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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长柳七七     良缘容易txt下载     良缘容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六章 醋呀醋 酸透男神心路

    流水杳然,繁花娉婷,晨沐曦光,逸竹静谧。

    少女秀气的手撑着半边下巴,长发随意的洒在身后,流水花边的裙袖垂下去,露了一节白藕玉臂出来,姣然美好。

    容远一起身便看到这么一副画面,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抱了玉容便往卧室去。

    初长成的少女肤色白皙,带了些许讨喜的红润,长睫掩映下那略略的黑眼圈却是遮不住的。这个傻丫头,容远无奈的摇摇头,把她放在了床上。

    轻叩房门的声音响起,他起身出了门。辛礼跟在他身后到了庭院,看他站定才道:“世子,橙影那边一早传来消息,皇上龙颜大怒,凌志三人今日处斩。”

    容远颔首,对于预料之中的结果并没有表示太多,道:“当年屠三母亲的乡人找到了么?”

    提起这个,辛礼便有些头疼:“暗卫去了吴地一趟,没有收获。都说乡中没有这么个女子。”

    “正常。金屋藏娇怎么能摆在台面上?去找人跟屠老相叙叙旧。”

    容远一句话便使得辛礼拨开云雾见月明了,既然屠三的身世一直是不为人所知的,他去吴地必然是没有什么收获的,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们需要从屠三身上找突破口。

    “容远!”玉容一张小脸没有笑意的就过来了。

    辛礼打了个哆嗦,忙道自己这就去办事便退下了,女人的心思不能猜啊不能猜,何况他还被术解坑了那么多次!也不知世子能否应付的来。

    “容儿怎么了?”容远伸手揽过她,问道。

    玉容前半夜死撑着盯着珠帘后的右间看,后来也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醒来便是在容远房中了,她一时有些羞愧和自责,低声道:“说好我陪你的,我却自己睡过去了,还好你没事。”

    容远细细的顺着她的长发,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嗯?”

    “还是这幅语气,如今你总该把中毒的事情告诉我了!”这人!自己着急的要命,他还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真是气人!玉容忽然理解了晴岚面对她的时候的无奈。

    容远牵了她在竹林旁的石凳坐定,声音一如往常温润浅淡:“这毒名为一唯情绝,是我十三岁的时候容王妃所下。”

    玉容听到这儿,眉毛便皱成了一团:“容王妃给你下的毒是情毒?难不成居然是…”她咬唇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带了些许期盼的看向容远,希望容远否定自己的想法。

    容远抬手去抚她的眉间:“别皱眉,真丑。”复又别过脸去看向庭院的那那方泉水,不忍看玉容脸上的神色,“她倾慕我。”

    玉容起身抱他,嘴里唤他的名字:“容远。”

    容远接了她圈在自己怀里,道:“后来太后和皇上知道了此事,父王怒而休妻,太后革了她的名字,从此便不知道了。”

    玉容握着他颇具凉意的手,安静的听他说,毕竟容王妃是太后的亲女儿,她再怎么做出有悖人伦的事,太后也是不忍心对自己女儿怎么样的。这便是太后和皇上对他千般殊宠的原因了吧,总归是南门家对不起容远。

    可怜容远当时才十三岁,竟要知晓自己的母亲对自己怀了龌龊心思还下毒这等残忍的事情!玉容心中一阵闷疼,蹭了蹭他的衣服,怪不得宫宴南门弯弯的告白令他那么失态,他的内心得多痛苦!毒性每月发作一次,就好像在提醒他曾经的事情,如何忘也忘不得!

    玉容不敢去想他一个人承担了多少,身上的冷是次要的,怕是心里才是真的冷透了,他的优秀之所以这么孤独,原来是有原因的。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可信任,世人于他,怕是没有几分意义。顿时他对南门家的冷淡也明了了,何必自揭伤疤呢?

    “容远,不管有什么,我都会跟你站在同一边的!”玉容雄赳赳气昂昂的起身,两只手摁在容远的肩上:“毕竟你是我的男人!以后谁再欺负你,我就…”玉容眯眼,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容远忍俊不禁:“哦?你就怎样?”

    “若是打得过,我就冲上去给你讨回来,若是打不过嘛…”

    “如何?”

    “那就丢下你给人欺负,我先跑咯!”说完这话她自己也觉得有趣,笑着便跑开了,生怕容远要找她算账。

    容远一眼便看出了她想逗自己开心的心思,起身去追了她便挠她的痒痒,玉容笑着求饶:“哈哈哈容远我一定不会丢下你自己跑的。我错了哈哈…别挠了…”

    容远停手,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看的玉容心里直发毛,只听他道:“我交待完了,你得说说昨夜你没说完的话。容儿高三的时候喜欢过谁,嗯?”

    说完便俯身贴了脸上前,他的身高极具压迫性,玉容心虚道:“没谁!都是以前的事儿啦,还计较什么?”

    “知过往可鉴是非,君子须通达上下,明晓古今。”

    “我不是君子!”

    “那么容儿是小人?”

    “你才是小人!”

    “既非君子又非小人,容儿可是哪里想不开?”

    这个腹黑的,难不成她要承认自己不是人不成?玉容脸一沉,无奈道:“你!好了,跟你说便是,非要跟我作口舌之争!”

    容远一张俊雅的脸上写满了“这才乖”的表情,玉容看着庭院中的片片繁花,神思渺远:“那天的阳光很好,他穿着白色衬衣黑西裤,西装就那么随意的搭在胳膊上,远远的看了一眼,便不知道究竟是他还是阳光晃了我的眼了。”

    说完玉容小脸上漾起一个浅淡的酒窝。

    “然后呢?”容远强按下心里的别扭,问道。

    “然后没了呀!他肯定不是我们学校的,应该是校外的吧,但是人很儒雅,男神的标配。当时心里就有一句词,大概这就是情不知何所起了吧。”

    容远黑了一张脸,冷冷清清道:“用早膳!”说完转身便走了。小丫头居然一点也不自知,白衣黑裤,那是什么怪异的打扮?人很儒雅,能有他男神么?竟把她的一颗心迷的七荤八素!

    得知玉容倾慕过别人,他心里非常不舒服,即使那人跟他不是一个时空,他也恨不得跟那人站在一起让玉容比比看。吃味!非常的吃味!

    玉容见他冷冷淡淡的走了,不仅没有拉她,连等也不肯等一等,再想想容远一向护她护的紧,心中便是了然了,怕是她家男神又打翻了醋坛子了。

第九十七章 怒

    早膳时玉容狗腿的给容远夹菜,这人冷冷淡淡的对自己没个笑脸,玉容恨得牙痒痒,脸上的笑意却还是能掐出水来。哪知这么一阵讨好,早膳过后这人拍了拍屁股直接去了六扇门。

    玉容心里也是别扭了,明明是他要听的,自己又没做什么,再想起容远给她招惹的烂桃花又是什么白莲黄莲的,还有一个南门弯弯对自己存了那么歹毒的心思,心口憋着的那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用过早膳便回了玉王府。

    玉王府的门口还是如往常的寂静,自有一份肃穆在,玉容前脚刚悠悠的回了桃源,后脚焦叔就火急火燎的来让她出去接旨。

    来玉王府的是那日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李盛,是看惯了帝王眼色的人,见了玉容也是笑眯眯的喊着景如郡主,玉容也作了十足的待客姿态出来,二人本就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三两句寒暄过后玉容便问道:“不知皇上派公公前来是有什么事?”

    李盛也不绕弯子,道:“皇上体贴郡主读书辛苦,特地点了几样东西赏赐郡主,以慰郡主辛苦。”顺了顺拂尘冲身边的小太监点头道:“都呈上来吧。”

    玉容见他没有念礼单的意思,料他是有话想说的,便道:“公公可还是有什么话想说?”这话一出,李盛果然点了点头,焦叔见这幅情景便带了几个家丁去那头领着几个小太监搬东西去了。

    “皇上有几句话想让洒家带给郡主。郡主前些时日受了惊吓,这国子监教书一事就先搁置着吧,若是郡主喜欢,皇上说来年开春再设课也是可以的。”

    玉容点点头,她本就没想着去当那个女夫子,虽是殊荣,可是她现在风头也够盛的,当时应下也只不过是想着皇命不可违,难不成她一个未出阁的王府小姐又是皇上亲封的一品郡主还非去教书赚那几个月钱?

    李盛似是面露难色,看了一眼玉容复又开口道:“本来有些事,洒家当奴才的不该多言,可是想必玉容小姐也是个聪慧灵秀的,洒家跟在皇上身边几十年,除了那位,还从未见皇上对谁上过心,皇上这些年心里也够苦的,还请郡主也体谅二三分罢。”

    一番话说得玉容云里雾里,南门博裕待她好她是知道的,从她被封郡主和这满院的赏赐便可见一斑,纵使抛开物质浮名不谈,无论是南门弯弯一事上他在皇太后面前对自己的维护还是宫宴上的赐婚一事,玉容都是真切的看在眼里的。

    开始她确实是对南门博裕的好怀有几分怀疑和揣测,毕竟这殊宠来的无缘无故,她觉得倒跟无事献殷勤差不多了,后来一想自己一个王府小姐,南门博裕能有什么企图,再说就算他有什么算计,一个皇权至上的年代,他也犯不着去走这些弯弯道道。

    他对自己的儿子女儿都没那么好的耐性,对她却是宽容纵容至极的。只是这皇帝心里有什么苦需要她去体谅的?李盛口里的那人又是谁?

    按下心里的疑惑,玉容也不言语,只是冷淡的笑着点了点头。这笑容落在李盛眼里却是让他心里犯起了嘀咕:这看似温暖却让人觉得冷漠疏离的笑容怎么这么像容世子呢?

    但愿自己的一番话玉容郡主听进去了才好。

    他在皇帝身边服侍多年,本也不是个多事的,可是这一半年来,玉王府的这小姐一回府,皇上的迷茫与痛苦他是看在眼里的,实在忍不住了才隐晦的跟玉容提了提,希望她能理解皇上,亲近皇上。

    李盛看着小太监搬完东西便行礼告辞,玉容让焦叔给了赏银,这头便欢喜的散了。

    想着李盛的话,玉容心里又是一阵烦躁,想着去问玉王爷,问过焦叔之后,焦叔果然淡定的告诉她:“王爷已经出府多日了。”

    “他也放心得丢下整个王府自己出去!”玉容带了些气性的道。

    焦叔的脸色有些别扭,脸上似是有些不满,口里念叨道:“小姐要体谅王爷,王爷心里也苦的很···”

    “大家都说心里都苦,你也要我体谅他也要我体谅,怎么就没人想着来体谅我!”不等焦叔说完,玉容便烦躁的打断了他的话。一大早容远就因得一些捕风捉影的事给她气受,李盛让她体谅皇帝,焦叔又说玉王爷心里苦,敢情就自己该顾着别人抛了自己的情绪不管是不是?玉容不管不顾的说了一番话出来,心中那把怒火烧的更厉害了。

    “小姐,老奴不是那个意思。”许久焦叔才讷讷的开口。

    玉容别说发火,平常连个脾气也是没有闹的,这会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焦叔自然是带了些许惊恐又带了半分愧疚,小姐在外面孤苦无依的生活了十三年才回到王府,这会王爷又长年累月时时的往外跑,留下小姐应付一堆事,小姐也不是个容易的。

    刚刚自己一心想着王爷这十几年来未曾放弃的事,不经思索的便想着给王爷开脱,却忽略了小姐也还是个孩子。这么想着,焦叔内心又添了几分自责。

    玉容恍然生出一种自己在迁怒的感觉,虽是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心里那股烦躁劲儿还是压不下去,冲焦叔摆了摆手便步伐沉重的向着桃源去了。

    这头焦叔边带着几分自责边打理着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那边桃源里头晴岚等人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玉容自从前院回来便把自己关在卧房中,晴岚喊她用午膳也不出来,让她用点心也不肯,红袖推门去送茶的时候居然让她一声厉喝给赶了出来。众人都担忧的不得了,傍晚时分卧房的门却是“吱呀”一声开了。

    门一开就见玉容紧绷着一张小脸道:“谁进我房中翻东西了?”

    这话一出,连同着院内的朱雀五神众人齐刷刷的跪倒了一片,晴岚跪问道:“小姐可是丢东西了?”

    “不丢东西我能问你们吗?!”玉容心下烦躁,又是一腔怒火,说话也不经思虑,直冲冲的便冲着晴岚发火道。

    晴岚略一沉默,正想着玉容是丢了什么,红袖却大大咧咧道:“小姐丢了什么,红袖保准给你找回来!”说完还拍了两下胸脯。

    玉容被她这么一逗,原本绷着的脸不禁松了下来,也是忍俊不禁。

    晴岚赶忙道:“小姐说出来我们帮着找找也是好的。这桃源平日里都是麒麟凤凰他们守着,王府一般人又是进不来的,若是丢了东西十有**也是家贼,小姐不妨说说,我们也好揪了这人出来!”

    说到最后,晴岚的语气也带了几分厉色,除却朱雀五神和红袖在外的大小丫头都是一脸惶恐的磕头:“小姐明鉴!我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断断不敢偷小姐的东西!”

    “罢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以后当心些,也说不定是扑扑叼走了。”玉容带了几分郁闷道,说完便转身进了卧室,留下院内众人面面相觑。

第九十八章 无芥蒂

    虽说先前那本破书被扑扑翻腾出来一次,可是现在扑扑顽劣的性子早就让容远给调教好了,而且因着扑扑一事提的醒,后来那书她藏在书桌下的木且又加了锁,要这次古书离奇失踪还是扑扑偷走的,那倒是神了!

    若说是桃源下人偷走的,她更乐得去相信是扑扑叼走的。且不说那书上的奇怪文字一般人看不懂,就说一般人肯定也不会对这么一本破破烂烂的书上眼,怎么说她房中的首饰碎银还是不少的,没理由下人会专挑这本藏得隐秘又不起眼的破书。

    那会是谁?进的了层层严密防护的玉王府,又能躲得过朱雀五神,还对这本书怀了浓厚兴趣,难不成是她的老乡?没理由呀!

    玉容越想越烦躁,只觉得今天的糟心事简直是一件挨着一件,气急了反倒是平静下来了,后半夜倒也睡得沉稳。

    夜色掩映,月光朦胧。白日里寻常百姓路过便是一脸敬畏之色的六扇门此时仍是烛火通明。

    “世子,籍贯一事屠老相避而不谈,只说年幼便遇上天灾,逃难途中遇上了先皇义军,加入其中。”

    事情似乎陷入了死局。容远轻轻一笑,看向面前的橙影:“事在人为,下去吧。”他组织起来的情报网不是一年两年的根底,屠老相一事虽然难办,但是只要耐下心来去找,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可循。

    橙影亦是懂得了容远的意思,恭敬的退下了。

    “让你去西胡打探的事情可查明白了?”容远拿了一支毛笔,起身在桌上的宣纸上一笔一笔的不知描绘着什么。

    黄影一脸崇拜的看着容远:“世子果真料事如神,那个杨暗尘果真是西胡皇宫出来的!而且深得西胡皇帝九倾信任看重,在西胡的官阶阶层颇有名声。属下无能,只打探到二人是自小一起长大,其他的西胡那边的人捂得很紧,不肯透露分毫。”

    略略几笔后,容远随手放了毛笔在砚台上,面上浮现一丝冷笑,若不是杨暗尘自己撞上来,他竟不知道屠为国是有这个本事的!

    这还得感谢那个小丫头了。想起玉容,容远眸底漾起一丝温润,晾了这小丫头一天,也该回去看看了,让她好好长长记性,看看谁才是那个让她情不知所起的人。

    待着容远衣袂飘飘的出去,蓝影才凑上前去看他先前挥毫泼墨的那副宣纸,却是几笔成山林,一弯曲径通幽处,无水无山,自有一片渺远。

    夏日的晨昼总是来得早些,花露还在圆滚滚的厚重抖动着,曦光早已把桃源照的透亮了,往常不到时辰,晴岚是断然不会叫自家小姐起床的,今日却是敲着门轻声唤着“小姐”。

    玉容因得昨日的事,心情并不十分爽快,晴岚一敲门起床气又上来了,穿了鞋袜“咚咚咚”的跑过去开了门,打着呵欠道:“别来吵我!”

    “五皇子正在前厅等着见小姐呢,焦叔让我来告诉小姐一声。”晴岚怕她关上门,也顾不得哄她,赶忙道。

    一听是南门景烁,玉容心里的烦躁又添上了几分,怕是他也是来给自己添堵的,皱着眉便一副不耐烦的语气:“不见,谁都不见!”

    晴岚也知道玉容从昨日刚回王府就不大痛快,想着五皇子毕竟是皇子,再说来者是客,总不能让小姐落人话柄说是待客不周蔑视皇子,因此仍是楚楚可怜道:“小姐,五皇子可等了一早上了。”

    “就是不见!难道我连这个权利也没有了?他爱等就让他等着吧!”说完玉容便气呼呼的松开了抓着门的手又上了床,盖上了薄被。

    “小玉儿怎的这么大的脾气,连你景烁哥哥也不见了?”南门景烁一进院便听得主仆二人的一番对话,摇着那把玉骨扇翩翩的就站在了房门口。

    他本想着乖乖呆在前厅等玉容出来,后来越想越不对劲,直到走到了桃源才回过味来,这丫头万一不见他呢?现在听得玉容这样说,心中更是肯定自己这一趟算是来对了。

    因着先前被凌志下药一事,二人虽是没有再见面,却总是觉得略略尴尬的,后来他想着自己总归心里是拿玉容当着亲妹妹看的,这小丫头又古灵精怪的让他喜欢,难不成还能一直避着不见了?

    这么想通了才一大早就厚着脸皮来了玉王府想见她,也好缓解一下二人之间的尴尬气氛,他可不想因得那事让好不容易对他不再那么排斥防备的玉容跟他生分了。现在看来,姑娘家的脸皮果然是个薄的。

    他心内正啧啧感叹着,那头玉容却是开门就扔了一方砚台出来:“没端的都惹人心烦。”

    南门景烁眼疾手快的接住了砚台,一时有些吃惊,询问似的看向晴岚,见她也是一副无奈的样子,心下便了然玉容不是只对自己生气了,顿时又高兴了起来,举起手中的砚台高声道:“方大儒亲手签刻的砚台可是值不少银子呢,小玉儿不要了?那哥哥可就收走了。”

    玉容深知南门景烁这股子牛皮糖的劲头,索性也起身唤了晴岚进来梳洗穿戴整齐了,一并与南门景烁说清楚了。

    她一出来,南门景烁却是不自觉的皱了皱眉,抬手想去摸她的头发却被玉容躲开了,他毫不介意的收了手,道:“怎么整个人都病怏怏的?”

    往日见她都是少女灵秀,一双杏眸弯弯,似是含了天地三分钟灵气在里面,今个儿大早上见了她她却是无精打采的,南门景烁不禁有些担心。

    被他这么一说,玉容自己也有些惊讶,下意识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啊,有吗?”

    南门景烁见她对自己毫无芥蒂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从袖中掏出那面小铜镜摆在她面前:“自己看。这是怎么了,先前的伤口可好了?”

    “小姐受伤了?”闻言晴岚不禁惊道。

    玉容狠狠的瞪了南门景烁一眼,生怕晴岚再盘问她,说是有些饿了。

    南门景烁一见晴岚的反应便知道玉容跟容远二人是把这事捂得紧的,连身边的人都没让知道,哪儿还能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一见玉容转移话题便眯眼道:“不用在府里吃了,城南刚开了一家点心铺子,请的是正宗的扬州师傅,做甜点很有一套。小玉儿可是有口福了。”

    玉容一听点心便来了几分精神,本身懒洋洋的也提起了几分精神来,想着出去走走也好放松一下心情,因此也很是愉快的应了南门景烁,二人便出了王府。

第九十九章 十三年的缘由

    京城中仍是一派熙熙攘攘透着繁华的热闹,南门景烁因上次面馆一事受了教训,这回带着玉容出来倒是收敛了不少,身旁是一个护卫也没有的。皇家气度再加上他本身长相俊朗,穿着也是不凡,玉容又是有一番气质在的,二人仍是吸引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城南是京城中最为清净的一片城区,多以花林,少则池泉,这边的店铺都是笔墨绸缎,倒是头一次听说了糕点铺。虽是清净,可商品大多是上档次的,寻常百姓除非迫不得已是绝不会来城南买东西的,来的都是非富即贵,二人又低调,倒也没有吸引街上太多目光。

    糕点铺子十分别致,雕花木窗古色古香,八面朝向大街,每扇窗上雕的景象亦是不同,玉容略略看了一眼,中间的那扇雕的正是映雪腊梅,旁边紧挨着的是茂林修竹,她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待要再仔细看时,南门景烁已经发现了她专注的目光,拿扇子轻轻敲了她一下:“看呆了?”

    玉容瞪他一眼,便进了铺子不再理他。铺子里面也是一番天地,十分清雅,雅座方桌,倒像是现代咖啡厅的感觉,要知道,京城中还没有一家糕点铺子是像饭馆一样,能在里面用餐的。玉容更觉得新奇了。

    南门景烁深知她喜甜食,略略点了三五样。玉容眼睛亮晶晶的,坐在椅子上眼巴巴的等着小二。

    “小玉儿一大早的生什么气呢?”南门景烁嘴角勾起一笑,问道。

    玉容想了想,道:“你知道中宫之位为什么一直空着吗?”

    听她这么说,南门景烁却是一愣,片刻又道:“父皇不是要给你和容远赐婚了吗?他断然不会起这样的心思的!”

    玉容本也没打算跟南门景烁绕弯子,这么直接的问出来却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的,杏眸弯弯的看向他,笑道:“你便都告诉我吧,左右你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

    昨夜她想了一晚上李盛的话,再加上玉王爷和皇帝一直以来的不对付,便察觉出几分眉目,恍然又想起容远之前偶然提起的一句玉王妃与皇帝的感情不简单,心中便串了七七八八,然而总有些事是不明朗的,比如,玉王妃跟了玉王爷,为何玉王爷还是说起皇帝便没个好脸色,皇帝为何对她百般纵容,李盛又让她体谅什么?

    她料定南门景烁是知道个中缘由的,不然不可能皇帝单独送贴要求寿礼这种事让他一个皇子来告诉自己。玉容索性就借着皇后之位悬空一事问了出来。

    南门景烁看她笑意盈盈又听她一番话,顿时懊恼的叹了口气,自己居然被这小丫头给算计了!心中甚是幽怨,道:“你倒是跟着那黑心狐狸学会了!阴险狡诈!”

    见玉容眯眼盯着他一言不发,便知道她是一定要从自己口中知道什么的,无奈道:“关于这事我也就知道一点。当年父皇和玉王妃三人是结拜兄妹,父皇心中似是一直喜欢她的。可谁知道后来玉王妃跟玉王爷一见倾心,父皇纵着玉王妃跟玉王爷成了婚。”

    玉容点点头,这些是她早就知道的,倒也不是太吃惊,皇帝对她的好大概是爱屋及乌了。

    小二很快端了点心上来,二人却是谁也没有心思吃的,南门景烁压低了声音复又道:“后来玉王妃刚有身孕,父皇兴许是妒火中烧了,便将玉王爷派到了北燕战场上。玉王爷一战成名回来…”南门景烁面露纠结,似乎是不想再说下去。

    “一战成名天下知,美人枯骨,不见人间白头。玉王爷从小茅屋中只见了贼人尸首和哭闹的哥哥。”玉容面色平静道,这一段早在她成为玉容的时候便在街上听说书人讲过了,现在串联起来心中仍是感到一阵寒意:“所以,是皇上将父王派到了战场上,又掳走了母妃?”

    南门景烁听到她语气带了几分颤,便知道虽然玉容聪慧可能早就料到了,现在证实了,说出来了,她心中还是有几分恐惧的,虽是不忍,仍是点了点头。

    玉容心思一时有些复杂。虽说她未曾见过玉王妃,可不知是这个时空的母女情分还是她本身的观念影响,这会对皇帝南门博裕气的咬牙切齿。怪不得玉王爷一提起皇帝就是黑脸!这等下三滥的夺妻借着自私之爱的名义硬生生的把二人拆散了,还害了玉王妃一条性命!皇帝对她的好与其说是爱屋及乌不如说是替他自己赎罪罢了!

    “小玉儿,这事你也要理解父皇,他这些年来一直怀着深深的自责,皇后一位别说那些妃子想着往上爬,太后和大臣的压力也很大…”

    南门景烁还在说,玉容却是觉得有几分好笑,冷声道:“皇上空着皇后一位是恶心谁?难不成他这是在给母妃哭丧给父王添堵?”

    南门一家做事果真是只为自己考虑的,容王妃爱而不得居然给容远下毒,她的好弟弟南门博裕比之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拆散一对有情人,事到如今还想着在后宫中留着她母妃的位置!

    “五皇子不必再说了,今天是我失态了!玉容告辞!”玉容只觉得眼眶发酸,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在他面前哭出来的,强忍着心中的难受,起身便往外走。

    南门景烁好不容易才见到她,哪儿能让她就这么走了,赶紧就赶着去追,那头小二嚷着:“还没给银子。”也追了出来。

    “小玉儿!”

    南门景烁喊着她的名字出门,却见她正跟一红衣男子说着话,眯眼一看,正是屠为国。

    两人不知在说什么,玉容勉强的笑意他却是看在眼中的。

    他理了理衣衫,翩翩的上了前去。一副好兄长的模样摸了摸玉容的头发,道:“怎么这么大的脾气呢?”

    屠为国却是笑的意味深长,冲南门景烁点头:“五皇子。”

    他本想着来糕点铺子瞧一瞧,却没想到遇上了明显心情不太好的玉容,寒喧不过两句,五皇子就追了出来,想到今天早上容远的脸色,他心中不禁暗爽。

    “屠右相也在啊,今天的早朝散的倒是早了些。”南门景烁随口提了句,一双眼却是离不开玉容片刻。

    “皇上龙颜大怒,命百官早早散了,下官倒是比不得五皇子清闲,又是没上早朝,”他一双丹凤眼生的极好,阳光下顾盼生辉:“皇上今日与群臣商议与我朝西胡临疆战事,五皇子心中早有计较才好!”

    南门景烁拧眉,当着玉容的面并不多言,玉容心中也是烦躁,赶着他去回皇上的话:“你就想想怎么应付皇上吧,居然又逃了早朝!小心皇上赏你一顿竹笋炒肉!”

    南门景烁嘴角一抽,看着屠为国同样也是眼皮一跳心理便瞬间平衡了,这小丫头,说起来话来没轻没重的!

    “那我先送你回王府,改天再来找你。”南门景烁说着便把手搭在了玉容肩上,屠为国一笑:“皇上生气的紧,五皇子赶紧去吧,小相帮你送玉容小姐。”

    南门景烁纠结的看了他一眼,见玉容也没有反对,便点头又嘱咐了她两句离开了。

第一百章 只我度余生

    “姑娘,方才那位爷还没有给银子。”在一旁的小二这才讷讷开口道。

    玉容今日出来的急,根本就没带荷包,无奈的看了一眼小二:“刚才你怎么不早说?”

    小二欲哭无泪,他早就想说了,可是他们家爷冲他暗地里比了个手势,让他不要说的!

    “怎么了,可是身上没银子?”屠为国见她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强忍住笑意问道。

    “嗯…今日出来的急了些,主要是被南门景烁给坑了!”玉容愤愤,转而试探性的问道:“屠相能先借给我一些么?回王府我便还给你。”

    屠为国点点头:“不必。”说完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便摸向了腰间,在玉容期待的眼神中遗憾的摇了摇头:“我也没带银子。”

    小二一听便横眉冷对:“姑娘莫不是来吃霸王餐的?”

    玉容想了想,从头上取下了那支玉雕锦葵的钗子,递过去道:“实在对不住,你看我们都没带银子,先拿这个抵了可好?明日我便差人来赎。”

    那钗上的一支玉锦葵温润盈盈,一看便知玉质上好,小二正犹豫着接过去,屠为国瞥见对面的一袭白色,心中又是一番计较,他拿出腰牌:“且把我的令牌抵在这儿吧!”

    小二哆嗦着接过,露出一个笑双手还给他:“既然是右相的尊客,小店便免单了吧,右相能来就是蓬荜生辉了,哪儿还能收您的银子呢?”

    屠为国从容的收回令牌,接过小二手中的钗子,抬手给玉容别上,道:“委屈小姐了。”

    眸中映出她的发丝黑亮如绸缎,余光看着那抹白色消失在视线,他嘴角浮起一丝浅笑。

    一切发生的极快,玉容反应过来钗子已经在她头上了,她也是神色淡淡的,伸手取下了钗子塞到了小二手中,道:“我不是屠相的朋友,钗子希望你保管好,明日我便差人来送银子。”说完便走。屠为国摸了摸下巴,跟了上去。

    “玉容小姐可是觉得小相轻浮了?”

    “那铺子是屠相的吧,”玉容一张小脸上漾着淡淡的笑意,道:“屠相的目的是什么呢?唔,五皇子应该是不知道的这铺子是你的,不然他不会带我来。”

    屠为国心中并没有太多惊讶,当初他设计这铺子的时候,门外的花窗便是照着玉王府八景苑的样子来的,他一直都记得那个阳光浅淡的冬日,裙摆飞扬的少女在腊梅花前吟诗的场景,他在旁边看了很久,直到容远过来,他才知道,原来这是玉王府的小姐。

    “屠相是想让我欠你人情么?这也不对呀,你知道几两银子不会让我对你感激涕零的。”玉容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一丝波澜,她突然觉得很累,恨不得撕去所有人的面纱,揭开摆在她面前的一个又一个阴谋与秘密。

    屠为国面上浮起极短的一丝苦笑:“小姐不必猜了,不过是个念想,是个警醒罢了。”他觉得这话玉容不会信,可自己还是这样说了,大概就算她不信,自己还是想对她说实话的吧。

    玉容点点头:“有所得必有所失,更何况是求不应该的所得了,屠相心中当是非分明,古人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屠相还是不要被这些拖金纡紫的日子和儿女之情蒙蔽了双眼才好!”

    屠为国没想到玉容会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间居然有些惊讶,玉容这是摆明立场了么?而且,似乎相信了他的话…屠为国微微颔首:“受教了。”

    “屠相留步吧,王府就在前面,我先回去了,今日麻烦屠相了。”

    玉容一番得体的话说下来,转身便向着玉王府的方向去了。

    屠为国站在原地看了她的背影很久,直到再也看不到。

    玉容一回王府便找了焦叔带她进了玉王爷的德馨院,出乎意料的是二人刚一进院,便看到了玉王爷正从后院出来。

    焦叔说了声就退下了,他是看得出玉容有话想跟玉王爷说的,左右是父女主子之间的事,不是他能妄言的。

    “爹爹为什么不许旁人进后院?”

    玉王爷一听玉容这样问眉头就皱了起来,他看了玉容一眼:“好端端的怎么提起后院来?”

    “是跟母妃有关吧!”玉容丝毫不理会玉王爷言谈中不想讨论这个问题的情绪,直接道。

    她不能和玉王爷一样,一辈子躲在这件事的阴影里出不来,心里只有恨和痛苦。听玉容这样说,玉王爷不禁吃了一惊,这小丫头果然是长大了。

    女儿似乎是有些变化了,这小半年来她恢复女装,自己也没怎么关注她,从小就当成男孩儿养,放养着惯了,不上心居然也成了习惯。

    这丫头眉眼是长开了些,脸蛋也不像先前那鼓鼓的包子脸,下巴尖尖的,居然也生出了当年清漪的三分模样。

    “爹爹不说也没关系,今天我想说的也不是这个,”玉容顿了顿,见玉王爷的脸色没有多难看才继续道:“爹爹还记得去年秋天,我问你为何让我自小便女扮男装么?爹爹当时说,是因为觉得有趣,当时女儿不信,如今女儿依旧不信。”

    玉王爷的青衣翩然,也不言语,他听玉容这样说便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如今是知道些什么了。

    果然又听玉容开口道:“爹爹是怕我长成娘亲的模样,让皇上纳进了后宫吧。后来再以玉容这个身份换做女儿身,是,爹爹想通了?我不明白。”

    她确实是不明白玉王爷为什么会答应她。因为豆蔻梢头二月初,聘聘婷婷的少女,若是她猜对了,不是更应该掩饰她的女儿身么?

    “容儿的聪慧果真是有本王三分。”

    “爹爹且就告诉我吧!”玉容对玉王爷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自恋一把的插科打诨显然十分不满,语气中含了些许带了无可奈何的不耐烦。

    玉王爷也不再卖关子了,道:“你说的没错。可是本王总不能把你藏了一辈子,有个人说服了我,而你此时也正好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本王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一辈子生活在一个秘密的阴影中。所以,能为你改变的,本王都在竭力争取。”玉王爷看了玉容一眼,声音从容坚定。

    “我总觉得你母妃她还是在的,纵然是死,我也要寻得她的尸骨归葬玉王府。我玉从容的妻子,怎么能暴尸荒野?若是百年以后我仍未寻得,那容儿便将我葬了当年你落地的那处茅屋,我也好陪着她。”

    多少情深与共,不抵人间与你共白头。玉容心里悲悲戚戚,面上已然落了泪,昨日焦叔让她理解玉王爷,她难以体谅,现在却是心中悲与愤交加,满脸都是泪。

    玉王爷给她擦了擦眼泪,笑道:“别哭了,都这么大的丫头了,还整天的掉眼泪。”

    “爹爹,说服你的那个人,是容远吗?”玉容竭力忍下心中的几分颤抖,犹豫了许久还是问道。

    “嗯,怎么?”玉王爷没有察觉出她的不对劲,说道。

第一百零一章 间隙生

    玉容心底顿时如同数九隆冬季的冰窖,她仿佛穿着厚重的衣服沉入了结冰的湖底,挣扎不得,冰凉刺骨。

    容远为什么要说服玉王爷让她恢复女儿身?或者说,让玉仰止恢复女儿身?容远早就知道一切,他喜欢的,究竟是从前的玉仰止,还是现在的自己?无论她怎么说服自己,玉仰止与容远都是相识在前,如果容远喜欢的不是玉仰止,这么一想,他一开始的接近便是怀有目的的。

    玉容不敢再任由自己去想,她怕自己会痛,怕自己会失望,她不敢去揭开近在咫尺的那层面纱,不论她信或不信,容远早已是她内心一种不可动摇的信仰。而如今,这个信仰正因她自己的好奇心而摇摇欲坠。

    满怀心事的回到桃源,晴岚看着玉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忧心忡忡:“小姐,饿了吗?先吃点东西吧,小厨房做了···”

    “不用了,晴岚,我有些乏了,先休息了,你们不用管我了。”不等晴岚说完,玉容便摆摆手进了房间。

    晴岚和红袖面面相觑,玉容一贯都是机灵俏皮的,哪里见过她这般蔫头蔫脑?两个人心里更是担忧了。

    推门便见容远坐在美人榻上,一张脸神色淡然。

    “谁让你进来的?你出去。”玉容上前便拽他的衣袖。

    容远反握住她的手:“容儿!”

    玉容一声冷笑,道:“你放开。你该去找你的玉仰止!”

    容远一愣,转而立刻明白了玉容话里的意思,面上笑意浅浅:“容儿这是在说什么话。”一手把她带进怀里,声音喑哑:“小傻子,你对我坦诚相待,难道我容远竟不知自己喜欢的是谁不成?”

    这话落在玉容耳中却变了味道。是啊,他知道自己的全部,知道玉仰止的全部,他喜欢谁,他自己是清楚的!

    “你放开我,你喜欢谁,干我何事!”玉容挣扎着,容远抱着她的手渐渐的松了,她扶着桌子,看他的一张脸冷若冰霜。

    “情不知何所起?”容远的音色夹杂着从未有过的冷意:“还是屠为国?”

    “你就是这样想我?”听他这样说,玉容的小宇宙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容远心中也憋着一口气,先是听玉容说了在现代的一面男神,他心中也是吃味,晾了这丫头一天,谁知晚上回容王府,术解满脸歉意的告诉他说着丫头回了玉王府。

    好,那他便再来玉王府。一大早在朝堂上便接了虎符,来王府居然听到这丫头跟着五皇子出门逛街!南城那么多人来人往,他一眼便看到了他的容儿正低头任由屠为国给她插钗,妒火中烧却不得不存留一丝理智。

    他险些被自己逼疯。

    “那容儿又是如何想我?”容远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

    “你是不想解释了是么?你出去,容远,我觉得我们要给彼此一段时间来冷静一下。”玉容深吸一口气,平静道。

    “你出去!”玉容只觉得眼泪马上就要流下来,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别无理取闹了!留下他!

    可是话到嘴边,只剩了一遍又一遍的“你出去”。

    容远没有看她一眼,推门离开了。

    他一走,玉容无力的蹲在地上环肩低低的哭了出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她深感无力!自穿越以来,她从未想过怀疑什么,也没有想过去争什么斗什么,可各种麻烦秘密无时无刻不在羁绊着她。

    如今便让她痛快的宣泄出来吧。

    第二天玉容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双眼酸涩的睁不开,喊了晴岚进来,晴岚眼泪也刷的下来了,哽咽道:“小姐你这是何苦呢!”

    玉容才回王府两天,却是两天都粒米未进,这会更是双眼肿的核桃一般大小,她看着越发的心疼。

    玉容照了照镜子没心没肺的“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把晴岚弄的又气又急,赶紧跟红袖两个人端了温水给她梳洗打扮。

    为着晴岚几人,玉容这几日饮食倒也规律的吃了些,日子过得也清净,南门景烁没来,容远也没来。

    夏日的午时,太阳毒辣,花叶无精打采,连扑扑也是眯着眼团了一团在屋檐下睡着了,玉容倚靠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却是无知无觉,一双眼睁的大大的看着叶子耷拉着脑袋。

    “难道我容远竟不知自己喜欢的是谁不成?”

    玉容默默念着,面上浅浅一笑。

    两人吵架已有几日,容远一次也没来过,他八成是真的生气了。

    玉容不由懊恼,她当时在气头上,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也是不长脑子,怀疑他就该跟他说明白,容远的那句坦诚相待,每每想起便让她有几分羞愧。

    前几日还因得中毒一事他隐瞒不说跟他发过脾气,这会事出在自己身上却又记不得了!

    玉容眯眼瞧了瞧太阳,高声道:“凤凰,备马车,去六扇门。”哼,山不过来,她便过去,她不信他还跑了不成!

    玉容把自己闷在桃源几日,桃源的几人早已急的团团乱转,这会听她要去六扇门,顿时都是欢喜不已,很快便备好了马车。

    正欲出门,蒋简傲却来了。

    他脸上坚毅之色浓重,见了玉容面上一红,然后道:“玉容小姐,在府上叨扰多日,今日特来辞行。”

    “蒋小将军是要走了么?”玉容笑道:“那玉容便祝将军一路顺风了。”

    “玉容,我对你的心意···”

    “蒋简傲!我早就说了我要跟你一起走!你敢丢下我你试试!”突然一声女子高声叫喊打断了蒋简傲。

    蒋简傲眼皮一跳,扭头冲来人吼道:“欧阳何静!你有完没完了!”

    欧阳何静洋洋得意:“就是没完了,我就要缠着你!”

    玉容面上笑的更加灿烂,拉过欧阳何静,道:“还请蒋小将军略等一下,我还有几句话想叮嘱妹妹。”

    欧阳何静叉腰道:“听见没!不准走!”这才跟着玉容到了一边,悄声道:“姐姐有什么事?”

    “你可是喜欢那蒋简傲?”玉容笑了笑:“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你可要加油啦。不过感情嘛···”

    “姐姐不用说了,我懂的!”欧阳何静拍了拍胸脯,豪爽道。

    “好,不过,蒋简傲回去的也急了些罢,怎么事前竟没听得一丝消息?”

    欧阳何静拧眉:“他早上才收到家书,好像是说战事吃紧,召他回去。”

    玉容点头,深知欧阳何静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再多问,握了握她的手:“你既决定跟他去,万要珍重!”

    欧阳何静神色凝重的点点头,然后欢脱的奔向了蒋简傲,拧着不情不愿的蒋简傲二人走了。

第一百零二章 决心

    六扇门。

    玉容跳下马车眯了眯眼,抬脚便往门口进,两旁的侍卫长矛相叠,拦住她,道:“六扇门重地,闲人免进!”

    玉容无语问苍天,前几次来要么跟着容远要么随着辛礼,她几乎都忘了这六扇门多难进了。

    “我是玉王府的小姐,你且去通报,告诉容世子说我来了。”

    那侍卫嗤笑一声,道:“每日来六扇门冒充玉小姐想见世子的女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劝你识相点,这一招早就过时了。”

    这个容远,还真是招桃花的!玉容出来是没有带腰牌的,看得出这侍卫是把她当成其中一朵滥桃花了,便打消了让他去找辛礼的念头,唤了卫凤凰过来欲让她回去取腰牌,却听得侍卫齐声道:“辛大人。”

    玉容扭头一看,果然是辛礼。

    辛礼也微微有些惊讶:“玉容小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侍卫一听辛礼这般说,脸就刷的一下红了,玉容忍俊不禁,说:“我来是……”

    话没说完便被身边的卫凤凰一把拉到了身后,她这才注意到从六扇门偏门骑马疾驰的男子过去,掀起一阵尘土。

    那身影略过,她不禁拧眉,这人的身形看着实在是似曾相识。

    “玉容小姐先进来说吧。”

    玉容点头,边走边问着:“容远呢?”

    辛礼一张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世子没告诉小姐吗?”

    玉容不禁皱眉,停脚问道:“他去了哪儿?”

    “世子去了西江战场已有五日了,”辛礼看玉容脸色并不十分好看,又解释道:“玉容小姐也要理解世子,那天早朝刚议,朝堂上皇上便让李将军把虎符交给了世子,让他下朝便即刻启程,皇命不可违,世子应该是有心跟小姐告别的才对……”

    辛礼还在说,玉容却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

    五日之前,容远定然是想找她道别的,他将上战场,可是她却跟他无理取闹大吵一架!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唇,克制着那几分颤抖,直到嘴里弥漫开血腥味才回过神,许久才艰难开口:“这五日来可有消息?”

    辛礼摇头,道:“战况并不十分明朗。西江与西湖接壤的地方山水相接,地势险恶,西胡又来势汹汹,不然皇上也不会派了世子去…”

    玉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又问道:“他,身边可带了可用的人去?”

    辛礼自然理解这个可用之人的含义,压低了声音道:“世子带走了七影的五人。”

    玉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欲走,辛礼又道:“玉容小姐千万要珍重自己,世子定然会凯旋的。”

    “嗯,有什么消息你一定要告知我一声。”玉容说完便走了。

    辛礼瞧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玉容小姐居然没有哭闹,战事无常,但愿世子能凯旋才好!

    玉容回到玉王府便是坐立难安,开始的两天等着辛礼来告诉她容远的消息,晴岚等人本来对她担心的紧,这几日看她天天去玉王府的马场,回来也是神色平静便放心了些。

    到了容远离开的第十日玉容却是怎么也坐不住了,她要去战场陪着容远!不管如何艰难总比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干干的提心吊胆的好。

    下定决心玉容便简单收拾了包袱。

    晴岚一进门便看到她束发穿男装的样子,急忙道:“小姐,刀剑无眼,你若是去了,容世子少不得要照顾你的,你就安心在府中等着不好么?”

    玉容笑了笑,道:“放心,你家小姐我又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好歹懂些武功的。他都十天没有消息了,看不到他我如何心安?你不用再劝了,让凤凰收拾东西,带我骑马去。”

    晴岚跺了跺脚,无奈的找卫凤凰去了。

    待晴岚出去,玉容道:“你们也出来吧。”话音刚落,刷的三道影子闪过,三个黑衣蒙面男子在玉容面前站定。

    “你们回六扇门去吧!”早在辛礼说容远带走了五人的时候,她便知道剩下的二影连同无影定然是被容远安排在了她身边。

    “我等跟随小姐去战场!”虽是让玉容留在京城更加安全,但是他们更加忧心世子,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三人自然是要跟着去的。

    他们这么一说,玉容道:“你们若是跟我去了,辛礼身旁便没有可用之人了。容远让你们留在京城定然有他的用意,你们且回六扇门去吧!”

    三人对视一眼,却是没有挪动一步,玉容冷笑:“怎么,你们是要等着容远自己来跟你们說么?我在京城能有什么危险?当初容远也必定没有让你们一直跟着我吧?如何做如今还要我来告诉你们吗!”

    三人这才离去。

    卫凤凰来的也快,二人略略商量了下,决定趁着玉王爷不在家出门去。

    一看门口的马车玉容又是一阵气:“不是让你备马么!”

    卫凤凰冰山脸不改,道:“小姐不会骑马,我不能让小姐冒险!”

    玉容笑了笑:“你当我这几日去马场是去闹着玩的么?”

    卫凤凰微露惊愕:“小姐,你!”要知道这学骑马可不是什么乐事,要想练出精湛的骑术,温驯的马是不行的,怪不得小姐前几天都不让他们随行,若是他们知道了,是无论如何也要拦下她的!

    待二人骑马上路,卫凤凰的眼色更是复杂了,见玉容毫无惧色,骑马疾驰又快又稳,心中又是钦佩又是心疼,短短的几日她便学成这样,不知是摔了多少次的!

    西江位于南楚国土之西,与西胡接壤,崇山峻岭,江湖连绵,地势十分险峻,与外界的联系也少,民风淳朴,自古以来这边便是没有什么战事的。

    这一次,西胡皇帝命大军冷不丁就冲着西江来了,南楚一时手足无措,南门博裕是派容远来救急了。

    一路往西江,越临近西边越是荒无人烟,本来从京城到西江紧赶慢赶须三五日时间,玉容一心牵挂容远,跟卫凤凰两个人日夜兼程,第三日清晨便进了西江一片的中心西江城。

    因得战事,西江城防卫十分森严,守城的卫兵盘查的十分严格,一看卫凤凰一脸冷色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再看二人都是女子身形,却是风尘仆仆骑马来的,赶紧就拦下了二人,仔细盘问着二人的来处姓名。

    且不说二人此行是背着玉王爷偷偷出来的,就是为了不让皇帝疑心也是不能说是玉王府的人,玉容一时无奈,想着在六扇门便被拦下来,如今战场上说要见容远不更是天方夜谭么!

    卫凤凰冷哼一声,抬手从腰间抽出两柄短剑便要打,玉容脑子一动,冲她眨了眨眼,卫凤凰立马便明白了,身形如闪电,挥剑割了那小兵的兵服,一帮卫兵立马涌上来将二人绑了,被割衣的小兵神色严肃:“这二人极有可能是西胡的奸细,还要送到将军那里细细盘问才好。”

第一百零三章 军营

    闻言玉容缓了一口气,与卫凤凰于人后相视一笑,任由那群小兵绑了她们押着往军营去。

    刚入军营,几个兵脚步便一顿,齐声道:“将军!”

    被称将军的那人蓄着络腮胡子,目光如鹰隼,看了玉容二人一眼问道:“这二人犯了什么事?”

    被割衣的小兵道:“回将军,这二人鬼鬼祟祟想进城,属下觉得有异,便拦下来准备仔细盘问,哪知这个黑衣的,一下便抽了剑出来,兄弟们便将他们拿下了。”

    络腮胡子颔首,道:“押到本将营中,本将这就审问!”

    “将军,您要亲自审问吗?”一个小兵脸上浮现惊疑之色。

    络腮胡子却是有些不耐烦了,厉声道:“本将审问细作也要去问那个黄口小儿不成!”

    一群兵讷讷的住了口,齐声回了声是便将二人押送到了将军营。

    玉容拧眉,这络腮胡子八成就是皇帝让他交出虎符的李将军了,听他语气,似乎是对容远颇有微词。

    卫凤凰轻声道:“小姐且放心,如今进来了,还到了将军营,如何都是能见到容世子的。”

    玉容点点头,冲她一笑,秀眉却仍是紧皱着。

    军营驻扎在西江城郊,方便将士出入,玉容和卫凤凰二人在两个兵的看押下呆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那络腮胡子才回来。

    他一进来便在帐中的主位坐下了,厉声道:“西胡皇帝派你们来做什么?”

    “我们不是西胡细作,还请李将军明察。”玉容道。

    听得玉容叫出了他的名字和职位,他似乎一点惊讶之色也没有,反而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听你声音像是个女子,西胡这是想用美人计了?”

    说完他起身拿起墙上挂着的鞭子冲二人过来了:“现在说出来本将可给你们个好死,若是死鸭子嘴硬,就休怪本将不怜香惜玉了!”

    “将军不曾查明我们身份便要将人打死了么?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劳烦将军给主帅带句话,到时候要杀要剐由你!”

    “哈哈哈哈!你居然要与本将讲道理!”李将军一声大笑,手里的鞭子就迎上来了,卫凤凰眸中闪过一丝冷色,挡在了玉容前面,脊背生生承了这一鞭,面色却是不改。

    玉容没想到他是这般的火爆脾气且又蛮不讲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冷声道:“将军如此,意欲何为!”

    李将军被她散发出的气势惊了一下,饶是他战场厮杀摸爬滚打出来的,也未曾见过一个女子有如此锐利的眼光。想起京中那人的吩咐,他又定了定心性,道:“本将做事还要告诉你们两个细作不成?!来人!将这二人押入俘虏营,严加看管!”

    两个小兵受了李将军的眼神暗示,道了声是便又押着二人走了。

    夜深露重,两个小兵七拐八绕,将二人押到了一间破营帐,营帐中却是没有其他人,两个兵狠狠的说了句:“老实点!”便一前一后的出了营帐。

    到了现在,玉容若是再察觉不出不对劲她便是傻了,卫凤凰也神色凝重的冲她点点头,道:“小姐,事情有些奇怪。”

    “我们得赶紧出去。凤凰,你的伤可重?”

    卫凤凰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剑已经被搜走了,我们如何解的这绳子?”

    玉容略略想了下,手指翻上去摸到绳子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待卫凤凰要问她因何而笑时,却见她已然松了手腕,盈盈的向着自己走来。

    “诶,小姐…”

    “嘘,别说话。”

    玉容边给卫凤凰解绳子边解释道:“给我捆绑的那个兵八成把我当成小女子了,居然给我打了个蝴蝶结!”

    再看卫凤凰,玉容不禁惊讶,卫凤凰露了身手,为何给她绑的也是蝴蝶结?

    卫凤凰转着手腕,纳闷道:“蝴蝶结是什么?”

    玉容眨巴眨巴眼,也愣住了,拿起绳子在卫凤凰的一个手腕上打了个蝴蝶结,道:“就是这个。”

    卫凤凰一向冰山的脸难得的露出几分惊讶:“这结扣居然能这样打?”

    得了,八成这个莫名其妙的南楚是不知道蝴蝶结的。

    玉容心想着,也不多解释,悄声道:“我们溜出去吧。门口的两个兵,你左我右可好?”说完玉容亮了亮手中的银针。

    卫凤凰点头:“这个李将军治军不严,说我们是细作居然还不严加防范。”

    玉容又是一阵无语,瞪她一眼便往营帐外走去。要是那个李将军真把她们五花大绑的锁在笼子里,哭都没地方哭了。

    玉容的银针用的已经非常顺手,她看着卫凤凰简单粗暴的一记手刀劈晕了左边五大三粗的兵,嘴角微微抽搐。

    暴力一点果然是省时高效。

    玉容纠结的看了一眼军营里四处巡逻的队伍,无奈的吩咐卫凤凰拖人。两人把晕的不省人事的两个兵拖到了营帐中,扒了两个兵的兵服套在身上,拿着长矛便大模大样的走了出去。

    夜色浓重,两个人装模作样的在周围走了半天也没个方向。

    “凤凰啊,你猜主帅的帐营会在哪儿呢?”玉容学着小兵的样子,在嘴里叼了根草。

    “要不等天再黑一点,我挨个找找?”憋了半天,卫凤凰道。

    玉容无语,肚子“咕噜”一声,她摸了摸扁平的肚子,道:“好香啊,好像是土豆炖牛肉的味道···哎!有了,我们先去厨房!”

    “啊?”

    “大家肯定都要吃饭,我们找到做饭的地方,等容远营帐中的人来取饭的时候再悄悄跟着他们。”

    “小姐的主意很好,可是我们怎么能知道哪个是容世子身边的人呢?”卫凤凰吐出了口中的草,连同玉容口中的也拿了出来,丑,实在太丑!

    玉容撇嘴:“容远肯定是伙食最好的一个。”

    卫凤凰觉得她家小姐说得有道理,两个人一拍即合,愉快的朝着香味的来源找去。

    “那两个兵,过来过来!”一声粗犷的声音传来。

    玉容和卫凤凰对视一眼,缓缓的转过身去。

    一中年男子走近,拍了拍玉容的肩膀:“你们是不是被那群小兔崽子抓来的壮丁?还没有及冠呢吧?反了他的天了!谁把你们抓来的?!”

    “我······”

    不等玉容说完,男子又喊道:“你不用怕!我南楚国富民强,还不到抓一个娃娃来打仗的地步!他娘的又是那个姓李的匹夫干的好事吧?老子这就找他去!”

    “姓李的你给爷爷出来!啊,这老匹夫八成又出去了,倒是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告诉你林大叔,我必定送你回去,好叫你娘亲放心!”

    玉容眨眨眼,开口道:“林···”看到他身后款步出来的那人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夜里这么凉,林副将的火气怎么又上来了?”风声里,他声音如清泉,若笛声,直叫漫天星光都失了颜色。

第一百零四章 胜却人间无数

    月光娟然,玉容看着他走近的身影,眼神片刻不离。

    军营中他着了帅服,银甲软盔,自有一番潇洒狂傲,那双绝世的美目瀚如星海,白皙如玉的脸上仍旧是那副她看惯了的温润样子。

    什么委屈什么玉仰止,统统见鬼去吧!他就在她眼前,玉容那根紧绷的弦一下就松开了,她扔掉手中的长矛便冲过去抱紧了容远,仰头看向他,踮着脚就去亲他的胡茬青青的下巴。

    卫凤凰无语仰头看天,她家小姐怎么这么不矜持呢!

    林副将目瞪口呆,见惯战场厮杀的人下巴险些掉下来:“这这,这……”

    容远走出帐营,看见她的身形便觉察是她,待玉容定神看他的时候,他也是愣住了,那张日思夜想的小脸就在眼前,他竟觉得这是梦境!

    此刻她抱着他,人就在他怀里,他才觉得,这是真实的。

    巡逻的几行队伍也挪不动脚了,偷偷的往这儿瞥着,容远按捺下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的冲动,淡定的架着她的双臂拖出了自己怀中,一手搂紧了玉容的腰,悠悠开口道:“林副将便把营部的几个女子劝回去吧。如今你可知道,我为何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了?”

    围观的一群人顿时觉得天雷滚滚!

    自从容帅带兵出西江城那日起,便不断有老乡来表示军民一家亲,硬把鸡蛋白面往军营里送啊!送米面他们可以接受,可是送姑娘他们就有点看不明白了啊!

    连太守家的小姐也三天五日借着送果蔬之名往军营里跑!赖在营中不走的姑娘没有一个没有一个营也有一个连了啊!

    要说西江的姑娘温柔大方活泼贤惠聪明泼辣的哪一款是没有的?可未曾见过容帅多看哪个一眼,他们以为容帅自京城来瞧不上西江姑娘,如今看来,人家哪是看不上你西江姑娘,他们文定天下武定乾坤的容帅是根本瞧不上姑娘啊!

    众人看了一眼容远紧搂着玉容纤腰的手,默默的离开了,唉,不知多少少女心要破碎了。

    主帅帐营。

    草地青青,烛火朦胧。

    容远揽着她的腰进了帐营,帐幕刚放下,玉容一双手便捧起了他的脸,奈何身高差距,就亲得到这人的下巴。

    小丫头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若是不做点什么真是太有辱她给予他的登徒子一名了。

    容远拿开她冰凉的手握在手心,俯身欲亲,见她一双杏眸睁的大大的,缓缓一笑的功夫,她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已经用力的亲上去了。

    不同于以前的浅吻,玉容似乎怕他转身又不见了似的,毫不顾忌的品着许久不尝的他的味道,到最后两人面上都沾了她的泪光。

    容远抱她在简易木板搭成的床上坐下,抬手拭去她的泪,千言万语最后只剩了一句:“容儿。”

    “容远,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发脾气,不该不相信你。辛礼告诉我,你来了西江战场,我才发现自己多惶恐,我害怕我担忧,如果你不在,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继续呆下去,这些我统统不知道,可是看见你,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只想抱着你,只想抱着你。”

    容远看她杏眸里泪光盈盈,一番话却仍是哽咽着说完了,心中仿佛春风过境雨润心田,那些喜欢与爱肆意的狂长,这丫头对他的心意终于有了全身心的信任。

    “我在,我也不会离开,”抱着她许久,他才声音喑哑的开口:“容儿委屈了。”

    玉容窝在他怀里,将头埋的更深了些,越觉得这熟悉的干净香气怎么也不够,干脆的忽略了容远的话,起身捧着他的脸,从眉到唇,一番缱绻。

    “容儿…”容远先前温润如泉的声音越发的喑哑,玉容却似是毫无察觉,搂着他的脖子便把他扑倒在了床上。

    容远看着自己上方这张清秀的脸,妖孽般缓缓绽放一个笑容,半个转身便扭转了局势,一手撑在她耳旁,道:“这种事还是让为夫主动些吧,容儿意下如何,嗯?”

    最后浅浅上扬的尾音挑逗意味十足,玉容原本见了他思念委屈与歉意填满了自己的心,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行为落在他眼里多有意味,现在这番光景一下就红了脸,别开脸不去看他:“太羞耻了,霸道总裁爱上我?”

    画风骤变,容远的脸果然又黑了:“霸道总裁又是谁?”

    玉容语塞,竟不知如何接话,这人却不知什么时候已解了她的软甲去,细细的在她白皙的脖与肩吮咬,玉容身子一颤,紧紧抓住了胸前的衣襟,软声叫着他的名字:“容远。”

    容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容儿可是决定要说了?”

    玉容听他这么说顿时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点头:“嗯嗯,我说。”

    容远眸中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在她身侧躺下,手撑在脑后,一手揽过她在怀里,才道:“说!”

    玉容忍俊不禁:“霸道总裁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类型的人。就像你这样的,又有钱,又霸道,又腹黑。”

    “嗯,那为何刚刚脱口而出便是这句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被容远坑了几次,玉容立马反应过来了,以这货的聪明,肯定猜了个七八成,一会她解释完肯定又得道貌岸然的说着“既然如此那为夫也不好辜负了容儿的一番心意”就来占她的便宜。

    玉容浅笑:“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

    “嗯?”容远神态慵懒,尾音上扬,像是一尾游弋的鱼儿,缓缓的滑过她心上。

    玉容干脆想背过身去,却不曾想上衣的一角压在了他身下,顿时听得清脆的一声“哧---”,

    她十分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这衣服是纸做的么?”

    容远摁住她:“别动!”衣服一裂,露出的腰光洁如玉,他却是眼尖的看见那隐隐的青色。

    他轻轻掀了她外衣的一角,果然瞧见脊背上青紫一片,眸中一片冷色,道:“怎么回事?你是骑马来的西江?”

    玉容坐起身,笑着应道:“嗯,骑马快些呀。我学骑马的时候摔了好多次,”转而又带了些许委屈的语气:“好疼。”

    容远简单粗暴的把她放平在腿上,毫不留情的打了她的屁股:“你还知道疼!胡闹,你知道这一路多危险么?”

    他本来见着她满心欢喜,居然连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来的这种问题都忘记了,现在人在眼前,他想起来才觉得后怕。

    “容远,你居然打我,呜呜,要不是你十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以为我乐得来么?看着你没事,你却打我!”玉容果断的开启了胡闹模式。

    她自然知道容远的忧心,却心里仍是带了些小小的委屈。

    容远无奈的把她搂进怀里安慰着:“容儿,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揉了揉她的头发,问道:“可是整个京城十日都没有我的消息?”

    他这么一说,玉容神色也严峻了起来,道:“没有,连辛礼也着急的不行。你是说你传过消息…”

    容远点点头,淡淡看了一眼营帐外,附耳道:“最近可有好戏看了。”

第一百零五章 夜战

    西胡本就是有备而来,西江位于南楚之西,地理位置太过偏僻,条件又恶劣,常年没有大军驻守,容远来之前,南楚一方完全处于弱势地位。

    他来不过七日有余,却硬生生的把个摆明是吃定败仗的战事掰成了平局,因此得到不少官兵的钦佩。他们本以为京城之中不过徒有虚名,如今见了他大敌于前而镇定自若运筹帷幄的风采才真真觉得是个绝艳惊才的。

    双方僵持了一段时间,西胡却是按捺不住了,玉容来的第二天便战况突生紧急。

    “报,容帅,西胡水军人数突然多了一倍,正沿着瑞江往亭阳湖前进!”一个大头兵进了帐营报道。

    “依着他们的行军速度,恐怕今天晚上便要进了亭阳湖了!”

    “亭阳湖一带本就难以防守,西胡这算盘打的倒是不错!”

    林副将展开西江地图,一众将官神色焦虑,亭阳湖可谓是西江的门户,一旦放任西胡大军进入亭阳湖,那依着他们强大的兵力便是如鱼得水了,到时候西江定然是易攻难守了。

    容远白玉似的指尖点在亭阳湖与瑞江交汇的湖口处,缓缓划过瑞江一带。望向在场的几个主将,众人一时被他的眼神震慑,竟不谋而合的都停下了议论。

    他朗声道:“男儿当杀敌卫国,如今西胡犯我国土,力虽不敌,却仍需各位抵抗到底。”

    “抵抗到底!”

    “对!他娘的还反了这帮蛮夷不成!”

    一时间士气大振。

    “如此便沿着瑞江布防,李将军带一战船队守前锋,林副将辅左翼······”容远手指在地图上,一一的安排下去。

    林副将却是有些犹豫,直到容远说完,他才开口道:“容帅,末将觉得这样似乎不妥。我们与西胡兵力本就悬殊,这么打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容远的眼神有些冷意:“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夜黑时打的不就是这个措手不及么?”

    “可是容帅,我们这是在防守不是在进攻啊!”林副将的情绪十分激动。

    他这么一说,营帐中的几个将军也拧眉互相看了几眼,最后目光都落在了容远身上。

    “容帅的谋略几日来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林副将这是在置疑容帅不成?战场上谁敢违抗军令,本将第一个斩了他!”李将军说着,意有所指的瞪了一眼林副将,冲容远抱拳道:“末将领命!”说完便撩了帐幕出去了。

    容远眸中酿起一抹深沉的笑意,缓声道:“各位莫急······”

    烈日炎炎,军营中的官兵都是神色严峻,来去匆匆。

    “安排好了?”玉容见容远进了营帐,便迎了上去。

    容远轻笑:“嗯。在营帐中闷坏了吧?”

    “一般一般。容远,皇帝为什么派你来战场?”

    “大概觉得我是个难得的文武全才。”容远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玉容瞥了他一眼:“被自己眼皮底下的人算计了都不知道,还敢说自己是文武全才?”

    容远摇摇头,笑道:“只是没想到屠为国的手伸的这么远罢了,恐怕他是等不及了。”

    玉容看了一眼容远,心思也是复杂。南门家的天下,究竟谁有几分感情在里面,他们这样看似漠然观之,却是腹背受敌。

    一方面南门博裕不信任,另一方面屠为国还不断的挖坑。安静的当一株墙头草好累。

    “容儿在想什么?”容远看她一副忧心的样子,问道。

    玉容叹了口气,也不隐瞒,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容远搂她进怀里,目光渺远:“答案不是一直在你心里么?玉仰止一事,你定然是想明白了吧?”

    玉容抬手捂住他的嘴,摇头道:“容远你别说,我现在不想听,我,我有些累。”

    “好,不听便不听。”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谁也不再说话。

    是夜。

    露气浓重,瑞江浅滩的芦苇丛轻轻的随风招摇,白色的羽在黑夜中扇出迷人的温暖。

    亭阳湖水荡漾,一轮圆月倒映在水中,随着碧波泛起一晃一晃,朦胧的昏黄色像是要染透整个湖水。

    宽广江面,两岸皆是大船隐匿,无一光火。船上士兵都是严阵以待,片刻不敢松懈。时时传来几声乌鸟啼叫,愈发显得气氛诡异。

    西胡战船队伍浩大,一艘挨着一艘,悄无声息如鬼魅般夜行在瑞江之上。

    “传令下去,加速前行。戌时之前必须进入亭阳湖。”战船上一白净男子银盔金甲,很是威风。

    “将军,夜里行船,又是不点烛火摸黑前行,恐怕···”

    “依令去做!”男子皱眉,十分不悦。

    “是!”

    一时船行更急。

    瑞江后段。

    望着江面上湍急泛起的涟漪,林副将压低了声音,吩咐身旁的传令兵:“打旗,鸣鼓准备,战斗准备!”

    西胡打头的战船行至亭阳湖口时,白净男子皱眉:“不对劲!”

    “将军,会不会是南楚那姓李的情报有问题?”身旁的军师道。

    “果然小看了容远!”男子话音刚落,四周已然是火光跳跃,鸣鼓铮铮,喊声呐呐。依着先前的作战计划,西胡大半的战船已向着瑞江两侧分散去打击埋伏在那儿的南楚战船,进入亭阳湖口的都是载着将领的指挥战船,现在见整个船队被分散包抄,西胡人哪里还有不知上当之理?

    这边西胡的船一进亭阳湖,林副将便指挥着一艘体型硕大的战船横在了湖口,这湖口险狭,本就只容得一船进出,南楚的船一挡,后头的西胡战船自然跟前面失去了联系。

    玉容站在容远身边,看着眼前的景象笑道:“容帅赶紧来个痛打落水狗!”

    “容儿又调皮!”容远笑了笑,再看向被围困在亭阳湖中央的那艘西胡战船,神色冷峻。

    西胡大军神龙无首,已然无力回天,再加上南楚将士个个受容远神算鼓舞,士气高涨,打的就是请君入瓮,这一仗自然赢得十分漂亮。

    西凉城中关于亭阳湖一战又多了些容帅的传奇,一战生擒西胡主将,巧用地理位置以少胜多,百姓心中几乎把容远当成了神一般的存在。

    军营外载歌载舞百姓都是笑谈胜利。军营中气氛却不是那么愉快。

第一百零六章 拿捏

    主帅帐营。

    三五主将副将均是面色凝重。

    西胡主将是个白净少年,约摸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此刻正狼狈的被捆绑押在帐营中央,一言不发。

    一群人却丝毫没有生擒主将的痛快感,按照容远后来布置的作战方案,他们是赢了,可这也证明容远的猜测是正确的,他们当中有内奸!

    当时一群人信誓旦旦的说在场都是国之良将,绝不可能有卖国贼,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一群将官脸上无光,火辣辣的疼,眼神中也多了几分锐利,心中恨不得把那人揪出来砍上两剑。

    李将军早在昨夜他故意按兵不动却发现其他将领也是气定神闲的时候就察觉不对劲了,现在这番压抑人心的气氛,混迹军营多年的他哪里还能不知道他这是被容远联合这群人给摆了一道?他动了动干巴巴的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容帅,这西胡贼人该如何处置?”

    容远神色淡淡,面容平静的看向被押在众人中央的西胡主将,道:“杨暗尘,我们又见面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西胡主将自昨夜被生擒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容远却是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听容远的语气似是与他熟识,但他们从未听说国西胡有一个如此年轻的将军,由此众人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疑惑。

    “是我小看了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杨暗尘的脸色十分难看,仍是强硬着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容远似是毫不在意,嘲笑道:“呵,不是你轻敌,是屠为国不够聪明。”

    杨暗尘一脸错愕,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是故意放我走的?”

    “你倒是聪明。”杨暗尘顿时一口气憋的不上不下,怒道:“我所说的你早就知道了,为何还要逼我说出来!”

    容远轻笑:“因为有趣。回去准备准备吧,今晚我便放你回去。”

    杨暗尘面上浮现一丝自嘲的笑容,道:“他们都以为你是一枚棋子,如今我才发现,你才是布棋之人。”说完便任由两个兵押解着出了营帐。

    “容帅,为何要放走他?”

    杨暗尘一被押出去,一个将军才按捺不住心中疑惑问道。

    “是啊!容帅,昨夜水战我们也牺牲了不少兄弟!如今轻易的把这贼人放回去,太便宜他了!”

    容远颔首,缓声道:“我们不放他,自然会有人来求他,亦会有人命我们放他,如此各位可明白?”

    “容帅的意思是,人总归要放,不如我们再恶心他一把?”

    林副将猜测道,转而又道:“末将还是不明白,这人,我们就非放不可吗?”

    “李将军,”容远看了一眼异常安静的李将军,道:“你怎么看?”

    李将军满脸的络腮胡子都在随着横肉抖动,激动道:“容远你果真是好谋略!什么都看透了还装作蒙在鼓里的样子,皇上输了,皇上输了啊!”说完他竟拔出腰间的佩剑,作势便要抹了脖子。

    容远神色一冷,抬手一根锦丝缠掉了他手中的长剑,道:“林副将,还劳烦你好好照顾李将军。”

    事到如今,林副将自然是知道容远话中的“照顾”是什么意思,一记手刀劈晕了李将军,便让两个亲信捆了他下去了。

    “李将军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望容帅解惑!”一个胡子已花白的老将铿锵有力的问道。

    容远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道:“是我连累各位了。”

    “容帅这是哪儿的话!要不是你,我朱某人这条命都没了!”

    “西江能守得住,功劳都在容帅,要说连累,倒是我们对不住容帅了!”一帮军营汉子你一言我一语的道。

    林副将沉默许久,才道:“容帅可是不信任我们?”

    这话一出,整个营帐顿时鸦雀无声。

    “我若是不信任你们,便不会当着你们的面来审问杨暗尘和李虎了。”容远声音温润,淡淡道。

    “也罢!容帅不说自然有你的理由,可是事到如今,我们再蠢笨,也是猜了个七八分的……”老将话说到这儿,营帐内更是静默的吓人。

    “容远!”玉容欢快的掀开帐幕进了营帐,道:“看我发现了什么?”

    待她进了营帐,才发现气氛不对,容远笑着接过她手中的篮子:“一些蘑菇也讨了你欢心去。”

    玉容两只手拉着他:“晚上我做了给你吃好不好?”

    将官们具是面红耳赤,赶紧趁着这个机会纷纷说着告退都退了出去。

    待众人出去,玉容捏着蘑菇仔细的看了起来,那蘑菇生的圆润水泽,她去林中一眼便看到了。

    “蘑菇有什么好看的?”容远对她一双眼睛都盯着蘑菇看十分不满,捏着她的下巴道:“容儿男装竟也是别有一番飒爽的滋味在。”

    玉容笑的梨涡闪闪:“哦?那容世子有几分把握能胜了我?”

    容远眸光潋滟,轻轻捏了下她的手心:“调皮。”

    两人相视一笑。第一次见面,他说她穿男装再来与他比较更有几分胜算,如今小半年过去,她真的穿了男装,一颗心却不再封闭,不再防备。玉容只觉手在他手心的感觉很温暖。

    “你有几分把握?”

    “九分。我有把握的是人心。”容远语气平淡,不矜不躁。

    玉容点头:“这样便好了。你如今在西江,不知道京城又会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个李将军到底是皇上的人还是屠为国的人?”

    她来了,容远才知道,京城中居然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也就是说不论是他传往皇帝的战书还是密送给辛礼的书信,都被人给拦截了下来。

    联想到李将军半路把玉容和卫凤凰劫走并且一口咬定二人是奸细,容远的虎符又是皇帝亲口让李将军给了他的,容远哪儿还能不知道李将军有问题?这才故意让作战计划泄露了出去,来了个将计就计。

    “他是屠为国的人。皇帝不会想让他跟西胡勾结的。屠为国是想用这场战争拖住我。”容远轻笑:“屠为国几乎算尽了所有的变数,就连我密送的书信都能半路截了去,可是,他没想到你能来战场。明日把李将军一同带回京城,我们便当了那江上渔翁,看他们鹬蚌相争好了。”

    玉容惊讶道:“明日便回京城?”明明战争还没有结束呀…容远这个主帅是想当逃兵么?

    “报!容帅,西胡皇帝派使臣来投降!”玉容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小兵进了营帐通报激动的通报道。

    “说本帅在忙,不见。”容远道。

    小兵跑出去以后,玉容却是不明白了:“为何不见?”

    容远语气严肃,拉了她在凳子上坐定,圈了她在怀里,拿起一片蘑菇,道:“因为我要跟容儿一起择蘑菇。”

第一百零七章 棋局

    玉容气恼,杏眸圆睁,瞪了他一眼,揶揄道:“那我可是红颜祸水了。”

    容远嘴角勾起一抹笑:“嗯,这倒是为夫第一次见到这么丑的祸水。”

    “容远!你说我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跟你拼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玉容果断抬头,一口咬在了他的下巴上。

    “报!容帅!西……”进来通报的小兵话说到一半便瞠目结舌了。他们英姿飒爽的容帅是被一个男子咬了下巴吗!

    看着明显被眼前一幕惊呆了的小兵,容远淡定的捏了捏玉容的脸,道:“西胡怎么了?”

    小兵这才回过神来,忙道:“西胡使臣说愿以千两黄金表诚意!”

    “本帅心情不好,不见!”容远意有所指的摸了摸下巴,看着小兵面红耳赤的出了帐营。

    玉容这下算是明白了,这腹黑货就是玩了一招欲擒故纵,她刚才那是无辜躺枪!

    西胡皇帝昨夜一战败不过是一场水战,虽说损失惨重,他这么快就派人来投降,却不能说是不奇怪的。

    玉容仔细想着,容远究竟是有什么筹码能压得住西胡皇帝,灵光一闪,道:“这次生擒的西胡将军是不是西胡皇帝的亲信?”

    容远先前是跟她提过放走主将一事的,现在听她说出来倒也不觉得多么惊讶:“你猜那将领是谁?”

    “容远你真无趣!”玉容恨的牙痒痒,看他下巴上一圈整齐的牙印,火气又下去了大半,一只手摸了摸那牙印,道:“是谁?你就说了嘛,我怎么猜的到?”

    容远见她一副乖巧的样子,轻笑道:“杨暗尘你还记得么?”

    “居然是他?屠为国这是走了多大的一盘棋啊!”玉容微微惊讶,沉思后道:“不过,布局虽大,却也是一盘臭棋。他勾结西胡勾结的莫名其妙,若是为了拖住你回京的脚步,未免有些蠢,费时费力胜算又不大,若是为了夺位时让西胡助他一臂之力,又显得太没脑子了。万一西胡趁机攻打南楚呢。”

    “你想的倒是不错。依我看来,他勾结西胡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恐怕他原本的用意是把杨暗尘圈在自己视线内的。可是没想到西江战事一起,西胡兵力太弱,这才无奈把杨暗尘放回了西胡带兵。”

    玉容听他说着,连连点头,听到后头却是笑了出来:“容远,你这人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那杨暗尘是一直关在六扇门的,怎么会是屠为国放回来的?看眼下杨暗尘在容远手里西胡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步,便知道这人于西胡的意义必定是不浅了。

    容远把杨暗尘从南楚诳到了西江战场,转了一圈现在又把人给生擒,还是借着屠为国设的一局,屠为国这下失去了杨暗尘一张王牌,又没能拖住容远,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米了。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把杨暗尘抓进六扇门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想通了这一圈,联想到当初他带她去六扇门审讯杨暗尘,玉容挑眉问道。

    出乎玉容意料的,容远摇了摇头:“发现杨暗尘不对劲,是从当初你遇上的那三个小混混开始的。”他步步紧逼,最后才牵扯出了杨暗尘和屠为国的密谋。

    “报!容帅,西胡使臣说他们愿意再加千两黄金!”

    听到这话,别说容远一脸云淡风轻,就连想通了的玉容也是一副淡淡的样子,扬头问道:“容帅想怎么办?”

    “唔,既然你都替他说好话了,那人自然是要放的。”容远说完,翩翩出了帐营,跟着小兵去了战俘营。

    玉容哭笑不得,这人又给她扣帽子!

    傍晚时分,西胡使臣向军营中进了千两黄金,便带着杨暗尘离开了南楚西江,与他们一并离开的,还有瑞江一战打散的残兵败将。

    西江的天空纯净蔚蓝,就连夕阳也是一番波澜壮阔的美景。整个西江城,上至太守,下至普通百姓,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为什么只要一千两黄金?”玉容很是不解。

    容远摸了摸她的脸蛋,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容儿啊,做人要厚道。凡事要给自己留一路,嗯?”

    玉容默默无语,她眼前光风霁月教着她做人要厚道的容帅,让杨暗尘和血吞了牙,还说要后路,他是在逗她吗?!

    “容帅!今晚西江城有庆祝!你去不去?”一个面相憨厚的小兵在容远身边站了许久,才在同伴的推搡下上前问道。

    容远仍是着了一身帅服,风姿俊逸,眉宇英气,似是要与天边耀眼的晚霞融为一体。本欲拒绝,余光瞥见身边小丫头好奇的目光,他点头轻笑:“自然要去。”

    “容帅你真的去吗!”一听容远要去,问话的小兵顿时激动的脸都红了。

    那随行的同伴似是怕他反悔一样,紧接着道:“就在西江城!长安街!”

    说完两个人便欢脱的跑了。

    “不知道庆祝活动会有什么好玩的节目,好期待啊!”玉容一张小脸上满是兴奋。穿越这么久,她还没见过南楚这土生土长的风俗习惯呢。

    容远自然的揽了她过来,道:“无非就是些歌舞罢了,能有什么新奇的?”

    “此言差矣,容帅当与百姓同乐,再说,世界上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只要你用心感受,歌舞也是很美的!”玉容对他一副不屑的态度很是不认同。

    容远笑的清明:“哦?那容儿可是说为夫并不能发现美了?”

    玉容故作吃惊:“呀,这都让你发现了。容远,你不要灰心,虽然你没什么审美,但是你还是有很多优点的。”说毕还颇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缓声道:“来,让我来数一数你的优点,嗯,这个···”

    容远挑眉:“嗯?”

    玉容一张小脸上满是认真,捧起容远的脸,语气满满的一往情深:“容远,虽然你又没什么审美,人又腹黑,但是,你知道我不会嫌弃你的。”

    “容儿自然不会嫌弃为夫。若是为夫如天下人一般,皆有容儿所言的审美,那容儿岂不是嫁不出去了?”

    “容远!”玉容再一次完败,跟这货斗嘴好心累!

第一百零八章 恁时相见便留心

    西江夜空烟火绚烂,瑞江河畔高唱不断,火树银花鱼龙舞,灯火阑珊好景象。

    长安街上熙熙攘攘,左右两街皆是桌连着桌,鱼肉摆满了一条街。胡子已透些许斑白的王姓太守在中央站着,一路喝酒从东边河到了西边,再从西边喝到了中间。

    西江民风淳朴,庆祝宴席都是家家户户摆了酒肴于主街长安街,全城同乐。一帮军营汉子坐在街边,喝酒划拳,吃肉呐喊,气氛十分热烈。亦有中年妇人拉了腼腆的女儿家在对面大方的打量着,希望成全一段美好姻缘。

    容远出现的时候,周围的叫喊声更是连成了一片,军营的汉子敲着酒杯,舞龙队敲着铜锣,众人皆喊道:“容帅!”

    容远早已脱下了一身帅服,着了惯来的白衣翩翩,比起军中的飒爽英姿慷慨以行,这样的他更多了几分与生俱来的贵气,一举一动皆是优雅无双,一副公子温润如玉的绝世模样。他笑道:“大家继续玩乐,莫要让我扫了兴致。”

    “容帅这是哪儿的话!”

    “容帅来这儿坐!跟我们喝酒!这可是王太守珍藏的桂花酿,哈哈!”

    容远看了身旁的玉容一眼,心想着走了一晚上,约摸着这丫头也是累了,便点头牵了她在酒席间坐定了。

    玉容白日里去了一趟树林,为着采蘑菇也是走了不少路,傍晚的时候听说西江有庆祝只觉得新鲜,这会子一天没合眼,却是有些撑不住了,周围欢笑声连成一片,她两只手抓着容远的一只胳膊,昏昏沉沉的靠着就浅浅的眯了眼。

    “容帅,这桂花酿怎么样?醇香甘洌,王太守平常可不轻易给人,林副将去求了好几回呢!”容远身旁的一个将领揭了林副将的短。

    林副将吹胡子瞪眼:“王大江那个老匹夫!”

    “容帅。”一片男子粗犷的嗓音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娇如黄莺啼婉的女孩嗓音,周围一众人都下意识的住了嘴看着眼前走过来的这蓝衣女孩儿。

    蓝衣女孩约摸十五六岁的样子,桃花眼柳叶眉,肤如凝脂面色似莹莹玉,纤腰不堪一握,便称得上人间绝色。

    待她走近,眼尖的便认出来了:“芊芊小姐!”

    王芊芊落落大方的上前,行了一礼:“容帅,小女王芊芊,是王太守之女,琴棋书画皆是精通,文韬武略亦是略知一二,自幼跟随宫中引退的老嬷嬷学习礼仪,此生无所求,但愿得芊芊心悦之一人耳!”

    王芊芊一番话说完,周围都是一片静寂,虽说西江民风开放淳朴,可是这女子当众求爱,也是鲜有耳闻的!如今这芊芊小姐一番话说得虽是隐晦,意思却是无比明了的!

    一帮木讷的军营汉子连同百姓都看向了容远,这边一安静,很快整条街上的人都如潮水般围了过来。

    容远眸中是礼貌疏远的笑意,点头道:“愿芊芊小姐早日实现心中所求。”

    围观群众倒吸一口冷气,王太守这个女儿,可是他们西江的高岭之花!那是多少人都求不到的!配容帅倒也是说得过去,可是听容帅这语气是在装傻拒绝?

    军营中一帮汉子看向王芊芊的眼神倒是多了几分同情,他们军营中是传遍了容帅多宠着身边那个名叫容儿的男子的,两人同帐而居,容帅毫不避讳的人前就抱了人在怀里,据说还让咬了下巴···芊芊小姐这倒是可惜呀可惜···

    “容帅可有娶妻?你看我给你当妻子如何?”王芊芊爽利道。

    容远神色淡淡:“虽未娶妻,可这也与王小姐无关。”余光瞥到依靠在他肩上嘴角偷偷噙着笑的某人,容远一张脸更黑了几分,她这是不想起来做那个她先前说过的“宣示主权”了?啧,真是狠心。

    “你未娶我未嫁,你绝世我倾城,如何就无关?莫非容帅觉得我王芊芊配不上你?”见容远仍是不说话,王芊芊咬咬唇,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般道:“那么做妾也是可以的!”

    “芊芊!”人群中王太守一声怒喝,他再怎么样也是见不得女儿自降身价到了给人做妾的地步了,即使对方是容远也不行!这不仅是王芊芊自小便是被当成掌上明珠捧着的,更是他的脸面!

    早在他这个女儿当众求爱的时候他就深感脸上无光了,到现在不依不饶缠着容远不放,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林副将叹了一口气:“唉,王匹夫啊···”

    话没说完,王太守又是一声怒吼:“林大脚,你叫谁王匹夫呢!”

    众人绝倒,你们的话题跑的太偏了好吗!

    “好好,王大江,不是你闺女不好,你也别生气,这就是命中注定呀,莫求莫求。”林副将也不愿看好好的事变成闹事,赶紧出来和稀泥道。

    王芊芊闻言,拧眉看向倚着容远肩膀的玉容,道:“他们都说你喜欢的是男子,我不信,如今见来,可果然是真的?我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

    “我并非喜欢男子,我喜欢的只是她而已。”容远顾自斟酒,缓缓道。

    “他有什么好?!他生的可有我好看?琴棋书画哪样能胜了我?你就是宁愿喜欢一个浅薄的男子也不愿娶我?”王芊芊心中嫉妒的发狂,天知道她倾慕他的一颗心有多么深沉!自他骏马疾驰初至西江那天她见他那一眼,竟再也不能忘那无双的公子名唤容远!

    玉容刚开始被吵醒,听着有人跟容远求婚,玩心大起,装着睡着的样子倚在他肩上,一双耳朵却是竖着的,心内还直直的感叹王芊芊也算是封建女子追求爱情第一人了,现在听到她这么一番话说出来,却是怎么也装不下去了,便悠悠的睁了眼。

    “是啊,我什么都比不上你,可是他就是喜欢我怎么办?”

    声音清悦,一群人这才注意到容远身旁的俊秀“男子”,光洁的额头,杏眸水润,那肌肤娇嫩,看上去似比女子还要光滑三分,这句似是叹息般的话无形中的秀着优越,却让人生不出丝毫讨厌他恃宠而骄的意味,仿佛一切都是他应得的,只叫人满心的剩了惊叹。

    亦有另一群人看了他不顺眼。一个大男人,长得娘里娘气的不说,现在还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他哪里能比得上王芊芊漂亮有才?也不知容帅怎么就喜欢上了男子,还是这么浅薄的一个男子!可是他说的又对,纵使他有再多不是,他也是容帅喜欢的人,他们没有那个胆子和身份去妄评!

    众人各怀心思,玉容一句话出来,周围只听得远处烟火在空中绽放的声音,以及那满地落下的烟火充满寂寥的不甘花火噼哩作响。

第一百零九章 为他唱一首情歌

    “喜欢有何用!你能为他生孩子吗?!”王芊芊的一袭蓝裙在夜色中飘扬出迷人的光彩,看着容远身边的玉容瞠目结舌的样子,她容貌姣好的脸上浮现一丝迷人的微笑:“怎么,这位,可亦是觉得芊芊的话有道理?”

    玉容心中无数草泥马在欢脱的奔腾,敢问你们西江的妹子都这么剽悍吗!

    瞥见身旁的容远一副事不关己等着看她笑话的样子,玉容弯了弯嘴角,她才不会吃这个哑巴亏呢!

    “芊芊小姐的话很有道理,”玉容赞许的点了点头,尔后道:“既然喜欢没什么用,芊芊小姐又何必紧缠着容帅不放?”

    “你!”王芊芊气极,没料到这清秀小童看上去年纪不大,倒是伶牙俐齿的,他承认了自己说的话有道理,可也没说是承认哪一句呀,她这下才是真正的哑巴吃黄连了。

    围观的人群顿时感到无比尴尬,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气氛十分微妙。

    “我与容远是两情相悦,莫说是他,我身旁也是再也容不下别人的,缘分既已是可遇不可求,还望小姐珍重。”玉容想了想,看着王芊芊脸色苍白,还是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霎时间觉得自己玛丽苏光环普照大地,说好的情敌呢!

    王芊芊微微一愣,一双含情美目蒙了薄薄的雾气,道:“容帅最后听我一曲可好?也让我断了这心思。”

    她身旁机灵的丫头已经抬了筝上来,围观群众立马让了地方出来,玉容又是一阵无语,这是容得人拒绝的架势吗!

    筝音如流泉,高鸣低咽,若暖阳云端,似深沉谷底,闻者便恍若看到一副春花秋月的景象缓缓展开,似有女子求而不得,辗转彷徨,独自黯然,听者几要垂泪,引人入胜。

    一曲落毕,筝弦也生生的断了,王芊芊桃花眼中含了些许委屈:“妾心似筝弦,君若无心我便休罢!”

    “容帅,芊芊小姐这一曲也奏的好···”一个中年男子讷讷的开口。

    西江城谁人不知王芊芊是个颇有才气的绝色,如今竟为了跟着容远这般低三下四,一时也引发了不少同情。

    王太守也叹了口气:“容帅,老夫不该说这句话,可是小女一片倾慕之心,为人父者,看着实在于心不忍,还请容帅也给了老夫几分薄面吧!”

    “是啊是啊,容帅,芊芊小姐温柔恭谨,貌美贤淑,与容帅必定是能琴瑟和睦的。”

    卧槽,这帮古代人是要逼婚吗!

    玉容脑中烟火绚烂,蹦出了穿越以后继吐槽欧阳何静后的第三次脏话。

    “若是哪个找容远表白的姑娘他都收下了,这容王府早就养不起人了,”玉容面上的笑意越发的温柔,扭头看向容远:“夫君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容儿所言必定都是对的。”容远大大的被玉容那声“夫君”给取悦了,虽是心中明白这丫头是为了宣示主权故意说出来惹人生气的,但他还是觉得这个感觉十分美妙。

    “芊芊姑娘既然一曲弹出了心中心意,那我也秀个恩爱表个白吧,毕竟都是容远在跟我表白。”玉容还是笑眯眯的,她就是太低调了,这群人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当着她的面就敢说让容远收了王芊芊这种话,虽然现在是男装,但是她也不是吃素的。

    王芊芊一张倾城的脸又尴尬又委屈,心中更是震惊,容远居然真的是喜欢这人的!

    一帮军营的糙汉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们一直以为跟在容帅身后的这根小尾巴是黏着容帅贴上来的,如今看来竟然是容帅···还要主动一些!

    看到预想中的效果,玉容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大大的赞,这才开口唱道:“岁月催人老,名利都忘掉。一壶浊酒把梦醉倒···”

    她歌声清悦,如空谷幽泉,淡淡的回响,眼前仿若真的是一叶扁舟泛于江上,他白衣,她奉酒,恩爱两不疑。

    “生死也寂寥贪一个拥抱

    管他迟与早放爱去逍遥

    天那么高两岸青山围绕

    尝遍人间多少味道

    爱恨滔滔全都一笔勾销

    只想好好把握今朝

    你那么好我用一生祈祷

    带着你江湖里逍遥”

    “只要心还跳就有我逗你笑,陪着你慢慢变老。”

    最后一句唱完,玉容抬头便对上了容远含笑的目光,他贝齿微露,面色如玉,收紧了揽着她腰的手,低首附耳道:“为夫很喜欢。只是逗我笑这种事情,容儿还是量力而行吧,你乖一些我就很开心了。”

    这人!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当众唱了一首情歌给他,他不感动也就算了,居然还吐槽她。玉容瞪了他一眼,悄悄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两人的互动落入了围观群众眼里,那就是**裸的秀恩爱啊!

    林副将率先笑道:“容帅宠着的,连歌也不一般,哈哈。”

    众人点头,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先前从未听过这般的曲调,怕是京城新兴的歌儿吧。”

    一曲唱毕,众人看向玉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钦佩,露骨兼有柔情,这汉子真是大胆,当众唱情歌!

    王芊芊心中却是涌上一丝怪异的感觉,这嗓音实在不像是男子。她拧眉看向玉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最后恍然大悟,十分肯定的开口道:“你是个女子!”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打量起了玉容。肩膀纤弱,腰身纤细,一张脸虽是清秀有余,可那双明眸却是带了三分男子没有的媚意,再想起刚刚清冽的歌声,这会子他们也疑心了起来。

    玉容此刻心中是崩溃的,王芊芊你的眼睛能不能不要这么毒?

    她自然是不能承认她的身份的,退一步讲,连她是女子身份也不能承认。皇帝和玉王爷那帮人可都以为她在京城呢,如今她跟容远尚未婚配,若是让皇帝知道了她跑来战场,少不得要给玉王府和容远穿小鞋。

    之前她或许以为皇帝不会这么做,可是自从南门景烁那儿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她便是有几分恶心皇帝了,再加之现在又从容远这儿知道了皇帝派容远上战场的险恶用心,她更是该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皇帝了。

    “哦?芊芊小姐可是在说本帅不辨男女?”容远难得的又摆了一张冰山脸出来,一双潋滟美目中含了说不出的冷意,只叫人深觉如处数九隆冬。

    王芊芊也是揣测,现在看容远这个样子哪儿还敢肯定,只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众人的心也跟着几人一会往这儿晃,一会儿又往那儿飘,心中登时都是十分无语。是啊,容帅天天抱在怀里的人,他还能不知道男女吗?!他们这是在瞎操什么心?!

第一百一十章 她是他的良心,亦是他的弱点

    “报,容帅,宫里的公公带了圣旨来,还请容帅赶紧回去接旨!”一个大头兵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满嘴激动的说道。

    西江地方偏僻,基本上处于天高皇帝远的状态,如今听到宫里的公公来了,众人皆是欣喜激动异常,给容远让了一条路出来。

    “大家继续,我便先回去了。”容远的反应倒是淡淡的,玉容敏锐的捕捉到他眉间的一丝嫌恶,捏了捏他的手。

    王芊芊看着二人亲密无间离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果真她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么?

    因得西江城中庆祝战事胜利,军营中只留了几个当值的小兵,酒席上的将兵虽是好奇,因得席间热闹和军营汉子的爽利性情,并非是官场趋炎附势所能比较的,终究也没有跟着容远回来,因此二人回到军营时很是冷寂。

    玉容一身打扮与士兵无异,夜色昏黑,她索性也不躲了,因此便低眉顺眼的跟着另外一个兵一起站在了容远身后五步远的地方。再说,她又不是宫中的人,一个太监哪儿能认出她?

    待得太监走近时,玉容却是吃了一惊,来人竟是南门博裕身前的大太监李盛,心中不免有些错愕,这圣旨究竟是有多重要,南门博裕居然派了他来。

    李盛面色恭谨,道:“容世子,皇上派洒家来传圣旨,因得是密旨,洒家便不念了,容世子便接了去吧。”

    话里没有要行接旨那套礼仪的意思。即便玉容知道容远是可以见旨不跪的,现在也觉得李盛这么说出一番话来有些奇怪。

    “皇上身边片刻离不得人,洒家就先行赶回京城了。”李盛说完。行了一礼,便走了。

    容远吩咐小兵去备马,便一手拿着圣旨,一手去牵了身后的玉容,缓步进了主帅帐营。

    “看样子又让你给猜对了,明天真的要赶回京城了。”玉容俏生生的笑了笑,自顾自的斟了杯茶喝了两口。方才唱的那首歌。嗓子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妙。

    “嗯,容儿怎么知道为夫猜对了?”容远摸了摸茶杯,察觉茶水尚是温热。才放了心。

    “因为李盛说的是他先回京城,若是没有后,哪儿来的先?”

    容远一愣,没想到她会耍这种小聪明。尔后笑道:“你呀。果真是能逗我笑的。”

    “容远,你再打趣我我可生气了啊。不过就是召你回京,皇上为何要派李盛来?”

    容远起身,徐徐展开圣旨,声音清浅:“皇帝身边果真已经没几个可用之人了。”

    “你是说李盛是屠为国的人?”玉容立马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接口道:“不可能,李盛跟了皇帝几十年,屠为国若是有这样的本事。怎么至今都还没能策反你?”

    最后一句话玉容原本是想拿个歪理证明一下自己的想法,顺带着打趣一下容远。却见容远并没有要反驳的意思,不由的也敛了笑意。

    容远坐下,又揽了她在怀里,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被他策反?”顿了顿又似自嘲般道:“也是,我从未忠于南门家的天下,又怎么算得上被策反?”

    “容远,你”

    容远的下巴抵在她的发心,道:“容儿,你可知道,你来我身边之前,我跟屠为国是一伙的。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光明磊落,我厌倦了南门家,也嫌恶自己,得知皇帝对玉王妃的心思以后,我便已经有了计划了。”

    “那天你说让我去找玉仰止,我便知道你定然是已经知道了当初让你恢复女儿身是我去说服了玉王爷,明知道你想听的答案,也知道你为什么介怀,可是我竟不敢对你和盘托出。我便也是怕你对我心生芥蒂吧。”

    容远说到这儿,似是轻轻叹息了一声:“我从未有过这么无力的感觉。大抵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便有了弱点了。”

    玉容安静的偎在他怀里,一言不发的听他说着话,她觉得这样的容远说的虽是她都不知道的他的心里事,却让她觉得跟他是没有距离感的,是亲密无间的。

    她大概懂得,容远是想要跟她倾吐心声的。

    “现在想起,自己也是坏的没有良心了,竟生出了拿玉仰止为饵,整垮皇帝的想法。我步步为营,连同明面上的屠为国一并算计了进去,仿佛一切都在我的鼓掌之中。”

    玉容笑道:“你也知道自己没有良心。”

    容远抱她抱得越发紧了些:“可是我遇上了你。你就是我的良心。仿佛冥冥之中注定该如此,那天我正要回王府,却看见了你在阵法外又唱又跳,我竟饶有兴味的在暗处看了许久。也不知如何,也不知为何,我便不再有那几分厌世的心思,这很奇怪,可是没由来的,这个奇怪却说服了我。”

    玉容在他怀里闷声道:“只知道你是个臭棋篓子,如今看来连摆棋也是不会的。”他本可以走直路,可以按部就班的去做他的事情,颠覆这天下,只因为他喜欢;如今却因得她,放弃了先前的全盘计划,几次进了被动挨打的局面。

    若是不继续下去,所欠的债,终究是要还的。

    “我真是欠你欠大了。”

    听着她没头没尾的冒出来的一句话,容远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傻丫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亦感谢上苍让你我相遇,不论担负多少麻烦,纵然是万劫不复,我也依旧还是这样的选择。”容远轻缓一笑,如春日繁花盛开刹那绽放的光芒,让人得以窥见他冰封已久的心底的那些冷漠,那些温暖,那些狂暴与温和。

    玉容仰头亲了他的下巴一口,倚着他的胸膛问道:“我有些迷茫了。李盛真的是屠为国的人?那李将军又是怎么回事?”

    “李将军大概是想拿了个表面出来哄骗屠为国的,他心中还是忠于皇上的,但是,皇上不信他,不然不会真正的让他把兵符给了我,手中无一可用的权力来压制我。而李盛,皇上大概从来没想过他会有二心吧。”

    “李盛来送旨,是屠为国在向你暗示李盛是他的人?”转了一圈,玉容才想通了这一点。

    “不错,”容远点头:“所信之人不忠,所忠之人不信。这大概是为人帝王者把自己推入深渊最危险的一重境地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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