。这里必须有个她家的“办事处”，不然不好对沈鹤庭解释她这箱子哪来的。
她从火车上下来的时候背的可是个筐，结果在外滩丢了，才拿出这个拉杆箱，又对蔡元君说是在京城买的，结果又被他知道。这些小细节都要处理好，打消别人对她刨根问底的可能。
沈鹤庭一听她这么大方，更是高兴，这可是1美元1个的苹果！虽然之前没敢往这么黑了想，但是听说“一代不如一代”之后，这个倒是真的可以想想。
全世界只有他们这里出产的垄断产品，1美元1个似乎也不算贵。
“对了，京城的种植园多大？明年就能结果？”沈鹤庭问道。
“明年肯定能结果，具体多大我不知道。”封华没有给他准话，这是吴家的老底，也许人家有什么操作，她就不要给人家掀开了。但是明年他家果子面世是一定藏不住的，所以这个可以说。
“你这是要去哪？”蔡元君突然插话问道：“我记得你上午说是要去赶火车。”
“嗯，要去广西，给你父亲扫墓。”
“什么？！”蔡元君和沈鹤庭同时惊呼道，再看封华的目光都不一样了。这干孙子当的，比亲孙子都到位。千里迢迢去给一个没见过面的干叔叔扫墓......她这亲生女儿都没去过呢！
“你知道我爸爸的墓地在哪吗？我不知道。”蔡元君问道。她那时候只有五六岁，根本什么事情都不记得。而母亲似乎也没来得及告诉姥姥和舅舅他们，就去世了。
她舅舅倒是打听过他爸爸生前的部队，但是部队早搬走了，没留下什么有用的消息。
情况几乎跟蔡建军一样，他也因为年纪小不记得自己爸爸的埋葬地，也没找到他那两个叔叔的墓地。
“当初部队报丧的时候倒是给了具体地址，我去找一下吧。”希望短短20年不要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
如果是烈士陵园就好办了，搬家乞骸骨都有记录，可惜，蔡全当初葬得不是烈士陵园，甚至不是正经墓地，听说是一场战役之后，就地埋了。
这真得好好找一找了。不过她跑这一趟更多的是尽尽心意，找找他的孩子，现在人找到了，对蔡奶奶的安慰也更大一些。
“我跟你一起去！”蔡元君突然说道。人家一个干孙子都去给她爸爸扫墓了，她一个亲生女儿不去，她自己都过不去。
沈鹤庭皱了一下眉，显然有些不同意，但是他坐在一边什么话都没说。
“不用了，我先去找找，找到了你再去就可以。”不然时间可不好估计，蔡元君是个有工作有孩子的人，怕是走不开。
蔡元君刚才只是一时冲动说出了口，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她在妇联工作，每天都是各种家长里短，鸡毛蒜皮，调解完这家调解那家，最近有个有自杀倾向的女人需要关注，实在请不下假来。
“那你住在哪里？”蔡元君自然说道：“要不住在我家吧！跟你几个弟弟妹妹也认识认识。”通过之前的谈话，他们已经知道封华的老家在东北，上海只是路过，他爸爸可能在这里有关系有办事处，但是他住不一定方便。
封华笑了一下，ok,目的达成。
第340章 慈母心
“我还真没地方住了。”封华笑着道：“早上刚刚退了房，结果半路上就遇见了君姐姐，我左思右想都放不下，只好过来问问了。”
“多亏你来了！”蔡元君也笑着道：“我们真是有缘！今天是我两个月来唯一休息的一天，又正好走了东门，平时我都是走西门的。”
三人又随意聊了两句，门外就传来了开门声，沈家的两个孩子回来了。一男一女，男孩六七岁，女孩三四岁，旁边站着一个“阿姨”，估计就是披着亲戚外衣的保姆。
两个孩子都是刚刚放学回来，看来上的学校不错，还管晚饭。孩子们跟封华打过招呼，聊了几句，就被沈鹤庭赶回房间写作业去了。他跟这少年都能把天聊死呢，这俩孩子跟人家更没法聊了。
封华也被带到了客房休息，第二天一早，全家人吃过早饭又一起出门了。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上派出所的上派出所。
虽然周警官说了让她在家等着他有事来找，但那怎么成？能不交叉暴露她的人际关系是最好的，她不想在沈家人面前暴露严朗和周雅芬的存在。
没准沈鹤庭还认识周雅芬呢！或者认识她那个老头或者老头儿子。
所以封华还是主动点，每天早起去派出所报个到问问进展吧。
这次的派出所静悄悄，封华用精神力观察了一下，何宝来和何老太太都颓废地瘫在铁椅上昏睡，屋里并没有人看守，民警还没上班呢。
但是周警官已经来了，封华昨天已经知道，他是这个派出所的所长。
封华敲门进去，直接问道：“何宝来招了吗？”
周警官摇了摇头：“我正要去找你呢，事情有些难办了。”
“哦？”事实都已经这么明白了，还难办？
“何宝来说是他妈打得柳红叶，何老太太也承认了，人是她杀的。”
封华：“......”
周警官继续道：“当时没有外人在场，唯一听见他们谈话的只有你，可是你又不确定听见....”
“我现在可以确定了，我确实听见何宝来跟他妈商量怎么处理柳红叶的尸体，也听见何宝来打骂柳红叶。”
周警官：“......”
“你还可以问问他们家的几个孩子，人到底是谁打的。”封华说道。这要是在后世，绝对不用问，问了也白问，几岁的小孩子说的话不算供词，不被采纳。
但是现在是1960年，刑法还没影呢！中国第一部刑法是1979年才颁布的，现在只有两个没有进入法律议程的草案，甚至连知道的人都没几个。
各地的刑事民事案件都根据当地的法律和政策处理，这个空间就很大了...封华不知道此地的政策如何，但是不管如何，采纳一个小孩子的证词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封华记得九十年代的时候还有地方法院采纳一个几岁的小孩子供词判了别人重刑呢。
周警官听到她的话说道：“我正要去呢。”何家的大女儿已经7岁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了，问她一句谁打的人，她完全可以回答明白。
封华和周警官一块来到严家。
严家的石库门里此时哭声震天，何家的四个孩子都扯着嗓子在那干嚎，可能是听说了什么。柳红叶死了，他们爸爸杀人了，也得死，剩下个奶奶，但是也没回来，怕了。
周雅芬一脸憔悴无措地站在厨房门口，手里端着一个粥碗，看样子是在喂何家那个只有3岁的男孩吃饭，但是小孩子显然不配合，封华看见她的手背有几道抓痕。
严朗抱着小合营，一脸犯愁地站在一边。看到封华和周警官进来，严朗的眼睛一亮，赶紧问道：“他们奶奶什么时候能出来？”多亏有周雅芬在，不然只有他一个人，他可扒拉不过来何家这四个小祖宗。
何况他现在看这四个抢他儿子救命粮的孩子一点不顺眼，没不闻不问还给他们做饭都是他素质好了。
周警官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往那一站，沉声对四个孩子吼道：“都别哭了！”
这话果然管用，所有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了来不及收回去的抽噎。他们平时被大人教育的就有些怕警察，更怕这个昨天把他们爸爸妈妈奶奶带走的警察。
“你过来。”周警官叫过何家7岁的大女儿：“我问你，你要跟我说实话，不然我也会把你抓进去知道吗？”
小女孩赶紧害怕地点点头。
“昨天在楼上，是谁把你妈妈打倒在地起不来？”周警官问道。
“爸爸。”小女孩直接道。
“你奶奶动过手吗？打过你妈妈吗？”
“打过。”小女孩道。
周警官皱皱眉。
“他是问，昨天在楼上，除了你爸爸打了你妈妈，你奶奶也打过吗？”封华重新问了一遍：“不是问平时你奶奶打过你妈妈没有。”
“哦，那没有，昨天就爸爸打了妈妈一巴掌。”
“就一巴掌吗？”周警官问道。
小女孩点点头。
之后周警官再问她昨天具体都发生了什么，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说了什么，为什么被打，打过之后她爸爸奶奶又说过什么，小女孩就有些回到不上来了。
毕竟年纪小，又受了一天惊吓，真的没记住。
周警官之后又问了何家两个5岁的双胞胎，答案都是一样。只问妈妈是谁打的，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们还是能回答的，问多了就不行了。
这倒是方便了封华，她还以为小女孩会说出点实情，那就不方便她“诬陷”何宝来了。
何宝来竟然能把杀人罪名推到自己母亲身上，真是极品的够可以。何老太太能替他承担罪名倒是不奇怪，有很多母亲就是这么溺爱，儿子剜了她的心之后摔一跤，她都得问人家摔疼了没有。
但是封华并不想成全她这份“慈母之心”，地下的柳红叶怕是也不答应。冤有头债有主，是谁犯下的错就要由谁来承担。
“你记住，我以后还会问你几遍同样的问题，你都要像这次一样回答。”周警官对7岁的小女孩说道。
他跟封华一样，不想让何宝来逍遥法外。
第341章 证明
严朗看了封华一眼，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封华走过去悄声跟他说了一下。
“嘿！真特么不是人！”严朗骂了一句，如果是他父母杀了人，他都能去顶罪，如果是他自己杀了人，那他一定把事情都拦在自己身上，不会往别人身上推，更何况是父母。
“这个畜生，死有余辜！”严朗又骂了一句。
封华不想跟他讨论何宝来是人是畜，转开了话题：“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用来出门的介绍信都开好了，就是...”严朗看了一眼对小女孩进行重复问话的周警官：“如果要开户籍迁移证明的话，还得找他。我现在找他，合适吗？”
“不用开那些，能有出门的介绍信就行。”封华说道。到了她的老家，找到赵永，相信以赵永现在的能量，给两个黑户上户口完全没问题。
而从这里开迁移证明反而不太好，因为“资本家”迁过去还是“资本家”，封华想给他和周雅芬落个工人户口。
周警官已经问完话，封华从兜里掏出几瓶牛奶给小合营留下，也跟着离开了。留下来干嘛？看孩子吗？还是算了吧.....
封华跟着周警官又回了派出所，民警们都已经来上班，又是一番拷问，再加上封华和他自己孩子的证词，但是何宝来还是拒不承认。
承认了就是死，他才不会承认。
“几个不知道一二三四五的小孩子说什么你们就信？”何宝来狡辩道：“那小赤佬说听见了什么就是什么？我才不信他耳朵那么好使！”当时外面一地**声，起哄声，看热闹声，他一个巴掌能有多大声？再说离得又那么远！
最关键的是，他真没说啊！！他跟他妈讨论什么尸体不尸体？他当时都不知道柳红叶完了，他还以为柳红叶跟以前一样装死呢。
这个问题倒是很合理，几个警察对视一眼，当时那少年站的位置，想听到三楼亭子间的谈话声，似乎真不可能。
周警官也看了封华一眼，他倒是信她，或者说他想相信她。如果这少年说得是真的，那就可以将何宝来绳之以法，反之，在何宝来不承认杀人而何老太太承认杀人的情况下，他就要逍遥法外了。
“我能证明我说的是真的。”封华主动说道。
“哦？”周警官立刻问道：“怎么证明？”
“很简单，我再回到严家院子里，站在昨天那个位置，你们派人到三楼何家屋里说话，看看我能不能听见。”
“嘿！这主意好！”朱智多道。
封华笑了一下，现在就是这点好了，什么事情操作的灵活性都非常大~这要是后世，才没人让她这么“玩”，哪怕似乎也很有道理。
所有警察都觉得这主意不错，一行人立刻行动起来，朝严家走去。
“再去把昨天看热闹的那些人叫过来，做个见证，别到时候结果出来了，外人不信，有什么非议。”封华说道。
现在群众的力量也不小，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说他们警察徇私枉法偏袒资本家收受贿赂什么的，到时候一封匿名举报信上去，他们也危险。
“这主意好！”周警官赞了一声道：“不过不用叫，我们一路走过去，人就齐了。”
果然......这些石库门都是两三层的，都有窗户开在临街的一面，一个人看见一群警察呼呼啦啦朝严家走去，一个石库门就都知道了，有空的全出来围观了。
“再在群众里挑一些识字的人，让他们写几句话，让警察上去说，我在下面听，到时候把纸条拿下来给群众看，证明我们没作弊。”封华继续道。
“好！”周警官已经满脸赞叹，其他警察看封华的眼神里都带着敬佩了。这缜密的思维，他们这些专业人士都没有。他们之前就想着上去随便说两句，封华听出来了就算证明了。
现在想想，果然不完善。那样他们说了什么只有自己知道，没有人能证明，让外人看来，好像他们合伙冤枉何宝来似的！但是现在让群众出题，群众见证，那他们就都是清清白白的了！
“你家是干什么的？也是警察吧？”周警官忍不住问道，昨天这少年只说了莲花坊的舅舅，至于自己的家庭信息，他没说，他也没敢问.....
封华依然用一个微笑回答这个问题。周警官又没敢再继续问...
转眼到了严家的院子，严朗看见这么多警察涌进来吓了一跳，赶紧把怀里的小合营塞到周雅芬手里，让她回屋呆好，至于何家的四个孩子，强行塞到那个要鸡蛋的老太太家，让她帮着看一会。
警察大声宣布了封华的方法，说要做个验证，周围群众都轰然叫好！昨天看了个武斗，今天来了个文斗，真是热闹~
“我我我，我识字。”有人积极踊跃地报名，转眼就凑齐了10个人，没选上的人不服气，开始比起了文凭...最后初中毕业的留下了，小学毕业的出局了。
城里人识字率还是很高的，特别是年轻人，虽然现在还没有九年义务教育全免费政策，那是86年之后的事，但是现在工厂福利好，稍微大点的工厂都有厂办学校，再大点的还有厂办医院，上学看病基本不花钱，花也花不多。
第一个人被单独拉到一间开着窗户的无人厢房里，大家能看见他坐在桌子边在纸上写字，但是绝对没人能看见他写什么。这人写完字，把纸条折叠好，随机交给一个警察，这个警察捏着纸条上楼，进了何家的屋子，关上门窗，还原何家当时的状态，开始用他觉得合适的声音念纸条上的字。
封华为了避嫌，一个人站在院子中间，甚至从兜里掏出一条黑纱巾蒙上了眼睛。
一时间，四下一片安静，楼上楼下都寂静无声，每个人都想听清三楼的警察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只听见了隔壁石库门甚至是远处街道传来的各种嘈杂。至于三楼，自然是什么都没听到。
封华自然是听清了，她无语了一下，过了半晌才调整好心态，高声说道：“白天晚上连轴转，抢时间，保进度。”
第342章 好大花园呢
周围一静，一个男声突然大叫道：“对了！他说得全对！”
“哈哈哈哈~”一阵沉默之后人群爆发出哄笑。
“小周，口号喊到家里来啦？”
“不用你喊口号我们也知道你能干！”
也有泛酸的：“我们知道你工作好，神兜兜的~”
他们这些人大半都是工厂效益不好放假在家的，只有这个小周和少数几个人，在手表厂工作。现在的手表厂可是火得不得了，听说订单都排到后年去了！羡慕死他们了！
这时警察从楼上走了下来，站在人群前展开了纸条，几个靠近的立刻念了出来，果然是“白天晚上连轴转，抢时间，保进度”。
“哇~~”众人的目光这才对准封华，这小开耳朵也太好使了吧！
“下一个。”封华说道。
一个一个被选中的群众进屋写纸条，同样的流程操作下来，封华依然说对了。
到了第五个的时候封华摘下头上的纱巾，叫过周警官：“这样不行，周围**静了，跟昨天的情景不符，何宝来听说了怕是不服。”
“还原当时情景？”周警官看着她，这样难度可就大了好几倍。但是他现在对封华已经非常信任，这少年说行，肯定行。周警官点点头，又把昨天找事那几个小霸王和凑热闹的人都叫了过来，让他们躺地上**去。
这些人都在围观群众里。
几个人不情不愿地走出来，躺到地上，一开始有些放不开，觉得有些丢人现眼。但是后来就放得很开了，直接不是**而是惨叫...可能是想为难为难封华。
封华昨天那一脚可是够狠的！踢得他们现在还疼呢。
“都老实点！”周警官吼道：“跟昨天一样的声音就可以！如果忘了的话可以让他帮你们回忆一下。”周警官指着封华道。他已经听说这些人都是被封华一脚放倒的了，所以对她家是同行的猜测更肯定一些，看封华的眼神又亲切几分。
几个人不敢再作，老老实实还原昨天的声音，但是到底比昨天更大了一些。
封华也不在意，他们就是喊破喉咙她也不怕，她又不是用耳朵听的。现在精神力已经可以捕捉声音了，就算跟之前一样捕捉不了她也不怕，她可以直接“看”那人写了什么呀~
10场测试下来，封华一字不错，哪怕后面有强烈干扰的情况下。所有人都服气了，连躺在地上这十个捣乱的人都服气了。
“走！”周警官一挥手，招呼众警察大步离开了。走路都带风！有了今天这一场测试，何宝来是别想逃了。
封华没有跟着他再回去，而是找地方进了空间，收获庄稼去了。空间里正常生长的粮食都已经成熟，各种水果蔬菜都该采摘了。收获、播种，20亩地的面积，需要她毫不停歇地忙一整天才能忙完。
抽空的时间，封华又种了100棵小苹果苗。
天黑之后，错过了晚饭时间，封华才拎着一兜子苹果回到沈家，她还是不习惯在被人家吃饭。
沈鹤庭正红光满面地坐在客厅里等她，见到封华回来，沈鹤庭直接问道：“上面已经同意了，钱已经到位，树苗什么时候能到？”今天那一兜子苹果拿出去，什么话都不用说，单位的几个大领导只在价钱上犹豫了一瞬就答应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苹果的好来。
“就是数量上，能不能再多些？”沈鹤庭道：“而且你也说了，这果苗一代不如一代，本来我想着用这100棵树苗做母穗嫁接的，看来不太合适。”
“太多了我怕你们没钱。”封华不客气地道。1棵就是100块，100棵1万，她现在倒是想卖他们1万棵了，那可是100万，她再要求都换成大黑十，那......
不过价钱多了，封华怕收到“白条”~拖来拖去，不知道拖到哪年呢，拖没影，都是有可能的。
沈鹤庭尴尬了一下，钱这个问题他们今天还真讨论了，结果自然是没有，就这一万还是东挪西凑所有的了呢。100万？他们还真打算分期付款，而且是期限比较长的那种......
“不过...”封华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们可以拿东西换，比如几座洋房。”封华又开始狮子大开口.....书画瓷器她没要，要了他们也没有。她换了一种他们可能有的，现在的房产可都在公家手里。
果然，这次沈鹤庭并没有觉得受不了，反而一脸高兴地问道：“拿房子换也可以？怎么换？”
还真有...封华心里笑开了花。
“我要独门独院的，不跟人合租。”封华说道。
“这样啊....”沈鹤庭有些沉吟，本来他们单位刚到手一批经租来的房子，准备分给员工。人家不要这样的，要单独的...也是，人家怎么会看上经租的。
“那就比较少了。”沈鹤庭道。
封华一愣，是比较少，不是没有！“说说看，都在哪里？什么情况？”
“一共有三栋，两栋跟我家这栋差不多，都是无主的，上面刚分下来，已经分给我们部门两个领导，不过他们还没有搬进去。”沈鹤庭说道：“还有一栋在武康路，虽然大一些，不过已经荒废得不能住人了，门窗都没有了，还没人要。”
封华听到“无主的”就已经很满意，“无主的”就是真无主的，主人可能已经去世，或者举家离开了大陆，不是那种被强行收上来经租的。“经租”房她住着不安心。
一听说还有座在“武康路”上的，封华直接坐不住了，没门窗算什么？塌了她都要！那可是武康路啊！是上海中心城区最具欧陆风情街区之一，后来被评为中国历史文化名街。
整条街道住着许多名人，最有名的就是街道尽头的宋庆龄故居了。不对，人家现在还活着！哇，她要跟宋庆龄当邻居了吗？好激动~
不过虽然激动，封华面上却不显露一丝一毫，反而有些嫌弃地撇了下嘴：“荒废了啊？可惜了。”
“是啊，好大的花园呢。”沈鹤庭也道。他还真相中那个花园了，老大了，可惜房子真的没法住人，修整的话，跟重盖一样了，比重盖还麻烦。兴师动众的，有些扎眼，他不敢。
第343章 凶宅
“其他两座又都有主了，我就不夺人所爱了。”封华说道。
“不会不会！”沈鹤庭赶紧道：“只要你喜欢，怎么都行！”那两个领导只是换房子，又不是没房子，他们现在住的只比这两个小一点点，他们换了大的，好把小的分给下面人，要不然下面人不好跳过他俩住大房子。
他之前还听这俩人抱怨搬家麻烦，舍不得老邻居呢。现在正好！既省了他们麻烦，又能让他们为这个赚美元的新项目做贡献，他们得高兴坏了。至于不高兴的等着分房子的两家，只要在功劳簿上给他们添一笔，也就没问题了！
“还是不太好吧？”封华谦让了一句。
“没什么不好的，只要价钱合适...”沈鹤庭玩笑道，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这么大的房子啊。”封华举目看了一圈沈家的房子：“我对上海的房价还真不了解，现在得多少钱了？”
“现在哪有什么房价。”沈鹤庭小声道：“谁敢买卖？不过换还是可以的。”比如说一个人住在城西，然后工作调动要去城东上班，交通不方便的现在跨越一座大城市，自行车骑到了估计也下班了。所以不能买卖房子，但是可以换。
两家人换房子，自己协商，可以补差价。这么操作是可以的。
封华自然也没有房子拿出来换，不过她相信在对方有求于她的情况下，什么都能给她安排好。
“不过要说价钱，这样一座房子，怎么也得值几万、十万的。”沈鹤庭道。可以交换，需要补差价，就说明有“市场价”的存在。
封华点点头，确实值。她的老家一座农村的土房子还得三四百呢，这里是大上海，房子从来都值钱，更何况是不差钱人住的花园洋房。沈家这个花园式石库门比花园洋房还差一些，花园小了，房子也没什么历史，就这样还值小10万呢。
“这种就照十万算。”封华说道：“不过武康路的房子我要看看再说。”
“对，应该看看，明天我们就去。”沈鹤庭高兴道。一座房子他就卖出去10万，能换1000棵果树！2座就是2000棵。本来这俩房子是要分给他们自己人住，一分钱不值....现在让他换来2000棵摇钱树！这买卖赚大了，他的高升指日可待！
说完，沈鹤庭就拎着苹果出门了，找领导请示去了。卖单位的房子换树苗，而且是已经分给别人的房子，不管是“卖房子”还是“买树苗”都是大事，他自己说了可不算。
过了两个小时，沈鹤庭才一脸笑容地回来，看来她给的价钱很让人满意......这就好。
第二天一早，封华就被他拉走去看房子。
那两座跟沈家差不多的房子果然差不多.....上海所有石库门的格局都差不多，进门是天井，一楼是客堂间，客堂间上面是普通房间，客堂间后面是厨房，厨房上面是亭子间。
几乎所有石库门里弄全是如此，差别只在于房间大小或者两层三层，当然还有内部装修。
这两座房子的主人原来看来也有些身家，装修的不错，虽然已经过时了.....但是因为已经“有主”了，又被重新粉刷收拾了一番，在现在人眼里看着是不错的。
封华扫两眼就不在意了，她又不来住。关键是几年之后，这房子能不能保住，还不好说......
“成，就这样吧。”封华说道，反正1000可小树苗的事，转眼就弄好，她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
“好的！”沈鹤庭高兴地应了一声。
两人又骑了半个小时的自行车，到了武康路，来看最后一处房子。
武康路修建于1907年，原名“福开森路”，1914年被划入法租界，1943年法国宣布放弃此地法租界，福开森路被改名为武康路。
这条路上后世有很多名人故居，然而此时这些名人基本都活着，所以可以想象，它现在就是上海万千大街小巷中的一条。
封华和沈鹤庭从武康路的南端进入，正好路过路口的“宋庆龄故居”。封华朝里面望了一眼，只有一眼，没敢看第二眼，因为门口有人站岗，她敢多看两眼估计就要被请去“喝茶”。
据说宋庆龄在此居住到1963年，然后去了北京后海的一个王府大宅居住，一直住到81年去世。
封华叹了口气，刚才她还想着跟人家做邻居呢，倒是忘了现在环境，看来这个邻居只能神交了。
再往前骑了大概500米，到了武康路的中断，沈鹤庭停在了一张崭新的木门前。此时在全国，估计都找不出几扇大铁门，都拿去炼钢了~
这个木门一看就是临时拼凑的，很不走心，缝隙能有一指宽，从宽宽的缝隙里能看见里面参天的大树和疯长的野草，不过最显眼的还是野草中间那个堪比鬼屋的建筑。
“我去，怪不得院墙这么高。”封华吐槽了一句。与大门相连的围墙有两米半高，比别人家的高一大截，原来是为了“遮羞”，一座鬼屋大刺刺地矗在这里，是挺影响市容的。
沈鹤庭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院门。
“这房子最早是个法国人的，后来听说住着个大班，再后来一夜之间人去楼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沈鹤庭说道。大班：banker，大银行家，引申为大老板、富豪。
这个院子确实大，封华精神力扫了一圈，有1000多平，在整个武康路建筑里，不算最大，但也不算很小，属于中上水平。院子里的几棵大树看着都有年头了，不过最多的也就三四十年。
1907年福开森出资建路的时候，建的是条土路，而路两边不是农田就是池塘，直到1914年被划进法租界，这里才开始建设，有了豪宅，有了别墅。
让封华留意的是地面，仔细看才发现整个院子里的荒草长得“凹凸不平”，原来荒草下是一个个土堆，看着跟坟包一样。
“舅舅，什么情况？这是个凶宅？”封华问道。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沈鹤庭否认道，然而封华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心虚。
12点之前争取再来一章。
第344章 原来是你家！
“这些听说是当初有人怀疑这院子里埋了财宝，挖掘的痕迹，不是坟包！谁能在院子里埋人呢？”沈鹤庭说道，然而他也有些不信......无人居住的大院子沦为乱葬岗也不是不可能。
关键是埋了财宝这个传言过去很久了，有10来年，他没有亲历，也就不敢确定这事是真是假。而且，坊间也有些这房子闹鬼的传闻.....
“不厚道了，舅舅。”封华看着沈鹤庭道。
沈鹤庭被一声舅舅叫得有些脸红：“那什么，我真不知道....要不，找人来挖挖看吧，如果是的话就起出去....”沈鹤庭越说声音越小，这是起不起出去的问题吗？把坟都起走了这就不是凶地了吗？
“好吧，我跟你说实话，这房子可以便宜点。”沈鹤庭放弃了，实话实说道：“上面对那两座房子的价钱很满意，这个你稍微给点就行。”
关于这房子的传言，版本有很多，有一个他们内部最认可的版本就是，那个大班家消失之后，这房子立刻就迎来了一位新主人，然而主人没住满一个月呢就落马了，之后又进来一位，也没住满一个月，之后的人就有些犹豫了。
看着宽敞明亮的豪宅，人人眼馋，但是要跟仕途比起来，就不算啥了。正当第三位主人犹豫的时候，这院子里藏了宝藏的传言就流传开了，不知道谁最先带的头，把这院子掘地三尺也没得到什么，后来又有不信邪地来挖，一样没有，最后一时气愤，把窗户门都拆了带走。
这是最科学最合理的传言。
然而还有不科学却被更多人认可的，比如说大班家不是一夜之间人去楼空，而是都被人害死了，就埋在院子里......最有力的证据就是曾经来挖财宝的人挖出过几具尸体......
这个还是真的，沈鹤庭从绝对可靠的渠道求证过，至于尸体的主人到底是不是大班一家，没有dna的时代，就无从考证了。
所以，沈鹤庭是有些心虚的，说到底，这就是个埋过死人的凶宅。
封华看了看荒草下的“坟包”，没敢放出精神力往下探，她也有些怕...尸体啊、骸骨啊、虫子啊、面目狰狞啊！她上辈子就是七老八十活了一辈子，对这些东西也是害怕的，重生回来几个月，依然害怕。
但是看着偌大的院子，让她放弃，又不可能，1000多平哪！将来就是有钱也买不到，除非她出个十亿八亿的，但是现在，只需要2000棵小树苗。
虽然沈鹤庭说了，给钱就卖，她就是出5万块他估计都很满意，但是封华还是要给个合理的高价！让他们觉得赚了大便宜，而不是吃亏，等将来有什么波折的时候，别再反悔要回去！
突然，天空一声闷雷，接着豆大的雨点就掉了下来，一点没给人反应的时间。
沈鹤庭抬腿朝破房子跑去，要去避雨，封华想了想也只好跟上。这么大的雨淋一路回家，她是没事，沈鹤庭没准要生病，而这时候不管生什么病，都能要人命。
沈鹤庭似乎也有些畏惧传言，没敢往黑洞洞的房子里去，而是站在门口的屋檐下避雨，封华倒还有几分胆子，朝里面看了几眼。
有些腌。这里似乎曾经住过流浪汉，或者野猫野狗。墙壁上，角落里，随处可见便溺的痕迹。
沈鹤庭也看见了，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房子就算了，院子大不是....”抬眼看见一个个“坟包”，又闭上了嘴。
封华笑了一下，没说话，尽量优雅地表现自己的不满。
突然，封华的视线一凝，紧紧地盯着门前的一颗槐树。
周代宫廷外有三棵槐树，三公上朝之前在槐树下等待，后人就将三槐比喻成三公，也就开始喜欢在门前种槐树，寓意着升官发财。
但是风水上又说门前种槐树不好，但是其实只要不遮阳，一般就没问题。这棵树种的位置就不错，在房子的正前方偏左，距离又足够，即便槐树长得再高，也不会遮挡正房的阳光，这就可以了。
封华紧紧地盯着树干的位置，只见上面画着几道横线，每一道旁边都有小字注明：“吾儿展鹏三岁”、“吾儿展鹏四岁”.....“吾儿展鹏十五岁”。
展鹏......
王展鹏啊......原来这是你家！
这树上的笔迹封华认得，是她前世那个无缘得见的公公的笔迹。前世她嫁给王展鹏的时候，王展鹏的父亲还没死，和王展鹏总是书信往来，所以封华认识他的笔记。
而王展鹏的老家确实是上海的，封华的上海话还是跟他学的呢。不过他倒是没说过，他爸曾经是个大班，他还住过豪宅，他的官方资料可是普通工人子弟。
不过这也不奇怪，又一个消息灵通提前避祸成功的人而已。
嘿~又让她发现了一个王展鹏的优良品质：嘴严。她以为她已经很了解他了，扒了皮都能认识他瓤了，结果发现，并不是。工人子弟的外衣下原来是个大班少爷。住得起武康路豪宅的少爷，才是真少爷。
有了这个提示，封华仔细回想了一下前世，wg结束后，归还资产，王展鹏确实忙活了一阵，又是写信又是只身去上海，封华还以为他去忙平反的事，现在看来更可能是忙房子的事。
不过他最后是一脸沮丧地回来的，看来是没要回来。自然是要不回来的，凡是经租出去的房子都要不回来，更何况他这种“无主”的，他就是有房产证证明这房子是他的都不好使。
到了八十年代，封华有钱了，他也来要过一次钱，数目非常大，说是要打通什么关系，这是他第一次管封华要钱干这个，封华怕他走“歪路”，没给，为此王展鹏还大发了一顿脾气，然而没给也没耽误他升官。
现在想来，他那种人，怎么会明目张胆地拿那么多钱去行贿？用他的话说，那太粗糙了。他应该是想用那些钱去买这个房子。
封华笑了一下。
其他恩怨先放下，既然这是王展鹏家，她就放心了，起码地下不会埋葬着不明死去的主人一家，这就可以了。
第345章 那都不是事儿
而且王展鹏那么执着地想拿回这座房子，这很可疑。王展鹏是个重权重过物质的人，当时他已经有了单位分配的“豪宅”，完全没必要纠结这座要回来也住不了的房子。
思乡情怀？别闹了，他身上根本没有除了“权欲”之外的任何情怀，有也是装的。
封华大着胆子放开精神力查看地下。
然而结果很意外，地下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除了泥土还是泥土。封华现在的精神力已经今非昔比，可以探到地下很深了，她都不用再往下探，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泥土的湿润，再探下面就是地下河了。
“怎么样？便宜点收了吧~”看封华盯着门前的大槐树看得入神，一脸沉醉，沈鹤庭觉得有戏，在一旁劝道。
封华回过神来：“这院子确实不错，闹中取静。”
“.....是挺静的。”静地人！要不是有哗哗啦啦的雨声，他都不敢想现在得静成什么样？反正他一个人是不敢呆的。
“20万。”封华说道。
“什么？”沈鹤庭疑惑道，他没听清，或者听清了没敢信。
“20万，第二套人民币，不是第一套。”封华开了句玩笑。
沈鹤庭很配合地干笑了两声赶紧问道：“怎么这么多？”他倒是实在，直接嫌多。
“地方大啊。”封华实话实说，这个房子，不管是目前还是将来，唯一的优点就是地方大了。至于房子本身，已经腌成那个样了，就是个皇宫封华都得扒了它重建，不然都有心理阴影。
“呵呵...那也不值20万啊。”沈鹤庭实话实说。
封华真的高看他一眼了，这个人虽然也重权，但是很有度，重得有人味，跟王展鹏绝对是两种不同的人。
封华有些喜欢这个便宜“舅舅”了，所以也愿意跟她说实话：“世界是在变化的，时代是在进步的，现在这个破房子破地方不值钱，但是10年之后呢？20年之后呢？我怕你们后悔，单方面跟我收回房子。”
“...那不能，20万绝对是天价，20年后也找不到这个价格。”沈鹤庭道。
“那2万呢？”封华说道。
“.....”沈鹤庭不得不承认，“保密级别”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就跟正常人不一样！想得就是长远、深刻。
“还有，我想在这里在落个户口，就落在这座房子上。”封华说道，顺便给自己捞个上海户口。
沈鹤庭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他们昨天晚上几个人一起商量的就是这个结果.....
房子真的不能买卖，更不能卖给外地人和农村人。但是如果一个本地人名下有了一套房子，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嘛~这本来就是个无主的房子，现在这个房子的主人是上海人方华，很正常嘛~
至于落户口和登记房子，都简单，一句话的事。至于方华有了两个户口的事...那都不是事！~
“真的出20万？”沈鹤庭犹豫道：“15万就行。”
“25万吧。”看在你这么厚道的份上。
封华也不差这5万，就当给自己买了个保险了。她现在出的越多，沈鹤庭的领导越心虚，到时候就能多礼让她几分，如果几年之后他没倒台的话。
“.....”封华这种越讲越多的讲价方式沈鹤庭闻所未闻，有些被镇住了，真是够大气啊。
“你能做主吗？”沈鹤庭小声问了一个几乎所有跟封华第一次交易的人都会问的问题。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当天我就要看到户籍证明和房产证。”此时也是有房产证的。
“这个没问题。”沈鹤庭保证道。就是在本子上写几个字的事，有什么问题？他可是农业部的，种植业管理司的，负责种植业（粮食、棉花、油料、糖料、水果、蔬菜、茶叶、蚕桑、花卉、麻类、中药材、烟叶、食用菌）的行业管理。
在现在可是顶顶重要的部门，别说他们大领导出去说句话了，就是他出去，给个无身份材料的黑户落户口，都不算难事。
“另外两座房子不落在我名下。”封华说道，那样她就是有多余房产的人了，赶上一股风就得给她经租出去。
“落在我两个哥哥名下可以吗？”此哥哥就是杜撰了。反正随便落在一个人名下，到时候政策宽松了，赶紧过户到“封华”名下就可以。
沈鹤庭犹豫了3秒，想到了25万这个数字，点了点头。
封华笑了一下，果然没有办不成的事，就看钱到不到位~
“再等十来天吧，树苗就会运过来，你找好大棚了吗？”封华提醒道。她可不想在这里再来场反自然大种树了，现在都已经开始落叶了她再把1年小树苗种活了？虽然上海比北方温暖，但也有点挑战人的神经了。
“大棚有现成的。”沈鹤庭道。他们是种植司嘛，虽然是行政部门，但是手下专管种植的，怎么会没有大棚。
古代就发明了暖房种花，到了现代，有玻璃有塑料，大棚蔬菜已经不再是传说，只不过因为玻璃和塑料都比较稀缺，燃料也稀缺，大棚比较少而已，但绝不是没有，靠近大城市的郊区，都有菜社，好一点的菜社都有大棚。
正事都谈完，封华又装作赏雨地盯着院子里的大树发呆，实际上是在扫描地下。王家的地下没有东西，可能是被人挖走了，为了掩人耳目只说什么都没挖到。
也可能是埋在别人家的地下！像吴家真正的藏宝室一样，是在村外。
封华把精神力探到隔壁的院子，果然不一会就发现了情况。一排十个大保险柜被扔在土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可以想见当初埋它们的人是多么匆忙。
封华努力了一下，精神力竟然没有穿透保险柜......
封华皱了一下眉，不应该啊，她之前试验过，明明可以穿透这么厚的铁板，除非这保险柜是个实心的铁疙瘩，才能厚到她穿不透。
突然封华的脑袋一阵晕眩，才提醒她问题出在哪里。她的精神力是今非昔比了，可以探出很远很厚，但是也没有远到那种程度，封华看了看几百米外的另一家，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
她刚重生的时候，在空气里精神力都没能飞那么远呢，在实心地下也只能探进1米，现在深入100米地下了，还是好几圈，脑袋不疼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