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弘治驾崩
朱厚照再次睁眼看了看屋顶,依旧是木制雕花贴金的藻井,仿佛置身于宫殿里一般,不由得心想:“难道我真的穿越了?”
紧接着,朱厚照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然后无数信息犹如流水一般汩汩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自己是大明现今的皇太子朱厚照?
现今的皇帝是大明弘治皇帝朱佑樘?自己因为听见父皇驾崩的消息而一时骤然昏厥?
“太子爷,你醒了?”
这时候,跑过来一个脸白无须头戴瓦片帽的内宦一脸惊喜地问道,但眼眶里的泪水却止不住流了下来:“可担心死奴婢了,太子爷您要是也有什么好歹,我大明朝的天可就塌了。”
“你是刘瑾?”
朱厚照依循着记忆问了一句。
刘瑾点头如捣蒜地回道:“奴婢就是刘瑾,太子爷,您怎么了,连小的也认不得了,莫非失了魂?”
“没有,一时伤心过度罢了,父皇驾崩,我,本宫不能不去,本宫得见父皇最后一面,快带本宫去乾清宫。”
朱厚照没想到自己在临死之余还能重新穿越到明朝获得新生,这对于他而言不得不说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因而他选择了接受自己现在这个身份,何况还是个太子,不是平民百姓,简直可以说是很好的穿越身份了。
因而,朱厚照很快就把自己代入到了太子朱厚照这个身份中了,忙令刘瑾带他去乾清宫。
朱厚照在宫女服侍下换了身素色孝服,由刘瑾等八个贴身内宦带着往乾清宫跑来。
此时,乾清宫已是黑云笼罩,哭声一片,饶是朱厚照旁边的刘瑾都抹起了眼泪:“陛下待人宽厚,素来和蔼,待我们这些奴婢也十分怜恤,如今就这么归天而去,真正是让人没想到。”
朱厚照看了刘瑾一眼,他知道刘瑾是后来权倾朝野的大太监。
通过现在刘瑾这表现,和其他几个没反应过来的内宦相比,朱厚照不得不承认,刘瑾的确要狡猾聪明许多,知道自己这个太子和父皇感情深,所以先表现得比自己还伤心,以此获得自己的好感。
毕竟按理而言,作为太子的贴身内宦,要想执掌内廷成为大太监只有等皇帝死掉太子登基才有可能,所以,刘瑾应该高兴才是。
刘瑾会演,朱厚照也会演,为了不被人看出来他是穿越者,他也得表现得伤心些,毕竟如今驾崩的皇帝是自己的父皇。
所以,朱厚照也挤了几颗眼泪,哽咽道:“别哭了,我们还是赶紧去看看父皇吧。”
其他七个内宦见朱厚照夸奖了刘瑾也都开始淌眼抹泪起来。
朱厚照偷偷一笑,心想其他七个内宦倒也不简单,懂得察言观色。
朱厚照知道这七个内宦加刘瑾在后世称为“八虎”,被后世人们斥为祸乱朝纲的权阉,刘瑾更是其中被黑得最惨的,但无论如何,现在的他们都还是自己这个太子身边的亲信,所以,朱厚照也没想过要把他们怎么着。
一时进入了乾清宫正殿,朱厚照便看见白幔已经扎满了半旧不新的大殿。
大明一代中兴之主弘治皇帝就这么没了!
正德皇帝,也就是自己的帝王生涯正式拉开了帷幕。
当然。
朱厚照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表现出兴奋的神色,毕竟自己这个太子的老爹刚刚驾崩,自己得要表现得伤心难过些才是。
弘治皇帝一生节俭,乾清宫饶是帝王寝宫,如今也显得有些破败未加修葺,而大殿内的宫娥内宦也没多少,但大都面带悲色,其中跪于梓宫右侧的皇后张氏更是眼泪如珍珠般啪嗒啪嗒的一颗颗往下掉,好像就止不尽似的。
“母后!”
朱厚照一出现,这张皇后就将朱厚照急忙揽入了怀中,犹如护崽般把朱厚照抱地很紧,冰冷的面颊贴在朱厚照脸上就猛烈地抽泣着。
朱厚照只能乖乖地由着这张皇后这么抱着自己,心想或许是这张皇后见自己丈夫去世,如今儿子成为了唯一依靠因而才会表现如此激动吧。
但也因为如此,朱厚照也不由得想到这位张皇后历史上的悲惨命运来。
张皇后前半生可以说是很幸福的,嫁给了大明皇帝,而且这位大明皇帝终生只爱她一人未曾娶一个妃嫔,自己儿子从两岁开始就是皇太子,在古代与斗得你死我活的无数皇宫妃嫔相比,不可谓不幸福。
但就是这么一位幸福的女人从现在开始不得不经历中年丧夫,晚年丧子的悲惨命运。
朱厚照一想到张皇后就不由得想到了现在的自己,想到自己这个正德皇帝年过而立就英年早逝的事来,但从小喜欢历史的他记得似乎明朝的皇帝很多都是非正常死亡的短命鬼,而他这个正德皇帝似乎也是如此,因为落水染上肺病而亡。
同后面的天启皇帝死法一样。
而泰昌皇帝的死法虽然是纵欲而亡但想想也有些牵强。
朱厚照不知道泰昌皇帝到底有多傻才会接收郑贵妃送来的女人,而且不要命的玩个够。
而且从生理学角度来讲,泰昌皇帝在和女人做了第一次后就不会有贤者时刻了吗?激素的反馈调节在哪里?他当太子的时候就没碰过女人吗,非得当了皇帝后就饥渴难耐到不等大行皇帝下葬就开始纵欲?不怕被群臣说吗?
朱厚照一想到这里,不由得想到了现在这位同样英年早逝的弘治皇帝。
据朱厚照知道,弘治皇帝是八天前突然偶感了风热之病,也就是中暑,但太医不诊视就开了热药,而且懂医理的弘治皇帝竟然没有反对就服了药,而且是在八天后骤然而亡。
中暑是有导致死亡的可能性,但不是什么大病,致死可能性很小,而且弘治皇帝一生极为养身,不纵欲不贪图享乐,会连一中暑感冒都扛不住?
朱厚照不知道现在这个时代的太医到底无能到什么地步会让一个中暑的皇帝骤然而死。
所以,朱厚照有理由相信弘治皇帝有可能是被陷害而死!
可朱厚照虽然是太子,但却住在端木宫,不参与内廷政务,且于六年前就已出阁读书,而且也比较浪,天天不着家,不知道这里面的秘辛情有可原,何况年纪还小还察觉不到这些,然而乾清宫的太监和内阁的大臣不可能不有所察觉吧?
朱厚照很理由相信如果弘治皇帝是被害死的话,那么内廷和内阁的几位高级宦官和高级官员很有可能参与了此事!
第2章 吏部尚书的质疑
“陛下!”
一时,朱厚照正出神时就看见三位穿御赐蟒袍玉带,戴着梁冠的官员咚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狼嚎一般就爬了进来。
其中最前面的一人面窄续短,老眉锋利如刀,眼窝深陷。
一张仿佛吃尽了天下的老嘴哭得是抖个不停,哭声震得朱厚照耳朵发聋,但地上却是干的,未见半颗泪珠。
朱厚照认得出来,此人就是内阁首辅,华盖殿大学士刘健!
随后的一人面长须黄,一双三角眼似乎带着一丝冷笑,但紧抿的老嘴却是抽搐个不停,头在地上磕得砰砰直响,干吼道:“陛下!您怎么就去了!呜呜!”
朱厚照知道此人必是文渊阁大学士李东阳无疑了!
接着,跟在最后面的一人只以袖掩面呜呜直哭,一双狐狸般的老眼却又似乎一直往弘治皇帝的灵柩上看,似乎很怕弘治皇帝醒来似的。
饶是此人掩面,朱厚照也能猜到此人应该就是东阁大学士谢迁了!
因为弘治年间的阁老就这三位,当世文官们更是盛赞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言外之意就是这三位重臣撑起了大明朝局,为弘治中兴立下了赫赫功勋。
但朱厚照现在不得不疑惑的是,这三位阁老怎么哭得如此惨烈?
朱厚照甚至不由得心道:“到底是我死了爹,还是你们死了爹?”
然而,这时候,谢迁哭泣之余忽然看向了朱厚照,朱厚照也看见了他的目光,不由得心道:“不能让他发现我是穿越的,既然他们三个没死亲爹的都哭得这么惨烈,自己这个现在真死了亲爹的皇太子不能不哭啊!”
于是,朱厚照也在张皇后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母后,母后!”
“皇儿!”
张皇后也哭了起来,但朱厚照却发现自己母后之前一直紧握着拳头,从心理学上来讲,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他不由得心想,饶是皇帝死了她也会成为太后,到底是什么让她伤心之余还很缺乏安全感?
彼时,一同样穿着蟒袍且面若傅粉却无须的老太监起身走到了刘健等三位内阁大学士面前,先扶起了这三位阁老:“三位阁老切勿伤心过度,大行皇帝已有遗诏,言太子年十五,好逸乐,当辅教之,如今这天下还得靠阁老们撑起啊!”
朱厚照认得出这太监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张瑜,也算是内廷第二号人物,仅次于内廷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但让他疑惑的是,这张瑜怎么不先来扶自己这个太子和皇后张氏,却先去扶了三阁老。
现在这天下到底是这三位阁老最大,还是自己这个皇太子最大?即便不扶自己,也得先扶自己母后啊,毕竟孝为大,但先扶三阁老却是为何?
文官集团的地位何时竟然大到司礼监二号人物也要如此礼敬了?
这时候,陆陆续续其他文武官员也出现了,刘健等阁老也开始接旨。
“臣等领旨,臣刘健(李东阳/谢迁)必不负大行皇帝所托,尽心竭力辅佐新君,谨遵大行皇帝之政,以安万千黎庶!”
朱厚照听明白了这三位阁老的意思,反正就是自己一定不会忘记皇帝老板的嘱托,会辅佐你儿子,也会遵循你做皇帝时的制度不会轻易改革,言外之意自己要是当了皇帝想要改革的话,他们必定会以遵循遗诏为由阻止。
真是好心机!
这时候,司礼监秉笔张瑜这才过来扶起张皇后与朱厚照:“皇后娘娘与殿下切勿太过伤悲,该小心凤体与龙体才是。”
朱厚照心里颇为不爽,心里想到,这东厂提督太监张瑜也不知是政治情商低还是刻意为此,先扶内阁阁臣不说,如今弘治皇帝已经驾崩自己已经算得上是新皇帝,而张皇后自然也将是新太后,可这张瑜倒好,依旧一口一个“殿下”和“皇后娘娘”的称呼着。
朱厚照越发觉得这个司礼监秉笔兼提督东厂的太监张瑜是和文官们勾结在一起的,而弘治皇帝真的很有可能是被他们联合害死的。
但朱厚照不由得看了看满堂的文武大臣,却没有一个肯站出来对弘治皇帝之死发出疑问。
朱厚照对此内心是拔凉拔凉的,据他所知,弘治皇帝对待文官是很宽和的,当年李梦阳在朝堂上追着打他小舅子都没把文官们怎么着,如今这些文官们就没一个念旧情替弘治皇帝的死提出质疑的不成?
人难道可以真的残忍无情到这种地步?
“张公公!”
就在朱厚照颇为不解时,一浓眉白发的大臣走了出来,突然还喊了司礼监秉笔张瑜一声。
朱厚照注意到这人就是吏部尚书马文升!
司礼监秉笔张瑜也转过了身:“不知大冢宰有何赐教?”
“老夫数日前才得蒙陛下召见,当时陛下身体尚佳,只微感小恙,不知为何突然就发病驾崩了?敢问今日替陛下问诊的太医是谁,所开药方可还在?”
马文升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朱厚照心里颇为感动,心想这马文升到底是四朝元老,又得弘治皇帝恩拔,居然还念及君恩,在这个时候敢于提出疑惑。
同时,朱厚照也能确定的是,如果弘治皇帝是被陷害的话,马文升肯定没参与谋杀弘治皇帝的事。
“大冢宰什么意思,难道你的意思是陛下还是被害死的不成,张公公乃是司礼监秉笔兼提督东厂,你觉得他会陷害陛下吗?”
这时候,谢迁走出来质问着马文升。
而同时,兵部尚书刘大夏也站了出来:“大冢宰年老昏聩了不成,陛下素来不听医劝,只以道家秘藏红丸为药,因此才落到今日之结果,我们也劝了多次,但还是如此,难道您还想掀起大案不成!如今大行皇帝刚刚驾崩,新帝尚未登基,你究竟想干什么!”
朱厚照心里很想笑,这个刘大夏在后世被夸成了名臣,怎么此刻却也开始颠倒黑白,甚至为了掩盖什么事实连弘治皇帝都随便黑了起来,竟然说弘治皇帝不听医劝且是因为吃了丹药才导致的。
谁都知道弘治皇帝一登基就把成化年间宫里炼丹的道士都给驱赶出了京城,如今这刘大夏却随意给弘治皇帝泼脏水,真是当死人不能说话了么。
因有内阁阁臣谢迁和兵部尚书刘大夏等奥援,司礼监秉笔张瑜也毫无慌张之色,直接就跪在了朱厚照和张皇后面前哭了起来:“皇后娘娘,殿下,老奴冤枉啊!老奴不知哪里得罪了大冢宰,竟被大冢宰如此构陷,为证老奴清白,老奴甘愿陪葬!呜呜!”
“好啦!负图兄(马文升),现在是非常时刻,勿要节外生枝!”
内阁首辅刘健发了话。
同时,内阁次辅李东阳点头道:“首辅说得极是,眼下大行皇帝刚刚驾崩,新帝尚未登基,天下不可一日无君,此事应他日再议,如今先稳定朝局为是。”
内阁首辅与次辅都定了调子,吏部尚书马文升也没有办法,只能一拂袖:“陛下死因,查都不能查一下么,尔等还是陛下的忠臣吗!”
内阁首辅刘健、内阁次辅李东阳都没有搭理马文升,谢迁更是轻蔑一笑,兵部尚书刘大夏甚至还冷哼了一声。
现在的朱厚照自然看得出来这内廷司礼监与外朝内阁肯定勾结在了一起,而马文升等明显和他们不是一党,但总的来说,自己和母后张氏算得上是孤儿寡母了,眼下是丝毫撼动不了人家的,只能哭!唯有哭才能让唤起一干大臣的同情心,才能让自己顺利登基做皇帝。
“等自己做了皇帝,咱们再好好斗!”
朱厚照心里想道。
第3章 群臣拜新君
朱厚照见好几个官员都流露出了惋惜之色,除了吏部尚书马文升外,吏部左侍郎焦芳与兵部左侍郎许进都摇了摇头。
朱厚照心里称意,想到这说明这些文官中也不是没人猜不到弘治皇帝的死因,也不是没人对弘治皇帝的死保持同情,也不是全都对三阁老没有不满之心。
现在除了张皇后还在抽泣外,朱厚照和百官都没有再哭,场面一度僵硬。
“殿下,陛下的遗诏您也都听到了,您以后要好好跟着三位阁老学着治理天下啊!”
张瑜这时候又说了起来。
朱厚照听得出这张瑜话里的意思,言外之意就是提醒自己赶紧说一句“天下就拜托三位阁老了”这样的话,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三位阁老的支持,这三位阁老才会跪下来称呼自己为“陛下”,然后所有官员也才会称呼自己为“陛下!”
朱厚照明白这是内廷和内阁联合要逼自己这个皇帝服软,逼着自己把自己的姿态降低。
这样以后,自己就很难成为一个独秉朝纲的皇帝,毕竟在气势上都会被压了一截,若此时被文官压下去了,以后就彻底被压住了。
朕要做说一不二的皇帝,怎么可能让你们如愿!
朱厚照知道自己现在严肃地质问他们为何不拜自己肯定会有违自己本就单纯无知的人设,便依旧如小孩般抱着张皇后,大哭了起来:
“母后,他们好像不想让我当皇帝,他们要把父皇的江山送给别人,你看他们都不跪我!呜呜!母后,我们是要被他们害死吗?”
人说童言无忌,朱厚照一个十五岁少年在父亲过世时歇斯底里说出这样的惊悚之言虽然很正常,但对于很多官员而言,可就是诛心之言了。
文官和宦官们再敢害朱厚照也不敢明着把朱厚照怎么着啊!
因而,如今朱厚照这么一说,刘健、李东阳、谢迁等着朱厚照先给自己行礼的内阁大学士一下子就吓得脸色煞白,深怕被在场的其他同情皇室一派的官员勋贵们斥责他们要篡权乱政。
即便是司礼监秉笔张瑜也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吏部尚书马文升听了后对朱厚照与张皇后更加怜悯,见这对孤儿寡母如此惊惧也觉得自己有愧于弘治皇帝,当即就先跪了下来:
“微臣不敢!微臣叩见新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吏部尚书乃是天官,执掌官员铨叙大权,素来是唯一能和内阁分庭抗礼的官位,而马文升又是四朝元老,朝堂上也有许多门生故旧,他这么一跪,哗啦啦一大帮文官都跪了下来,包括吏部左侍郎焦芳、兵部左侍郎许进等人。
“微臣叩见新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厚照见此很是称意,心想自己的目的算是达成了,可以不用先求你们内阁三阁老,就让许多文官先拜了自己,现在看你们内阁三阁老还拜不拜,不拜就是不想立自己这个太子,想专权欺君!
内阁首辅刘健、次辅李东阳、三辅谢迁三人此时鼻孔都气歪了!
不过他们气的不是朱厚照气得是马文升。
在他们看来,朱厚照就是小孩子胡言乱语,毕竟稍微有点城府的帝王都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哪可能不立太子为皇帝,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本来朱厚照这么一胡言乱语,说自己这些文官们不想立他,他们三阁老还想好好解释一下,要求朱厚照立下必定遵循祖宗成法的承诺后再跪拜他,但这三阁老没想到马文升等一干官员直接剥夺了他们代表文官集团的权力先给朱厚照跪下了。
内阁首辅刘健看了次辅李东阳和三辅谢迁一眼,然后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就也跪了下来:“叩见新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东阳与谢迁也都跪了下来,向朱厚照山呼万岁。
没办法,马文升这一个重量级官员都跪下了,他们不能不跪呀,再不跪就真要被说成是大明朝的反叛了!
但让他们愤怒的是,拥立新君的第一功劳居然被马文升给抢了!
这三阁老一跪,跟着这三阁老一党的尚书侍郎等官员也都跪了下来。
司礼监秉笔太监张瑜也跪了下来,作为内官表面上他还是内臣,外臣都跪了,他要是不跪也不像话了。
就这样,朱厚照得到了所有官员的拥立。
朱厚照继续淌眼抹泪着,装傻充愣地就是不肯说一声爱卿们请起,但他心里自然是乐意的,如今顺利让这些老狐狸们拜了自己,而自己没有做出任何妥协不能不说是成功的第一步。
刘健昨晚和小妾玩久了些,本来就腰膝酸软,如今一直跪在地上哪禁得起,便不得不带着一丝哀求的语气:
“陛下,大行皇帝新丧,天下无主,万望陛下克己悲伤,早登帝位,择日登基啊!”
“本宫伤心啊!父皇,父皇!一想到父皇,本宫这眼泪就止不住,也不知道为什么,本宫想哭够!”朱厚照大哭起来,干吼着。
朱厚照那个伤心的,让马文升等忠于弘治皇帝的大臣听了是十分感动,但李东阳等不得不更加面容痛苦起来,只能老老实实地跪着,太子仁孝,因父亡而悲伤恸哭,做臣子的不能不让人家哭够啊,而且还得陪着哭啊。
李东阳跪得实在是受不了了,天气本来就热,他们又穿的厚,而弘治皇帝节俭的连冰块都不怎么用,跪在地上就跟跪在蒸笼里一样,因而他也不由得忙给朱厚照磕头道:
“陛下,天下喁喁望治,乞陛下节哀顺变,早登帝位,该立即着礼部确立登基之日!”
谢迁也忙说道:“合该如此,请陛下勿要伤了龙体,体谅臣下!”
朱厚照心里得意,见这些人跪得也差不多了,这三阁老也服了软表态要确立登基之日,便忙抽泣着说道:“爱卿们请起来吧,怎么办本宫也不知道,你们看着办吧。”
刘健等内阁大学士心里称意,他们本来已经有些怀疑朱厚照可能是故意这么玩弄自己这些内阁大臣,但一见他说话还带着孩子气,以本宫自称,便也就依旧以为朱厚照是个不懂事理的孩子,将来自然也就好操控了。
马文升见此忙提醒道:“陛下,您该自称朕了!您现在是皇上了,不是太子了。”
朱厚照忙点了点头:“马爱卿说的是,朕,朕就将事情交给你们了,今天天色也晚了,朕要回房歇息了。”
刘健和李东阳、谢迁三位阁老见马文升又抢了风头不由得面色一冷,目光不善的看了马文升一眼。
朱厚照见此偷偷一笑,最好让马文升和你们斗起来,这样朕才能渔翁得利,掌控朝政。
第4章 八虎出动
群臣相继退出了乾清宫,大家演哭戏演了这么久也的确累了。
真哭的张皇后也累了。
作为皇太子,朱厚照自然是要给弘治皇帝守灵的,于是,他便在乾清宫西暖阁下了榻。
一时用午饭时,朱厚照不由得问着刘瑾:“司礼监掌印王岳呢?”
大明帝国权力由司礼监与内阁构成,司礼监掌印是内廷首相,内阁首辅是外廷首相。
如今朱厚照见了外廷内阁首辅刘健,自然也不能忽略了内廷第一号人物即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
“回皇爷,老祖宗,不是,王公公因为听见大行皇帝驾崩晕厥过去了,现在还没醒,所以没来见驾”,刘瑾回道。
朱厚照不由得笑了笑,心想这王岳倒是比自己这个当儿子的还能晕,自己听到弘治皇帝驾崩而晕厥后都醒这么久了,他王岳咋还晕着。
朱厚照虽然没有见到王岳,但他也能猜到王岳肯定不是什么好鸟,不然他一个内廷首相不可能阻止不了弘治皇帝的死。
朱厚照没有多说,只将刘瑾叫了过来:“以你刘瑾的名义,去找十个八个美人来,把声势弄得大一些,就说皇太子殿下太过伤心,找几个美人给皇太子解闷喝酒。”
“皇爷,虽说大臣们都走了,但他们也不是瞎子聋子,现在就急着去找美人,会让他们知道的”,刘瑾说道。
“朕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在朕身边安插了眼线的大臣肯定会知道,但没有安插眼线的大臣自然是不知道的,朕这不过是做出他们想要看到的样子而已,让他们知道父皇去世后,朕这个皇太子也不过是一时伤心,但本性却依旧是好玩,无心过问朝政。”
朱厚照笑了笑说道。
刘瑾也不是愚笨的人,听了朱厚照的话也明白了,忙开始亲自带着其他七虎去各大宫殿搜罗美人。
很快,刘瑾等八虎便带着十来个娇艳的宫娥来到了乾清宫西暖阁。
朱厚照见此忙命道:“把西暖阁的蜡烛全点上,让她们全在门边跳舞,你们跟我进来!”
于是。
整个乾清宫西暖阁顿时亮如白昼,十来个宫娥就站在门边扭着腰肢,其跳舞的身影就映在窗纱上,饶是百步外都看得见犹如仙女摇曳的身影。
但在西暖阁内,朱厚照此时眼睛看也没看那十来个宫娥一眼,甚至还让人直接拿屏风挡住了这十来个宫娥。
朱厚照一脸严肃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八虎”:“你们是不是觉得朕马上要当皇帝了,你们跟在朕身边这么久,肯定要升官加爵了,以后这内廷就是你们说了算,什么司礼监、御马监都会成为你们的?”
说完,朱厚照就端起了茶:“未免想得太早了些,不是朕不想升你们,你们今天想必也看出来了,司礼监一直被王岳、张瑜等老太监把持着,而他们和内阁的人穿了一条裤子,你们觉得他们会让你上位?”
朱厚照说完就看了刘瑾等人一眼,他发现刘瑾等人并未因为自己突然变得严肃而露出惊讶之色,心里不由得暗自想到,看来历史上的朱厚照也不是真的那么单纯,至少他身边的几个太监是知道自己主子在人前的单纯是装的,要不然这几个太监也不会神色如此平淡。
刘瑾此时最先站了出来:“皇爷说的是,那个司礼监秉笔张瑜忒不是个东西,竟不先扶皇爷您,而先去扶三位阁老,真不知道他到底谁家的奴才!”
朱厚照微微一笑,他没想到刘瑾也从张瑜的行为中看出了端倪,心中想到,这刘瑾也算是见微知著的人,难怪以后能成大事,自己现在要想掌控朝权少不得还得用用他。
“刘瑾说得对,这张瑜不知道自己膝盖往哪里弯,朕将来不会轻饶了他!但朕想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你们都是朕最亲密的人,没有朕你们什么都不是,朕要是坐稳了皇位,你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你们现在得跟着朕把坐在我们上面那些人给拉下来,明白吗?”
朱厚照说后又问道。
“明白!”八虎齐声回道。
其中的张永更是先站了出来:“皇爷,您就发话吧,要我们怎么做?”
“时间紧急,多耽搁一会儿就会多一丝变故,朕长话短说,现在,大行皇帝刚刚驾崩,经历二十七天的丧期后,朕才能择日登基,而这段时间内,朝政肯定会进入停滞期,各方势力还未发动,我们得趁此先下手为强!
好在你们现在还未居于要位,行动还不易被人察觉,刘瑾你素来好结交文人,现在朕要你多多趁大丧时期百官往来于宫禁时与文臣多多接触,找几个愿意和你结党的人,这些文官们都不是傻子,知道你背后是谁,愿意帮朕的自然也会和你结交,尤其是吏部左侍郎焦芳和兵部左侍郎许进那里,马文升那里不必去,他是四朝元老,树大招风,去找他容易被人发觉。”
“还有张永,你素来颇知兵事,便去结交几个勋贵武臣,十二团营和五成兵马司都走动走动;
然后,便是谷大用,你好饮酒又有侠气,找些江湖上靠得住的人,潜伏进内廷几个大太监和外朝尚书内阁阁老们处打探消息,朕希望到时候能知道他们每晚在哪个房间睡觉,吃了几碗饭。”
“马永成,你派人去跟踪司礼监秉笔张瑜、掌太医院事右通政施钦、院判刘文泰、御医高廷和这几人,这几个人将来必定会逃出京城,朕可不想轻易放过他们!”
“高凤,你去禁兵多走动走动!”
“丘聚,你现在立即去西苑选处好地,修建一处别苑来,朕到时候要住!这处北苑取名为豹房,对外就说朕要建百兽园!”
“罗祥和魏彬暂时留在朕的身边,到时候对你们另有重用!”
朱厚照刚说完,罗祥就站了出来:“皇爷,这些都是要花钱的,我们自己历年积下的钱没多少,到时候只怕得用内帑了。”
朱厚照知道罗祥所说的内帑是指的内承运库的银子,但内承运库隶属于户部,因而朱厚照要想动用内帑得经过户部,甚至还得惊扰内廷,因为执掌内承运库的掌印太监现在也是王岳的人。
为了不让这些内廷和外朝的掌权者知道自己的目的,朱厚照现在并不想动用内帑,而且据他所知,内帑也没多少银子。
明朝皇帝就没一不穷的,稍微有点钱都会被文官变着法的拿去用。
“钱的事,朕来想办法,你们先把我们存的钱用上,到时候朕会挣来银子的。”朱厚照说道。
朱厚照现在唯一能信任的就只有这“八虎”,因而也就给这八虎一一安排了他认为目前最紧要的任务。
朱厚照知道现在威胁他皇权的主要就是内阁三位内阁大学士与内廷王岳、张岳等司礼监太监。
本来这两股势力是帝王拿来互相制衡从而保障皇权的,但这两股势力一旦勾结在一起便会直接威胁皇权甚至是压制皇权。
因而,朱厚照在细想了想后决定要将这几个勾结在一起的内臣和阁臣全部铲除,然后再重新建立制衡体系。
但这王岳与刘健等人在朝中势力也算是盘根错节,朱厚照知道自己仅仅靠几个内宦短时间内是扳不倒他们的,只能联合一些不满内廷与内阁的内官外官。
今日在乾清宫,朱厚照已经看得出来,刘健等阁臣在整个文官集团里并不是一手遮天,也不是没有政敌,如此也正好给了他机会。
而内廷,朱厚照不用去问也能猜到王岳、张瑜再怎么在内廷一手遮天,也肯定有反对他们的人,比如跟在自己身边的“八虎”。
第5章 登基称帝
大行皇帝丧期要二十七天。
所以文武百官和诰命依旧要照例进宫拜祭。
内阁首辅刘健和内阁次辅李东阳、三辅谢迁自然也改穿了丧服第二天一早往大行皇帝梓宫而来。
这时候,一正晨扫的小内宦在刘健等人经过时立即打了个千儿:“见过几位辅臣大人们。”
刘健丢了一枚银子过去:“昨晚陛下干什么了?”
“回大人的话,刘瑾以太子爷,不是,是以皇爷伤心过度需要解闷为由,找了十个美人陪皇爷,皇爷就寝的西暖阁昨夜灯火通明,亮了一夜,舞也跳了一夜”,这内宦回道。
三辅谢迁听后不由得轻蔑一笑:“这新陛下倒也机灵,人前会哭,人后也依旧管不住自己,再加上一些阉宦从旁引诱,将来必是昏君无疑!”
“若无昏君,何来贤臣!若是都若大行皇帝这般,最后又提出要收什么商税,还想换了我们,我们岂不是又得做那改朝换代之事。”
李东阳这时候笑着说了一句。
“哼!少年登基,如何治理天下,好在如今司礼监是由老成持重的王岳当着家,内阁有我们,他再闹也翻不了天,他身边那些阉宦陪他玩玩可以,但得告诉王岳,不要让这些人夺了他内廷的位置。”
刘健说着又道:“新皇登基后,必然要选后,陛下既然喜欢美人,到时候就给他都选些绝色的,也是对皇嗣有利。”
“首揆所言极是,要说这陛下倒不值得我们担心,左右不过好逸而已,只要司礼监和内阁在我们手里,他自然不能怎么办,但现在关键是马文升这一党人,实在是太愚忠了些,尤其是马文升,非要细查大行皇帝之死因,这不是故意给我们找罪吗?”
李东阳说道。
“这老匹夫!想入内阁的贼心不死!非翰林不入内阁,他一粗鄙之徒有什么资格!”
刘健一想到马文升昨日抢了自己风头还败了自己好事就不由得来气。
谢迁从旁也说道:“要我说,这清浊不能同列于朝堂,他马文升一把年纪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也该让他致仕了。”
这时候,兵部尚书刘大夏从而跟了来:“阁老们放心,下官已经联络好了都察院的御史,等皇上登基后,就以他年迈却还恋栈权位为由参他一本,他马文升素来爱惜名声,到时候他必定主动引退!”
“如此甚好!”
刘健笑着说了一句就先上了玉阶。
……
朱厚照看见了这一幕,不由得淡淡一笑,忙放下了窗帘,着人给他换上孝服,然后来到了大行皇帝的梓宫正殿跪下了,手里还拿了个九连环拨弄着,毕竟只有这样才能显得他就是个贪玩的少年皇上。
刘健等人进来后又是大哭了一通,朱厚照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脸上抹了辣椒,根本不用准备就痛哭流涕起来。
马文升等人进来后见此只默认地跪在了一边,再看见朱厚照后反而有些伤心沮丧起来:“陛下虽说仁孝,但也的确太玩物丧志些了,先帝啊,你不该走这么早啊!”
接下来的每一天,朱厚照都在按照礼部的安排给弘治皇帝服丧,而刘健等人也会定期来痛哭一番然后回文渊阁办事,马文升等人看见朱厚照毫无明君的样子也都会失望一番。
朱厚照也趁着这些日子把自己能记起的现代知识都记录了下来,他自然是要靠这些赚钱,不然即便他是皇太子也弄不来银子,而想要掌控朝权必须得有钱和有军权,有钱是有军权的前提,挣银子可以说是他现在最重要的事。
除此之外,朱厚照觉得自己暂时也是不能住在乾清宫的,他不知道乾清宫有多少内宦是内阁文官的眼线,待在这里就等于待在他们眼皮底下,而且自己待在宫里也挣不了钱。
因而,他觉得自己得找机会逃离紫禁城,只有逃离出紫禁城,他才能做个自由的皇帝,而不是被人看住的木偶皇帝。
反正,现在朱厚照自己的人设都是贪玩不懂事的少年皇帝,甚至只怕已经被视作为昏君,搬到宫外别苑住这种离经叛道的事也就不足为奇。
二十七日的大行皇帝丧期很快就结束了。
紧接着,便是文武百官耆老百姓等请朱厚照登基称帝的事。
这都是成例。
一请。
朱厚照拒绝。
二请。
朱厚照再拒绝。
三请之后,朱厚照以皇太子令谕礼部择吉日登基,然后准备昭告天下,于明年改元正德。
这段时间内,在吏部尚书马文升等一批官员强烈要求下,司礼监秉笔张瑜、掌太医院事右通政施钦、院判刘文泰、御医高廷和这几人还是因弘治皇帝之死而下锦衣卫狱。
但很快,在朱厚照即皇帝位后,因登基旨意昭告天下时有一条大赦天下的恩典,因而刘健、李东阳、谢迁等便以此为由强烈要求赦免了这几人的死罪,改成了戍边。
朱厚照一直冷眼旁观着刘健一党与马文升一党关于弘治皇帝之死的斗争,既听了马文升的也听了刘健的,让很多内臣外臣都以为朱厚照果然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年轻皇帝。
百官也就更加无所畏惧起来,贪污**自然也开始严重起来。
当然,很多文官都会把这种现象怪罪到朱厚照身上,说朱厚照荒废朝政斗鸡走马导致了这种现象出现。
但事实上,朱厚照一直在按照文官们的安排老老实实地扮演着一个“傀儡皇帝”的角色。
至于八虎的行为倒也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朱厚照也没有担心他们的行动会失败,他相信这八个人既然能在后世登上历史舞台战胜文官集团不可能连这些任务都完成不了。
“皇爷,豹房差不多建好了,您看什么时候搬过去”,一日,罗祥找到了朱厚照说道。
“明日就搬,我今天去给母后说一声,你们现在就对外宣布,说皇上自己觉得在皇宫里住腻了,要去豹房住段时间,看看老虎狮子!再把宫里的美人都找过去!”
朱厚照说着就把一箱图纸抱了起来交给了罗祥。
次日一早,朱厚照便带着自己母后张氏以避暑为由搬去了豹房。
……
内阁首辅刘健听闻是勃然大怒,甚至直接喊了朱厚照的名讳:“朱厚照究竟是要干什么!想出宫就出宫,他还当他是以前的太子吗!”
“首揆息怒,我们这位新皇陛下当太子时就好玩,这也可以理解,不过他出了宫,我们无法掌控倒是真的,无论如何得让他回宫!当立即着言官上奏疏谏言。”
李东阳安抚着刘健的情绪,又道:“眼下事情得一件件来,后日就是大朝,刘大夏那边已经找到了御史,到时候会当着群臣的面参劾马文升,只要把马文升逼回了老家,这朝堂还不是我们说了算,让皇帝回宫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次辅所言甚是,他马文升不是自诩忠于大行皇帝吗,那就让他看看当今皇上这德行,到时候他马文升失望之余,本官就不相信他还有心情待在朝堂上”,谢迁笑说道。
刘健和李东阳听后都笑了起来,刘健更是提议道:“到时候我们都送送这位四朝元老,毕竟大家也共事这么久。”
李东阳和谢迁都表示很赞同,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第6章 坐朝听政
朱厚照搬去豹房后并没有沉湎于酒色,他知道玩政治不是玩游戏,也知道这条路以后遇到的危险肯定不少,一个强健的身体十分重要,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因而,在搬去豹房后,朱厚照表面上天天都让四五个美人轮流陪侍,但实质上,他一直让自己做柳下惠,每天基本上卯时就起床锻炼,亥时过后就上床睡觉,且固定时间听八虎汇报情况,同时,也在想着自己的赚钱大计。
来豹房的第一天,朱厚照没有想出头绪,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现在的他可谓是穷得叮当响了,他当皇太子期间积攒的财富都拿给八虎去经营关系去了,何况建造豹房也花了他一笔银子,而且他还得花银子养美人养乐队戏子买神兽什么的,好让外面的人知道他在享乐。
因而现在的他不得不让自己过得凄惨点,每天的早餐只以馒头为主食,中午和晚上只三菜一汤而已。
虽然比起大明普通百姓还算优渥,至少是一日三餐,毕竟现在的大明都是吃一日两餐的,但对于他这个皇帝而言,不能不说很寒酸。
无论是积累参与政治斗争的资本还是改善自己的生活,朱厚照都得靠自己去开辟新的财路,至于自己的内帑,他只能先让户部和内承运库的太监帮自己看着。
早上吃馒头的时候,朱厚照想到了馒头发酵需要纯碱,由纯碱想到了皂化反应,因而他想到的第一个发财的路子便是制造肥皂来卖。
朱厚照把最后压箱底的银子给了内宦罗祥,让他去大明门外的棋盘街按照自己的单子采购一批制造肥皂的原料,同时又让丘聚在豹房附近开辟出一片水源好的地方,命名为“皇家工业实验基地”。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大明皇帝朱厚照这样做绝对是在干不正经的事,在胡闹,但只有朱厚照自己知道他这是在开启大明工业化的第一步。
虽说朱厚照已摩拳擦掌准备在豹房大干一场,但他还是履行着这个时代作为皇帝的一些基本职责,其中之一便是上朝。
来到豹房的第二天晚上,他就回了乾清宫,开始准备第三天上大朝。
这算是新帝朱厚照登基后的第一次大朝,朱厚照寅时就起了床,等着他御临乾清宫正殿时,天还未亮,但也因为是新朝第一次,他也没觉得多无趣,只觉得新鲜,按照礼部规定的仪式开始了坐朝听政。
一般这种大朝多是礼仪性的,不会商议一些要紧的国政,但也有例外的时候。
如今这一次早朝就算是个例外。
兵部尚书刘大夏和内阁大学士刘健等笑了笑,有些轻视地看了朱厚照一眼,自以为朱厚照第一次上朝肯定会经验不足,听自己这些文官摆布。
兵部尚书刘大夏向自己亲信都察院御史何天衢使了个眼色,于是,很快,这都察院御史何天衢便出现在了朝堂中央:
“陛下,微臣上奏弹劾吏部尚书马文升年老体衰致使政务荒废,如此尸位素餐之辈当不应再恋栈权位!以慰后进之辈!”
这御史何天衢的话刚一落,朝堂顿时一片哄然之声,谁都没想到四朝元老马文升会被人在大朝上弹劾,被人当着陛下和百官的面弹劾其恋栈权位,饶是谁也受不了这个侮辱,何况马文升还是一个在乎声誉的人。
“你!”
马文升顿时是勃然大怒,指着这御史何天衢半晌说不出话来,而目光却盯向了吏部左侍郎焦芳。
而御史何天衢只依旧表情淡然地捧着奏疏。
内阁大学士刘健等只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兵部尚书刘大夏则偷偷一笑,看着马文升怒视焦芳,心里更加称意,暗想一石二鸟之计果然成了,现在就等着你马文升辞退,然后你的门生们攻击焦芳,老夫就可以升转吏部了!
朱厚照他自然看透了这里面的关键,明白马文升现在被弹劾是因为弘治皇帝驾崩时他为弘治皇帝之死发出质疑的事而遭到了内阁的嫉恨。
朱厚照能猜到,接下来,马文升肯定会上辞官疏以证清白。
但是,朱厚照是不会让马文升离开朝堂的,因为一旦马文升离开,整个朝堂就等于被内阁刘健等人掌控了,到时候自己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于是,朱厚照很是痛惜地说道:“先帝生前屡屡告诉朕要怜惜老臣,多用老臣,如今岂能因为马爱卿年迈就斥退,那样岂不伤了老臣们的心,此议驳回!”
御史何天衢只好退下,不过,内阁刘健等人与兵部尚书刘大夏等并没有因此而失望,他们相反还有些感动,也很愿意看见新皇帝朱厚照体恤老臣,毕竟他们也是老臣,但他们相信马文升肯定会辞官的,毕竟按照惯例,无论是内阁大学士还是尚书一旦被弹劾都会上辞官疏,不然会被视为恋栈权位。
而只要马文升上了辞官疏,已经掌控内廷的刘健等内阁大学士就有把握直接票拟同意马文升辞官,那样他们就会把马文升逐出朝堂。
当然,一旦马文升被逐出朝堂,罢黜老臣的锅还是得皇帝朱厚照来背,因为从理论上说,马文升的辞官疏只能由皇帝批复。
可事实上,朱厚照这个皇帝,现在还没办法拒绝内阁的票拟,甚至连拒绝批红的权力还没有,因为司礼监和内阁现在都不是能听他话的人。
不过,刘健等文官明显还不只是想让皇帝朱厚照背锅,还想让皇帝朱厚照老实待在宫里背锅,毕竟,皇帝不住在宫内就意味着他们无法掌控皇帝。
于是,户科给事中夏时此时则站了出来:“陛下,微臣有奏,近闻陛下不住宫禁却求乐于西苑,如今大行皇帝之灵未安,还望陛下体谅天下望治之心,搬回宫内,拆毁豹房,以昭彰励精图治之心!”
朱厚照此时内心里更加愤怒了,他没想到以刘健等内阁大学士和兵部尚书刘大夏一党不但想把马文升赶出朝堂还想把自己这个皇帝赶回皇宫里去,在他们眼里,好像自己住在宫外就治不了国似的。
“眼下天气暑热,乾清宫年久未修,冰库供应不足,大行皇帝居于乾清宫内已患暑热之病,甚至因此而龙御归天,如今你们也要朕回去中暑热崩了不成?”
朱厚照不由得冷言问道。
这下子,户科给事中夏时不知该如何说了,他再如何也不敢说就是要热死君主啊,户科给事中夏时忙看了刘健一眼。
内阁首辅刘健还能说什么,他可不敢当着百官的面逼着朱厚照回宫,说要把朱厚照热死,只能就坡下驴:“陛下所言甚是,龙体安康事大,等暑热之日结束后再搬回乾清宫也不迟。”
内阁首辅刘健说完,李东阳和谢迁都有些不悦,但也都暗自认为首辅刘健回答的也很好,他们就不相信朱厚照暑热结束后还有理由待在豹房。
“就依刘爱卿的,三个月以后再说!”
朱厚照赶紧定了下来,以免这些文官们反悔。
一时退了朝,刘健、李东阳、谢迁、刘大夏等一党心情倒也不错,有说有笑的离开了朝堂,毕竟他们不但成功弹劾了马文升还得到了皇帝陛下三个月以后回宫里住的承诺。
而马文升此时则很是失落,他自然是不想辞官的,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得不辞官,而且也肯定会被刘健等内阁阁臣给逐出朝堂,谁叫他当时没管住嘴质疑了先帝的死因呢。
刘健走时也看了马文升一眼,冷冷一笑,只差没走上前去指着马文升说:“就算你是吏部尚书,本官想让你滚出朝堂就能滚出朝堂!”
朱厚照也将马文升的失望看在了眼里,也将刘健的嚣张看在了眼里,只淡淡一笑。
第7章 烧了辞官疏
一回到豹房,朱厚照表情就冷了下来:“刘瑾,谷大用,今晚我们便服去马文升府上,你们现在就去安排,不要让人发现!”
朱厚照能猜到马文升明天肯定会上辞官奏疏,他虽然不能明着表态挽留马文升,但不代表他暗地里不能,而且他决定亲自去见马文升,他相信马文升不会真的甘心就这么离开朝堂。
很快,等到亥时初,刘瑾和谷大用就来到了朱厚照这里。
“皇爷,已经安排好了,现在马府外没有人,我们已经买通了给马府送菜的商贩”,谷大用说道。
“另外,我们对外说的是,皇爷您今天要去明月楼,已经着人准备好了马车”,刘瑾说道。
朱厚照点了点头,不由得问道:“明月楼是什么地方?”
“青楼”,刘瑾回道。
朱厚照不由得微微一笑:“走吧。”
于是,朱厚照换了便服,在刘瑾和谷大用陪同下先去了明月楼,然后又悄悄来到了马文升府上,且通过马府内应进入了马府府邸。
但当朱厚照等人进入马府内院时,马府管家还是发现了朱厚照和刘瑾等人:“你们是谁?”
朱厚照让刘瑾亮出了宫牌:“我们是大内的人,带我去见你们老爷!”
朱厚照来到马文升所在的书房时正巧听见马文升在唉声叹气道:“先帝,微臣对不起您呀!”
“你已对不起先帝,难道还想对不起朕吗?”
朱厚照猛地推开了门,直接大踏步走了进来,威严地站在马文升面前问了一句。
马文升惊讶地张大了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从来没想到陛下会出现在自己府里:“陛下,您,您怎么会来这里。”
朱厚照正巧看见马文升书房案桌上的辞官疏,便把辞官疏拿了起来然后放在蜡台上点燃了起来,看着火焰,说道:“我再不来,明日你这个四朝元老就要辞官而去了。”
马文升内心里颇为震惊,此刻朱厚照的神色让他恍惚觉得是另外一个人一般。
“朕不能在这里久留,朕只说一句话,先别急着辞官,朕还需要你,大明还需要你,天下苍生还需要你,你之前所看见的朕不是真正的朕,先帝曾说过,你有革新除弊之志,等一段时间后,朕让你做首辅!开正德王朝之新政!”
说完,朱厚照就闪身离开了马文升的书房:“刘瑾,去明月楼!”
马文升立于门槛内良久,然后才朝朱厚照离去的背影深深一拜。
彼时,马文升的管家来到马文升面前:“老爷,回老家的东西都备好了!”
“不备了,把东西都卸下来吧,去把都察院的林御史叫来”,马文升说完之后,就转身回到了书房,一时毫无倦意,新皇帝亲口许诺以后会让他做首辅,他哪会愿意就此离去。
马文升这种尚书级别的官被御史弹劾是常有的事,但基本上御史弹劾也没用,按照惯例,只要不是他自己请辞都不会辞退他,所以马文升不再决定辞官,也就等于他吏部尚书的位置依旧还能保住,而刘健的内阁大学士依旧还得天天在朝堂上看到他那张臭脸。
……
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位内阁大学士还有兵部尚书刘大夏等一干官员一大早上就来到了十里长亭处,准备送马文升离开。
“你们说,马文升会辞官吗?”刘健不由得问道。
“首辅大可放心,昨日我已经着人打探清楚了,马文升府里的下人已经在装车回府,他夫人更是昨日就提前离开了京城!”兵部尚书刘大夏说道。
“首辅不必着急,他马文升年迈体衰,出发自然要费些时间”,李东阳不由得笑说道。
谢迁不由得扇了扇子:“只是这炎天暑热的,虽说是早上,但太阳已然十分毒辣,还没站多久,后背就全是汗,他马文升再不来,老夫也要中暑了!”
刘健等文官就这么在十里长亭外等了许久。
一时到了正午时分,刘健也受不了炎热,呼吸急促地道:“这老匹夫莫非是想下午出城不吃,这么大的毒日,他是想把自己晒死不成。”
“看样子,他马文升可能是从别的路出城了,不愿意见我们了,首辅,我们还是回去吧!”李东阳建议道。
李东阳这么说,等于是给刘健等人找了个台阶,于是,刘健立即同意了李东阳的提议打道回府。
当刘健刚进了大明门时,却正巧见到吏部尚书的仪仗,一时大为惊讶:“这老匹夫莫非没有辞官!”
一时。
刘健急忙命人跟着这吏部尚书马文升的轿子到了吏部,李东阳等人也跟了来。
“马大人,你到吏部作甚?”
一见到马文升,内阁首辅刘健更是先问了一句。
“首揆还真是年纪大糊涂了不成,老夫现为吏部尚书,不到吏部做事,难不成要去你文渊阁不成”,马文升笑眯起了眼。
“昨日御史弹劾之事,你不表态一番?”刘健有一种吃了苍蝇的感觉。
“老夫历事四朝君主,被言官弹劾的次数没有一百次也有五十次,早已司空见惯,哪能次次都辞官归家,那这样的话,朝廷的事还办不办了,岂不有负圣恩,难不成首揆被人弹劾了,也要辞官不成?”
马文升笑着说道,仿佛就在说,老子不辞官,看你能拿我怎样,不能拿我怎么样,是不是很气?
刘健等人无话可说只得灰溜溜回了文渊阁。
一到文渊阁,刘健就得到了都察院御史林宜弹劾他专权擅政,欺君罔上的奏疏,一时不由得勃然大怒:“好你个马文升!老夫算是看错了你!”
李东阳和谢迁也同样很不爽,他们都没想到被马文升摆了一道。
刘大夏此时回到兵部后一想到自己想升为吏部尚书的机会没了,也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这老匹夫,脸皮怎么这么厚!”
……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此时也从秉笔太监鹿鹤这里得到了内阁首辅刘健因吏部尚书马文升不肯辞官而勃然大怒的事,一时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陛下昨晚去哪儿了?”
“回老祖宗,陛下昨晚去明月楼了!”鹿鹤回道。
“继续盯紧些,别让我们的皇爷有了什么闪失,外朝的事不必管,他们斗他们的,我们内廷别乱就行!”
王岳说道。
第8章 皇家工业实验基地
朱厚照此时没有去明月楼,而是回到了自己的豹房。
确切地说,现在的他是在自己的“皇家工业实验基地”。
所谓的“皇家工业实验基地”此时还只是草创阶段,不过只有一重檐木门、三间砖房而已。
重檐木门上书写着“皇家工业实验基地”八个大字,字是朱厚照自己御笔亲书的,虽然不具备名家风骨,但也算工整,而且也没人敢说他写的不好。
这重檐木门如今就算是“皇家工业实验基地”正门。
而三间砖房算是“皇家工业实验基地”现在的实验室和制造车间,很是简陋,但也没办法,朱厚照经费有限,连豹房都算不上豪奢,何况这“皇家工业实验基地”。
甚至若不是考虑到防火的缘故,朱厚照都想让人先搭个木棚子凑合着用。
三间砖房中,一间作为库房,另外两间则是实验室与制造车间,都是大窗户房,实验室为了通风就没有小窗户一说。
制造车间里在朱厚照搬来第一天已经开始命小内宦在里面开始忙活了,他们在忙活着收集蒸馏水。
五个大灶台架着铁锅在车间里一直烧着水,热腾腾的蒸汽遇到木板沟槽冷凝成蒸馏水后由小内宦收集进洗好烘干的水缸里,然后再加以密封。
肥皂制作工艺再简单那也属于化工产品,化工产品就需要用蒸馏水配溶液,普通的水是有杂质的,要想保证化工产品的纯度,只能从一开始就保证溶剂即水必须是无杂质的蒸馏水。
而“皇家工业实验基地”现在唯一的实验室就成了肥皂实验作坊。
朱厚照现在便在这里,亲自指挥几个小内宦往一大木桶里加蒸馏水,然后在注水后又让这几个小内宦往大木桶里加生石灰。
因为生石灰遇水反应成氢氧化钙即熟石灰时会产生大量的热,而且待会加纯碱还要更为剧烈,为了保证这几个小内宦的安全,他还特地让他们穿上了专门制作的白大褂。
甚至,朱厚照自己也穿上了白大褂,跟在他身后的罗祥、丘聚、魏彬等八虎也都遵从他的旨意穿着白大褂跟在他身后。
罗祥等“八虎”太监不知道“皇家工业实验基地”是什么意思,甚至也不明白为何陛下还订立《实验守则》严令进入“皇家工业实验基地”者,无论官位高低皆须穿白大褂。
他们也只以为是陛下是在炼丹,好故弄玄虚蒙蔽朝中大臣而已。
朱厚照自然也知道自己身边这些太监是不懂自己真正目的,他作为皇帝也用不着给自己的奴才解释。
这里是他自己的地盘,自然是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这些小内宦们也不明白自己陛下要干什么,只老老实实地听从朱厚照的指挥往木桶里加石灰,很快整个木桶里的水就咕咕翻滚起来。
这几个小内宦都傻了眼,基本上在宫内长大的他们都没想到往水里加石灰会让水剧烈翻滚起来。
朱厚照自己没有闲着,从小内宦们加蒸馏水时,他就在做实验记录,确定各类原料加入的量。
罗祥、丘聚等宦官也暗自称奇,心里想到,陛下何时会玩这些神奇的东西了。
此时,朱厚照已忙命这些小内宦立即往大木桶里倒入碱面即纯碱,一时间水温又急剧升高,直接就沸腾起来,整个空气都因此变得炙热起来,朱厚照自己都热出了汗,而此时冒出的大量水蒸气则因为遇见冷空气已急剧冷却为水雾,使得整个砖房里如仙境一般。
待水温冷却后,整个木桶里便变成了碳酸钙的沉淀物与氢氧化钠的水溶液,此为第一步反应。
紧接着,朱厚照便又命这些小内宦将氢氧化钠溶液用勺子舀到预先准备好的铁锅里,铁锅里倒入氢氧化钠溶液,同时又命人倒入蒸馏好的高浓度酒精溶液。
而之所以加酒精,则是因为猪油是难溶于水,加酒精可以促进猪油与纯碱在水溶液中充分溶解接触,以促进反应发生。
而乙醇的官能团是氢氧根与氢氧化钠是不反应的,因而加入酒精时倒也没有问题。
但事与愿违的是,还是出现了事故。
一个小内宦倒入酒精是不注意,导致氢氧化钠溶液溅落到了他手上,而强腐蚀性的氢氧化钠溶液开始腐蚀着这小内宦的皮肤,朱厚照忙让他把手伸进了预先备好的醋缸里,才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
这时候,朱厚照又命令这些内宦往铁锅里加入猪油,并让他们不断搅拌。
而内宦们这一次则不敢再大意,见识了氢氧化钠厉害的他们小心翼翼地倒入猪油且搅拌着,很快,猪油逐渐溶化与氢氧化钠发生皂化反应且生成粘稠的液体。
但此时并未意味着结束,朱厚照亲自过来用小瓷瓶取了一小瓶加入预先备好的蒸馏水静置后,发现依旧有油脂分出后,就命令内宦继续往铁锅里加氢氧化钠溶液,同时一如既往地对铁锅进行加热。
如此反复数次,朱厚照才最终让内宦们把猪油皂化完毕,并得到大量含有肥皂的混合物粘稠液,此为第二步反应。
接着,便是盐析处理,朱厚照命内宦们把粘稠液加入预先饱和食盐溶液中,静置后,肥皂会因为盐析上浮,再做进一步碱化处理,变成纯净的肥皂液。
最后,便是冷却凝固。
看着铁锅里凝固成黄色的固态肥皂,朱厚照不由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大明皇家工业实验基地的第一个近代工业产品就算诞生了,朱厚照有理由相信,它将改变这个时代并为自己带来大量的经济利益。
但这并不意味着现在就能进行大批量的生产,朱厚照还得根据实验过程进行量化记录,然后进行再次实验,优化出最高效和成本最低的工艺流程。
朱厚照最终确定了自己皇家工业实验基地的肥皂制作工艺流程,从所需木桶体积以及对应需要加入蒸馏水的量和对应的氢氧化钠与氢氧化钙的量,还有后续加入纯碱与猪油的量,甚至现有酒液用多大火候蒸馏多少次都做了记录。
但美中不足的是,这个时代还没有标准容器,朱厚照没办法测定第一步反应后的氢氧化钠溶液浓度以及最终蒸馏后的酒精溶液浓度,使得他没办法改进现有肥皂的生产质量和纯度。
无论如何,朱厚照至少可以做到在明朝进行批量的肥皂生产。
第9章 成立皇家工业公司与招股
朱厚照让人制造了长方形模具,然后又让小内宦将黄色肥皂粘稠物压在长方形模具盒里,因为长方形模具盒里已镌刻有“皇家工业”、“宫廷秘制“、“舒肤膏”。
所以,用模具压制成型凝固后的肥皂上便有了这三组词。
“皇家工业”乃是生产商。
“宫廷秘制”算是广告语。
“舒肤膏”是品牌名。
内宦丘聚拿着“舒肤膏”肥皂,有些疑惑地问着朱厚照:“皇爷,这个真能卖钱?”
一旁的罗祥也同样有此疑惑,他是管理豹房财政和采办的,只有他知道为了制造这种皇爷所说的“舒肤膏”肥皂花了皇爷最后一笔积蓄,一旦卖不了钱不但意味着钱白花了也意味着最终还是要动内帑才行。
朱厚照则让丘聚叫来了两个浣衣宫女,且都拿着同样脏的衣服在水边搓洗,只是一人用肥皂,一人用宫廷内用皂角膏。
丘聚和罗祥眼睁睁看着用了肥皂的衣服在浣衣宫女手里没一会儿就洗的干干净净,一盆清澈的水顿时浑浊不堪,而用了皂角膏的衣服则还脏兮兮的,一盆清澈的水并未太浑浊,使得这浣衣宫女不得不使劲搓洗起来。
丘聚先张大了嘴,惊讶无比地道:“皇爷,这个舒肤膏真的很厉害,卖出去肯定能赚钱!”
“皇爷,您缘何想到的,用猪油和石灰还有碱面就能造出这玩意儿来,这可比皂角膏好用得多啊!”罗祥也同样啧啧称奇起来。
“笑话,皇爷的高明岂是你们能猜到的,皇爷,内臣觉得,我们现在应该立即把这舒肤膏拿出去卖!内臣入宫前做过买卖,内臣斗胆请皇爷恩准奴婢去负责售卖这舒肤膏”魏彬立即建议道。
罗祥一听就不服气了,心想跑前跑后去采办各种材料的是自己,如今好不容易制造出了宝贝,这魏彬却抢了这赚钱的活,这不是有意要摘桃子么。
丘聚也更加生气,心想累前累后的是自己,找人建房子安排人做这做那,自己无疑出力最多,怎么能让魏彬夺了买卖的活,便也忙道:“卖东西谁不会,皇爷您不能只疼魏彬一人!”
朱厚照没想到这肥皂还没开始卖,自己身边的几个太监倒先争起来了,不由得压了压手:
“都安静!你们都是朕身边的人,朕从不会厚此薄彼,该给你们富贵自然会给你们富贵,既然现在制造出了舒肤膏肥皂,有好处就不能一人独占,大家一起分享才是,去把刘瑾、张永等人叫来,朕要开个小会。”
于是,很快,刘瑾、张永、马永成、谷大用、高凤、丘聚、魏彬、罗祥八虎便都站在了朱厚照面前。
“按理,你们都是朕的内臣,你们的一切都是朕的,朕也不需要给你们分,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也没有不让马吃草的理儿,你们都是朕的心腹,有好处的事自然不能落了谁,朕决定成立皇家工业公司,专司生产售卖皇家工业产品一事!”
朱厚照说完就把一份皇家工业公司的招股书递给了刘瑾等八虎:
“你们看看,以后皇家工业公司不仅仅产肥皂,还会产玻璃、炸药甚至药物等等,而且都是大明现在没有的新鲜玩意儿,赚钱肯定是会很赚的,所以朕给你们一个一起赚钱的机会;
这是招股书,朕自己占六成利润,半成利润分给第一批在皇家工业实验基地的小内宦,一成利润用于皇家工业公司运营,半成留着将来分割给合作伙伴用,剩下的两成你们八个人分,如何分就看谁投的钱多,你们现在谁愿意拿多少钱出来给皇家工业公司,就占多少比例的利润。”
朱厚照相信自己虽然没多少钱了,但自己身边这几个太监肯定不差钱,毕竟都是跟着自己这个皇太子多年的贴身太监。
要知道在大明朝,皇太子是有自己的皇庄的,而且这些皇庄也都是交给内宦打理,三年清政府,十万雪花银,朱厚照知道他们几个虽然只是自己身边的贴身太监,但基本上在外面都有自己的田产店铺,拿出几万两银子的确不是大问题。
但朱厚照知道要想让这八虎忠心地跟着自己,他也不能直接夺走这八虎的钱财,但是可以拉他们搞投资啊!
朱厚照又说道:“朕知道你们肯定还有些顾虑,害怕让朕知道你们的家底,朕把话说在前头,无论你们多有钱,朕也不会眼馋,你们跟着朕这么多年,这些家底就当朕赏你们的,自然不会找你们要回来,这次朕让你们拿钱分股,不是要拿你们的银子,而是要让你们跟着朕一起发财,这叫投资,知道吗?如果朕不能发财,就不能掌控朝政,你们的家底也保不住。”
刘瑾等人一开始不明白皇家工业公司是什么,待看了招股书才明白了些,知道这和大商贾们玩的一套差不多,八虎也都不是愚笨之人,知道自己陛下朱厚照的确是在给他们富贵的机会,何况也如朱厚照所说,他们的一切都是朱厚照的,而且朱厚照还发了话,自然也不敢不依从。
于是,一开始的确有些担忧让朱厚照知道自己家底的刘瑾首先发了话:“说来,内臣也是对不起皇爷,每日早上看着皇爷节俭得只吃馒头喝稀饭,内臣也很心疼,原打算拿银子出来孝敬皇爷的,但又害怕惹皇爷不高兴,如今皇爷这么说,那内臣就出五千两,只希望皇爷拿这笔银子多吃点燕窝什么的!”
“你差点把朕说哭了,什么孝敬不孝敬的,朕说过承认你们拥有私产自然会承认,朕作为皇帝也会保护你们的私产安全,吃馒头喝稀饭是朕自己要这么做,与你们无关,这笔银子说是投资那就是投资!朕不会把这笔银子花在享乐上而是花在发展科技工业上花在能让我们都赚钱的路子上!朕让你们抱来母鸡不是杀了吃肉的,是要生蛋的!”
朱厚照笑着说道。
“内臣出八千两!”
魏彬对于“舒肤膏”肥皂很是看好,听朱厚照说后,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发展科技工业,但也知道这个时候拿钱越多肯定好处越多,便不惜要压过刘瑾。
而丘聚也同样看好肥皂的利润,也不想低于魏彬:“那内臣出一万两!”
刘瑾发现这不仅仅是出钱的问题也是向陛下表忠心的时候,忙也加价:“内臣再出一万两!”
张永也明白了这是向朱厚照表忠心的时候,也直接喊道:“内臣也出一万五千两!”
罗祥、谷大用、马永成、高凤四人也不甘落后,忙不停加价。
一时,八虎几乎都把自己多年来的积蓄押了进来,朱厚照统计了一下,总共有十万多万两,不由得称叹道:“看来你们还真是阔绰啊,还没当上大太监呢,就一个个不下万两的身家了,反倒朕是最穷的。”
“皇爷说哪里话,这些都是皇爷以前在东宫的时候赏的,不然内臣们哪会有这么多银子”,刘瑾尴尬地笑道。
其他“八虎”也同样点头称是。
朱厚照也没有深究,只说道:
“现在便按你们给的钱比例分股,属刘瑾占得最多,张永次之,但你们都有其他要务,这皇家工业公司的要务朕还是得交给丘聚、罗祥、魏彬三人,你们三个跟在朕身边管理皇家工业公司,丘聚负责管理生产,罗祥负责采办,魏彬负责售卖,招人和钱财由朕自己管,年终按照你们所占股比例给你们分红!”
八虎们都没再有意见,反正利润大家一起分,谁要是偷奸耍滑,亏损也是大家一起承担。
朱厚照相信这八虎们也会因此彼此监督,丘聚会因为自己的利益而监督负责采买的罗祥与负责售卖的魏彬,魏彬同样也会监督丘聚与罗祥,罗祥自然也不例外,刘瑾、谷大用等更不会坐视其他人损害皇家工业公司利益而影响自己收入。
这样一来,朱厚照自然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利益受损。
除此之外,朱厚照还对参与皇家工业公司经营与生产活动的人都分配了薪酬,无论是丘聚等太监还是只是干杂活的小内宦,最低都有一个月一两和包两顿饭和包住宿的待遇。
如今还没到隆万开关,白银还未大量涌入,一两银子一个月的薪酬已算是高薪,而且朱厚照还确立了提成制度,即一线生产工人与管理者都有提成,基本遵循谁干得多就得到的多原则,因而,大家的积极性倒也挺高。
第10章 皇帝小赚一笔咨询费
很快,“舒肤膏”肥皂正式开始了批量生产。
朱厚照把“舒肤膏”定价为零售十五文一块,他相信经过弘治十八年的与民休息,虽说朝廷没钱,但民间富民当不会少,十五文的购买力对于大部分百姓尤其是京城的百姓而言当不是问题。
不过,朱厚照没再管这些肥皂的具体经营,毕竟他的主要职责还是统治整个帝国。
魏彬负责“舒肤膏”肥皂的售卖,但他很聪明的找来了自己的管家,让自己家的商铺以十二文的低价批量进购了一万块肥皂,还预先支付了三百两作为后续肥皂订购的订单。
丘聚、罗祥等八虎也同样不甘落后,也让自己家的商铺找魏彬以低价批量订购了总价值都在三百两以上的货。
正因为此,皇家工业公司开张第一天就获得纯利润四百多两。
魏彬等八虎自己家的商铺利用信息优势先购得“舒肤膏”后直接把每块肥皂价格提高到了一两一块,价格直接翻了八十多倍,甚至熟悉生产流程的丘聚还让自己仆人把“舒肤膏”肥皂加热后重新凝固制作成小一半的肥皂再以一两一块的高价售卖。
朱厚照自然猜得到他们的小心思,不然,魏彬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找到合作商要批量订购自己皇家工业公司的肥皂,而且似乎已经很清楚自己的成本价。
但朱厚照没有拆穿,只要皇家工业公司还能赚,他不在乎魏彬等人先成为第一批中间商。
不过,让朱厚照没有想到的是,丘聚、魏彬等八虎都亏了,将近半个月过去后,几乎没卖出去一块肥皂。
这一日,朱厚照叫来了丘聚,告诉他自己准备造玻璃的旨意。
毕竟现在的皇家工业公司储备金有十多万两,研制玻璃自然是没问题的,玻璃也是简单工艺产品同时又是化学工业与生物工业的实验仪器主要制造材料,皇家工业公司要想进一步发展工业,制造玻璃是刻不容缓。
但是,这时候,丘聚就表达了自己的意见:“皇爷,这肥皂貌似不赚钱啊,如今您又要造玻璃,别又白忙活了。”
“什么,肥皂不赚钱?”
朱厚照有些惊讶地问道。
魏彬忙点了点头:“皇爷,丘聚说的是真的,魏记杂货铺之前订购的一万块肥皂现在都才卖出去五块,还有之前联络好的好几家店铺都不愿意再进货了。”
魏彬说完不由得心想,岂止是不赚钱简直就是亏死了!要不是皇爷您说您自己是这皇家工业公司的最大老板,内臣就直接要求赔钱了,前前后后六百多两银子啊,全打水漂了。
丘聚也同样点了点头,很是心疼地看着小内宦们把一车车煤炭往山上搬,心想皇家工业公司的十多万两银子里有一万多两是自己投进去的,这又要买煤炭又制作什么坩埚的可都是花的自己的钱啊!
要是制作出的玻璃再不卖钱,自己又得亏掉好多年的积蓄了。
刘瑾也对皇家工业公司很失望,但也不敢明着反对朱厚照,只说道:“皇爷,如今外朝左班官(文官)对此意见很大,外面风传,说皇爷您不务正业,整日在豹房内弄些奇技淫巧,荒废政务,内臣听了都十分来气!这皇家工业公司要不还是停了吧,如今我们根基未稳,不好胡来呀。”
谷大用等也忙表示赞同,毕竟现在亏了几百两不算什么,但他们真担心自己皇爷把自己投进去的上万两银子全都亏掉。
朱厚照此时只微微一笑:“魏彬,你不是说你自己很会做买卖吗,结果却把一个一本万利的生意做成了这样!真是无能!你去找那魏记商铺的店家,告诉他,花十两银子给朕,朕保管给他一个扭亏为盈的方法,如果不行,朕倒赔他二十两!”
魏彬不由得一喜,心想如果花十两真能卖掉一万块肥皂扭亏为盈,自己再多花十两也无所谓,如果卖不掉皇爷赔给自己二十两也算是聊补一下亏损,便忙问道:“皇爷此言当真?”
“朕是天子,怎么会骗你!”
朱厚照说着就回了豹房。
而其他“八虎”也没反对,都在观望,心想陛下难道真有扭亏为盈的法子?若有,自然是好事,至少也就不会白白损失这么多银子。
第二天一早,魏彬就急切地给了朱厚照银子:“皇爷,魏记商铺店家愧见天子,是故让奴婢帮忙转达,这是十两银子。”
“嗯,他们呀,是没研究透市场,这肥皂的定价不能太高,你们细想想,一两银子足够买许多新衣服了,谁还会去买一块肥皂,能一两银子买得起肥皂的自然是富贵人家,可富贵人家天天换新衣服又不需要肥皂,即便洗身子也要不了多少,所以这肥皂的主要目标还是得对准老百姓们,十五文刚刚好!另外,人们对新鲜事物有抵触心理,朕交给你如何推广的法子。”
朱厚照便告诉给了魏彬方法。
魏彬立即便让魏记商铺照着朱厚照的法子先免费赠送小肥皂,然后又降低价格仅售十五文一块,很快,在免费小肥皂送完后第三天便陆续有六七百人来买肥皂,当天便售出两千多块。
第四天,魏记商铺的肥皂更是全部售罄,获利三百两!实际利润二百九十两!能一个月不到赚两百九十两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非常暴利的买卖。
魏彬第二天就高兴得来到了朱厚照这里:
“皇爷不愧是皇爷,内臣真的很佩服,魏记商铺只四天就把一万块存货全卖光了,现在还有人急等着要呢!”
丘聚等见此忙私底下向打听魏彬:“魏兄,皇爷给你说了什么法子,竟这么有效?”
魏彬巴不得丘聚等人肥皂卖不出去,只以天子亲授不能外传为由拒绝了。
丘聚等人只好拿着银子来找朱厚照。
朱厚照全部一一倾囊相授,然后也就小赚了八十两银子,八十两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自然是很多的,当但对他这个皇帝而言,不过是顺手赚点咨询费而已。
第11章 会制造两酸两碱的优秀宦官
在朱厚照教了八虎们正确的经商模式后,肥皂这一新鲜的化工产品总算是在京城流行起来。
不仅仅是魏彬的魏记商铺,丘聚、罗祥、刘瑾等商铺的肥皂基本上也在很短时间内全部售罄。
这些商铺不得不追加订货数量,而皇家工业公司的肥皂制造团队则变得异常忙碌起来。
在朱厚照最初的安排下,参与制作肥皂的小内宦不过十个人,但现在朱厚照已经增加了二十个小内宦参与肥皂制作。
因为肥皂渐渐在京城流行,来和皇家工业公司直接订货的商铺越来越多,甚至到最后光是批量订购肥皂的商贩都排起了长队。
“皇爷,最初臣求着那些商铺来进货,如今臣倒也不用求了,一个个争着抢着来订货,甚至还提前交了定金,如今连定金都有了四千多两”,魏彬很兴奋地对朱厚照说道。
罗祥也禀告道:“皇爷,现在买肥皂的人多了,我们的原料采购量也多了不少,因为我们采购的量越来越多,那些卖碱面与卖石灰的都愿意给我们降价,如今我们卖一块肥皂能赚的钱也多了不少。”
丘聚也同样禀告道:“不但如此,这肥皂买卖打开了,皇家工业实验基地做肥皂的内宦们也积极了不少,他们现在也是有股份的,知道做得多赚得多,一个个都加班加点的干,现在每天都能做一万块肥皂以上了。”
朱厚照听了只是淡淡一笑:“这只是个开始,不必高兴得太早,也就一块肥皂几文钱的利润而已,以后等一日有几万两利润的时候,你们再高兴也不迟,玻璃的制造不能慢,这肥皂被疯抢的风潮会过期,毕竟买了肥皂的人不可能再买肥皂,我们得想其他更加赚钱的法子。”
朱厚照这么一说,丘聚、罗祥、魏彬等八虎也都连忙称是,也不再对自己皇爷要造玻璃有抵触心理,在他们现在看来,皇爷要制造的新玻璃肯定是能赚钱的。
之所以说成是新玻璃,是因为大明这个时代不是没有玻璃,只是现在大明所生产的玻璃都不是大块状的而且普遍无法做到透明无色,朱厚照想要的玻璃是要透明无色而且要能吹制成各类玻璃容器以及能搭建大棚的低成本大块玻璃。
朱厚照先让丘聚去找来了会搭建玻璃制造窑子的工匠就在皇家工业实验基地即原皇家西苑兔儿山上搭建了玻璃制造的窑子,还重新打造了坩埚。
用坩埚烧制玻璃可以直接用燃烧值更高的煤炭做燃料。
而坩埚可以隔绝煤炭中的硫化物对玻璃液体的污染。
除此之外,朱厚照还让人在坩埚底涂抹上了石墨,以此做到用坩埚加热时做到均匀加热。
石墨是在自然界不是以化合物方式存在,开采难度也不大,市面上也能买到。
至于炼制玻璃的原材料也加以改进,不仅仅只有石英、石灰石、长石等基本材料还有了纯碱、除色氧化剂等材料。
很快,朱厚照就在熟练的玻璃厂老工匠的帮助下炼制出了无色玻璃液,接着自然只是直接将玻璃液上模具而已,大块玻璃还好,直接在玻璃液凝固前均匀延展开便是,但要想得到标准的实验用的玻璃仪器倒也不容易。
这个时代的度量衡与后世的基本计量单位是不一样的,朱厚照得根据记忆利用现在通俗的度量衡与后世的基本计量单位的数据关系换算来确定出一个标准计量单位的玻璃实验仪器模具。
比如两百五十毫升的容量瓶以及五百毫升的烧杯,然后才指挥这些工匠按照他的要求进行吹制。
在大明朝目前自然是不能实现机械吹制的,只能人工吹制,即把玻璃液放在模具中,用金属吹管边转边吹,然后才得以制造出大量具有定量意义的玻璃实验容器来。
有了玻璃实验仪器,朱厚照配溶液以及进行定量化学反应就好了许多,为此,他特地让丘聚在皇家工业实验基地又修建了一间实验室,而且直接取名为化学实验室。
朱厚照将要在这化学实验室里进一步研制出新的化工产品,肥皂的副产物有甘油,而甘油不仅仅可以用来改善肌肤,也是很重要的化工原料,现在朱厚照便要将甘油与硝酸反应制作出硝酸甘油。
硝酸自然是不难的,如今的大明已有火药,有火药自然就会有硝石,有硝石制作硝酸便不成问题。
丘聚现在也对化工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跟在朱厚照身边不但熟悉了肥皂的制作过程甚至也知道了不少化工知识,甚至朱厚照还会主动教授他一些,如今朱厚照便让他负责绿矾的制备与提纯,也就是制作出浓硫酸出来。
因为要制作硝酸甘油就要制作硝酸,而硝酸最简单的制作方法是用浓硫酸与硝石反应生成硝酸,但硝酸与硫酸都是强酸,危险性很大,朱厚照自然不会亲身涉险的,既然丘聚有兴趣,他自然是让丘聚替自己进行实验操作。
丘聚很认真的在朱厚照的指挥下利用蒸馏的方式将绿矾熬制成了浓硫酸,然后还将部分浓硫酸定量与确定浓度的氢氧化钠溶液反应,这样可以确定所得浓硫酸的浓度。
最终制备出两百五十毫升的确定浓度的浓硫酸溶液。
朱厚照对此是很欣慰的,不由得夸耀着丘聚:“很好,现在整个天下估计会定容与配溶液的除了朕就你一人,除此之外,三酸二碱中,你已经会制作一酸两碱,就凭这一点,朕将来必定要给你正二品以上的待遇,因为你现在已经当得上大明朝伟大的化学家称号!”
丘聚听后倒是高兴不已,他虽然不知道伟大的化学家是什么,但他知道正二品待遇是很顶级的待遇,大明朝都没有几人,能成为顶层的人是他的梦想,他不由得更加积极地听从朱厚照的安排继续制备硝酸。
在朱厚照指挥下,丘聚先将浓硫酸放进了有碎石的鹅颈烧瓶里,然后又放在铁丝网上加热后,再倒入玻璃反应器里,在浓硫酸是热的时候,加入硝石,然后慢慢搅拌,直到硝石完全融化又析出沉淀后,朱厚照才让丘聚停止加入硝石,然后就制备出了硝酸。
没多久,朱厚照便从丘聚手里拿过了已经定容的硝酸,不由得再次夸奖了丘聚:“好奴婢!现在三酸两碱,你已经学会制作两酸两碱了,但还要再接再厉,按照朕给你的方案,将这硝酸与甘油反应,若能制作出硝酸甘油来,朕会在正旦节奖励你一万两白银,授予你皇家最高科学奖的荣誉称号!到时候朕亲自在乾清宫给你颁奖!”
在朱厚照的普及下,丘聚知道硝酸和甘油这些化合物,也听朱厚照说过硝酸和甘油制作出的硝酸甘油是一种能治疗心绞痛的神药,但朱厚照没有告诉他这硝酸甘油也是炸药,所以他现在对硝酸甘油还是存有美好幻想的,尤其是现在朱厚照说要是他能制作出硝酸甘油就要给他一万两白银还要颁奖什么的,就兴奋的摩拳擦掌:“皇爷放心,内臣一定给您制作硝酸甘油出来!”
第12章 刘瑾升任钟鼓司掌印
在朱厚照待在豹房内大搞工业生产时,朝堂上也并不平静。
自从朱厚照许诺将来让马文升当首辅后,马文升就已经开始利用自己是吏部尚书的机会在地方和六部安插自己的人。
除此之外,铆足了劲和内阁斗的马文升还实行了严厉的考核制度,把刘健等一派无能的官吏降级罢黜了不少,弄得内阁首辅刘健等人很是不爽。
正因为此,刘健等清流文官也就忽略了朱厚照,甚至也不敢太敢逼迫朱厚照,深怕皇帝朱厚照和马文升等站在一边,那样他就得不偿失。
所以,朱厚照也因此成功躲过了清流文官为他们安排的定期经筵,只以伤心过度需要静养为由取缔了。
除此之外,朱厚照造肥皂造玻璃搞这些奇技淫巧的事,刘健等清流朝臣也没闲情管他,何况他们本来打心底就希望皇帝不务正业不关心朝政为好,尽管表面上说陛下要做一个有德圣君。
马文升等一派浊流文官即非翰林出身且大多数有边镇地方经验的官员自然也更加不关心这些,他们现在更关心的是从清流手里夺权。
朝臣们似乎忘记了大明皇帝朱厚照的存在,而他们现在所知道的也只是朱厚照在豹房内夜夜笙歌,甚至还会夜宿秦楼楚馆,没事居然造肥皂玩,有胆子大的更是戏称朱厚照为工匠皇帝。
而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倒是恪守着事事向朱厚照禀报的习惯,但每每都会在朱厚照忙着工匠手艺的时候出现,朱厚照一开始也会提出一些疑问。
“缘何苏州的榷税又要蠲免?”比如这一日,朱厚照问起了此事,他知道榷税乃是商税,虽不是朝廷正税来源,却是自己帑主要来源,毕竟这些商税都是归于帑的,也就关系到自己的内帑收入,便不由得问了一句。
“内阁的意思是苏州今年有两个县发水灾,当免税惜民力”,王岳回道。
“那免田税不是更好吗,为何蠲免榷税,商人又不种田,水灾对其有何损害”,朱厚照问道。
“皇爷,眼下朝政未稳,还是听内阁票拟为好”,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这时候会建议道。
朱厚照这时候也明白这王岳明显就成了内阁文官的狗腿子,忙说道:“既然是爱惜民力,把今年苏州的榷税田税都免了!着内阁议定!”
“皇爷仁厚,内臣这就复旨去!”王岳向朱厚照行了一礼走了,内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想陛下还真是想的简单,榷税要是不免文官们能答应吗,江南士绅们不是白塞那么多银子了。
朱厚照心里想扳倒王岳的心自然是越来越重,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在掌控十二团营和禁兵即军权之前还不能大动干戈,因而,朱厚照很多时候干脆就直接装作对王岳对内阁很信任的样子。
有时候,司礼监掌印王岳来奏报政务,朱厚照就会装作不关心地说:“别拿这些事来烦朕!”
司礼监掌印王岳每每因此十分称意,内阁的刘健等人也十分称意,都巴不得朱厚照每次如此。
但这年八月小王子掠大同的边镇紧急军报传递进京后,朝臣不能不因此再次举行廷议,举行廷议自然不能没有皇帝朱厚照。
于是。
在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这一次没敢再趁着朱厚照研究工业制造的时候来奏事,而是当即找到了朱厚照。
朱厚照这次也没再假装对朝政漠不关心,便在司礼监掌印王岳陪同下来到了乾清宫正殿平台与内阁以及在京重要官员举行关于边镇小王子之祸廷议。
对于小王子这股鞑子,朱厚照也觉得很是恼火,在他记忆里,这个小王子好像就一直没安生过,屡次扣边,而强大的大明帝国对其竟毫无办法,但是银子倒是投进去了不少,弘治皇帝节俭一生攒下的银子有一半花在了边镇上面。
“小王子一直犯我大明边镇,杀我边军,掠我边镇百姓,诸位爱卿有何良策?”朱厚照一上来就直接问道。
边镇巡抚出身的吏部尚书马文升当即站出来提议道:“陛下,眼下军备废弛,兵不敢战,将又畏死,当练精兵选良将,剿灭之!”
“陛下,大兴兵事乃穷兵黩武之举,不利于养民之策”,而这时候,内阁次辅李东阳说道。
“鞑子都打到家门口了,发兵将其剿灭哪算是穷兵黩武,好比一人被打了难道他不该把欺负他的人打怕吗,我大明何时懦弱的如此地步,眼下不是刚收了夏税吗,如何没钱粮,没精兵就练呗,而且任由鞑子这么猖狂,反而不是养民而是害民。”
朱厚照说道。
“陛下!鞑子素来多是游骑,难以剿灭是事实,即便我大明花钱粮无数,养精兵百万,也难以尽剿之,不如修边墙以自守,寇若来犯不过三五日则自去也!”
说这话的是兵部尚书刘大夏,但朱厚照听了这话,觉得刘大夏很不适合当兵部尚书,兵部尚书就相当于国防部长,在大明是管军队的,一个管军队的说敌人来打我了不用管他自己会走,这种鸵鸟心态的人能适合当兵部尚书吗?
“如今太仓银根短缺,夏税还得补去年的亏空,而且眼下大行皇帝之陵寝与下葬还要花银子以及修乾清宫的银子还没拨,还有陛下您大婚,也要花钱,练精兵选良将剿鞑虏只能先拖着,大司马所言的确是老成持重之言啊!”
内阁首辅刘健此时说了话,而且还言外之意夸奖了刘大夏,然后其他大臣也跟着点头觉得刘大夏说得对。
朱厚照见这些高级文官里除马文升坚持练兵备战外都支持刘大夏,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只道:“既然首辅如此说,也就这样吧。”
“陛下英明!”
内阁首辅刘健等大臣忙捧了朱厚照一句,他们心里也很是高兴,毕竟自己又老成谋国了一回没让陛下去想着兴武事,以后青史留名自然是要夸赞自己一番的。
可朱厚照是不高兴的,因为他没想到一场关于国防的廷议就这么以一句“寇会自去”的结论而结束了。
朱厚照不想再等了,他不由得看了马文升、马文升和刘瑾等人一眼,然后待群臣离开后问着王岳:“内廷二十四衙门最近哪个衙门出缺?”
“回皇爷,钟鼓司出缺”,王岳注意到朱厚照刚才看刘瑾很久,知道他想给刘瑾升官,便只报了一个内廷比较冷的衙门。
“那让刘瑾掌钟鼓司”,朱厚照说后,王岳忙点头称是。
如此,刘瑾便成了钟鼓司太监,成为二十四衙门掌印太监之一。
但刘瑾还是有些失落的,他想要的不是钟鼓司的掌印太监,而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
朱厚照也看在了眼里,但他这样做就是让刘瑾知道,不跟着自己一起斗倒王岳等人,他根本就做不了实权太监。
一回到豹房,朱厚照秘密召见了刘瑾:“你也看见了,不是朕不想用你,是有人不想用你,你放心,朕迟早要让你升上去,现在不过是投石问路而已,眼下最重要的是军权没在我们手里,提督十二团营和兵部尚书这两个位置必须是我们的人!朕决定先除掉兵部尚书刘大夏,这货在兵部多一天,我大明军务就会更加糟糕!”
“无论如何,内臣刘瑾都得感激皇爷,没有皇爷,刘瑾连钟鼓司的掌印都轮不到”,刘瑾说道。
“你能明白就好,文官那边接触的如何,愿意和你结交的有哪些?”朱厚照问道。
刘瑾忙神色凝重地问道:“吏部左侍郎焦芳、兵部左侍郎许进以及文选司主事张彩等都愿意和奴婢结交,皇爷想要除掉刘大夏,少司马许进合适,他一直被刘大夏压着,颇有怨愤,可以让许进找人对付刘大夏。”
“那样太慢了,你问问许进想不想把兵部的椅子放到首位,如果他想,你就帮他一下,让他知道你的手段,谋杀这种事不只他文官们能干!”朱厚照笑道。
第13章 爆炸
朱厚照这么一说,刘瑾心里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他倒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要谋杀一个四朝元老。
但也因此,刘瑾才开始对自己这位陛下有了一丝丝的陌生感与惧怕,但同时,他也知道心狠手辣也是自己必须要有的,便点头道:“皇爷说的是!”
这时候,丘聚跑了来:“皇爷,内臣按照您的吩咐,用浓硝酸和甘油加浓硫酸催化反应后,现在总算是有了新的液体产生,可内臣不知道是不是硝酸甘油。”
朱厚照忙让丘聚带自己去看看,然后就见一锥形瓶里装有反应后的液体。
朱厚照只让丘聚取了十毫升液体于另一个锥形瓶里,还特别嘱咐动作温柔些,然后又让他把这装有十毫升液体的锥形瓶放在了离豹房有五里远的太液池边的林子里,接着又让丘聚在锥形瓶紧靠的一颗树上吊了一块大石板。
“现在,你站到百步以外拉着这根绳子,然后看着朕的手势,朕到时候挥手让你松开绳子你就松开,明白吗?”
朱厚照说后就把绳子递给了丘聚,然后自己和刘瑾疯狂跑了许久,待气喘吁吁后才停了下来,躲在一颗大树下,朝丘聚挥了挥手。
毕竟硝酸甘油是烈性炸药,基本上微量用铁锤敲击都能发出爆炸,因而他可不保证待会实验时自己会不会被炸掉,也就只能让丘聚做这个实验,自己躲在远处看。
跟着朱厚照过来的刘瑾也有些好奇地地看着朱厚照,他不明白自己皇爷一脸的惊恐和忐忑不安是为什么。
这时候,丘聚松开了绳索,他也不明白自己皇爷为何着急跑那么远干嘛。
然而,就在这时候,石头已经急剧落下,在重力的作用下以飞快的速度砸向装有反应液体的锥形瓶。
轰!
顿时就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那放锥形瓶的地方的一棵树被炸裂,石头直接迸裂而开,尘土四处飞扬,待硝烟散尽后,就只留下一个大坑。
除此之外,丘聚也被气浪掀飞了出去,直接重重摔在了地上。
朱厚照前世没见过硝酸甘油的爆炸威力,但他知道硝酸甘油爆炸威力是黑火药的十六倍,而tnt都只是黑火药的十四倍,而现在都只用了十毫升也就十多克的样子就能炸出大坑,把百步外的丘聚掀飞,若是一斤的硝酸甘油,朱厚照相信炸掉一栋两层大楼不成问题。
但是朱厚照此时则也有些后怕,只觉全身发麻,心想自己要是多加几十毫升,只怕此刻自己会没命吧,但旋即他又感到有些惊喜,因为他现在有了这硝酸甘油,就等于拥有了比黑火药更厉害的炸药,不过这硝酸甘油实在是危险性有点高,受剧烈碰撞和高温就会引爆,大明以后的火药发展肯定不能满足于此。
丘聚这时候满脸是血的看着朱厚照:“皇爷,您不是说这硝酸甘油是药吗,咋比王恭厂的火药还猛,内臣差点就没命了。”
丘聚不敢埋怨朱厚照,但他比朱厚照还后怕,因为他和数百毫升的硝酸甘油好几天都待在一个房间里。
“火药也是药!你回去把你的实验记录保管好,这是我们大明的绝密,明白吗”,朱厚照拍了拍丘聚的肩膀,又对一旁的刘瑾说道:“朕给你五十毫升硝酸甘油,你找个机会把兵部尚书刘大夏给朕炸死!朕只给你三天时间!”
一脸懵逼的刘瑾不知道五十毫升是多少,但还是忙点了点头:“内臣遵旨!”
当晚,朱厚照让丘聚只取了两滴硝酸甘油放在密封的棕色瓶里准备酯化做硝酸甘油酯即治疗心脏病的药。
剩下的,除五十毫升给刘瑾准备炸死刘大夏外,其余的皆让人秘密带出了京城找块没人的地方先埋起来,毕竟化学实验室离豹房太近,朱厚照怕这玩意儿发生意外爆炸。
京城的军队自土木堡之后便被分成了十二团营和禁兵,其中十二团营由提督太监与兵部尚书共同统领,而朱厚照要想控制军队就得控制这两个官职,这也是朱厚照要除掉兵部尚书刘大夏的原因。
兵部尚书刘大夏不知道他已经被皇帝朱厚照盯上,但朱厚照对于大明武事的不满让他注意到了,一时不由得去了文渊阁,对内阁首辅刘健说道:“首揆,陛下对兵部似有不满,言语间挺热衷于武事!如此下去,不是好事啊!”
刘健哼了一声:“还不是刘瑾这个阉竖挑唆的陛下!据说,这个刘瑾不但引诱陛下成天游戏玩乐,还暗中结交文臣为自己培植势力,还跟吏部的张彩走得挺近,如今还让陛下给他升官,都要到王岳那里去了,陛下亲口问,王岳只好先让他执掌了钟鼓司。”
“只怕把陛下骗出宫也是他的主意,这个阉竖想做第二个王振,铁定是他挑唆陛下穷兵黩武,不然陛下怎么会突然关心起武事,当找人把这阉竖贬到南京去,让他在陛下待下去终究不是好好事!”刘大夏也甚为赞同地说道。
“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只要兵部是你把着,御马监是王公公的人,他刘瑾就掀不起多大的浪来,现在最应该防范的是这阉竖和马文升一党联起手来,就比较麻烦了!素来阉竖不会成气候,阉党才会成气候!”刘健说道。
刘大夏深以为然,然后一想到马文升没有辞官还占着吏部尚书的位置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马文升这老匹夫一尸位素餐之辈,缘何不去死!”
刘大夏拜别了刘健,回到了兵部,刚巧兵部左侍郎许进找上来:“刘大人,刚刚陕西巡抚杨一清来报,请报四十万两白银修边墙,延绥一带边墙数年未修多处破败,恐将来被敌所侵。”
“本官哪有银子,鞑子来了自然会走,兵部不能老是找内阁和户部要银子,首揆还得储备赈灾的银子,不能在这个时候让首揆难做!”刘大夏说道。
许进知道刘大夏一向不愿意向上官要钱基本上都喜欢向上官吹嘘自己做的多好,今见此只得答应着退下,拒绝了陕西巡抚杨一清修边墙的请求。
“对了,许侍郎,当年三保太监下西洋的图纸你让人找了没有?”刘大夏突然想起一事来问道。
“下官还没有找到”,许进回道。
“找到了给本官,本官不能让陛下看见这图纸,谁知道跟在他身边的刘瑾这些阉竖会不会挑唆他下西洋!”刘大夏说道。
“下官明白,不知大人何时离衙,听说今晚有雨,大人该早些回家才是,也不免冷落了新纳的如夫人”,许进笑道。
刘大夏最近纳了一十六岁小妾已然成了官场雅事,见许进提起便微微一笑:“多谢许侍郎提醒,今日老夫便提前到酉时初离衙,你们也早点回去歇息。”
许进点头称是,然后借故头疼先离开兵部衙门,接着便托人把消息给了刘瑾。
等到了酉时,太阳落了山,六部衙门的官员都未离开,而兵部尚书刘大夏则因为许进提醒先离开了衙门,可他刚离开兵部衙门时,就见衙门外有一新娘坐的大花轿,盖着红布,看上去很是喜庆。
刘大夏不由得勃然大怒:“这是谁结婚到六部衙门来接了!真是荒唐!谁干的!”
刘大夏刚喝问完,就有两头牛冲了过来,而且直接撞向了红色花轿。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第14章 兵部尚书被炸了
牛飞上了天!
兵部尚书刘大夏也被炸飞了上了天。
刘大夏摔下来时已如五马分尸一般,只剩下半截身子在地上。
兵部衙门的正堂大门也被炸塌了。
连带着整个街道的青石板都碎裂了不少。
等到尘埃散去,除了一地鲜血与残缺不全的牛和人外,就是不绝的哀嚎声。
兵部位于承天门外长安左门右侧东宫生门内,与宗人府、吏部、户部、钦天监、鸿胪寺、钟鼓司负责的銮仪库等衙门都在一个地方。
因而,当刘大夏被炸死的时候,也惊动了兵部和其他各部门的人。
吏部尚书马文升恰巧也还没离开吏部,惊闻爆炸声出来时看到了这一幕,心里也很是震撼,看了一眼后只回了吏部衙门,喃喃道:“先帝仁厚,而陛下手腕似强硬不少也!”
因吏部尚书马文升提了朱厚照一下,此时正在豹房内的朱厚照不由得打了个哈欠,而他刚打了这哈欠,就见刘瑾跑了进来:
“皇爷,刘大夏已被炸死!现在整个京城都轰动了,内阁和司礼监的人已经赶过去了,估摸着马上就要来给您汇报了。”
朱厚照点了点头,刘大夏被炸死不仅仅可以避免大明军备持续荒废下去,减少边镇百姓被鞑子荼毒的几率,也是他掌控朝政的重要一步。
因为刘大夏一死,兵部尚书这个位置是要重新廷推的,而兵部尚书这种朝廷大员在大明朝都是由吏部尚书提出推荐名单,再由内阁九卿廷推,最后由自己这个皇帝陛下决定。
如今吏部尚书是马文升,也就意味着,新推荐的兵部尚书就不可能是刘健等一党的人,毕竟马文升和刘健等人不对付。
只要兵部尚书不是刘健等内阁大学士的人,内阁就掌控不了军权。
因为京城的武装力量十二团营的调兵权在兵部手里,而且维持治安的五城兵马司也在兵部手里。
朱厚照相信炸死刘大夏就等于斩掉了刘健等内阁大学士的一条臂膀,马文升等外朝官则会更加有底气与内阁分庭抗礼,对于自己这个皇帝而言自然更为有利。
这时候,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果然跑了来:“皇爷!内臣刚刚得报,兵部衙门正堂发生爆炸,大司马刚巧在那时出现,被炸了!”
“什么!刘爱卿被炸了,他怎么样了!”
朱厚照故作惊讶地问道。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有些神色晦暗,颇为惋惜地微微一叹,然后回道:“已经亡故了!”
“朕的刘爱卿!吩咐下去,因刘卿去世,朕不胜悲伤,辍朝一日!”
朱厚坐在了椅子上,很是痛心地硬挤了几滴眼泪,学着昔日文官们的样子以袖掩面哭了起来。
“陛下节哀!兵部乃朝廷重地,兵部尚书亦是朝廷重臣,大司马更是四朝元老,内臣恳请陛下下旨严查!”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见朱厚照掩面哭泣,心里也颇为感动,心想新皇上还是体恤老臣的,于是,他便不由得把目光看向了朱厚照身后的刘瑾。
“查!一定要严查!让锦衣卫给朕仔细的查,堂堂兵部尚书竟然就这么被炸死,朝廷的威严何在!”
朱厚照很是义愤填膺地拍了一下桌子吼了起来。
“请皇爷放心,内臣一定能查出来是谁干的!”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说后就再次看了刘瑾一眼,然后就向朱厚照告退而去。
此时。
内阁首辅刘健也得知了兵部尚书刘大夏被炸死的事,一时也诧异地横眉倒竖起来,嘴唇咬得很紧,手中的笔凝固在了空中:“五城兵马司查了没有,锦衣卫和东厂那边有消息了没有,堂堂兵部尚书竟然被当场炸死!是谁这么丧心病狂!”
“这还能有谁,往常与刘大夏不和的就马文升那老匹夫,和兵部在一个门内办公的就他吏部和户部这些衙门,能带炸药进朝廷重地的只能是朝廷大员,他马文升是吏部尚书,想在兵部衙门搞点事自然不是问题!”
内阁次辅李东阳笑着说道。
“不仅如此,刘大夏一直垂涎着马文升吏部尚书之位,马文升炸死他不仅除掉一个威胁也还会扩大自己的势力,刘大夏被炸死后,兵部尚书肯定是要重新选的,他马文升是吏部尚书,选谁做兵部尚书还不是他说了算!”
谢迁也同样颇为愤懑地说了起来,手里的茶盏直接重重摔在了地上:“这个马文升,想不到他如此狠辣!”
“不是马文升干的,老夫不认为他马文升有这样的手段,这种为士林所不耻的行为,他马文升干不出来,唯一能干出来的只有内廷,皇上自然是不可能的,他一个毛头小子,不可能有这样的算计,王岳他们和我们素来相投也不会,唯一可能的是刘瑾这个阉贼!”
刘健摆了摆手道。
“首辅所言极是,能到兵部重地的不是普通人,也就他刘瑾管的銮仪库在兵部这边,但他这么做却是对马文升有好处,你们说会不会刘瑾已经和马文升勾结在一起了!”
李东阳这么一说,刘健和谢迁都神色凝重起来,刘健更是当场情绪失态地一拍桌子:“他马文升想干什么!”
刘健也只能拍拍桌子,但他现在也不能拿马文升和刘瑾怎么样,毕竟他们也只是臆测,还没有真凭实据证明是马文升和刘瑾干的。
锦衣卫的确也没查出什么,而且他们也不明白是什么样的炸药可以有这么大的威力,能有如此大威力的炸药肯定体积是不小的,但体积不小的炸药要运到兵部来自然会被兵丁发现,而大员是有这个可能的,但大员他们也不敢查,现在的锦衣卫已不如以前那么威风。
所以刘大夏被炸死的案子也就成了悬案。
内阁大学士刘健、李东阳、谢迁一派只能认栽吃亏。
新的兵部尚书人选提上了日程。
尽管内阁的三阁老把吏部尚书马文升恨的是牙根痒痒,但最近拜访马文升的官员多了不少,甚至不少对刘健等内阁阁臣不满的都投到了马文升门下,这些官员都看得明白,刘大夏一死,刘健等一党的势力大损,而马文升的势力自然会水涨船高,也就相继团结在马文升周围了。
希望可以更进一步做兵部尚书的高官们也都对马文升殷勤了些,都期盼着马文升照顾自己一把,一时间,马文升风光无限。
第15章 新的兵部尚书人选
乾清宫。
这一天是廷推的日子。
朱厚照特地也回到了乾清宫,坐在龙椅上,看着大明朝的内阁大学士和六部九卿们。
这些人组成了大明帝国的统治核心。
但也正是这些人成了大明朝局博弈的关键棋子。
或许是跟大明王朝本来就有的“民主自由”氛围有关,也或许是真的觉得新皇上朱厚照是个少不更事的皇帝而不必在乎这是在御前,刘健、李东阳、谢迁等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马文升等的厌恶。
朱厚照犹如看戏一般看着刘健、李东阳、谢迁那投向马文升和刘瑾的不善目光,只是暗暗一笑。
马文升此时心情倒是不错,尤其是在看见刘健等内阁阁臣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时候。
不过,马文升是少数知道皇帝朱厚照心智并非少年无知的大臣之一,也就没敢在朱厚照表现出半点跋扈的样子。
刘健等人只以为马文升这次肯定会选自己的人,甚至谢迁已经直接酸了起来:“以后这兵部又得多匹马咯。”
马文升没有明言反击,他相信坐在上面的陛下朱厚照是清楚的。
只有马文升自己知道,虽说名义上是他这个吏部尚书选出兵部尚书这个位置的堪任官,但事实上,他知道自己不是在给自己选兵部尚书,而是在给陛下选靠谱的兵部尚书,所以他不得不慎重,不能只考虑是不是自己一派的人。
从那日朱厚照深夜找马文升后,马文升就开始意识到朱厚照不是没有城府的皇帝,在上次关于小王子扣边的廷议中,他也是唯一一个认真观察朱厚照的大臣,也早已看出朱厚照早已对兵部尚书刘大夏不满,不然他也猜不出刘大夏之死跟朱厚照有关。
甚至也因为刘大夏之死,马文升开始对朱厚照有了一些畏惧之心,不敢太明显的为自己结党,因而这次选兵部尚书堪任官,他基本上都选的是资历与能力兼具的官员,并不全是他的门生故旧,但有一点确定的是,都不是内阁三阁老的门生故旧。
马文升把新任兵部尚书堪任官的人选向朱厚照和在场的内阁九卿报了出来,一一对其履历做了说明,其中有南京兵部尚书王轼、礼部右侍郎王华、兵部左侍郎许进、陕西巡抚左副都御史杨一清等。
这里面,只有礼部右侍郎王华、兵部左侍郎许进不是和马文升有官场关系的人,但也不是刘健等内阁的人,对外都是不结党不走关系的人。
而其他虽说是马文升的人,但的确都是有能力的,南京兵部尚书王轼不用说官职资历摆在那里,由南京兵部尚书转为兵部尚书完全无任何可反驳的点。
马文升推荐出了兵部尚书的候选名额后,便是内阁和六部九卿投票了。
很明显,刘健等人也不想便宜了马文升,故意把票都投给了礼部右侍郎王华和兵部左侍郎许进两人。
也就是说,新的兵部尚书既不可能再是刘健等一党的人也不可能再是马文升一党的人。
朱厚照不由得暗暗一笑,心想这样倒便宜了自己,因为作为皇帝,他想要的就是不结党的人,这种人就意味着是和皇帝一党,朋党之争历来是王朝之大害,这些不结为朋党的人自然更加有利于自己执掌朝政。
一般而言,廷推都会选两个,最终由皇帝自己选出一个。
朱厚照作为皇帝,这个权利还是有的。
因为各方势力都均衡时,他这个皇帝就是唯一具有法律效应的人
马文升和刘健等都看向了朱厚照,他们想知道朱厚照会选谁。
朱厚照则直接扶了扶额头:“太难选了,要是刘爱卿没死多好,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朱厚照这一句话让刘健等更加笃定朱厚照就是一个没什么进取心的昏君,也就更加轻视,自然也就更加怀疑不到刘大夏是被朱厚照给炸死的。
马文升则是微微一笑,心里很是佩服自己这位皇帝陛下的演技。
朱厚照看了刘瑾一眼,这时候需要刘瑾出来将朱厚照的剧本继续演下去。
于是,聪明的刘瑾果断在朱厚照背后多了一句嘴:“陛下,既然难选,不如先考虑考虑,毕竟这兵部尚书乃是关系我大明朝社稷安危的重要官位,岂能草率,如今陛下也累了,该回豹房歇息了,到时候再给答复也不迟。”
“刘大伴说的很是,诸位爱卿,朕也乏了,这兵部尚书让谁当,让朕再考虑考虑,你们先退下吧,到时候朕会确定新的兵部尚书人选。”
朱厚照说着就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刘健等内阁大学士心里颇为恼怒,他们恼怒的不是朱厚照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恼怒的是刘瑾一个阉竖来廷推现场本就不合适居然还插嘴,甚至还成功干涉了朝政。
在他们看来,刘瑾有意操纵朝政的野心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
这让刘健等内阁大学士感到了危机,开始越发的担心这刘瑾会执掌内廷,而陛下又听他的,那样就意味着刘瑾会权倾天下。
何况,似乎刘瑾还和马文升这样的四朝元老勾结在了一起。
刘健、李东阳、谢迁等人脸色都很不好,都有一种刘瑾和马文升要陷害他们的感觉。
不管刘健等人是否得了被迫害妄想症,朱厚照如今的心情是很不错的,甚至可以说他现在第一次体验到了当皇帝的快感。
因为现在只要他一句话,他可以决定一个相当于国防部长兼总参谋长的高级官员。
虽然对于礼部右侍郎王华和兵部左侍郎许进两人,朱厚照选谁都可以,而他也对这两人比较放心,前者是状元出身他儿子王阳明非常出名是朱厚照一直想见见的人物,而后者是边镇巡抚出身的而且现在已经通过刘瑾和自己这个皇帝产生关系。
但朱厚照没有随便选,他已经有了属意的人选,但他也不会让这人白白升为兵部尚书。
朱厚照看向了刘瑾,心想现在只怕刘瑾已经替自己背了很多锅了,自己也得给刘瑾一点甜头。
于是,朱厚照便笑道:“刘瑾,朕给你做人情的机会,你去问问许进有没有意向加入我前日让你组织的忠君社,如果愿意就申请加入,但不要说是朕的意思,说是你的意思,就说忠君社可以帮他成为兵部尚书,论名望与资历,他可比不上王华,人家是状元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