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真香
朱厚照也猜到弑君大案一旦大开杀戒后,肯定会导致朝中官员大量减员。
因而,他早就想好了开启考试化选官制度模式与开恩科的方式。
以往吏部选官是想有做官资格的人先报官,然后吏部再遇缺则补。
这样做不仅仅容易导致**滋生和做不到让合适的人担任合适的官,效率也很低,很多人要等很多年才能等到官位,而且还不一定是自己满意的官位。
朱厚照现在通过统一的选官考试,可以把所有的缺额都定期一次性公布出来。
由被选者自己选择官职部门,同时也让选官方式变成报名与考中后即可补上。
另外,还能让各职能部门通过自己的需求选择合适的官员,可以说具有双向选择的特点,与后世的公务员考试无异。
恰巧,现在大量官员缺额也是朱厚照建立考试选官制度最好契机。
不过,这样做虽然可以保证在短时间内补充大量比较适合朝廷行政的官员。
但按照大明现在的实际情况,大多数士子尤其是比较优异的,都会选择考中进士后再由朝廷选官,因而朱厚照还得再开恩科。
朱厚照作为皇帝,在大明开启公务员考试制度特别是在中央层面开启,难度其实不大。
但最难的是在短时间内无法改变社会重视科举而轻视其他铨叙途径的现象。
而开恩科自然可以保证在此时招收到优异的士子。
整个大明社会的知识分子阶层也只在乎科举举士,你朝廷吏部选官是遇缺则补也罢,还是考试也罢,不过是那些士林中的失败者的游戏,作为有信心青云直上到一品高官的广大学子而言,中进士入翰林才是正途。
眼下弘治十八年的科举刚过去,对于大多数落第的举子而言,或多或少都还有些心有不甘,不少甚至还没离开京城,如今一听闻朝廷又要开恩科,无不响应!
同样客居京城的张璁已经是第三次会试落第,他心情自然是失落的,怀才不遇的诗也写了几箩筐,并且也决定就留在北京国子监读书,誓要在科举的路上走上去。
即便是朝廷这时候宣布即将举办选官考试时,张璁也与大多数滞留京城的士子一样不以为意,甚至张璁也犯起了文人的通病,一不如意就抨击时政来:“虽说三阁臣弑君,罪大恶极,但连诛逆党十族,实在是太狠,如今我们这位陛下虽腹黑却过于狠辣,只怕将来不是士林之福啊!”
“秉用兄慎言!如今满城皆是东西厂爪牙,你也不怕被牵连进弑君之案中,到时候你即便有千张嘴,也说不清楚”,其朋友名唤唐仁者忙捂住了张璁的嘴。
张璁忙嫌弃的地打飞了唐仁的手:“我张璁行的端做得正,何惧东厂爪牙!我张某若与逆党奸臣有关系,还会三次科举落第吗!当今陛下行事狠辣,缘何说不得!”
“卖报!卖报!皇明报最新消息,礼部奉谕诏令天下,正德元年再开会试恩科,在京举子可从速报之!”
此时,皇明报的报童恰巧出现在了张璁面前。
虽说皇明报不过出现在京城市井才两月不到,不过京城的人却都已经习惯了这个新鲜事物,张璁见此更是忙抢了一份过来,看完后,忙道:“看来我又得在你家多住些日子了,会试恩科四月举行,还增加一百进士名额,可见吾皇圣明啊,颇为体谅我等寒窗苦读之学子也!”
“秉用兄,你刚才不还是对陛下颇多微辞吗?”唐仁不解地问道。
“张某何时诋毁当今圣上了,如今圣上可谓乃亘古未有之明君,年十五而诛权臣,开恩科而招贤才,如此人主,我张璁三生有幸得遇之,怎么会对其有微辞,告辞,愚弟备考去也!”
张璁说完便拿着报纸走了。
唐仁见此只无奈地摇了摇头。
……
与此同时,同样于弘治十八年科举落第的举子夏言则此时正在给自己父亲夏鼎写信:“父亲大人亲启,儿欲正月初十日离京还乡,如今朝廷弑君大案迭起,牵连之人甚多,恐朝政将有大变局,今圣上颇有太祖遗风,恐非士林之福!”
夏言不敢在信里明说朱厚照是个残暴的君王,只说有太祖遗风,他相信自己父亲能明白自己意思的。
但在这时候,他的仆人来报:“公子,礼部的人来所,朝廷要于正德元年四月开会试恩科,还将增加名额一百。”
夏言一听,当即撕了信,重新写道:“父亲大人万福金安,儿在京城一切都好,万勿牵挂,如今圣上颇有仁君之风,虽年少却颇有图治之心,如今更是求贤如渴,下旨将在四月开会试恩科,可谓皇恩浩荡,十分圣明,儿欲留京再考,希冀能折金桂,另长安居大不易,望再寄一百两纹银!”
……
这也算是如今这个时代很正常的现象,无论在什么朝代,无论皇帝对文人士子曾经多么狠厉,只要给他们进阶的机会,给他们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即剥削百姓也可以说是治理天下的机会,他们就会好了伤疤忘了疼,依旧重拾“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心。
就算是在原本历史上于嘉靖年间大放异彩的张璁与夏言也不例外。
何况,他们能在原本历史上的官场中崛起本就是因为他们不是什么卫道士。
不过,此时的朱厚照还不知道他这次开恩科会招揽进多少与国有利的人才,他现在即将要给王阳明阐述筹建京师大学的目的。
朱厚照知道自己现在即便亲自执政,也不意味着自己现在可以实行土地改革和经济制度改革甚至开海等,文官集团依旧是强大的势力存在,即便他现在借着逆党一案削除了不少,但根本上没有改变有利于文官集团做大的制度。
因而,朱厚照现在只能从不涉及文官集团根本利益的地方开始改变将来可能导致大明灭亡的不合理制度。
办学即普及教育传播新知识无疑是最不容易让这个社会一开始无法适应的方式。
何况朱厚照自己一人改革是不行的,总得有自己的支持者和同道中人,因而,他得办大学,为大明播下未来改变大明的种子,也未大明播下思想开放与知识开发的种子,而不是只窠臼在程朱理学的世界里,要想让这个社会充满生机,记得先让这个社会的思想文化界充满生机。
按照原来的历史发展,大明在未来在思想界将会冲破程朱理学的藩篱,绽放出绚烂的光彩,并在万历后达到巅峰,甚至开始与同时代的西方发生碰撞,但只可惜在十七世纪中叶戛然而止。
而如今,朱厚照决定让将来这思想界的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一个王阳明肯定不是不够的,得有无数个王阳明才行,一个李贽也是不够的,得有更多冲击士大夫集团的异类存在!
第107章 大学当不只有孔门
朱厚照打着哈欠送了一声“退朝”后,群臣才相继退出了乾清宫,除内阁阁臣与司礼监的太监外,唯独王阳明还留在大殿之内,奉旨听朱厚照安排关于筹建京师大学的事。
朱厚照看向了王阳明,时龄三十有三的王阳明。
这还是朱厚照第一次打量王阳明,虽然他已让王阳明给自己办了几件事,但真正开水打量本人还是此刻。
朱厚照只见王阳明长方脸山羊须,双目倒也的确炯炯有神,但却也没有大彻大悟的圣人之象,似乎眉宇间还藏有几分不谙世事的锐气。
王阳明也在打量着朱厚照,表面上看,他看见的朱厚照不过是面白须淡且目光清澈的少年,但为何目光中却似乎带着一丝老成,连看向自己都带着一丝审视与凝重的意味。
朱厚照知道此时的王阳明没有经历过刘瑾的磋磨,也未经过龙场悟道,也能理解他现在还未变得世故狡猾。
倒是王阳明在见到朱厚照后心中疑窦更深,心想这位长于深宫的少年帝王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世事艰难才对这个社会的人剖析的那么透彻,才在一个治国纲要里充满斗争意识,才对自己的政敌那么不善与狠辣,才有那么重的自我保护**,甚至不惜诛人十族!
“难道父亲去世真的能让一个人迅速长大,我王阳明迟迟未悟道,难道是因为家中未有至亲离世,也不知自己父亲能活几年,自己还得混沌无知几年。”
王阳明一时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王守仁!”
朱厚照顺口喊了一句。
“陛下!”
而王阳明也与此同时喊了一声。
“你先说吧”,朱厚照很给王阳明面子,伸了伸手道。
“请陛下先说,是陛下让臣留下来的”,王阳明回道。
朱厚照听此便点了点头:“你可知朕要建什么样的大学?或者你可以说说,你为何在刚才突然毛遂自荐,愿意做这京师大学的祭酒?”
“臣先回禀陛下的第二个问题,臣不敢欺瞒陛下,臣只是见没人敢自荐,是故臣便自荐了,臣承蒙陛下隆恩,简拔为翰林侍讲,但臣非庶吉士出身,实在不堪为翰林词臣,今见陛下要改豹房为大学,臣本就得蒙陛下旨意在豹房读书,如今亦不过回去继续读书耳。”
王阳明如实回道。
朱厚照本以为王阳明真与这个时代的其他人有什么大不同之处,自己一提出要建大学,他这种有大造化的人应该会立即理解自己的目的。
如今,朱厚照才知道就算是这个时代的天才那也是需要时间引导的。
“既然如此,你说说你的理解”,朱厚照说道。
“遵旨!据臣所理解,大学乃大人之学,即非蒙童启蒙之处,乃是求学问者习学之处”,王阳明回道。
朱厚照走到了王阳明面前,给了王阳明一本关于《拟建京师大学之圣谕》的册子:“一边看,一边听朕说,你说的差不多也是朕的意思,但也不全是,朕要建的这个大学虽不是蒙童识文断字之所,但却也是启蒙之处,乃是启蒙新的思想之处!
这京师大学所谓大,当不只是有年者学习之处,而是天下所有学问汇集研习之处,不只是求学,也有学以致用,更有开拓新的学问的目的,朕决定暂把京师大学分为文、理、工、医四科,以后再扩充,至于这四科含义,朕在上面有说明,你自己细看看;
你现在要替朕替大明筹建这京师大学,如何改建豹房倒不是很重要,更重要的是立即去找到这四科里足以称当上集大成者,由你向朕申报他们为京师大学的教授,无论他们以前是贩夫走卒还是高门贵士,只要于某一方面有才且德行端方者,皆可招纳之。”
教授在大明已经有这样的官位存在,不过与后世含义不太相同,后世的教授更多相当于古代的博士,不过,朱厚照也为了避免与国子监混乱,且本来教授就有教师之含义,便也干脆就让大学老师的官职名为教授,至于具体以后大学老师的等级制定也只能以后再说。
王阳明看了朱厚照的册子又听朱厚照说了后倒也明白了许多,但他还未来得及发言,首辅马文升倒是说了一句:“陛下,您这是要发扬杂学以利百家的意思,可自汉时自武帝推明孔氏开始,抑黜百家方达极盛,武帝更因此成为千古大帝,陛下既欲成帝王伟业,为何又扬百家而不表章六经?”
“汉武帝独尊儒术罢黜百家后,大汉是否因此而衰?”朱厚照问了一句,马文升回道:“臣史学有限,不知此和独尊儒术有何关系?”
“这么说吧,朕非背弃孔家之学,事实上儒家之学到现在早已有变,但朕不能只养一儒家,而抑制百家,就好比人不能只时明理还得会穿衣吃饭,甚至是驾车驭马,社会有百工,自然有百学,我大明要开盛世,就得让治学之界百花齐放,佛道乃至泰西之耶稣尚能容之,为何其他杂学不能容之!能为利于帝国者便是好学问!”
朱厚照这么一说,马文升只好回道:“谨记圣谕!”
事实上,独尊儒术那也是帝王统治者为了维系自己统治的意志,在非异族统治的大明,无论是朝堂上的官员还是江湖上的人都没有禁锢自己的思想,都能接受不同的声音,只要朱厚照不动他们最根本的利益,皇帝信什么玩什么都无所谓。
王阳明此时也回道:“陛下的意思,臣已尽明白,不知陛下可还有圣谕?”
“朕只一个要求,京师大学的办学宗旨是兼容并包!允许在大学之内有不同的声音,只要不违背法令,不意图推翻王朝即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朱厚照说完,在场的焦芳不由得说道:“陛下之胸襟乃臣等所不及也!”
王阳明此时也点头道:“臣谨记陛下圣谕,请陛下放心,臣定然筹建出这样的大学来!”
王阳明也不是故步自封之人,他新婚时还和道士谈学,什么与老和尚论禅,与贩夫走卒问地理,都是他常干的事,如今建这样的大学,正成了他所想做的事,因而,此刻,在他理解朱厚照要建京师大学的目的后不由得更加积极起来。
第108章 严嵩要进京了
当然,无论做什么事,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王阳明也明白这个道理,即便朱厚照再说的天花乱坠,要办学就得要花钱。
因而,王阳明便问着朱厚照:“臣敢问陛下,这筹建京师大学的钱从何而出?”
“钱?找你爹去呀!”
朱厚照想也没想就随口回了一句,虽然现在是内阁大学士焦芳摄户部事,不过朱厚照现在还没明确内阁与六部尚书的具体权限,因而管大明财政的依旧是户部尚书。
王阳明顿感无语,只得回道:“陛下确实为臣之君父,是故臣问陛下,钱将从何出?”
朱厚照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成了圣人王阳明的爹了。
朱厚照不由得说道:“汝父乃户部尚书,你不找他找谁?”
“是!”
王阳明也只能这样回应,他本以为皇帝朱厚照会自己出帑建大学,但他却没想到皇帝是要户部出。
此时的朝廷官员们都知道自抄没逆党之家后,皇帝朱厚照肯定发了不少财。
因而都想着从皇帝这里拿点钱出来做些正事,但也有的是想做些捞银子的坏事的。
王阳明自然也不例外,也想着既然现在皇帝这么有钱,京师大学又是皇帝您要建,自然您是要出钱的。
但王阳明没有想到皇帝朱厚照这么抠,还是要户部出钱。
不过,王阳明也不能悖逆朱厚照。
而朱厚照也没多说什么,只让王阳明退了下去。
朱厚照也不是真的吝啬,舍不得自己出钱,他是要变一种出钱的方式,自己直接出银子,就会导致以后朝廷各级官员一缺钱就找自己这个皇帝要。
那样的话,自己这个皇帝就不是天子是财神爷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朱厚照要让群臣们明白这个道理,要治理天下就得付出成本,自己这个皇帝的钱,你们不能要,只能让户部来借!
而且,借也不是白借的,是要有利息的。
毕竟一个朝廷稳定的运行不仅仅是保证自己的皇室利益,也是保证你们这些统治者的富贵生活,但不能老让皇帝赔钱。
无论如何。
王阳明还是只得去找自己父亲即户部尚书王华。
王阳明一来到王华这里,王华就板起脸来,严肃地喝道:“你说说你!也是过而立之年的人了,怎么还如此不通,那京师大学的祭酒就是个鸡肋,在朝官员没一个想去接,而唯独你小子去接,陛下既然看重你,让你进了翰林院,还成了侍讲,可谓天子近臣,你就该低调做事才是,将来没准也能进入内阁!为我们王家争口气,光宗耀祖!”
“老爷息怒,王云欲做良臣,非为王家做官,实为将来汉室江山不沦落于异族之手而做官,京师大学虽非翰林清贵,却是治学最好之处,而且其意义也远非老爷现在所见,非王云冒昧,老爷之见识也只能止步于尚书也!”
王阳明这话一说,气得王华当场没打他,但一想到这里是户部,到底不是家里,也只好忍了下来,气道:“你这个逆子,也就是老夫是你老爷,不然就凭你不通人情世故的样子,早被权贵所忌了!也不知陛下是如何看重得你!说吧,来找我干嘛?”
“要钱!陛下口谕,建京师大学的钱还得户部出,老爷既然是户部尚书,下官自然要来找你了!”
王阳明回道。
“要钱没有!如今两税未上来,抄家的钱都归了帑,户部哪有钱!”
户部尚书王华想也没想就回道。
“好,那下官如实禀告陛下便是!”
王阳明说着就转身而走。
王华见此气得不行,忙喊了一句:“你回来!”
王阳明故作没听见,依旧往前走。
“你回来!”
王华还真的怕王阳明这样回答朱厚照,惹皇帝朱厚照不高兴,牵连整个王家。
因而,王华忙跑着拦住了王阳明:“你真真是要气死老夫不成!你就打算真的这么去直接告诉皇上,说老夫说的户部没钱?”
“不如此说,还如此说?”
王阳明偷偷一笑,转身故作不解地问道。
“你叫我如何说你,你先回去,我再想想办法,户部是真没有银子了!”
王华回道。
“大司徒!没有银子就没有银子,何必担心那么多,和陛下实话实说便是,下官相信陛下不会因为这个治罪于你,治罪于我,治罪于王家的,你怕什么,陛下亦非昏君,今日朝堂之上,您也应该看得出来,陛下是很想励精图治的,不可能不知道户部的难处,过于谨慎如何做大事!下官告辞!”
王阳明说着就走了。
王华因此不由得跳了起来,吼道:“老夫还用不着你来教老夫如何做官!”
王阳明只得再次去找朱厚照。
而此时,吏部关于组织中央文官选官考试的事也正式开始进行。
各部门也先后把缺额告知给了吏部,再由吏部统计,并告之于各布政司府州县以及南北国子监,着令有志于为国效命者可进京参考为各部门候补官,也就相当于后世的公务员。
再由吏部根据各部情况对在职官员升迁或调配,以及对候补官的任免。
当然,高品级的官员依旧需要廷推或廷议。
……
此时,正养病在家的严嵩也从知府那里得知了此消息。
严嵩本就是翰林院编修,只是在弘治十八年因为得了场大病而不得不辞官归乡养病。
如今,他早已大病初愈,不过最近朝堂上波诡云谲,风云巨变的,他想要复职也找不到门路。
现在见朝廷要直接通过考试的方式选官,他顿时就高兴地往家里跑去,向自己的结发妻子欧阳氏:“夫人,我要告诉你一件好事!”
……
一番翻云覆雨后。
“夫君,你刚才好生威猛“
“笑话,你夫君正当龙精虎猛的年纪,且如今大病痊愈,自然不似以往”
“夫君,那你不要进京好不好,再多陪贱妾几日。”
“夫人,夫君我进京是要干大事的,不可能不去,我本以为朝廷要进入阉宦专政的时代,如今好像不是这么回事,新帝似乎颇有手腕还锐意革新,我感觉属于我严嵩的时代来了!”
“那夫君你带我进京好不好,免得你到时候一个人在京城拈花惹草!去找外面的女人!”
“夫人我进京是干大事的,现在怎么可能问风月之事的。”
“你现在不问了,但你保证你以前在京城没有吗?”
“没有,真的没有!”
“那就是以后会有!”
“夫人,我真的不会的,你能不能讲讲道理”
“我竟然说我不讲道理,你肯定不爱我了!”
“我说过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人的,怎么可能不爱你”
“那你既然爱我,为何不带我进京,可见你不爱我了”
“好,好,我带你进京,行了吧。”
“这才对吗,夫君我们再来一次吧,奴家想给你生个孩子”。
“夫人不可以!为夫真的累了!”
“夫人不可以!”
第109章 下旨选后
享受在甜蜜爱情中的严嵩携妻进京了。
而大明的正德皇帝朱厚照也将要脱单了。
给事中唐仁上了一道建言朱厚照立即选后的奏疏。
这还是三阁臣案后,在大量科道言官被杀后,言官第一次开始议论朝政。
不过,这道奏疏一下子却得到了内阁首辅马文升与英国公张懋等几乎所有文武官员的赞同。
连带着司礼监刘瑾都跟着凑了次热闹。
朱厚照之前也不明白文官集团乃至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官员为何总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一些看上去不是很重要的事上。
比如什么太子出阁读书。
以及皇帝要多上无实际意义只有礼节意义的早朝。
还有皇帝娶老婆的事。
但现在朱厚照算是能理解了这个时代的特色,在这个以维系伦理秩序的社会里,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家天下,而皇帝代表了最大的家。
所以皇帝的结婚生子以及储位确定和子嗣培养那就是最大的事!
每个朝代的历史那就是一部家史。
朱厚照的大明此时也不例外,朱厚照现在还没法去和这个社会的伦理对抗,何况他自己也是受益者,因而朱厚照选择了接受。
毕竟,宫里的太后张氏也很期盼他尽早纳皇后,几乎每日都在念叨。
朱厚照便只得宣旨诏令天下,开始选后。
作为一个前世的资深单身狗,朱厚照也没想到自己在大明朝就要脱单了,而且要娶的还将只是十三四岁的小萝莉,甚至不只一个,还要三个!
朱厚照无法想象自己的妻子是个小女孩是什么样的场景。
虽然他现在在其他人看来也不过才十五岁。
但朱厚照内心年龄早已比实际上的年龄大了许多。
不过,朱厚照也还是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安排。
……
严冬冰雪天,柳儿披纱水盖棉。
当皇帝选妃的旨令下达已被天下百姓所知后,此时的都督府经历夏儒之女夏家姑娘现在并不知道她将来要和皇室产生联系。
此时的夏家姑娘每日只知道对着窗格观红梅。
而皇上,对于她而言是这辈子只听过没见过的人物。
而所谓夫君,更是她现在心里好奇期待却又不羞于启齿的人。
但这时候,一张面如傅粉的白脸不知何时出现窗前,还翘着兰花指,比夏家姑娘自己还女儿三分地说了一句:
“真美!只怕皇后非你莫属了,入选!”
夏家姑娘自己却是被吓得花容失色,慌忙转了身,心脏砰砰直跳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家里以外的人,而偏偏见的第一个人还是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内宦,自然给这位豆蔻少女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而紧接着,其父便在这日告知她已被宫里的人选中,即将进京参选。
夏家姑娘从这时才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嫁人了,也开始对当今的皇上朱厚照有了些更多的关注。
没多久,这位江南姑娘便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十四载的家乡金陵,乘舟北上。
大明选妃不选权贵之女,因而所选中的女孩皆是平民,即便不是平民也不过是家境殷实的寒门薄宦之家。
值得一提的是,古代的寒门与后世的寒门不是一个意思,古代的寒门差不多相当于中产阶级的意思。
因此,夏家姑娘虽与父同进京城,但并未包大船北上,也与其他选进京的女子们一同乘船进京。
因皆是带着同样的缘由进京,又差不多是同一阶层,自然共同话题也多。
夏家姑娘虽秉性文静,但也从其他较活泼的女孩中听到了不少新鲜的事,而这些新鲜事里更多的自然是关于皇上的事。
毕竟她们现在进京就是要被选为皇帝的女人。
有说宫廷规矩严,动不动就砍头的。
有说当今皇帝残忍的,什么杀人十族挖心掏肺的。
也有说当今皇帝自小便淫0乐无度,十分纨绔,以至于身体虚弱,甚至带有疾病的,一旦成为皇帝女人可能会被传染上疾病而不可能活着的。
还有说皇帝天天吃人肉,寝人皮的,直把朱厚照想象成了恐怖片里的人物。
总之,待选的这些女孩带着对家乡的不舍和对未来的恐惧,因而对神秘的宫廷也就没什么太好的印象。
夏家姑娘听后也是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她不希望自己嫁给这么一个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又好色无度的纨绔之徒。
……
此时,在乾清宫内的朱厚照不知道自己被那些待选的女孩想象成了恶魔。
至少,初登帝王且才十五岁的他在宫廷里还是很受宫女们暗恋的,毕竟诺大的紫禁城,也就他一个还算是有阳刚之气的少年。
如果朱厚照愿意,他可以随时采撷美色。
但少年戒之在色,否则非长寿之命,朱厚照为了大明也为了自个的性命,也不得不先养身。
但对于未来的皇后,他还是颇为期待的。
甚至因此他昨晚还做了一场关于皇后的梦,还在梦中做了羞羞的事,但他没看清睡梦中皇后的脸,只是到了早上,他发现自己里面的裤子湿润如玫瑰露掉进去一般,十分难受,还有些腥甜之味。
朱厚照饶是曾经在后世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此刻,他也依旧觉得有些尴尬。
朱厚照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的确开始有第二性征了,而且反应一次比一次猛烈,经常性一柱擎天到天明。
如今更是流了液。
而且,让朱厚照更苦恼的是,距上次梦遗才过了十天,虽说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但到底频率越来越快,生命力的确越来越旺盛了。
太后张氏最终还是把大宫女如意给了朱厚照,目的自然也很明确,在朱厚照大婚前,教教朱厚照关于男女的事。
如意倒也尽心尽力,也愿意献身为朱厚照亲授敦伦之事。
不过,朱厚照哪里用的着人教,而且这事本来就是无师自通的,为了不使自己一旦破身就难免食骨知髓而陷入进去,那样即便禁起来也是伤身的,因而便也只让如意睡在外间,并不让她给自己暖床甚至是通房。
如意每日必定比朱厚照起得早,也都在洗漱后必定来服侍朱厚照更衣。
因而,这一日,如意便按照惯例掀开了床幔,却正巧看见朱厚照再脱里面的裤衣,一下子不由得娇脸微红,年龄比朱厚照还长两岁的她知道这是什么,忙去给朱厚照拿了新裤来。
“以后来前记得先请示!没朕允准,不得擅自进来!”
朱厚照说了一句:“先洗个澡!另外,叫当值的魏彬,让王守仁再等会儿!”
第110章 封驳
王阳明来找朱厚照自然还是为了筹建京师大学的钱的事。
朱厚照知道后便果断下旨召见了王华。
在王华向朱厚照行礼后,朱厚照便问道:“你这个户部尚书是怎么当的,连办个京师大学的钱都没有,那又花不了多少银子?”
“陛下,非臣不愿意给,实在是没有钱啊!自打修了乾清宫后,户部就没钱了”,王华回道。
“非是没有钱,是你这个户部尚书不会当,朕给你出个主意,你向皇家银行贷款!”
朱厚照给王华出了个主意。
王华点头称是。
朱厚照也知道王华这种书生不适合当户部尚书,但没办法的是,人家是通过廷推这种所谓的“民主”选官方式选出来的,是当时文官集团内部各方势力平衡后的结果。
朱厚照还真不能轻易罢免之,而且也是对他这个皇帝最有利的,毕竟朝内势力越平衡越好。
好在王华虽然不善于管理大明钱法,但却也不算顽固,对新鲜事物也能容忍,对叛逆的人也能容忍,要不然王阳明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这也是朱厚照还愿意让王华管着户部的原因,找不到一个称职的下属,找个听得进人话还不一根筋的下属也是不错的选择。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真正能成为帝国栋梁的人才也还得慢慢培养。
朱厚照有时候在想,或许京师大学就是一个契机,但他不知道的是,殿试恩科后,有多少文人进士愿意先来京师大学深造。
徐经最终和户部尚书王华确定了贷款最终的协议,且也得到了内阁焦芳票拟批准与朱厚照的批红批准。
而且,朱厚照没让户部只借贷建立京师大学的银钱,还借贷了一笔购买军粮的准备金。
这样,朱厚照便也不用担心粮食发下去会影响粮价。
当然,对于户部如何偿还这笔贷款,朱厚照也替王华想好了,自弘治时期户部尚书叶淇改盐制开中法为纳银代米后,户部便每年有一笔不下百万两的银子进入太仓库。
而这笔钱理论上来说则是户部购买军粮用来供应军队的。
当然,单单供应军需自然花不了这么多,尤其是在这种和平年代,因而很多时候,这笔钱就会被存下来。
成为中央朝廷一项重要收入。
将来户部自然也可以用这笔银子偿还贷款,而现在他就可以用从皇家银行贷款的钱在粮价较低的时候先购粮食充为军需,避免了等纳盐银到时因粮价被商人抬高而造成军需成本增加,同时也平衡了物价,避免粮价过高或过低。
朱厚照这么一搞,等于让大明中央财政的资金流转变得更为灵活起来。
……
搞定了户部缺钱的问题后,朱厚照便前往内阁与司礼监的值房,准备开始一天的政务工作。
但朱厚照刚一脚踏入内阁与司礼监值房,刘瑾就走到朱厚照面前来,神色凝重地道:
“陛下!吏科给事中左东修驳回了内阁下达的关于实施中央文官选官考试的钧旨,言其有悖祖宗成法!“
“陛下!大事不好,北镇抚司刚刚收到消息,吏部尚书王公于回家途中被歹人袭击!”这时候,锦衣卫都指挥佥事郭荣也突然出现在值房外,神色慌张地说道。
“陛下!内阁刚刚收到一封奏疏,乃是御史廖彝明弹劾文选司郎中赵博陶贪墨一事!以臣看来,这是他们在对中央文官选官考试表达不满!”
值班的内阁次辅焦芳也走到朱厚照面前来禀报道。
朱厚照听到这三件消息后,整个人倒也有些出神。
坦白讲,他是很看重中央文官选官考试的,甚至比所谓的恩科还看得重,因为这是他对大明选官制度改革的一个尝试,也是吏治改革的一个重要部分。
虽然改吏部选官为考试选官只是针对官职较低的官员,但也正是这些官员组成了帝国官吏的大多数,也决定了大明吏治**的程度。
将吏部选官模式改为考试选官无疑能很大的遏制帝国基层吏治的**。
所以,朱厚照才会趁着这次铲除逆党后朝廷大量官吏缺额的机会实行文官选官考试的制度改革,而且他也考虑到可能引起文官势力的反弹,因而,他只在中央层面进行改革。
可朱厚照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还是受到了阻碍!
首先,居然还是被吏科言官给封驳了!
其次,支持改革的吏部尚书王恕刚侥幸逃脱一死,如今到京城又被人刺杀,可见朝中的官吏有多么容不下他!
不得不承认,弘治皇帝让王恕致仕未尝没有保护他的意思。
而对于御史廖彝明弹劾文选司郎中赵博陶贪墨一事,犹如焦芳所言,这就是赵博陶在向朝廷的选官考试制度表达不满,因为一旦以考试来选官就会夺了他这个文选司郎中的权!
不然这廖彝明是吃饱了撑的不成,突然弹劾文选司郎中贪墨干嘛。
虽然文选司郎中这个官职是容易贪墨且有很多油水,可权力也不小,而且一般能成为文选司郎中的,后台也很硬。
这御史廖彝明肯定得到了赵博陶的准许才会弹劾他,因为只要赵博陶一被弹劾,这赵博陶就可以停职待问,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罢工,让朝廷选官考试的改革进行不下去。
而皇帝朱厚照甚至也拿捏不到赵博陶的错处,因为人家是被弹劾才导致无法工作的。
相当于,从表面上看,赵博陶是受害者。
对于吏科给事中左东修驳回朱厚照和内阁改革选官制度的旨意就更不用说了,因为这是太祖朱元璋赋予他的权力,六科廊言官有封驳的权力。
但也因此,即便朱厚照换一个文选司郎中也没用,因为改革的旨意都被人家吏科的言官驳回了!
而王恕被刺无疑也是在警告一些想改变选官制度的文官们。
“很好,很好!非常好!”
朱厚照此刻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改革的阻力,也确确实实很愤怒,他不由得问着郭荣:“王恕现在情况如何,可有大碍?”
“暂无大碍,只是右脚中了一弹,只怕一时间不能上朝参政了”,郭荣回道。
“这可如何是好,一旦王公养病,那这选官考试的改革就只能搁置了!”焦芳有些忧虑地说道。
“谁说的要搁置!朕没说搁置,那就没有搁置!传旨,将吏科给事中左东修和御史廖彝明打入诏狱,严加审讯!审讯其可有阴谋勾结之嫌,是否有意阻拦朝廷新政且抗旨不遵,故意为难吏部官员,甚至暗害朝廷重臣!”
朱厚照冷言吩咐道。
第111章 我们只是在学论语
教坊司。
这里素来是达官贵人幽会之所。
此时,吏部文选司郎中赵博陶便与吏科给事中左东修以及御史廖彝明也正在此处约会。
虽说这三人官品不大,但权力都很大,几乎掌控了整个帝国的人事大权、审议即封驳大权以及监察大权!
小官掌大权,这也是大明特色,奉行以下制上。
笔者不知此制是好是坏。
但总的而言,却也总能使得执政者很难集中权力办大事,譬如朱厚昭这次开朝会与内阁吏部都商议好了改革选官制度,但依旧会被中止。
“来,美人,给老爷我香一口,听说你以前是谢阁辅府上的人,没事,以后没人疼你,老爷我疼你!”
赵博陶拥着教坊司的姑娘,很是不老实地乱来,一张满带着油的老嘴四处乱亲。
而此时,廖彝明则也同样很不简单与另一姑娘宽衣解带起来,并说道:“赵公好雅兴,也不知朝廷这次该如何处置我们。”
“能如何处置我们,左右不过是将你和左大人罢职!可罢职总的找个理由吧,你是御史弹劾百官是分内的职权,左大人乃是吏科言官封驳不合理政令也是祖宗成法,上面要是无故罢免你们,那就是不合章法,百官们是不服的!”
赵博陶离了教坊司姑娘的胸脯,挑挑拣拣地一边吃着满座的菜肴一边说道。
“只可惜这王恕居然还是没死!有此人在朝堂一日,我们就别想逍遥快活!”
廖彝明此时已经上下抖动起来,说话有些急促,怒气也添了三分。
“虽没死,但也受伤了,以他的高龄,不养个一年半载也没法下地活动,短时间内朝廷就没了吏部尚书,我又被你廖御史弹劾停职,到时候看朝堂怎么行那选官之法!如今朝廷大量缺额,政令已然不通,吏部选官再一拖着,只怕朝廷都无法运转了,上面的皇上和内阁只能让吏部从速选官,所谓的考试选官之法只能拖着,拖个三年五载,等他马文升这些人死了或者内阁换了人亦或者换了皇上,自然也就没什么考试选官之法了!”
这赵博陶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吏科给事中左东修这时候也从里间走了出来,带着一丝倦意:“这教坊司新来的姑娘果然好活”,说着,便把话锋一转:
“赵郎中说得对,上面有什么样的政令,我们就有什么样的对策!犹如杨学士所说,当今皇上不是要做圣君吗,做大帝吗,那我们便用对付圣君的办法对付他!哈哈哈!”
赵博陶也因此哈哈大笑起来,只道:“说句实话,若不是三阁辅牵涉进弑君案中,赵某还真是怀念他们当政的时候啊,一切皆依据祖宗成法,吏部选文官,兵部选武官,言官可随意参劾,厂卫阉宦不敢放肆,真正是众正盈朝,政治清明,可如今呢,厂卫横行,浊臣列于内阁六部,可谓乌烟瘴气,暗无天日啊!”
赵博陶这么一说,左东修与廖彝明也频频点头,左东修更说道:“听说,上面还要搞什么考成法,到时候你我这些当官的日子更难过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找机会把这些浊臣赶出内阁六部,内阁六部只能由清流当之,方能正本清源!”
廖彝明十分愤慨地说道。
……
砰!
锦衣卫千户梁泽一脚踢开了大门,走了进来,一看满屋皆是衣衫不整,不由得说道:“三位大人还真是好雅兴!”
正享受着欢愉的赵博陶等三名官员一看见锦衣卫出现,顿时都惊讶地拿手挡住了脸:“你们干什么!这是要干什么!”
“我们来干什么,你们应该清楚,赵郎中,廖御史刚上奏疏参了你,你倒是挺大度,还和人家喝酒玩起姑娘来了!”
锦衣卫千户梁泽笑道。
“你们锦衣卫别以为是皇上的人就能乱来,我们不是什么赵郎中,你别瞎说,我们只是在交流诗词,交流诗词!”
赵郎中想到自己今日没穿官服便想也没想就否认起来。
“对,对,我们都是进京赶考的举子,我们只是在学习论语而已!你们锦衣卫不能乱抓人!”
左东修也忙否认起来,他是吏科给事中,也不想这么狼狈的被人抓回去,便也否认瞎编起来。
梁泽一直对此觉得不公平,自己以前是正七品总旗武官的时候连一家老小都养活不了,而人家吏科给事中也是七品官却奴仆如云每天花天酒地,好在他现在成了锦衣卫,自然不用再受这种气,直接大喝一声:
“你们休得狡辩!这铭牌官印总是骗不了人的!好一个交流诗词,学论语,既是入京赶考的举子,还用得着学论语吗!”
梁泽将廖御史掉在地上的铭牌官印捡拾了起来,丢在了他们面前。
吏科给事中左东修见自己这边隐瞒不了,也干脆愤怒地一拍桌子:“放肆!既然你们知道我们的身份,那为何还敢来拿人,你们锦衣卫就算是天子鹰犬,也不能无故锁拿朝廷命官,干扰朝政!本官乃吏科言官,完全有权力先参你一本!”
梁泽冷冷一笑,直接拿出了圣旨:“奉旨!将吏科给事中左东修和御史廖彝明打入诏狱!严审其罪!尔等真是不自量力,皇爷和内阁同意的政令,也敢封驳,还玩起自己人弹劾自己人的把戏来!押下去!”
梁泽话一落,锦衣卫们便把这三人都押了下去。
而吏科给事中左东修直接呐喊起来:“你们这群锦衣卫,不过是朝廷走狗,有何资格锁拿本官!本官封驳乃是太祖赋予的权力,你们无权锁拿我,内阁也无权!连皇上也不能!你们这是陷害忠良!打压直臣!祸乱朝纲!”
无论这吏科给事中左东修如何喊,梁泽也懒得理会,只看着依旧还躺在榻上衣衫不整的文选司郎中赵博陶:“你的事,本官也会如实禀告给皇爷!和弹劾自己的御史喝起花酒,还一起玩同一个姑娘,若非梁某当了锦衣卫,还真不知道你们这些文官彼此这么和睦这么大度!”
梁泽说着就吩咐道:“记下今日的一幕,如实上报!”
而赵博陶此时已经被吓得惊慌失措,喃喃念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直接动手抓人!”
“企图阻止朝廷政令,你以为朝廷会对你们客气吗?”梁泽笑说道。
第112章 马文升砍官员
王恕府中。
太医已替王恕上好了药,而王恕本人也只能坐躺在榻上,看着前来的朱厚照等人:
“陛下,请恕老臣无礼,不能起身见礼了!”
朱厚照是专程来看望王恕的,毕竟王恕是他进行吏治改革的关键人物。
“王公不必多礼,可有大碍?”朱厚照问道。
“有劳陛下关心,无甚要紧,只怕以后也只能让人抬着走路了”,王恕笑着说道,倒也比众人的心态还要乐观些。
“无碍就好,这些宵小之徒,惯爱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害人,此举无疑是与朕为敌!”
朱厚照说着就道:“朕已让锦衣卫去严查,只要查到真凶,绝不姑息!”
“承蒙陛下关怀,老臣残年之躯不值得陛下如此动怒,宵小之徒也吓不住老夫,他们以为老夫会因此而养病不朝,但老夫偏不,老夫要和他们斗到底!所以,老臣但请陛下准予臣带病理政,吏治改革刻不容缓,老臣不想在死之前再留遗憾也!”
王恕笑着说了几句后,也捏紧老拳,一双豹眼瞪得溜圆,旋即又带着一丝祈求的口气。
“难得王公如此鞠躬尽瘁,一心为国,朕准了!”
朱厚照说着又道:“传旨,以后内阁现三阁臣以及吏部尚书王恕准予坐轿上朝,各增一百护卫!”
王恕见此也不由得一双老眼泛起了泪花:“老臣多谢陛下!”
在朱厚照身后的马文升、焦芳、许进等人也深为感动。
而朱厚照同时还将昔日大太监王岳在崇文门的宅邸赐给了王恕,并命太医每日随时照料,以便让王恕早日康复。
毕竟,如今王恕愿意带伤执掌吏部,就意味着选官考试制度依旧可以进行,至于文选司郎中和吏科给事中这两个官的阻挠,朱厚照也不担心,大不了换个听话的便是,但要后面的官员听话,自然之前反对自己的关于是要惩戒一番的。
……
朱厚照刚回到内阁与司礼监值房听政,便见锦衣卫郭荣来报:“皇爷!御史廖彝明与吏科给事中左东修等皆已经招供,此事的确是由文选司郎中对选官考试不满,让御史廖彝明弹劾他,同时吏科给事中也被他收买,驳回了内阁下达的钧旨!”
这里,郭荣刚一说完,马文升不由得十分惊骇地看了看焦芳与朱厚照,慌忙问道:“陛下,臣敢问你们何时捉拿的赵博陶等人,如此无缘无故地缉拿大臣,是否容易导致百官不满,有毁陛下圣誉啊!”
马文升今日不当值,因而只是在知道王恕遇袭后才赶去王恕府上得知了选官考试制度被封驳和文选司郎中赵博陶被弹劾的事,他自然也看出来这里面的猫腻,也很气愤,但他没有想到朱厚照已经下旨让锦衣卫拿人!
马文升不知道如今的皇帝为什么不能学学先帝使用柔中带刚绵里藏针的手段,偏偏喜欢用锦衣卫东厂这些人,殊不知这样的话,会让君臣关系更为紧张,尤其是对君王名誉造成影响。
因而,马文升不希望朱厚照动不动让锦衣卫越过司法界限直接拿人。
焦芳则与马文升政治观念不同,在他看来,弘治皇帝那种方式根本无济于事,因为只要改革就不可能指望着被伤及利益者会心平气和地忍受改革带给他们的损失,还不如直接上猛药,大事宜决不宜拖,想当年他为让彭华选自己进翰林就不是以金银相贿而是以性命相逼。
因而,此时焦芳说道:“首辅,改革之事拖不得,这是你我都知道的道理,这些反对的官员如果一开始不予以严惩,后面他们只会越发的兴风作浪,无所顾忌,如此大事如何能成!陛下此举也是为新政所做,至于清誉,但请首辅再为陛下挽救一次!如此方为臣之所为!”
焦芳说着就向马文升作了一揖。
朱厚照知道焦芳的意思,无非还是让马文升为自己背锅,不过他朱厚照自然不是崇祯怕背锅,直接说道:“无非得一暴君之骂名耳,不必如此麻烦!为开新政利万民,强我大明,何惧之!”
朱厚照说着便直接对郭荣吩咐道:“既然如此,立即将文选司郎中赵博陶下锦衣卫狱,敢结党营私,此等罪责决不能姑息!三人立斩之,以儆效尤!”
“遵旨!”
郭荣刚要称旨离去,这时候,马文升忙喊了一声:“且慢!”
旋即,马文升叹气道:“也罢,臣已上疏诛杀弑君逆党十族一次,再杀三名朝臣又有何惧之,为大明新政,无非身败名裂耳!”
说着,马文升便向朱厚照拱手道:“但请陛下赐予臣审决此三人之权,由臣来诛杀他们!”
朱厚照有些犹豫,他不知道为什么这马文升比自己还在乎自己这个皇帝的名声。
而这时候,焦芳也忙劝道:“陛下,您就准了首辅吧,非是臣等愚忠,而是不给居心叵测者以趁机作乱乃至谋反之机。”
朱厚照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准!刘瑾由你处决这三人,锦衣卫配合,但一切听从太师指令!”
“遵旨!”
刘瑾与马文升等便离开了内阁与司礼监值房,来到行刑处,等着锦衣卫将吏科给事中左东修等三人押来。
没过多久,吏科给事中左东修等三人便被锦衣卫押到了马文升与刘瑾面前。
因是马文升主审,所以他便直接坐在了首位,而刘瑾则反而站在一旁。
吏科给事中左东修见虽然有个宦官刘瑾,可却也有个文臣马文升,便以为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也就只拱手道:“下官见过首辅与内廷刘公公。”
“你们为何被押到这里来,你们应该清楚,本官就不多费口舌了,不过本官实在不明白的是,你们为何非要和朝廷作对,此次改吏部选官为考试选官实为善政,却也阻挠之!本官已向陛下请得旨意,由本官审决你们,只要你们肯认个错,服个软,本官就能替陛下放你们一马!”
马文升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道,旋即便先问着以前在吏部对自己颇为恭敬的赵博陶:“赵郎中,你可愿意上奏疏自陈悔过,不再结党营私,愿戴罪立功,立即完成选官考试之事?”
“首辅大人明鉴,下官可以接受戴罪立功,但以考试选官,下官实难从命啊!”赵博陶见马文升询问自己,还以为还有挽回的余地,便直接表达了真实的想法,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是马文升给予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马文升只把手一挥:“砍了吧!”
“砍了!”
刘瑾复述了一遍,两锦衣卫便把赵博陶拖了下去。
“首辅大人,首辅大人,下官只是”,赵博陶话还没说完,绣春刀就已经凌空劈了下来,劈断了他的脑袋!
马文升又来到御史廖彝明面前:“廖御史,你可愿意上疏朝廷,自陈己罪,不该以权谋私,不该趁机兴风作浪,愿自请辞官或贬去州县?”
“首辅大人,可否不贬或不辞官”,廖彝明不愿意失去御史之位,因而讨价还价起来。
马文升见此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去吩咐道:“砍了吧!”
“砍了!”
刘瑾话音一落,廖彝明也人头落地!
马文升这时候来到了吏科给事中左东修面前,而没待马文升说话,这左东修便先质问起马文升来:“马钧州!你是要自绝于士林吗!”
马文升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便道:“也砍了吧!”
“听太师的,砍了!”刘瑾笑着说了一句。
而吏科给事中左东修便也被拖了下去,不过这左东修依旧大骂道:“马钧州,你会不得好死的!”
咔嚓一声!
左东修人头落地,整个世界清静了下来。
而紧接着,内阁与吏部火速任命了新的官员补充,张彩补任吏部文选司郎中,中央文官选官考试得以顺利进行。
但此次锦衣卫无故拿人,甚至马文升直接杀人,却让文官大恨!
第113章 小皇后
选妃已进入了尾声。
夏家女孩同其他九百九十九名少女被选入了宫中。
按照大明朝的规矩,无论这一千名少女会不会被选为嫔妃,她们都将留在宫里成为宫女。
而至于能不能成为嫔妃,还得继续选。
夏家女孩同其他少女一样都将被女官细细筛选,直到筛选出三百名为止。
无论是形体还是相貌以及行走步态都得是上乘才行。
肌肤要嫩滑,乳得能捧起不坠而挺拔,既不能太瘦也不能太胖,体盈而足有血色,即便是隐秘处也得红润该凸的地方则凸,该细的地方则细,该丰的地方则丰,乃至肚脐手指皆得是上之上才可,还不能有异味,得芳香怡人。
夏家女孩明显满足了所有要求,因而同其他两百九十九名少女一起继续被留宫查看一月,观其脾性温婉贤淑与否。
然后,再根据一个月的观察选出五十名少女出来。
按照以往的规矩,是太后或太妃选出三人,然后皇上再从这三人里选出皇后,其他两名则通常被立为贵妃。
而五十名内的其他四十七名少女也会被立为嫔妃。
不过,这次朱厚照以年少需节制声色为由只愿意立三名嫔妃,而且要亲自选择。
所以,此次选妃便也有所不同。
朱厚照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五十名少女,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选,初看皆是国色天香,再看又都粉妆玉琢!
但最终一个女孩紧咬樱唇,双目抬眸时吸引住了朱厚照的注意。
这女孩便是夏家女孩,不过此时东南位一名瓜子脸的女孩也吸引住了朱厚照。
朱厚照一时不知该择何人为后,只得驻足片刻。
美女美在一眼便不能忘却,但真正能耐看者方为群芳之冠,朱厚照最终还是走到了夏家女孩面前,把皇后信物给了她。
夏家女孩有些慌乱起来,眼眸中带着一丝惊怕,问道:“皇帝哥哥,你会吃了湘儿吗?”
朱厚照这才知道此女孩叫湘儿,见她天真无邪,还带着一丝恐慌,便笑道:“朕不会吃了你!朕会让你住进朕的心里!”
小皇后夏湘儿本是带着一丝恐惧与担忧进京的,她害怕大明的皇帝真的是杀人如麻的恶魔,她害怕大明的皇帝真的是色中饿鬼,枯骨瘦眼,但直到她刚才实在忍不住抬眸看时才发现那戴着皇冠的帝王原来是位白净的少年哥哥,很是好看!
如今朱厚照这么一说,这小皇后情不自禁梨涡浅笑,接过了朱厚照的信物,并双手合十谢恩。
坐在后面的太后张氏不由得嘴角带笑起来,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十多年前也是在这样的日子,那个少年说她长得很美!
阳光透过宫墙射了进来,张太后不由得拭起了眼泪,不过她是因为高兴才如此的。
而朱厚照则没显得张太后那么喜形于色,他承认这些女孩是好看,个个绝色,且似乎都是过早发育,标准的萝莉脸妩媚身材。
但朱厚照还是能从她们的眼神中看出来那种未经世事的单纯,他实在无法想象和这些女孩做男女之事,甚至哪怕只是一想都有一种负罪感。
那名瓜子脸的女孩也被朱厚照选中,姓苏,立为贵妃。
另一名丰润匀称,肌肤似雪的女孩也被朱厚照选中,姓刘,立为贵妃。
朱厚照只选了三名便没有再选。
接下来,自然是礼部上封诰以及举行大婚的日子。
朱厚照按照大明朝的规矩与小皇后举行完了婚礼。
在洞房花烛这一天,朱厚照来到乾清宫西暖阁时,便见已装点得鲜红艳丽的御床上坐好了一位女孩,那女孩便就是小皇后。
朱厚照颇觉得有趣,拿起秤掀开了红盖头。
可小皇后似乎并不高兴,委屈地嘟着嘴,眉头紧蹙。
“怎么了?”
朱厚照问道。
“太重了!”
小皇后指了指头上凤冠。
朱厚照不禁哑然失笑,起身取下了小皇后那满是宝石珍珠的凤冠:“你不知道自己取下来吗?”
“未得皇帝哥哥恩准,不敢取!”
小皇后回道。
朱厚照一时竟无法反驳,拍了拍手后,如意就带着一干宫女过来服侍。
待半个时辰后,朱厚照先洗漱完毕躺好在了床上,而小皇后则依旧坐在镜前由如意擦拭刚洗的发。
朱厚照不由得细细打量起已经脱去霞帔,只着一层薄纱的小皇后起来,只见她侧脸平滑犹如弦月,肌肤晶莹宛若冰雕,乌发拂过胸前的那一抹鼓鼓的日光又似三月春桃,
小皇后擦干头发后便扭扭捏捏爬上床,坐在朱厚照面前一动不动。
朱厚照见此便起身让小皇后睡在自己里侧。
小皇后便爬了过来,一时爬到了朱厚照里面,便平躺下来,浓密而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上,一股带着蔷薇香的香皂味钻入了朱厚照鼻尖。
小皇后瞪着大眼睛眼看朱厚照,而朱厚照也在看她,看她匀称的小长腿并得很紧,看她平展如流沙的小腹微微起伏着,看她那薄纱下被展现得淋漓尽致的女儿体,还有纤细小腰下的神秘处。
丰、挺、细、翘、白、滑。
朱厚照越看越有些燥热起来。
但最后,朱厚照还是咬着牙将被子盖了上去,所有的美色皆被掩盖了起来,而他也平躺了下来:“睡吧!”
夜寂静无音,浩瀚银河下的云彩滑过紫禁城的天空,渐渐的便为整个世界带来了第二天的光明。
红烛未烬,但华光却已盈满了整个殿阁。
朱厚照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正欲起身却发现身下有个地方被人紧紧地握着,朱厚照一摸,却正是小皇后的下手儿。
对此,朱厚照颇为无语,他看向了小皇后,却见她嘴角带笑,颇为享受,一时便知道她或许是在做梦。
朱厚照只好轻轻拿开了小皇后的手,把小皇后的元帕拿了出来,旋即拿出一把匕首,往掌中一划,鲜血便滴落在元帕上。
接着,朱厚照便悄悄吹熄了红烛,见如意也已经起来,正要过来,便摆手道:“不必进来,我们去外面洗漱,让她再睡会儿。”
一时,朱厚照已洗漱锻炼完毕,再次沐浴后才回到乾清宫西暖阁外室看奏疏。
而此时,小皇后不知何时也已起床盥洗完毕,还穿着比她人大两号的皇后常服,拖着长长的裙尾,凤冠一晃一晃地端着茶走了过来:“皇帝哥哥请用茶。”
“小心!”
朱厚照见她小身板不稳,小脚丫还踩在了裙裾上,忙提醒了一句。
可朱厚照话刚一落,这小皇后便讶了一声摔倒在地,碎了茶杯,也倒了凤冠,一头乌发洒落开来,红裳罗裙犹如鲜花盛开,嘴巴微翘,眼眶带泪:“屁股疼!”
第114章 考成法
朱厚照取下了小皇后头上的凤冠,夹在腋下,然后才牵起小皇后的手:“走吧,见母后去!到慈宁宫再戴!”
小皇后的手软软的,倒让朱厚照不敢使劲握捏,怕捏骨折了。
小皇后嗯了一声,甜甜一笑,只跟着朱厚照一路小跑,锦面绣花鞋时不时从裙子里探出半个脑袋来。
而此时,苏贵妃与刘贵妃也已在慈宁宫外等候,见朱厚照和小皇后出现,赶忙行礼。
“免礼!”
朱厚照这才把凤冠给小皇后戴上,并松开小皇后的手先进了慈宁宫,并带着三个小女孩,不,应该说是朱厚照的三个老婆,来到皇太后张氏这里。
张太后一脸慈爱地笑着,待该有的礼节完毕后,就让朱厚照等人都坐下,只把小皇后拉到面前,送了玉镯,颇为关切地问候寒暄起来,浑然忘记了亲儿子朱厚照:“昨晚,你们同房了没有?”
朱厚照没想到张太后直接问这个,心想这真不把这群十三四岁的嫔妃当女孩,而无所顾忌了么?
“回禀太后,同房了!”
小皇后不知其意,只以为自己已经按嬷嬷所说和皇上在同一间房且一起睡了觉便是同房,也就以此回答了一句。
张太后听了更加开心,笑道:“该改口叫母后了!”
朱厚照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没事聊这类话题的氛围,忙道:“母后,朕还有政务要忙,先告辞了!”
朱厚照说后就往殿门外走去,可刚抬脚就听见小皇后哎哟一声,急忙回头一看,却见小皇后有些尴尬地皱着眉,而此时太后已经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回母后,屁股,还有些疼”,小皇后不好意思地笑着回了一句,然后咬着牙还是慢慢坐了下去。
“照儿也真是的,怎么爱从后面进,只怕要了不止一次,如意,你是怎么教的!”张太后这时候说了一句。
朱厚照听见这话不由得哑然失笑,直往内阁与司礼监值房而来。
……
一到内阁与司礼监值房,值班的首辅马文升见朱厚照来得如此早,便忙见了礼,也由衷地笑道:“陛下真是勤政胜过先帝,如今新婚燕尔,多休憩一会儿,也是可以理解的。”
“祖宗的江山社稷更为重要,议事吧,今天可有要紧的事?”朱厚照说着就坐在了中央,依着靠枕,只翻起已经票拟好的奏疏继续看了起来。
马文升在朱厚照提袖时注意到朱厚照手上有伤,不由得问道:“陛下这伤是?”
“没事,为了皇后弄的”,朱厚照说道。
“陛下,皇后还小,可慢慢来,陛下虽为人主却也是夫君,当也应怜香惜玉才是”,马文升以为朱厚照是把皇后弄疼了导致手被皇后指甲抓了的,也就劝了一句。
“说正事吧”,朱厚照懒得在这上面多费口舌,直接说道。
“遵旨,吏部尚书王恕已正式上奏疏,建言朝廷实行考成之法,且于今年四月开始重启京察,先察京官,再大计地方官员,臣已票拟允准!”
马文升将王恕的奏疏递了过来。
朱厚照一边一看一边说道:“现在选官考试已经结束,朝廷补充大量京官后,倒也是举行京察的好时候,也正好趁此实行新的考成法,平庸无能者罢黜之,贤明有为者简拔之,准!司礼监批红吧!然后,内阁立即下发吏部,钧令各部衙门,开始京察!”
朱厚照说着便把奏疏丢到了司礼监秉笔太监谷大用面前,谷大用立即接过去批了红。
就这样,在正德元年,大明的吏治改革进入了深水区,开启了实行考成法的序幕,绩效奖惩制度将通过这次提前开启的京察开始为已逐渐腐化成一滩死水的大明政坛激起新的活力和生机。
对于干实事的官员而言,这种改革无疑是好事,既可以通过政绩增加大量的俸禄收入,也可以通过政绩得到提升,而不再是以前那种要靠制造名望与走关系才有机会得到提升,同时也不必为了生活而昧着良心使劲捞钱。
刑部郎中洪鸣便是这种官员,他做不到为收钱而制造冤案,但也每天苦于无足够的收入满足自己家中七子和一妻两妾的生活,同时也没钱去贿赂上级得到提升,而且还被许多同年嘲笑自己迂腐。
而如今朝廷的绩效奖惩考成让洪鸣避免堕落进**的深渊,他发现既然可以通过勤于政事满足自己对优渥生活的需求还可以因为政绩完成的好而被提升的希望,便也就不再在乎别人的嘲弄,只加快了审核案件的效率,以此希望在京察时得个好的政绩考核结果。
因为吏部是王恕坐镇,且如今朝堂几个阁臣也的确是一心提拔循吏,再加上绩效制度改革以后,官员政绩完成情况皆一目了然且信息公开,很容易比较出来谁优谁劣,所以,洪鸣便因是刑部考核第一而被加了三个月的当年对应品级月俸奖励。
也就是说,在下个京察之前的数年里,他每个月的月俸是现在的四倍,即六十四石,而且全是实发,没有折色,这已超过以往正二品官员的月俸。
而且还因此在次年被廷推为了刑部右侍郎。
“真正是皇恩浩荡,天下清明啊!”洪鸣如此感慨道。
但也有很多官员对此大为不满,甚至是大多数,人是有惰性的,而且都希望自己可以不劳而获或者少劳多获,因而大多数官员是希望可以少办事然后轻轻松松得到升官发财的机会,即便可以通过干出政绩得到大量禄米奖赏,他们也不愿意,毕竟那样即便收入高也很辛苦。
这新的考成法要求官员每日将自己的事务上报,且许诺何时完成,完成便有政绩有奖励完不成自然会有惩罚,这对于大多数只希望逗逗鸟写写诗词就能收到一大笔冰敬炭敬银的许多京官而言简直就是给他们上了紧箍咒。
尤其是善清谈不善政务的清流官员,他们素来靠刷名望获取进身之阶和财富之利,如今考成法只看实务不重名望,简直就是要他们的命。
李梦阳便是这类官员,不过的他官职并不清流是户部四川清吏司郎中,但他走的却是清流官员的路子,靠刷名望与写诗词文章博取功业,如今的考成法,便让他很难接受,直接拍了桌子道:“这马钧州是要干什么!选官考察不问出身、不问清誉、不听公卿荐举,不重清流,此举无疑有悖朝纲,有违正道!”
第115章 弹劾
大明政治素来是以下制大,以下抗上,受帝国优待的文官们连皇帝的面子都可以不给,遑论首辅!
李梦阳自然可以因对考成法不满而痛斥马文升,且以马钧州称呼之,也是很正常的。
何况,李梦阳也有这个底气,他虽是户部郎中,却是以直臣出名,吃的就是靠弹劾权贵博取直名这碗饭。
弘治年间,李梦阳因为弹劾勋戚张鹤龄而被下锦衣卫狱,后被弘治皇帝惜其敢言而放出,使得他一下子成了满朝皆知的直臣,也自然使得他博取了很大的名声,得到了很大的政治好处。
使得李梦阳在短时间内迅速从户部主事升到户部郎中,从此他上既不怕皇亲国戚也不怕阁臣尚书,天下就没有他不敢骂的。
同时,他还是古文运动的倡导者,聚集了一大帮文人发起复古活动,得到了一帮附和的文人,这也使得他在文坛上名声大噪。
如今,他斥责马文升两句自然不算什么,何况考成法的确让他难接受,毕竟考成法实施以后,他这个户部郎中只能靠完成户部的相关政务来获得晋升的机会。
这与他以前不一样,他以前什么都不干,只需弹劾几个人且写几首诗词让人传播一下就能得权贵青睐,连升几级,而现在,他只能踏踏实实做一个合格的户部官员,可他并不擅长管理户部政务,甚至他所管的四川清吏司每年多少税赋他都不清楚。
于是,京察后,李梦阳的考核很差,连素来脾气好的户部尚书王华都把他说了一通,让他把心思放到本职工作时,毋得三心二意。
李梦阳很郁闷,对新的考成法也极为不满。
不过,正德皇帝朱厚照和内阁才不管他李东阳满不满,任何改革都不可能让既得利益者感到舒适,不然那也就不叫改革,因而考成法借着京察制度的推行依旧在持续进行之中。
“工部左侍郎喻成济办事昏聩,致使河道失修却反而超支三万石粮,革职!”
吏部联合都察院送来的考成结果持续上报到内阁与司礼监值房,并由内阁中书拆读,内阁大学士票拟。
“准!”
朱厚照毫不犹豫地予以批准。
司礼监则立即拿去批红,这名工部左侍郎便因办事昏聩被直接革职。
“太仆寺少卿詹宜良管理京畿马场三年,致使良马未增反而减少三千匹,革职并查之!”
“准!”
“国子监司业衣琮俊半年未至衙门却流连于教坊司,革职!”
“准!”
“翰林院侍读潘聪干扰地方政务,革职,贬为庶民!”
“准!”
“詹事府少詹事耿赓和盗卖宫廷藏本,革职!并限三月赎回藏本,否则流放三千里!”
“准!”
……
此次新考成法实施后的京察,不可谓不严厉,只要不称职者,即批革职。
朱厚照对此也是当场允准,毫不留情!
而李梦阳也因为政务办理拖沓被罚俸半年,降级为户部主事留部查看半年听用,甚至下达京察各部衙门公示。
李梦阳素来是注重名声的,如今却让他被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自己办事不力,还对于他而言简直是无法忍受的打击,而且他更无法接受的是,代替他户部郎中位的居然浙江清吏司的一个举人出身的主事,就因为那个主事提前两个月完成所部审计工作!还被奖励增加了四个月的月俸!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善俗务者高居庙堂,而志向高洁之直臣却要被斥为无用!这简直是要坏我大明根基,浊朝堂之正气!”
李梦阳愤怒地大吼了起来,而此时,其仆人来报:“老爷,翰林编修颜老爷与左中允庄老爷求见!”
李梦阳知道这考成法对善清谈不善俗务的清流影响最大,因而也猜得到这些人是要来干嘛,忙命道:“快快有请!”
这颜编修与庄中允一进来,李梦阳便忙问道:“敢问两位仁兄突然造访有何见教!”
而颜编修则直接拱手,痛苦起来:“献吉兄!你可得为左公等人主持公道啊!呜呜!”
“左公、赵公、廖公三君子不过对朝政略有微辞,便被马钧州之辈直接砍杀,而如今又大兴考成之法,剪除异党,可谓天怒人怨,献吉兄你不能坐视不管啊!”
庄中允也跟着神情激动地说道。
李梦阳本就对考成法不满,如今这两人一怂恿,便也有些意动起来:“李某也对左公等人之死深为痛惜,对于马钧州之流勾结阉宦背主欺君戕害忠良之行也深为痛恨!对此名为新政实为剪除异党的考成之法也深为不容,且李某早有意弹劾之!但只可惜,李某一想到如今朝堂昏暗,大多数官员被奸臣蒙蔽,我即便为正义一呼而不幸殒命石事小,设若还被将来天下人构陷我为邀直名才是事大呀!”
李梦阳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我李梦阳不怕死,为弹劾当朝首辅死了也值得,就怕因此死后,所谓的忠烈之名不能流传于世。
“献吉兄放心,实不相瞒,我等是受他的建议而来,他说您曾弹劾朝中贵戚,先帝尚且不杀,如今你弹劾奸臣,陛下怎敢杀先帝不杀之人,就算陛下受奸臣蛊惑冒天下之大不韪,他将以身家性命为保,将来必求新帝为您恢复名誉!”
颜编修说道。
庄中允也在一旁附和道:“正是如此,想必献吉兄知道此人是谁,此人乃当今陛下之恩师,东宫旧臣,将来必入阁秉政无疑,一旦马钧州之流死后,便是他等入阁之时,到时候,先生何愁忠名不流芳千古!”
李梦阳知道他们所说的人是谁,也知道此人是必定能入阁的,因而也道:“既如此,李某便上奏弹劾马钧州等奸臣,上疏陛下杀奸臣,诛阉宦,废害人之政行无为之举,以正朝纲!”
“颜某替天下万民谢过献吉兄!”
“庄某替天下万民谢过献吉兄!”
两人皆痛哭了起来。
而李梦阳则越发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勇士,一个英雄,开始奋笔疾书起来,写下了弹劾马文升二十四条罪状的奏疏!
第116章 警告
司礼监一收到李梦阳的奏疏后,刘瑾就忙拿着奏疏跑到了乾清宫。
而此时,朱厚照则刚刚起床,还刚刚把小皇后的手拿开,但刘瑾此时却已经走到了门外:“陛下!有一件要紧的事,有户部主事李梦阳弹劾首辅,列其二十四条罪状,并指责考成法乃是贻害万民之政!”
朱厚照听后眉头一皱,任由如意给自己更衣,并对外面的刘瑾说道:“这个李梦阳还真是大胆!说说你的看法,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
“回皇爷的话,内臣以为这奏疏不能让首辅看到,否则他必定陷入两难之际!要么自陈己罪、停职待罪,要么不遵守规矩,继续执行考成法,现下京察不能停,以内臣的意思,自然是要截留下来,且销毁为好!”
刘瑾回道。
朱厚照不得不承认刘瑾是个很有能力的太监,遇到这种大事也能做到不慌乱有主意,也难怪能在原本的历史上做出改革朝政的事来。
“准奏!将此奏疏销毁!如此,也暂且给那李梦阳一个面子,现在就不动他,以免让马文升发觉,如果他还敢弹劾,就只能杀他!敢阻扰新政者,绝不姑息!但还是要派一个内宦去警告他,胆敢再妄议朝政,污蔑朝臣,不守本分,则将乱棍打死!”
朱厚照说着的时候,如意正给朱厚照穿着衣服,而小皇后不知何时也起床在帮朱厚照拿鞋履,见朱厚照不抬脚穿鞋,便主动来系腰带,但却突然听到“乱棍打死”四个字,一时不由得惊讶地看向眼前这个白净少年,心想皇帝哥哥是要用他身上的那根热热的棍子打死别人么,他会不会拿那棍子打我呀。
朱厚照没注意到小皇后的神色,说完后才看见小皇后站在面前发愣,便不由得瘪嘴,刮了小皇后的小琼鼻一下:“虽说眼下已是春天,但到底天还未暖,还不去床上躺着,穿好衣服再下来,别着凉!”
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朱厚照还真的担心这娇弱的小皇后生个病发个烧什么的。
“皇帝哥哥别拿棍子打湘儿,湘儿遵旨就是!”小皇后摆了摆手,嘟着嘴说道。
朱厚照见她可爱,只捏了捏她的脸:“朕怎么会拿棍子打你,朕疼你还来不及呢,伺候皇后更衣!”
朱厚照最后这一句是向如意说道。
而此时,朱厚照则出来等着小皇后一起去慈宁宫省安,便不由得问着小皇后:“你们和母后都聊过什么?”
“回皇帝哥哥的话,母后让湘儿转告您,您以后要从湘儿前面进,不要从湘儿后面进,那样湘儿才能怀孕,屁股才不会疼,说是就当皇帝哥哥疼湘儿了!”
小皇后的回答让朱厚照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但他也的确秒懂了,但他也不能让太后知道自己根本就没破了小皇后的身,更别说什么前面后面的,只说道:“朕知道了,若母后再问起,你记得告诉母后,朕答应她,在有皇儿前不从后面前,对另外两名贵妃也是如此。”
朱厚照说完不由得腹诽道:“当妈的管的真宽!”
……
刘瑾这里也派了一名少监找到了李梦阳。
李梦阳见是一名内宦来找自己,还以为自己要被治罪了,倒也临危不惧,只骂道:“阉竖!别以为我李梦阳怕你们!无非一死耳!”
“李主事倒是刚强的很,咱家不是来问罪于你的,咱家只是来带句话,上面的意思,这一次就饶了你,这是为你好,也是为了大家好,为了整个朝局好,你呢,就老老实实地做你的户部主事,当这事没发生过!
但是,如果你还想节外生枝,想蚍蜉撼树,按照上面的意思,你的确只能死!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辞!”
这少监说完便将拂尘一挥离开了李梦阳。
李梦阳也不笨,自然猜得到这内宦来找自己给自己一通警告意味着自己的奏疏可能被司礼监截留了下来,甚至根本都没到内阁,即便到内阁也被马文升等刻意隐匿了起来,为的是避免京察被停止并掀起大的风浪,毕竟自己不是一般人,自己是文坛领袖,自己要是被弄死,肯定要起大风波的,何况自己还是先帝都没舍得杀的人。
而也因此,李梦阳越发有恃无恐起来:“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他马钧州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敢截留奏疏!敢欺瞒圣上!”
这里有句题外话需要说明一下,李梦阳等文官并非不知道马文升和刘瑾的背后是皇帝,但他们也只能和马文升和刘瑾斗,从而借机斗皇帝,但他们不能或者不太敢和皇帝直接作对,毕竟刘健等人的下场摆在那里。
何况皇帝是君父占着伦理大义,他们也不能直言君父之过,而且他们如果不彻底斗倒为朱厚照冲在前面的内阁阁臣与司礼监太监,他们也没办法斗皇帝。
话转回来,李梦阳知道自己如果不再想想办法,自己弹劾马文升的事是不可能闹大的,那就不可能阻止朝廷的考成法,不能得到自己流芳千古的忠烈之名!
因而,李梦阳决定玩把更大的,他跑去了太庙,却直接跪在了太庙外,直接高呼道:“先帝啊!我大明的列祖列宗啊!您们睁眼看看当今的大明吧,阉宦与奸臣勾结,操纵权柄,窃据太阿之权,欺上瞒下,致使臣民之冤不能上达君父,君父之令不能下达臣民,政令不通,忠良之辈惨死于野,国无宁日,国无宁日啊!”
李梦阳不停的哭嚎着,还痛骂着马文升,语言一次比一次激烈,直把马文升骂成了十恶不赦的大奸臣,甚至还捎带上了刘瑾等人,硬生生还扯出个阉党来。
而太庙这种地方本就是敏感地带,因而知道的人越来越多,很快消息也传到了宫里,朱厚照知道后差点没想明白,惊讶地问道:“此人真不怕死么?”
“回皇爷,李梦阳素有直名,于士林间威望甚高,也颇有才气,乃是文坛领袖,此人素来不怕死!而且现在看这样子,只怕是想博得万古流芳的忠烈之名!”
朱厚照听后不由得陷入了思索之中,问道:“内阁的人知道了吗?”
第117章 你的背后有朕
内阁此时已然知道了李梦阳跪于太庙外大哭的事,也意识到此问题的严重性。
首辅马文升也因此知道了李梦阳弹劾自己二十四条罪状的事,他现在也立即找到了朱厚照:“陛下,请停臣职,这是臣的辞官疏。”
按照规矩,官员被弹劾是要主动停止上辞官疏以自辩的,而马文升从来都是规矩的恪守者,自然不愿意打破,尽管他心底也不想辞官,更不想让自己付诸了无数心血的吏治改革不能由自己去完成,但他还是得遵守这个规矩。
“不准!”
朱厚照想也没想就把马文升递来的奏疏丢了回去,并长呼了一口气:“这些人还真是不畏生死,想来这考成法真的抓到了他们的痛处,也罢,无非再添一人命耳,比起让大明灭亡,上千万百姓被涂炭,这又算得上什么,刘瑾!”
朱厚照刚喊了刘瑾一声,马文升便意识到朱厚照只怕又要杀人,他到底是文官,对自己同一阶层的人还是有些不忍,也不想加大矛盾,便劝道:
“陛下且慢!李梦阳并非对陛下不满,也非谋逆,不过是对考成法不满,对臣有微辞耳,臣请陛下给李梦阳一个机会,让臣去劝劝他,如果李梦阳能幡然醒悟,还望陛下饶其死罪,以避免因改革再添人命!”
“朕已经给过他机会,且让刘瑾派人警告过他一次”,朱厚照说着又道:“马文升啊马文升,你知不知道李梦阳把你骂成了什么人,你还在为他求情,你是真的无愤怒之心还是真的大公无私?”
“陛下,臣只是觉得若能不以人命为代价改革新政便不杀人,毕竟大家皆是大明之臣,皆是陛下之臣”,马文升说着就干脆跪了下来:“陛下!臣冒死请求陛下让臣去劝他一次!”
“也罢,朕再给他一次机会”,朱厚照说道。
“臣谢陛下!”马文升说着就转身出了紫禁城,往太庙而去。
待马文升走后,朱厚照不由得暗叹道:“马文升太过妇人之仁了!”
……
马文升来到李梦阳这里,而此时李梦阳依旧大声涕泪横流道:“先帝啊!马钧州乱朝纲,结阉党,其罪甚于刘健之辈呀!”
“李梦阳,你这是何必,老夫即便惹你可恨,但也从未弑君,为人者,怎能口出狂悖之言!”
马文升犹如一老者般痛心疾首地劝说起来,还拍了拍李梦阳肩膀一下。
李梦阳没想到首辅马文升还亲自来了,还亲自来劝说自己,心里更加称意,心想看来自己这么一闹果然是有效果的,他马文升果然怂了!真的怂了!哈哈!只要马文升怂了,那离皇帝怂也不远了,新的考成法也就无法实施下去了,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命,再得个直名。
“你走开!我李梦阳绝不与奸臣狗贼处于三步之地内!他刘健等辈弑一君,而你马文升却是要害我大明万世之基业!”
因而,李梦阳直接呵斥起来,丝毫不给马文升面子。
马文升依旧还是比较宽和,只耐心解释道:
“这如何是害我大明万世之基业,恰巧是为了大明万世之基业,才要不得不行此考成之法,你李梦阳素来也不是愚笨之人,也直言敢谏,但也应该清楚,如今这官场吏治都成什么样了!懈怠庸碌之官充斥朝野,朝廷赋税积欠越发严重,甚至开始竞奢比富,以谁捞的钱多,比谁的官好,士林之风也越来越堕落,难道不应该改改吗,不改将来如何治国治民!”
“你就是毁我大明万世之基业,你不但毁大明万世之基业,你还毁了我的基业,我本有直名在朝,先帝曾有意让我成为户部侍郎再转礼部后入阁,可是你马文升身为吏部尚书,却阻我上进,如今更是弄什么考成法,让我从户部郎中变成了户部主事,更是被你们批成了无用之官,我辛苦辛苦积攒下的名声被你们说成是沽名钓誉!亏我当年还为你写过寿文,你马文升就是奸贼!我呸!”
李梦阳一口唾液就吐到了马文升脸上!
马文升再怎么说也是当朝首辅,如今被当场啐一口,也是极大的羞辱!
而马文升也一时没想到李梦阳会直接啐自己,也有些愤怒的同时心里也很是痛心:“这才是你弹劾老夫的真正理由?”
李梦阳似乎也不想隐瞒:“没错!但我李梦阳还是那句话,你马文升就是奸贼!大大的奸贼!不止我会这么骂你,整个朝野之间的官员士绅都会这样骂你!甚至不止现在这样骂你,一十年,一百年,乃至一千年都会这样骂你!只要天下依旧是我读书人的天下,天下的士林就依旧骂你,诛弑君之文臣十族,杀言官乃至勾结阉党,这些会成为他们骂你的根据!”
“而我李梦阳尽管现在会被你们弄死,可那又如何,百年之后自有人会为我恢复名誉,后来之帝会给予我忠烈之名,甚至封荫我妻子!”
“马文升,我知道你是为天下庶民,你是真的为大明江山社稷着想,可那又如何,你不是为士绅着想,你甚至现在是在和天下所有士绅作对,所以,我会成为忠臣,你会成为奸臣,而那群庶民不过草芥耳,他们不会站出来为你做主,甚至他们根本不知道你这个人!哈哈哈!而你却要被读书人一直骂,连你家族之人也要骂你!那些庶民中成了读书人的也要骂你!哈哈哈!马文升,你还要改革新政吗?”
李梦阳说着就嘲笑起马文升来,似乎在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马文升。
马文升被李梦阳刺激的脸胀的通红,他刚才是愤怒,他现在是愤恨,甚至也有些心痛,不知该如何反驳李梦阳,只指着李梦阳:“你!你!你!”
李梦阳依旧带着一丝得意的冷笑看着马文升:“是不是很气愤,又无法反驳,奸臣!你马文升就是奸臣!”
啪!
朱厚照这是突然出现,且一鞭子打在了李梦阳脸上,同时下了马,拍了拍马文升的肩膀:“别怕!你的背后有朕,朕都没说你马文升是奸臣,谁敢说你马文升奸臣!”
第118章 让你李梦阳被天下人痛骂之
马文升的确被李梦阳说的差点心脏病复发,万念俱灰了,而如今朱厚照恰巧出现拍了他肩膀一下后,倒也让他情绪稍微缓和下来:“陛下!”
不过,马文升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因为他似乎也找不到答案说服自己为何要被背叛整个士林,同时他也迷茫起来,心想为天下苍生做主难道反而是错的吗,不然为何被人如此痛恨,甚至比弑君之臣还被人痛恨。
朱厚照也知道李梦阳此人的话彻底揭穿了士绅集团自私的本质,也可以说是人性的本质,也撼动了改革派文官与士林作对的信心和底气,而他现在必须给予这些改革派继续坚持下去的信心与动力。
朱厚照看向了一脸错愕的李梦阳:“你说当今天下读书人会骂马文升一辈子,甚至百年后乃至千年后的读书人都会马文升是奸臣是吧,而那些真正应该感谢马文升的天下庶民却会忘记马文升甚至不知道马文升是谁,对吧。”
“朕今日便告诉你,朕在生前要让全天下的庶民都变成读书人,你们士大夫不过是仗着愚弄百姓,掌有笔墨而操纵历史与当今之天下而已,但若朕让全民皆读书,从贩夫走卒到帝王将相,皆是读书人,朕就不相信全天下的百姓皆会瞎了眼,只听你们随意诬蔑而分不清是非!”
知识掌握在少数手里就会成为奴役别人的手段,而知识掌握在所有人手里就会成为维护人权的工具。
因而,朱厚照这个时代的文人们能如此嚣张无非就是仗着他们把控了话语权,与他们有利的则是好,与他们不利的则是坏,可这个时代的精英也许不会知道,将来有一天他们会在全民接受教育后接受全民监督,舆论不再成为他们这些精英的工具而是束缚他们享受特权的枷锁!舆论压力会让他们极为难受!他们将会十分痛恨舆论。
而马文升这样的英雄也将不会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背后会有一个阶层的人在为他呐喊助威!
李梦阳也明白朱厚照的意思,甚至还直接威胁朱厚照:“可是陛下,你这样做也会害了你自己!因为你要这样做,你不但被士林监督还会被全天下的人监督!”
“朕怕什么!尔等朕以为朕跟你们一样是贪权自私之辈?若天下能让你李梦阳这样的虚伪张狂之小人无法生存,朕不当这皇帝又如何!”
朱厚照这么一说,马文升吓得直接拱手道:“陛下万勿如此说,天下不可无君,国家不可无主!”
“朕不过这么一说,你怕什么”,朱厚照说道。
而这时候,李梦阳则直接笑了起来:“好,既然陛下如此坦然,臣不想再说什么,请陛下赐臣死罪!”
“这么快就着急要死?朕话还没说完呢”。
朱厚照说着又吩咐道:“回宫后,拟道旨意,朕百年之后,后世之君有敢为奸佞小人李梦阳平反者,天下臣民可诛之,如此之君不配继承朕之帝位!后世之臣有敢为奸佞小人李梦阳恢复名誉者,以谋反罪论处,如此之臣不配做大明之臣!”
李梦阳听见朱厚照这话犹如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一般,他现在的底气就是将来能有后世之君和后世之臣能为他恢复名誉追加谥号,而如今,朱厚照这样做等于断了他的念想。
李梦阳极为震撼,也很是不愿意:“陛下!你这是让臣死无葬身之地!臣不过弹劾奸臣耳,你何故如此对待臣!”
“另外,此圣旨放于奉天殿里,并刻于奉天殿金座上!只要我大明朝还未亡,他李梦阳就休想得忠烈之名!”
朱厚照一开始没有搭理李梦阳而继续吩咐起来,旋即才对李梦阳说道:“你甘为士绅之走狗,而骂朕之股肱之臣,意图绝朕改革大明之心,意图绝大明自新之路,是你想让朕的大明没有后退之路,朕便先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李梦阳这时候开始感到了恐惧,他没想到朱厚照会如此袒护马文升。
而此时,朱厚照继续吩咐道:“下旨,将李梦阳三族亲眷押解进京,并抄没其族谱,拆毁其祖坟,一并烧之,亲眷押解进京后必唾骂李梦阳且改姓流放东番岛,否则则以抗旨不遵为由杀之!
在此之前,先将李梦阳押解起来,令百官唾骂之,并表文骂之,所骂之文刻于碑上,题于京城各文庙!
诏令天下,可进骂李梦阳之文,优秀者可赏粮十石,全族免徭一年!皇明报择优秀者登载之!翰林院编纂成册,以留后世!但凡有同情李梦阳之文,抄之并烧之!”
李梦阳听后更为害怕,忙道:“陛下,你为何如此狠!为什么!”
“你想毁我大明万世之基业,朕便毁你李家万世之基业,让你流臭万年,朕就不相信,数百年后,天下人还真能觉得你李梦阳是忠臣”,说着,朱厚照又道:
“允许杜撰,不必追究真假,以内容可耻之程度为上,通奸、通敌、**、乱国、谋财、害命、下贱能写的都写上!”
朱厚照笑说道。
李梦阳不由得气得发起抖来,哆嗦着:“陛下,你,你!”
“放心,朕会让你死的,而且不会让你活过今年!而且会让你死的够壮烈,满足你的心愿,乱棍打死、车裂、五马分尸还是凌迟,你自己选!朕给你选择的权利!”
朱厚照说着又道:“你不是还替马文升担心吗,担心他被天下读书人骂吗,朕现在下旨让天下的读书人夸他,下一道旨意诏令全国,凡生员以上皆须上表夸赞马公之贤!若有违背者革除功名!各地方官皆需于治衙之处为马公立生祠,天下有多少孔庙,就得有马公多少生祠!表文优秀者须列入作文者之族谱,毋得抗旨,并赐粮十石,全族免徭一年!”
“另外将马文升等之考成法之功之缘由写于石碑之上,列于文华殿与吏部正堂,让后世之君臣观之!从即日起,起居注需由朕审核之后才可留传,未过者通通烧掉!民间敢诋毁马公乃至新政者,有官位功名者革除功名,然后贬黜之,并流放三千里,平民亦流放三千里,举报者赏粮十石,免徭役一年!”
朱厚照说完,李梦阳真个人傻了,反而马文升不由得问道:“陛下,如此做岂不堵塞天下士民之口,将来会大兴文字之狱?”
“无碍!朕只是不准他们诋毁朕之忠臣耳,并非不准他们议论天下事,又不是让他们不参劾他人,也并未夺其性命,朕只是保护爱卿你的名誉,这是你应有的权利,这个叫名誉权,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整个大明所有的人都有名誉权,都不会让人随意诋毁诬蔑之!”
朱厚照说着便问向了李梦阳:“怎么样,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第119章 求求你们让我死吧
李梦阳根本没回过神来时,待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直接跪了下来:“陛下,你何故如此偏袒他马文升,他这是在害你呀,他这是在让你自绝于士林,自绝于天下啊!臣才是忠臣啊!臣弹劾马文升并非只为己,也是为了陛下您,为了大明啊!”
“你是为了你自己没错,但是你说为了朕和大明,那你真把朕当三岁小孩了!不过朕也明白你的意思,你无非觉得你们读书人是不可惹的,惹了只会引火烧身,哪怕朕是皇帝,但朕要告诉你的是,朕宁可引火烧身,也不做你读书人的傀儡皇帝!”
朱厚照说着便转身而去,并再次下旨:“传旨,赏太师马文升斗牛服,赏古玩玉器十件,赐宅邸一座!其子赐锦衣卫千户世袭!”
朱厚照现在就是要把马文升抬得很高,这既是给马文升等改革派撑腰给予信心,也是向天下人表达自己的态度。
“臣谢陛下隆恩!”
马文升知道朱厚照的用意,也知道陛下这样对待自己,无非有意让自己马家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以此给自己信心,而自己甚至也因此再也不能有反悔之意,只能一意孤行,坚决把改革执行下去,至于将来会不会天家抛弃来个狡兔死走狗烹,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
数日之后,李梦阳被押到了刑场之上,且由朱厚照特别指示在他脖子上挂上了“自私自利小人”、“奸臣”、“士林界的败类”、“无能官员”等牌子,由官员们和李梦阳的亲眷们批评。
“骂不骂!”
此时,一名内宦问着一名清流官员。
“不骂!李公乃是直臣!”
这名清流官员回道。
“砍!”
这名清流官员直接被砍在地上。
第二名清流官员见此不由得瞪大了眼。
内宦又问道:“骂不骂!”
“我骂!骂!李梦阳是奸臣,无耻小人!”
这名清流官员忙哆哆嗦嗦地回道。
“你可以回去了,但骂的不够好,按照陛下的旨意没骂到半刻钟以上,不赏了!”
内宦回道。
这名清流官员吓得如老鼠一般忙走了。
接着,又是一名官员,而且还是一名清流官员,一来不待内宦问,就指着李梦阳大骂起来:“李梦阳!你个卑鄙之徒!枉为士子!
弘治十三年,你偷奸一商贩之妻却操纵刑狱让商贩得了个杀妻之罪!
弘治十四年,你纵容豪奴打死一乡民,只因那乡民未缴租!
弘治十五年,你回乡省亲,因驿卒招待不周逼迫县令打死此驿卒!你枉为士绅!
你虽爱官却并不爱民!你只敢劾外戚却不敢劾宗亲!你是欺软怕硬,目无王法之辈,其罪当诛……”
“骂的很好,记下来,到时候交由翰林院编纂成册发行天下,赐他粮二十石!”
内宦说着便把粮食领取凭证给了这清流官员。
而李梦阳见此却直接大骂起来:“姓周的!枉为我当年为你求情!你竟敢如此诬蔑我!你才是小人!”
这姓周的清流官员早已走了,只有李梦阳自己在那里干骂着。
接下来,陆陆续续又官员来骂李梦阳,甚至有直接吐口水,还忍不住拿拳头去打拿脚去踢的,因为表现得越愤怒,给的粮食就越多,这年头粮食就等于货币等于钱,粮食越多就意味着钱就越多。
“我呸!李梦阳,我们李家怎么出了你这样的败类!是你,是你这个不忠不孝之徒让我们李家从此不得不改姓!是你,让我们李家族谱被毁!”
李梦阳的族人到后为了保命自然也开始责骂起李梦阳来,当然他们本来就有责怪李梦阳不顾自己家族安危的意思,如果李梦阳自己死了为家族挣个忠烈之家的美名自然不错,但如今连累上了家族,这些族人也不客气。
李梦阳见自己的父母以及子侄都骂自己还要和自己断交,也不由得哭了起来:“老爷!孩儿知道错了!族长,您别骂我了!我本来也是为家族好啊,若我能为李家挣个忠烈之名,您们以后在乡里也就更加受官绅待见了!”
“呸!别以为你说的话,我们能信,你这种无父无母之徒!哪里还有李家,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人,还想挣个忠烈之名,我李家以你为耻,当初就不该让你读书识字,就应该在你出生的时候把你淹死!都是你,害得我们全家被流放!”
这些族人一个个骂起来都不客气。
而连带着跟着进京的李家佃户与奴仆以及乡邻和李家庶族也骂起了李梦阳,这些人骂起来更狠而且是一把鼻涕一把泪,骂的更加真实!
李梦阳彻底崩溃了,他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他现在很想自杀!也很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做,自己那样做到底得到了什么。
……
待批判李梦阳的大会结束后,刘瑾亲自来问着李梦阳:“现在知罪吗?”
“知罪!我是奸臣,我是小人,我无耻,我卑劣!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头上长疮,我背上流脓,我下地狱,我不得好死!”
李梦阳本能地复述出了官员与乡民骂他的话,旋即就崩溃地哭了出来:“求求你们啦,求求你们别骂我了,让我死,我死,总行了吧!”
“那你要怎么死?”刘瑾稳定。
“乱棍打死吧”,李梦阳回道。
“拖下去,乱棍打死!”刘瑾吩咐了一句。
于是,李梦阳便被拖了下来,并被摁在了地上。
啪!
当第一棍子打下去的时候,李梦阳直接惨叫了一声,挣扎道:“好痛!我不想死了,我不想死了啊!”
啪!
当然,这事由不得他。
就这样,李梦阳被乱棍打死。
……
此时。
一深宅大院里,一名官员正捏紧了拳头,问道:“李梦阳真的被打死了?”
“是的!”他的一名学生回道。
这官员不由得冷下脸来:“朱厚照!你真的毒啊!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用这招,禁止天下人诋毁马文升,还让天下人批评李梦阳,你这样做让文人皆违了本心,成了小人!狠,真的是狠!”
“恩师,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这学生问道。
“什么都不做,入阁之后再说吧!”这官员说着就再次咬牙切齿地念了一声:“朱厚照!”
第120章 京师大学开学第一天
李梦阳的死,让对考成法不满的官员,知道了皇帝和朝廷的决心,也都不敢再明着对考成法提出不满。
而此时,改建豹房为京师大学的工程,已宣告竣工。
甚至,京师大学的各科教授,也被交友甚广的王阳明,全部找齐。
其中,文科教授是解元出身的唐寅。
理科是王文素。
工科还是丘聚,毕竟是朱厚照亲授,已足以堪为人师。
医科是太医李言闻。
朱厚照不得不承认,京师大学第一批教授的师资力量,还是不错的。
唐伯虎不用说,大明王朝的才子里也就他知名度在后世最高,而且还不是那种腐儒。
王文素,明朝有名的数学家,有著作《算学宝鉴》,在原本历史上流传于世。
太医李言闻虽然不太为人所知,但其子李时珍,则是很多人知晓的。
古时,医学传承皆是家族传承,由其子在医学界的地位,也足以看得出,其父当也不是庸医。
至于丘聚,大明朝现在,唯一能制作两酸两碱的科技精英,也配得上工科教授一职。
朱厚照也于京师大学竣工之日,莅临于此参观了一下,还问着王阳明:“朕听你说过,除丘聚外,还需要一名京师大学司业(副校长),你可确定了人选?”
“确定了,他叫严嵩,还是一名进士,他之前就是翰林庶吉士,后来留在翰林成为编修,因病辞官还乡,如今却报考了京师大学的司业一职,本来,应考京师大学的司业并不多,也就五十来人,他最为特殊,臣便多问了几句,果然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王阳明回道。
朱厚照一听王阳明说是严嵩,就不由得笑了起来:“你倒是说说,他如何不容小觑。”
“臣是知世故而不世故,他是知世故而很世故,善于为官,却眼光长远,以后前途应当不在臣之下!”
王阳明回道。
朱厚照不得不承认王阳明说的很对,单论政治上,严嵩在原本历史上的地位的确后来比王阳明高,尽管,王阳明在学界更为出名,还捞了个爵位,但在当时的大明,轮风光程度则不及严阁老也!
可惜,这严嵩后来败给了徐阶,成了千古传唱的大奸臣。
而徐阶,要不是海瑞使绊子,只怕一直都会被人夸成开启隆万新政的良臣。
无论如何,朱厚照这时候都不得不感慨一句:“京师大学开办之处,便是人才济济也,好事,好事!”
朱厚照又问道:“报名志愿进入京师大学的学生有几个?”
“目前,礼部那边说,只有两个,明天就要截止报名正式开学了,估计也不会再增加了!”王阳明有些失落地说道。
朱厚照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心想,果然大多数进士,还是不太看重京师大学的,也或许是急于当官,而不想再在学海苦作舟。
“两个就两个吧,以后他们会后悔的,明天开学,朕会亲自来!”
朱厚照说着就继续逛了起来,一边看着一边指示王阳明该添些什么,甚至连运动场与蹴鞠场都让王阳明提前准备好。
而整个皇家工业实验基地,也被朱厚照纳入到了京师大学体系内,方便以后,进行产学研合作。
次日一早,便是开学的日子。
严嵩带着自己的妻子欧阳氏,早早的来报到了。
而朱厚照这时候,也刚刚出了紫禁城,往京师大学而来。
“还真是皇家别苑,这种地方读书是极好的,夫人你先回马车上等着,免得,待会让人知道,夫君我带着女眷来,徒生是非。”
严嵩看向雄伟壮观的京师大学正门,说了一句后,就不由得嘱咐起自己妻子欧阳氏来。
而欧阳氏,则依旧有些不舍地松开了严嵩臂膀:“夫君,您真决定要留来这京师大学担任司业一职吗,我一介妇道人家,都知道这不过是治学之处,既没翰林清贵,还与下九流为伍,又没六部衙门有油水。”
“夫人,你要知道,这京师大学是陛下要求办的,说明陛下很重视,来这里当官自然能天天见到陛下,我严嵩缺的不是清贵的出身,缺的是机会!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可笑这满朝明白人太少,让我严嵩捡了便宜,在这京师大学熬资历可比翰林院划算。”
严嵩说着就笑了起来。
“可你不知道我们如今这位皇上是个杀人如麻的人吗,极为心狠手辣,我真的很担心你,那一天被皇上一不高兴给砍了脑袋!”
欧阳氏担忧地说道。
“就算皇上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为夫也不怕,这年头做臣子的哪能有权力选君王,只有君王有权力选臣子!”
严嵩说着的时候,见一少年走了过来,便忙拱手问道:“这位小公子,敢问你也是来京师大学的吗?”
“是啊!”
此人正是朱厚照,朱厚照见此忙回了一句。
“那敢问小公子如何称呼,看你年纪轻轻,当是少年得志吧?”严嵩问道。
“鄙人朱寿,新科进士,来这里入学的,敢问这位兄台如何称呼?”朱厚照回道。
多年后,严嵩发誓他这一辈子最后悔在当时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严嵩挺起了胸膛,摸了摸微浓的胡须:“吾乃京师大学司业严嵩,按理,你该叫我一声老师!你来此入学,难道就不怕被杀人如麻的陛下给咔擦了吗?”
朱厚照不怒反笑:“那老师您呢,您不怕?”
“怕,何为怕,宁可君王屠刀下死,为师,也不愿让毕生所学,徒废于乡野也!”严嵩很有范地扬起脖子说道。
朱厚照没有回答,他只先进了京师大学,见已有两个书生,在那里闲谈,便走了过去:“敢问两位是?”
“鄙人新科进士张璁!”
一名年龄稍长且脸宽体胖的中年人回道。
“鄙人新科京师夏言!”
一名年龄相较比较年轻的青年人回道。
因为朱厚照下旨让这次的殿试恩科扩招了进士名额,原本在历史上还要落榜几次的张璁和夏言此时都中了进士,但都是吊车尾的三甲同进士,张璁甚至是倒数第一。
不过,也因为两人都是三甲同进士,不愿意去外地任官,想留在京城,才愿意来京师大学读书。
朱厚照见此不由得叹道:“都是一时人杰呀!”
朱厚照这么一说,张璁极为高兴:“这位小兄好眼力,张某不是狂傲,此次跃了龙门,他日必定干出一番事业!他马钧州能做首辅,我张璁也能做的!”
夏言很是不屑地耸了耸肩膀,只对朱厚照说道:“你别听他瞎吹,幸赖陛下这次恩宽,这次增加了一百个进士名额,不然他连孙山都成不了,只能名落孙山了!所以,你这话得改改,你面前只有一个人杰,我夏贵溪才是真正的少年进士!”
夏言说着就打开折扇,扇了起来。
张璁面带不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时候,严嵩走了过来,笑道:“吾乃京师大学司业严嵩,我是你们的老师!”
严嵩说着就对朱厚照说道:“你这学生好生无礼,不先对为师行礼就先进来了!”
严嵩说着就挺起胸膛,扬起脑袋,等着朱厚照给他行礼致歉,也等着张璁和夏言给他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