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楼
夜晚的天幕如黑天鹅羽毛铺就的绒毯,绣上了深深浅浅金色的星星,一弯弦月挂在空中,穿过梧桐树透着春天甜蜜气息刚刚展叶的枝桠,洒下细细碎碎的清辉。
踩着月光,苏佳熠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一向被同学们戏谑为奉行“享乐主义”的楷模,别人高三挑灯夜战悬梁刺股,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钟来用,而苏佳熠从来是慢吞吞的,她自诩为从容,一开始同学们对于老师纵容苏佳熠长假短假从不停,漫画小说社团活动从不抛弃的行为颇有怨言,后来熊老师一句“谁能次次像佳熠一样保住年级第一的位子,就能过高三佳熠一样的生活”便堵住了悠悠之口。看苏佳熠这不急不慢的步子,倒是不负月光静谧。
轻手轻脚的掏钥匙,开门,换拖鞋,苏佳熠扔下书包便一下四仰八叉躺在了床上。她没有立刻进入睡眠中,黑暗中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眨阿眨,朱唇轻启:这个世上真的有平行时空的存在吗?说罢自嘲似的笑了笑,小脚把被子勾到手边,拉上了被子。俏皮的一笑,苏佳熠便闭上了眼睛。
如果真的有平行时空,那就让她纵情一生,逍遥山水,不负韶华吧,不要像现在一样,明明束缚在学业中自认为狼狈到可用苟延残喘来形容,却还要面上云淡风轻对的起家长老师同学冠予的“天才少女”这个虚名。
此刻,感受到的月光忽然浓的化不开,遮住了她梦里的星辰大海……
耳畔传来绵延的喧闹声,苏佳熠不禁秀眉微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急需睡眠!人累的时候连床和枕头都欺负,浑身高度不适。
苏佳熠咂咂嘴,想翻个身继续睡,然而这一动,却蓦的惊醒了,她抬起头,入眼只见雕花的亭台上,搭建了飘逸的红色轻纱,台上数十名身段妖娆长相妩媚的女子,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伴着微风徐徐,轻纱似有若无的拂过美人肩,说不出的灵动妩媚。苏佳熠杏眼圆睁,一张小巧的嘴瞬间了张成了o型,难掩惊讶之色。
身后的丫头见她如此,忙凑上前来轻声问:“公子是觉得倦了吗?”苏佳熠闻言才察觉身后有人,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便轻轻摆了摆手。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皱紧了眉头:公子?开什么国际玩笑,虽然她是飞机场,那也是有起伏的飞机场好吗!刚想开口“回敬”,便看到了自己睡梦中的床——居然是一张梨木桌子,再看这白皙的左手浅浅的红痕,不是自己觉得硌人的枕头又是什么?!定睛一看:周围香气环绕,一方荷塘隔开了亭台与大堂,亭台的镂花石柱对称右刻“此地有佳山佳水佳人相伴”左书“世间多痴男痴女痴心余梦”,苏佳熠撇撇嘴,倒还蛮文艺。
突然一个尖利而谄媚的声音响起:“玉公子对今日谁夺花魁可是有了分晓?”
话音刚落,苏佳熠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般一下跳了起来,看着眼前涂脂抹粉的插花圆桶,这半老徐娘说什么?玉公子?花魁?那她岂不是在青楼里?等等,她不是在睡觉吗?看来,这定然是一个梦了。
飞快的分析着形势,抬头瞥见了“天仙楼上仙人也醉”,更是肯定了这是一个梦。啧啧感叹了自己在梦里也是这么聪明,立马就着右手的玉骨折扇摆出了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苏佳熠颔首,朱唇轻启:“平日见过牡丹雍容,海棠瑰丽,菊花高洁,玫瑰妖艳,只觉入眼都是美色,都说那美人如花,今日看来果然不假!”说完还煞有介事的轻摇玉扇,故意邪魅的弯弯嘴角,自认为做了一副风流纨绔的登徒子模样。
青楼里的众人只见紫衣公子色如玉,发似墨,白皙的手握着玉扇,更显骨节分明,随着玉扇起落,袖口的绣竹上下摆动,好似微风略过竹林,这般栩栩如生,一看就是顶尖的绣娘织就。即使这痞痞一笑,也丝毫影响不了整个人与生俱来的清贵气质。一时间令人看呆了。
天仙楼妈妈最先反应过来,抚了抚右耳斜插的红色海棠,忙凑上前问:“依公子所言,这百花丛中哪朵最为娇艳?”
苏佳熠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说道:“百花齐放,天仙楼今日姹紫嫣红,要美中选美,实在令在下为难。”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我就看那妙语娘子身段玲珑,选她做花魁肯定不会辜负你天仙楼的风流!”
“我倒是觉得芊芊姑娘不错。”
“是啊是啊,性格豪爽的女子喝起酒来也别有一番风情啊!”
苏佳熠满意的点点头,这下可不会再有人把这烫手山芋扔到她手里了吧。你们就争吧,不是公子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意,只是公子不想做梦也太累啊。
大家正为各自看好的姑娘高喊,天仙楼的小二敲了一下手里的锣,说道:“各位爷都不要再争了,台上的十一位姑娘票数均等,只差玉公子这一票了!”
苏佳熠倒吸了一口冷气,默默叹息道:这梦做的也真是民主,青楼选花魁都要实行投票制。看来自己少不得要“辣手摧花”了。
刚刚平息的议论声再次响起,“玉公子投花姑娘啊!花姑娘!”
“翠玉姑娘最美!翠玉姑娘无敌!”
苏佳熠抬手擦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腹诽道:花姑娘,你以为你是日本太君啊?
一直站在苏佳熠身后默不作声的丫头开口说:“大家都安静一下吧,这样让我们公子怎么好好看姑娘呢,万一高喊声扰的公子烦心,一时看走了眼可就不好了。”
这话一出,都认为自己瞧上的姑娘最美的众人立马闭了嘴,生怕这玉公子选的不是自己投票的姑娘。
苏佳熠看着众人一双双透着期待的亮晶晶的眼神,顿时倍感压力山大,只得认认真真看起了台上的美女。
她起身缓缓走了两步,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位身着深粉色银线绣裙的姑娘,与亭台旁亭亭玉立的荷叶相得益彰,有大雅之气…”
不等她说完,便有人急吼吼的喊道:“那是自然,玉公子这一票可是给了嫣然姑娘?”
苏佳熠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公子,慢悠悠的说道:“那位红衣姑娘桃腮杏脸,虽是美艳绝伦却透着一股豪爽之气,想必也是极难得的人儿。”说着还上台去拿扇子调戏了那姑娘一把。她就这样一一评价了台上的十一位姑娘,然后款款落座。
————————————————————————————————————————————萌萌哒分隔线————————————嗷么么~卖萌打滚求评论~卖萌无效?耍赖撒娇可以吗?都不可以的话,我还是打滚好了~求评论求评论求评论,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想知道你们的评价嗷嗷嗷!求疼爱!(¬_¬)大家慢慢看呦~爱你们么么~
第二章 穿越
苏佳熠一坐下,红衣姑娘挑挑秀气的眉毛,紧绷着一张鹅蛋脸,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那玉公子这一票是要给谁呢?”大家也纷纷扭头看向苏佳熠。
苏佳熠“啪”的一声合上了玉扇,紫袖轻挥,玉扇指向了侧台旁,朗声道:“她!”随着她这一指,众人才注意到亭台阶梯旁的侧台有一白衣女子,斜躺在青石上,面前摆着一壶上好竹叶青,双眸蒙上了一层说不清的雾气,一头长发倾泻而下,衬于墨发之中更显素手纤纤,肤若凝脂,气如幽兰,入眼便添三分媚色,真真是明艳不可方物。
看着众人齐刷刷看过来的眼神,白衣美人飘忽起身,走下亭台,歪头打量了苏佳熠一番,轻笑道:“玉公子这一票当真是要给了我吗?”声音虽然低沉却不掩温润,比起一般女子娇滴滴的声音让人觉得犹如清风扑面而来,说不出的舒爽。
苏佳熠闲庭信步:“姑娘可谓是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如桂花清雅,这般出尘脱俗,在下自然要投你一票。”
**脸色微微有些尴尬,刚想开口,白衣美女却是一抬手:“玉公子果然出口成诗,就看在这句诗的面子上,我就接受你这一票了。”
苏佳熠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这姑娘真是大言不惭,可惜了一副美人相!
先前高声嚷叫的男子迫不及待的问道:“红娘,这玉公子也投票了,如今成了僵局,花魁究竟是许了哪一位姑娘?”
苏佳熠无语,一个经营坏人清白的烟花柳巷之地的**居然跟成人姻缘的红娘重名,这梦呀,可真是一个梦!
红娘看着现在的局势,额头上冷汗直冒,这玉公子甚是难为人,如今这个僵局可怎么破呀!
苏佳熠看着局促的红娘,仿佛看到了她涂了千层粉的额头上冒出三道黑线,一排乌鸦“哇哇”从红娘头顶飞过,不由得开心一笑:“红娘,就让这十二位姑娘并列花魁吧,也算你们天仙楼一大特色。”说罢转身就走,留下一串愉悦的笑声。
出了亭台,便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由光滑的鹅卵石铺就,路旁竹林荫蔽,伴随着亭台的流水声,颇有几分高雅意境。苏佳熠低着头走路,抬起一只脚,左晃右晃,白绸缎面的鞋在阳光下闪来闪去,若有所思的说道:“就算是女扮男装,这脚未免也太小了吧,难不成还真缠足成三寸金莲了?”
“公子怎么了?”
苏佳熠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先前在青楼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丫头。现在仔细一看,这丫头眉眼弯弯,小脸庞更显出精致的五官,一头乌发简简单单的绾在两边,不失大方干练。想起她在青楼三言两语便平息了众人的喧哗,苏佳熠觉得这丫头真是表里如一,笑眯眯的开口道:“没什么,我们走吧。”她可是赶紧想结束这个变态的梦,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丫头赶紧跟在苏佳熠身后,嘴里却是絮絮叨叨个不停:“晴岚觉得公子今日似乎不太高兴,往日公子不是最喜欢在天仙楼看美人了吗?还说···”
“停停停,”苏佳熠听见这叫晴岚的丫头这样说,立马停住了急行的脚步,扭头说“你说什么?往日?”这一回头,刚好与闷着头只顾跟在她后面的晴岚撞了额头,苏佳熠顿时觉得眼前一懵,揉着撞疼的额头,疼,这不是梦吗,为何会疼?晴岚看她这样,也顾不上自己,忙掏出帕子覆上了苏佳熠光洁的额头:“公子,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苏佳熠也不动,任由晴岚揉着额头,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推开晴岚摁在自己额头的手,急匆匆的转身便走。
晴岚见自家主子一脸少有的凝重模样,也急忙跟在了苏佳熠身后。看着苏佳熠蹲在湖边认认真真盯着湖面看的样子,晴岚不由得揉揉眼,公子这究竟是怎么了?
湖面上映出的小脸柳叶如眉桃花似面,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子,一双杏眼似是暗含秋波,透着天真灵秀,这不正是自己十三四岁的模样吗!苏佳熠无语的抚额,苍天啊,重压之下我随便那么一想你就让我穿越了,这让天天求佛拜香的人情何以堪啊!
晴岚觉得自己今日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公子怎么了”,心里暗暗的叹口气,便又问道:“公子怎么了?”
苏佳熠缓缓起身,勉强扯出一个笑,这笑容是比哭还难看:“怎么了?我也想知道怎么了。”看来原身很喜欢女扮男装,这丫头一口一个公子叫的倒是顺口。
一个低沉优雅如竖琴的声音响起:“玉公子是不是觉得一下十二名美女无福消受呀?”即使音如天籁,也掩盖不了那话语中浓浓的戏谑之意。
苏佳熠恨恨的扭头,一看是那厚脸皮的白衣美女,便强忍着想把她撕成碎片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说:“姑娘这就迫不及待的想与本公子共度**了?只是庸脂俗粉,难入法眼罢了。”
白衣美女也不生气,桃花眼弯弯的,那卧蚕似玉兰花瓣般自然蜷曲着,看了看面前的“玉公子”,立马装模作样做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出来:“公子刚刚不是还赞叹景烁人出尘飘逸如桂花了吗,怎么转眼就不认人了?”
苏佳熠一心想搞清自己眼前的处境,无心与白衣美女纠缠,便不耐烦地撇撇嘴:“本公子现在烦扰的很,姑娘还是回去吧。”
白衣美女哈哈大笑,敲了苏佳熠的脑袋:“人人都说你是京城第一纨绔第一风流,依我看来你这青楼是白混了,竟连男女都分不出来。”
哈?!苏佳熠立马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男女不分,难不成你就看出你一口一个喊着“公子”的本姑娘是个女人嘛?
晴岚听到“美女”自称景烁便心下一惊:难不成是五皇子?现在听他是男子,心里的怀疑更是浓重了几分,虽说公子还没有正式册封世子,将来也肯定少不了在朝堂上打交道,万一得罪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小人记过了。但直呼名讳也不妥,脑子飞速分析着,连忙欠身,盈盈行了礼:“公子可是?”
第三章 皇子
不等白衣男子回答,苏佳熠便皱眉道:“晴岚,回府。”开什么玩笑,自己现在可无心在这纠缠,还是用三十六计的上计赶紧溜之大吉吧,好歹有个地方静下心好好想一下。
白衣男子饶有趣味的看了晴岚一眼:“你这小丫头倒是灵慧,不错,我正是南门景烁。”
晴岚规矩的行了礼:“奴婢见过五皇子。”
苏佳熠简直是欲哭无泪,自己刚穿越就遇到了大神么,也不情不愿的拱手相让:“五皇子,今日之事多有误会,还请海涵。”
南门景烁眉梢斜挑,拍拍苏佳熠瘦弱的肩:“不知者不罪,何况本皇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又气质高贵,堪称玉面郎君,玉公子虽看性别有些眼拙,但眼光还是不错的!”
苏佳熠觉得自己嘴角可能抽搐了,在人才辈出的21世纪都从未见过如此自恋的人,这五皇子也算是一朵自恋的美丽奇葩了。奇葩归奇葩,这南门景烁长得嘛,除了略微有些娘气,还是不错的,何况又是名副其实的“童话王子”,人家有自恋的资本嘛。这样想着,苏佳熠明媚的脸上笑出了一朵浅浅的梨花:“常言道‘不打不相识’,今日我与五皇子可谓是‘无错认不相识了’,不巧我今日有事,欢迎五皇子改日来府上做客啊!”说完抱了个拳,转身便走了。晴岚急忙也行了礼,转身小跑着去追自家公子。
被主仆二人“抛弃”在原地的南门景烁一脸不可置信,居然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面小小的铜镜,左照右照,嗯,还是一样的潇洒帅气,魅力不减,男女通吃,可为什么这玉公子和那小丫头却溜得比兔子还快呢?难不成真是容狐狸那样的才更招人喜欢?
四月的帝都春光明媚,主街道一派热闹,无处不展现着王朝的繁华。“春风自古无凭据,一伍骑夫弄笛儿”城郊飞散的纸鸢填满了一碧如洗的蓝天,柳枝儿像是饮的醉醺醺的游人,斜斜的飘荡,城郊外的河水携了飘零的桃花瓣,碧波荡漾映着粉嫩,让春游的小姐看的一派伤春之情,就连那打马走过的公子也不由驻足观看。粗衣布裙的中年妇人带了梳着双丫髻的娃娃,挑担的货郎摆满了诱人的糖葫芦,街旁的各式小摊也是叫嚷声不停。
俗话说“有人欢喜有人愁”,街上一派热闹景象,玉王府的马车却是片刻不停的疾驰在主街上,苏佳熠偷偷掀开车帘,长叹了一口气:唉。如今看这形势,自己真的是穿越了。只是不知道穿越到了哪个朝代,中国历史上并没有复姓南门的皇帝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既来之,则安之,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玉王府大门前。
车夫恭敬的掀开车帘,苏佳熠探出头看了看地上双手双膝撑地,只露着宽阔脊背的小厮,打量了一下约有膝盖高的地面,拂手道:“公子又不是姑娘家,哪有那么娇气,我自己跳下去!”说完手摁着车板,稍稍用力便落在了地上。苏佳熠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我大天朝的体育课果然不是白上的。
晴岚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然而也仅仅是一瞬,马上又走到了苏佳熠的身边。
玉王府的匾额映着阳光更显得气派,遒劲有力的字体,正门两旁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处处显现着王府威严。
苏佳熠在门口呆愣愣的站着,晴岚今天心里的疑惑可不是一点两点,看着自家主子的反常,生怕她中了什么邪病:“公子,不回逸轩吗?”苏佳熠又是一阵无语,她也想赶紧回到原身休息的地方,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好吗!可是,她不认路呀。灵光一闪,她立马“娇弱不堪”的抚额:“晴岚,我有点不太舒服……”晴岚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焦急的扶住了眼看就要倒下的自家主子,说:“公子,奴婢扶你回去吧!你可是头晕?”苏佳熠心里的小人仰天长笑: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焦叔,公子有些不舒服,还烦请您去请了郎中来给公子瞧一瞧。”晴岚边扶着苏佳熠往府里走,边回头冲着门口的中年男人说道。
苏佳熠闻言身体一僵,干巴巴的笑着说:“无妨无妨,我休息一下就好,可能是今日太过劳累了。”
晴岚一脸紧张:“公子你真的不要紧吗?”
“我说没事就是没事。”
晴岚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
焦叔仍然站在门口,皱着眉看着主仆两个进了门,心里纠结,这郎中,究竟是请还是不请呢?
一路上晴岚走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疏忽摔了自家主子,苏佳熠也十分配合的眯着眼,也不抬头,这慢悠悠的节奏,她居然要把自己走睡着了!
“晴岚姐姐,公子这是怎么了?”
“红花,你去打盆热水,把昨晚用玫瑰汁水浸着的毛巾拿过来。绿叶,你去吩咐小厨房煮荷叶羹来,不要忘记带一碟四甜蜜饯上来。”晴岚有条不紊的吩咐着面前的小丫头,苏佳熠脑子却是转了无数个弯了:红花绿叶?这名字也太接地气一点了吧,堂堂王府的丫头就这么俗气的名字,电视剧里再俗气还秋兰冬梅呢,你们取名也太不走心了吧!取名······这原身叫什么名字我都还不知道呢!四甜蜜饯,听上去就很好吃呢···
“是,晴岚姐姐。”两个清脆的声音齐齐的应答了一声,也打断了思绪飞上天的某人。
苏佳熠眯眯眼,看着走远的一红一绿两个小丫头,一手扶住晴岚的胳膊:“晴岚呀,我自己进去休息就好,晚膳不用喊我了。”说完便装作轻车熟路的样子推开面前的门就走了进去。哈哈,她才不会告诉晴岚,她是看到了雕花木门还有那木格窗花的讲究窗户才认出卧室的。
晴岚抿了抿嘴,不放心的朝着已经关上的门喊道:“好的!那公子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喊晴岚一声啊!”听到里面传出了一声中气十足的“知道啦”,晴岚才转身离去。
第五章 替代
“天仙楼一梦后,我醒来只觉自己身在异乡,仿佛我从来不是玉仰止,也未曾属于这里。就像一个新生的婴孩般,一切需要从头开始。”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却让屋内的六人面面相觑,晴岚难掩惊讶之色,瞪大了眼望着苏佳熠,就连素来冷静不露表情的朱雀五神也是个个眉毛微蹙。
苏佳熠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果然就知道你们难以接受,如果我跟你们讲穿越你们岂不是要把我当妖孽浸猪笼了?
“那个,你们可以说一下现在大概是什么情况吗?”
“公子先用了早膳,我等再一一解释吧。公子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也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讲完的事情。”
苏佳熠歪歪头,一摸肚子还真的感觉有些饿了,下意识的吐了吐舌头:“嗯,好吧。”
晴岚和朱雀五神却是被苏佳熠这个动作雷了个外焦里嫩:这这这,这还是那个自小扮男装便驾轻就熟从不怀女孩心思的“公子”吗!
“公子,晴岚先给你束发吧。看这头发毛躁躁的,公子昨夜定然睡得安稳。”
苏佳熠听了晴岚的打趣,心里轻松了一大截:至少在他们眼里,公子还是他们的公子。既如此,她如今也定做一个不负信任的玉仰止!她只是薄凉,却绝不是无情!即使他们是对玉仰止有情,如今她便是玉仰止啊。这样想着,也嬉笑说:“还是晴岚了解我。赶紧给公子束发吧。”
晴岚拿了玉梳轻轻打理着苏佳熠的长发,苏佳熠踮着脚百无聊赖的晃来晃去,深吸一口气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她冲到门前一把拉开门,招呼着打头的丫头:“快些进来。”王府里的丫头都是素质极高极懂规矩的,一个个均是焦叔精挑细选才进玉王府伺候,即使见主子一反常态,自己开了门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也没有露出任何除微笑之外的表情,齐齐应了声“是,公子”,便低眉顺眼的将早膳呈上了梨木圆桌。
苏佳熠坐在凳子上,看了看眼前的碧粳粥,还有糖蒸酥酪,玫瑰酥等各式甜点,立马笑逐颜开,要知道她最喜欢的就是各类甜点了,对于糖果点心,她向来是来者不拒的。
晴岚看自家公子吃的神采飞扬,跟朱雀五神默默交换了眼神:公子还是见了甜点就土拨鼠一样的德行——根本停不下来啊!
苏佳熠吃的非常开心,这入口即化的玫瑰酥,可比自家楼下甜品店做的有品多了!看来这玉仰止也是甜点爱好者呀,早膳居然都是满桌香甜。
桌上的食物本就精致,盛放在白玉碗碟中,更是让苏佳熠这个资深吃货胃口大开,直到撑的肚子滚圆,她自以为“默默”打了个饱嗝,才躺在了椅子上,说:“晴岚,我吃饱了。”
朱雀四神的首领卫麒麟看了看桌上精光的二十多个碗碟,给隐卫中唯一一个女生卫凤凰传音道:“凤凰啊,以后大哥再也不说你吃得多了。毕竟你舞枪弄棒风里来雨里去的还没公子吃的多。”
卫凤凰撇过一个不屑的眼神,卫麒麟从中读出了“公子吃得多也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翩翩美少年美少女均可我吃得多也是吃的公子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还有啊谁承认你是大哥了不要倚老卖老好不好”,心里碎碎念道:一定是我想多了一定是我想多了。
晴岚闻言喊了两个丫头来把盘子撤下去,苏佳熠起身坐了美人榻上,左扭右扭,看到眼前站着的朱雀五神,笑眯眯的随手指了一个人:“诶,你去东床上给我把枕头拿过来。”
被抽中的卫白泽额上出现了三道肉眼看不见的黑线,右手一伸,一股凛冽之气扑向东面,只一瞬间,那蓝色缎面蜻蜓戏茶花的绣枕已到了手中,他把枕头双手递给苏佳熠。
苏佳熠接过枕头,一脸崇拜的看着卫白泽:“你武功好厉害,这样取东西
岂不是很方便?买东西都可以不用付钱了哎,找个荫蔽位置随便那么一吸,咻的一下东西就到你手里了!”
卫白泽嘴角抽搐:这这这,这还是家财万贯冷静理智的公子吗?
卫麒麟强忍了哈哈大笑的冲动:白泽的仙风波原来是用来给公子偷东西的!
晴岚眉眼间写满了笑意:公子如今倒是变得可爱了许多,也算有了几分女儿家的灵俏。
苏佳熠看着神态各异的众人,小手攥拳抬到嘴边,轻轻咳了两声:“好了,言归正传吧。我如今除了自己是玉仰止,别的一无所知。”
晴岚敛了笑意,正色道:“公子可还记得自己所学剑术诗词乐器吗?”
苏佳熠诚实的摇摇头,忽而又开口道:“现在是什么朝代?在位皇帝是谁?”知道了朝代,才容易拿古人的诗词来蒙混过关嘛,也不至于让“玉仰止”这颗文武双全的星星陨落的太快。
“南楚王朝,在位皇南门博裕。”
苏佳熠心中纳闷,她现在十分确定中国历史没有这个奇怪的朝代,扭头问道:“你说一下你所知的所有前朝。”
晴岚点点头:“祥龙大陆以我们南楚最为辽阔。先皇在三十年前灭不得民心的隋朝。打下了江山。”
苏佳熠半闭着眼,手指轻轻敲着茶几,按照中国历史来说,隋朝之后应该是唐朝,在这儿却成了莫名其妙的南楚王朝,难不成真的是平行时空?毕竟这玉仰止长得跟自己是一模一样,或者说,就是自己!
窗外淅淅沥沥的飘起了雨丝,春雨如酒,偶尔一两滴被风送进了室内,仿佛是想要打破室内的沉寂。
卫凤凰走到窗边,伸手刚要拉下雨帘,只听一个宛转悠扬的声音徐徐吟诵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公子···”
苏佳熠起身眨眨眼,“嗯?”
“你不是说,已忘记如何作诗了吗?如今作的如何这样好!”
第六章 美人
苏佳熠俏皮一笑:“看到这雨,有感而发了。”看来唐代以后的历史,在这个地方均是没有发生的。如此凭借唐诗宋词也可保住玉仰止的“诗词”一项了。
“天色微暗,满堂新绿皆不再是风景,听公子这首诗,毕方更觉春雨之来让人满心欢喜油然而生。不如此诗便题作‘春夜喜雨’如何?”卫毕方情不自禁的说道。
苏佳熠爽朗大笑:“不错。”不错,这就是《春夜喜雨》,但这可不是公子所作。看来这卫毕方便是个颇有才气的。
晴岚看着咬文嚼字的二人,心生无奈,“公子,晴岚还是给你讲一下当今处境吧。”
苏佳熠皱眉:“你们可知我为何明明身为女儿家,却要扮了男装?”既然这隐卫是近身的,晴岚又与玉仰止态度亲昵,想来也是知道玉仰止是女儿身的,问了也无妨。
一时间室内竟无人能言,一直沉默没有说话的卫庆忌打破了僵局:“公子还是去问王爷吧,我等自追随公子起,便知道公子是女儿身,却未曾知道王爷为何要公子女扮男装。”
苏佳熠神色凝重的点点头,挥袖说:“你们且回去歇着吧。晴岚,告诉管家,今日午膳我去王爷那儿。”万事总是由因生果,看来玉仰止身上是有秘密的呀。
朱雀五神齐声应道“是,公子”,便如来时一样,以苏佳熠眼中非人的速度消失在她眼前。晴岚笑盈盈的在苏佳熠身边又说了些什么才转身出去。
春雨来得快,走的也急,仿佛是专门为了让苏佳熠吟诵这首诗而落。苏佳熠穿过了曲曲折折的回廊,走在后花园中,望着沾了雨滴的各色花朵仿佛美人面带泪水却含羞,心情不由的大好。紫荆锦簇,白玉兰闲散,迎春成片的黄灿灿,还有各式叫不上名字的花朵,错落有致,整个花园春意盎然生机勃勃。
看着苏佳熠嘴角勾起的一丝浅笑,晴岚似是提醒般轻轻说了句:“公子以前是不太爱赏花的。说比起花朵,美人才是娇媚。”
苏佳熠汗颜,这玉仰止,简直不辜负她第一风流纨绔的“美名”。苏佳熠点点头,又恢复了平常淡淡的表情。
一阵少女娇俏的欢笑声从前方传来,洋溢着活泼的女儿气质,仿佛上好苏锦绣了精细的荷花迎风图,只让人觉得这阵阵银铃似的笑声与满园春色真是相得益彰。
苏佳熠微微颔首:“前面可是藕香屿?”
晴岚听得苏佳熠这样问,一时有些吃惊,转念又想到自己早上就那红衣姑娘的入住问题跟公子禀报了一番,也就释然了,只是还有些公子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的遗憾。
苏佳熠久久听不到晴岚回答,抬手便敲了晴岚的脑袋:“想什么呢?”
晴岚这才回过神来:“正是藕香屿。藕香屿三面环水,临风湖中又常年引地下温泉种植荷花,冬寒夏暑均是菡萏清香飘,以前是叫做‘荷花岛’的,公子六岁那年因嫌这名字俗气的很,便改了名字。”
晴岚解释能详尽便详尽,无非是变着法的让苏佳熠多知道一些以前的事情,苏佳熠也了然的点点头:“继续说。”
晴岚便又开口道:“藕香屿是做招待客人的主院用的,公子十岁开始,便会陆陆续续的从外面选了姿色颇佳的女子入府,公子赞第一位入府的何怿心姑娘是清高如荷,便赐了藕香屿,后来的姑娘也都一并进了这儿。”
“王爷不管么?这些姑娘都是什么身份住在府中的?又都是什么来历?”苏佳熠心下想着玉仰止是光明正大的赐了偏院,肯定逃不过这玉王爷的法眼,便一连串的问道。
“她们都是公子的侍妾。公子如此,是在王爷的默许下所为。”
二人边走边说,由于在现代养成注视说话人眼睛的习惯,苏佳熠频频回头看向与自己刻意保持一步之遥的晴岚,看似是主仆二人态度亲昵,实则是晴岚暗中默默给苏佳熠指引着前往玉王爷德馨院的路。
这一幕落到了正在嬉戏的一群美人眼中,一群莺莺燕燕纷纷围了上来,只有一身着碧色烟云蝴蝶裙,发上未戴任何珠宝的女子仍是面向湖中层层叠叠的荷叶而立,女子长相并不艳丽也不清秀,只是普通姿色却因这份神仙玉骨的气质也引得人注目三分。
“何怿心。”苏佳熠小声吐出三个字,见晴岚点点头,苏佳熠轻轻笑了笑:也不知这女子是真清高还是深谙男人心理做了一副样子出来引人注意。
“姑娘们且玩你们的,公子现在要去见王爷。”晴岚清清嗓子正色道。
看着如潮水退去的一群美人,苏佳熠默念:“周董唱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我看这美人去的太快才像龙卷风呢。”
晴岚听她念叨,还蹦出了她没听过的新鲜词汇,好奇的问:“公子,周董是谁?爱情是什么?”
苏佳熠坏笑着看向一直对答如流的晴岚,解释道:“爱情呀,就是一种很好吃的糕点。周董是很厉害的糕点大师!”
晴岚认真琢磨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公子···”
“晴岚你说是公子我不够帅气吗?为什么这群女人对本公子毫无留恋之心!公子好伤心啊。”苏佳熠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抚上了扁平的胸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晴岚完全忽略了苏佳熠的玩心,开口就问:“公子这帅气又是什么?是一种气功吗?”
苏佳熠哈哈大笑,只觉得十分有趣,无聊的时候逗逗这小丫头也是不错的。虽然说晴岚的年纪看上去要比玉仰止大了几岁,可毕竟自己已经十八了嘛。
“晴岚,你真呆···”苏佳熠“萌”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从天而降的一团火红色吓到了,定睛一看,原来是先前青楼的那红衣女子从旁边的树上跳了下来。
“姑娘真是不走寻常路呀。”苏佳熠跟晴岚闹了一阵,心情也没有之前那么抑郁,说起话也带了几分玩笑的意味。
红衣女子展颜露出一个毫不矫揉造作的咧嘴大笑,冲苏佳熠眨了下灵动的大眼睛,留下一句“那是因为跟了公子就不做寻常人了呀”便蹦跳着离去,每一步都透露着心情大好的信息。
苏佳熠顿时觉得智商不够用,这还真不是一般人呀。
“公子,前面便是王爷的德馨院了。”
晴岚冷静的声音把苏佳熠的思绪扯回了她此行的目的上。
第七章 王爷
苏佳熠抬脚迈进德馨院,与逸轩的雅致不同,德馨院处处威严大气,只是构造有些奇特,那两排参天古树不是植在青石路两旁,而是以距院门十步之远的点为中心,伸向两旁,如此,那两排郁郁葱葱的古树便与尽头的居室成了三角形。树木密密匝匝,其中毫无杂草它花,就连那枝桠也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连鸟窝都没有一个。
苏佳熠看得惊奇,这玉王爷也太奇葩了吧,居然在自己院里整一个进出不便的三角形!顺着中心凸点第一棵树,苏佳熠刚要落脚,又把脚伸了回来,静水流深下必定是暗流涌动。
据晴岚说玉王爷当年行军打仗既是将帅又是军师,骁勇善战,诡计多端,最让百姓津津乐道的便是数年前与北燕一战,连续几天运筹帷幄,玉王爷已占据绝对优势。明明己方军马数目素质均胜对方数倍,他还要跟敌方北燕脾气暴躁的老将蒋虎玩空城计,十擒十放,把个老将硬是气的白胡子乱颤,他倒乐得摇着羽毛扇说着有趣有趣,以至后来两国和谈,北燕那老将年年来南楚参加皇帝寿辰,见了谁都是一副友善模样,唯独对玉王爷还是吹胡子瞪眼,一直嚷着撤军时玉王爷不厚道,还摸了他们北燕军营的鸡鸭。
玉王爷对此一直笑而不语,去年寿宴皇帝实在忍不住了,宴会上便打趣玉王爷问道可否确有此事,如若有,我南楚便赔了那鸡鸭,让蒋老将军带回北燕,也免得老将军年年记挂。
皇帝这话说的也是巧妙,一是说了我南楚地大物博实在不缺那鸡鸭鹅,变相嘲讽北燕当年想侵南楚边境小城不成反而丢了军中馈给,真真是一个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二来也颇带几分玩笑的说这蒋老将军实在小气,区区一件小事不过鸡鸭之事竟记挂了数年。
玉王爷听了皇帝的话还是一味的笑,俊朗的面容上带了几分挑衅:年代久远,前尘往事,小王实在不记得这等柴米油盐的小事。说罢还冲着蒋老将军眨了眨眼。
蒋老将军一听,这是把他看成了煮饭做羹汤的妇人啊!是说他心性小气吗?可是这鸡鸭也确实是厨房里妇人所用···他就这么纠结的想着,一时居然找不出话来反驳,堂上的众臣就看了这久经沙场的老将军那张沧桑的脸一会红一会白,个个是忍俊不禁。蒋老将军的副将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唉,将军啊,斗嘴你怎么能敌得过你口中的这个混小子呢。
最后还是副将以祝酒之名化解了这尴尬之事。第二天这事便传遍了京城,那说书唱戏的都拿来当了话本子,甚至连妇孺老人都把一生征战无数的蒋老将军当做了茶余酒后的笑谈。当然伴随着蒋老将军的“美名”,多年来一直闲散在家的玉王爷也“火”了一把。
苏佳熠眯眯眼,一双杏眼里闪烁着慧黠的光芒:就这个狡猾奸诈玩世不恭的玉王爷,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人轻易进了他的院子呢。她扭头问晴岚:“这院子可有古怪?”
晴岚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王爷在树中设了阵法,没有武功傍身的一般人,进去不出十步必死无疑,武功高强者也闯不过二十步,上者,进入之后是迷离幻象,若无王爷解法,终生精神便会困于其中,与痴傻儿没有什么不同。这阵法的步法,王爷每月会更换一次,”看了看正凝神看着树排的苏佳熠,晴岚继续说道:“王爷的阵法,自设以来,除了王爷,只有三人破过。”
苏佳熠被晴岚吊起了胃口,脱口就问:“哦?是哪三人?”
“一个是来去不定潇洒山水的青阳道长,他与王爷交情甚好。还有便是绝艳惊才,如玉无双的容世子,容世子天资聪颖,风华绝代,京城中人人都称他‘色若春晓芙蓉面,一笑千里尽长歌’,容世子清雅出尘,平常甚少见到他呢···”
“停停停,”苏佳熠一听晴岚说起这容世子便没完没了的,急忙打断了她“什么容柿子容橘子的,第三个人是谁?”
晴岚扁扁嘴,带了一丝被打断的不满,她还沉浸在对容世子的美好回忆里呢,一听苏佳熠这话,连着呸了三声:“这容世子可不是柿子也不是橘子,容世子是容王府的···”
一听晴岚又要开始给她“科普”这传说中的少女杀手,苏佳熠伸手便捏上了晴岚的脸蛋,咬牙切齿的说:“第,三,个,人,是,谁!”
晴岚叫了一声痛,苏佳熠松开手后,她脸上便带了严肃的说:“第三个人就是公子你。”
苏佳熠虽然觉得这玉仰止文武全通,却也没想到这玉仰止居然变态到这种程度,才十三岁就可以破了她老爹的阵法,吃惊的指了自己鼻子:“啊?我?”
晴岚点点头,脸上写满了我绝对没有骗你的神情:“嗯,就是公子你。与青阳道长和容世子高深莫测的武功不同,公子你完全是以智取胜,自己计算出来的。公子的剑术虽然高明,但是却没有雄厚的内力傍身,所以一定程度上说,公子,你是破了阵法的第一人。”
“所以,以前我每次来见王爷,都是自己破了阵法进去的吗?”
晴岚点点头。
“所以,王爷根本不会派人来接我过去的是吗?”
晴岚再次点点头。
“所以,麒麟他们对这阵法也是无能为力的是吗?”
晴岚又一次很认真的点头。
苏佳熠顿时觉得欲哭无泪,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着雨过天晴一碧如洗的蓝天:苍天啊,她还不想英年早逝。
弱弱的垂下了小脑袋,有气无力的冲晴岚摆摆手:“不如我们回去吧,如今公子我,对这阵法实在是无能为力。”
晴岚叹了口气:“公子不是说想知道为何一直以男儿身份示人吗?以前公子可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苏佳熠歪歪头,说:“嗯,晴岚你说的对,公子有办法了。”
第八章 见父
晴岚看着苏佳熠,实在不知道自家公子灵光一闪会不会闪出什么奇怪的点子,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苏佳熠。
苏佳熠拂拂宽大的袖子,伸手在嘴边比了个喇叭状,一边原地蹦跳一边大声喊叫着“爹爹,仰止有要事求见!爹爹,爹爹,你出来看我一眼啊!”晴岚说玉仰止私下都是称呼玉王爷“爹爹”,只有人前才叫“父王”,这感情端的应给是非常深厚吧。
晴岚觉得自己不止是嘴角抽搐浑身发冷汗毛直竖额头冒汗了,可能,眼睛也要被自家公子给亮瞎了。暗处的朱雀四神亦是跟晴岚一个反应:公子,你真的只是失忆了吗?你的大脑还好吗?
苏佳熠跳着喊了一会,连个鬼影都没见到,擦擦额头上不同于晴岚他们冷汗的汗水,锲而不舍的又开始了新一轮跳跃:“爹爹,仰止好想你啊!”喊着喊着,觉得自己可能呼唤方式不对,话语不够突出父子深情,便又唱起来了:“爹爹,爹爹,你去了哪里呀?没你在仰止天也怕地也怕,爹爹,爹爹···”她自编自唱的正嗨,突然一阵带了雨后竹林清香的凉风吹来,同时“啪”的一声,不知是谁敲了她的脑袋。
苏佳熠抬头,看到了一张简直可以用风华正茂稳重大方面如傅粉美如冠玉来形容的脸:一双桃花眸不笑自风流,眼角微微上挑,平静时也含了三分笑意,鼻梁高挺,薄唇不点而红,脸上虽是有些细小的纹路却丝毫不影响整体美感。身穿青色银边绣袍,随着他步步走来,那绣袍上的竹林似是被风温柔略过般摆动,似听得到那簌簌声响,整个人长身玉立,如竹修然。
苏佳熠不禁感叹“爹爹”简直是中!年!帅!大!叔!她还以为这玉王爷满腹心计,一肚子坏水,定然长得不是贼眉鼠眼便是大腹便便,没想到啊没想到,人到中年还是保养的这么好。
玉王爷见自家“儿子”一副惊呆了的表情看着自己,疑惑的抬手摸摸脸,看看衣冠,觉得没有丝毫不妥,便又抬手拿碧玉扇骨桃花扇面的扇子“啪”的一声敲了一下苏佳熠的脑袋。
苏佳熠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了玉王爷的袖子:“爹爹,仰止几日不见爹爹,思念成狂,于是便来瞧瞧爹爹。”
玉王爷剑眉一挑,毫不掩饰的给了自家儿子一个鄙视的白眼,余光瞥到苏佳熠抓着他绣袍的手,非常嫌弃的用玉扇又是“啪”一声打掉了她的手:“你如今愈发的像那些痴恋本王成狂的女子了,堂堂王爷家的公子,大白天在这又跳又喊,”顿了顿,似是非常纠结般又说道“又唱,简直把本王的脸都丢尽了。”
苏佳熠环顾四周,只看到了一脸无语的晴岚,又厚着脸皮去拉玉王爷的袖子撒娇:“这儿只有晴岚,哪算丢人啦。”
玉王爷抬头看看天,弯腰眯眼看着面前的苏佳熠,道:“容世子随我一同出来的,你撒娇的这会工夫,他早走了。”
苏佳熠眼睛亮晶晶的,一脸认真的噘着嘴,凑到玉王爷面前眨眨眼:“爹爹,仰止绝对不是瞎子,哪怕一只苍蝇飞进爹爹的院子,仰止都能看见。”
晴岚也抬头看天,心中默默流泪:公子,刚刚我不是还跟你说容世子武功深不可测吗,你居然把南楚少女心中尊贵的容世子的信息左耳进右耳出了。
玉王爷淡淡开口:“哦,所以说,你看不见容世子也是正常的?”苏佳熠一双大眼瞬间从圆月变了弯弯的月牙,狗腿的点点头,对嘛,这才是她的好爹爹。慢着,她明察秋毫双目炯炯跟她看不见这容世子有什么关系?她看得到才正常好吗!这玉王爷还是在嘲讽她呀,果然是个腹黑的,连自家儿子都黑。
苏佳熠抿抿唇,正要开口反驳,只听玉王爷又轻描淡写的开口了:“大概你这只看得见飞进来的苍蝇的眼睛是看不见飞出去的容世子的。”
苏佳熠无语的撇撇嘴,这容世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晴岚这理智细腻的小女儿为他痴狂也就罢了,居然在玉王爷这也是颇有薄面。
晴岚看着父“子”两个欢乐的斗着嘴,适时的偷偷戳了一下苏佳熠的软腰,提醒她来找王爷的目的。
苏佳熠漾出一脸甜美温柔的笑,感觉右脸的梨涡可以装下二两酒了,才又伸手拽住玉王爷的袖子,仰起头软声软气的说:“爹爹,仰止想跟爹爹共进午膳。”
玉王爷邪魅一笑:“能进便进,为人所不为,能人所不能。”
苏佳熠立马两只手牢牢抱住了玉王爷,两条细腿也盘上了玉王爷的腿,整个人八爪鱼般紧紧附在玉王爷身上。
玉王爷无奈的抚额:“罢了,今日便由你一回。”说着一手像抓小鸡一样拎起苏佳熠,轻轻一点便飞了起来,苏佳熠体验着古代轻功,对玉王爷的崇拜源源不断的涌上心头,完全忽略了玉王爷那句轻轻的嘟囔:都是生孩子,这容王爷气质容貌均是在我之下,连那容王妃也不如我清漪优雅貌美,怎么这仰止,啧啧,跟容世子还真是没得比。
这院子虽大,飞到厢房前也不过眨眼间,玉王爷优雅的扔下苏佳熠,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怎么突发奇想想跟爹爹共用午膳了?”
这玉王爷是个人精,作为战场上的常胜将军,操练士兵的方法,军心向将固然重要,指挥者本人心细如发洞察力一流也是不可或缺的。连只有几面之缘的对手玉王爷都可一手掌控,任何反常都难逃他法眼,何况是自己养了十三年的孩子呢,他这样问出来,心下也是对苏佳熠这所谓“心血来潮”存了几分怀疑的。
冷静理智的理科生苏佳熠何尝不是想到了这点,她也不绕弯子,脱口而出便是:“其实仰止今日前来,是有一件事不明白,想要来爹爹这里寻找答案。”
玉王爷听了这话,看着苏佳熠一本正经的小脸,慢慢也收敛了笑意,春日午时的阳光也不刺眼,穿过那高高的树枝,在玉王爷脸上洒下一片忽明忽暗的光芒,气温虽是不低,但却好似有冷风吹过,玉王爷打开扇子,遮住投在脸上的光,俊脸瞬间变得阴沉了几分。转身便往东边走去,下了很大决心般说道:“随我来。”
苏佳熠看着走的看似缓慢实则愣神间就要拐过厢房拐角的玉王爷,心里也是打起了小鼓:难不成,这狐狸般的“爹爹”,已经看出来自己想要问什么了吗?
第九章 原因
眼看一抹青色就要消失在眼前,苏佳熠咬了咬唇,急忙跟上。
德馨院的后院是王府禁地,晴岚说除了王爷本人从来没有人进去过,就连一直跟随王爷出生入死的管家焦叔也不曾踏入半步。而现在,玉王爷要带她去后院,凭她的直觉,这个隐埋了十三年的秘密一定不简单,甚至会在王府掀起惊涛骇浪。
拐过厢房,苏佳熠轻轻“咦”了一声,原本以为这禁地不是如寺庙古刹般肃穆凝重,便是有古道西风瘦马的荒凉悲戚,没想到居然与一般的花园毫无差别:地上离离春草郁郁葱葱,一方小小的井旁搁置了一个木桶,桶里半瓢清水荡漾,梨花娇嫩洁白,开得正好,春风卷了雪白的花瓣,层层叠叠的扑向大地。
玉王爷一袭青袍负手而立,手里的玉扇沐浴着春光,闪耀着温润的光泽,墨发只简简单单的别了一跟白玉簪子,兴许是不时有梨花在青色上点得三分白,玉王爷整个人柔和中透露着一股说不清的悲伤意味,他转身轻轻一笑:“仰止见得世上天光也十年有三了,时光当真如白驹过隙。”
苏佳熠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一双看向玉王爷的杏眸含了淡淡的担忧:一向玩世不恭如少年的玉王爷,这样的反常,竟真是有什么惊天秘闻吗!双手不自觉的绞了衣角揉来捏去。
“你既想做女儿身,便变了女儿身去吧,”玉王爷一开口便惊倒了苏佳熠,没错,是惊倒,淡淡瞥了一眼杏眼圆睁一脸难以置信的某人,玉王爷顿了顿又说:“唉,果真女大不由人呀。”这玩味的样子让人觉得仿佛先前一派认真模样略带忧伤的那个青衣男子不是他。
苏佳熠歪歪头,彻底被玉王爷雷倒了:“爹爹,我想知道你为何让我女扮男装!”而不是简单的一句话,就从唯一的嫡长子变成了嫡长女,就让只有一个儿子的玉王府,变成了没有继承人!
玉王爷挥袖就走:“因为本王觉得甚是有趣!”
玉王爷以为她是三岁小孩吗,这敷衍的语气···苏佳熠急急忙忙的就跟了上去:“我不信!爹爹要告诉我。”不用用脑子分析,用脚趾头想想也是不可能。且不说这王府里的孩子都要登记造册皇帝过目,就说眼前若果真是因为玉王爷口中那个荒谬可笑的“有趣”,那为何要带她到了这隐秘的后院中来呢。
被苏佳熠锲而不舍缠的烦了,玉王爷停步拍拍苏佳熠的肩:“乖女儿,为父自有安排。不让你知道,为父自然有自己的原因。”
苏佳熠眨眨眼,许久,冷清的声音才响起:“爹爹的安排定然是考虑周全的。仰止也猜得到几分,仰止不可能一辈子躲在爹爹身后规避风雨,爹爹不让我知道,可能是想护我周全,可是,仰止虽是女儿,也该为玉王府担一份自己的责任。今日爹爹不告诉我,仰止也就不再询问了,爹爹前路都已铺好,我便按照爹爹的去走,去做。”
苏佳熠心里冷笑夹杂着苦笑,她进入角色也太快了,在现代她就循规蹈矩的按照父母亲戚规划好的路,这个小学,那个高中,如果不是穿越,还会一直乖乖女到重点大学,读一个父母老师眼中的热门专业即使她不喜欢,别人看她是从容淡定的天才少女,可谁知道她的懒散是因为对前路没有兴趣,谁知道她的优异是为了不忍心看在乎她的人失望,即使她自己对自己的人生失望透顶!
没想到另一个时空的自己,依旧是过着这样的生活!
发自肺腑的话总是有意无意的透露着说话人的心情,玉王爷从苏佳熠的一番话中读出了委屈,几欲开口,最终还是走开了。他实在承受不了第二次生命不能失去之重。如果你想要的自由护不了你的周全,一切风雨还是让我来为你遮挡!
玉王爷拿着竹木筷,优雅的用着午膳,吃的一派从容。坐在他对面的苏佳熠苦了一张小脸,看着一桌子素食,实在有些难以下咽,敲敲碗,她可怜巴巴的问道:“爹爹,有肉吗?”
玉王爷眼皮都没抬:“女孩子家还是瘦一点好看,容儿。”
苏佳熠愣了下:“容儿?”
“嗯,玉容,此间再无玉仰止。”
原本以为后院玉王爷的应允只是一句玩笑,没想到玉王爷连名字都起好了,也顾不上计较桌上无肉,苏佳熠秀眉微蹙:“那如何对天下人解释?”苏佳熠是知道玉王府的势力的。晴岚说当今南楚三王府鼎立,玉王府便是其中一足,这王府嫡子可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儿子,说找不到就是找不到,皇帝那边,整个玉王府上下,甚至天下的百姓,都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这玉王爷要怎么丝毫不引起别人怀疑的情况下堵住悠悠之口?
“无需烦忧,半年之后,青阳道长会来带走你同胞长兄。悦尘还是用膳吧。”
看着面前细嚼慢咽的玉王爷,苏佳熠,此时应该说是玉容,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刚要表达心中对玉王爷独断专裁的不满,肚子“咕咕”叫了两声,算了,再怎么样都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先喂饱自己才有力气表达!
玉王爷看着狼吞虎咽的女儿,伸手拿筷子冲着玉容的脑袋又是“啪”的一声:“本王的女儿要有名门闺秀的气质。吃饭要从容优雅,细嚼慢咽,又没人跟你抢。当然了,有人跟你抢的时候呢,也要······”
不等玉王爷说完,玉容摆摆手笑眯眯的道:“没办法,谁让我有一个玩心堪比顽童的爹爹从小就把我当男孩儿养。这名门闺秀的气质,怕是与我无缘咯。爹爹你刚才说什么?有人跟我抢?那当然是要拆了他的狗牙,打断他的狗腿,让他长个教训。”
一向都是算计别人的玉王爷突然产生了一种现世报的感觉,不过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看了一眼狠狠扒了一口米饭的玉容,玉王爷装模作样的叹气道:“唉,按说我玉王府也不缺吃喝,怎的这容儿还去抢了狗食。”
玉容闻言,一口饭不上不下,憋的小脸通红,心里默默流泪:这个老腹黑······
第十章 道长
九月仍然带了夏日炎炎的余韵,秋蝉唱的不再那般高亢嘹亮,戚戚宛宛的似是为叶的飘零奏曲,更无柳絮因风起,唯有秋阳照人间。万物的凋零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百姓的热忱丝毫没有被这萧条的景象影响半分,京城内处处在热烈讨论着青阳道长来京一事,不知这行踪不定的青阳道长此番一来京便入住玉王府究竟是为了什么。
玉容也慢慢接受了在南楚的公子哥生活,不时顶着“第一风流纨绔”的盛名,穿着玉仰止标志性的紫衣,由晴岚陪同着在京城逛来逛去,知道了近郊清贵街那总是一身蓝色粗布的妇人卖的桂花糕最是美味,香甜糯软,入口即化;主街的兰韵楼是京城最为清雅的饭楼,每道菜都是名家手笔,精雕细琢;天仙楼久负盛名的姑娘,龙泉寺一本正经的方丈,某条不知名的小街拐角乞讨的老人······众生百相,皆是生活。偶尔玉王爷早朝晚上的消极怠工,偶尔隐卫之间互相的打趣,似乎一切都是那么安稳,命运仿佛就是安排她按部就班平平淡淡的向前一步一步走去。
近日来秋高气爽,玉容出去走动的频繁,于是从百姓口中听来得也就多了些:这青阳道长是个卓绝的人物,饮的是琼浆玉露,吃的是天上的蟠桃,真真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据小吃街卖芝麻核桃麻花的王小二说,打他祖爷爷的爷爷卖麻花的时候,青阳道长就已天下闻名了,青阳道长凭一己之身改变星象平定诸国之乱,带领百姓治理洪水过家门不入······
对此玉容简直是不屑一顾,这古人都迷信到什么程度了,青阳道长若真有百姓说的那般传奇,为何还要来玉王府蹭吃蹭喝,还有三过家门的那个梗,是大禹乱入吗!
玉容无语的瞥了一眼啃鸡爪啃的十分欢乐的青阳道长,也不过就是一个喜好名茶鸡爪的老头,怎么就成了百姓口中的仙人呢?
青阳道长舔了舔右手食指的油,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笑眯眯的打了一个饱嗝:“啊,阔别数年,玉王府这道独一无二的卤鸡爪还是小老儿吃过的味道,也不枉小老儿记了这么多年。”
玉王爷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茶,也不说话。他玉王府的卤鸡爪若不是天下无双,怎么能把青阳道长这只馋鬼驯服呢。
常言道知子莫若父,玉容深切感受到了知父莫若女,看玉王爷这只老腹黑一脸春风得意的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玉王爷倒也是资深吃货,居然知道把鸡爪单独做菜,还研究出了吊人胃口的吃法。她也不禁轻轻一笑。
青阳道长看着他眼里这一大一小两只狐狸脸上都挂着招牌玉式笑容,不由感觉后背发凉,就知道这玉王府的菜不是白白让他吃的,估计又要被算计进去了。
父女两个看着青阳道长汗毛直竖的样子会心一笑,青阳道长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把抓起檀木方凳上的拂尘,行了一个标准的道士礼:“阿弥陀佛,小老儿在此多谢玉王爷招待,只是贫僧此番来京既还有要事要办,又有故人相约,改日再来拜访府上!”
玉容闻言啧啧了两声便去拽青阳道长的头发:“道长何时改行做了和尚?我怎么不知道?”
青阳道长一把弹开玉容的小手,留下一句“阿弥陀佛男女授受不亲”转身便溜。
玉王爷不急不慢的放下手里的南阳玉杯:“容儿,你亲自下厨去给本王做的那泡椒凤爪,今日可是刚好能开坛?”
玉容慧黠一笑,脸上写着跟玉王爷一模一样的狡猾:“嗯,容儿潜心钻研数日······”
“小老儿突然觉得还是王爷的事情比较重要。”不等玉容说完,青阳道长一副救济天下苍生江山社稷的样子出现在父女两个面前,对,他青阳道长才不是为了那区区没听过的一道什么泡椒凤爪才回来的。
玉容两只眼弯成了月牙,嘴角上扬的弧度透露着愉悦,看着面前一脸故作严肃的青阳道长,她由衷的赞叹道:“道长,你可真是一位风一样的男子。”说完便飘然出门,喊了晴岚跟两个小丫头往小厨房走去。
青阳道长抚抚不长的胡须,小丫头说他是风一样的男子,是说他动作敏捷吗?姑娘家嘴就是甜!
玉王爷还是一副世事万般皆与我无关的样子,修长清瘦的手把玩着那只价值不菲的南阳玉杯,饶有兴致的看着青阳道长。
青阳道长扭头看到玉王爷云淡风轻的样子就立马炸毛了:好你个玉从容,想当年你这从容的名字还是小老儿给你取的,如今居然联合你闺女来坑我,没好气的开口道
:“快说,这是又有什么麻烦事儿了,小老儿还着急去见那老不死的呢!”
玉王爷闻言缓缓起身,一双桃花眼漾满了奸计得逞的笑意:“从容多谢道长收我儿仰止为徒。”
青阳道长眨眨小眼:“仰止天资聪颖,骨骼清奇,文武在京城均是久负盛名,小老儿收他为徒,也算得小老儿福分。”
玉王爷哈哈大笑,看着将落西山的红日,眸中萌上了一层带着几分醉意的雾色,跟聪明人说话,真是不需要点的太透彻。
青阳道长看着玉王爷面向霞光而立的背影,仿佛一道墙从心里平地而起,压的他喘不过气,从容他,终究还是选择了这一步。
两个人静静的站着,看着天边的火烧云千变万化一瞬便染红了一片天,玉容从小院中走来,轻快的笑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暮色已至,道长便留在府中用膳吧。”
一听“用膳”二字,青阳道长瞬间感觉脚步都轻飘飘的,也顾不上跟玉容客套,就拿拂尘扫了扫面前的玉王爷,迫不及待的问:“你说的那泡椒凤爪是什么东西?”一提起吃的,他心里就跟猫抓一样难受,偏偏这从容又是个喜好吊人胃口的,唉,也罢,都被算计了这么多年了。
“没什么,不过是容儿的独家秘方罢了。”玉王爷淡定摇摇扇子,语气平缓。
对于她爹爹这幅样子,玉容实在是看的习惯了,早就不会大惊小怪了,这玉王爷绝对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主,就算有人要把他玉王府掀了,他也只会淡淡的说个“请”吧,皇帝的赏赐都不放在眼里,自己的独家秘方也只能用“区区”“罢了”这类词来形容了。
青阳道长一听这话可就没有那么淡定了,一把拉住玉容:“快,带小老儿去尝尝!”
看着灰袍老头拖着白衣少女,一老一少斗着嘴往饭厅走去,玉王爷顿时觉得心下一暖:岁月安好也不过如此了吧,清漪,若你还在···玉王爷紧紧的闭了下眼,俊伟的面容似是有些痛苦的扭曲,也只是一瞬,脸上恢复了不起波澜池水般的平静,仿佛那个痛苦的模样,只是一个错觉。
第十一章 秋意
初秋黎明前总是带了几分寒意,逸轩外的花花草草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空气格外凛冽,同样蒙上白霜的还有屋顶值班的卫麒麟和卫白泽。
卫白泽冷冷的瞥了一眼浑身乱颤的卫麒麟,抬手扫过一记掌风:你可以不要笑的这么······一时词穷,卫白泽扭了头想找一个词来形容面前忍不住抖啊抖的自家大哥,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卫毕方呶呶嘴,顺着卫毕方指的方向看过去,卫白泽内力传音的声音一下大了几个分贝:花枝乱颤!
卫麒麟楞了一下,看着逸轩偏方前满树残败的玉兰,感觉背后冷风嗖嗖吹过。卫毕方毫不留情“啪”的一声把正在发呆的卫麒麟拍下房顶,凑上去看究竟是什么让这个笑点低到惨绝人寰的大哥笑的跟朵狗尾巴草一样。
卫白泽也愣了:毕方,你指的原来是狗尾巴草啊,我还以为是玉兰花呢!
卫毕方叹一口气:如此高洁优雅雍容的花朵,只有公子,不,小姐才配得上。
卫白泽也叹了一口气,掀开卫毕方脚下的瓦片,便扭过头去了,他实在不忍心看毕方一颗怀着美好幻想的少男心就此碎成满地饺子馅儿。
直接忽略卫白泽“善意”的举动,卫毕方便低头看去:
玉容紧紧抱住被子,一条腿搭在橘色绸面没骨花鸟图的稠被上,两手紧紧抓住被角,妄图跟晴岚做最后的斗争:“晴岚你再让我睡一会!你看天上还有星星呢,睡眠不足会影响发育,导致我智商降低的!”
天还没亮就来执行玉容昨日命令的晴岚无奈的摇头:“公子,昨日是你叫晴岚今日五更来喊你的,还说就是拖,也要把你从床上拖起来。”公子自从失忆,嘴里总蹦出她听不懂的词汇,每次问公子,她也总是一脸笑眯眯的说这个是糕点那个是糕点师傅,这智商发育什么的,估计又是哪家的糕点吧。
“这坑人的古代计时。”玉容欲哭无泪,昨日玉王爷说今日带她进宫请封世子,不可耽误时辰,她怕自己一时睡过了才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晴岚五更一定叫醒自己,哪知道这五更不是五点,还分什么寅时卯时。
晴岚看玉容一张小脸皱的跟苦瓜一般,便凑上前说道:“公子还是起来梳洗吧,早膳做了金丝蜜扣哦,青阳道长说他最喜欢这金丝蜜扣了。”
玉容一把掀开被子,既然吃睡不可兼得,还是先吃好了,毕竟这金丝蜜扣极费时辰,用料又多,她原本想学了,万一哪天穿越回去,也不至于踏破铁鞋也找不到这道美味,哪知那大厨讲解一番,她只看了那糯米粉绿豆粉蜜枣粉还有形形色色各类蜜饯便觉得麻烦的不得了,更别说什么熬糖上色铺层了,于是最终不了了之。
玉王爷听说这件事大松了一口气,说是幸亏她打消了这念头,不然得浪费掉玉王府多少粮食。
实际上玉容做肉菜还是有一手的,单看青阳道长一大早就赖在她逸轩门口等那泡椒凤爪便可见一斑。
天刚蒙蒙亮,玉王府门口三辆马车便整装待发了,玉王爷款款走上马车,坐在软榻上闭眼养神,玉容一把掀开车帘,车夫在一旁看了个心惊胆战,连忙开口道:“王爷,是公子他说要看看王爷乘坐的马车是否更为上档次一些。”
玉王爷仍是闭着眼:“无妨。”
玉容闻言微微一笑,骄傲的扬起头冲车夫比了一个胜利的剪刀手,就俏皮的跳上了马车。由于身高不够,却是微微一个趔趄,玉王爷一把拉住她,十分嫌弃的扔在了一旁。
玉容揉揉被扔疼的屁股,扁扁嘴,小声嘟囔着:我还是会长高的。规规矩矩的坐了一会,便忍不住开口问:“青阳道长怎么还没来?”
玉王爷手里的玉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软榻:“走吧。他应该是先行一步了。”
焦叔的声音适时在马车外响起:“禀王爷,青阳道长说先去给王爷铺路,免得坑洼之地马车难行。”焦叔心里也纳闷,这京城之内哪里会有坑洼的大道呢,更何况王爷今日进宫行的是宽阔的御街,也不知这青阳道长卖的是什么关子。
马车内的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可不是焦叔这只知打仗的武夫,闻言相视而笑,玉王爷吩咐了一声:“嗯,本王知道了。我们也出发吧。”
这半年来玉容除了在大街小巷探寻美食,也从那说书唱戏的和晴岚他们口中把如今南楚的形势摸了个清清楚楚,三大王府中容王府和玉王府素来交好,容王爷携妻驻守边关多年,府中只余了那传说中的容世子,近年来为人所知的走动也不过玉王爷庆生时寥寥几次。
那容世子据说是个极为受宠的臣子,只是平时也甚少出府上街。不知这容世子绝艳惊才到了何种地步,也不知这玉仰止究竟伪装纨绔到什么程度,百姓口口相传的居然是一句“生子莫如玉仰止,龙凤堪比容世子”,听到这话,玉容简直想仰天长啸玉仰止才是真正的文武全才好吗!
临王府虽是与这两大王府不合,却是与皇帝走的极为亲近,临王爷也是个风流成性的,膝下儿女环绕,长子临曲飞虽是长子却不是嫡子,传言道是临王爷十五岁那年与青楼风尘女子一时欢好留下的孪生兄妹的一子。临曲飞的孪生妹妹临曲倾长得极像娘亲,生的就是一副狐媚样子,在临王爷刻意安排下,入宫多年,盛宠不衰。中宫之位一直空着,这临曲倾自封贵妃之后,说是独霸后宫也毫不为过。临王府一脉也就一路平云高升。
如今容王府已有世子,玉王爷想要在自己尚未及冠时再给玉王府请封世子,这皇帝又不痴傻,必然不会让这殊荣无故给了玉王爷。更何况,玉容总隐隐约约感觉这容王爷玉王爷还有皇帝的关系似乎不仅是君臣关系那么简单······所以这贪吃的老头可不是给他们到皇帝那儿铺路去了吗!
第十二章 宫门
马车内寂静无声,玉容可是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皇帝充满了好奇,一双杏眼溜溜的转来转去,而玉王爷完全是起得太早了懒懒散散的眯眼休息。
马车不急不慢的行进着,玉王府距离京城倒也不远,听闻先帝当初要把京城最繁华的一片地赐予玉老王爷建府,玉老王爷以民生为由婉言谢绝,讨了稍偏京郊那片荒地,先帝直夸玉老王爷以民为重,当场大笑“得臣如此,南楚可安”。这事在百姓中也传成美谈,于是一日玉王爷闲散赏花却不上朝,玉容以此事冷嘲热讽道:“看来这有其父也不一定是必有其子呀。”谁知玉王爷淡淡的“哼”了声:“我还不知道那老狐狸,他是看上了藕香屿的那片温泉。”想到这里,玉容再一次在心里默默念叨:果然是腹黑世家啊。
缓缓而行的马车突然停了,玉容眨眨眼,可是到了皇宫?
巍峨高大的宫门处,车夫看见盘查的侍卫刀柄交叉相拦,连忙勒住了缰绳。
侍卫走上前去,中气十足的说道:“何人进宫?”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马车内的两个人听个清清楚楚。
玉容不禁冷笑,玉王爷天天进宫,这皇宫侍卫难道不认识她玉王府的马车吗?若真是不认识,她就不信王府马车会是大众品牌人人都有!
车夫也是纳闷,这王爷的马车都是畅通无阻的呀,怎么今天侍卫还要盘问,八成是新上任吧,这样想着,也就不卑不亢的回答:“玉王爷与公子有要事入宫觐见圣上。”
玉容瞅瞅仍是闭目养神的玉王爷,不禁咂嘴,这可真是一只老狐狸,身边一个小小的车夫都这么机灵,我们可是摆明了身份说明了来意,这要事一说,耽误了可就是你的罪责了。啧啧,真是杀人不见血。
侍卫微微皱了下眉,然而还是毫不犹豫的说道:“事关圣上安全,我等不得不确认,还劳烦王爷露脸,多有冒犯,请王爷见谅。”
车夫一脸诧异:“这恐怕是不合规矩吧。”要知道这南楚只有五品以下官员进宫才必须看“脸”,五品以上只需令牌便可,王府的马车那向来是自由出入的!
侍卫闻言便抱抱拳,想说声“得罪了”,然而“得”字刚出口,便听得一阵畅快轻灵的笑声,片刻一个轻快如清泉过石的声音响起:“何人得罪得起我玉仰止?”玉容抿抿唇,她可不能把这嚣张狂妄的话冠上玉王府的名号,皇宫谁人不是替皇上办事,若是一句“谁人敢得罪我玉王府”传到皇帝耳中,皇帝不给你扣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才怪。可是,说玉仰止的名字又不一样了,虽说也是王府公子,谁让人家纨绔之名传遍京城呢。纵使皇帝有心,也不能说什么。
玉王爷施施然抬了下眼皮,瞥了一眼玉容,什么都没说又慵懒的闭上了眼。
玉容鹅蛋脸上漾起调皮的笑意,似是微风略过柳条儿般刻意温柔一笑,很好,看来玉王爷是默许她这么做了。那么她也不能辜负了这第一风流纨绔的美名呀。掀开帘子猫了腰跳下马车,玉容挥挥紫袖,定睛打量着眼前一排穿的威风凛凛银光闪闪的侍卫。
侍卫长被眼前传闻中的第一风流纨绔看的直发毛,然而想起内侍都督亲自下的命令,硬着头皮开口道:“见过公子,如此我等便确认了公子身份,还请公子与我等方便,验证马车内是否为王爷!”
玉容呵呵轻笑,一脸严肃的看着侍卫长,伸出手认真的比划着:“小爷下来不是让你们验明正身的,是下来找你们算账的。”
紫袖起落,暗镶的银线在曦光映衬下闪耀着细碎的光芒,紫衣少年白皙的肌肤微微透露着些许桃花似的粉色,一双乌溜溜的杏眼闪着光,整个人透露着慧黠。纵使清俊如此,说出这样一番颇有些嚣张狂妄的话也是让在场的侍卫们脸上有些挂不住,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玉容似是察觉不到般,扭头看向自家车夫:“按我南楚律法,冒犯朝廷重臣该当何罪?”
“禀公子,轻者杖责一百,重者发配边疆。”车夫也不知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只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侍卫长再笨也听出了这玉公子是想要治他的罪,便立马开口辩驳:“公子,我等只是奉命行事,何况这冒犯朝廷重臣一说,实在是无中生有。”
“啧啧,侍卫长这话可是看不起我父王?于理,我父王是朝廷命官,为圣上分忧解难日夜操劳,忧思劳碌至极,只是在马车中休息片刻,却也要受到你们无理叨扰,若说无理,你说小爷无中生有?小爷就是想仗势欺人,你又能如何!”玉容歪头,仍是带了漫不经心的三分笑意。若说拼爹,玉王爷这个爹官位还是挺称她心的。
侍卫长听得面红耳赤:“这这这······”半天也没能蹦出一个别样的字。
玉容凑上前去,煞有介事的摸摸下巴:“这,这什么?每人就领一百杖吧,公子我还是宅心仁厚的。”她可是天朝应试教育体制下的好学生,高三作文练笔篇篇范文的实力可是不容小觑的。
“不知公子冒犯一说从何而来,若是不能令我等信服,这一百杖责也只是我等迫于公子之名无辜受教罢了。”
玉容抬头看了一眼开口说话的侍卫,这人与其他体格高大魁梧满身肌肉的侍卫比起来,实在是生的文弱,身高一般,身材一般,相貌一般,真怀疑他通过侍卫选拔是不是塞了钱走后门进来的,不过,虽然处处一般,还能抓住她的话柄,不错嘛。但她玉容也不是吃素的呀,无辜的眨眨水眸,一派天真的语气说道:“这冒犯可不是我说的,明明是你们一口一个冒犯了的,还让小爷见谅呢,虽然我读书少,你可想别骗我说这话不是你们的人说的。”
一干侍卫瞬间觉得今天算是开了眼了,明明觉得这话有问题,可是,愣是找不出一个词来反驳!众人面面相觑,玉容得意的看了他们一眼,灵巧的跳上马车钻进去:“好了,进宫吧,你们可要好好受罚,小爷出宫是要检查的。”
玉王爷再次懒懒的抬了下眼皮,指了指腰间的令牌,便又闭上了眼睛。
玉容会意摘下令牌,钻出车厢,摇了摇令牌冲车夫道:“罢了,你去监督他们。”
车夫惊愕的道:“这这这······”
“好端端的,我玉王府的人怎么也变了结巴?”语气里难掩不耐烦,她当然是刻意为之的了。侍卫长的脸果真非常配合的黑了下来。
“赶紧接了去,一会父王醒来可就不好了。你可要好好监督才对得起我偷摘的令牌呀。”说完还笑眯眯的拍了拍车夫的肩膀。
第十四章 世子
青阳道长看着默不作声的南门博裕,把皇帝心里的想法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但他总不能说从此带着玉仰止逍遥山水,再不回京。毕竟玉仰止是玉王府唯一的儿子,不回京有悖人情又违反纲常,不说南门博裕相信与否,他自己都不相信。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时殿内只有香烟慢慢弥散,发出似有若无的香味,寂静无声。这时大太监李盛尖着嗓子高声禀报:“启禀圣上,玉王爷携玉公子求见。”
南门博裕把碧玉扳指戴回手指:“宣。”
玉容亦步亦趋的跟在走的一派从容的玉王爷身后,心里暗叹着古代建筑的宏伟不失精致,纷繁中又透着简洁。
玉王爷眼角余光瞥到偷偷四处张望的玉容,吐槽模式再次开启:“很好,仰止今日就要扮作村姑初次入京的样子,不愧是本王的儿子,角色进入很快嘛,”顿了顿又说:“嗯,简直就是你说的本色出演了。”都说隔墙有耳,更何况这隔的还是皇宫的墙呢,玉王府一日不出现女儿玉容,玉容便还要是风流纨绔的玉公子。
玉容咬着下唇,这玉王爷真的是亲爹吗?怎么能说女儿是山炮进城呢!她可是堂堂的王府千金名门闺秀呀,就算是为了提醒她不要忘记扮土,也不能用“本色出演”来损她啊,更何况这“本色出演”一词还是她费了半天功夫给他的解释的。这人啊,啧啧。
一跨进殿门,玉容便感觉气氛明显不同了。玉王爷还是一副从容的样子,不卑不亢的弯身说了声“参加圣上”,青阳道长冲她挤眉弄眼,她忍俊不禁:这小老头儿,在皇帝面前都是这么没规矩。
南门博裕见玉王爷身后的玉容久不问安,眉头微皱,青阳道长连忙轻咳一声,走上前一把拉过玉仰止:“徒儿,还不参见圣上。”
玉容低着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连声音里似乎都带了隐忍的抽咽:“仰止参见圣上。还求圣上为仰止做主,”也不等皇帝开口,又絮絮叨叨道:“仰止想跟道长学习法术,可是父王不同意,还说若是仰止敢去,就打断仰止的腿。仰止学习法术只不过是想让心爱的女子青春永驻,父王却不理解仰止,仰止觉得好生委屈。”说完还装模作样的抹了一把袖子,拉住青阳道长:“道长切莫喊仰止徒儿,仰止受不起。”
玉王爷好整以暇的看着玉容,长身玉立,仍是一个字不说。
每每密探来报玉仰止带了青楼姑娘回王府,玉仰止千金博美人一笑,玉仰止去了赌坊一掷万金,京城百姓流传“生子莫如玉仰止”一类,南门博裕都觉得是玉王爷教导的儿子也是心机深沉颇具城府,今日看来平日密探所报具是属实,玉仰止果真是个风流纨绔的,居然要为了一个女子去学习所谓的法术。便是把玉王府交到玉仰止手里,如此胸无大志,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道长盛名在外,爱卿为何对仰止拜师加以阻拦?”
“圣上也听到了,仰止跟随道长,并不是为了习武识字,而是为了那莫名其妙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劳什子法术,臣为了王府考虑,自然是不能让仰止拜道长为师的。何况,若是仰止云游在外,如今我玉王府世子一位尚未有定论······”
“哈哈,爱卿若是为了此事烦忧,朕大可卖给道长一个人情,先封了仰止为玉王府世子如何?”南门博裕一番话说得道貌岸然,玉王府只有玉仰止一个儿子,玉王爷除了清漪别无妻妾,世子一位迟早都是玉仰止的,不过时间先后罢了。南门博裕对玉王爷说的前几句话直接忽略,提出封世子一事让人无法开口反驳。
玉王爷深谙南门博裕这么多年来的性子,他赞成的,皇帝一定要反对;他不想做的,皇帝一定会赞成。这么多年了,两人的心结一直都在······不管怎么说,戏还是要做到位的,毕竟自古帝王多疑,便开口道:“臣觉得不妥,仰止尚未及冠,早封世子只怕朝臣非议,臣也怕仰止辜负了圣上厚爱。”
不等皇帝开口,玉容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仰止谢圣上成全。”
南门博裕一时瞠目结舌,这玉仰止真是个耐不住性子的。转瞬又恢复了一张不喜不悲的帝王脸,看了一眼皱眉的玉王爷,心里觉得无比畅快:“哈哈,平身,仰止这份率真的孩子心性,朕也喜欢的紧。如此世子一位便是定下了,朕便给玉王爷半月之期以叙思情。朕也乏了,你们且退下吧。”他才不会给玉王爷开口推辞的机会呢,半月之内,玉仰止必须离京,免得夜长梦多。
玉王爷刚开口说了个“这”,左手便被一脸欢喜手舞足蹈的玉容一把拉住,右手被青阳道长一手拽着,三个人就以这古怪别扭的姿势出了正和殿。
秋日的夕阳显得格外热烈,如枫叶般红于二月花的晚霞映着夕光,宛若少女舞蹈时层层叠叠飞扬而起的裙摆,橘黄色的温暖,火红色的热烈,偏紫色的静谧,纠缠交织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玉容在跟玉王爷和青阳道长用晚膳的时候接到了皇帝的圣旨,对于预料之中的结果,除了在传旨的一干公公面前表现的欣喜若狂,三人的反应都是淡淡的。
尚未及冠便封世子,在别人眼里是一种殊宠,朝中前来王府祝贺玉王爷的大臣络绎不绝,玉王爷以与儿子好好告别为由一一回绝。
玉容每日也不再漫无目的出去瞎逛,而是在玉王府另觅住处,转转悠悠,终于看上了临近德馨院的一处玲珑小居。玉容一直非常羡慕古人逍遥山水,潇洒不羁,就像种豆南山下的陶潜,琴瑟竹林的七贤。穿越到古代当大小姐吃吃喝喝的日子倒也是满意,只是每日呆在玉仰止的逸轩,对着一项项玉仰止全能的证明,她感觉压力山大。如今玉仰止名义上要跟随青阳道长离去,她再以王府嫡女的身份出现,也定然要另觅良居了。
她看上的这处院子地方略为偏僻,临近东墙有一架稀疏的葡萄,许是疏于管理,零零散散的看着十分破败。玉王爷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说让她换一个地方,那处小院实在是荒了许久。玉容却是喜欢的紧,拗不过玉容,玉王爷便答应了,题名“桃源”。
第十五章 善后
时间过得飞快,日升日落,弦月化圆,转眼半月之期便快到了。
平时少女欢笑不绝的藕香屿今日分外宁静。玉容仍是着了紫衣,一副男儿装扮,站在荷塘旁,正色道:“想必各位姑娘也听说了,我要跟随青阳道长云游天下学习本领,玉王府各位姑娘怕是留不得了。每人便跟了晴岚姑娘去领五十金吧,以后寻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这玉仰止留的风流债啊,还要她一个脆弱的小姑娘来善后。
没有想象中的哭闹,那一群美人只是规矩的行了礼,齐刷刷的应道“公子珍重”,便从从容容的跟了晴岚离去。她们本就是常人眼里下贱的风尘女子,玉公子身份高贵却待她们如知己,饮酒作诗,赏月颂花,如今公子有心上进,她们自然是不能拖公子后腿的。
玉容长呼了一口气,定睛一看,却还有两个人站在亭台的石桌旁没有挪动分毫。
一个是那清高的气质美人何怿心,还有一个是那天不走寻常路从树上跳下的红衣姑娘。
红衣姑娘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公子为什么要跟着道长呢?道长会收女徒弟吗?红袖想陪在公子左右,就算浪迹天涯做一对野鸳鸯也无妨。”
红袖姑娘啊,你这么剽悍真的好吗?玉容暗暗腹诽着。面上却是半分不显:“若是读书,红袖添香自然是极好的,只是红袖姑娘可曾听闻道士身旁有姑娘跟着的?”
红袖一副铁了心的样子:“道士是道士,公子是公子,反正红袖就要跟着公子。公子上刀山,红袖就陪公子去踩刀子,公子下火海,红袖也飞蛾扑火随着公子!”
玉容彻底无语了,她穿越后惹来的第一朵烂桃花果然不同凡响,在现代的时候她怎么就没发现自己是男女通吃呢。算了,还是先解决这个清高的大美人吧,这何怿心总不会也想伴在自己左右吧。
“怿心姑娘可是想在离别之际与公子来一个执手相看泪眼?”
何怿心盈盈欠身一笑,道:“怿心是想继续留在玉王府,教习丫环们读书识字也可,去厨房打杂也可,能够在玉王府修剪花草,也是怿心的福分。”
玉容一愣,这何怿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可不认为玉王府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一个清高如许的女子甘心做了一个下人。何怿心能够入了玉仰止的眼,即便只是作秀,也应该是有过人之处的,如果只是为了玉王府三个字的地位,何怿心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若说是贪恋王府生活,做一个下人哪还有那么舒服?更何况以何怿心的气质,出了王府,嫁一个富家公子还是不成问题的。这个何怿心,真是古怪。
“公子不要觉得怿心古怪。”何怿心浅浅的抿唇。
这何怿心有读心术不成?玉容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怿心姑娘总要给一个能说服本公子的理由吧。”
何怿心又恢复了平常淡淡的表情,她转身面向一池荷花,抬手指着荷塘:“若是为了它们呢?”
玉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碧绿的擎盖下藏着含苞欲放的花苞,像极了少女娇羞的脸庞,迎天怒放的清荷亭亭玉立,片片红粉,秋阳给它们度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如此美景让人移不开眼,竟丝毫不觉秋日萧瑟。
可惜她一向是理性大过感性,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刚想开口问,只听红袖“嗤”的一声笑,语气丝毫不掩轻蔑:“何姑娘这话恁得可笑,天下何处无荷花,为何姑娘偏偏要留在玉王府中?”
“那天下那么多男子,红袖姑娘又为何偏偏要呆在玉公子身边?姑娘不能理解我为何为荷花而留,我亦不懂姑娘为何辜负了满塘美景而去。人各有所爱,不过所求不同罢了。所谓君子和而不同,我想公子是懂得怿心的。”说完何怿心便扭头望向玉容,眼里带了一丝期待。
玉容觉得自己也是醉了,这都什么奇葩理由啊,古人难道都这么感性吗?公子我不懂啊,女人的心思果然猜来猜去你也猜不明白!默默的在心里吐槽一番,玉容淡定的笑道:“那姑娘大可去找了焦叔,瞧一瞧府中还有什么杂活。”
没有玉容预料之中的惊讶与尴尬,何怿心一脸惊喜的样子,规矩的行了礼:“怿心多谢公子。”
“何姑娘不用多礼,能否留下还是要看焦叔的安排。”这皮球还是踢给焦叔吧,既然府中的下人都是焦叔选来的,那他看人定是有一番独到的功夫的,若是这何怿心有问题,那么便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红袖一听玉容的话,一张小脸上就写满了焦急的神色:“公子,那我呢?”
玉容无力的抚额:这不可同日而语啊,何怿心是要留在府中,红袖可是要求寸步不离的跟着玉仰止。
何怿心恬淡的笑道:“那怿心先告退去找焦叔了。”玉容点点头,看着何怿心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红袖,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红袖本就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玉容一问,红袖便红了脸:“因为红袖仰慕公子,红袖从来没见过公子这样生的好看的人。”
玉容捏捏自己的脸,她生得好看吗,说到好看,那五皇子生的倒是妖孽······难不成红袖喜欢自己这种没长开的?姐弟恋什么的,口味太重了!
红袖一把拉住正天马行空的玉容,恳求道:“公子会答应红袖吗?红袖真的不要求什么的,只要能够呆在公子身边就好。”
玉容点点头,决定用这具十三岁的身体十八岁的灵魂来给“初中生”红袖上一堂爱情的思想教育课:“红袖啊,喜欢一个人是要让这个人感到幸福,如果你的喜欢对于这个人来说是一种负担,那么要学会放手,如果瞎坚持,两个人都会活的很痛苦的。只有两情相悦的感情才能天长地久的相爱相守啊。你说仰慕公子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可是如果有一天这张脸被毁了呢?”
红袖被玉容的一番长篇大论搞得有点愣愣的,怔怔的说:“我,我······”
玉容笑如三月春风过境,拍拍红袖的肩:“你总有一天会长大会明白的,现在去找晴岚领了五十金吧。”
红袖瞪着眼,一脸的坚定:“不,红袖要去找焦叔,我会留在府中等公子回来。公子总有一天会明白长大的红袖心里还是一样喜欢公子。”说完不等玉容回答就跑远了。
玉容无奈,算了,红袖这么单纯的一个姑娘,留在府中或许也是一个好的去处。来日方长,她玉容还说服不了一个小姑娘吗。
这天晚上,天天在玉王府吃睡,用了早膳就出去逛到日上三竿才回来的青阳道长笑眯眯的对玉容说了一句“明日离去”便回了客房。
第二天天一清早,京中的豆浆小贩便看到了那拂尘飞扬的青阳道长和一紫衣少年策马疾驰,只是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眼前,仿佛神仙般飘逸。第二日消息便传遍了京城,道是玉王府早封的世子玉仰止随了闻名天下的青阳道长修行去了。紫衣少年便是擅长轻功的隐卫卫凤凰假扮了玉仰止随青阳道长出京,避开众人耳目后,卫凤凰便悄悄的回了王府,无人察觉。
第十六章 有美一人 ,清扬婉兮
南楚三十三年的这个冬初,京城的茶楼饭馆似乎特别热闹,饮茶的老人、跑堂的小二,满城百姓都沉浸在既“第一风流纨绔玉仰止随青阳道长去云游修行”之后的又一大爆炸消息:玉仰止居然有一个孪生妹妹!而这个孪生妹妹居然在失散十三年后被找回了玉王府!
要知道玉王爷现在可是没有一房妻妾,这个十三岁的小丫头一回来便是身份高贵的王府嫡女了。据说玉王爷自玉仰止走后整日闷闷不乐,上月带了身边亲信乘船去了南方游山玩水,经过杭州城时,雾霭沉沉难以行路,便倚靠岸边稍作休息。这时只听一个娇柔如黄莺啼谷的少女唱道:“雨还在下,落满一湖烟。断桥绢伞,黑白了思念。谁在船上,写我的从前。一笔誓言,满纸离散”,玉王爷听得心下感伤,想起了与过世的夫人的从前,便要属下寻了女子前来,谁知这一看,玉王爷和随行的人都是愣了:这少女竟长得跟玉仰止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长得一样也不见得是玉王爷的女儿呀。”
“对呀,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长得一样的人只是罕见罢了,玉王爷怎么就知道这是他的女儿呢?难道就不怕错把狸猫当了太子?”
面对一群听众的叽叽喳喳,说书的文人拍了下惊堂木,缓缓摇头道:“当年玉夫人产子时不在王府,而玉王爷从战场上赶回来寻到夫人身边时,只剩了那**贼盗匪的尸首和玉夫人的遗体,”喝了口水又说道:“当然还有那混在死人堆里却不哭不闹的玉世子,要不是玉王爷武功高强听得室内还有呼吸,这玉世子就是饿死在死人堆里也是有可能的。当时混乱,附近打猎的人家抱走了可能在哇哇大哭的玉小姐也未可知。”
髯须男子摇摇头:“这只是推测,我还是觉得有古怪。”
说书的人笑了笑,摇摇手中的扇子,“啪”的一声合上:“悄悄告诉诸位,我隔壁家王屠户的儿子跟玉王府扫地的小红的表姐是远亲,他说呀,昨日玉王爷已当众滴血验亲过了!父女二人的血相融时,一向性子寡淡的玉王爷连叫了三声好,给这玉小姐赐名玉容!”
“啧啧,真是割不断的血缘啊。”
“对呀,只是不知道这玉容小姐长得怎么样,这十三年若是被乡野村夫领了去,才疏学识怕是输给大家闺秀了。”
说书的文人听了议论,潇洒的甩甩头,深蓝色的发带飘了飘,一脸神秘的样子卖着关子:“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听了个无可奈何,纷纷散去。
传闻中的主角玉容正慢悠悠的在街上踱步,为了避人耳目,在玉王爷的德馨院老老实实的呆了半个月可把她给憋坏了。她就是玉仰止一事可是天大的秘密,除却玉王爷和晴岚以及朱雀五神,便再无旁人知晓了。
冬初的空气染了几分清冷,街上小摊小贩各种食物的香气更为诱人,玉容看到烤地瓜的摊位眼前一亮,兴冲冲的就过去了。
“呃,老板,来两个烤地瓜,要甜的哦。”玉容笑眯眯的说完,便小手伸到了晴岚面前。晴岚带了几分无奈的笑意,掏出一两碎银。
卖烤地瓜的中年男子看着面前的姑娘却是愣住了:未施粉黛的小巧鹅蛋脸肤色细腻透着少女独有的水灵,杏眸里仿佛嵌了初生的曦光,闪着无瑕的光芒,微微一笑便在右脸上绽了一朵小小的梨花。身子纤细的让人心疼,穿了浅粉色的桃花云雾烟罗锦裙,领口处团团绒毛衬得白皙的脖颈更为修长,一头乌发就那么披散在身后,整个楚楚可人。
玉容见摊主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奇怪的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老板,地瓜。”这人老盯着她看什么呀,难不成她脸上有东西?这样想着,玉容摸了摸自己的脸。
晴岚却是轻轻的笑出声来,附在玉容耳旁说道:“小姐真是月里嫦娥,如花似玉。”看着玉容脸上由微微愣住慢慢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晴岚轻咳道:“老板,地瓜还卖不卖?”
摊主这才回过神,忙连声道:“卖,卖。”
玉容这才发现街上静的有些骇人,她慢慢转过头环视一周,发现街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停步在看着她,心虚的吞了吞口水,她慢慢向晴岚靠拢:“晴岚,我长得很奇怪吗?”
晴岚一阵无力,刚刚她不是给小姐解释过了吗?小姐还真是,嗯,呆萌!对,就是呆萌!心里这样想着,晴岚嘴上仍是打趣:“小姐是秉承了王爷和夫人的天人之姿咯。”
晴岚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让近身周围的人听了个清清楚楚,这一下人群中可炸了锅,议论声不绝于耳。
“这不会是玉王府的玉容小姐吧?生的好生清秀!”
“看这满身的绝代气质,也就只有玉王爷家能有这样的小姐了。”
人群纷纷附和:这话倒是不假。虽说容王府和临王府也是有小姐的,但只是生的或明艳或娇娆一些罢了,而面前这个粉衣女子,一张清秀的脸,气质不凡,整个神仙玉骨,只有那潇洒翩翩的玉王爷能生的出这样的女儿了。
玉容接过还散着热气的烤地瓜,两只小手倒来倒去,一边呼着气喊烫,一边说着“请让一下”便自己觉得是勇猛的冲出了包围圈。她很特别吗?明明也没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好吧,虽然在现代的时候从小到大情书不断,她也没觉得自己魅力如此不凡呀。
特地和晴岚选了一处略为偏僻的地方,玉容停下脚步慢慢的剥着地瓜皮,似是受了委屈般瘪瘪嘴冲晴岚道:“哥哥的知名度也不是很高嘛,今日那么多人围观我居然没人看我长得居然是跟那大名鼎鼎的玉仰止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小姐,公子平常去的地方都是名流大家或是高雅之处,寻常百姓不认得公子自然是正常的,”晴岚默契的回答道,看了一眼剥地瓜皮剥的正认真的玉容,又开口说:“不过看今天的情形,怕是明日小姐你便要凭借不凡美貌名扬京城啰。”
听了晴岚这话,玉容眨眨眼,空出一只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嗯,那么晴岚,依今日的形势看来,你觉得是我风华绝代,还是你崇拜的那个什么容什么世子的气质更为好些?”这个晴岚,竟然敢打趣她,她也要好好逗她一番才行。
晴岚没想到玉容居然会这样问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这······”
玉容还是笑眯眯的:“这什么?晴岚你说实话就好,小姐不会怪你的。”
自家小姐明明一脸春风和煦的样子,晴岚却还是感觉自己浑身发冷,不会怪她?小姐身上根本就是散发着一股“晴岚你若是敢说容世子气质比我更为风华绝代我就不让你吃晚膳让你去扫一个月的厕所不准跟我上街还要扣你薪水”的气势!
容世子啊,迫于小姐的淫威,呜呜呜······晴岚豁出了般闭闭眼,刚要睁开眼说瞎话,一睁眼看着玉容身后却是又愣住了。
第十七章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
玉容正气定神闲的等着晴岚开口夸她,便看到晴岚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玉容歪歪头,挑了挑秀气的眉毛:“嗯?”
晴岚刚要开口,站在玉容身后的男子便轻轻摇了摇头,浅浅一笑,便再无其他动作。晴岚眨巴眨巴眼:“小姐,你是女儿家,容世子是第一公子,你们俩不可同日而语呀。”
玉容哼哼两声,捏捏晴岚的脸,她就知道这个知性温婉的晴岚不会说自己偶像的坏话。脑子一转,又道:“非也非也,晴岚这话可错了。容世子是人,你家小姐我也是人呀,若是非要论男女之别,想想巾帼不让须眉的花木兰,‘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人家一样驰骋疆场,英姿飒爽更胜男子,”看着一脸纠结的晴岚,玉容坏笑道:“”嗯,当然让容世子扮了女装来跟我比较,你家小姐我也是不会介意的!当然这种问题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啰,晴岚你怎么看?”
晴岚一脸哭笑不得,不知道怎么接话,站在玉容身后的男子施施然走到了二人面前,上下打量了玉容一番,慢悠悠的开口道:“我倒是觉得,你这身板扮男儿来与我比较胜率更为大些。”
玉容偏过头看着他。
冬日的暖阳光芒清浅,细细碎碎的辉光跳跃。
浅紫色的锦衣长袍勾勒出颀长的身姿,立如修竹,挺直的脊背仿佛一抹生长在林中最为出色的劲松,含了惯有的优雅从容,一看便知来人高贵。
阳光飞跃巷口在他的周围洒下模糊的橘黄色,整个人散发着淡淡却又耀眼的光芒。银色流苏在袖口处绣了半放的兰花,剪影与光芒交辉,衬得他傲世如仙。
卓然身姿,一张脸肤色如玉,眉梢微微上挑,黑色瞳孔里仿佛有清泉缓缓流过,漾着澈底的通透,只一眼便让人觉得世间一切都无法逃过这双极有魅力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每一笔都显示鬼斧神工,玉雕的容颜上单眼皮映着眼梢上挑的精神奕奕,姿态闲雅,一举一动都可入画。
玉容眨眨眼,看着男子在距离自己三步之远的地方站定,浅紫色的袍子层层叠叠轻轻飞扬,每一步都好像走在云端之上般雅致。淡淡的清水香气如气质翩跹,嘴唇微微上扬的弧度
勾勒出一丝笑意。
慢慢收回打量的目光,玉容不紧不慢的剥着地瓜皮:“你是谁?”美男什么的,跟美食比也差太远了。
不等男子回答,晴岚两眼直冒星星,脸上闪烁着花痴独有的光芒,行了个礼道:“奴婢见过容世子。”
玉容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问自己,这可以叫祸起萧墙吗可以叫家贼难防吗!她聪明绝顶难道会猜不出这个让自己扮男人与他比较的男子是那个传说中的容远容大世子吗!晴岚,你真的是我的人吗!
容远看着玉容一脸暗暗叹气的样子,不禁眉眼间漾了一丝笑意:“不必多礼。”
玉容斜瞥了容远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觉得好像是没有可比性。毕竟自己又不是真正的男子,分明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嘛!等等,刚刚容远说什么?说自己这身材扮男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婶也忍不了!
“容世子刚刚那话真是欺负小孩子。容儿明明才十三岁,犹如花苞待放,这花都没开,你怎么能知道花朵大小呢?”她点点头,自信还是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的。
容远仍是一副平静的样子,悠悠的开口:“容远平日甚少出门,孤陋寡闻,容儿这话我实在听不懂,还请容儿给我解释清楚我怎么欺负你了。”说着似是不经意的瞥了玉容扁平的飞机场一眼。
孤陋寡闻?天下谁不知道南楚容世子博览群书,七岁便出口成章,夺得头筹让国子监的老儒生赞不绝口?
容儿?才见一面这容世子就这样称呼自己,她什么时候跟这个名扬天下的容大世子这么熟了?
还看自己的胸!他明明就明白还让自己给他解释清楚!玉容简直要炸毛了,缓缓的闭了闭眼,礼貌的笑了一下:“容世子果真要我给你解释吗?”
容远一派云淡风轻,微微颔了下首。这小丫头真是古灵精怪,听着她跟侍女在谈论,刚好听到了她说要女装来跟她比较,嗯,顺便打击下这小丫头,才十三岁就这么聪明可不好。
玉容伸出右手,毫不犹豫的便要贴上容远的胸口,容远还是慢吞吞的伸出一只手,就在玉容的“咸猪手”刚要贴上胸口的时候拿住了她的手腕。
“容远!男女授受不亲,我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儿家,你怎么能攥我的手腕呢,这还不是欺负我吗?”语气里一派委屈,说着还扁了扁嘴。
容远看着面前杏眼里虽是薄雾蒙蒙却掩不住奸计得逞的得意之色的玉容,心里仿佛落了轻轻的几滴水滴,世人说有美人如海棠娇艳妖娆,有美人或清高如兰或娇弱如柳,面前的这个却哪一种都不像,穿得红粉长一丈,只妨飘举入云中。
不等容远答话,一旁被忽略了好久的晴岚被自家小姐的“无耻之举”彻底震惊了:“小姐,这这,明明是你想要,偷袭容世子,怎么成了容世子欺负你呢?”晴岚本来想说是小姐想占容世子的便宜,想了想觉得不妥,便改成了偷袭,毕竟小姐是个女儿家······
于是,温婉善良的正义使者晴岚的三观再次被玉容接下来的话刷新了:
“晴岚,小姐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女子,哦不,是一个手无寸铁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孩,而你口中绝艳惊才的容世子却是当世的武功高手,小姐我再傻也不可能偷袭他呀。还有,晴岚,你怎么总是护着容世子?你家小姐我,非常不满意!”
容远悠悠叹了口气,带了几分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出的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既是如此,那容儿便轻薄了我吧,也算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
玉容感觉一排乌鸦哇哇从头顶飞过,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晴岚的表情放佛见了六月飘雪腊月开花,尊贵无双天神下凡的容世子怎么会说出这样带了几分无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