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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夕秋月     正德大帝txt下载     正德大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 争吵

    在朱厚照说完后,吏部尚书马文升等皆未再发言,乾清宫内显得特别宁静,只有外面的风还在吹着。

    朱厚照见此,也知道自己尽管只是增加了一点点的改革深度,但这就已经让在场的几位高级文官有些震撼。

    不过,朱厚照一直相信马文升不是一个只知道维护自己阶级利益的自私官员,因而他觉得马文升应该不会太反对才是,如果马文升都反对,那自己还真的需要重新寻找能支持自己进行改革的官员了。

    “陛下欲增加惩罚力度,臣以为可以,严刑峻法倒也更能震慑欲腐化之官员,但这俸禄与官员政绩挂钩,虽说的确可促进百官多做利国利民之事,但这样一来,朝廷负担也会增加,如今正俸发放尚且时有不足,再增加勤勉官员之俸禄收入只怕也无钱粮可奖。”

    马文升说出了自己的疑惑,犹如朱厚照所料,他的确不反对朱厚照所提出的想法,但他也没有完全只顾着拍马屁地说皇帝朱厚照提出的就一定没有问题。

    “如此说来,想要抑制吏治腐化问题,首先还得增加朝廷收入才行,诸位爱卿可有增加朝廷收入的良策?”

    朱厚照其实也想到了增加官员收入肯定会增加朝廷负担,但这样也就要求增加朝廷收入即国库收入。

    可无论是增加国库收入还是增加自己内帑的收入都会伤害士绅和百姓的利益,所以都会遭到底下极大的反对,因而也没人敢提出关于增加朝廷收入的改革措施。

    因今晚只谈如何改革吏治,朱厚照也就一开始没有提及关于增加朝廷收入的事。

    听朱厚照主动问策,吏部尚书马文升嗫嚅了一下,最终还是毅然决定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陛下,臣倒也曾向孝宗皇帝提起过增加百官俸禄,大明官少而俸薄,靠德化不足以使人心正,以利养之或可助益清廉,臣甚至建议还可以增加商税以陛下之恩养军队与百官,如此不伤庶民只伤商人而已,但饶是如此也阻力甚大,所以臣只提出考成法。”

    焦芳意味深长地看了吏部尚书马文升一眼,他不由得心想你马尚书一生只好兵事政事不治商业买卖自然不在乎商税征收之多寡,而且多征商税以增加百官俸禄对你自然亦有好处,可如今朝中晋商徽商浙商背景的官员已不在少数,哪会允许陛下多征商税。

    焦芳虽说觉得马文升想征商税是异想天开,但他也不是没有替朝廷考虑过如何增加收入,如今见马文升说后,也忙道:

    “陛下,臣曾做过知府,知道一些朝廷税赋缴纳时的规矩,以微臣看,若要增加朝廷收入莫若火耗归公,将火耗由朝廷专收,然后再分于表现优良之清官廉吏,如此可互补也!”

    朱厚照不由得微微一笑,他倒是没想到焦芳会提出火耗归公的想法,心想果然宰相最好起于州部不是没有道理的,做过地方官的还真能提出一些后世改革家做过的新举措来。

    但这时候,兵部尚书许进坐不住了:“陛下,臣以为焦少宰所言不妥,火耗归公乃是地方之主要收入,地方庶务皆赖其生存,若贸然归公,只怕会增加地方摊派之压力,使庶民更受其盘剥之苦也!”

    朱厚照倒也觉得许进说的没错,火耗归公的确是地方官府主要财政收入,虽然很大一部分进入了官吏个人腰包,但不可否认的是,地方上大多政务的经费维持也的确是靠火耗收入。

    “大司马,下官以为朝廷大可严禁地方多加摊派,再说,火耗归公之收入也并非全部用作官吏奖励,也可以分一部分于地方庶务”,焦芳为人素来耿介直率,见许进反驳自己,也直接顶了回去。

    而许进也毫不示弱:“焦少宰以为如此就能遏制地方加派吗,到时候若因为地方官吏私自加派引起民变便会危机社稷了!”

    “陛下,臣以为火耗归公的确关系甚大,恐令天下地方官员皆不忿,不如还是增加商税,商人不劳作而取暴利,农夫整日忙而仅得温饱,可见商人之利实为不义,不若取商人之财,再以陛下之恩加之,如此还可使君臣和睦!”

    马文升这时候也抢了句话,而朱厚照听了都快心动了,心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在这个时代商人势力不大,取商人之利自然比取农民之利更保险,而且自己还把这部分利益拿来增加百官收入,百官应该不会反对才是。

    但事实上,在马文升说完后,焦芳就已经反对道:“臣不同意大冢宰所言!非臣真以为商人之利不可夺,而是我大明从商者多为勋贵官绅,陛下若取商人之利就等于夺士绅之利,只怕比火耗归公更难,火耗归公仅伤地方官吏之利益,而加征商税则是与整个士大夫为敌也!”

    “焦少宰未免夸大其词了吧,什么与整个士大夫为敌,老夫也是士大夫,老夫不觉得增加商税是与老夫为敌”,马文升立即回应道。

    “天下能若大冢宰这般虽位高权重却不以商利肥己之士大夫又有几人”,焦芳直接回道。

    朱厚照有些觉得头疼起来,不仅仅是头疼,耳朵也疼,他没想到关于改革,自己没想到还只是跟眼前这三个有意改革的官员商量,便就有如此大的争议甚至达不成一致。

    因而朱厚照不由得心想这要是让百官们商量岂不是要吵个三天三夜也得不出最终的改革方案,而且还只是一个关于改革吏治的议事。

    同时,朱厚照也越发的意识到要改革朝政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朱厚照见这三日争的脸红脖子粗而且喋喋不休似乎停不下来的样子,便不得不一拍桌子:“够了!”

    马文升、焦芳、许进三人见朱厚照突然一吼,忙保持了安静,依旧恢复了老臣该有的恭肃之风。

    “如何增加朝廷收入这个暂且先搁置不议,这是户部改革的事,到时候朕再另找时间召集相关官员商议,如今依旧只谈吏治改革之事,实行新的考成法,将百官俸禄与个人政绩战功挂钩以及加大对贪腐之惩罚力度,尔等可有异议?”

    朱厚照问道。

    “臣无异议,只是这样一来,因增加百官俸禄而多出来的朝廷支出,不能不考虑”,马文升说道。

    “朕会想办法的,实在不行,朕先用帑垫补上,你们不用担心!”

    朱厚照将手一挥,说道。

    “如此的话,臣也无异议,陛下英明!”

    焦芳也回复道。

    “取商人之利不行,取百姓之利不行,如今取朕的利,就英明了啊,就没有异议对吧”,朱厚照不由得白了焦芳一眼。

    “陛下,非是臣要这么做,是您自己这么说的,若陛下不愿意也行,即便陛下真要加征商税,臣也无异议,只是臣请陛下考虑,若贸然加征商税,恐怕社稷真的不安稳!”

    焦芳不由得说道。

    “好了,朕不过是玩笑耳”,朱厚照说着就看向了兵部尚书许进。

    许进忙站起来道:“陛下,臣也无异议,但是臣不知陛下既不增加商税也不火耗归公,以帑之微薄收入如何贴补朝廷百官增加之俸禄?”

    “这个朕自有办法!你们不用担心,现在只谈吏治改革一事,既然你们都无异议;

    那从明日起,便正式开始吏治改革之事,内阁三阁臣辞官后,朕就会立即让你们入内阁,而且还会依旧掌部事,同时还会设立内阁专署,明确内阁制度;

    到时候由你们三位新的内阁阁臣全面推进吏治改革之事,不过吏部、兵部之尚书位就得另择他人,你们可有人选荐举?最好也是能推行吏治改革之人!”

    朱厚照问道。

第62章 赖着不走的李东阳

    马文升本以为皇帝陛下朱厚照在控制内廷和驱赶走内阁三阁臣后会限制内阁权力,但他没想到皇帝陛下朱厚照还会加大内阁职权,还让内阁阁臣摄部事,还会专门有自己的衙署,这样无疑更能确立内阁在外朝的中枢地位!

    而他一旦进入内阁以资历自然是首辅,自然也会有更大的权力去实行改革。

    因而,马文升现在心情是很激动的。

    如今,因朱厚照提起要重新推荐吏部尚书、兵部尚书、吏部左侍郎等人选,马文升则也没再想着提拔自己的人,而是毫不犹豫地说道:

    “陛下,臣认为若真要改革吏治,令百官勤勉政事,当起复王恕王公,让其重掌内阁!”

    王恕威望不亚于马文升甚至高于马文升,一但王恕回道朝堂无疑会影响马文升在朝中的地位,但马文升能建议起复王恕,朱厚照也看得出来,他不是出于私心而是真的想让朝政有所改变。

    一旁的许进也立即附和起来:“诚如大冢宰所言,所论对百官考核之严厉,非王公莫属!且王公威望高又非迂腐顽固之辈,先帝便曾靠王公和大冢宰掌吏部兵部事而兴帝业,可惜王公不为阁臣和百官所容且年事已高故已致仕!”

    焦芳更是一拍膝盖,素来对南方官员多有成见的他直接笑道:“若是王公掌吏部,无疑是我大明之幸事,百官之噩运,到时候看南方那群只知为江南求减赋税的官员如何自处之!”

    朱厚照对王恕也颇有了解,知道他是成化年间的老臣,且早在成化年间便已是名扬天下,那时候便有“两京十二部,唯有一王恕”这样的美誉,但不可否认的是,王恕如今估计已快九十了,不知道是否还耳聪目明,是否还能为朝廷效力。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但如马文升等所言,如果把一个门生故吏遍天下还锐意革新的名臣用来改革无疑更有助于新政,因而,朱厚照也没有犹豫,便道:“那就准备起用王恕为吏部尚书!兵部尚书呢?”

    “臣推荐杨一清,此人颇知兵事!且还年轻,内阁六部不能全是我等老臣!”

    兵部尚书许进说着就笑了起来。

    焦芳点了点头:“臣以为甚好,杨一清吏部考察皆是优等,只可惜不是翰林出身,否则当年就直接入阁了!”

    马文升未着一言,杨一清是他的门生,他得避嫌。

    “以后非翰林不入内阁这条规矩得改改,词臣不知亲民之事如何治万民”,朱厚照说了一句,便点头道:

    “那兵部尚书就暂拟为杨一清,吏部左侍郎到时候等王恕进京后再说;

    三位爱卿暂且回去休息,同时,大冢宰得立即拟好实行考成法的奏疏,百官政绩如何考核如何奖励如何惩罚写清楚,到时候等内阁三阁臣辞官你们入内阁后就立即呈上开始改革!

    焦爱卿内阁制度按照朕的意思也写成条文呈上;

    大司马则负责写武官们的考核方式,事不宜迟,抓紧去做吧!如今朕只希望那三位早点辞官!那样彼此脸面上也好看些!”

    “臣等告退!”

    脸上洋溢着兴奋之色的马文升等人也在等着内阁三阁臣辞官,心里很是期盼着自己入内阁的那一天。

    似乎从这一刻开始,刘健、李东阳、谢迁三阁臣的辞官已经不仅仅是关系到马文升等能不能入阁那么简单而是关系到大明正德皇朝的新政能不能立即开始的问题。

    马文升等人离开后,朱厚照也没有立即就寝,而思索着如何增加朝廷的收入。

    朱厚照第一个想到的是抄家,而且眼下,王岳等内廷几个谋逆的大太监在宫外肯定都有自己的产业,应当能抄没出不少家财,再加上将来对于刘健、李东阳等人的抄没肯定也会让自己得到不少财富。

    可问题是,如何利用抄家所得的第一笔资金让自己这个皇帝以及自己的帝国获得更多的收入是需要朱厚照现在考虑的。

    想了许久后,朱厚照决定开银行,第一家银行可以不是中央银行一定要是存储大明社会大部分财富的金融机构。

    不过,在开银行之前,朱厚照还得进行一次股权转移。

    也就是要将皇家税务总局中除皇帝朱厚照外的私人股份转移到即将要开的银行上去。

    因为皇家税务总局作为税务部门不能直接对外进行借贷,这样即便朱厚照将来提高商税也不能掌控帝国大部分财富的分配,而开银行就可以既能利用利益拉拢一部分人支持自己改革也能直接操纵社会财富。

    所以,朱厚照忙命谷大用传旨给徐经,着其明日立即进宫见驾。

    次日一早,徐经便来到朱厚照这里。

    朱厚照则忙给徐经说了关于股权转移和开银行的事,且告诉徐经所开银行就叫皇家银行。

    徐经是富商家庭出身,且举人出身的他也不笨,朱厚照对他讲解了关于银行的概念与运转经营方式后,倒也差不多懂了,只道:

    “陛下所说和开钱庄似乎很像,但臣想说的是,大明如今宝钞不值钱,私钱泛滥,钱币本就混乱,如今天下多以金银或实物交易,陛下再开钱庄铸币恐令钱法更乱。”

    徐经刚才这么一说,倒也让朱厚照意识到钱法改革在大明也是迫在眉睫的,不懂金融的明太祖朱元璋把大明的金融市场搞得很混乱,使得帝国的商品经济发展速度受到了严重影响。

    “朕所谓的银行暂时不像钱庄那样铸币兑换,不过以后朕会让户部进行钱法改革,禁止民间铸币,但现在先只做金银等物储存与放贷之用,王岳等逆党抄家所得以及以后皇家税务局所得乃至国库所得都将储存于皇家银行,由皇家银行支付利息;

    当然,皇家银行盈利模式是放贷,朕到时候会禁止民间借贷集资,如此条件下,朕相信你徐经能用皇家税务局抄家所得的钱以及征税所得的钱变出更多的财富来。”

    朱厚照这么一说,徐经旋即就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能明白只要皇帝禁止民间集资借贷,那所谓的皇家银行自然是会一本万利的,便道:“那臣这就遵照陛下的旨意进行股权转移。”

    朱厚照点了点头,便让徐经立即去办。

    他相信徐经都能同意,其他参与皇家税务总局投资的官员们也不会不同意。

    犹如朱厚照所料,八虎和其他官员也都相继同意了股权转移。

    一是徐经奉的是皇上旨意他们不敢不同意。

    二是他们其实到现在都还不懂股权转移和投资这些东西的意义,他们当初交钱给徐经本来就给皇帝朱厚照以此表达忠心而已,根本就没打算靠这个赚钱,如今听说他们拿钱投资的股权还是他们的,他们也不在乎,自然也就稀里糊涂的同意了。

    当然,他们也知道朱厚照一旦不愿意把抄家所得拿出来分,他们光靠内帑那实际所得的微薄商税收入其实也分不了多少。

    相反,如同徐经能立即同意一样,他们更愿意相信如果皇帝真想拿自己的钱开皇店的话,开类似于钱庄的银行无疑更靠谱些没准还真能赚更多的钱财。

    ……

    按照朱厚照的旨意,司礼监也于这一日正式搬到了隆宗门处,如此一来,朱厚照以后抬脚走几步路就能到司礼监,而司礼监也只能在朱厚照眼皮底下行使批红之权。

    朱厚照也在这日下午来了司礼监,且一来司礼监便问着刘瑾:“内阁三阁臣辞官的奏疏可有到?”

    “回皇爷,尚未有内阁三阁臣的辞官奏疏”,刘瑾也有些失望地回道,他从昨日开始就一直守在司礼监,等着内阁三阁臣的辞官奏疏,等着自己朱笔一批就将自己深恨的三阁臣逐出朝堂,但他没想到内阁三阁臣似乎有赖着不走的意思,一直不肯把奏疏呈递上来。

    朱厚照听刘瑾说后也陷入了疑惑之中,不由得心想这刘健等人莫非还想占着内阁的位置不走不成,难道还真想等到自己出动官兵对他抄家灭族才肯罢休吗?

    不过,就在这时候,司礼监随堂太监楚恪捧着奏疏走了过来:“皇爷,刚刚有两封奏疏送到,是内阁首辅刘健和东阁大学士谢迁的辞官疏!”

    “竟然只有两封,缘何不是三封,刘健和谢迁辞官,为何李东阳不辞?”

    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很是惊讶也很是失望地看向了朱厚照。

    朱厚照自己倒是没那么惊讶,只不由得笑了起来,他不由得暗想原来李东阳是没有上辞官疏,这与自己所知道历史不一样啊。

    但无论如何,朱厚照能确定的是这个时空的大明还是和原有历史的走向一样,即李东阳没有在这个时候离开朝堂。

    不过,李东阳不辞官,朱厚照内心还是挺失望的也有些生气,他根本就没打算再留李东阳,而且毋庸置疑的是,如果李东阳还赖在内阁,自己加大内阁权力让内阁改革朝政的意义已经不大,甚至李东阳还会因为自己加大内阁权力对自己的新政掣肘,毕竟按照惯例,刘健一走,李东阳就是首辅!

    “立即传吏部尚书马文升、兵部尚书许进、吏部左侍郎焦芳进宫!”

    李东阳不辞官让朱厚照不得不重新改变对未来朝堂的安排,也因此,他不得不重新召见自己现在最信得过的三位文官。

第63章 马文升与焦芳入阁

    吏部尚书马文升从昨夜回去后就连夜修订了考成法,然后就只睡了一个更次,但他依旧是精神饱满,第二天也就是今日就赶去了吏部与焦芳一起联合文选司做对考成法的最后修订。

    而吏部的官员也都很是积极配合马文升和焦芳的安排,因为他们都知道马文升和焦芳是即将入阁的人,甚至只要内阁原三阁臣一退,马文升就即将成为首辅。

    而马文升和焦芳自己也这么认为,因而都是踌躇满志,甚至马文升也觉得自己一定会当上首辅,一改大明首辅自李贤以后阁臣只能从清流翰林出的陈规。

    除此之外,兵部尚书许进也同马文升一样,对兵部武官的考成方式也连夜做了修订。

    因而当司礼监的传奉官来宣布三人进宫时,三人都以为应该是内阁刘健等人辞官的奏疏到了,他们应该是进宫听旨入内阁办事的,所以三人依旧还是很兴奋的。

    朱厚照直接在司礼监召见了这三位文官,毕竟以后隆宗门这里不只是挂司礼监的牌子还得挂内阁的牌子。

    朱厚照一看见这三名文官都精神抖擞的跟要上战场的将军一样似乎都年轻了十几岁,甚至情绪控制能力比较差的焦芳都开始露出了笑意,便说道:

    “先不要高兴的太早,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刘健、李东阳、谢迁这三人,只有两个上了辞官疏,李东阳没有辞官。”

    朱厚照这句话一出,犹如在三人脸上各打了一记耳光,三人皆震惊不已,尤其是吏部尚书马文升,他知道李东阳不辞官,他期盼已久的首辅之位依旧不会属于自己。

    而素来性格直率的焦芳直接哼了一声:“这李东阳缘何脸皮如此厚!”

    许进也很是无语地说道:“陛下,看来,我们这位李阁臣是等刘健辞官好他好当首辅,可谓是权欲熏心之辈也!”

    “这个变数是始料未及的,但这并不能改变朕要锐意革新的决心,但在除掉李东阳之前,你们三个人中只能有两个入阁了,然后便是马爱卿,你还是要入内阁的,朕可以加你三公之位,下明旨让你坐内阁之首位”。

    朱厚照没有心情去评价李东阳怎么样,只说着正事。

    而马文升却匍匐了在地上,语气带着一丝决绝和遗憾,说道:“臣谢陛下厚爱,为不乱了规矩,臣可以位于李宾之(李东阳字宾之)之下”。

    既然马文升拒绝,朱厚照也没再多言,而是看向了许进:“许爱卿,你就暂且不入阁,兵部依旧还需要你担着,杨一清继续任陕西巡抚,毕竟小王子也常骚扰陕西一带,那里也需要一能吏坐镇。”

    许进虽然有些失落,但也不是不能忍受之人,见皇帝陛下朱厚照如此说,便忙拱手称是。

    朱厚照见此便向许进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焦芳:“焦爱卿,你与马文升依旧入阁。”

    “臣谢陛下隆恩!”

    焦芳忙行了大礼。

    朱厚照见此便看向了刘瑾:“刘瑾,先将内阁首辅刘健与东阁大学士谢迁的辞官疏批红,准予其辞官归乡。”

    “是!”

    刘瑾应了一声,便拿起朱笔在奏疏批了起来,本来刘瑾是一直期盼着这一刻到来,期盼着自己朱笔一落就让平时高高在上的内阁阁臣被罢黜的爽快感。

    但此刻,刘瑾没有丝毫的快感,只因为摆在他眼前的辞官奏疏不是三封而是两封。

    接着,朱厚照又吩咐着刘瑾:“拟旨,着马文升加武英殿大学士入阁办事,摄吏部事!”

    “拟旨,着焦芳加东阁大学士、户部尚书,摄户部事!”

    “拟旨,加兵部尚书许进太子少保!”

    “拟旨,起复王恕吏部尚书加太子太保,官至少傅兼太子太傅原职,着即进京掌吏部事!”

    朱厚照说完便坐了回来,看向马文升等说道:“虽说李东阳不想辞官,但并不是说朕不能奈他如何,如今吏部、户部、兵部之实权依旧还在你们手里,改革之事依旧可进行,等朕治他李东阳之罪时,他到时候想辞也辞不了!”

    朱厚照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是决然和严厉,他这样也是为了表明自己改革的决心。

    不过,让朱厚照没想到的是,马文升则突然匍匐在地,以恳求地口吻对朱厚照说道:

    “陛下,臣斗胆求陛下勿要严治原三阁臣之罪!他们到底是一朝阁臣,势力不容小觑,不到万不得已,陛下当不应破坏掉君臣之义,臣是为陛下考虑也是为大明考虑,臣不希望正德朝亦如先帝一样只有十八载!”

    朱厚照明白马文升的意思,无非希望自己不要对刘健、李东阳等人太狠辣,还得心存仁厚才是,毕竟一旦把关系闹得太僵最终还是对自己不利,会使得这些士大夫们对自己采取极端的报复手段而不再顾及君臣大义。

    朱厚照很感动马文升能为自己考虑,但他不认为马文升是对的,因而只冷言说道:“可先帝的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若先帝死于非命,以先帝之仁厚尚不能使奸贼心存仁义,朕为何又要以仁义对之?”

    “那臣斗胆请陛下在未查清楚原内阁首辅刘健等弑君之实证前不要兴大狱!”

    马文升再次恳切地直接磕起了头。

    许进和焦芳见此也都是如此:“陛下,臣等也求陛下非有弑君实证不要掀起大狱,不然对改革大业不利也!”

    “陛下,他们若真有弑君之实证,不用陛下出面,臣甘愿做先锋,为先帝诛杀奸贼乱党于市!”

    马文升见朱厚照一直沉默不语,便干脆再妥协一步,表示一旦刘健等人真的弑君,他愿意替朱厚照杀了刘健等人。

    朱厚照见马文升等都如此说了,心想非触动根本利益,文官对文官果然还是不愿意下死手,但朱厚照也因此发现自己想贸然对刘健、李东阳等人斩尽杀绝还真的有很大的阻力存在。

    “朕可以答应你们!但是,尔等从现在起只准尽心于改革吏治之事,不得干预刑狱,否则一经朕察觉,朕先收拾了你们!”

    朱厚照一拍桌子吼了起来。

    马文升等忙拱手道:“陛下放心,臣等不敢!”

    于是。

    朱厚照便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马文升等便因此都离开了,而朱厚照看着他们离开他的背影只是微微一笑,心道:

    “你们文官之间可以不置对方于死地,但对朕却是敢于置于死地的,前世朱厚照倒是没有下死手不照样落了水?这一世想劝说朕不动刀子可以保安全,谁信!只要亮起了屠刀才能保证朕的安全!毋庸置疑的是,大明皇帝中活得最久的是太祖朱元璋,而他也是对文官最狠的!”

第64章 派人去陕西抓张瑜

    朱厚照看向了刘瑾和值班随侍自己的马永成:“你们觉得是否应该对刘健、李东阳等网开一面?”

    刘瑾自然对刘健等人是没有感情的,毕竟对于他而言,早已和刘健等人撕破了脸,彼此已是水火不容,一想到自己以后还要在朝堂上看见李东阳的脸,他就已经很不舒服,哪里还愿意轻易饶恕刘健、李东阳等人。

    因而,刘瑾先站出来说道:“皇爷,内臣以为斩草要除根,马阁臣想当菩萨,可菩萨除了被供起来让好人参拜外,是镇不住邪祟的!”

    东厂提督马永成也心想刘健等文官一个劲地要自己几个内宦的命,若不是皇爷死命保住自己,自己只怕早已身首异处,自己有什么理由轻易饶过他们,因而也附和道:

    “诚如皇爷所言,先帝之死不能不明不白,即便他们没有弑君之罪,也得造出弑君之罪来,不如此不足以让外朝臣明白,忤逆君王之后果!”

    朱厚照很赞同马永成的言论,明朝皇帝被落水的太多就是因为文官们忘记了弑君被发现的后果,一个个把皇帝的好脾气当成了理所当然,非得到了清朝才知道如何和皇帝相处。

    “马永成,你说得有理,不过马文升他们的面子,我们还是要给的,毕竟他们也是为了我们着想,弑君之实证还是得有,好在朕早让你们做了准备,负责人就是你马永成,你且说说,因先帝之死而被流放的张瑜等人现在下落如何?”

    朱厚照说后便抬头问向了马永成。

    马永成则忙回道:“皇爷之前便让内臣派人盯着,如今也都依旧还盯着呢,不过没有采取行动抓捕他们,怕的是打草惊蛇,只要皇爷您下旨,内臣现在就派人去陕西将他们抓回来,严加审问!”

    “如果先帝死于非命,张瑜是直接凶手的嫌疑最大!这几个人断不能饶恕!现在得想个办法将他们抓捕进京,仔细审问一番,但不能明着去,以免让李东阳等提前发觉而灭口甚至做出其他狗急跳墙的事来,比如自杀什么的”。

    朱厚照说着又看向了马永成:“你现在是东厂提督,以后专职查办大案要案,你有什么主意?”

    “押解这一干要犯人手是不能少的,内臣建议直接带一支官兵去比较好,而且这支官兵得可靠,不能有走漏风声的可能,还得有个其他理由,以避免李东阳等暗中派人灭口以及提前得知我们的目的”,马永成说道。

    朱厚照点了点头:“派一支官兵去陕西倒也有个现成的理由,王恕乃是陕西人,且现朕准备起复他为吏部尚书,朕让司礼监拟道旨意以王恕年迈为由且又是德高望重之老臣,派官兵以帝师之礼护送其进京,问题是派哪一支官兵为好?”

    “皇爷,内臣以为可派绝声卫以护送王公进京的名义去陕西抓捕张瑜等人进京,绝声卫乃是聋哑人组成,与外臣接触最少甚至不可能接触,也听不到说不出来,无疑更为保险,不至于走漏了消息,只是绝声卫现任指挥使杨茂素来低调,大多数人已不知如何与其进行手语交流”。

    刘瑾这时候站出来说道。

    朱厚照听后倒也觉得可以,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也不知道如何和聋哑人交流,这支当年由聋人大谋士吕不用和聋人将军杨仲开为朱元璋建立的锦衣亲军很多时候已经被大多数人忽略。

    “皇爷安排进豹房读书的王守仁会,他原是兵部武选司主事,为审查绝声卫情况特地学过,还与现任指挥使杨茂关系颇好,内臣斗胆建议以让臣和王守仁一起带着绝声卫去陕西,不过绝声卫的官兵得扮成锦衣卫,以此好蒙混过关”,马永成说道。

    “甚善!”

    朱厚照立即站起身来,对刘瑾等吩咐道:“司礼监拟旨,着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马永成为正使,左迁王阳明为翰林院侍读学士为副使,领锦衣亲军护送王公进京,以昭彰朕体恤老臣以及望治天下之殷切!”

    马永成忙领旨谢了恩,同时带着司礼监拟好的中旨去豹房找王阳明去了。

    朱厚照同时又命人把谷大用叫了来,吩咐道:“现在由你负责审问王岳等逆贼,由锦衣卫北镇抚司配合你,记住,朕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什么刑罚,一定要要把王岳等人嘴巴撬开,逼问出关于先帝骤然驾崩的秘辛出来,但不能让人死掉,不然太便宜了这些逆贼,明白吗?”

    谷大用没想到皇爷朱厚照把审问王岳等人的权力交给自己,一时也很是兴奋,他那日是亲眼看见王岳如何威逼着正德皇帝杀他们的,自然也恨不得把王岳等人往死里整,便忙应承下来:“皇爷放心,内臣明白!”

    朱厚照见谷大用走后只是微微一笑,旋即便又思索起来,思索着如何保证一定能为弘治皇帝血仇。

    如今他一边派马永成去陕西抓捕害死弘治皇帝的直接凶手一边让谷大用在京城通过刑讯方式从王岳等人嘴里逼问出罪证也算是上了双保险,能确保弘治皇帝被害死的证据确凿。

    但朱厚照还是有些担心即便自己到时候掌握了弘治皇帝被害死的确凿证据,但也可能在舆论上输给了文官,毕竟文官们的笔杆子向来厉害,尤其擅长颠倒黑白,朱厚照觉得自己还得制造一个让这个时代人足以信服且无法反驳的事实出来,而这个事实自然就是弘治皇帝是被害死的事实。

    要向掌控舆论自然无非是掌握话语权还有就是利用自然现象制造言论,后者毋庸置疑在这个时代更容易让人信服尤其是老百姓,所以朱厚照觉得自己可以利用一下舆论,在合适的时间在京城里散布先帝是被奸臣所害的言论。

    正巧,第二天早上,徐经来找朱厚照汇报关于股权转移已完成和皇家银行以及税务总队设立的事,朱厚照便不由得先问道:“你那位义兄唐伯虎可已进京?”

    “回陛下,臣早已写书信于他,估计还得过些日子才能抵京,臣这位义兄素来红粉知己颇多,一路北上,从苏州、扬州、临清、保定、天津卫、通州乃至京城皆有其情债,他少不得一一补偿这些红粉的相思之苦!”

    徐经回道。

    朱厚照感到无语起来,心想草粉就是草粉,何必说的这么文雅,不由得说道:“朕对他有重用,你急忙派人去催他,告诉他,五日之内,如朕见不到他,朕必找人阉了他!”

    徐经只得遵旨,但也不由得腹诽起来,心想如果真阉了自己义兄的话,自己两万两银子能退吗?

第65章 被气病的马文升

    这一日,正是刘健、谢迁两人致仕回乡的日子。

    两人都是南下故也结伴一同离京。

    但刘健和谢迁有些失落的是他们离京的天气实在是太不应景,对于他们而言,如今好歹也是两阁臣离去朝堂,从此朝堂之上便再无正气,即便不是凄风苦雨的天至少也应该阴沉沉的才是,可谁知竟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连苍天也如此不近人情!”谢迁不由得先抱怨了一句,把锦袖一挥。

    “还不是和午门里的那位一样,走吧,人走茶凉!”刘健回应了一句就先吩咐仆人驾车而去。

    一时到了十里长亭,这刘健与谢迁回乡倒也不是人走茶凉。

    李东阳、马文升以及其他在京文官都在此相送。

    李东阳不用说,到底是曾经盟友,虽然自己没有履行一同辞官的诺言,但他相信刘健和谢迁一定能理解自己。

    而马文升则是觉得彼此虽曾是政敌,但现在已分清楚了胜负,都曾是同朝为官多年的同僚,于情于理都得前来相送一番,也只有这样才能安抚住刘健、谢迁一党其他在朝官员的心,也是为了正德朝的朝局安稳着想。

    谢迁见李东阳没有履行一同辞官的诺言,又见马文升入了内阁还加到了从一品,心里也不是很高兴,也不掩饰一下,只道:“老夫不与阉党为伍!”,说完,就忙吩咐仆人直接驾车而走。

    而刘健倒是下了车,来到李东阳这里,也不搭理主动打招呼的马文升,只问着李东阳:“宾之,汝为何突然又不与我们离开这乌烟瘴气阉竖当道的朝堂,尔乃恋栈权位之人乎?”

    李东阳不好明说自己当时提议辞官本来目的就是让你刘健辞官自己好做内阁首辅,因而只则忙拱手一拜:

    “刘公误解宾之之苦心也!非李某执着于宰辅之位,而是为大明之江山社稷不至于彻底崩坏,为天下苍生不至于朝中奸臣阉贼所荼毒,故不得不忍辱负重以求维持一二,且也只有如此,刘公与谢公也才能安然回乡养老!”

    “也罢!老夫但愿你所行乃是你所言,就此别过!”

    刘健说着就只看了马文升一眼,冷言冷语说了一句:“只可惜有人虽腆着厚脸上邀圣眷下结阉臣,到头来也没法入内阁做首辅!”

    旋即,刘健便也拂袖而去。

    正欲安慰刘健和谢迁二人一番的马文升一时被怼的气愤难当,但此时他也不好发作,只得忍了下来,旋即只看向李东阳:“李公,从现在起,你便是我大明之元辅,望首揆为天下计,放下宿怨,一心为国!”

    “马公还真是公忠体国,只是不知马公气不气,有李某在朝堂一日,尔等浊流之辈就休想做首辅!圣眷隆厚又如何,你问问天下,可有几人服之!”

    李东阳说着就冷冷一笑,也拂袖而去。

    马文升在知道李东阳没辞官而自己做不成首辅时本就郁结气愤于心,如今为整个文官集团团结考虑才强自忍住不快而表现一些高风亮节的作风来,但他没想到自己一片好心却不被理解,反而被刘健与李东阳先后刺激了一下,也就一下子情绪激动而血脉贲张起来,旋即只觉心口剧痛,捂着胸口半晌说不出话来,然后直接倒在了地上。

    李东阳这时候已经坐进了自己轿子,听见外面有人喊阁辅才掀开轿帘发现马文升已经倒在地上,不由得暗自笑了起来,心道:“果然如杨廷和所料,这马文升也不过是赤壁周郎而已,禁不得刺激!”

    这时候,正巧马永成与王阳明带着绝声卫的锦衣亲军出了城,且与李东阳碰了个正着,李东阳一改昔日在马永成面前的冷傲,忙命人停了轿子,只出了轿子,站立一旁,拱手而问:“督公这是要去往何处。”

    马永成不同于马文升,并不掩饰自己对李东阳等人的厌恶,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只策马而去。

    而李东阳则也没有生气,只吩咐着自己身旁管家:“李弘,去打听打听,这东厂督主马永成突然带着如此多的锦衣卫出城所为何事?”

    这李弘忙答应着先进了城。

    而李东阳则带着一脸疑惑进了轿子,同时不由得心道:“如今自己虽成了内阁首辅,却似乎还是无法避免被陛下和刘瑾、马文升架空的境遇,以至于这东厂提督马永成出京所为何事自己都不清楚,若是王岳王公公还在司礼监的话,也不会是如此结果。”

    ……

    朱厚照也猜到马文升等文官可能会去送刘健和谢迁两人,不过他也没横加干涉,他不反对马文升等文官维持文官集团内部的平衡,只要马文升不想着和刘瑾等内臣勾搭就行。

    甚至,朱厚照也在想刘健等会不会对马文升冰释前嫌,但他猜应该不会真的如书上说的那样都是胸怀宽广的人,毕竟彼此曾是政敌,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的握手言和。

    朱厚照没闲心去在乎这些文官谁高风亮节谁虚怀如谷,他现在最关注的还是如何能保证在查办弘治皇帝被害实证的过程中不出现纰漏。

    为了避免万无一失,朱厚照又让司礼监拟了一道旨意,着兵部加急行文给陕西巡抚杨一清,着其在必要情况下听从东厂提督马永成调遣,这样可以保证马永成在押解要犯进京时如果遇到突发情况可以直接动用边军。

    “如此应该可以算是万无一失了!现在就看看谷大用能不能从王岳这些人嘴里撬出关于弘治皇帝被害的实证来,还有唐伯虎这家伙还不进京,也不怕****!也罢,罗祥,你先去找几个说书先生在豹房听用,越多越好,另外找几个会写段子的文人,也留在豹房听用!”

    朱厚照说着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不由得一拍额头:“差点忘了他!”

    于是,朱厚照忙吩咐道:“罗祥,你再派人去淮安府山阳县名吴承恩的人,其父名唤吴锐。”

    “内臣这就去办”,罗祥退了下去,而这时候,高凤又急忙跑了来:“皇爷!大事不好,马阁辅突然心痛如绞,人似不中用了,都快没气了!”

    “什么!”

    朱厚照猛地站了起来,犹如耳边起了一个焦雷!

第66章 再去马文升府

    朱厚照其实内心倒也一直有这方面的担忧,担忧马文升、王恕这类真正为国为民的弘治老臣突然去世。

    对于朱厚照而言,他现在刚刚登基,还来不及培养其有锐意革新的新型文官,只能借助这些在弘治朝时就有意革新的理想主义官员。

    朱厚照也知道愿意不顾自身利益一心为国的名臣简直就是沧海一粟。

    毕竟这个世界上理想主义者还是占少数的,尤其是像马文升这种宦海沉浮多年后还是理想主义的官员,一旦马文升不能替自己主持朝政就意味着自己改革大明的步伐又得拖慢许久。

    因而,朱厚照一听见马文升要不行了的消息后,整个人也是颇为震惊和极度的不爽快,毕竟马文升也算是少有真正关心弘治皇帝和自己之生命安全的忠臣。

    但朱厚照倒也从没想到马文升会突然要不行了,尽管他一直担心马文升这些老臣会突然离开,可据他对原有历史的了解,马文升是在正德五年去世,离现在还有五年多的时间,当不至于这么快就要离开人世,要不然朱厚照也不会把改革朝政的大业交于他。

    朱厚照不由得心想马文升这几日都健朗的很,说话中气也很足,怎么突然就得了病,他得了病不要紧,可这马文升要是一旦病了甚至走了的话,自己又得重新寻觅愿意改革的老臣了。

    不过,朱厚照虽然不愿意马文升也不希望马文升就这么离开,但他还是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只问道:“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何时得病,病症到底是什么,可有大夫看过,可已确诊?”

    高凤忙回道:“本来今天是刘健、谢迁两人离京还乡之时,马阁辅等便出城相送,原是没事的,后来被李东阳激了几句便突然发作起来,捂着胸口满头是汗,气短如促,但全身又极为冰凉,忽又呕吐咳嗽起来,如今已经送回府了,大夫已经看过,说是不中用了,只能看造化!”

    “准备马匹,朕先去豹房,另外着太医院的太医立即赶去马爱卿府上!不得怠慢!”

    朱厚照说完就坐了回来,心想到这个马文升既然无法释怀自己首辅之位被夺占又何必故作大度,如今被刺激得突发重病,反倒让自己也不得不跟着着急起来。

    朱厚照赶到豹房后立即来到了皇家工业实验基地找到了丘聚,问道:“硝酸甘油酯是否已经提取出来?”

    丘聚不明白自己皇爷突然亲自跑过来问这个干嘛,只得如实回答:“回皇爷的话,提取出来了约莫三钱的硝酸甘油酯,不过还未找到得心痛之病的人,还未试验其效果。”

    “不必等试验效果了,你立即打包带上,跟朕去马阁辅府上,到了那里,你不准说话,一切由朕安排!”

    朱厚照说完后,丘聚便忙遵从朱厚照的旨意把三钱硝酸甘油酯包了起来,旋即便随朱厚照一起赶往了马文升府上。

    ……

    当年,弘治皇帝厚待老臣,曾在内城宣武门里街一带赐宅邸给李东阳、马文升等文官,而李东阳所赐之宅邸则正好与马文升所赐之宅毗邻,因而,李东阳此时也得知了马文升重病且可能命不保夕的消息。

    而恰巧,杨廷和也于此时再次来拜访李东阳。

    李东阳已见杨廷和便笑了起来:“喜事,可真是喜事啊,你来的正好!”

    杨廷和忙拱手而拜:“下官如若所料不差,阁辅当是因马文升病重而喜,马文升一旦病逝,当今陛下便在外朝没了臂膀,而马文升一党就会顿作鸟兽散,自然有利于阁辅一统外朝。”

    李东阳笑了笑:“你杨廷和之睿智果然不下于老夫,不过,老夫不但是因此而喜,老夫也是因你而喜,他马文升病逝之后,老夫就利用在朝中的势力运作你进内阁,到时候内阁有你我两人,再挤走焦芳,至少外朝之事还是我们把控着的!”

    杨廷和听李东阳说要运作自己入内阁,心下大喜,忙向李东阳道了谢。

    甚至,杨廷和还不由得戏言起来:“如此说来,今日倒是双喜临门,下官觉得既然是喜事,不如放鞭炮以庆祝之!”

    “甚好,甚好!就放在他马府外,他马文升即便不病死也当气死!”

    李东阳不由得大笑了起来,忙吩咐人去准备放鞭炮。

    ……

    朱厚照这时候则早已赶到了马府。

    而此时,马文升府上已经有底下的管家开始准备白幔。

    朱厚照见此忙大喝一声:“着什么急,人死不死还难说呢,你们这些下人倒是挺着急,给朕让开!”

    马府的仆人见一个十五岁少年出现直接喝骂他们让开还有些恼怒,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自然也都威风得很,正要叫人来打,却见朱厚照穿的是龙袍,后面还跟着一大帮内宦锦衣卫,一个个吓得忙跪在了地上:

    “陛下!陛下!”

    “都起来吧!”

    朱厚照说着就走了进来,见一个戴着西瓜帽穿着松江棉布衣的老管家跪在自己面前,便直接把他提了起来:“带朕去见马文升。”

    这马府老管家忙点头称是。

    这时候,跟来的太监罗祥准备高喊陛下驾到,但朱厚照制止了他:“不要惊吓了病人!”

    罗祥便只得闭嘴。

    彼时,马文升整个人正虚脱无力地躺在床上,且一条命已去了半条,而其家人早已跪满了屋子里外开始哭了起来,等着马文升咽下最后一口气。

    不过,马文升倒也一直没有咽气,还时不时的会回一口气,抬起手来意欲想说些什么。

    而已经提前赶来的太医李言闻见此只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马文升之老妻说道:“阁辅此病实乃看天命,依下官行医多年之经验,如今阁老已面现紫斑,恐已无法回阳!还请老夫人节哀!”

    这太医李言闻说完,马府上的人都嚎啕大哭了起来。

    连带马文升自己也无奈地嗫嚅着嘴,想挣扎着说自己还不想死,却已经没有力气张口。

第67章 收复河套的夙愿

    “没用的东西,谁说无法不能救活,不做最后的尝试谁知道!”

    朱厚照人未到言却先已传进了马文升的屋里。

    一众人回头一看,见此皆是大惊,心想陛下怎么会来了这里?

    李时珍之父,时为太医院吏目的李言闻心里则颇为委屈,心想自己好歹也是名医,如今马阁辅这病已然是病入膏肓,就算是神仙也难救,如何能说是自己无用呢,果然太医院这碗饭不好吃。

    众人忙转身要跪朱厚照。

    李言闻虽然被朱厚照怼了一句不高兴,但也还是准备乖乖行大礼。

    朱厚照见此忙喝道:“都别跪!朕又没死!”

    朱厚照这么一喝,众人也没敢再跪。

    而马文升见皇帝朱厚照来了,手倒是抬得更高了些,嘴巴张开欲要说些什么,但却只能吐出“陛下”二字,一双老眼倒是不自觉地留下两颗浑浊的眼泪来。

    朱厚照不知道为何,看见这一幕也忍不住两眼湿润起来,但他还是大声喊了一句:

    “不必起来行礼,除了太医和老夫人外,都离开这里,另外,去把窗户都打开,给病人足够的空气!”

    皇帝陛下下旨,其他人也不敢不从,等着为马文升服丧的孝子贤孙们忙纷纷离开。

    而朱厚照也走了进来,也只让其他人站在院外,只带着丘聚走到马文升身边来。

    朱厚照忙命老夫人准备一杯温水,同时又丘聚立即拿出一些硝酸甘油酯的片状物出来,准备给马文升用药。

    马文升的夫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明的皇帝陛下,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阻止皇帝朱厚照,只得乖乖服从,跟个老仆妇一样忙去取了温水来递给朱厚照:“陛下,水来了。”

    彼时,李言闻不知道丘聚手里拿得粉末状的东西是什么,只当是什么丹药,不由得提醒道:“陛下,阁辅之病虽因一时刺激而起,但实则早已疾患在身,更兼其年迈,血脉不通且心力衰竭,非人力可为,若贸然用丹药反而会让阁辅死前更为痛苦,铅汞之物只会伤肝害脾,于事无补!”

    朱厚照虽然暗自觉得李言闻应该是医术比较高超的要不然也不会判断出马文升之病的根本原因是年迈导致心力衰竭,但此刻,他要用硝酸甘油尝试一下,自然也懒得听这李言闻罗唣,便忙命人捂住李言闻的嘴。

    同时,朱厚照则忙命丘聚给马文升先服一杯温水,以湿润其口腔,同时把硝酸甘油片含于其舌下。

    马文升无力反抗,只得含住了硝酸甘油片。

    而马文升之夫人也不敢阻止皇帝朱厚照,只担忧地看着自己老伴,深怕自己老伴真如刚才那位李太医所言吃了这等丹药后会更加痛苦,因而也只偷偷抹起泪来,心想这位陛下也是不靠谱,为了救自己老伴直接给自己老伴喂丹药吃,但自己偏偏不能阻止。

    朱厚照在马文升服药后不由得看向了马文升,心里也暗自有些忐忑,心想按理硝酸甘油是可以减轻心脏压力且可以扩张冠状动脉,从而达到治疗冠心病和其他心血管疾病的目的的。

    但朱厚照不确定的是自己让丘聚提取的硝酸甘油会不会真的对人体有效,毕竟没经过临床试验,但朱厚照只能赌一把,大不了马文升依旧因心脏病而死,但如果成功,一方面自然能让马文升活过来一方面也算是让硝酸甘油这类治疗心脏病的良药完成了临床试验,可以批量生产。

    也不知是药物开始起效果的原因还是马文升的回光返照,马文升此时见朱厚照坐在自己面前,倒是终于能够开口说话:

    “陛下,请恕老臣不能再辅佐陛下兴吏治改革之新政了,可老臣生平夙愿尚未完成,如今只能请托于陛下,若将来若有完成老臣夙愿的一天,万望陛下派人于老臣坟前告之!

    老臣亦可于九泉之下告知于先帝,先帝生前也与老臣同有此愿,只可惜伟业未成而中道崩殂,如今老臣也得提前去先帝,会将陛下之心志告于陛下,如此陛下于九泉之下也能欣慰也!”

    马文升说着就剧烈咳嗽了起来,旋即不由得闭上了老眼,两行热泪从眼角滚落了而出,朱厚照倒是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他一双老手,只喟然一叹,问道:“是何夙愿?”

    “收复河套!自宣德后,鞑虏窃据我河套至今未还,以至于边患严重而我大明也无法西进”,马文升有气无力地回道。

    “爱卿放心,你不过是一时急火攻心,不是大病,朕刚刚给你服下了良药,你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们君臣一心,收复河套,不仅仅要收复河套,还有哈密卫!”

    朱厚照说后,马文升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而这时候,马文升之夫人已然再次忍不住哭了起来:“陛下,我家老爷已不中用了,还请陛下于正堂歇息,准予我等为我家老爷换上寿衣,也避免过了病气到陛下身上!”

    “再看看!刚刚不是已经能和朕说话了嘛,或许真的有希望!”

    朱厚照还在坚持,一时也不知为何,说话也哽咽了起来。

    “陛下,也许不过是回光返照!”

    这时候,一旁的内宦因为也把注意力放到了马文升身上而忘记了堵李言闻的嘴,因而李言闻也在这时候说了一句。

    “闭嘴!”

    朱厚照直接回了一句,而这时候,马文升依旧是只闭着眼,不过呼吸倒是匀称了许多,不过外面却突然响起了鞭炮声还有烟花,光线直接照亮了马府内堂。

    朱厚照本来就有些心情烦躁,不由得问道:“是谁在这个时候放烟花点鞭炮,去看看!”

    于是,便有人去看了,然后回来禀道:“回皇爷,是对面李阁臣府邸在放,是为了喜事!”

    这时候,马文升猛地睁开了眼,龇牙咧嘴起来:“他是在有意气我,有意气我,李宾之,你我同朝为官这么久,有必要如此吗!有必要吗!”

    马文升情绪激动地说完后又呼吸急促起来。

    朱厚照忙命丘聚再给马文升舌下放一片硝酸甘油片。

    马文升情绪再次恢复了下来,而且没多久还自己坐起身来。

    朱厚照见此不由得笑了起来:“貌似这药真有效果。”

    而李言闻却一直还在屋里瞪大着眼,一直盯着马文升,心道:“紫斑消失且呼吸平和,陛下之丹药果真是神药乎,真能起死回生?”

第68章 李东阳预感不妙

    马文升已然恢复了气色,呼吸匀称起来,且也没有再躺在榻上,只朝朱厚照走了过来。

    朱厚照也笑看着马文升,见他要向自己行大礼,便忙扶住了马文升:“爱卿不必拘礼,太医,现在再给阁辅把把脉。”

    太医李言闻忙遵从朱厚照旨意走了过来,待马文升从新躺下后,才将食指与中指搭在了马文升的腕部,捻须微压片刻后才道:“阁辅脉象已归于平稳,已复康健,陛下之药真乃神药也!”

    马文升之夫人见此也喜笑颜开起来,忙也要把住门把跪下给朱厚照行大礼,朱厚照也忙让丘聚扶起了老夫人,同时也按住了又要起身行大礼叩谢自己的马文升,只笑道:“苍天还是佑我大明的,河套未收,阁辅怎能撒手而去,即便是朕允许你去,先帝也不会答应的,这几日好生在府里休养,以后不可再自找不痛快!”

    朱厚照笑着说后又颇为严肃地对跟来的刘瑾吩咐道:“回司礼监后拟道旨意,今后谁敢言语上不敬阁辅而导致阁辅心疾发作者,以抗上论罪!”

    刘瑾忙遵了旨意,又道:“既然如此,内臣敢问皇爷,李东阳等是否要治罪,若非他们恶语相向,马阁辅也不会有今日。”

    “陛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老臣气量不够,不关李宾之之事,还望陛下看在老臣薄面不要牵连太广”,马文升说着复又咳嗽起来,朱厚照忙命丘聚给马文升又服了些,又让丘聚把剩下的硝酸甘油片交给了马文升,并嘱咐道:“如再有心痛之时,就在舌下含一片,不够的话找朕要!”

    至于关于李东阳等的事,为避免又刺激了马文升,朱厚照则没有再提。

    而太医李言闻则也给马文升开了调养的方子,总的而言,马文升这次算是有惊无险,对于朱厚照乃至于大明而言,也算是值得庆幸的事。

    当然,吏治改革的事也只能暂且缓缓,不过,朱厚照也不着急在这一时,如今才刚要进入弘治十八年的十一月,时间尚早。

    太医李言闻明显对朱厚照给马文升服下的硝酸甘油片很感兴趣,甚至还壮胆主动问了起来:“微臣斗胆请教陛下,陛下给阁辅所服之药乃是何物,为何有如此神效,且还是含于舌下便可治之,而非口服?”

    朱厚照抬起手来想说这就是硝酸甘油可以在人体内产生一氧化氮什么,但觉得自己只怕一天一夜也解释不完,只道:“你想知道的话可以跟丘聚一起去豹房的皇家工业实验基地学习学习,朕给你这个机会!”

    说完,朱厚照便离开了马文升府回了宫。

    而马文升则也亲自把朱厚照送到了坊门之外。

    ……

    彼时,李东阳已开始设宴款待杨廷和,两人觥筹交错之余也继续谈笑起来。

    “这马文升府上哭声不断,估计真的快断气了,待会老夫便去哭灵一番,也算是同朝为官多年嘛”,李东阳说着就又道:“你自己请便,随时可以离开,不必向老夫告辞。”

    杨廷和点了点头,旋即面色凝重起来:“阁辅您听,没有哭声了!”

    这时候,一管家也跑到李东阳这里来:“老爷,陛下去了马文升府上,刚刚离开马文升府,马文升还出来送陛下了。”

    李东阳不由得一惊:“这是怎么回事,马文升不是快去了吗,怎么又活了,陛下何时去的他府邸?”

    “大约半个时辰前,当时老爷与杨学士在碧香榭,小的不好打扰”。

    李府管家回道。

    李东阳一时颇为郁闷。

    而杨廷和这时候先开口说道:“陛下突然莅临马府倒也不难理解,如今马文升病重是事实,不过急病也是最好治的,想必又服用了什么良药好了,没准就是陛下送去的什么宫里秘药,如今想来,我们这位陛下还真是看重这位马阁辅啊!打破非翰林不入内阁之陈规直接简拔其入内阁,现在更是亲自过府送药慰问,还真是皇恩浩荡!”

    “马文升一直顺从帝意,阿谀奉承自然会让朱厚照十分眷顾他,若非老夫没有辞官,甚至只怕都已经让他做首辅了,不过老夫能料到的是,我们这位陛下只怕会越来越不喜老夫了,但为了我们清流不被浊流所驱除出朝堂,在你入阁前,老夫是不会退的!

    如今你已是左春坊大学士,下一步就能进入礼部做侍郎或掌院翰林,再下一步便能直接入内阁,到时候老夫会襄助于你,且你又是他朱厚照之东宫师傅,入内阁名正言顺,但唯一要警惕的是不能让朱厚照发现你和我们有瓜葛。”

    李东阳说后,杨廷和凝重地起身拱手道:“晚生明白!”

    杨廷和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想入内阁非得李东阳帮助不行,而且他也的确想继承刘健、李东阳、谢迁等衣钵,成为清流新一代领袖,便也提醒着李东阳:“下官有可靠的消息是关于三原之王公(王恕)将被起复为吏部尚书,不知阁辅可知此事?”

    李东阳不由得苦笑起来:“你不说,老夫还真不知道,如今老夫虽成了内阁首辅,但吏部和兵部被马文升和许进把控着,刘瑾掌着司礼监,陛下只召见他们几个议事,倒让老夫这个内阁首辅成了摆设,这等大事,老夫也无法得知。”

    杨廷和见此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李东阳,只又道:“不知首辅有没有发现另一个现象,王岳等人现在一直被关押在诏狱,陛下迟迟没有处决,首辅您说,陛下是不是有意要制造大案,因而对王岳等严加审讯,以逼其拉外朝官员下水!”

    杨廷和这么一说,李东阳也神色凝重起来,他觉得杨廷和的猜测很有道理。

    而这时候,李府管家李弘回来了,且来到了李东阳这里禀报道:“老爷,小的已经打听明白,东厂的马永成带锦衣卫出城是为去陕西护送王恕进京担任吏部尚书的。”

    “陕西?”

    李东阳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旋即又疑惑地说道:“他王恕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五朝元老,缘何要一个内廷大去接,还是三十二抬的大轿和数千锦衣卫?”

    “阁辅的意思是这陛下让东厂的马永成出京去陕西是别有所图,名为护送王恕进京实则是想做其他事?”杨廷和问道。

    而李东阳这时候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再通过杨廷和刚才提醒说王岳等人迟迟未被处决便也更加笃定,直接猛地站起身来,心跳也加速起来:“不好!”

第69章 准备灭口

    杨廷和不明白李东阳为何突然如此惊慌,一时也不由得颇为紧张起来。

    当然,李东阳惊慌也很正常。

    毕竟,也只有他和刘健等人知道,一旦朱厚照真把弘治皇帝驾崩的真相给揭露了出来,那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不仅仅是身体与家族会遭受毁灭性打击,甚至连一声清誉也会就此败坏,留在史书上的只会是一个“弑君之臣”的名声。

    “好狠的朱厚照!他这是要将我们斩尽杀绝!”

    李东阳说着就又坐了下来,拳头紧紧地捏着,但同时又似乎有些后怕地看了看四周,只用十分低沉地声音再次说道:

    “当初本以为他朱厚照年少无知,心智未开,当不会怀疑到这里,但没想到他朱厚照这么快就怀疑上了,还派人去陕西,张瑜等人虽名为戍边各处,但实则都安顿在陕西,他这是要治我们一个弑君之罪!”

    杨廷和听了颇为震撼,但也猜到了这里面可能是有自己不知道的重大阴谋。

    不过,杨廷和也没有直接问这阴谋是什么,而是问道:“晚生敢问,首辅既然做了此事,为何当时不直接灭口?”

    “还不是怕张瑜他们狗急跳墙!当然也怕打草惊蛇,准备等孝宗皇帝丧期结束后且张瑜等人放松警惕后再去灭口,可这孝宗皇帝丧期刚结束便是朱厚照和刘瑾等作祟,以至于到现在还没灭了这些人的口!”

    李东阳说着又道:“不过,现在不能再拖了!”

    李东阳本以为自己还能在刘健走后实现当首辅的政治愿望,达到文臣们所希冀的仕途最高终点,但他没想到自己一成为首辅先是被架空如今更是被皇帝给盯着不放,非要把自己抄家灭族才肯罢休。

    不过,李东阳也不会甘愿束手就擒,但他也没法反,他没有兵权,也只能用其他手段。

    说完,李东阳便忙又对自己的仆人吩咐道:“让李弘把邵大侠请来!”

    杨廷和不知李东阳所谓的邵大侠是谁,只是再次问道:“晚生敢问,孝宗皇帝之死,是真的被?”

    杨廷和还没问完,李东阳便摆了摆手:

    “你不要再问了,而且从现在起,你我不要再有任何瓜葛,如今我们这位皇帝陛下是要置我们这几个老阁臣于死地,将来如果我们还是输了,也不至于把你牵连进来;

    从现在起,你依旧只安心当你的左春坊大学士!切记!未来清流在朝堂上的地位还得你来维持!待夜深后,你再悄悄从后门出去吧,你到客房去歇息!”

    即便李东阳不说,杨廷和也猜到了大概,倒也听从了李东阳的安排去了客房,也笃定从现在开始和李东阳有关系的人不再来往。

    而李东阳的管家李弘也连夜请来了邵大侠。

    这里的邵大侠自然不是万历时期的邵大侠,不过也是江湖人,也是李东阳这种豪门豢养的打手,为李东阳等高官做些高官们不便自己出面的黑道事。

    邵大侠见到李东阳忙拱手道:“见过老爷!”

    “现在有件极紧要的事需要你去做,你即刻带上你的人去一趟陕西,把张瑜等人送去地府,一定要快,务必赶在朝廷官兵之前,马永成刚刚出京城不久,你们应该能追的上”,李东阳藏着昏暗的角落里冷言吩咐道。

    邵大侠没敢看烛光下的李东阳,只垂首问道:“那敢问老爷,如果没追上该怎么办,让朝廷官兵先捷足先登的话。”

    “那就带上你的人去三原,他们肯定会护送王恕进京以此继续掩盖其押解张瑜进京之目的,到时候务必截住王恕等人,把张瑜等人直接杀掉,顺便把王恕这老匹夫杀掉,此人进京也会是我百官噩梦,顺便杀之!

    另外要记住打扮成鞑子的模样,到时候一旦传递进京,就只是鞑子闯关劫掠屠村而已!”

    李东阳说完就挥了挥手让邵大侠退下。

    “老爷放心,小的一定不负老爷所托”。

    邵大侠心下暗喜,扮成鞑子或土匪模样杀人越货甚至屠村屠城对于他而言已是家常便饭,也是他靠此发家致富的方式,

    当然他敢这么做也是因为有李东阳这样的朝中高官支持。

    按照官匪勾结的规矩,邵大侠这种土匪或江湖门派每每做一件杀人越货的事,官员就会把造成屠杀或劫掠事件嫁祸给鞑子或者是朝廷无法收拾的悍匪。

    这样,邵大侠这种人便能高枕无忧,不会被治罪。

    但他这种人也得为高官们做事甚至也得分好处于高官们,比如屠村后的无主之地也只能落于士绅官僚们手中,而他们则会从士绅官僚们手中得到卖地的银钱。

    有时候官员士绅可以直接和鞑子勾结牟利,这明末已是司空见惯之事。

    李东阳继续坐在黑暗的角落里发愣,他依旧在思索着如何能绝处逢生,如何能确保灭口张瑜等人的事万无一失。

    忽然,李东阳抬起眸子来,立即起身去了自己书房写了两封信并亲自用蜡封印好后才叫来了自己管家李弘:

    “你即刻派人把这封信送给陕西巡抚杨一清,同时将这封信给陕西巡按御史吕仲和,吕仲和这封信你亲自去送,告诉他,老规矩,先办事再发财!”

    “是!”

    李弘应了一声就忙辞别了李东阳。

    李东阳现在开始庆幸自己还在内阁,如此使得自己还能方便行事,但李东阳也知道一旦让朱厚照得逞掀起了旧案,他肯定是第一个被羁拿起来的,而且现在他也无法逃出京城,因为京城现在一直还处于戒严状态。

    李东阳不由得自言自语起来:“先帝啊!你倒是生了个好儿子,竟然耍了老夫到现在,这十五年来,老夫竟然没有看出半点破绽。”

    杨廷和于下半夜离开了李府,同时吩咐道:“明日准备一份礼单和帖子,老爷我要去拜访一下马阁辅!”

    而与此同时,在黑夜里,约莫有数百骑在邵大侠的带领下直接驰向了陕西方向。

    而在这条由京城前往陕西的路上,马永成和王阳明的队伍也在昼夜不停地策马前行着。

第70章 西安府

    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诏狱里,王岳此时已成了阶下囚,且作为逆党的他自然没什么好果子吃,从一打入诏狱便被安排在了最阴森恐怖的重刑犯区域。

    王岳两双手被铁链捆着吊在了铁柱上,而脚则被固定在地上的铁夹子死死的夹住,甚至脖子也被一前一后两条铁链拉着,甚至嘴里也被塞了布团。

    因而,现在王岳只能眼睛动一下,除此之外,他想动弹一下都不行,哪怕他现在已经站了许久,肌肉酸痛不已,但也不能弯腰坐一下。

    诏狱里的锦衣卫这样做,自然是为了防止王岳自杀。

    鹿鹤、张昭等逆党也如王岳一样在诏狱里被吊着双手,锁着双脚。

    谷大用出现在诏狱的时候只招了招手,便让郭荣取下了王岳等人嘴里的布团。

    待王岳等人嘴里的布团被取下后,已坐在了一张椅子上的谷大用只问道:“王岳,你可曾想过你会有今天?”

    王岳苦笑了一下:“事已至此,咱家也不想再说什么,只求速死,还望公公和皇爷成全!”

    已奉朱厚照旨意要从王岳等人口中撬出关于弘治皇帝突然驾崩之隐情的谷大用微微一笑,以前的他可能很怕这个所谓的老祖宗,现在听到王岳喊自己公公,心里自然十分称意,但也抵消不了谷大用对于王岳之前逼着皇帝朱厚照要杀他的仇恨。

    谷大用没让锦衣卫动手,自己先从一锦衣力士手下夺下一根蘸了盐水的鞭子直接往王岳脸上狠狠地抽了下去:“想求速死,没那么容易,猪油蒙了心,还敢逼宫要挟皇爷!如今给你一次少受些皮肉之苦的机会,把当年你们是如何害死先帝的事一五一十的给本公公说清楚,否则的话,让你生不如死!”

    被打得脸如火在烧一般的王岳紧咬着唇齿瞪着眼前的谷大用,他愤怒又疼痛难耐,他没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谷大用这样的人如此欺凌,而在此以前,他只认为谷大用不过是朱厚照身边的一个小宦官。

    但王岳也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没办法拿谷大用怎么样,甚至他还不由得笑了起来,对谷大用满脸的轻视:“先帝突然驾崩什么隐情,咱家不知道,谷公公还是去问别人吧!”

    谷大用也冷冷一笑:“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王岳,你反正都是死罪难逃,又何必为别人做掩护,他们现在又能给你什么好处,能救你出去还是能替你扳回如今这局面?你若老实交代,至少还能少受些罪。”

    王岳没答,只以沉默表示对谷大用的反抗,但他自己内心里是清楚的,自己虽然不能指望外面的文官给自己什么实在性的帮助,但至少他们的笔杆子不会给自己写下什么骂名,而相反谷大用刘瑾这种和文官对着来的宦官才会遗臭万年!

    谷大用自然也没客气,见王岳不肯开口自然直接让锦衣卫给王岳直接上刑。

    与此同时,谷大用开始审讯着鹿鹤、张昭等人,鹿鹤与张昭倒是无话不说,只顾求饶,但却并不知道多少关于弘治皇帝驾崩的秘辛。

    王岳倒是没禁得起锦衣卫诏狱的诸般刑罚,最终还是开了口,但依旧却说的是他不知道,说他那天去万寿寺还愿去了。

    谷大用见此只得让人继续对王岳用刑,而王岳依旧推说不知道,甚至最后只说让谷大用去问张瑜,说陪侍弘治皇帝最后几天的都是张瑜。

    朱厚照也从谷大用这里得知了王岳一直推说不知道的结果,一时也不由得拧起眉头来:“如今看来,只能看看马永成他们能不能把张瑜等人抓回来审出证据来了,不过,王岳这边也不要停,不管他们是真不知道还是真的嘴硬,继续严加审讯!”

    谷大用领旨退了下去。

    而此时,马永成与王阳明正带着绝声卫行进在去西安府的路上。

    从弘治皇帝驾崩没多久,马永成便遵照朱厚照的指示,派了自己的心腹乔装打扮成道士或僧人以及其他贩夫走卒之类的底层百姓追踪着张瑜等人。

    马永成之前虽然只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还未成为内廷大,但弄些度牒或者路引倒也不难,如今他成为东厂提督后,这些人摇身一变自然也就成了东厂的探子。

    在马永成与王阳明等人抵达灞桥后,一驻扎在这里的马永成麾下探子赶忙迎了过来:“小的见过马爷!”

    “现在马爷已是东厂督公,你们也都是东厂的人了,该改改称呼了”,一名东厂理刑百户说了后,就先退到了马永成和王阳明身后。

    此时,西安的人还并不知道王岳等倒台的事,而这探子如今听闻马永成已经是东厂督公自然也猜到京城可能出了大事,而自己这位马爷明显是得利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成为东厂督公,而自己也成了东厂的人,一时间也感到欣喜起来,自觉跟着自己以后也定会因此前途无量,积极性提高不少。

    马永成没待这探子向自己道贺就先直接问道:“让你们监视的要犯现在如何?”

    这探子回道:“回督公的话,都看着呢,不过,一个月前他们刚搬去了骊山,在那里新建了庄园,十分牢固,宛如一座新城,但因西安知府是李阁辅的门生,对他们虽监视但却不管他们在骊山强夺民田以建自己之私园。”

    王阳明听完后眉头不由得一皱。

    在跟着马永成在来西安的路上,王阳明也从马永成口中知道了他此次来西安的真实任务,他自然不反对详查弘治皇帝死因,毕竟如今的他还只是个小官,并没有太多的利益纠葛牵涉进上层的斗争中。

    但此刻他皱眉则是因为想到张瑜等人在骊山有自己的庄园城池护着又有西安知府这个靠山监视和保护,所以想到想要缉拿张瑜等人进京似乎并不容易。

    马永成也感到了为难,但同时他也庆幸自己还好早有准备直接带的是一个卫的军队,而且都通过兵部换上了精良的装备。

    而此时,还是王阳明先开了口:“督公,我们得尽快去骊山将张瑜等人缉拿进京,不能拖延太久,一是我们这么多人马出现在这西安地界迟早都会被他们知道,二是下官不保证李东阳他们真的不会察觉到我们出京的目的,很有可能早已派人在路上来拦截我们甚至先下手!”

第71章 张瑜和刘文泰

    马永成也觉得王阳明说的很是,从京城一路过来,虽然他们打着火速护送王恕进京的旗号而禁止沿途地方官接送甚至也不投宿驿站只一味赶路,但纸包不住火,自己一行人的踪迹迟早会被发现。

    但马永成也有自己的担忧,说道:“可这张瑜等人未必就甘愿这么束手就擒,何况还有一个做西安知府来东升的李东阳门生,此人一旦知道我们这些朝廷的官兵来了西安后肯定也会有所措施。”

    “依下官的猜测,这来知府既然有监视张瑜等人的责任,那么此时在骊山下监视张瑜等的人必定是他,不过只是不知道来知府是否参与了弑君一案,他对李东阳又能听从多少;

    督公,下官觉得不妨我们兵分两路,下官与杨指挥使去骊山拿人,您和尤百户去西安府见来知府探问其底细,如果他虽是李东阳门生但却忠心于朝廷自然可让他派兵帮助我们拿人,如果他忠心于李东阳,您也可以阻止他。”

    王阳明丝毫不顾及自己只是一个翰林侍读学士,而人家马永成是高高在上的东厂提督就直接布置安排起来。

    而马永成也没因此生气,只道:“不行!杨指挥使跟你去,尤百户也跟你去拿人,本督公带十来番役去西安会会这来知府便可。”

    非是马永成自逞孤勇要只带十来番役去见西安知府,而是他心底里不完全信得过王阳明这个文官。

    因为能与绝声卫指挥使杨茂交流的只有王阳明,也就是说王阳明实际上就是绝声卫的最高指挥者。

    马永成担心王阳明趁着自己的人不在假传令旨让绝声卫反而灭了张瑜等人,毕竟文官们素来狡猾,这是自己皇爷朱厚照无数次告诫过自己的。

    王阳明也明白马永成的意思,但也没有拆穿,只拱手道:“如此,那便遵照督公之令,下官带着杨指挥使和尤百户的人先去骊山拿人,督公自己保重!”

    说着,王阳明就策马带着杨茂等人在东厂探子的带领下往骊山而来。

    ……

    张瑜现在在骊山脚下的生活可谓十分优渥,每日服侍他的侍妾也有数十,仆从更是数百人,而刘文泰等人也差不到哪里去,这几人倒也不想是流放戍边倒像是到这儿来享福的。

    这一日,张瑜也得到了有支朝廷锦衣卫出现在西安府的消息,只问着来向他说明外面新鲜事的刘文泰:“真是朝廷派来接王恕的?”

    “是的,说是让王恕进京当吏部尚书”,刘文泰回道。

    “王恕赋闲在家多年,如今早已九十多了,朝廷居然还让他进京执掌吏部,马文升呢,难道真被三阁辅们给扳倒了?但即便马文升被扳倒,三阁辅也不会再度起复王恕啊!”

    张瑜分析道。

    “张公公,您说会不会是他们故意找的借口,明着说是护送王恕进京其实是来找我们的,阁辅他们不会真想灭我们的口吧”,刘文泰有些担忧地问道。

    因为朱厚照掌控内廷扳倒王岳等人以及让内阁首辅刘健和内阁三辅谢迁辞官不过是十月月底发生的一连串事件,因而到现在即便张瑜等人在京城里还有眼线也还没来得及传递到这里来。

    所以,刘文泰也还不知道京城发生的事,只以为是刘健等内阁阁臣来灭他们口的,毕竟他们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个。

    张瑜没有回答刘文泰的话,只是直接问道:“你可打听到来接王恕的主官是谁?”

    “不清楚,据我们的人说,这些锦衣卫一个个嘴严的很,甚至并不说话”,刘文泰回道。

    “如今不过才弘治十八年十一月,朝廷应当也出不了什么变故,如果来找我们,多半就是内阁的人,只可惜有个新设的巡检司一直盯着我们,不然我们今天就迁往塞外去,看他们还能怎么办!”

    张瑜说完,刘文泰不由得有些沮丧地说道:“公公有所不知,阁辅们在塞外也有人的。”

    张瑜听刘文泰说后不由得郁闷地看了刘文泰一眼,说道:“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如果他们敢灭我们口,那我们就把他们如何逼迫我们谋害先帝的事告知给陕西巡抚杨一清还有他李东阳的门上来东升,让他那个好门生看看,他所敬仰的阁辅到底是忠还是奸!”

    张瑜正说着的时候,就见自己管家跑了来:“老爷,庄园外来了一队人马,说是阁辅的人。”

    刘文泰神色一紧,忙问道:“公公,他们真是来灭我们口来了?”

    张瑜有些无语地白了刘文泰一眼:“怕什么,本公公如今只是个阉宦尚且不怕,你一个男人还怕什么,他们如果想灭口,证明他们在朝中的日子也不好过,我们倒也用不着怕他们了,叫上我们的人,出去会会!”

    张瑜说着就带着刘文泰等当年和他一起参与弑杀弘治皇帝的人以及上百家丁来到了庄园城门上,看着城门外的一大队锦衣卫和一名文官,不由得笑了起来:“果然是阁辅的人,不然巡检司的那些家伙不可能不有所发觉。”

    说着,张瑜就大声对着城门下的那位文官喊问了起来:“敢问这位大人是谁?奉了阁辅的什么令,为何突然要来这里见我们,难道是真要带我们去戍边,还是想就地让我们去见先帝!”

    “都不是!张公公有所不知,你们被流放后的一段时间里,京里倒也发生了不少大事,皇上意图让刘瑾等掌控内廷,而王公公和内阁阁辅则已成功阻止皇上,并已诛杀了刘瑾等阉贼,现在刘瑾等已伏诛,而皇上比之前更易控制,且因耽于美色而身体盈亏以致于卧床不起,阁老们地位愈加尊崇,是故为感念张公公等当年拯救天下士绅之功,欲让张公公等去江南静养!”

    王阳明现在为了诓骗张瑜自然也是什么都敢说,不停地偏排着刘瑾等八虎,甚至连皇帝朱厚照也不放过,杨茂听不见倒没啥,唯独尤百户差点没直接拔刀把王阳明先杀死。

    不过,尤百户也知道王阳明这是故意诓骗张瑜打开城门因而也就强行忍住了。

    刘文泰见不是来灭自己的口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也巴不得去江南那样的富贵温柔乡去享福。

    而张瑜则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只问道:“既然你们是来接我们去江南,为何带这么多锦衣卫?”

第72章 我们是皇上的人

    王阳明只大声回道:“公公何必多问,带着这么多锦衣卫自然是要保卫公公,实不相瞒,朝中有人还是想严惩公公们这些人,李阁辅和谢阁辅们力争才止,但难保他们不暗中动手,人多自然安全些!”

    张瑜觉得王阳明这个解释有些牵强,但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且也知道自己和这些文官们不能闹得太僵,自己即便不放他们进来他们也会找别的方式处理自己这些人。

    因而,张瑜便再次喊道:“只准你一人进来!”

    王阳明点了点头,同时也向指挥使杨茂与尤百户递了个眼色。

    杨茂与尤百户便各自带着自己的人马退后了十来步。

    而这时候,张瑜才示意自己的家丁开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王阳明孤身一人策马朝城门口走了过来,他嘴角带着笑意,不急不缓。

    可一走进城门里,王阳明整个人霎时间就犹如一阵罡风直接从马上跃起!然后,王阳明直接一拳击打在了一开城门的家丁脑仁上,打得这家丁当场晕厥在地!

    同时,在落地时,王阳明又是一记鞭腿将另一个开城门的家丁给扫倒在地。

    杨茂与尤百户见此已带着各自的人马直接冲了进来。

    顿时,马蹄飞扬,杀声如雷!

    这一系列动作都在突然间发生,张瑜完全就没回过神来,待他回过神来时,绝声卫和东厂的人已经杀进了他的庄园里。

    王阳明大概自己亲自解决了十来个持刀的家丁,不由得拍了拍手,重新骑上了马,拍了拍官袍上的灰尘,正了正乌纱帽,恍如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看着早有准备的大明官军持起弓弩将张瑜等人的手脚射中以及射杀着张瑜等豢养的家丁打手。

    现在的王阳明还没有出名,大明的人都不知道他曾经青年时代就独闯过塞外,也更不知道他会武功,甚至张瑜自己也没想到眼前这个文官会武艺,以至于他根本就没问文官王阳明的名讳,只当是一受内阁之令来找自己的普通文官而已。

    张瑜刚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左右臂各中了一箭,同时脚上也中了一箭,疼得他顿时倒在地上呜呼不已,但两眼依旧如喷火一般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锦衣卫:“老子当年悔不该听了你们的话,真该替先帝杀了你们!”

    “啊!疼!”

    张瑜被两名锦衣卫脱了下来,一时龇牙咧嘴地瞪着王阳明:“你到底是何人!刘健他们别以为灭我们口就这么容易!实话告诉你们,灭我们性命容易,但灭我们口可不容易,只要我张瑜等人的死讯一传出去,你们上头那些人所干的蝇营狗苟都将公布于世!哈哈!”

    张瑜说着就干脆大笑起来。

    “看来张公公和刘太医还真知道不少秘辛,本官也不瞒你,本官乃翰林院侍读学士王守仁,奉陛下旨意与东厂提督马督公之令前来缉拿尔等进京!何来灭口一说?”

    王守仁冷笑一声说道。

    张瑜不由得大惊!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不是灭我口吗,怎么又要缉拿我们进京!

    惊讶归惊讶,张瑜也不是笨蛋,冷静了一会儿后也明白了过来,心想难怪这群人一闯进来不是先杀自己而是先伤自己。

    因而,张瑜又问道:“你们是皇上的锦衣卫不是三阁辅家的锦衣卫?”

    “此言谬也!锦衣卫只能是皇上的,何来阁辅家的锦衣卫一说!不过我们也不是锦衣卫,算了,懒得和你废话,带下去!”

    王阳明说后便没有再回答张瑜,只对绝声卫指挥使杨茂吩咐道:“你派一部分人把他们的家眷仆人抓捕起来押解回京,你和尤百户率领主力与本官押解张瑜等主犯直接去三原县,同时烦请尤百户托人告知给督公,人已抓到速往三原县汇合!”

    半个时辰后,王阳明和杨茂等人便带着张瑜等一干要犯离开了骊山。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但王阳明并没有选择从原来的路回去而是准备抄小道直接往三原方向而去。

    因为王阳明能猜到新设在这里的巡检司肯定是刘健或者李东阳或者谢迁的人,毕竟他刚才过来以自己是阁辅派来的为借口而得到了这巡检司的帮助还从这巡检司巡检口里得知了张瑜等人所在庄园的虚实,但如果自己这时候再从巡检司走,这些巡检司的巡检见自己押着张瑜等人走而不是杀掉张瑜也许会产生怀疑。

    可当王阳明等人走出庄园所在山谷时,便看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往庄园方向而去。

    “不下五百骑!”

    尤百户说了一句,杨茂也已手语表示这些人骑艺皆很精湛。

    “看来这才是要来灭口的人,张公公、刘太医,你们应该感谢我王守仁,若非是本官先一步将你们带走,你们活不过今晚!”

    王阳明朝自己身后囚车里的张瑜说了一句,便吩咐道:“加快速度!尽量不要被他们发现!”

    整个绝声卫加上东厂的人真正的骑兵也才三百来人,其余皆是步兵充马兵,而前面那些来灭口的不下五百骑,因而王阳明自然不会选择去吃掉这些来灭口的人,而是要先保证把张瑜等要犯安全押解到三原县。

    甚至,王阳明还有些担心这五百骑会来追击自己,毕竟自己现在带走了张瑜等要犯,而他麾下真正的骑兵才三百来骑不一定能保证赢,至少不能保证张瑜等要犯不被杀死。

    但王阳明更不解的是,骊山这一带怎么突然冒出不下五百的骑兵?

    不解归不解,王阳明等赶路没有丝毫犹豫,而张瑜倒是没有慌张,他知道无论是被押解进京还是被灭口都难逃一死,此时的他只想找个机会自杀了事,但偏偏他前后有八个锦衣卫看着,使得他无法找寻到自杀的机会。

    ……

    这五百骑的确是来对张瑜等人灭口的,而且领头的就是李东阳派出的邵大侠。

    而这邵大侠一看见整个庄园已空空如也时也才知道自己来晚了一步,不由得命道:“走,去三原县!先办事,再发财!”

第73章 四个庄子的交易

    大雪纷飞之下,王阳明看着前方的灞桥,突然勒住了缰绳:“改道,去西安府!先在灞桥暂住一夜,尤百户,烦请你再派人去通知督公,让他返回西安府。”

    绝声卫指挥使杨茂和东厂尤百户听后都很是惊愕。

    尤百户更是直接问道:“王学士,缘何又要改道去西安府城,我们这都在去三原的路上走了一夜了!”

    “尤百户,非是本官故意捉弄你们,而是为了你们的性命着想,以及保证把张瑜等朝廷要犯成功押解进京,如果本官所料不差,昨晚去灭口的肯定是李东阳的人,他们在见我们捷足先登后肯定会直接去三原拦截我们,毕竟我们打的是护送王公进京的旗号,谁都知道我们肯定会去三原,他们自然也会知道。”

    王阳明说着就竖起食指,胸有成竹地笑道:“而我们偏偏不去三原了,我们先去西安府城,走大道回京城,甚至我们还可以直接找到巡抚杨一清,让他加派骑兵护送我们回京。”

    尤百户听了王阳明的话倒也觉得有道理,便只得点头派人去拦住东厂提督马永成。

    马永成闻听后也很气愤,心想自己好歹也是东厂提督,内廷二号人物,如今居然被一个翰林院侍读学士给耍得团团转,一会儿让自己先去西安一会儿又让自己赶赴三原如今又要自己回西安!这大冬天的,冰天雪地的,来来回回的谁受得了!

    但马永成也不急着想见到王恕,他更在乎的还是能不能把张瑜等成功押解回京,而偏偏现在张瑜等人就在王阳明手里,因而马永成只能忍着一腔愤怒赶回了西安府城。

    马永成一见到王阳明就指着王阳明呵斥起来:“你到底是想干嘛!”

    “督公息怒,督公应该感谢下官才是,如果下官不让督公回来,只怕督公现在已经葬身于这秦川之地”,王阳明说着便把起初对尤百户说的话给马永成说了一遍,并也将自己这边前脚抓走张瑜等人后脚李东阳人就道的事也告知给了马永成。

    马永成听后也不由得神色凝重起来,问着尤百户:“真有此事?”

    “确实,且对方实力不容小觑,皆熟练马兵,不下五百”,尤百户回道。

    马永成听后不由得一拍桌子:“好啊,好个李东阳,他倒是挺有能耐,都能直接指挥得动五百骑兵来灭口了,他干嘛不直接造反!”

    “瞧督公您说的,他做的事和造反又有什么区别,不宜再拖延了,我们赶快去西安府城吧!”

    王阳明说着就上马先行一步,而这时候,马永成则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本督关于探问西安来知府底细的事?”

    “不用了,李东阳既然专门派人来灭口,不是直接找西安知府,说明他这个门生对于自己老师的阴谋也是不知情的,不过下官倒是突然想起来有一事需要询问督公,不知督公可知道陕西巡抚杨一清在何处?”

    王阳明问道。

    “现在正一书院授课!”

    马永成是东厂提督,在陕西早已布置了自己的眼线,自然也知道杨一清的近况。

    “那还得麻烦督公亲自去找巡抚杨一清借兵”,王阳明笑说道。

    马永成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王守仁,本督真成给你跑腿的了不成!凭啥让本督亲自去借兵,本督是正使,现在本督命令你,你去借兵!”

    “督公勿怪,非下官不愿自己去,实乃下官官位太小,只怕借不到兵,您是东厂提督还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更有陛下的谕旨在,借调边军自然只能您亲自出马才行,不过,请督公放心,下官一定替您看好张瑜等要犯!”

    王阳明笑道。

    东厂提督马永成心里依旧很郁闷,但也没办法说王阳明说的不对,只得策马又往正一书院赶去。

    陕西巡抚杨一清此时得到了朱厚照的密旨也得到了李东阳的一封信,不过李东阳的信的说服力自然不如朱厚照的密旨,更何况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马永成还亲自来见他,因而杨一清也没有犹豫直接调了五百秦地马兵帮助马永成押解张瑜等人进京。

    而同时,马永成也将任命王恕为吏部尚书的吏部文书交给了杨一清且将嘱托杨一清再派一支官兵代替绝声卫护送王恕进京。

    杨一清便直接让西安知府派一支地方卫所兵护送王恕进京。

    毕竟在杨一清看来,王恕是进京赴任又不是去边镇更不是什么要犯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派一支普通官兵吓吓沿途蟊贼也差不多了,陕西常年遭受小王子的袭扰,自然不能把太多精良边军调走。

    王阳明与马永成此时与绝声卫以及东厂的人还有五百秦地骑兵押解着张瑜等要犯直接从西安出发走大道回了京城。

    而王恕这里再没几日后便也从一名叫叶千户的武官和一名传奉官这里得到了他已被起复为吏部尚书的诏令。

    王恕虽然年龄大倒也老当益壮,直接说道:“既然朝廷有心刷新吏治,老夫定当竭尽全力,明日便进京!”

    于是,在寒风肆虐之时,已虚龄九十的王恕在一千官兵的护送下离开了三原县,踏着皑皑白雪往京师而来。

    ……

    陕西巡按御史吕仲和也已从李弘这里接到了李东阳的密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只写有“四个庄子!”

    吕仲和不由得笑了起来,也知道这个意思是在鞑子进关屠村后他可以得到四个村庄,不由得说道:“上头这次手笔还挺大!”

    “不只是这个,如果这件事你办得好,还会调你去四川当巡抚,蜀地堪比江南,比这固原暖和”,李弘笑着说道。

    “让上头放心,下官定会把这件事办好,让王恕和张瑜这些人都不得好死!还有那个东厂督公,倒也算是一举铲除个阉贼!”

    巡按御史吕仲和说后便让人送走了李弘,而他自己则立马叫来了自己的心腹:“你持我的令立即出关去找小王子的人,告诉他们,有生意要做,这一次可屠四个庄子!”

    在王恕刚出发之时,在此时的固原城关内,一支人数不下五百的鞑子策马而来,其中一人更是直接见到了巡按御史吕仲和:“这次上面要屠那几个村子?”

    “王恕一干人到了哪里就屠哪里的村子,但还是要按老规矩,到时候所屠村庄的田地归我们,钱财和女人归你们,但要先办事再发财,这是上面特意吩咐的!”

    吕仲和说道。

第74章 灭口没成功!

    眼下正是严冬,关中平原也已被白雪覆盖,因而王恕进京的队伍在行进的途中显得特别显眼。

    一千多卫所官兵懒洋洋地举着长矛护送着王恕的马车在酥软又湿滑的雪地里行走着,脚步缓慢犹如一排行进在南极的企鹅一般。

    而王恕的马车也同样缓慢,时而还因为积雪太深不得不停下来等官兵扫清积雪后才能继续前进。

    因为天气很冷,没人愿意多说话,整个队伍显得特别安静,只有呼呼的北风吹着。

    护卫王恕进京的千户傅也没觉着在这内地会遇到什么值得警惕的悍匪强盗之类的,只盘算着如何趁此机会在吏部尚书王恕面前留个好印象,将来自己也好因此升个官什么的。

    可千户傅不会想到的是就在他背后和前方正有两支骑兵冒着大雪朝他们疾驰而来。

    从空中向下看,便能看见两支鞑子骑兵,犹如两支利箭,在雪野里穿梭着,溅起的雪花形成了一团白色的烟尘。

    其中一支自然是真的鞑子骑兵。

    而另一支则是假扮成鞑子的悍匪骑兵。

    但无论如何。

    这一次,傅千户和他护送的王恕一行人都在劫难逃。

    急促马蹄声把白洁平整的雪野践踏出无数污泥来,一个个更是露着森然的牙齿犹如豺狼般地嗷嗷叫着,手上的刀刃寒烈而带有腥气,而嘴间浸出的冷笑更如渗人的鬼魅一般让人感到恐惧。

    傅千户和他手下的官兵听到了急促马蹄声,甚至已经肉眼看见无数的鞑子朝他们冲了过来。

    这些官兵本能握紧了手里的长矛但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利箭便已呼啸而至,数十名官兵顿时中箭在地,汩汩的鲜血顿时就染红了白净的雪地。

    傅千户很惊讶,他压根没想到过会在内地碰到这么大一群鞑子,不过他还是本能地发挥着作为一名军官的作用,拔出刀大喊道:“是鞑子,保护大冢宰!”

    然而,傅千户的呐喊是无用的,别说步兵面对骑兵有先天劣势,就是他这些训练不算有素的卫所兵就更加不是这些鞑子和悍匪骑兵的对手。

    一千来人顿时就做了鸟兽散。

    还留在原地听从傅千户指挥的数百个官兵也相继被利箭所杀或被冲近来的鞑子骑兵给劈伤。

    连带着傅千户自己也身中数箭而死。

    邵大侠奉了李东阳的命令是一个都不放过,除了张瑜等杀害弘治皇帝的凶手还有即将成为大明吏部尚书的王恕!

    因而,邵大侠先策马过来,带着一干骑兵把这些受伤的官兵以及王府中人皆全部斩杀干净,甚至有跑出百步远的也被追上去砍死在地!

    过了没多久,除了王恕所坐那辆马车还停在队伍中央外,外面的官军和王府家奴全部被杀!

    邵大侠自己也摘掉了假面皮,朝马车走了来,且吩咐道:“照着画像去找,看看有没有上面想要的人!尤其是张瑜和刘文泰这两个!至少得有一个阉人!”

    邵大侠说着就走到马车前面来,掀开了马车轿帘。

    此时的他还有些兴奋,因为他即将要杀害的是如今在整个大明也算得上是前十号的顶级大人物,堂堂的帝国吏部尚书!

    他虽杀人无数但能杀这么大的官倒也让他倍感兴奋。

    但这位邵大侠没想到的是在他打开马车轿帘的那一刹那看见的只有一口棺材,还有一个正蹲坐在棺材旁呜呜直哭的仆人!

    “王恕呢?”

    邵大侠正惊讶地说着的时候,他底下的人也走了过来:“头,没有上面所要的人,这里面没有一个阉人,全是有蛋有把的!”

    邵大侠更加惊愕,忙将自己手底下抓到自己面前来:“你说什么!”

    这手下也有些战战兢兢地回道:“小的没敢撒谎,确实没有上头想要的人!”

    “上当了?”

    邵大侠不由得自问了一句,但此刻他听到了马车里仆人的哭声,不由得把这仆人抓到了自己面前。

    这仆人忙磕头起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这邵大侠则直接拿刀指着这王家仆人:“王恕呢?”

    这仆人依旧只是求饶。

    “王恕呢?回答我!不然就杀了你!”这邵大侠大吼一声。

    这仆人忙恢复了些理智,回道:“我家老爷几日前就改乘了毛驴先进京了!说是要访查地方吏治。”

    “那带口棺材是怎么回事?”

    这邵大侠问道。

    “不敢瞒这位大侠,我家老爷说他这次进京保不齐会死在任上,京城里棺材贵,所以先备上一口!”

    这仆人刚说完就被这邵大侠愤怒地砍断了脑袋。

    这邵大侠的确十分愤怒,他没想到他这次会计划落败,不但没完成灭口的任务,连王恕也没杀掉。

    “头,要不我们现在就追,只怕还来得及”,其手下不由得建议道。

    “来得及个屁!这茫茫雪原,找他王恕一人犹如大海捞针,且如今我们的举动早晚会惊动官府,一旦官府察觉,你我再带着数百骑到处追逐还刚劫了吏部尚书的仪杖,只会迎来大兵围剿!问题是,我们还不知道张瑜等人到底现在在何处!”

    这邵大侠很是郁闷地说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其手下不由得问道。

    在这种寒冷的气候条件下,对于军事行动来说本身就是极为艰难的,一旦失败就意味着前功尽弃,想要再次组织一次袭击只会更难,而且还有一鼓作气再而竭一说。

    何况这邵大侠也不是李东阳等参与弑君的人,他只是替人办事拿钱消灾,也没有太大的危机感,如今见没有完成任务也没想再继续去追。

    当然,如今的马永成和王阳明等人已做了充分的准备,也不怕他邵大侠来。

    这邵大侠只说道:“派个人回去告诉李阁辅,灭口没成功!其他人随老子去发财,为这些官老爷在这大冷天奔波这么久不能白干,给我屠村,在官府发现我们之前,逮着一个屠一个!”

    这邵大侠这么一说,其手底下的人皆兴奋起来,一个个骑上马顿时朝不远处的村庄杀奔而去,宁静的关中平原再次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而弘治十八年的这些关中的大明百姓还不知道他们即将面临一场被屠杀的悲剧,依旧安宁地准备着他们的新年。

第75章 庶民的弱小,帝国的两个敌人

    葛家庄是关中地区的一个不为大多人知道的自然村落。

    从明朝建立以后,这里便已承平百余年,更兼朝廷素来轻薄赋,如今小小的葛家庄也有了上百户人家,甚至已渐渐有了墟的现象,即一种成为城镇前的定期集市现象。

    葛家庄是一个自耕农聚居的村落,这样的村落也是大明这个帝国赖以维系的根本。

    大明中央朝廷也只能从这些村落上才能征集到保证整个帝国政治军事运行的钱粮赋税。

    但葛家庄与士绅集团的私人庄园不同的是没有村墙用作防卫外来敌人,更何况葛家庄这种村落还是在关中而非陕北,自然也不用担心鞑子的侵扰。

    虽说是严冬酷寒时节,此时的葛家庄倒也十分热闹,农闲期的村民们皆都待在自家里做做衣服或者做做木工什么的。

    有些家境殷实的农户已开始准备杀猪,大木桶里正被一桶桶滚烫的开水倒满,白气蒸腾而出,把村落笼罩在了热闹的氛围中,而一旁的大肥猪正发出惨烈的嚎叫声,惹得一帮看杀猪的村童露出缺牙巴咯咯直笑起来。

    也有些农户正筹备着嫁女迎亲,敲敲打打的锣鼓声在白雪世界里构成了祥和宁静乡村生活里最美妙的音符,红色的花轿也构成了最鲜亮的颜色。

    鸡犬狗吠之声自不必说。

    在小冰河到来前,在士绅这个特权免税阶层还未把帝国根本吞噬干净前,在弘治十八年的大明,庶民的生活还算得上是富足而平静。

    但由于人的自私与掌握权力后对争夺利益的**不可遏止,掠夺与杀戮就难以避免。

    最先开始屠村的是真鞑子,是陕西巡按御史吕仲和放进来的一股鞑子,他们在帮着邵大侠一干人杀完护送王恕的官兵后就已直接开始寻找村庄实施他们惯用的发财计划了。

    而第一个被屠的正是葛家庄。

    冲在最前面的鞑子直接疾驰而来,见村头正有几个汉家孩童在捏雪人玩耍,二话不说就一刀把三四个小孩砍成了两截,血顿时洒落在堆好的雪人脸上,雪白的雪人变成了血人。

    这几个葛家庄的汉家孩童来不及哭,白白嫩嫩的小手与小腿亦如冬天里的残枝散落一地,被鞑子的马蹄在雪地上践踏成了泥。

    越来越多的鞑子策马而来,他们露着森然如野狼的牙齿,纵马直接掠过汉家村民搭建的麦垛,也不顾村里黄狗的吼叫,直接把一呆愣在门口的汉家村民给劈成两半,血顿时洒在了屋前,唯有瞪大的眼还遗留着惊愕与痛苦。

    而一个鞑子则只是冷冷一笑,踏着这村民的身体进入了他的家,见到麦子就往肩上搭,见到鸡也往手里抓,见到屋里还有女人躲在床脚,则丢了麦谷和鸡,朝汉家女人扑了过去,顿时,屋里便传来女人的惨叫声。

    无数惨剧开始上演,正准备享受杀猪宴的汉家村民被全部砍死,他们辛苦了一年,好不容易等到年关可以吃顿好饭可却成了鞑子的刀下之亡魂!

    一顶正要被抬去邻村完婚的花轿停在在了村子口。

    抬花轿的四个村民都被杀了。

    刚娶到心上人的新郎官也只剩下半截身子。

    而新娘则是一丝不挂地横躺在血色的雪地里,半个时辰前她还是十五岁的汉家少女,期待着青梅竹马般一起长大的新郎来接她。

    而此时她已被五个鞑子蹂躏致死!

    不到一个时辰,葛家村成了无人村!

    上百户人家,家家绝户!

    男女老幼,无一幸免!

    他们或许至死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谁,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而得到如此严酷的惩罚?

    ……

    无独有偶。

    此时的邵大侠一干人也在进行着他的发财计划。

    虽说他们不是鞑子只是士绅们养着的一帮匪徒,但他们劫掠与杀戮起来也丝毫不比鞑子手软,甚至还要残忍十倍。

    毕竟素来汉奸对待同类都要更为凶残一些。

    一处名为七里村的地方同葛家庄一样是很普通的村子,也有着数十户生活还算宁静殷实的村民,也是非士绅势力控制的自耕农村子。

    毕竟,邵大侠这一干人也不敢去屠士绅们的私人庄园,以免事情闹大。

    邵大侠最先冲进了七里村,他只为毁村而来不会劫财而去,因而毫不手软,见一农妇正端着热水出来,当先过去一刀将那农妇砍死在门槛前,屋内的其他村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帮着一名汉家少妇生产。

    这邵大侠提着血淋淋的屠刀进来时,那名汉家少妇刚生产完毕,一名刚出生的汉家新儿刚被一村妇高高兴兴的举起而正大声啼哭宣告他来到这个世界时就被邵大侠手里的刀给砍成了两半,连带着抱这汉家新儿的村妇也当场毙命!

    刚成为母亲的那名汉家少妇直接吓晕了过去,但她依旧没有逃离被邵大侠蹂躏的命运。

    一屋子的汉家村民被他杀光后,他又接着去杀下一家。

    一家一家的被清光。

    如果是孕妇还要多挨上一刀,原因自然是不让这个村子继续存在还有一个村民的可能性。

    最后连带着屋子也被烧掉,牛羊马狗等也被驱赶进一屋子里被烧掉。

    甚至连农具也会毁掉。

    这样一来,整个七里村才会变成真正的无人村,这些自耕农的田地才会变成真正的无主之田,才能由官府的运作变成他们的田地。

    这样的悲剧在明面上的官府未发现之前持续上演。

    犹如大明百年来遭受到的每一次边患一样,一个个自耕农组成的村落被一个个消灭掉,这里面有鞑子的功劳也有士绅、土匪流贼的功劳;真正与士绅没有关系的土匪流贼很难持久,所以主要还是鞑子和士绅们的功劳。

    如同顾诚先生说过,明末时汉室江山的灭亡主要原因是汉族大官僚大地主勾结满清军事贵族导致的结论一样,如今,时刻迫害着大明这些庶民甚至是杀戮他们夺走他们最根本生存利益的依旧是汉人中的豪强官绅和塞外强盗。

    他们勾结在一起一步步吞噬着帝国的根基。

    可能在历史的长河里,最多就是几个普通的村子被屠而已,但百年后,导致的却是异族崛起与帝国内部中央财政紧张以及庶民忍耐度急剧下降的结果。

    ……

    但这种残酷的土地兼并方式总归会结束,代表着帝国利益的陕西巡抚杨一清不得不派出重兵重新恢复秩序。

    但大盗已跑,鞑子更是如风一样奇迹般消失在塞外。

    陕西巡按御史吕仲和此时已经以巡视边镇为名跑去了玉门,且在这里,他得到了来自自家家里人密信:“已得到四个庄子共计两万四千亩好田!”

    吕仲和感到很欣喜,也感到了当官的最大好处,同时让他欣喜的是,他即将被超擢为四川巡抚,是内阁李阁辅承诺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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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大帝介绍:
弘治十八年五月,一代中兴之主弘治皇帝驾崩。
正德王朝的大幕正式拉开。
自此伊始,大明帝国向全球亮出了他的獠牙。
当帝国的战舰再次扬帆,带来的不再只是商品,还有枪炮与钢铁以及文明!
当帝国的铁骑再次西进,留下的不只是鲜血,还有城堡与蒸汽!
正德大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正德大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正德大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