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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夕秋月     正德大帝txt下载     正德大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内阁议事

    徐经尴尬地笑了笑,他也是在替朱厚照管理内帑后开始发现原来大明皇帝之前的内帑比自己家的库银少。

    好在,现在的朱厚照倒也不像以前那么困窘,之前经营肥皂加上皇家博览会所得,属于他自己的皇家私财已有三十多万两,再加上户部还回来的内帑,虽然已经没多少积蓄,但加起来也能凑个四十万两。

    而且,朱厚照现在还有两个生财的机构,一个是皇家工业公司,一个是皇家税务总局。

    皇家工业公司不必说就是生产工业产品然后售卖赚钱。

    而皇家税务局则是朱厚照现在想要抓起来的。

    因为“八虎”和徐经跟在朱厚照身边,对朱厚照的皇家税务局最了解,而且加上为了表达自己的忠心,所以投入的股份也很多,成为朱厚照之后皇家税务局最大的九大股东。

    第十大股东是户部尚书王华家族(拜王阳明所赐)。

    而这也基本奠定了大明王朝正德盛世以后形成的几大财富家族的雏形。

    现在朱厚照也只对徐经和“八虎”安排皇家税务局的营业方式:

    “你们知道,皇家税务局主要做的就是替朕收税,税收的越多,朕和你们的好处就越多,而收税就是从别人手里拿钱,自然是得罪人的;

    何况我们收的是商税和榷税还有矿税,所以以后皇家税务局收的多是富商巨贾的税,这些人要么有士绅背景要么本身就是朝廷官员勋贵甚至是皇家的人;

    所以,朕决定成立税务总队,隶属于皇家税务局!

    在整顿商税榷税以及矿税税务之前,徐经你先拿朕一成的税银准备去招募品行端良的人成立税务总队,到时候会向各省衍生,各省设皇家税务局与税务分队,各府设皇家税务分局与税务总旗,各县设皇家税务所与税务小旗!”

    徐经倒是颇为惊讶,他没想到皇帝陛下朱厚照还要给皇家税务总局配备官兵,这样以来,无疑可以让皇家税务总局收税有了武力保障,自然也颇为欣喜,忙称遵旨。

    朱厚照让马永成做了税务总队第一任千户,并让马永成协助徐经招募,毕竟马永成是朱厚照身边最熟悉市井的太监,能帮着徐经在最短时间内组建起税务总队。

    作为大明的皇帝,朱厚照的主要任务还是掌控朝政大权,在安排皇家税务总局接下来的任务后,朱厚照便继续询问着谷大用和张永等关于扳倒御马监太监张昭的计划进展情况。

    “皇爷放心,内臣已经找好了死士,名唤武差,他妻子曾被张昭害死所以他愿意为朝廷办事”,谷大用这时候禀告道。

    “在内臣派人挑唆下,现在禁兵和团营的官兵对欠禄米的事怨愤越来越大,甚至已经有人提议闹事的”,张永也禀告道。

    朱厚照听后微微一笑:“眼下大行皇帝出殡下葬之日将近,司礼监与御马监、内阁、礼部这些人都忙着大行皇帝下葬之礼的安排,正好这几日是个绝佳的机会,后日朕就去团营,高凤,你负责把禁兵也带到团营来,到时候朕这个大明皇帝统一给他们发银子!”

    ……

    朱厚照这边开始准备三十万两现银,而内阁这边也在开始议事,主要议的也是团营和禁兵禄米的事。

    朱厚照很多时候都会直接将事务交由阁部议处,如此方才显得他对政治不感兴趣,而内阁自然也乐得如此。

    而如今这件团营和禁兵禄米的事自然也是交由阁部议处,也就是内阁组织几个负责该项事务的部门堂官议事然后票拟处条呈给皇帝朱厚照。

    内阁首辅刘健、内阁次辅李东阳、三辅谢迁坐在正中央,而户部尚书王华、兵部尚书许进则分列两旁,首先说话的是兵部尚书许进:“三位阁老,王大人,团营和禁兵禄积欠已久,如今年关将至,若再不发禄米,恐引起哗变啊!”

    “户部还有多少钱粮可发?”内阁首辅刘健这时候问道。

    “几天前下官刚刚查了账目,大行皇帝修陵与下葬一项已花了大半钱粮,现在只剩下二十来万两银子太仓银”,户部尚书王华回道。

    “那正好,还能匀出来发所欠禄米,犹可解燃眉之急!”

    兵部尚书许进忙说道,他刚上任兵部尚书不久,正急着想大刀阔斧的整理戎政,自然急于给官兵补齐禄米,以此获得整理戎政的威信。

    但内阁次辅李东阳这时候说了一句:“这笔钱不能拿来发禄米,得给工部修乾清宫用!诸位难道忘了,陛下搬去豹房理由是什么,理由是乾清宫破败不能避寒暑,如今三个月将至,到时候我们再劝陛下回宫,陛下问乾清宫有没有修好怎么办,又找理由不回宫住怎么办?”

    “正是,你们难道还想让陛下待在宫外,被刘瑾等阉竖带着做些不着调的事吗,如果陛下再去卖什么皇产甚至乞讨,到时候我们百官是不是如何自处,那时就不只一个户部尚书辞官了!”

    谢迁也忙侃侃而谈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先将银子拿去修乾清宫,而且要让工部立即修!”,刘健这一次毫不犹豫地决定了为朱厚照修乾清宫。

    户部尚书王华见此也只能称是。

    而兵部尚书许进现在刚升任兵部尚书,急于振兴大明军备,而给官兵补足禄米是他振兴大明军备的第一步,但他没想到内阁竟又决定把银子先拿去修乾清宫用,虽然他不反对给皇帝陛下朱厚照修乾清宫,但他认为给官兵发禄米才是最重要的事,毕竟一旦官兵闹饷影响的是大明京城的安危。

    “诸位大人,前阵子兵部要四十万两拨付陕西巡抚杨一清修边墙你们以苏州水灾需赈济为由推掉了,如今团营与禁兵禄米所欠已达三月,却还不肯发!你们怎能容忍大明军备废弛到如此地步!不修边墙宣化紫荆关等坚城可保京城无虞,但这京城官兵的禄米不发,一旦引起事变影响的将是京城的安危呀!”

    “而且如果让官兵们知道陛下宁愿把银子拿来修乾清宫也不拿来给官兵发禄米,这是陷君父于何地!”

    兵部尚书许进极力争辩起来。

    “两权相害取其轻,官兵们重要还是陛下重要,许大人这一点要搞清楚,乾清宫一日不修好,陛下就得一日住在宫外,帝不坐中央,则天地不稳,而官兵们的禄米已经拖了三个月再拖几个月又有何妨,你许大人就辛苦些,安抚一下官兵们,告诉他们,年前一定能发禄米!”

    内阁首辅刘健说完就不再搭理许进。

    兵部尚书许进见此知道内阁是不肯把银子拿来发给官兵们了,一时十分气愤,直接拱手离开了内阁。

第32章 谁说陛下只修乾清宫

    彼时,户部尚书王华也告辞而去,之前的王华不管户部只做着清流官员也不知道朝廷财政情况,如今一到户部上任,他也才发现原来朝廷真的很穷。

    一时,王华不由得想起了朱厚照给他的钦赐《治国纲要》里的一些内容,忽然也有些觉得《治国纲要》里有些内容的确是对的,比如随着皇室宗亲与士绅等特权阶层的增多,朝廷的开支会越来越大,因而朝廷不能只想着节流得想办法开源。

    户部尚书王华也有些想回去再好好看看《治国纲要》而不再是想着把它烧掉。

    内阁首辅刘健没有注意户部尚书王华,只看着兵部尚书许进的身影冷哼了一声。

    “若刘公未亡,也轮不到他许进掌兵部,这个许进都快不把我们内阁放在眼里了”,次辅李东阳在一旁说道。

    “一个烧四书的疯子,简直就是儒门败类,让这样的人做兵部尚书简直有辱朝廷礼法,若不是陛下昏聩,早被言官弹劾去职,岂能容得了他如此嚣张!”

    三辅谢迁也对兵部尚书许进印象很不好,在一旁颇为不忿地说了起来。

    兵部尚书许进本就是边镇外官出身,素来就被翰林出身的清流京官如内阁官员所轻视,因为在清流京官眼里,这些边镇文官都染了武人的粗鄙习气,也就被清流京官瞧不起。

    好在许进素来不结党,保持中立,而上次新任兵部尚书的廷推,逼得内阁为了不让马文升得利才选了他为兵部尚书候选之一,如今更是被朱厚昭点为兵部尚书。

    刘健等内阁阁臣本来还想着许进成了兵部尚书再拉拢一下许进,但他们没想到许进刚成为兵部尚书就做出了烧四书的惊人举动,还不以君子自居,这使得最希望朝臣遵循儒家礼法的清流文官们对许进行为大为痛恨。

    刘健等内阁阁臣现在也就很想把许进逐出朝堂。

    “这次若团营与禁兵真有了事变,正好有理由逼他辞官!”内阁首辅刘健冷冷一笑道。

    李东阳与谢迁也同样笑了起来。

    “不过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让陛下回宫!”刘健这时候又说了一句。

    “首辅所言甚是,天子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宫里!把政务交给我们文官处理,否则则必是无道之君!”

    谢迁附和道。

    “无论是刘瑾挑唆的陛下在宫外,还是陛下自己想在宫外,以后都不能让陛下随意出宫,得把他缩在紫禁城里!”

    李东阳也跟着说了一句,刘健和谢迁两人都点了点头。

    ……

    兵部尚书许进万般无奈地回到了兵部,不由得感叹:“庸臣误国,庸臣误国呀!”

    许进所指庸臣自然是内阁刘健等人,但他此时也只能骂两句对于刘健等人毫无办法。

    甚至,许进自己也猜到如果这次自己不能给京军们发下积欠的禄米,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只怕也就当到头了,甚至还会以自己这颗人头去平息官兵们的怒火,如果官民们因为欠禄米闹出事变的话。

    兵部尚书许进喟然一叹,本想在兵部干出一番事业的他却没想到还要面临被治罪的下场。

    这时候,英国公中军都督府都督张懋带着一干武臣勋贵也来到了兵部。

    张懋一找到兵部尚书许进就忙问道:“许大人,你乃兵部尚书,我们十二团营的禄米你到底管不管,这都欠了三个月了!”

    这些武臣勋贵都是朝廷十二团营的各营都督和都指挥使,不是国公就是侯爷,兵部尚书许进也不敢怠慢,只得耐心解释:

    “诸位!不是许某不愿意发禄米,而是朝廷没有钱粮,许某已经找了内阁,首辅已经承诺,年前是一定能补发齐各营官兵的禄米!朝廷也有难处,还望各位理解!”

    “许大人,我们可以等,可我们底下的弟兄们等不起啊,他们就指着这么点俸禄过日子,老婆孩子都指着这点禄米吃饭穿衣呢,朝廷还真是不管我们死活吗,你们这些文官们一个个锦衣绸缎的山珍海味吃着,如今连我们半两禄米都不肯发,真当我们是泥捏的吗!”

    太平侯张杰一时不由得抱怨起来。

    “那这样,侯爷,你看许某值几个钱,你把许某剐了卖了,行了吧!”

    兵部尚书许进倒也是脾气暴躁的人,本来心情也很不好,也说起了浑话。

    张懋见此不由得劝道:“好了,太平侯,你瞎起哄什么!”

    说着,张懋又安慰着兵部尚书许进:“许大人,不是我们非要逼着朝廷而是底下的近十万弟兄的死活我们不能不管啊,他们替朝廷守着京城,这要是有了变故,你我都承担不起啊!”

    “实话告诉你,朝廷现在唯一的一笔钱暂时拨给了工部做修乾清宫的银子,如今只能再等等,你们放心,我许某一定会想办法给你们要到禄米!”

    许进叹气说道。

    “敢情陛下只想着修乾清宫也不愿意养活团营的弟兄们?”

    太平侯张杰这时候忍不住说了一句,心里已经开始有了些对皇帝朱厚照的不满。

    张懋忙瞪了太平侯张杰一眼:“太平侯,胡说什么,这些是陛下能做主的吗,朝廷素来没钱,你也不是不清楚,即便是陛下要修乾清宫,我们也不能说不修,只是可怜了底下的弟兄,这些好多都曾是杀过鞑子的老兵,如今沦落到离开军营当轿夫甚至当门子,还有做苦力的,这可都是百战老兵啊!我大明朝将来若再有鞑子来袭,京城如何御敌啊!”

    张懋说着也叹了一口气。

    “谁说陛下只想着修乾清宫?”

    这时候,太监张永来到了兵部,一见英国公张懋和兵部尚书许进便先行了个礼:“国公爷,大司马,正好你们都在这里,咱家也不白跑一趟,圣上有口谕!”

    张永这么一说,英国公张懋和兵部尚书许进等皆忙准备听旨。

    “着英国公张懋率各营官将、兵部尚书许进率兵部各级官吏立即来团营议事,朕将亲自发放所欠团营及禁兵官兵们的所欠禄米!”

    张永刚宣读完旨意,兵部尚书许进就愣住了,暗自惊讶道:

    “陛下发禄米?可陛下帑没多少钱啊!”

    身为文官的兵部尚书许进比谁都清楚大明皇帝朱厚照的帑早就被内阁和户部挖得没剩下几万两银子,要不然内阁也不会那么容易的把内库还给皇帝陛下。

    英国公张懋也有些不信,他虽然不知道现在的新皇陛下有多少帑,但他也知道如果皇帝真有那么多帑,也不会让官兵们的禄米拖到现在。

    但无能怎样,朱厚照发了话,这英国公张懋与兵部尚书许进等也不能不信,只能带着将信将疑地态度带着自己的人往团营而来。

    朱厚照此时则已经到达团营且开始命各部营官立即集合各部官兵。

    这一次,朱厚照要亲自通过发放禄米的方式让大明京城的军队知道他们真正的统帅是谁。

第33章 朕欲要国强!

    大明禁军分为四卫营与勇士营,而郭荣便是勇士营的一名百户。

    同大多数大明官兵一样,军籍出身的郭荣祖祖辈辈皆是朝廷的兵,他父亲更是因为曾经跟随太傅王越征战过河套而立过功升为总旗,而他自己更是因为在贺兰山一战中救过都督赵辅的命而成了勇士营的百户。

    郭荣的父亲郭阳已经饿了快两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虚弱无力地看着郭荣:“荣儿,朝廷发禄米了吗?”

    同样已经饿得脚步有些虚浮的郭荣说道:“老爷,快了,上面说国公爷和都督们已经去兵部了。”

    郭阳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而这时候,里间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娘亲,我饿!”

    郭荣看着床上躺着的老父亲和里间哭的嘶哑无力的孩子,一时也只能无奈地叹气。

    “这都三个月了,朝廷迟迟不发禄米,只怕这次也不会发了,即便发也只是那些胡椒宝钞充数,荣儿,你把当年都督老爷赏你的那匹千里良驹拿去卖了吧,饿死老夫事小,不能饿死我孙子啊!”

    老军官郭阳说着就垂下了眼泪。

    郭荣点了点头,便去了院里,把都督赵辅当年赏他的那匹千里良驹拿了出来,心想以后上战场没了这良驹也没法做一个真正的骑兵咯,但看朝廷如今这困苦样,三阁老又不重军备,以后估计也没仗打,卖了估计也没影响。

    尽管心里如此安慰着自己,但郭荣也有些遗憾,曾经的他也不是没希冀过骑着这匹良驹再上战场夺个世袭的官位。

    郭荣牵着千里良驹离开了自己屋门,但正关上门,就看见自己手下一个叫梁泽的总旗跑了来:“荣哥,我媳妇要生了,朝廷的禄米发了吗,我挨饿没事,可我得拿钱去请稳婆和养我即将出生的孩子啊,或者你给上面报个我病死的消息,我去崇阳门外当苦力去,待着军营里得饿死呀!”

    梁泽一直跟在郭荣身边的军官,且是军里少有能拉开两石弓的弓箭手,也因此射杀过两个鞑子而成为总旗官,而郭荣也因此求着都督赵辅让梁泽一直跟在他,他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再次带着梁泽杀敌立功。

    但现在无论是他这个老骑兵百户还是梁泽这弓箭能手都不得不因为五斗米而发愁。

    这也是如今大明武夫的现状,随着朝廷越来越重文抑武,尽管士绅商人已越来越富,但对于大明军人而言则大多开始走向贫困,不少甚至曾是杀过鞑子的英雄,依旧如尘埃般消失于历史的墙脚中,而历史记住的则是那些舞文弄墨的书生。

    而也因此促使更多的武夫开始从事其他行业甚至从文考取科举功名,即便是成高级武官也要附庸风雅一番方能被瞧得起,大明之军威国力也因此开始江河日下。

    郭荣笑着拍了拍梁泽的肩膀:“梁泽,你也是杀过鞑子的人,堂堂的正七品总旗大人去当什么苦力,没得掉了身价,放心,等老哥把这千里良驹卖了,就分你一半的钱,你拿去用,到时候我从你禄米里扣就是。”

    梁泽这才看见郭荣牵着的是都督赵辅当年赐予他的千里良驹,一时大惊:“荣哥,这可是当年都督赵老爷赏你的,你真的要卖了它?”

    “不卖能怎么办,总不能让家人饿死吧,你陪我一起去吧,顺便好拿了银子回家。”

    郭荣刚说完,梁泽就猛然抱紧了拳头:“荣哥,大恩不言谢!”

    “你我兄弟说这些干什么”,郭荣苦涩地笑了笑,正要抬脚往前走时,却见一跟着千户的家丁骑马而来:“郭百户,老爷有令,各部百户速速召集各部官兵立即去都指挥使大人那里集合,陛下今日开始要亲自给我们发禄米,要直接发三个月而且还有年终奖励!”

    那家丁说完就策马去通知其他百户了。

    而郭荣却愣在了原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是梁泽一脸惊喜地提醒了他:“荣哥,朝廷发禄米了!只是这年终奖励是什么,是要多发点的意识吗?”

    郭荣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脸上浮现出现欣喜之色:“想必是这个意思,朝廷既然要发禄米,梁泽,快去告知给弟兄们,让他们来我这里集合,我带他们去陛下那里领禄米!”

    彼时。

    朱厚照已经坐在了军营高台上,而高台上已经开始擂鼓阵阵,官兵们也陆陆续续从各方聚集而来。

    各营都指挥使带着自己的官兵依次按照序列站好,一个个都满怀期望地看着他们的大明皇上朱厚照。

    朱厚照也在看着他们。

    从许多年长官兵的脸颊上和目光中,朱厚照倒也看出些昔日厮杀时的勇猛来,有些人脸上的伤疤仍在,也不知是在那场战斗中留下的,有的人刀尖还残留着缺口,也不知道是砍了多少敌人的脑袋才缺了口。

    大明这个时代的军队虽然经历过土木堡的挫败,但也经历过北京保卫战的殊死搏斗,也在汪直、王越等带领下在边关称雄过,即便此时已经有许多年轻官兵未曾经历过鏖战,但也从他们的父辈那里得知过昔日沙场征战的辉煌。

    因而,朱厚照相信如今这个帝国的军队还未完全衰败,依旧还存有血气与军魂。

    但朱厚照不得不承认的是,军队的暮气与士气的衰落也已经开始了。

    朱厚照只见这些官兵们一个个皆是破衣烂裤,即便有些身着盔甲的军官穿的也残破的很,手里的兵器更不用说,居然有不少都带有锈迹,而且大都是精神疲惫,形容消瘦。

    朱厚照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文官政治的后果。

    天下承平已有百年,重文抑武现象越来越严重,帝国武备越来越不受重视,这些经历战争洗礼的老兵将不得不面临在贫困中消磨斗志的命运,有的人会逐渐沦落为农民甚至是奴仆。

    而所谓的弘治中兴也不过是文人们的中兴,却没有形成军事上的中兴。

    弘治皇帝带来的国泰民安可以让自己的皇家博览会一天就能赚五十多万两白银,却给大明军队发不起价值二十万两白银的禄米。

    国贫民富的现象可谓是越来越严重。

    如果没有外来势力会吞灭王朝,帝国倒是可以这样存在,最终因为国民的极度富裕诞生出新的经济社会方式从而形成更开化的文明。

    那样的话,即便是朱家的大明王朝亡了或者被革命了也无所谓。

    但历史证明事实不是这样的,大陆文明的东方与海洋文明的西方不同的是,在东方的这片土地上不仅仅只有大明还有许多随时会拖慢历史进程的其他文明存在。

    所以朱厚照不希望大明的武备就此衰落下去,他也不希望大明帝国就此如眼前这些老兵一样开始进入暮年,甚至连带着新生的官兵也要沾染上暮气。

    朱厚照要让大明帝国继续充满朝气!

    如果弘治中兴只是个开始,只是让民富,那么他的正德皇帝生涯,则要让国强!

    他的使命就是要在自己的一生中把未来灭亡大明的外部因素全部消灭!如果大明将来要亡,那也只能是内部消亡!

第34章 发禄米

    英国公张懋与兵部尚书许进等此时也已经出现在这里。

    许进一路上一直在怀疑陛下是不是真的有能力给近十万的京城官兵发禄米,但当他来到校场看见一箱箱在晴空下发出熠熠光辉的白银时便已傻了眼。

    许进没想到陛下不但是真的有能力给近十万京城官兵发禄米,而且居然全是折银发!因为现场没有半石大米或者布匹胡椒之类的。

    在弘治十八年,白银的货币价值稳定性很高,而且因为还没有大量白银流入,使得白银的升值空间大,比粮食是保值的,毕竟随着天下承平已久,耕地数量与人口数量增加,粮食产量也在增加导致粮价是越来越低,因而禄米全额折银发放对于官兵而言无疑是最愿意接受的发放禄米方式。

    勇士营的百户郭荣带着总旗梁泽等人看见摆在大明皇帝陛下前面的全身白花花的银子也都两眼放光起来,梁泽更是兴奋地小声嘀咕起来:“荣哥,陛下居然是要给我们发银子!”

    郭荣也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已不知不觉地对大明皇上倍增好感,心道:“如今这皇上真是好皇上啊,不但要补齐我们的禄米还直接发银子!”

    英国公张懋等勋贵武将也都脸上带上了笑意,他们也都称赞起来:“还是陛下体谅我们这些武人啊,内阁和兵部发不出禄米,陛下自己来发而且还拿的是真金白银,可真正是皇恩浩荡啊!”

    彼时,英国公张懋和兵部尚书许进等都来朝朱厚照见了礼,朱厚照命他们分列在自己左右。

    英国公张懋和许进还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跟在朱厚照身边为将士们发禄米,倒也觉得新鲜,一个个也把胸膛挺的笔直。

    而这时候,朱厚照则在密密麻麻数万将士的殷切目光下,亲自拿着黄铜大喇叭喊了起来:

    “诸位将士,朕乃是你们的天子朱厚照,也是你们唯一的统帅!听闻朝廷已经三个月没给你们发禄米,如今年关将至,天气转凉,你们很多人已经吃不饱穿不暖,朕是有错的,你们是朕的将士,朕不当让你们受罪,在此,朕向你们致歉!”

    说完,朱厚照便双手合十微微一鞠躬,一时间全场寂静无比,一个个满脸惊骇。

    因为谁也没想到他们所敬仰的大明皇上会因为积欠他们的禄米而向他们致歉。

    但同时,朱厚照这个举动也让台上的兵部尚书许进以及武臣勋贵们和台下的数万将士们都大为感动。

    甚至即便这时候朱厚照不给他们发禄米再拖欠一段时间这些官兵们都能忍受了。

    然而,朱厚照不但致歉还要全额发放禄米甚至是超额发放禄米。

    “但是,今天朕向你们保证,只要朕的大明没有亡,只要朕还是大明的皇帝,你们的禄米以后就绝不会再被拖欠!今日,朕便是要补发所欠你们的禄米,而且是全额补发,甚至在全额补发之余还要多发你们一月的禄米,作为年终奖励!从现在开始,每年年终,我大明各级官兵禄米皆发两份!”

    朱厚照说完就把黄铜大喇叭递给了刘瑾,然后对兵部尚书许进吩咐道:“现在开始发放吧!”

    于是。

    兵部尚书许进便带着一干官员开始按照名册发放,且先把各营都指挥使、坐营太监都召集起来先按营发放。

    底下的官兵们皆有些茫然,但他们内心是激动的,因为他们刚刚都亲耳听见皇帝陛下要全额补发他们的禄米而且是多发一个月,甚至这些禄米都是折白银发放。

    要知道,很多时候大明的官兵的禄米是不会足额发放的,被上官克扣几成是常事,基本上没有克扣的发放下来的也都不是足色的,要么掺杂有宝钞要么就是胡椒之类的。

    而如今朱厚照是全额白银发放而且多发一个月,这些官兵们一个个都在内心里觉得新皇上才是真正的好皇上。

    不知是谁因为激动先喊了一声:“万岁!”,一下子,所有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万岁!”

    “万岁!”

    “万岁!”

    一时,声振寰宇,大地都为之颤栗起来。

    而各营都指挥使和各营坐营太监也开始陆陆续续领了银子下去分发给自己下面的千户百户等官,然后依次分发下去。

    皇帝在场,军官们也不好克扣。

    在场的官兵只看见一块块银锭分发下来,一个个皆是满脸激动之色,情不自禁地呐喊着万岁。

    大明的士兵基本上月俸禄在一石大米到二石大米之间,折合现在的粮价,大约一两银子两石粮的价格,四个月的禄米,每个士兵也能分得二两到四两的银子,军官自然要更多一些。

    因而在俸禄发放完毕后,基本上每个官兵手里都有实心的银子握着。

    郭荣是正六品的百户,年俸是一百二十石禄米,而此时他便握有二十两白银,一下子就感觉自己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心里暗喜总算是不用典卖自己的千里良驹,自己家人也能吃上饭了。

    而梁泽也握有十五两银子,瞬间也觉得自己整个人踏实了不少。

    兵部尚书许进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满怀感激地看向了朱厚照,他心里的确很感激自己这位皇帝陛下,因为要不是皇上朱厚照及时发放禄米,他这个兵部尚书很可能就会因为压不住官兵们因为欠发禄米的怒火而被罢职。

    英国公张懋等武臣勋贵同样也倍感欣慰地看向了朱厚照,因为他们觉得陛下能亲自拿银子出来发放禄米说明没有忘记他们这些武人。

    朱厚照看得出来,在禄米发放后,整个大明京城的官兵们士气恢复了不少,也都开始有了对他这个君王的诚服之色。

    朱厚照决定趁热打铁,激发一下这些大明军队的血气。

    当时已是傍晚,夕阳西下,柔和的金色阳光刚好聚集在朱厚照的身上,朱厚照大声问道:“朕的将士们,现在,你们高兴吗?”

    “高兴!”

    “高兴!”

    “高兴!”

    万千将士发自内心地通过呐喊的方式回答了朱厚照的问话。

第35章 这是大明新的时代!

    兵部尚书许进不是清流文官,因而他虽然也是两榜进士出身,但对于皇帝陛下朱厚照这种与行伍出身的官兵近距离接触的行为并不反感。

    他甚至很欣慰新皇陛下有收服军心的行为,这在他看来,这样的行为才是真正的帝王所为。

    英国公张懋是大明顶层的勋贵,其父亲张辅、祖父张英皆为大明立下过赫赫战功,而他自己如今也算是三朝老臣,但他已经多年没有和帝王一起检阅军队体察军情,如今新皇陛下朱厚照亲自发放禄米亲自与官兵交谈,让他有一种大明尚武之风再次要重燃的感觉。

    朱厚照待官兵吼完之后,才再次大声问道:“那朕再问你们,你们作为帝国的军人,你们的使命只是为了领银子生活吗?”

    朱厚照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让官兵们难以回答,因为他们从未想过这种问题,从未想过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毕竟对于大明的官兵而言,他们大多是一生下来就是军户,然后靠着俸禄过日子,有仗打自然是靠打仗混战功没仗打就种田。

    大明的官兵们没有自己的使命感。

    别说他们,就是兵部尚书许进在此之前都未想过自己的使命是什么,连英国公张懋都开始扪心自问起来:“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朱厚照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很少有人去想自己的使命即自己的理想,他便帮着这些官兵回答了起来:

    “不是!你们的使命不是领银子生活,你们是大明帝国的军人,你们天生具有保卫家园,保卫百姓的使命!男儿当建功立业在沙场,而不是磨灭意志在朝堂!大明的军人如若要活,当活得惊天动地,不偷生,不苟且,不碌碌无为!如若要死,也不应是饿死,冻死,病死,而是战死沙场!你们的归处要么是马革裹尸,要么是锦衣王侯,这就是你们光荣的使命,告诉朕,是也不是!”

    站在最前面的各营都督和都指挥使乃至其他军官们都被皇帝朱厚照那洪亮的喝问点燃起了热血,一个个大声回了起来:

    “是!”

    “是!”

    “是!”

    似乎在此刻,他们不再是卑贱的军户,不再是粗鄙武夫,他们是有着光荣使命的帝**人,是陛下亲口告诉他们的。

    “朕的儿郎们,你们当同击破匈奴的大汉羽林军一样,同横扫突厥的大唐铁骑一样,是帝国最强大的军队,我们的祖辈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一统三百年未曾收复之河山,我们的父辈七出漠北,胡人不敢南下而俯首称臣,我们不是低贱的军户,我们是帝国最崇高的军人!

    而如今,这个时代也是属于我们的时代,朕是大明新的帝王,而你们也是大明新的军人,朕不希望帝国在朕的手中就此沉沦,失去往日的威风,朕也不希望你们的家族在你们手中就此衰落,失去昔日的勇猛!”

    朱厚照说着就举起拳头大声呐喊起来:“大明万岁!”

    “大明万岁!”

    “大明万岁!”

    “大明万岁!”

    一时间,整个校场上的数万官兵也不知道是因为朱厚照是皇帝还是因为朱厚照本身的话太燃让他们产生共鸣一下子就跟着呐喊起来。

    连带着英国公张懋也跟着呐喊起来,他也是帝国名将的后代,他也从小耳濡目染过自己祖辈父辈的辉煌,如今朱厚照的言语仿佛就像是一把烈火一下子燃化了他内心冰冻已久的血性。

    兵部尚书许进在一旁看着,笑了起来,他此刻觉得眼前这位年轻的帝王陛下似乎有着太宗的影子。

    刘瑾等八虎也觉得与有荣焉,自豪不已,越发的觉得自己跟随的皇爷与众不同,连带着他们觉得自己都将成为与众不同的宦官犹如永乐朝的三宝公公一样,似乎在将来也要创下辉煌功业!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名兵部官员急匆匆来到了兵部尚书许进这里嘀咕了一会儿。

    因朱厚照就在自己面前,兵部尚书许进则忙来到朱厚照面前说道:“陛下,刚刚得到八百里加急,小王子部以数万骑犯我固原,杀我边民三百人,屠村两处,现已经往镇夷所方向而去。”

    朱厚照心里不由得一惊,他没想到自己刚兴致勃勃地激扬着京城官兵的士气就收到了小王子进犯自己大明的消息。

    兵部尚书许进有些忐忑不安地看向朱厚照,他不知道朱厚照会怎么处置。

    但朱厚照这时候只是点了点头,把许进手里的奏报拿了过来,看了一会儿,待官兵们基本上平静后,才大声说道:

    “然而就在刚才,朕从兵部得到消息,小王子,这个鞑子头竟然带着数万骑又犯我固原边镇,杀我大明百姓三百人,屠我大明村子两处,耻辱!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想当年我大明何曾受过这样的欺辱,我们父辈们七出漠北打得鞑虏闻风丧胆的气魄去哪儿了!

    土木堡一战真打掉了我大明军人的锐气吗!

    朕的儿郎们,告诉朕,你们有没有被打掉锐气,我们是不是就真的不如我们的父辈们,然后坐视我大明江山就此衰落下去,直至百年后如两宋之命运再次落入异族之手!”

    “没有!”

    “没有!”

    “没有!”

    朱厚照面前的一些出身将门的都督和都指挥使们被刚才朱厚照的言论和小王子的侵犯彻底激怒了,大声吼了起来。

    “那好,从现在开始,你们也领足了禄米,回去后当好好训练,三个月后朕将再次召集你们,对你们进行集训考核;

    不久的将来,朕要带着你们实现我们祖辈的荣光!

    让大明的旌旗插遍漠北的每寸土地!

    而你们也当像他一样,穿上蟒袍,拜将封侯,乃至成为我大明新一代的国公爷!不想封公侯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朕希望你们将来都能拜将封侯!”

    朱厚照说着就指向了英国公张懋,英国公张懋不由得挺直了胸膛,倒也因此惹得下面的官兵一个个雄心壮志起来。

    “记住,从现在开始是一个新的时代,是我们年轻一辈的时代,你们是帝国新的军人,而他们是帝国新的官员,朕是帝国新的皇帝,我们必将开启大明新的辉煌!”

    朱厚照说着就离开了团营校场,只留下一个背影。

    而对于英国公张懋、兵部尚书许进和在场的所有官兵而言则一时心潮澎湃的难以平静。

第36章 大明的盛世要来了

    勇士营百户郭荣拿着沉甸甸的二十两银子回了家,此时,他依旧牵着他那匹千里良驹。

    郭荣的心情很不错,毕竟他已有了足够的银钱,也就不用再卖掉自己的千里良驹。

    二十两银子对于即使是百户官的郭荣来说也是一笔巨款,因为这足以能保证他家能有一年的温饱。

    因而,郭荣内心是很感谢大明皇上朱厚照的,他不禁暗想现在的皇上真好,和以前兵部发禄米就是不一样,直接发白银还足额发放甚至还多发了年终奖励。

    郭荣还记得这位新的大明皇上说过以后俸禄都是足额发放而且也是发银钱,一时郭荣都不由得憧憬起自己未来的幸福生活来。

    按照他自己这个百户的待遇来算,如果能按足额发放俸禄且全部折银,他一年也能收六十来两银子,这样一来不但可以保证家人的温饱甚至还能置办几件新衣甚至买下一件房来。

    大明京师的房价贵不逊于后世北京城的房价,许多官员在京师都只有租房子,郭荣这种从外地调进京的百户官自然也是如此,而且他还只能租住在外城比较偏僻的地方,每日去千户所点卯都得起很早,都不能和自己婆娘多温存一会儿。

    可如今好了,如果每年朝廷真能足额发放俸禄,不出几年他也能攒下百来两银子在靠近内城的坊间买一处院子。

    郭荣开始对自己的生活充满期待,更让他期待的是皇上说以后要带他们去打鞑子,郭荣虽读书不多但也听都督赵老爷说过“功名只向马上取”这句话,他很赞同这句话,也知道自己家未来的富贵也只能来自战场。

    他渴望战争,尤其是当他想起陛下说鞑子在边镇杀掠边民的事时候。

    郭荣本就是边镇军户出身,因为救都督赵老爷有功被调进京以避免在边镇受流血之苦,但他是年轻人,也是有血性的大丈夫,更是一名优秀的边镇马军,因而,他也一直有要靠杀敌谋富贵的想法,如今大明皇上的话让他内心的这种渴望更加强烈。

    夜深人静,郭荣没有着急回家,他先去了自己熟悉的一家林姓铁匠铺,敲开了这家铁匠铺的门,给了这林铁匠一两银子:“林铁匠,把你这里的好铁用上,本官要打一把好刀!将来杀鞑子用!”

    京城的官多,像郭荣这样的六品武官就更多,林铁匠虽然是匠户但也见过不少官,对于郭荣也没多少畏惧,只惊讶地笑道:“郭大人何时这么阔绰,竟拿出一两银子来打造好刀?”

    “朝廷发禄米了,足足二十两银子!如今算上遇上好皇上了”。

    郭荣和林铁匠也算是老熟人,也就没什么拘谨,提了提银子就聊了起来。

    在郭荣等人眼里,皇上好与不好不在于他是否遵循儒家礼法是否玩世不恭是否好色残暴,只要给足了俸禄,那就是好皇上。

    林铁匠也没想到郭荣会一下子有这么多银子,脸上也多了几分敬意:“既然百户大人是要造杀鞑子的宝刀,那小的一定给您认真打造!”,同时,这林铁匠又道:“这大明朝的盛世当真要来了不成,连你百户大人都能领二十两银子。”

    郭荣笑了笑没说话,他又去买了米肉,然后才牵着自己的马往自家院子走来,郭荣推开了自家租住的棚屋柴门,他把手里买好的米肉放在地上,接着才把千里良驹栓在了院子里。

    郭荣很爱自己的这匹马,他不禁摸了摸千里良驹的马面:“现在有钱了,你也不用只吃草了,我已经买了豆子,明天就给你做豆饼!等你吃壮些,以后我们就一起杀鞑子立功去!”

    千里良驹打了个响鼻,似乎也听懂了郭荣的话,很是开心地把马头往郭荣身上蹭。

    郭荣和自己的马聊了会儿天就提着米肉回了自己的屋里,屋里的郭荣父亲郭阳见郭荣回来,便虚弱无力地问道:“马可卖了?”

    郭荣如实地笑着回了一句:“没有!”

    郭荣父亲郭阳无力地指了指郭荣,虽已无法起身责打郭荣,但很明显非常愤怒,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你让我怎么说你,你真的忍心饿死你儿子吗?我那小孙子现在都饿的哭不出来了,你若真不想卖马,那就把你爹我给剁了,喂我孙子吃。”

    “老爷说的哪里话,不是我不卖马,是用不着卖马了,朝廷已经发了禄米,而且是超额发放,发的还是白银,足足二十两!我已经买了米肉,现在就让玉娘做饭给你们吃。”

    郭荣说着就把自己媳妇玉娘叫了出来,将米肉递给了自己媳妇。

    郭荣媳妇玉娘见有了米肉,很是开心,忙煮了肉粥。

    一时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玉娘便煮好了肉粥,给了郭荣父亲郭阳一碗,自己端着一碗去喂孩子,而郭荣则自己端着一碗陪在自己父亲身边喝着。

    郭阳也明显是饿久了,急不可耐地就端起肉粥往嘴里送,也没管粥烫也不烫。

    即便是郭荣自己也觉得当那热腾腾的肉粥喝进肚子里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暖烘烘的,说话也有了力气。

    父亲郭阳连喝了两碗,还吩咐自己儿媳玉娘也赶紧吃一碗,而他则问着自己儿子郭荣:“朝廷缘何突然发了禄米,还发了你二十两?”

    “是天子亲自发的,补发齐三个月的还有年终奖励!”郭荣回道。

    “我们是遇到了好皇上啊!”父亲郭荣说了一句就也笑了起来,“说起来,也只有宣德朝的时候才有过这样丰厚的禄米。”

    “陛下还说以后都是足额发银子,可见当今的新皇上的确好皇上,老爷明天起再教教我骑射吧,孩儿想将来再去沙场建功去,新皇上似乎有重振我大明军威的意思”,郭荣说道。

    父亲郭阳听此更为激动兴奋,忙拉着郭荣讲起了自己昔日在边镇的故事。

    次日一早,郭荣和父亲郭阳便起了个早,由郭阳继续教授着自己儿子郭荣骑射之术。

    而郭荣的妻子玉娘和儿子郭晨则也都站在一旁看着,其妻子和儿子也都满面红光,穿上了新衣,没再有半点饥寒之色。

第37章 不做圣人做良臣

    朱厚照通过皇家博览会赚到的银子给团营和禁兵的官兵们补发齐禄米后,得到恩惠的不只郭荣一家,还有数万名中下层军官和士兵。

    郭荣的下属总旗梁泽也有了银钱请稳婆为自己媳妇接生,甚至数日后,他媳妇就为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对于帝**队的军人们而言,朱厚照虽然只给每人发放了百两到五两不等的俸禄,但真的因此让这些军人记住了朱厚照,并且笃定了效忠朱厚照的心。

    大明皇帝朱厚照不但给了他们生活的保障也通过语言上的激励与承诺给了他们改变生活的**。

    与此同时。

    朱厚照不但收服了团营与禁兵的军心,也还影响了时任兵部主事的王阳明。

    王阳明很受朱厚照的启发,所以他一回到就自己家后就钻进了自己书房奋笔疾书起来,竟也顾不得吃饭。

    近来因年关将至,而大行皇帝下葬之礼又是礼部管,所以升为户部尚书的王华政务倒也不算繁忙,有些怕冷的他便早早回了家,一见自己儿子王阳明在书房里写什么,不由得会心一笑,心想自己这叛逆的儿子总算不是在竹林里或者在树上发呆了,也知道读书写字。

    王华换了家居常服走到自己儿子身边来,见自己儿子原来是在写奏疏,心里更是称意:“如今你已是朝廷命官,笃行于政务也是很好的,为官的本分也是造福于民,写的什么呢?”

    “万言书!”

    王阳明回了一句,便继续蘸墨写了起来。

    王华很是惊骇,他为官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有官员要写万言书的,他不由得看了起来。

    可王华一看上面写的都是“兴武备”、“募精兵”、“开海通商”之类的,不由得勃然大怒,抓起这王阳明未写完的奏疏就撕了起来:

    “混账!你真是疯了!谁让你写这些的!你是不是嫌老子活得不够长,嫌我王家太安稳无事了!嫌朝廷太平静了!老夫怎么有你这么个沽名钓誉的儿子!”

    “老爷,孩儿这不是沽名钓誉,是在为我大明江山社稷考虑,确切地说是为我汉室江山考虑,今天陛下巡视团营时说得很对,我大明不能重蹈两宋之路!虽然王朝更迭乃是史书上常见之事,但这终究是一家之兴亡算不得什么,于我等这名门世家甚至无甚影响,但若是异族灭我江山那就不是亡一家,而是亡我华夏!

    大明可以亡,但大明不可以亡在异族手中,孩儿既为大明之臣又为华夏之人,当谏言君上趁我大明国力尚在之日重振军威,扫清塞外之鞑虏,以避免百年后华夏江山被异族所侵,还有东边倭国西来之西洋番,皆有视我华夏为膏腴之野心!”

    王阳明说着的时候,王华已经气得哆嗦起来:“你满口胡言些什么,你是要让陛下穷兵黩武,大明兴亡岂能与尔无干,如今老夫算是看出来,你不但是逆子你还是乱臣!今日老夫不打死你,你终将要弑君篡位!”

    “够了!陛下说得对,这是我们的时代,老爷你已经老了,不是很明白我们的想法,孩儿可以理解,但是你难道就能坐视鞑子肆意掠我边镇杀我边民吗?你也是户部尚书,六部九卿,连发禄米的钱都想不出办法来,只知有多少米下多少饭,你不是乱臣你是庸臣!”

    王阳明似乎被自己父亲王华的举动给刺激了,也就逆反起来,直接讽刺起自己父亲来。

    户部尚书王华气得满脸羞红,忍不住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但最终还是没下得去手,只无奈地坐了下来,垂手顿足道:“反了,反了!”

    王阳明见自己父亲这样也没再说什么,只默默地站在旁边,嘴巴翘得很高,看着地上自己还未写完的万言书有些心疼:“孩儿决定了,不做圣人做良臣,圣人不能去人之邪恶,但良臣可辅君除天下之隐患!”

    王华没想到自己这儿子王阳明还如此离经叛道,气得一跺脚,猛然一喝:“来人!把王云关进柴房!”

    说着,王华转身对王阳明冷眼说道:“老夫今晚就给你写辞官疏,你给回老家读书去!留你在京城,迟早会给我王家闯出滔天大祸来!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如此不谙世故!”

    这时候,已经王家两个健奴走了进来:“老爷,真的要把大爷关起来?”

    “关起来!没我的吩咐,不准放他出来!此子会成为我王家之耻!”

    王华盛怒之下,也没有了昔日的温文尔雅之气,看着王阳明时更是两眼喷火。

    而王阳明倒是云淡风轻地谈了谈指甲,似乎对于父亲的愤怒已经是司空见惯,也似乎相信自己父亲不会把自己怎么样,把袖子一挥就跟着仆人去了柴房:“王家迟早以我为傲!”

    眼下已是到了十月初十日。

    礼部已经于此前议定大行皇帝尊谥曰建天明道诚纯中正圣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庙号为孝宗。

    而如今则是孝宗皇帝梓宫葬入陵墓之时,按照礼部的要求,从十月十六日开始,孝宗皇帝的梓宫就要启行前往皇陵。

    从十月初十日开始,太常寺便上奏要求斋戒开始,然后朱厚照下旨敕大臣开始斋戒,且还要留宿于衙门内,并禁屠宰禁音乐直到梓宫葬入陵墓完毕之日截止。

    朱厚照从这日开始也得开始斋戒,且也因为要完成孝宗皇帝的下葬之礼,他也得回到紫禁城。

    因乾清宫正在由工部修葺,朱厚照便暂居于乾清宫西边的慈宁宫内,皇太后张氏也暂居于此,母子二人算是同时居住在一宫殿内。

    朱厚照虽说现在是穿越者,但如今他占据了弘治皇帝和张皇后儿子的身体,自然也该尽尽身为人子的义务。

    不过,对于乾清宫修葺的事,朱厚照其实一开始也不明白为何百官急着要给他修葺乾清宫,弘治十八年来都没修,偏偏要等到孝宗皇帝下葬之时修葺乾清宫,而且似乎很急迫,在工部上奏后内阁当天就票拟准允。

    但朱厚照想了想也差不多能摸到这些文官们的心思,无非是想让自己一直待在紫禁城里而已。

    朱厚照没有阻止工部给自己修乾清宫,他并不介意自己以后是住乾清宫还是住豹房,在他看来,只要等他掌权了,即便住在乾清宫,文官们也休想把他锁在紫禁城内。

第38章 张鹤龄和张延龄

    朱厚照一回到慈宁宫便先去了太后张氏这里。

    张太后现在也还未到三十五岁,但或许是近日因弘治皇帝亡故的原因,倒也不怎么施脂粉,眼角也犹有泪痕,因还是弘治皇帝丧期,依旧穿着荆钗布裙,比朱厚照印象中要显得消瘦许多。

    “母后!”

    朱厚照进来时先笑着喊了一声,现在他和张太后相处的久了,倒也没觉得喊她一声母后有什么尴尬,还很自然地坐在了张太后身旁。

    而张太后也只有在朱厚照出现的时候,才会一展笑颜,也总是把朱厚照习惯性揽在怀里:

    “你又去哪野了,别出去瞎玩,小心外面的灯火,现在一天吃几顿饭,你父皇不在了,可要乖乖的,现在可没人会罩着你了。”

    张太后每每说到这里都会忍不住抽噎起来:“哀家昨晚又梦见你父皇了,他还在乾清宫里看折子,他素来身子骨弱,哀家都会晚上给他亲自熬一碗银耳羹,昨晚哀家送去的时候,他还在对哀家笑。”

    朱厚照每当在这个时候都特别有感触,他很理解张太后的心情,也知道失去至亲的痛苦,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张太后,甚至他也不习惯被张太后亲昵地揽在怀里,只推开了张太后的手,坐起身来:

    “母后你莫要伤心,父皇虽然老了,但还有孩儿在,孩儿会照顾好你的,孩儿还会给你上尊号,让你安享余生,以后就让孩儿天天陪着你”。

    朱厚照每当这时候说了后都会想起张皇后在十六年还会面临唯一的儿子也驾崩的历史,也因此让他在这个时候都会更害怕自己会和原本历史上的朱厚照一样早逝。

    张太后也每每因为朱厚照这么说而心里很是宽慰,笑道:“哀家没别的要求,也不要你做什么好皇帝,只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你父皇就是太为百姓们想了,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

    张太后似乎泪腺很发达,也或许是弘治皇帝的驾崩给她的打击太大,说着就又伤心起来。

    朱厚照每每也因为张太后如此伤心而对弘治皇帝的死更加好奇,不由得问道:“母后,父皇身前也没什么隐疾,为何一时风热就驾崩离去,孩儿一直为此不解。”

    张太后则只忽然一变脸色:“你只需记住,你父皇是病死就行,何必再问,这样对你好!知道吗?在外面不要多问,也不要让人去瞎查,不要无中生有。”

    朱厚照也只能点头称是,但也因此心中更生疑窦,心想自己还没说要去查,自己母后就先警告了自己,莫非自己母后真知道什么隐情。

    朱厚照知道自己从张太后嘴里问不出话来,且现在他也不好表现出对弘治皇帝之死太明显的兴趣也就没有再多问,只依旧和张太后话着家常。

    因为是斋戒之日,到了晚上,朱厚照和张太后便干脆一起吃素斋。

    朱厚照这段时间也依靠皇家工业公司和皇家博览会赚了不少钱,不但给自己身边的人提高了待遇,也给他自己提高了待遇,每顿也是不小五六样精致小菜,如今,朱厚照吃着素斋来倒也就一时有些下不去筷子,何况还是晚餐。

    太后张氏似乎看出了朱厚照难以下咽,便道:“我的儿,再坚持坚持,左右不过二十七天,哀家和你父皇当年天天吃的也是这些也没什么,你父皇小时候还比这个惨,一天都吃不饱几回,跟了你太皇祖母后才吃的好些,但也不敢多吃得防着万贵妃下毒,也就你幸福些。”

    朱厚照见张太后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心想这张皇后和弘治皇帝还真是伉俪情深,连吃个斋都能想到他,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也是无法掩饰的,连带着说完后闪现的一丝落寞更让人触动。

    “哀家也希望你能这样一直幸福快乐下去,哀家也只有你了”。

    张太后突然的一句让朱厚照差点没哭出来,饶是他也是一名男子,并且不由得想到历史上的张皇后最终面临丈夫儿子相继离去晚年更被嘉靖帝欺负而凄凉去世的结局。

    “没事,和母后一起吃饭就是吃糠咽菜也比吃山珍海味香甜!”

    朱厚照笑着说了一句,就又道:“母后,等父皇葬礼结束后,儿子就让礼部给您上尊号,让您做大明最尊崇的人!”

    张太后只是笑笑:“比以前懂事多了,可惜你父皇看不见!”

    这时候,外间有内宦来禀报说寿宁侯和建昌侯来请求觐见。

    张太后闻听一喜,心情更是好了不少:“弟弟们来了,让他们进来吧。”

    朱厚照知道这寿宁侯就是张鹤龄,建昌侯就是张延龄,两人皆是张太后的弟弟,也算是自己的舅舅。

    按照朱厚照对这两人的印象,自己这两个舅舅那就是两个活宝。

    但终究是张皇后的娘家人,也是自己如今的舅舅,朱厚照也没想过要把他们怎么着。

    一时,朱厚照便见寿宁侯张鹤龄与建昌侯张延龄走了进来。

    张鹤龄和张延龄都忙朱厚照和张太后行了礼,然后傻笑着站到一边,其中张鹤龄先问候了一声:“太后和陛下近来也莫要伤心太过,也该注意身体才是。”

    “就是,太后和陛下莫要伤心,莫要伤心!”张延龄从旁附和道。

    张太后见自己这两个弟弟毫无做侯爷的体态,一时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今天来宫里所谓何事?”

    张太后这么一问,张延龄就嘿嘿一笑,先推了张鹤龄一下,意思是让张鹤龄先说。

    张鹤龄则推了张延龄一下,让张延龄先说。

    两人推诿了半天,最终还是张鹤龄先站了出来:“也不为别的,只是太后姐姐你也知道,我们两兄弟现在都有了自己的府邸,但却没有什么像样的宝贝做摆设,听闻陛下那日还去外面。”

    朱厚照不想让张太后知道自己在外面开皇家博览会便忙咳嗽了起来说道:“两位舅舅,你们有什么话直说,不必扯那么远。”

    张鹤龄和张延龄见此知道朱厚照是不想让他们把朱厚照在外面开皇家博览会的事说出来,于是,张鹤龄便笑了笑道:“是,陛下说的是,那微臣就直说,微臣想找太后借几件皇家的宝贝回去摆摆,就那些玻璃屏、玻璃珠、玻璃碗什么的。”

    张太后见此有些愕然,她素来也很宠溺自己这两个弟弟,基本上这张鹤龄与张延龄来要什么就给什么,如今她却有些不太明白,只说道:“哀家这里可没什么玻璃。”

    张鹤龄和张延龄见张太后如此说有些失望。

    而这时候,朱厚照则笑了起来,对张太后道:

    “朕明白两位舅舅的意思了,母后你这里没有,是朕那里有,说起来还是朕在东宫的时候让刘瑾他们找几个熟练的工匠造的,但朕已经送人了,两位舅舅如果想要,就从朕这里买,反正朕直接出面做买卖未免有**份;

    朕给你们算个便宜价,一万两一件玻璃宝器怎么样,这些东西在外面都是值两三万甚至四五万两银子的,两位舅舅拿出去卖依旧还是能赚钱的,甚至是几倍的暴利!”

第39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张太后素来也是很宠溺自己这两个弟弟的,见皇帝朱厚照这么说,不由得笑道:“你这孩子,你既然有那什么玻璃宝物,就送几件给你两个舅舅又何妨,非得要他们拿银子买。”

    朱厚照虽然知道这张太后很疼自己弟弟,但他可不介意赚舅舅的银子,反正这两个舅舅和藩王勋贵一样都是家财万贯的对朝廷也没什么贡献,自己拿回一点银子来反哺于民也是好事。

    于是,朱厚照也就笑道:“母后,你不知道,这玻璃宝器之所以珍贵,那是因为要用许多珍珠玛瑙炼制,如果舅舅们想要,朕还得让采办的太监以皇家的名义去南边采买珍珠和玛瑙,然后动用漕军运回来,这些都是要花银子的,朕即便想送也没有那么多银子去做玻璃宝器给舅舅们呀,而且如果不动用银子,又得被百官们说朕滥用民力;

    如果舅舅们肯掏银子自然就是另一回事,朕让采买的太监花银子雇佣漕军也就招不来闲言碎语,这一万两银子也不过是买珍珠玛瑙的钱和支付一些工匠们的辛苦钱,朕可赚不到半两,而且这些玻璃宝器卖出去那就是两三万两银子以上卖,舅舅们自然是会狠赚一笔的。

    舅舅们如今也都各自成家立业,也不能总靠着皇家接济,虽不能从政但也总得有个营生,种地是不可能的也就做买卖还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朕就算是把皇家所有的东西给舅舅们,舅舅们也不能一直富贵下去,若是让舅舅们有个营生自然就不同了,也可以让舅舅们长些谋生的能力。”

    朱厚照刚开始说不肯送的时候,寿宁侯与建昌侯还有些失望,但如今听朱厚照这么一说,心里也很是称意,心想如果真如陛下这么说一万两买到的玻璃宝器拿出去卖给两三万两,自己就能挣个一两万,这比卖盐还赚钱呢,倒也比直接要一件好,毕竟要只能要一件,如果买自然可以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于是,张鹤龄忙笑道:“陛下说的极是,我们也不好意思经常找皇家要东西,我们也知道皇室的艰难,若真如陛下这么说,我们愿意拿银子买,然后找人卖到江南去,到时候也的确能赚不少,也当有了一番事业。”

    “正是呢,这样也可以堵了外面那些文官们的嘴,说我们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如今老老实实挣些钱,太后和陛下的脸上也好看”,张延龄也附和着笑道。

    张太后见两弟弟似乎很满意,而她也的确很赞同自家儿子说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观点,也想着让自己这两个弟弟有个正经的营生,便也笑了起来:“如此也好,那你们便做这买卖吧,哀家也乏了,你们继续聊正经事。”

    于是,张太后便由侍女搀扶着去了里间,朱厚照则命人重续了茶,笑着问着张鹤龄与张延龄:“两位舅舅打算买多少件,要买什么玻璃宝器?”

    张鹤龄看了看张延龄,在心里盘算了一阵,然后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微臣要二十件,其中十件玻璃珠,五件玻璃桌,一件水晶观音!”

    二十件,每件一万两,一共就是二十万两,一件成本在一两到三两之间,就以六十两的成本算,自己也可以赚近二十万两银子。

    朱厚照心里自然是很高兴的,但表面上还是故作思索地说道:“二十件倒也不多,可以!”

    这边,张延龄见朱厚照说二十件也不算多,便也忙道:“那我也买二十件,跟兄长一样,十件玻璃珠,五件玻璃桌,一件水晶观音!”

    “可以,那两位舅舅待会就和魏彬签字画押,他负责这些玩意儿”,朱厚照点了点头,便还特意对八虎之一的魏彬嘱咐道:“对两位国舅爷客气点!”

    魏彬根本不用朱厚照吩咐,就已经喜笑颜开起来,他是皇家工业公司核心人物之一,自然知道这些玻璃宝器价值几何,也知道和这两位国舅爷谈成生意可以让自己获很多利润,便忙道:“皇爷放心,内臣一定好好为两位国舅爷办货。”

    说着,魏彬还主动笑着对张鹤龄和张延龄:“两位国舅爷请吧!”

    张鹤龄与张延龄本以为这种麻烦皇帝底下太监的事会让这些太监不高兴嫌麻烦,但他们没想到这个叫魏彬的皇帝贴身太监如此殷勤体贴一时也有些惊讶,心想莫不是他们在这里面也有什么好处?

    但两人也想不出什么好处,也只能跟着魏彬去签了字画了押还约定在三日之内把总共十万两的定金银子送上,同时,魏彬也保证在一个月内把玻璃宝器陆续送到其府里。

    “皇爷,这两位国舅爷还真是爽快,四十万两的买卖说签就签了,这下子皇家工业公司又要赚大钱了”,魏彬一时回来对朱厚照禀告道。

    朱厚照淡淡一笑:“看得出来这些皇亲国戚都是些富得流油的主,你们把皇家工业公司务必管好,不可让人知道了我们造玻璃造肥皂的秘方,以后多找几个皇亲国戚,把这些都卖给他们!”

    “皇爷放心!内臣们一直都好好看着呢”,魏彬说道。

    彼时,张鹤龄和张延龄也很是高兴地往宫外走去,两人也丝毫没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一想到自己去江南就能卖个几万两赚大钱脸上堆满了笑容。

    而刚巧站在文渊阁外的内阁首辅刘健等人看见了张鹤龄与张延龄二人,见两人似乎很高兴,李东阳先说了一句:“听内宦们说,这两位国舅爷是来找陛下要玻璃宝器的,看样子像是要到了。”

    “后宫那位素来宠溺这两位国舅爷,要什么给什么倒也不出奇,不过如今我们也顾不着这两位国舅爷,料他们也闹不出什么风波来,如今关键还是不能再让陛下出宫;

    只有这样才能找机会除掉陛下身边的刘瑾诸人,最好都治以死罪,以免这些阉宦卷土重来,也让那些跟在陛下身边的阉宦知道蛊惑陛下的下场!”

    三辅谢迁把老眼一瞪,就瞧向了首辅刘健。

    首辅刘健转身进了文华殿内阁,坐在了中央的椅子上:“工部传来话说,孝宗皇帝安陵之前乾清宫就能修葺完毕,我们到时候就率领百官要求陛下回乾清宫住并拆了豹房!现在需要提前联络一下底下的官员!”

    “这事就交给杨廷和去办,他在清流中素有名望”,李东阳这么一说,刘健等就都点了点头。

第40章 真是为国为民

    虽说眼下正值孝宗皇帝下葬之期,诸事繁琐,但国事也依旧不可废,小王子犯固原的事依旧还需要召开廷议。

    朱厚照入睡前,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就来询问朱厚照是否于明日召开廷议。

    朱厚照知道眼下内阁是不会同意整饬军备练兵实边的,也就没什么心情开廷议,但一想到自己承诺过给太后上尊号,朱厚照还是点了点头,准予了内阁、兵部所请于明日开廷议,同时朱厚照也命礼部尚书张也参与进来。

    次日也就是弘治十八年十月十一日初晨开始,大明京师城已经开始下雪,如扯柳絮般的雪花被冷风吹得翻卷起来,许久后才搭在了宫殿重檐上,将朱瓦染上了白色。

    朱厚照加了一件貂皮袄子外着了一层素衣,头上皇冠亦罩了白布,全身雪白,站在白茫茫的汉白玉石柱旁与天与宫墙楼阁皆为一色,唯独一双深黑色眸子显得格外明亮,只盯着前方走来的内阁阁臣刘健等人以及站在两侧廊檐下身着蟒袍三山帽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与秉笔太监鹿鹤等人。

    自登基以来,朱厚照和大明中枢的这两个机构即内阁阁臣与司礼监太监也有了多次接触。

    但也因此,如果不是这些实际地接触,朱厚照也真不知道自己这个皇帝的皇权也会被这两个机构给限制住。

    因为,从理论上来讲,这两个机构的权力都是皇帝创造出来的,但在现实里却变成了拦在自己掌权路上的两座大山。

    朱厚照知道前朝皇帝相继成立这两个机构不是为了限制皇权而是为了彼此牵制平衡保障皇权的,而导致平衡被打破的根本原因是内臣与外臣背地里勾结在了一起,也就因此架空了自己这个皇帝。

    说白了,其实还是人的原因。

    但朱厚照也还是不明白,内外臣勾结乃大忌,这些人倒也胆子大的没边,也或许是跟弘治皇帝生前待臣下太宽厚有关,若是在前朝早已是身首异处,朱厚照觉得自己以后一定要严防内外臣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私下接触,不然不足以保证自己安全。

    朱厚照看向了为自己打着素色白伞的刘瑾:“刘瑾,若将来你敢在朕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外朝臣接触,无论事大事小,朕必不轻饶你!亦如朕掌之雪!”

    朱厚照把汉白玉柱上的雪抓了一把在手中使劲一捏,然后忽然往地上愤然一摔,顿时雪团摔得粉碎。

    现在刘瑾等人和外朝臣接触是朱厚照主动安排且知情的,朱厚照可以不追究,但以后的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刘瑾等人。

    刘瑾不由得震悚了一下,微微一弯身:“皇爷放心,内臣不敢!”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一直盯着皇帝朱厚照,他发现朱厚照似乎已有些变化,眉宇间似乎还有些怒意与威严,刚才那摔雪的动作更是让他也跟着内心颤栗了一下,心想皇爷性格似先帝,虽玩世不恭但也脾性极好且素来天真无邪当不会有什么城府,可我为何刚才竟有些惊慌。

    此时,内阁首辅刘健提着袍裾正和李东阳、谢迁三人朝朱厚照迎面而来,礼部尚书张、兵部尚书许进则跟随其后。

    内阁首辅刘健等人也正看着朱厚照,李东阳更是不由得先问了一句:“陛下,今日缘何如此安静?”

    李东阳这么一问,刘健与谢迁都似乎被提醒了一下,忙露出惊讶的神色。

    跟着身后的兵部尚书许进则说了一句:“天这么冷,陛下自然也不想动。”

    兵部尚书许进这么一说,众人也没再说话,内阁首辅刘健也只是哼了一声,看都不想看许进一眼。

    朱厚照故作不见,内心里则也很看不惯刘健的一副老臣做派,不过一想到自己现在还没到最后发难的时候,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地进了殿内,说道:“开始吧!”

    因为关于小王子又进犯固原的事,所以便是兵部尚书许进先发言讲事情经过。

    朱厚照听完许进说完后便问道:“诸位爱卿对此有何建言?”

    内阁三阁老没有说话,只看向兵部尚书许进。

    许进则早已准备好了腹稿,忙道:“陛下,微臣整理了一下近年来关于小王子进犯的区域,发现小王子主要集中在陕西一带进犯,看来陕西巡抚杨一清所言甚是,即固原到大同的边墙年久失修给了鞑子可乘之机,如今最为紧要的是先拨银修边墙!”

    朱厚照听明白了许进的意思,就是小王子屡次能成功进犯大明的直接原因是边墙失修,练兵甚至出兵什么的目前还不现实,最有必要也是最紧要的是拨银修边墙。

    “那修边墙要多少银子?”

    朱厚照问道。

    “回禀陛下,据陕西巡抚杨一清奏报,至少要四十万两!”兵部尚书许进回道。

    不待朱厚照问话,内阁首辅刘健便先说道:“陛下,诚如许大人所言,边墙修复实乃急务,但如今太仓已无积银,新收之税赋也还未抵京,且大半已先预做了修孝宗皇帝皇陵之用,如今要修边墙,只能请陛下拨发帑!”

    内阁首辅刘健等早已知道朱厚照开皇家博览会赚了不少银子,自然会想办法让朱厚照把帑拿出来花,而不是让朱厚照留着自己用。

    “动用帑?”朱厚照有些愕然地问了一句。

    内阁次辅李东阳和内阁首辅刘健对视了一眼,也说道:“是的,陛下!如今唯有帑还有银子。“

    “你们倒是比朕还清楚朕的帑”,朱厚照笑了起来。

    此时,谢迁也说道:“还请陛下为大明江山社稷着想,发帑修边墙,以解百姓之危难。”

    谢迁这么一说内心都觉得自己是多么的为国为民啊!

    朱厚照也随了他的心中所想,说道:“谢爱卿倒真是为国为民!”

    说着,朱厚照便对兵部尚书许进说道:“既然内阁议定发帑,朕也不会吝啬,发帑就发帑,待父皇安陵后,朕就发帑给兵部。”

    “微臣替边镇军民叩谢陛下隆恩!微臣先将兵部所剩之五万多现银发过去,让陕西巡抚先修紧要处,到时候再用陛下之帑全面整修!”

    许进忙道。

    这时候,朱厚照也点了点头:“准!”

    内阁三阁老和礼部尚书张等也都忙说:“陛下圣明!”

    而朱厚照这时候则又说道:“兵事廷议完了,现在该议议给太后上尊号的事。”

第41章 汝母不贤

    内阁首辅刘健等有些惊愕,他们倒没有想到朱厚照突然提起要给太后上尊号。

    坦白来讲,内阁首辅刘健等素来对张太后没什么好感,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很厌恶张太后对自己两个弟弟十分宠溺甚至连带着弘治皇帝都跟着宠溺,使得勋贵外戚的势力一直有死灰复燃的迹象,让他们文官的利益受到很大影响。

    因而,此时朱厚照提及要给太后上尊号的事时,内阁首辅刘健等心里并不是很乐意。

    但是,表面上,内阁首辅刘健也不能直接说不行,只说道:“陛下仁孝,臣等倍感欣慰,但太后娘娘于后位时尚有不贤之虞,更有善妒之风闻事,以至于帝嗣不繁,六宫不全,幸赖孝宗皇帝仁厚,不忍废后以伤社稷,故才使其尊崇至今,如贸然上尊号,恐令万民不服!”

    “陛下,首辅所言甚是,端庄贤淑,有德加于四海者方能得享尊号,朝廷名器,万望陛下慎重之!”

    内阁次辅李东阳也说道。

    然后三辅谢迁也附和起来。

    朱厚照算是看明白了,这三阁老是压根不想给自己母后上尊号,甚至还直接说自己母后不贤善妒,把弘治皇帝只有一个妃子和儿子的事也怪罪于张太后身上,等于彻底否定了张太后与弘治皇帝的伉俪情深。

    而且是直接当着自己这个儿子的面说你妈不贤善妒,逼得你爸没法找小老婆,不可谓不嚣张跋扈,肆无忌惮!

    朱厚照不得不问着礼部尚书张:“张爱卿,你是礼部尚书,你说说看,太后之尊号是否可加。”

    张很狡猾,不敢得罪内阁也不敢拂了皇帝陛下的意,只道:“回禀陛下,暂不宜加,眼下陛下还在孝期,孝宗皇帝还未安陵,此议尚早。”

    朱厚照见礼部尚书张也如此说,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罢,你们都退下吧!”

    于是,群臣便退了下去。

    待这些官员们走后,朱厚照才吩咐道:“刘瑾,抱两个瓷瓶来!”

    于是,刘瑾便抱了两个官窑青花瓷来:“陛下,内臣抱来了。”

    “跟朕出去,朕要去雪地抓鸟去!”朱厚照说着就带着刘瑾出了殿门。

    但朱厚照刚出殿门就看见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忙向朱厚照行礼:“见过皇爷,皇爷这是去哪儿啊?”

    “抓鸟去!”

    朱厚照说着就甩手走了,还朝身后的刘瑾喊道:“快跟上!”

    抱着两个瓷瓶的刘瑾忙跟了来。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见此只是微微一笑,心想皇爷果然不务正业。

    一时,朱厚照带着刘瑾来到了御花园,朱厚照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后便寻了一隐秘处,就蹲下身来赤手将积雪往两边刨着,也不顾寒冷。

    朱厚照咬牙使劲刨着,没一会儿就双手冻得通红,连带着鼻子都开始流起了鼻涕。

    朱厚照全然不顾一个劲地猛刨。

    刘瑾见此吓得直接就抱着两瓷瓶跪了下来,咚的一声跪在雪地上哭喊道:“皇爷!内臣知道您心里委屈,可您心里难受也没必要作践自己的身子啊,您要实在生气就打内臣骂内臣吧!求求您了,皇爷!”

    “哭什么!给朕站起来,仔细看着四周,别让人看见!”

    朱厚照呵斥了刘瑾一声。

    刘瑾这才抽噎着站起身来,警惕地看着四周。

    而朱厚照则依旧不停地刨着积雪,直到刨出一大片空地后才站起身来拍了拍已经冻得僵硬的手。

    朱厚照从刘瑾怀里先拿了一个瓷瓶来往刚刨出的青砖地面上使劲一摔。

    接着朱厚照又摔了一个。

    “窃据太阿者,朕必尽诛之!”

    朱厚照大声一吼,旋即便对刘瑾吩咐道:“把这些碎片全部处理干净!朕在梅园等你!”

    朱厚照说着就去了梅园。

    半个时辰后,朱厚照犹如没事人一般拿着一枝鲜红的玫瑰花回到了慈宁宫。

    跟着朱厚照身后的刘瑾倒是肿着一双眼,像是被人打了似的。

    朱厚照跳跃着来到了张太后这里:“母后,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有些早,或许是天气比往年冷了些,十月就已经开了,孩儿给你摘了一枝,给母后赏花!”

    张太后笑了起来:“难得你有如此孝心”,见朱厚照双手冻得通红既感动又心疼,忙握住了朱厚照的手:“瞧你把自己冻的,也不怕受寒!”说着,张太后忙让人拿暖暖的手炉来。

    朱厚照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提内阁不愿意给她上尊号的事。

    ……

    一时过了晌午,大雪虽然停了,但天却越发的阴沉,朱厚照也没心情出去,只围着火炉捡着木炭。

    窗户外的北风吹很大,从宫门处了进来,吹的木门嘎吱作响,朱厚照站起身来,一脚猛地踹了过去,踹得朱门哐当一声,闭合了起来,这才挡住寒风。

    刘瑾、张永、谷大用等见此都不敢大声喘气,只老老实实地站在朱厚照面前。

    朱厚照抬眼看了刘瑾一眼:“太后娘娘睡着了没有?”

    “跟在太后身边的女官说已经吃药睡下了”,刘瑾回道。

    朱厚照点了点头:“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刘瑾等八虎互相看了看,先是谷大用站了出来:“皇爷放心,已经准备妥当了,只要等时候一到就能凑效。“

    朱厚照点了点头又问向张永:“现在京城团营与禁兵军心如何,有多少军官愿意加入忠君社,愿意随朕杀敌?铲除朝中奸佞?”

    “自皇爷发禄米后,军中大多对皇爷称颂不已,争着愿意加入忠君社,如今皇爷只要愿意,可随时下旨出兵”,张永回道。

    “如今兵部尚书是我们的人,到时候调兵也方便,那现在只需要把御马监的张昭干掉就行,只是眼下这几日朕要忙于孝宗皇帝下葬之事,你们身上还没有要职行事方便,务必保证这一个月不要出什么变故!十月二十六日后,朕要于午门外向这些朝中奸佞亮剑!”

    朱厚照目似喷火地看向了刘瑾等人,铁拳紧捏,刚拿在手中的茶盅更是怦然碎裂,碎瓷片直接划破皮肤,血迹滴落进火炉里,溅洒起火花来。

    刘瑾等人恭肃地回道:“内臣等遵旨!”

第42章 准备发难

    弘治十八年十月十四日,晴了两日的京师城又开始下起了雨,阴冷的冬雨仿佛夹杂着冰晶打在人脸上直让人脸颊生疼。

    按照礼部仪程,这一天开始百官要跪于思善门外哭灵。

    朱厚照作为君王倒是不用跪,而这时候,他却从司礼监掌印王岳得到了一份奏疏:“皇爷,因天气阴冷,地面湿滑,三位阁臣因有旧疾,年老体衰,恐因此受寒,请求免跪哭灵。”

    朱厚照心想这三位阁老连跪都不想跪么,但他也猜到这几位阁老可能是在试探自己这个帝王能不能给他们几位老臣面子。

    所以,表面上,朱厚照还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准予他们站着哭灵!”

    到了弘治十八年十月十五日这天晚上戌时,百官已于思善门外哭了近两日,按照仪式,明日便是大明孝宗敬皇帝之梓宫正式启行之时。

    因而,这个时候,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又找了朱厚照:“皇爷,明日便是孝宗皇帝梓宫正式启行之日,路途遥远,三阁臣体力不支,恐影响朝廷仪容,是故请求皇爷恩准三阁臣坐车去皇陵。”

    朱厚照心里暗暗一笑,心想看来自己被他们当做好拿捏的君王了,这几个阁老开始蹬鼻子上脸了,思善门外不想跪着哭灵,如今去皇陵还不想走着去。

    不过,朱厚照表面上还是依旧故作幼稚地问道:“他们可以不去呀!不过,朕想问问的是,王大伴,为何他们想要坐车,朕都只能骑马?”

    “陛下年轻力壮,阁臣们皆已年迈,还请陛下体恤老臣”,王岳笑着回道。

    朱厚照心想看来这王岳是彻底成了这三阁老的狗腿子了,便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那就让他们坐车吧。”

    次日一早,便是孝宗皇帝梓宫正式启行之日,从紫禁城到外城,早已于中央路旁设了路旁灵幡,延绵数里皆是素衣白布的军士,纸钱如雪花一般洒得到处都是,在一片哀乐与哭声中,无数僧侣道士引着孝宗皇帝梓宫往城外而来。

    朱厚照则身为孝子骑着马于最前面慢慢走着,彼时,内阁首辅刘健、内阁次辅李东阳、内阁三辅也踩在军士后背上上了素色马车。

    御史言官大多是三阁老之门生故旧也并未表达出不满。

    但也有官员因此十分愤恨,但也无可奈何。

    兵部尚书许进几欲要把铜牙咬碎,心道:“这些权臣无视帝王尊严!前两日不跪下哭灵,如今更是坐车送灵,真以为新帝无知可欺乎?”

    吏部尚书马文升由几个年轻文官搀扶着一边咳嗽一边指着前面:“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众人都知道马文升所怒为何但都不敢言。

    一时,雪花如米粒一般洒落下来,飘飘洒洒地把白色的梓宫与长长的白色送葬队伍笼罩在了朦胧之中,仿佛与帷幕外的百姓隔离,也仿佛让帷幕外的百姓只看得见孝宗皇帝留在阳间的最后一丝模糊身影,而看不清他为帝十八载后的遗憾。

    有人压制着哭声,也有人在肆意地悲吼着,一代中兴帝王终究要和这个世界告别,而人们不知道的是,骑在白马上的那位少年能否撑起这朦胧下暗藏了无数陷阱的大明帝国。

    骑在白马上的少年朱厚照眉目凝重如悬千斤重剑,嘴唇紧抿似有万语欲从口出,但一切的一切都只变成哒哒的马蹄声,归于沉默。

    弘治十八年十月十九日,大明孝宗敬皇帝正式下葬安陵,朱厚照为孝宗皇帝献上了最后了一捧土,抬放了最后一阶,而待他按照仪程做完来看望太后时,太后张氏已哭得如一泪人。

    十月二十日,朱厚照开始为大明孝宗敬皇帝上初虞。

    接着,从十月二十日到二十四日,朱厚照为大明孝宗敬皇帝上初虞直到九虞。

    弘治十八年十月二十五日开始停止官民哭祭孝宗敬皇帝,朱厚照于此日罢朝,并于傍晚命内侍官以牲醴祭祀之。

    朱厚照与亲王皆着衰服参与,并请大明孝宗敬皇帝神主享太庙。

    十月二十六日,朱厚照完成了请神主享太庙之礼,将于次日即十月二十七日脱下孝衣还宫。

    这日黄昏,朱厚照总算是卸下了一身的疲惫,完成了大明王朝礼部所要求的一切礼仪,没有带一丝水分,但朱厚照却觉得比他当年经历了一场军训还要累。

    刘瑾见此不由得提议道:“皇爷,是否需要让宫女们给你捶捶肩,这几日皇爷一直在外面餐风露宿,倒也辛苦,也该放松放松,奴婢斗胆让他们抬了个简易木床来,皇爷若愿意也可以做做男人该行的乐趣。”

    朱厚照瞪了刘瑾一眼:“孝宗皇帝刚刚下葬完毕,你个狗奴婢竟敢挑唆朕行那事,朕现在既然是大明皇帝也是先帝之子,理应守礼,大婚之前暂不要提这些,宫娥皆让她们回宫,现在我们也不需要表演给他们看了!”

    刘瑾见朱厚照这么一说,也只好称是。

    “陪朕出去走走”,朱厚照说着就带着刘瑾来到了外面,俄然见对面曲栏深处却是三个老者穿着便服往里面走去。

    朱厚照看了刘瑾一眼就跟了过去,躲在曲栏外一看却是刘健、李东阳、谢迁三阁老躲进了一水榭里。

    朱厚照轻生轻脚走了过去,见有个护卫在那里放风,朱厚照便饶着墙壁走过去,抱起一盆栽朝那护卫头上砸了过去,当场把那护卫砸晕在地。

    朱厚照继续轻生轻脚走到水榭外,只听见里面有女子的**声:“老爷,你们这个时候还想着偷腥,也不怕神主不安。”

    “子不语怪力乱神,老夫可不信那些,脏唐臭汉,掌控天下者不都是如此么”。

    朱厚照满耳只听见一些污秽之言,不由得铁青着脸,心中更加愤怒,心想自己如今才算知道了什么是道貌岸然之伪君子。

    “一切可已准备妥当”,朱厚照不由得再一次问向了刘瑾。

    “皇爷放心!绝不会有差错,谷大用这人谨慎着呢,内臣一直练着呢,到时候绝对能按计划执行”,刘瑾回道。

    ……

    彼时,御马监掌印太监张昭正搀着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的手往朱厚照这边走来,王岳不由得问着张昭:“你今晚就从速回宫,团营和禁兵的禄米一直不发,内阁有意整兵部尚书许进,但不能生出大乱子,你这提督禁兵的内官得看好他们,不能生乱子。”

    “老祖宗,你放心吧,不过儿子发现,皇爷虽然玩世不恭可几日却沉默得很,大不似以前,儿子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御马监掌印太监张昭说道。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叹了一口气:“看来皇爷似乎对自己不能掌控朝权产生了不满,但也无妨,我们这位皇爷什么秉性,我们自然是最清楚的,虽然顽劣,却也和先帝一样和善的很,到时候只要你这边把禁兵的兵权握好,不出乱子,皇爷也闹不出什么来。”

    “老祖宗说的是,料我们这位十五岁的皇爷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外朝那些内阁阁臣可是好对付的?大不了再让先帝的事重演一回”,张昭说完,王岳就瞪了他一眼:“先帝的事只干张瑜和内阁他们,我们全然不知,明白吗,不要乱提起!”

    “老祖宗说的是!”张昭忙回道。

第43章 掌掴大太监

    十月二十七日黎明破晓之际,大明正德皇帝正式还宫。

    而正德皇帝朱厚照在上马之前,内阁首辅刘健、次辅李东阳、三辅谢迁三日也相继出现,朱厚照见他们三人脸有倦意,便不由得笑道:“三位爱卿这几日倒是辛苦!”

    内阁首辅刘健不知道朱厚照是在暗讽他,只微微点头,笑道:“承蒙陛下关怀,老臣惶恐!”

    次辅李东阳也只淡淡一笑:“陛下也辛苦!”

    三辅谢迁没有说话。

    朱厚照也没再多说,见礼部官员说他该启行了,便由刘瑾牵着马往午门方向而去。

    此时,天已转晴,温和的冬日阳光从厚重的云层间透射出来,留下了无数金光,照着人身上只觉暖暖的。

    整个世界一瞬间变得出奇的静谧。

    文武百官们已各自回家暂时休息准备于明日脱下衰服换上吉服向朱厚照行宽慰礼。

    因而,此时跟随着朱厚照回宫的也都只是内臣和锦衣卫以及禁兵们。

    朱厚照看了看两旁笔直挺立的军士只微微一笑,表面上也很安静,但其实他内心并不平静,手紧紧拉着缰绳,准备在袖中的匕首时不时的探出半个刀锋,而两眼也警惕如鹰隼般环顾着四周。

    此时,正站在午门外的值守官郭荣也正站在一旁,带着一丝崇敬的心情看着大明皇帝朱厚照的出现。

    郭荣同大多数官兵一样,此刻的确对朱厚照有着发自内心的敬意和期盼,因为就是朱厚照发了禄米,才让他们告别了饥饿迎来了希望。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军士突然脱掉了棉甲,持着没有枪头的木棍,突然朝路中央朱厚照所在的位置冲了出来!

    朱厚照心里更加紧张,也很兴奋,他知道接下来,他将不需要再伪装成单纯可欺的模样。

    朱厚照此时正等着这军士的出现,忙给刘瑾递了个眼色。

    刘瑾点了点头,大喊着就朝那军士冲了出来:“有刺客,救驾!”

    平静有序的队伍突然混乱了起来。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更是直接问着御马监掌印太监张昭:“发生什么事了?”

    “儿子前去看看”,御马监掌印太监张昭忙跑了前来,他心里也很慌张,因为宫城的防务是他负责的,如果真出现皇帝遇刺的事件,他第一个脱不了干系!

    而这时候,郭荣恰巧看见这军士朝自己这边而来,便直接一刀砍了过去,当场把那军士连棍带手给砍断在地,一时间那军士疼得鲜血直流,但回头却对郭荣笑了笑,然后用左手掏出一枚药丸来往嘴里一送,刘瑾在这时候也直接跑过来掐住了这军士脖子。

    而这军士则早已死了过去,而且看起来似乎很虚弱,甚至死的样子很安详。

    朱厚照看见这一幕心下大定,也忙下了马,冷下脸来:“御马监掌印太监张昭何在?”

    御马监掌印太监张昭这时候也赶了来,大声质问着:“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搞的?!”

    说着,这御马监掌印太监张昭就来到朱厚照这里,拍了拍朱厚照衣服:“皇爷,你没事吧?”

    朱厚照反手就给了御马监掌印太监张昭一巴掌:“谁给你的胆子,敢拉扯朕的衣服,跪下!”

    御马监掌印太监张昭猝然一惊,他没想到皇帝陛下会突然大发雷霆之怒,与往日性格完全不同,一时不由得捂着疼得火辣辣的脸,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跪。

    这时候,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也赶了上来,他也很惊讶怎么突然出现刺杀事件,看着挡在路中央的尸体一时也十分不解,但他在听到朱厚照喝令张昭跪下时,也知道这个时候皇帝就是皇帝,有些威严是不能挑战的,便也呵斥起张昭来:“皇爷要你跪下你就跪下!”

    啪!

    朱厚照反手就给了王岳一巴掌:“你真当你是老祖宗不成!朕要他跪下,他不跪,非得要你说跪他才能跪吗!”

    王岳猛然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

    皇爷今日为何与往常大不一样!

    为何如此暴怒,也丝毫不顾及什么!

    但形势比人强,朱厚照再怎么说也是皇帝,何况此时内阁阁臣们都不在,所以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此时也是孤立无援,也不敢单独挑战皇帝朱厚照的威严,也只好跪了下来: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自称老祖宗!万望皇爷息怒!”

    朱厚照见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被自己打得脸上留下了五指印,还跪在了地上,心里倒也很爽,心想自己这才体验了一回皇帝的威风。

    不过,朱厚照表面上也没有表现出得意的样子来,也没让王岳起来,只冷眼看着张昭:“怎么,你还不跪么,非要朕杀了你?!”

    御马监掌印太监张昭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忍着脸上的疼痛和陡然而生的愤怒,故作惊慌地也忙跪了下来:“内臣不敢!”

    “不敢就好!”

    朱厚照说着就对刘瑾说道:“替朕问他,他这个御马监掌印是怎么当的,竟让大内出现刺客!”

    刘瑾便忙问起张昭来:“皇爷问你,你这个御马监掌印是怎么当的,竟让大内出现刺客!”

    “内臣,内臣!”

    御马监掌印太监张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旋即才道:“请皇爷给内臣一个机会,内臣一定严查出来!”

    “没用的东西!”

    朱厚照直接踢了这御马监掌印太监张昭一脚,又道:

    “锦衣卫都指挥使佥事牟斌何在?”

    站在旁边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鹿鹤很惊讶,心想皇爷为何直接找锦衣卫都指挥使佥事牟斌,为何不找自己这个东厂提督,难道也对我不满了?

    不过,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鹿鹤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牟斌已不得不出现在朱厚照这里:“臣在!”

    “将张昭的冠给朕摘了,打入诏狱!严加审问!”

    朱厚照冷声喝道。

    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牟斌倒也没有想到皇爷要让他把御马监掌印太监张昭打入诏狱,心里也十分惊骇,但此刻,他也只能忙喊遵旨。

    御马监掌印太监张昭没有求饶,只心里震惊不已,越发的觉得这一切都是皇爷有意预谋的。

    而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在看见这一幕,心里也已明白这哪里是刺杀案,这明明皇爷这是要掌控内廷故意设的局,同时心里也暗自惊讶自己这位皇爷原来是一位有城府的帝王并不是真的单纯可欺。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感到有些后怕,但他也知道既然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自己肯定也成了朱厚照的眼中钉肉中刺,求饶是不行的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找机会告诉内阁,联合外臣压制住朱厚照,甚至是除掉!

第44章 擢为锦衣卫千户

    御马监掌印太监张昭就这么被两个锦衣卫校尉给提了下去,头上三山帽也摔在了地上。

    正德皇帝朱厚照见此只是微微一笑,见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还跪在地上,神色有些淡然,但一双浑浊的老眼却滴溜溜的转着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

    朱厚照不用问也知道这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肯定是对自己突然的发难表示震惊。

    但朱厚照也不想和这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多说些什么,只抬靴踩在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手掌上,一改往日之单纯无邪,嘴唇半咬:

    “老祖宗,你这干儿子张昭办事不力,朕撤了他的御马监掌印太监兼提督团营禁兵之职不无不妥吧?”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知道朱厚照这是要自己表态,见那双厚底靴十分有力地踩在自己老手上,他也能猜到朱厚照压抑了多少的愤怒,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皇帝竟然会城府深到如此地步,竟让他这么多年都没有看出来半点异样!

    不过,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知道现在是皇帝朱厚照突然发难,自己完全没有准备,根本无法反击,也只能咬牙忍着手指间传来的剧痛,把头重重磕在了地上:

    “皇爷恕罪!老奴当不起皇爷唤老奴老祖宗,这些都是底下不懂事的人浑叫,万望皇爷息怒!张昭也不是老奴干儿子,他也只是皇爷一家奴,皇爷若可怜他,可以饶他,若不可怜他杀他亦无过,张昭办事不力,撤掉其御马监掌兵之权更是应该!皇爷此举圣明!”

    朱厚照松开了脚,他知道自己要在重振大明国威的路上走下去,就注定要心狠手辣,而对于自己挡在自己独秉大明统治权面前的所有政敌就不能有半点妇人之仁。

    政治从来不是过家家也不只是阴谋阳谋算计来算计去,更多的也是遵循弱肉强食之法则。

    “如此甚好!回宫后你即可拟旨,撤掉张昭御马监太监提督团营及禁兵之职,从现在起,御马监由刘瑾掌印,同时提督禁兵,张永为御用监太监提督十二团营,明白吗?”

    朱厚照说完就看向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忙道:“老奴明白!”

    这时候,刘瑾与张永也相继接旨。

    “接了旨,就要好好当差,如果再出现今日这事,朕绝不轻饶!”

    朱厚照说着就上马绝尘而去。

    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鹿鹤忙扶起了王岳:“老祖宗,你没事吧?”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拿出丝帕来揩拭了一下红肿的手,又伸出一张雪白无血色的手把脸颊摸了摸,一时碰及伤口也不由得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皇爷,这一巴掌打得可真狠!”

    鹿鹤不由得说了一句。

    “这是气在我们一直听内阁话呢,能不狠吗,估计更狠的还在后面呢,我们对这位新皇爷还真看走了眼,原来他已不是昔日那位不知世事的太子爷。”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淡淡说了一句。

    “既然如此,那我们该怎么办?”鹿鹤问道。

    “我们终究是没根的人,明面上就是皇爷的奴婢,奴婢是没办法和主子明着较量的,这件事只能找外朝的文官们帮忙,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也只有他们才能辖制皇爷,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只要文官们辖制住了皇爷,我们也能得以保全!”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说着又看向了鹿鹤:“现在皇爷估计着是想先夺了御马监的军权,然后就会收了你东厂之权,如今只是暂时想架空你,趁现在还来得及,你赶紧想办法派人把皇爷让刘瑾提督禁兵的事告知给内阁,同时想办法把张昭先解救出来,团营和禁兵现在还需要他把着呢,到时候只要文官们帮忙,他照样能拿回御马监掌兵之权!

    另外,告诉张昭和我们底下的人,天下民心还在大明这边,我们也离不开皇家,所以的行动目的不能责于皇爷身上,奴婢不能明着叛主不然会被天下人所不容,只能说是要清除陛下身边的奸佞!诛奸贼故不得不为之!”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其实也不清楚朱厚照准备了多少后招,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只能孤注一掷,毕竟被皇帝惦记上的人从来没一个会有好下场,所以他还是嘱咐了鹿鹤几句,但他也不敢多说,见朱厚照刚要回头,就忙走了上来。

    朱厚照知道从自己今日过了午门开始,大明的紫禁城将不会再安静,他在等着风雨的到来,他也有信心在这一场角逐着获胜。

    朱厚照走到了那准确说是自杀的行刺军士面前,脸上没有半丝怒色,甚至有些不忍和感激,只挥了挥手:“人既然已死,估计也审问不出什么,抬下去埋了吧!”

    于是,两锦衣卫校尉便将这行刺军士抬了下去。

    而此时,朱厚照则看向了郭荣:“你叫什么名字?”

    郭荣双脚猛地一并,胸膛挺得笔直,但说话却不利索起来:“回,回陛下,末将郭荣,乃是勇士营百户官!”

    “你刚才的刀法很准也很快,救驾有功,现在起,你是锦衣卫千户,带刀随侍宫禁!”

    郭荣没想到子一下子成了锦衣卫千户。

    更难得的是,皇帝陛下还让他随侍宫禁,这让郭荣很是意外。

    只有朱厚照自己知道他这是趁此给自己找个可靠护卫而已,如今他已经开始露出了自己藏了许久的獠牙,就注定从今天开始要面临各种风险,因而他必须在自己身边安插一个可靠的护卫。

    郭荣乃底层军官,根基浅,和朝廷高层自然不会有什么瓜葛,且自己给予其恩惠更容易让其效忠自己。

    另外,能够在皇帝回宫的严肃气氛下迅速而果断地斩掉刺客手臂不可谓不勇猛果断,同时又不是把刺客杀死只斩掉其手臂可以避免自己被误会成杀人灭口不可谓不机智。

    这样的人,朱厚照没理由不提拔不用为亲信。

    而且,朱厚照相信这样的人,自己给他个机会,他是会抓住自己给他的机会努力进取的。

第45官 文官欲除刘瑾

    朱厚照回到了张太后所住的慈宁宫。

    而张太后显然也看出来朱厚照如今的不同,但也没有多说,只在用膳时劝解着朱厚照:“我的儿,哀家今日也看出来了,你今日似乎是要做什么大事,可哀家还是要说,凡事切记不可操之过急!千万要慎重,哀家已经没有了你父皇,不能再没有你!”

    张太后说着就拭起泪来。

    “母后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朕自有分寸!母后辛苦了这么久,想必也早乏了,该早些歇息才是。”

    朱厚照说着就命人扶着张太后下去歇息,而他自己则只以处理政事为由回到了自己暂住的西暖阁。

    而此时,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也已送了司礼监拟好的中旨来,即罢免张昭御马监掌印太监提督团营及禁兵之职和任命刘瑾掌御马监且提督禁兵以及命张永为御用监太监提督十二团营的旨意。

    刘瑾和张永相继接了旨。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即便再不情愿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违背朱厚照的意志。

    朱厚照让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退下后,便让刘瑾和张永立即去御马监拿回禁兵与团营的关防印信。

    而朱厚照自己则将郭荣叫了来:“你现在就站在外面候着,记住,如果非朕所传,从现在起,敢擅闯者,无论是谁,一律格杀勿论!若有人问,就说朕乏了,在睡觉休息!不得打扰!”

    “臣遵旨!”

    郭荣凝重地点了点头,他此刻是很兴奋的,但同时也有些紧张,他知道自己不能让陛下失望,因而便很认真地犹如一座雕塑般站在了殿外,手里的刀柄握地紧紧的。

    屋内的朱厚照并没有睡着,他其实内心也是很紧张的,他从来没玩过这样的游戏,他不知道自己在穿越成朱厚照后会不会如原本历史上的正德皇帝一样重掌皇权,他在尽力思索着这司礼监的王岳会如何应对,内阁知道后会如何应对。

    同时,朱厚照手里也紧握着一把匕首,还看了看自己藏在门帘后的暗门,他虽然找了个叫郭荣的武夫替自己站岗放哨以避免司礼监的王岳狗急跳墙,但他也有些怕郭荣是否就是王岳安插的棋子,不然哪会那么巧成为数千军士中唯一一个果断出手的人,因而,他也还是有防备郭荣的意识。

    朱厚照知道任何时候唯一值得信任的人只有自己。

    ……

    此时,内阁首辅刘健、次辅李东阳、三辅谢迁等文官也没有回家休息,而是相聚在一起商量着阻止朱厚照再出宫的事。

    最先说话的是三辅谢迁:“诸位,现在陛下已经还宫,但难保他又要趁我等不注意偷偷溜出宫回豹房去,等陛下回了豹房,我们再劝陛下回宫可就难了,以谢某来看,不妨趁热打铁,今天我们就立即进宫劝谏陛下搬回乾清宫!”

    “于乔(谢迁的字)所言甚是,如今工部已经奏上来说乾清宫早已修缮完毕,地暖冰窖早已重复当初,如今陛下也找不到理由搬出宫去,为大明千秋计,现在我们理由立即进宫劝谏陛下移驾回乾清宫!”

    次辅李东阳也附和起来。

    内阁首辅刘健也忙点了点头,其他和三阁老一党的官员也纷纷响应。

    于是,一众文官便在内阁三阁老的带领下都朝宫城而来。

    与清朝内阁不同,大明内阁现在应该还是称作文渊阁,在宫内文华殿,因而内阁首辅刘健也就轻轻松松带着一干官员闯入了宫内。

    看着身后各部官员,内阁首辅刘健只笑了起来:“朱厚照这次是出不了宫了,刘瑾等贼被诛之日不远也!”

    李东阳和谢迁听了后都只是笑笑。

    而偏偏在这时候,一内宦也从对面跑了来。

    谢迁认识那内宦,知道他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鹿鹤的干儿子鹿七,便问道:“鹿七,你慌里慌张地跑什么?”

    这鹿七赶忙行了礼:“见过阁臣和诸位大人,小的就是来找大人们的,是我们老祖宗的令,阁老们想必不知道,我们皇爷已让刘瑾掌了御马监,提督禁兵了,张永提督团营,张公公已经被打入诏狱!”

    内阁三阁老听后犹如晴天起了个霹雳,半天没回过神来,但旋即,他们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忙让鹿七把事情经过再细细说一遍。

    听完鹿七的叙述后,内阁首辅刘健当即说道:“看来这刘瑾也按奈不住首先发难了!”

    “首揆,以刘瑾的秉性,只怕他还不能演出这样一出戏来,你们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陛下”,李东阳提醒道。

    “即便是陛下也不能说是陛下,陛下刚刚登基,顺从天意,民心尚在,贸然直指陛下反而得不偿失,要占据大义只能说刘瑾等阉宦为奸贼,只要诛杀刘瑾等人,陛下便无了手脚,无论陛下怎么样,也没法逃脱得了我们的控制!”

    谢迁凝重地说道。

    “既然如此,何不再把事情闹大点,不然也不足以逼陛下诛杀刘瑾等贼,兵部尚书许进前日不是催着要给底下的官兵发禄米吗,如今还没有发,官兵怨愤必然极大;

    不妨想办法让官兵们知道没有发禄米皆是因为禄米被刘瑾等奸贼所贪,底下的官兵不知道宫廷之事,自然还不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内阁次辅李东阳也跟着笑说道。

    内阁首辅刘健听后很赞同的点了点头:“李公果然善谋!”

    说着,内阁首辅刘健转头看向鹿七,也顾不得什么假传圣旨不假传圣旨的,直接说道:

    “你速去诏狱,就说传陛下的口谕,让他们放了张昭,锦衣卫的牟大人素来与我们亲和,且以老夫对他的了解,他不会不放人,然后命张昭去禁兵大营,命他带兵进宫诛杀刘瑾等奸贼,并告诉官兵们,杀刘瑾等阉贼后即可发禄米!”

    内阁首辅刘健说完后,鹿七便得令而去。

    而此时。

    内阁首辅刘健则转身对身后的官员们大声一喊:“诸位!老夫刚刚得到消息,刘瑾等阉贼怂恿陛下将内官张昭下了锦衣卫狱,还欲扫清内廷,同时戕害外朝忠良之臣,如今大明江山社稷之存亡在此一举;

    所以,老夫改了主意,不但要劝谏陛下移驾乾清宫还要劝谏陛下诛杀刘瑾等阉贼,诸位可愿随老夫前往慈宁宫请陛下移驾乾清宫,诛杀阉贼刘瑾等人!”

    “既是首辅相召,又是为大明之社稷,谢迁愿与首揆一起死谏于君前!”

    谢迁先响应起来。

    紧接着李东阳以及其他文官也跟着响应起来。

    “请陛下移驾乾清宫,诛杀阉贼刘瑾等人!”

    一时,这些文官都呐喊起来,一个个气势汹汹地朝慈宁宫而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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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大帝介绍:
弘治十八年五月,一代中兴之主弘治皇帝驾崩。
正德王朝的大幕正式拉开。
自此伊始,大明帝国向全球亮出了他的獠牙。
当帝国的战舰再次扬帆,带来的不再只是商品,还有枪炮与钢铁以及文明!
当帝国的铁骑再次西进,留下的不只是鲜血,还有城堡与蒸汽!
正德大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正德大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正德大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