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夜风徐徐。
用过晚膳,欧阳何静固执的要回家,玉容无奈,只得让辛礼跑一趟。
逸竹阁,小书房。
玉容拿了扇子坐在藤椅上晃来晃去,见着容远看他,她笑道:“你看书呀,看我做什么?”
“书不比容儿好看。”容远本是看书之余,往她那儿看了一眼,听得她这么说,便放下了手中的书,一本正经的瞧着她。
清清月光下她白皙面容格外秀丽,只听她带了些许娇嗔道:“你来书房不看书,还敢狡辩!小心夫子打你手板。”
容远闻言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是谁吵着要来小书房的,嗯?”
玉容嘻嘻笑着从藤椅上起身去他身后圈他的脖子,道:“我是觉得这儿比较凉快嘛,咦?你好像更凉快一些!”她贴着容远脖子的手臂感到一片冰凉,不禁惊奇道。
容远身子一僵:“快放开。”
玉容“咯咯”的笑了起来,她都觉得自己汗津津的了,也难怪这个洁癖嫌弃她。她非要报包子之仇不可!这么想着,玉容不仅圈他修长脖子圈的更紧了些,整张脸从他耳后滑到了他右脸。左脸紧紧的贴着他的右脸,道:“我就不就不!”
容远无奈道:“容儿,乖,别闹了。”
他越是无奈,玉容笑的越是开心,蹭来蹭去道:“哈哈哈,容远,你知道什么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哈哈。”
她声音俏皮灵动,加之那细腻的肌肤就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容远简直恨不得吃了她才好,咬牙切齿的说:“容儿!”
“你脸怎么这么烫?”玉容贴的正开心,却突然觉得他脸上的温度比自己的还要暖。哦不,简直是烫一些,便似是问他又似自言自语道,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来瞧了他一眼,只见他耳后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一片红,笑道:“容远,你害羞了。嘻嘻,我可算是抓到你的软肋了!”
玉容说完,故意又往他脸上贴去:“人说冯小怜冬暖夏凉。后主抱着就不肯撒手,如今我看着容世子得亏是个男儿身,不然也是个惑主倾国的呀。”
眼看着这小丫头闹个没完没了了,容远一只手钳住她两只手。起身将她横抱起来。将人丢在了藤椅上,趴下去咬她的耳垂,声音喑哑:“还闹么?容儿,你知不知道为夫忍的多辛苦,嗯?”
玉容身子一僵,立马明白了他刚才的脸烫耳红是为什么了,道:“不闹了不闹了,我保证!”
容远眸中似有星河璀璨。又有春风瞬间吹绿江南岸边的温柔魅惑,寂静夜里。他的声音似是一抹烛火摇曳:“晚了。”
他说完密密麻麻的吻便落在了她脸上,从眉到眼,再到唇,窗外花瓣掉落的影子纷纷映来,月里流光与清泉相皎洁,兼有竹声簌簌。
似是应景和一曲,她的青丝散在身后,半边衣裙已落,露出锁骨精致,纤肩白皙,肩上一根细细的衣带,他的手顺着衣带摸下去,露了白色的胸衣出来,将那被碗状白布包裹的少女娇小玲珑尽收眼底,半遮半掩,更让他情动。
修长的手指挑起衣带,容远声音已然嘶哑:“这是什么?”
玉容心中本又是纠结又是紧张,不知作何反应,任他为所欲为,这会子听他问起**,脸上赧红更添几分,不胜娇羞,软软道:“胸衣。”
他嘴角勾起一笑,伸手便要去解,玉容一双手抓了他的衣襟:“容远”
他在上,她在下,她下面是藤椅,藤椅原本就是有弧度的,这会子随着两个人又是亲又是摸的,不住地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嗯?”
“我背硌的疼。”
容远哭笑不得,他本就是想给这丫头一点教训,哪知她竟没有推开自己,这会子却说了这么句话出来,附在她耳边道:“以后还敢不敢了?”
玉容立马乖乖点头:“不敢了真的!”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忍了!
容远这才要起身,那藤椅却早就禁不住折腾,“吱呀”一声便断了,容远怕伤着她,赶紧拿手去搂她,于是二人一齐倒在了地上。
“世子怎么了!”
“咚”的一声门被推开,辛礼直冲冲的吼道。
辛礼刚进逸竹阁便听到小书房一声巨响,他脑子一懵便冲了过来,却见着自家世子在上,玉容小姐貌似在下,那在书房呆了十年的藤椅已然报废,他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这辈子是不是都要去打扫马厩了!
容远极迅速的起身,一把将玉容带进怀里,只露了自己的一个背影给辛礼,将玉容遮的严严实实,道:“滚出去!”
辛礼机械人一样关上门,待要往外窜,却见术解隔了中央的一片兰草冲他笑的贼贼的。术解是瞅着辛礼过来才悠悠的站在了对面看的,这会子见着辛礼哭丧着脸不禁有几分幸灾乐祸。
辛礼更是欲哭无泪。
“都赖你,容远!我还怎么见人嘤嘤嘤”玉容头埋在他怀里,小脸滚烫。想起刚刚那番场景都被辛礼看到了,她简直不想出门了好么!
容远拍着她的背:“好,好,赖我赖我。明日辛礼若是敢说什么,容儿就让他来找我。”
“你还说嘤嘤嘤”
容远边给她整理衣裙边道:“嘤嘤嘤是什么奇怪的语气助词?”似乎,容儿听上去不生气。
玉容还是不肯抬头,只道:“你不觉得这样哭比较萌吗?”
容远闻言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容儿怎样都萌。”看来是没生气。他心中默默算计着。
“你嘴怎么这么甜?”
“那,容儿可要再吃一次?为夫记得容儿最喜欢吃甜。”
玉容一时气结:“登徒子!”
容远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容儿说怎样便怎样。登徒子的娘子大人,可要就寝?”
“我才不睡!”
“嗯?”
玉容从他怀里出来,走到书桌前,在椅子上坐定,道:“只顾着闹,正事儿还没跟你说。”容远也敛了笑意,走了过去。(未完待续。)
ps: 想用自己喜欢的一句词来形容他俩的感情( ̄。。 ̄)
“恁时相见已留心,何况到如今”
第一百七十五章
玉容从他的一沓宣纸下抽出那本古书,递过去道:“你看看。”
容远从她手中接过书,翻动书页,凝神开始看书。玉容手支着下巴看他翻书,想起刚刚的事,心上似是开出了一朵甜蜜的花,又有一丝胆怯和忐忑。
她不排斥他,即使是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条件下。那么,现在算是有准备了吗?她知道古代女子十三十四岁便早已出嫁为人妇,可是容远一直尊重她,迁就她,自己没有丝毫心累,竟也从未想过这些问题。
见他看的认真,玉容回过神问道:“能看得懂吗?”不等他回答又道:“这是我从玉仰止先前的房间发现的,后来就收到桃源去了,前些日子不见了,昨天辛礼在玉王爷贴身的衣物中发现了。”
容远收了书,道:“这书记录的应该是百年药家凤家秘诀,”似是察觉玉容疑惑,他又补充道:“凤家二十年前便被灭门了,原因谁也不知,江湖流传跟朝廷有关。”
“可是,爹爹他拿这本书做什么?”玉容秀眉微蹙,还是想不明白。
容远亦是摇了摇头:“这只有等玉王爷醒来才能知道了。”
“容儿。”
玉容听他叫自己一声,抬头应道:“嗯?”
“玉王爷中的凝毒,当年术解离开术家之前,是以千两白银被朝廷全部买走了。”容远在椅子上翩翩坐定,声音温润。
玉容上前。道:“所以,爹爹是被皇帝毒害?”千两白银,朝中除了皇帝还有谁这么财大气粗!何况这凝毒江湖说是失传已久。可见当年买毒一事并没有大张旗鼓,容远此刻说出来,说不是南门博裕干的她都不信。
“你现在告诉我,是说,谢长安一事没有回转的余地了?”玉容反应过来,问道。
容远起身拉了她的手:“容儿,谢长安一事已经是节外生枝了。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不过现在更自私了几分罢了。”
玉容摇摇头,道:“容远。我跟你在一起,并不是因为你是个好人,也不是因为你那些什么第一公子的名号,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在我眼里你就是容远。”
容远嘴角漾起一笑。道:“难得又听容儿告白,如此为夫便放心了。”
“你可想过万一屠为国失败怎么办?”玉容瞪他一眼,又补充道:“不准闹!”
容远抱着她,下巴浅浅的在她的发心摩挲着,许久,才温柔道:“在我眼里,不可控的变数只有你罢了。”
玉容哑然失笑,伸出手环住他精瘦的腰。道:“容远,你情话说的越来越溜了!快说。是不是从哪个姑娘写给你的情书里背下来的?”
“肺腑之言,句句从心。容儿就是我的情话。”他的眸光望向窗外的月光,眉眼弯弯好似含了千般风景皆有万种风情。
“我的心,是一座城,一座最小的城,没有杂乱的市场,没有众多的居民,冷冷清清,冷冷清清。”玉容听得他一句话,忽然想到了顾城的诗,情到深处便吟了出来。
“只有一片落叶,只有一簇花丛,还偷偷掩藏着,儿时的深情。”
清寂的夜里他的声音格外温润,带了少年清澈的嗓音,又含了一抹举世难寻公子睿智的气场,闻者唯有醉。
“容远,你怎么会知道这诗?”玉容甚是惊讶的看向他。
容远俊脸一沉,他一进书房便见了书桌上她一手簪花小楷,前面读来尚觉清新有趣,后面读到“儿时的深情”却是心中醋味十足。这会子听玉容说起,挑眉道:“容儿心里,儿时的这抹深情是谁?”
小丫头似乎之前说过一个什么白衬衣黑西裤的什么大叔,难不成现在记起来是曾经的青梅竹马?
玉容一眼便知他又吃味,亲了他一口道:“容大醋坛子,这不是我作的诗。我若是作诗呀,也只有一句‘满园兰容皆可赏,愿君从此莫相违’。”玉容本想打趣他,这会子说出来却也是带了几分情不自禁,轻轻柔柔的吟了诗出来。
容远眸底是浓的化不开的笑意,牵了她的手往主卧去,一起穿过长廊,一起闻过兰香,一起吹过夜风......
天刚蒙蒙亮,欧阳何静便在六扇门门口等着了。
容远来的比她早一些,听得文书说了此事,便让他带着人去六扇门的牢房了。
待文书出去,严均正抚须道:“原来这姑娘是谢长安的干女儿,哭的倒是怪可怜的,昨日定然是以泪洗面了,那双眼肿的呦...”
“屠右相今日未上朝,皇上竟也什么都没说,”严均正开启话唠模式,自言自语道:“不过倒也不奇怪,皇上若是问起来,这脸面也挂不住了,到时候不仅皇上难堪,就连你我也得让朝中大臣笑话一番,这六扇门和刑部的招牌都得让你我给砸了...”
“哎,容世子,你倒是说个是还是不是呀!”眼看着案子要破了,严均正心中也是轻松了,虽是因得察觉不对劲还有一丝拧巴,倒也不比先前云遮雾罩那么沉闷了。
容远合上了手中的竹骨扇,笑了一下道:“屠老相昨夜进宫给皇上上了奏折,右相受惊过度,如今想休养一段时日。”
“皇上也得好言安慰着吧?且不说这屠老相是先帝的重臣,就说皇上流放了他一个儿子,唉,”严均正叹了口气,看向容远道:“哎,这事你如何知道?”
容远点点头:“猜的。”他怎么可能告诉严均正是他让屠三这么干的?
严均正一脸哀怨:“就知道你不会告诉我。这案子该怎么继续下去?”
早朝时皇帝说了左相支使谢长安杀桂嬷嬷陷害右相一事,满朝文武皆是大吃一惊,而后议论纷纷,终是皇帝龙颜大怒,群沉寂静,左相一张脸始终平静的没什么波澜,最后沉默许久,缓缓的摘下了官帽,跪道:“臣认罪。”
皇帝当即罢免了左相的职位,让他回府等待六扇门处置。
想起早朝的事情,严均正又是一头雾水,这皇帝的做法实在也是莫名其妙,既然都认罪了,为何还要左相回府去等六扇门处置?(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等。”容远悠悠吐出一个字。
严均正简直要暴走了,他起身背着手走来走去,最后在容远面前站定:“我的容大世子,你能不能不要跟严某惜字如金了?”
关着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临曲风贱兮兮的露了半个脑袋出来,道:“严叔叔这话错了,容世子可不是你的!我就是来传个话,别关门啊别关门啊!”瞅着严均正瞪着眼过来,临曲风扔下一句“有个姑娘在前院要见你们”便跑了。
严均正纳闷道:“姑娘?”
“欧阳何静。”容远无语,给他一个“你没救了”的表情便出了门。
“临曲风这小子!”严均正无奈的笑着说了这么句话,也跟着容远出去了。
清晨的雾气刚散,曦光流转带了几分凉薄的清爽,让人顿感身心舒畅。
欧阳何静站在前院的柳树下,一张脸上泪痕点点,双眼有些浮肿,神色间却满是坚毅。
她正望着前方出神,见着容远和严均正二人过来,忙盈盈的欠身行礼:“欧阳何静见过容世子,见过严大人。”
“欧阳姑娘免礼,不知姑娘有何事?”严均正心中也着实可怜这姑娘,不论谢长安的话几分真几分假,这姑娘的感情却是发自肺腑,闻者动容。
欧阳何静勉强笑了笑,道:“谢过大人。小女子给二位添麻烦了,义父说做错了事便要承担后果,杀桂嬷嬷一事。他承认便不会再悔改,望二位大人早日给个结果,小女子也好”欧阳何静说到这儿。语气又多了几分哽咽,道:“也好给义父收尸。”
严均正看了容远一眼,便知他没有把皇帝的旨意告诉这姑娘了,叹了口气道:“小静,实不相瞒,昨日皇上已有处决,你义父两天后午时斩首。”
欧阳何静身子一颤。严均正扶了她一把,她站定后道:“多谢大人告知。小女子告辞。”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向着六扇门的门口走去。
容远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严均正摇了摇头。又叹气道:“唉,这一个案子,牵扯进这么些人,我这总叹气总叹气。也快成个老头了。”
“严大人何出此言?”容远淡淡看了他一眼。
严均正激动的胡子直抖:“啊。容远,你终于要夸我了是吗?”
容远一脸云淡风轻:“你本来就是个老头啊。”
严均正咆哮:“左相那样的才是老头好吗!”大吼完他才反应过来,左相已经不是左相了,应该叫张宗之。
“去左相府。”容远冲他点头道。
严均正点头回应,叫上了两个文书,四人一起向着左相府去了。
京城繁华,临近中午热闹更甚,左相府和右相府是在东主街对称设计的。中间却是隔了南北二深巷,似是天南海北搭不上边。
东主街是官道。倒也没有什么寻常百姓,四人从六扇门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左相府门前。
门口的两座石狮子威严,匾额金光闪闪,上有先帝亲笔题字“左相府”,恢弘大气。
石狮子一旁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见着四人,费力的起身扶着石狮子道:“大人来左相府有何要事?”
严均正有几分诧异,问道:“我们来找左相。老人家,您是?”
“咳咳”老人咳了几声,道:“今个儿不行了,左相不会开门的。我是左相府的老管家。”
“老人家何出此言?”严均正看了一眼容远,复又问道老人。
“左相今早回来就遣散了家中下人,就连我这把老骨头也赶了出来,我敲门实在敲的没几分力气了,咳咳”老管家说到最后又是一阵咳嗽。
严均正听他这样说,心中“咯噔”一声,道:“不好!”
说完他便上前去大力拍门,老管家跺脚道:“哎,你这人!都说了今个儿不行!”
容远上前安抚道:“老人家莫急。”老管家见着他气质高雅冷清,言谈间带了几分不容置疑,便点头道:“还请公子上前拉开他。”
容远点点头:“我这就去。”他说完便白衣翩翩的走到了严均正身边:“我来。”
严均正充满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你那白净样子能有几分力气?”
两个文书闻言俱是无语望青天。
严均正话音刚落,便见着容远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蚕丝,眼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他正好奇这软软的蚕丝能做什么,却见着容远指尖微动,听了门内“咣当”一声铁锁落地的声音。
他瞠目结舌,见着容远推门进去,严均正捡起地上的锁:“这偷鸡摸狗的技能你也”话没说完,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那锁哪儿是用巧劲儿撬开的,是直接被切断的,他此刻才反应过来,那细软的蚕丝在容远手中竟化了那削铁如泥的利刃。
两个文书走过他身边,齐刷刷的扔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你以为我们世子只会破案吗?哼。”
老管家也是无语:这公子看着文雅高贵的,竟这么把他们左相府的大门打开了!等等,他们说什么?世子,破案?!
他手一颤,颤巍巍的跟在严均正身后进了左相府。
左相府的前厅房间的门大开着,几人一进院,便看到张宗之的尸体正三尺白绫悬挂在房梁上,地上还有被踢倒的凳子。
老管家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严均正赶忙去扶。
容远衣袖起落间,那白绫已然断了,老管家惊道:“莫要摔着了他!”
只见张宗之的身体犹如风筝被线操纵,软软的落了地。
容远收回了蚕丝,两个文书上前,一人翻眼皮一人去试脉,最终齐刷刷的看向容远摇了摇头。
容远从看到张宗之面色已开始发青,舌头都微微伸出来便已知道人死了,倒也没有太惊讶,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杨柳青,进宫禀报皇上。”
其中一个文书应声答应着便出去了,另一个也起身道:“下官回六扇门找仵作来。”
容远应下,他便也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室外艳阳高照,室内气氛却是压抑沉闷。
老管家颤巍巍的上前,一下跪倒在张宗之的尸体旁,老泪纵横:“状子呀,你怎么就让你李叔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呢?状子呀,你有什么好想不开的呀!这么些年都熬过来了,状子”话没说几句,老管家就晕厥了过去。
严均正叹了口气,跟容远一同上前将老管家架到了旁边的榻上安置好,又站回了尸体旁。
“左相张宗之跟谢长安之间究竟怎么回事?”许久,严均正才开口道。
容远想起欧阳何静的话,道:“左相没了,谢长安不是还活着吗?”
待着迟兆伦待着一帮仵作文书来了左相府,二人便回了六扇门。
六扇门牢房。偶有几丝阳光照进阴暗的空间,不觉温暖,更感沉闷。
容远和严均正进去的时候,谢长安正在饮酒,见着是他俩来了,他举起酒壶嘻嘻一笑,道:“感谢二位没断了老朽的酒。”
“左相自缢而死。”带他说完,严均正顿了顿道。
谢长安正欲放下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而后哈哈大笑,将酒壶中的酒倾数倒在了地上,道:“黄泉路上你走好,今世百年以后同归故里!来生不相见!不见!”
“咣当”一声,谢长安手中的酒壶掉落到了地上,他嘴中哈哈大笑,脸上却是两行泪不住的流。
严均正道:“你还有话要说吗?”他知道这番景象必有故事,也知道谢长安定然不会告诉他们。他还是忍不住去问。
谢长安捡起酒壶,坐在地上道:“老朽还有什么话说?老朽还想要一壶酒。”
他说完便倨傲的别过脸去,一双眼空洞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人走出牢房,叮嘱侍卫给他送壶酒过去,便无他言。
天蓝的清浅,云飘逸的涌动,一番恬恬夏日好景象。
容远坐在柳树下的石凳上阅览文书写的桂嬷嬷一案的卷宗,严均正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看天。
“案子就这么结了?”
容远翻过一页,应道:“嗯。”
严均正抚了抚胡须。微风似是把他轻轻的声音吹得很远:“扑朔迷离,云山雾罩,黑的终究是变成了白的。”
闻言。容远轻轻一笑,放下手中的卷宗看着他道:“严大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既能辨是非,认曲直。这世上的黑便始终是黑。不过你在夜里看到,黑的白的,都是黑的罢了。”
严均正拿起他刚放下的卷宗,摇头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
午后左相府的老管家拄着拐棍来了六扇门,说是希望能把张宗之的遗体带回家乡安葬。他一口一个“状子”的叫着,说上几句就流泪。
严均正好言安慰着,说是这得等圣上旨意。
“当初我就说不要进京不要进京,状子他心比天高。非要来考状元!这孩子呀,也是争气。成了我们那穷乡僻壤出来的一个状元郎。当年一同读书的那几个,二狗,狗蛋,长安几个混小子哪有成才的呦!”
老管家说着又是满脸的泪。
容远和严均正却是听出了不对劲,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问道:“长安?”
“长安是谢家的小儿子!说起来呀,这状子能读书还是托了这小子的福呢,”老管家擦了擦眼泪,道:“状子十岁的时候父母便双双故亡了,虽是我时不时的接济着些,可也是勉强不饿着罢了,状子也是个心高的,听着谢家找伴读就去了,这不就跟着长安一起读书去了。”
严均正轻声道:“这谢长安不是左相荐举给皇上的吗?”
容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冲严均正点了点头,又道:“老人家,你能再说一说这个谢长安吗?”
老管家摇了摇头:“那年应试,长安那小子落榜了,状子高中状元,后来当了没几天的官,就跟着先帝了。”
严均正见他也说不出什么了,便道:“老人家,您先回去吧,等皇上的旨意下来,左相的遗体才能在做处置。”
老管家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出了六扇门。
严均正犹豫了下,道:“容世子,严某还是想知道真相,如此若真是因为信了谢长安一家之言而导致如今的局面,那严某便会觉得自己是杀人凶手!”
容远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点头道:“回容王府。”
寿康宫。
南门博裕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进了宫门,张公公赶忙尖着嗓子通报:“皇上驾到~”
宫中大大小小的宫女太监跪了一片,南门博裕爽朗一声大笑:“都起来吧!”
他步伐沉稳的进了房门,皇太后正闭目念经,南门博裕在一旁的软榻上坐定,也不着急,看着香炉里的袅袅白烟升腾翻转,嘴角始终是上扬着的。
静默了许久,皇太后才缓缓睁开眼,收了手中的经书,淡淡的看了南门博裕一眼道:“皇帝今个儿又来哀家这寿康宫做什么?”
“儿子知道皇额娘不喜欢朕过来,朕自然也不喜欢自讨没趣,”南门博裕起身道:“朕过来只不过是想说一声,皇额娘谋害了朕的人,现在朕还给你!”
他的语气是罕有的凌厉,皇太后下意识的心中一冷,道:“皇帝把这话说明白!”
“呵,皇额娘还想跟朕装傻吗?”南门博裕心中实在是觉得好笑,自己这个娘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皇额娘手下有一支影卫,难道朕手下的就都是吃素的吗?”南门博裕嘴中挤出一个嗤笑,道:“那夜寿康宫发生的事,朕早在案发的第二夜就知道了!皇额娘连跟了您这么多年的身边人都能杀害,真真是叫朕开了眼。”
“哀家见不得身边人有二心。”皇太后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道。
“如今朕也不愿任你揉捏,皇额娘下一个要杀的是不是朕!”
“皇上慎言!”
南门博裕嘲讽一笑:“事到如今还说什么慎言不慎言?朕竟连护着朕长大的嬷嬷都没有保护好!”似是想起了桂嬷嬷在勾心斗角的宫中从他年少时一直照顾他的场景,他面容上显现出了一丝扭曲。
“皇帝的确该内疚。若不是你要她来监视哀家,哀家也不会起杀心。”(未完待续。)
其一百七十八章
南门博裕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哈哈大笑:“皇额娘既这样说,那儿子也就放心了。左相自缢于府中,还望皇额娘莫要像朕这般内疚才好!”
皇太后手中的佛珠一下子便掉到了地上,她一双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许久她才手指颤抖的扶住桌子道:“你说什么?!”
南门博裕心中一阵痛快,他道:“这种问题皇额娘问朕,那让那帮影卫做什么呢?”说完他便拂袖出了寿康宫。
阳光映进室内,愈发显得皇太后苍老的面容上满是疲倦,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眼中却不自觉的流了泪,她起身欲往前走,一脚踩在了掉落的佛珠上,整个人实打实的坐到了地上,珠子滚落了一地。
张公公听得响动赶忙进来,瞧见这番情形就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说完又上前扶起她,她捂着膝盖坐在软榻上,许久才两眼呆滞无神的道:“召夜影来见哀家。”
张公公一愣,而后应声就退下了。
容王府。
玉容听容远和严均正二人说完事情经过,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道:“所以,你们是想让我去问欧阳何静?这么打感情牌真是别扭。”
严均正听她这样说,面色严肃道:“还望玉容小姐能帮严某这个忙!若谢长安真是无辜的,严某便”
“如果谢长安不是无辜的,严大人又能怎么做呢?”玉容轻轻一笑。清秀的面容上灵气十足,道:“是是非非,她说是便是。非也是是,现在伤口已经结疤了,严大人又何必强行要揭开再让自己痛一回呢?”
“不,严某一人之力虽是甚微,然,孑然一身无需顾,严某自问仰不愧天俯不愧人。若是年已过不惑反而心中有愧,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严均正摇了摇头,表情极其认真。
这可以叫文人的臭清高。也可以叫一个人的气节!玉容心中对严均正多了几分赞赏,她如今人在南楚,在现代时得过且过的消极心态却是带过来了。
“好,我便去问她。”玉容浅浅一笑。
她话音刚落。术解便端茶进来了。她放下茶壶道:“世子,欧阳何静在门外求见玉容小姐。”
玉容跟容远对视一眼,道:“我跟她单独说会儿话吧。”
容远摸了摸她的头发:“嗯。”说完便带着严均正出了前厅。
欧阳何静一进来便冲玉容行了礼:“何静多谢昨日玉容小姐帮忙求情一事。”
玉容对她表现的生分很是惊讶,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小静,你这是怎么了?这可不太像你一贯的风格。”
“树倒猢狲散,事到如今,义父一入狱,我才知道了什么叫世态炎凉。说来也是我从前嚣张太过,竟从没给旁人留过半分情面。”欧阳何静说着又有些哽咽。她勉强笑道:“以后大概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她这话虽是说的隐晦,玉容却还是听出了她这话在影射从前跟她交好的人都是为着攀附谢长安这个关系。玉容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若是真的要靠自己,现在还来找我做什么?”
“容容姐姐,我”欧阳何静咬了咬唇,道:“你真的不是因为义父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才与我交好的吗?”
玉容满脸黑线,她伸出一个手指头戳了戳欧阳何静:“喂,小静啊,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是哭着喊着追在我屁股后面要跟我做朋友的?”
“啊!”欧阳何静一脸恍然大悟,而后两只手欢喜的拉着玉容道:“我就知道容容姐姐不是那种势利眼!”
玉容笑的酒窝闪闪,她拉了欧阳何静在椅子上坐下,道:“这才像你!好了,找我什么事?”
“我”欧阳何静面带纠结,最后一脸豁出去了的表情:“义父告诉我,人不是他杀的,他不过是求一死,让我不要再刨根问底,也不必为他喊冤求情,他说他不后悔。”
“我不知道义父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义父要我保守秘密,我心中不安,总觉得是自己害了义父。容容姐姐,我该怎么办?”
这孩子的心理还真是跟严均正有的一拼!
“没有谁生来便是谁的责任,”玉容一脸严肃:“你义父选择这样做自然有他的原因在,他不告诉你,自有他不告诉你的原因在。”
“欧阳小姐就不好奇这个原因是什么吗?”严均正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他边进门边说道。
欧阳何静拧眉看向他:“我想不想知道跟严大人有什么关系么?”
“且背后偷听非君子所为!”玉容一脸义正言辞无节操的跟欧阳何静站在了同一边,严大人简直是猪队友啊!
严均正看着一边倒的二人,瞠目结舌:“这这,严某严某”
“严大人只是好奇心比较重。”容远翩翩走到他身边,补刀道。
严均正再一次受到了伤害,颤抖道:“容世子,你这么跟她同流合污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是不对的啊!”
玉容一脸“严大人又调皮了”的表情,缓缓的冲欧阳何静道:“小静啊,严大人就这样,你不要往心里去。”
欧阳何静重重的点了点头,一脸崇拜的看向了容远:“容世子,你每天带着他办案可真不容易!”
严均正愤愤的拂袖离去。
容远亦是忍俊不禁的跟了上去。
落日余晖,玉容和欧阳何静清脆的笑声在前院里飘了许久。
谢长安饮了一天的酒,已醉的不省人事。
严均正手握在牢房的大锁上,看着烂醉如泥的谢长安叹了口气:“明日他便要被斩首,难道连老天也在帮他?”
“严大人何出此言?”容远白皙的脸上浮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道:“酒后吐真言。”
严均正摊了摊手:“他现在话都不能说更不用提真相了!”
容远点了点头:“那我们便猜一猜吧。”说完他吩咐侍卫搬了两张椅子在谢长安狱间的前面,撩了撩袍子翩翩的坐定了。
严均正猜出了他的几分意思,亦是笑着点了点头:“好,既如此,我们便来猜一猜!”(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牢房的桌上有一方烛台,明亮的烛火成了这阴暗中唯有的一丝温暖。
“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拉上左相,我猜有仇。”严均正敲了敲桌子,看了一眼牢房中正窝在床板上一动不动的谢长安。
容远一本正经的道:“也可能是因爱生恨。”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严均正拧眉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容远你脑洞这么大你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吗?”
容远修长的手指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闪亮亮的蚕丝,直晃得严均正打冷战:“这是严某从你们六扇门的人那儿听来的!”他是无辜的啊!
“同乡同堂,一个是富家公子,一个是贫民子弟,可是后来草鸡变了凤凰,老虎落了平阳,”夜里,容远的声音格外清越,随着他的描述这番场景仿佛在眼前缓缓展现:“若是只有不甘心,如何还同饮酒?”他可是没有忘记容儿生日那天,在茶楼所见谢画师与左相对饮一事。
“而且,左相还荐举了谢画师。莫非是左相横刀夺爱抢了谢画师心爱的女子?”严均正说完又摇了摇头,否定道:“左相可一直跟严某一样,是孤家寡人。”
“左相左相!什么劳什子的左相!”一直躺在床板上的谢长安突然起身狂躁道:“老朽将死之人,连点清净也得不到吗?!”
严均正抚须:“恼羞成怒,看来我们离答案不远了。谢画师是自己说。还是让我们继续猜下去,或者,请了左相府的那老管家说来你听听?”
“老朽出身比他高。学识比他高,才气比他高,凭什么他就能身居高位!我这个鸡肋的位置还是他施舍给我的!”谢长安面容扭曲的抓了抓杂草似的头发,道:“老朽本打算将这些话带进棺材里,如今一并气的跟你说完了,你也不用再费劲去猜,左右他已经死了。木已成舟哈哈哈!”
“所以你就是嫉妒?”听完他的咆哮,严均正一时有些难以置信。想想自己看了那么多六扇门奇葩卷宗,到了这儿竟只有一个嫉妒心作祟!
谢长安白眼一翻:“老朽只是不服气!虎落平阳被犬欺。落魄凤凰不如鸡啊!”
“其实这草鸡才是披着草鸡皮的凤凰,平阳之上的,不过自以为是老虎的小犬罢了!”想起容远先前的话,严均正道。
谢长安冲到牢房铁栏前。一双手抓着铁栏。双目猩红的去晃铁栏:“你滚!滚出去!我谢长安永远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才子!他张宗之算个什么东西!”
“井底之蛙,害人又害己!你”严均正还欲说什么,被容远拉着他的衣袖拉出了牢房。
月光娟然,如诗如画。
“子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今日看来严某可是不敢再信了!”
“以偏概全,因一人而废一家之言,可跟井底之蛙有什么区别?”容远负手而立,皎洁的月色朦胧的围绕着他。白衣纤尘不染,身形挺拔如竹。如天上谪仙。
严均正被他一句话说的脸有些红,抚须道:“严某已过不惑,却仍然容易被牵扯个人情绪,惭愧,惭愧呀!”
容远的语气似是溪水澄澈,缓缓涤过一方幽谷:“我倒羡慕大人有一颗爱憎分明的真心。”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倒也不如他浊我就比他更混,他醉我就饮更多的酒。”
“千杯不醉当如何?”
严均正叹了口气:“这便是症结所在了,人生的意义究竟在何处呢?是黑白不分的简单活着,还是洞察世事却兼有无能为力去改变的痛苦呢?”
“我虽不喜痛苦,然它却让人警醒。无誉于身前,何若无毁于身后?”容远轻轻一笑,道:“明日午时此案便了结了,能与严大人共事这么多天,远受益颇深。”
“这话该严某来说才对呀!”
严均正捋了捋胡须,道:“案子虽是看着结束了,严某却仍是稀里糊涂呀,不过容世子一番话却是让严某受教了。”
“严某为官半生,初至官场把权贵得罪了个遍,半个身子都踏进了棺材,幸得皇上赏识,心中虽是知道皇上也不过是拿我这为人臣子的当个棋子来制衡朝堂,却总觉得自己是可以还这天下一片清白的。”
“何去何从,何去何从啊!”严均正说到最后只剩了一句慨叹。
容远颔首笑道:“自然从生处来,从死处去。”
二人比肩走出了六扇门,月光下一人青衣向东行,一人白衣往西走,谁都没有回头。
逸竹阁依旧幽静一片。
容远推门进来的时候,见着玉容正倚靠在榻上映着烛火在仔细的看书,夏夜里她着了薄薄的里衣,头发随意的散在身后,别有风情。
“容儿看什么书看的这么认真?”自己在门口看了她好一会,她竟毫无察觉,想也知道多入迷了。
玉容听得是他,笑着直起腰将书藏到了身后,道:“你来猜。”
玉容在逸竹阁的这些天,也服着术解给她配的药,内力已恢复了七八分,她收手极快,容远可不是什么都没看到?
容远翩翩的走到榻子的另一旁坐定,道:“猜不到。”
“你还没猜呢怎么就知道猜不到?容远,你太敷衍了!”玉容一张小脸顿时气鼓鼓的。
容远与她隔了一方小小的红桌,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世上这么多书,你又是个不爱看书的,难不成容儿在看那本凤家秘诀的古书?”
玉容一双水灵灵的杏眸瞪他一眼:“错啦错啦!我虽不爱看书,但是还是要接受知识的熏陶的,毕竟这腹中有诗书才能胸中有天地嘛。”
“容儿看的是《诗经》?”
玉容将身后藏的书拿了出来,正是一卷《诗经》,她笑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容远点了点头,笑言:“原来容儿还是个口是心非的姑娘。”
玉容惊疑:“这话怎么说?”话刚出口便想起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她弄脏了他衣服一事,两人相视一笑。
她懒懒的伸脚去穿绣花鞋,容远见她半天穿不上,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横抱起她,道:“容儿倒像是为夫的女儿一般。”
玉容嘻嘻的笑,也不接话。她的眸光落在榻子边缝上,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发现。(未完待续。)
ps: 猜猜容儿看的什么书?(*)
第一百八十章
夜深,养心殿一片寂静。
南门博裕睡得却不甚安稳,他烦躁的起身,守夜的李盛赶忙点了烛灯过去,道:“皇上,怎么了?”
“几更天了?”
“回皇上的话,三更了。”
南门博裕拂袖起身:“给朕更衣!朕想去御花园走走。”
“嗻。”李盛应着,便召了两个宫女进来。
夜深,西江军营大乱。
战旗萧萧,战鼓鸣鸣,白日一战,破釜沉舟。
老军医看着流黑血不止的李将军,沉沉的叹了口气:“老夫无能,将军身上有旧疾,这毒箭来的又顽固”
“给老子闭嘴!你他妈救不了将军,老子就让你陪葬!”从京城跟随李将军而来的一个副将吼的青筋直冒。
“将军便是杀了老夫,老夫也是无能为力啊!”
那副将拔剑便挥向军医,却被林副将一剑挡了下来,两剑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林副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毛头小子,再敢对老军医口出不敬,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收拾我?你也不过是个副将而已,有什么资本收拾我?现在将军危在旦夕你就这样跟我说话?”副将气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看你巴不得将军早死你好造反是不是?!”
他这话一出,偌大的营帐中便没了声音,只听得营帐外来来回回抬着救治伤员的脚步声和巡逻的更声。
饶是再蠢笨,副将也察觉出了异常。他按着腰间的佩剑,看向围了他一圈的驻西江的几个副将,几人都是战场厮杀出来的。脸上有刀疤的不在少数,这会子那一双双在鲜血中浸染出虎气的眸都酿满了杀气,他心中第一个想法便是不对劲。
这伙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怎么那么像是老虎见着了猎物的眼神!
他一下便拔了剑出来,只听得剑脱离剑鞘时划过空中的一声鸣响,他难以置信的看向了自己的腹部,赫然是两把长剑贯穿。鲜血直流。
他“噗”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手指颤抖:“你们,敢。造反”
林副将上前又补一剑,见他彻底的没了气才蹲下身合上了他的双眼。
“哥,开弓没有回头箭!莫要妇人之仁。”小四子见了他一番动作,不禁开口道。
林副将颇是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你看你哥像是妇人之仁吗?我不过是觉得这人这样子实在太丑了些。我都不忍心看了。”
“老军医。这李将军真是没救了?”
老军医慢条斯理的收了手中的医药箱,冲他附耳说了几句话,转身出了帐营。
林副将一张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复杂,几人都围在了李将军身边。
“这人倒是条汉子。”
“生死有命,何况大家跟的不是一个人,来生再做兄弟吧。”
听到这话的李将军忽然睁大了双眼,他张开惨白的唇,“呸”的一声吐了出来:“谁跟你们这帮狗杂种做兄弟!你们竟勾结西胡。害我南楚!”说到最后他直喘粗气,一双眼满是猩红。
“勾结西胡?只是不知道李将军是否知道。你拼死效忠的皇帝为了一个女人竟勾结西胡一起把西江拱手相让,想着借旁人的手除掉容世子的时候,你心里是什么感受。”小四子看了他一眼,道。
“你们血口喷人!皇上他英明神武,一心为了百姓,怎么会干出这等无耻之事!”
“小四子,这话你怎么能告诉他!”
小四子笑了笑:“将死之人,也让他死个明白。”
“哈哈哈,我李明用得着你一个黄口小儿来同情我?你们这帮猪狗不如鸡鸣狗盗的咳咳”李将军骂了几句,便不住的咳血。
回想起白日与西胡对战时那主将戴了金色面具蒙了上半边脸,自己瞧着那白净的下半边有几分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最后这一失神,竟就中了对方的毒箭,实在是冤枉;这会子又听了几人这么一番话,更是怒极攻心。
“既不需要我们同情你,那我便告诉你实话吧!老军医说你本来能救,不过送他这儿来嘛,自然是没救了。”林副将看着他幽幽道。
李将军一双眼瞪的大如牛斗:“你们,你们,这群卑鄙,咳咳------”话没说完,他指向林副将的手在空中无力的垂下,一命呜呼。
小四子上前抚上他的眼皮,幽幽道:“哥,你好狠心啊。”
“老军医告诉我军人最大的荣耀是死在战场上,本想成全他,让他以为自己为了狗皇帝而战死沙场,不过他既然都这样说了,也就不需要什么马革裹尸还了。”
林副将看了李将军的尸体一眼,老脸上做了一副沉重的表情出来,他走出帐营,击鼓召集将士,小四子也赶紧亲自带了几个人去了京中来的皇帝亲侍的帐营中说了李将军战死一事。
几个皇帝亲侍面面相觑,赶着就一个派人快马加鞭的回京禀报,一个写急书送往京城了。
夜色掩映下的御花园别有一番好景象供人品味。
天色将亮不亮,淡淡的月光好似流水缓缓的从天幕流淌至人间,最后融进一片花海。牡丹娇羞,修竹挺拔,荷香淡淡,微风幽幽。
南门博裕却是对着这一番静谧越看越烦躁。瞧着身后跟着的几个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的几个宫人,他抬手挥道:“你们都退下吧,朕一个人走一走!”
“皇上,这”李盛面有为难,道:“您一个人在御花园,奴才着实不放心呀。”
南门博裕是又好气又笑:“朕在自己的御花园能出什么事?多嘴!滚下去!”
李盛见他发怒,也不敢多言,带着几个宫女太监便出了御花园。
御花园构造十分巧妙,边角上有一方幽兰谷,平谷模样兼有沟壑纵横,出自园林设计大家工部的雷尚书之手。
南门博裕漫无目的的走着,却也走到了这方幽兰谷的松树前。
“嘭”的一声从树上掉落一个至他脚边,他抬头望树上望去:“什么人!给朕滚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松树上密密麻麻的松针晃来晃去,一只棕黄相间的大尾巴松鼠从这课松树上跳到了另一棵树上。
南门博裕眯了眯眼,看着松树后人影,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一剑架过去,张公公跪下磕头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半夜三更你在御花园做什么?”南门博裕见着是他,心中松了一口气,手上的剑却仍是没有收回来。见着张公公支支吾吾的神色他便立马明白了,自己这个皇额娘,恐怕在幽兰谷吧。
他缓缓的将剑放回剑鞘,意味深长的看了张公公一眼,道:“以后莫再用扔松鼠这等事来引开别人了,愚蠢!”
张公公唯唯诺诺的应声,目送着他进了幽兰谷。张公公无语的踢了一脚那个松塔,瞧了一眼树上,这都是什么运气呀!他才不会蠢到扔松鼠引开别人呢,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松树上俊美的紫衣男子跳下来,张公公吸了一口:“嗨,连松鼠也要欺负杂家是不是?”他正欲转身,却眼前一黑,被身后的男子一个手刀劈晕了。
“唔,有趣。”他嘴角勾起一个俊美如斯的笑,也悄悄的进了幽兰谷。
兰草层层叠叠成海,纹瓣兰与硬叶兰娇贵,临温泉而种;独占春袅袅亭亭,与春兰和碧叶兰交织成一番茂密的盛夏盎然。
南门博裕一进幽兰谷便看见了正在独占春兰草中的石亭中呆呆坐着的皇太后模糊的影子。
“皇额娘好兴致,夜半游园赏兰草。”南门博裕上前撩起袍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定。
皇太后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也不言语,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
南门博裕也不生气。道:“皇额娘可查明了?朕不妨告诉你,这案子是朕亲自决断的!”
皇太后闻言扭头定定的盯着他:“你说什么?你给哀家把话说明白!”
“哈哈,朕真是罕见皇额娘动怒呢。朕说,当时容远和严均正二人将谢长安一事报上来时,朕做了决断!朕原本还想着如何才能揪出幕后真凶是朕的皇额娘,是南楚的皇太后!”南门博裕说着也有些激动:“不过既然动不了皇额娘,杀了皇额娘手下的走狗也是好的!”
皇太后抬手就打他的脸:“混账!你说什么!”
南门博裕眼疾手快的捏住她的手腕道:“怎么?皇额娘还要跟朕装傻?皇额娘不就是发现了桂嬷嬷是朕的人。想着借此事再除掉朕一手培植的右相一脉的势力吗?现在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朕倒真想知道皇额娘心中作何感想呢!”
“你,你。咳咳-----”皇太后指着他气的说不出话,最后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她拿起帕子一看,上面竟咳了血出来。
南门博裕心中有一丝不忍飞快的闪过。然而想起他自小到大的这几十年来。唯一一丝为人子的心意也被他硬生生的压了下去。他淡淡看了一眼帕子,道:“皇额娘老了,这天下总归是朕的。”
“哀家何曾觊觎过你的江山!”
“那朕何曾想要过这个江山?皇额娘把朕不想要的硬生生的塞给了朕,如今朕接受了,皇额娘又为何要下毒手!你眼中就那么容不得朕有自己的势力吗?这还不算觊觎吗!”南门博裕说着也激动的起身。
皇太后闭眼叹了口气,两行泪缓缓的流下,捶着冰凉的石桌道:“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逼死左相呀!你不该!”
“朕为何不该?难道只许皇额娘逼死朕的人。皇额娘的人,朕就动不得吗?”南门博裕淡淡一笑:“朕不仅动了。朕明日便下旨诛张宗之九族,全部挫骨扬灰!”
皇太后起身“啪”的甩了一耳光过去,用力过大导致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她一手撑着地,一手颤抖的指着他:“你敢!”
南门博裕摸了摸被打的右脸,冷哼一声:“那皇额娘暂且留着自己的命睁大眼睛看看朕到底是敢还是不敢吧!”说完他便往幽兰谷外走去。
“皇帝若是执意如此,就先将自己挫骨扬灰吧!”
南门博裕脚步一顿,他转身看向皇太后,狐疑道:“皇额娘这是什么意思?”
皇太后已然是泪流满面:“你只认为他跟我一伙,你只知道他为了先帝多少次生死攸关,你只知道报复哀家!哀家有什么对不住你?哀家唯一对不住你的也拿着这江山补偿了你!”
“朕是父皇的儿子,这江山自然该是朕的!”南门博裕心中更是烦躁,似是为了说服自己,他恶狠狠的说道。
“若不是他在背后帮着哀家干些伤天害理的事,这皇帝的位子能轮得到你坐?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啊!当年是哀家对不住他,如今是哀家对不住你,哀家求你,给他一个死后安稳,算是哀家求你了”皇太后趴在地上,泪流的更凶。
南门博裕身子一颤:“皇额娘在说什么,儿子听不懂。皇额娘许是得了失心疯了。”
“哈哈哈,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你是谁的儿子,还是只有哀家最清楚!当年哀家跟宗之一见钟情,若不是先帝横插一脚,你现在该姓张!你逼死了你的亲生父亲!”皇太后满脸是泪口中却是狂笑不止。
南门博裕折回身掐着她的脖子,道:“你在疯言疯语些什么!朕是天子!朕是父皇的儿子,朕身上流着的是南门家的血液!你快说,你说啊!”
“咳咳,你,你掐死哀家,咳咳,哀家也不会承认!”皇太后亦是恶狠狠的回瞪他一眼。
南门博裕手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你快说你说啊!”
皇太后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李盛刚进幽兰谷,见着他正蹲在那边,边走边尖着嗓子道:“皇上,西江急报!”
“你来的正好,朕过来正见着夜深露重寒气逼人,皇额娘晕了过去,你找人将皇额娘送回寿康宫,找太医来瞧瞧。”南门博裕起身,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皇太后,又看了一眼李盛,李盛刚忙应下,他这才出去。
李盛看了一眼皇太后,那脖子上的掐痕太过明显,顿时身子一颤,赶着就去找了几个小宫女小太监。(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晨光将现,离着早朝的时间差不到一个时辰,南门博裕一脸烦躁的坐在御书房,看着由信鸽送来的急报。
只看了一眼他便双目圆睁的站了起来,负手在御书房急躁的走来走去。
李盛满头大汗的从寿康宫赶到御书房,见着他这番情形忙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该准备上早朝了。”
南门博裕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往门外走,似是想起了什么,他问道:“皇太后的身体可有大碍?”
李盛自然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眼只要不瞎的,可不是一眼就看到了掐痕?他特地找了南门博裕深信的老太医李太医,编排了一番说辞。
这会子听得他闻起来,忙跟上他的步子回道:“皇上放心,李太医说太后是受寒气侵扰,静养一段时日即可。”
南门博裕甩了甩手中上好美玉系着的穗子,眯眼道:“让李太医好生给皇额娘医治。”
“皇上说的是。”李盛心中捏了一把冷汗。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正和殿,满殿文武早已站的整整齐齐了,李盛尖着嗓子通报道:“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万岁!”
南门博裕跨上台阶坐定:“众位爱卿免礼。”
“西江急报,李将军战死疆场,朕深感痛心,念其忠厚骁勇,加封卫国将军,赐谥号武。”
“皇上英明。”
兵部尚书一脸忧虑的站了出来:“皇上,此次西胡蛮夷来势汹汹。李将军战死沙场,西江军队岂不是群龙无首?这还要早日派将帅之才去西江才是要紧事啊!”
“这玉王爷也半个多月不上朝了,不如皇上派人去玉王府。让玉王爷去西江。”
旋即有人附和道:“王大人所言甚是,这玉王爷当年与北燕一战至今还是京中茶楼里脍炙人口的说书名段,不如皇上便派玉王爷去吧!”
南门博裕的脸一下便黑了,他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心中的烦躁更上几分,他如何不知道玉王爷能力领兵打仗?只是如今这人已不能用了!
“臣倒是觉得这西北地界距离西江也近,西北边界不过蕞尔小邦。闹不起什么大风浪,不如”
“明大人的意思是说派容王爷带西北军队去西江?”兵部尚书一下便理解了明大人的意思。
兵部尚书话音刚落,南门博裕和群臣的眼光齐刷刷的落到了容远身上。
“远觉得不妥。西北到西江沿途多雪山草地。大军长途跋涉会降低战斗力,到时候且不说西北是否生变,连西江战事能否胜利都是一个问题。”容远徐徐道来。
他说完以后,几个年老的臣子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频频点头。
明大人道:“西北常年稳定。何况西北本来就没有驻军,若不是容王爷主动请缨去驻守西北边疆,西北现在连兵都没有一个,更不用说战事了,如今将容王爷派往西江,不过是将该用的力气用到该用的地方去罢了!”
“皇上,明大人所言虽是有一定道理,但是也难保西北边疆不生变啊!若是西北蛮夷趁虚而入。此举岂不是将西北一片拱手让人了吗?”谏院的苟大人说完还无奈的拍了拍手。
明大人一边的大臣又道:“可是如果放任西江战事不管,这西江岂不是被西胡吞入口中了?”
群臣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了起来。南门博裕皱眉道:“好了,都闭嘴吧!就依明大人所言,派容王爷带西北大军去西江战场!”
“皇上,不可啊!”苟大人跪道:“皇上,不稳则生变啊!朝中可用之才尚有,为何要调动边疆的兵力呢!臣以死劝皇上收回成命!”苟大人说完便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
“苟大人这是在威胁朕?”
“臣不敢!”
“我看你胆子倒是大得很!既然苟大人这么想死,朕就成全你!来人,将苟全安押下去,即刻处斩!”南门博裕冷哼一声,苟全安倒是像他那皇额娘,他真是看这人越发的不喜欢!
“哀家看谁敢!”皇太后严厉的声音响起,她拖着整齐的宫裙进了正和殿,一张脸上尽是凌厉之色。
南门博裕盯着她,道:“朕还没死皇额娘就想干涉朝纲了?”
皇太后不慌不忙的道:“当年先帝驾崩的时候,特许哀家垂帘听政,这么多年来哀家放任皇帝自己治国,如今也该好好教导皇帝一番了!”
她说完便从身后的张公公手中接过了圣旨,举起道:“这是先帝给哀家的遗诏,哀家监国理所应当,何来干涉朝纲一说?”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一群大臣的脸色都变了,赶忙跪道。
南门博裕从头上摘下了冕旒,随手掷到了地上,道:“既是如此,那朕也没有当这个皇帝的必要了,皇额娘喜欢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下一刻他眼中便出现了不符合年纪的清澈,哭道:“朕从来没想过要江山,皇额娘为什么总是这么残忍的对待儿子,为什么呀,皇额娘?”
满朝文武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面面相觑,都是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皇太后也是微微一愣,她转身冲群臣道:“西北边界不过弹丸小国,不足为惧,何况哀家觉得这西北条件恶劣,无人会觊觎不毛之地,便派容王爷带西北驻军去西江战场罢!”
“皇太后!万万不可啊!”苟大人本以为皇太后会支持自己的观点,如今她却是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他顿时难以置信的吼道。
“哀家已经决定了!今日早朝便到这里,退朝罢!”
皇太后说完背对群臣,狐疑的看了南门博裕一眼,冲李盛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皇帝带到养心殿好生休养?”
李盛也是心累,忙应下就去扶起南门博裕道:“皇上,可要回养心殿?”
“皇额娘既要儿子回去,儿子自然只能回去。”他眸中神色黯淡,有气无力的说道。
正和殿外的群臣三三两两的往外走,也是议论纷纷。
太后监国,皇帝那是竟闹起了小孩子脾气?
这帝王家,真是不可说呀。(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正和殿外严均正顶着一双极为明显的熊猫眼出现在了容远面前,优哉游哉的跟着他往宫门走。
“严大人有事?”有这么个你向东他绝不向西的尾巴跟着,饶是容远一张万年云淡风轻的俊脸也不禁多了几根黑线。
严均正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严某昨夜一夜未眠。”
容远一挑眉:“所以?”
“谢长安所言未必都是实话!”
容远看他纠结一圈又回了原点,心中便是知道昨天的话他没有参悟透了,如今这是又钻了牛角尖的。
“不管谢长安的理由是什么,结果都不会变的,左相的死像是一把火,把他仅存的一丝生的渴望也燃尽了。”
严均正点了点头:“对!这至少说明在左相死以前,事情没有这么糟糕。”
“严大人觉得如今又有多糟糕?”容远摇了摇头,不再看他,款步向前走去。事情本就是节外生枝了,如今他实在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再去处理这个问题。
严均正坚定的跟上他:“严某去刑场!至少再问他一回,就算不能改变结果至少我也能知晓真相。”
“随大人罢。”
养心殿。
明黄色锦缎裁剪成的帘子高高低低的垂着,虽是白日,房中却仍掌了数十烛灯,映的房间更是明亮。
李盛瞧了皇太后的脸色一眼,悄悄的带着一帮宫女太监退出了养心殿内。
皇太后看了一眼正困倦的在龙床上缩成一团的南门博裕,道:“皇帝又想跟哀家玩什么把戏?”
“皇额娘。儿子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讨皇额娘的欢心了,皇额娘。我累了,你就让我歇一会吧。”南门博裕背朝她,语气中似是含了千般小孩委屈。
皇太后听他一口一个“我”、“儿子”,先是嘲讽般的笑了笑,一番话听下来,眉头却是皱了起来:这幅口气,听起来不像如今的皇帝。倒像是十三年前她心里“咯噔”一声,素来听闻有人受大惊会迷失心智,难不成他也是这般?
“皇帝。哀家想听听你如今如何处置左相一事。”半晌,皇太后艰难开口道。
南门博裕眼皮抬都没抬,道:“左相怎么了?皇额娘喜欢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皇帝,”皇太后听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口气。心上一时又惊又疑:“你的意思是全权交由哀家了?”话一说完她便觉得如此太过将自己放在弱势地位上。又道:“如此最好,那皇帝便好生休养吧,这段时日,哀家会处理好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务的。”
容远前脚刚回六扇门,后脚张公公就来传旨了。
张公公一脸谄媚的笑意:“容世子,皇太后吩咐说着懿旨紧急,望您着手立办。”
容远从他手中接过懿旨,大略一看便合上了。严均正刚巧从后庭院出来便遇上了二人站在这儿。迈着大步便过来了。
“严大人想去刑场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容远面带遗憾之色道。
严均正十分愉快的就跳了坑:“哦?怎么?”
容远随手将懿旨递到他手中,严均正面色一变。撩袍欲跪,张公公苦着脸赶紧去拉他:“使不得严大人,这懿旨容世子已经接了。”
严均正看完懿旨,面色上浮起一丝嘲讽:“公公怕是跑错地方了吧,厚葬左相再不济也是礼部的活,如今交给六扇门是什么意思?”
张公公顿时色变:“严大人,当奴才的不过传个话,可这旨意确实是太后亲自下的”他的面上又是尴尬又是惊愤,脸色十分不好看。
严均正却没有半分要卖他面子的样子,道:“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盖追先帝之殊遇!”
张公公瞠目结舌的看着严均正一脸“皇太后算老几”的表情,道:“严大人这话可是在影射太后?”
“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公公自己说的啊,严某冤枉,不过几句古语就让公公扣了这样的高帽子!”严均正一脸无辜。
“不管严大人怎么看,这是皇太后的懿旨,抗旨不遵该论何罪大人应该清楚,奴才也不多说了,奴才回宫复命,这就告辞了。”
“严某是刑部的人,这懿旨是给六扇门的,抗旨也轮不到严某啊!你这还不多说啊?我看就数你话多!”严均正直吼的面红耳赤,看到张公公的背影明显脚一崴,他站在原地抚须哈哈大笑。
“你一脸黑线作甚?”严均正颇为奇怪的看了容远一眼,道:“这等事你还真做?”
“君子不迁怒,不贰过。”容远淡淡看了他一眼道。
严均正叹了口气:“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那个谢长安简直是个老顽固!”
容远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懿旨,道:“所以接旨的意义就在这儿了。”
不管谢长安说了什么,他所为却都是围着一个左相,关键可不是在这儿?兜兜转转了一圈,这会子反应过来,严均正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你怎么这么能算计!”
容远一脸无辜的往外走:“懿旨并非是远让张公公送来的。”
严均正:
二人回到六扇门离着午时还有一个时辰,礼部的人早已等了许久。
“容世子,严大人,”礼部侍郎上去拱了拱手,道:“微臣奉太后懿旨来六扇门安葬左相。”
容远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严均正,悠悠的向着后院的牢房去了。
严均正道:“秦侍郎跟我来吧。”
这边严均正正和礼部的人大张旗鼓的张罗着张宗之的尸体,那头便听得谢长安的脚步声了,每走一步他脚上拖着的铁链就发出沉重的声音。
他远远的看着一群人皱了皱眉:“那边在作甚?”
容远不咸不淡的答道:“礼部在办左相的身后事。”
“什么?!老朽不是告诉你们,此事是他支使老朽做的么?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谢长安吵道,一张脸激动的满脸通红。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哈哈哈老朽千算万算竟没有算到这个女人居然真的敢这么做哈哈!”不等容远答话,谢长安又狂笑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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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容远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道:“你可后悔?”
严均正这边虽是瞧着礼部的人,一双耳朵却支棱着听着谢长安这边的动静,一听容远问出这话,他不禁满脸黑线,狡猾啊狡猾,真是将兵不厌诈用到了极致,你知道了什么啊你就问人家后悔不后悔!
谢长安沉默了一会,他远远的看了张宗之的尸体一眼,实则仅能看到白布掩映下的尸体大致形状,在阳光下散发着冷清和腐朽的味道。
“老朽爱了他半生也恨了他半生,可老朽愿意跟他一同去死,”谢长安闭了闭眼,两行泪缓缓的流下来:“老朽一边嫉妒他的才华,一边为他骄傲着,他于老朽亲厚似兄长,若是没有金榜题名时的一别,此生大概应是逍遥山水只有他与老朽二人罢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若是敢不孝,我与他大概也不会沦落至今日情形!”
“点到为止罢,老朽也累了,容世子,老朽临死前尚有最后一个请求,还望容世子成全!”谢长安满脸坚定的看着容远。
容远点点头:“请讲。”
“生不同寝,死愿同穴!老朽也不愿给容世子添麻烦,只希望能与他的坟挨得近一些罢了。老朽不悔。”谢长安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冲押着他的两个衙卫道:“走吧。”
两个衙卫见着容远也点了点头便押着他往刑场去了。
容远立在原地,眼底平静无波。故事竟比他想象的要精彩的多。而且,屠为国的事情,似乎有了突破口。
京城菜市口。
京中百姓沸沸扬扬的将行刑的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老头儿是谁?这是什么案子?”
小摊贩瞅了他一眼。道:“你没有看到容世子在上面吗?这就是前些时日右相府前那个女尸案啊!”
“听说这老头是受左相支使,杀了人想诬陷右相。”
“那也确实”闻者摇了摇头,畏手畏脚的不再说话,为人所用可恨而又可悲。
一髯须老者道:“听说左相也在家中自缢而死了!大概是东窗事发良心上过不去。”
“这话错了,我看事情八成没有那么简单,你们听说了吗,礼部的人现在正奉旨厚葬左相呢!”
四周的人群一下就沸腾了。而后又不约而同的平息了下来,道:“这可是真的?还是当心些罢,祸从口出啊!”
百姓的议论声不约而同的平息了。都齐刷刷的看向了行刑台上双手反绑跪在刽子手明晃晃大刀下的谢长安。
“容世子,严大人,午时已到,是否行刑?”刑部侍郎上前问道。
严均正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容远。沉重的点点头。
谢长安看向容远的方向。笑的有些苍凉。
映着午时强烈的阳光,彪形大汉手起刀落间,谢长安已人头落地。
欧阳何静直直的哭晕了过去,刑部和六扇门的人手忙脚乱的安置好她,严均正想了想,道:“待她醒来再安排谢长安的尸体罢,”摇了摇头道:“这谢长安孤身一人,死后竟也只得一个干女儿来收尸。”
容远点了点头:“严大人所言甚是。”
“容世子。我怎么瞧着你这话别有深意呢?”严均正反过味儿来才意识到自己也是个“孤家寡人”!而且连个干闺女也没有啊喂!
这会子行刑虽是已经结束,刑场也晦气。一帮百姓却是为着多看容远几眼,竟是一个人也没走的。
容远本就是个不喜热闹的,尤其午后阳光炽热,合着血腥味和那烂菜叶的腐朽恶臭,更是令人作呕。心上也生了几分不耐烦出来,翩翩的起身往性场外走:“抬上谢长安的尸体。”
六扇门的两个侍卫应声去了,严均正却是不解,起身跟上他道:“这样做不妥当吧?欧阳何静不在场总归是不好。”
容远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多谢严大人提醒。连同欧阳何静一起抬上。”
严均正:
欧阳何静本就是伤心过度加之受刺激晕了过去,掐了掐人中也就慢悠悠的睁开了眼,她一睁眼便看到几个侍卫正在下棺。
“这是哪儿?义父告诉我他想回家乡啊!”欧阳何静看了看周围陌生的林子,一时有些懵。
严均正上前道:“姑娘莫急,你义父赴刑前已经跟严某和容世子二人交代好了身后事。”
欧阳何静有些狐疑,她看了看容远,见容远也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了,上前与两个侍卫一同葬起了棺材。
林木萧萧,左也是新坟,右也是新坟,人间少两个生灵,黄泉多了一双游魂。
谢长安一死案子也就彻底结束了,严均正回六扇门收拾了他的文案,在前庭院站看那在晚霞中招摇的垂杨柳,清新兼有灿烂,他一时竟呆了。
“严蜀黍在看什么?”迟青衣原本在树下看书,被他盯了许久实在忍不了了便悠悠的迈着鸭子步过来问道。
临曲风贱兮兮的折了一枝柳条儿递到严均正手上:“折柳送别,严蜀黍是想来一点文艺范儿。”
严均正觉得跟两个屁大的孩子吵实在有损他的稳重形象,索性不答话等了容远出来。
“严大人?”容远款步往前庭院来,见三人都往自己这儿看,带了些略有几分贴心的疑问看向他。
临曲风和迟青衣打着哈哈离开了前庭院,严均正道:“严某可以断定凶手并非谢长安,如今这番情形”
“真相总有浮出水面的一天,远保证沉冤即要昭雪。”
严均正抚了抚须,一脸失落:“罢了罢了,他自己都不惜命,严某又能说什么?只希望容世子的网能收好,严某告辞了。”
“严大人放心。”他云淡风轻的声音似是划过白天与黑夜的一抹冷清星光,推动着晚霞浸染进墨色,一弯弦月不知何时已悬挂在头顶上空了。
“就此别过。”严均正一张老脸看不出悲喜,不等容远答话便出门向着府邸的方向去了。人世间的爱恨痴缠,大抵都是一个情字罢,左右他一个孤家寡人是不懂的。
容远一袭白衣在浓重的夜色中格外清浅,他站在原地目送着严均正远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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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西北地界辽阔,多雪山草地,气候恶劣,夜色下更是冷清更甚。
容王爷站在营帐外,一双布满老茧的手紧紧的握住腰间的佩剑,面朝京城方向,目光如炬。
天上洋洋洒洒的飘起了小雪,侧室王氏拿了他的貂裘披风出来,给他披上道:“王爷,天冷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你先去睡吧,这些年也苦了你了。”容王爷握着她的手道。
王氏摇摇头:“王爷,妾身是自愿跟随王爷左右的,夫妻本就是同林鸟,”话刚出口她似是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般,掩口看向容王爷:“王爷,妾身,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容王爷将她揽进怀里,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如何不知道王氏的意思?当年若不是先帝硬要赐婚,如今王氏才是他的正妻,如何会沦得今日纵使那个女人丢尽皇家和容王府两家的脸面被赶出京城,王氏仍只是能自称妾?真真是欺人太甚!
“用不了多久了,用不了多久了。”容王爷似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二人相随进了帐营。待王氏睡下,容王爷从贴身的里衣中取出了书信,纸上一手楷书如行云流水,力透纸背。他又仔细看了几遍,最后起身到烛火前将信件烧成了灰烬。
千里之外的容王府披着一层皎洁月辉,亦是格外静谧。
容远一进逸竹阁便见整个阁子只有玉王爷所在的药房是掌着蜡烛的,心下便明白玉王爷是苏醒了的。也就向着药房去了。
玉容刚给玉王爷喂完药,拿帕子欲给他擦一擦嘴边的药渍,玉王爷翻了一个比脸色苍白更甚的白眼。道:“本王自己来。”
玉容无语,一双杏眸盈盈的瞪了他一眼,将帕子递到他手上,道:“那爹爹便自己来吧,自己都折腾成这样了,还顾得上嫌弃我。”
她午觉正睡得迷糊的时候,术解来敲她的房门。道是玉王爷醒了,要她赶紧去看看。玉容一到便见辛礼跟门神般站在药房门口,纳闷的进了房才发现。床上躺着的玉王爷顶着张大黑脸。玉王爷见着是她来了,也不说话,一碗药她又是哄又是求的,这个爹爹才喝完了。
念及此。玉容又恨恨的看了他一眼: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生闷气,真不知自己这是认了个爹还是找了个儿子!
容远一进门便见到这父女两个大眼瞪小眼,忍俊不禁。
“王爷醒了?”容远上前,走到玉容身边,冲着玉王爷道。
玉王爷煞是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嗯。”
一时房内三人都无言。
玉容无语的看了玉王爷一眼,也不知这人置什么气,自己还没跟他算受伤和古书的账,他倒摆上脸了。
许久。玉王爷才又开口道:“本王昏迷这些时日,劳烦容世子了”
不等他说完。容远翩翩道:“王爷见外了。”
“容世子客气了。”
“玉王爷多礼了。”
玉王爷一张脸更黑了,自己这昏迷的真是时候,容远这臭小子把他闺女都拐进府了。
玉容这下再看不出端倪她就是瞎了!
“爹爹,容远”
“闭嘴!不准叫我爹爹!”这死丫头眼里若真还有自己这个爹,现在还站在容远这死小子身边?胳膊肘往外拐啊!
容远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冲玉容道:“玉王爷既是不认容儿了,容儿怎么想?”
“嗯,我也觉得住在容王府比较舒服。”玉容亦是一脸认真。
玉王爷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好了,容儿乖,容我先跟玉王爷谈谈,嗯?”容远摸了摸她的头发,似是哄孩子般道。
玉容拍了拍他的肩:“司马昭,加油。”
容远:
玉王爷:
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带上了药房的门。
踩着一地的月光进了小药房,术解正拿了扇子在轻轻的扇着小火,见着她过来,笑道:“玉容小姐稍等,这药马上便好。”
玉容俏皮一笑,道:“可不许告诉你们世子啊!”
术解理解的点点头。玉容小姐真是可爱,这女子调理葵水的汤药,自己如何能多嘴去告诉世子?
术解将小锅端下来,将汤药仔细的滤好,过了一碗在白瓷碗中。
玉容接过,皱眉看了一眼黄褐色的药汁,闭着眼咕咚几口喝了个精光。
术解笑着递上了手中的蜜枣:“良药苦口,小姐且缓一缓吧。”
“谢谢术解。”玉容笑着接过,吃下蜜枣后又与术解闲话了一会,她才出了小药房。
却见弦月当空,容远一身白衣翩翩的正站在院中兰草旁,双目含笑的看向她。
玉容回他一笑,从走廊走到院中,道:“谈完了?”
容远牵起她的手往主卧去:“嗯。”
“我去药房找术解说了会话,你又不在,我无聊的紧。”玉容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何去药房。
容远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容儿如此挂念为夫,为夫甚是欣慰。”
“有些人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嗯,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容远清浅一笑,见她又气恼,生怕她又不理人,又转移话题道:“桂嬷嬷一案今日结了。南门博裕的第二个人格今天在朝堂上发作了,皇太后顺理成章的执政了。”
玉容点点头:“西江战事呢?林副将他们可还顺利?”
“李将军已死。皇太后已决定让我父王带西北大军去西江。”
“容远,有时候我真想感慨,幸好你喜欢上了我,幸好我们不是敌人。”
“哦?”容远眉毛一挑,双眸潋滟满是温柔:“为夫是败在了容儿的一招美人计下。”
玉容一愣,复又认真的点点头:“你说的甚是在理。像本姑娘这般才貌双全德艺双馨的,实是举世难寻。”
容远绕着她的一缕发丝,精致的脸上也浮起一丝笑意,这丫头!
“桂嬷嬷一案的真相究竟是什么?”玉容拧眉问道。
容远推开主卧的门,在椅子上坐定,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她。
玉容听的极为认真,咬唇不知在想些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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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烛火跳跃下,她白皙的脸庞散着柔和的光芒,容远看着她只觉要入迷。
“容儿在想什么?”
玉容抬头看他,嘴角扬起一笑:“容王爷西江一战必败。”
“可,”容远点了点头:“我已与父王通书信。”
“朝中派容王爷去出战西江一事也是你和屠为国早就商议好的,”玉容纤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如今皇太后执政,想要皇帝御驾亲征是断然不可能的了,所以,屠为国取不了南门博裕的性命了。”
容远斟茶,修长的手指轻轻握着茶杯,笑道:“容儿聪明。”
玉容与他对视一眼,道:“你有主意了?”
“容儿似乎有比我更好的主意。”
玉容刚要开口说话,只听敲门声响起,辛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世子,五皇子在前厅,说有要事要找世子。”
“带他进墨轩。”容远道。
玉容起身拉着他的衣袖,眉眼盈盈:“走,看看南门景烁带来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希望如容儿所想。”
“容远,你就不能偶尔让着我一回让我为我的聪明感到优越一回么?”
容远捏了捏她的手:“答案就是,为夫不知道容儿在想些什么。”
玉容一下子便被他逗笑了。
墨轩临近逸竹阁,轩如其名,内有诗书笔墨,风雅兼有意趣。
南门景烁跟着辛礼进了房门,平日的嬉皮笑脸此时收敛了气氛。有些焦躁的摇着那玉骨扇,道:“你们世子呢?让他赶紧过来!”
“世子马上就来,五皇子稍安勿躁。”
辛礼话音刚落。便见容远和玉容携手而来,他恭敬道:“世子,玉容小姐。”
容远点点头,辛礼便退下了。
南门景烁只听到辛礼问好,知道是容远来了,激动的转身道:“容狐狸,你可”。看着面前的二人,“过来了”三字让他生生的吞进了肚子里。
“小玉儿你你你”南门景烁指着玉容,一脸痛心疾首:“你们俩尚未大婚。你怎么就着了这狐狸的道儿了?”
玉容低头,极其认真道:“我忏悔,我拜倒在容远的美色之下了。”
“五皇子若是没什么事”
“你这黑心狐狸!”不等容远说完,南门景烁一脸怨念的叹道。而后道:“你们可知昨夜发生了什么?”
玉容给他斟了一杯茶。道:“什么?”
“昨夜我闲来无事去御花园幽兰谷,先是见着皇奶奶一脸抑郁的去了,后来父皇也去了,”南门景烁一顿,没什么兴致的将扇子合上,随手扔在桌子上道:“皇奶奶与父皇似是不同心,两个人吵着吵着,最后皇奶奶竟说出了父皇是左相的儿子这种话。”
见着二人对视一眼俱是不言语。南门景烁一张艳丽的面容上满是焦急之色,像个得不到肯定的孩子:“我说的是真的!”
“我又没说你说的是假的。你急什么”玉容颇为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你为何将此事告诉我们?”作为五皇子,他身上流淌的可是南门家的血液啊!再说,就算他对南门博裕不亲近,谁不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南门景烁这堪称是在作大死了
闻言南门景烁冷笑一声:“这勾心斗角的帝王家感情本就淡薄,我对南门家的感情,早在我母妃去世的时候就死了。就算我不喜欢你俩,单冲着这点,我也会跟容狐狸站在一边。”
南门景烁说完又嘻嘻一笑,与方才的冷峻判若两人:“我先走了,毕竟本皇子还在禁足,一会该有宫人去查岗了!”
他刚出房门,玉容便道:“皇家惊天大八卦!”
容远眯了眯眼:“谢长安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左相当初真是个不孝的,他们也不会落到如今这番光景。”
“原来这都是有迹可循呀!”玉容点了点头,又问道:“南门景烁,他为何”
玉容话到最后便不知该如何表达了,容远却明了了她想问什么,道:“当初南门景烁的母妃已是人妻,与皇帝偶然相见,皇帝一眼便瞧上了,赐名涟漪,强行带进了宫里,为了掩人耳目,皇太后灭了她夫家上上下下一百余口人。”
玉容惊道:“竟还有这种事!”
容远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还有更加骇人听闻的,南门景烁的母妃当年进宫已经怀有身孕了,只不过皇帝不知道罢了,后来他母妃生下了他,他七岁那年,他母妃不甘再受辱,便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玉容叹了口气:“南门景烁的身世竟这么可怜”
“桂嬷嬷之死既是皇太后做的,而你们又不知道她杀人的理由,如今倒是寻了个好借口来!”玉容说着眼前一亮,杏眸眨了眨,道:“更好的办法来了!”
容远将她揽进怀里,听她缓缓说来,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道:“为夫的容儿,果真是个聪明的。”
“只不过是生在二十一世纪,知道的稍微多一点罢了。”玉容笑道。
夜,悠长,安然。
从明月当空到曦光流转,一夜的时光又过去了。
正和殿。
南门博裕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众位爱卿有事启奏,无事便退朝罢。”
“启禀皇上,臣有一事要奏!”工部慕容郎中上前一步道:“皇上,张宗之杀人又诬陷右相,这是板上钉钉确之凿凿的事情,皇上先前革了左相的职,如今却仍是按照朝中一品大员的礼制厚葬左相,这于法不容于理不合啊!”
“皇上,微臣以为慕容郎中所言有理。如今右相尚因为受此牵连惊吓过度还在府中养伤,臣听闻屠右相的大哥因为诬陷右相一事已发配边疆,如今左相这”谏院李大人顿了顿,又道:“皇上,不可二重标准啊!”
“朕”南门博裕扭头看向了另一侧的帘子:“皇额娘怎么看?”
“君无戏言。何况左相是开国重臣,两朝元老,这事没什么不妥。”帘后的皇太后淡淡道。
李大人跪道:“皇上三思啊!赏罚分明,治国要义啊!”
“皇帝如何治国还需要李大人教吗?”皇太后从帘后起身:“将李大人打五十大板!”说完她便出了正和殿。
南门博裕愣了愣,看着侍卫将口中不断喊着“圣上三思”的李大人拖下去,他道:“退朝罢。”皇额娘不在,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进行朝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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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三五日来京中颇不安宁。
夏日燥热的空气扰的人心浮动,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西江的战事。
严均正下朝出宫便是一脸的担忧之色,这会子走在街上也是心神不宁的,走着走着竟来到了玉王府的大门前。
守门的侍卫见他虽是眼生,却是认得他那一身官服的,当即便上前问道:“大人,请问来玉王府有何贵干?”
严均正一愣,抬头看了看匾额,阳光耀眼,他抚须道:“玉容小姐可在府上?在下刑部严均正。”
“劳严大人稍等片刻,小人进去通报一声。”
玉王爷苏醒以后第二日便回了玉王府,玉容也跟着他离开了容王府,左右在自己家有焦叔照顾着,她倒也是清闲了许多,这会子正跟卫凤凰在桃源习武呢。
听得侍卫通报,玉容拿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瞅着卫凤凰一脸菜色,笑道:“请严大人进来吧。”
“是!”
侍卫一出去,卫凤凰便感到头皮发麻:“小姐,我就先下去了。”
玉容眨了眨眼,拉住她道:“你便在这儿吧,严大人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什么醉翁什么酒?”
见卫凤凰一脸纳闷,玉容这才想起来这欧阳修是宋朝人,囧了一下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二人说话间,严均正已进了桃源。
“今日严某贸然来府上叨扰,还望玉容小姐不要介意。”严均正站在葡萄架旁。冲玉容点了点头。
玉容笑道:“严大人肯来,桃源是蓬荜生辉!”说完便招呼着晴岚沏茶来。
“严某此番来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着把没说完的话跟麒麟小兄弟说完。”严均正一脸认真。
玉容亦是配合的点了点头。将想脚底抹油的卫凤凰一把拉过来,摁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好,道:“我没有意见,严大人请讲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玉容说完便嘻嘻的笑着拉着晴岚出了桃源。
晴岚一脸八卦相:“小姐,那个严大人跟凤凰是怎么回事?”
“天机不可泄露!嗯,为了奖励你成人之美,小姐带你去街上溜溜。”说完玉容轻佻的勾了晴岚的下巴。
晴岚一脸无语:“小姐自己想溜出去玩。还拿着我当挡箭牌。”
“好晴岚好晴岚。”玉容极为不走心的说。
晴岚无可奈何的跟着她:“这几日街上也没什么意思,都在讨论西江城的战事。”
玉容几日没有出府也没见着容远,因此对西江战事知道的也不多。听晴岚这么说,就更想要出去了。
“也不知道皇上和皇太后是怎么想的,这西北偏北,气候恶劣。大军从西北到西江的路上战斗力不知得损耗多少。对得上如狼似虎的西胡军队,哪儿能有几分胜算呢?”晴岚叹了口气,絮絮叨叨道:“这会子可不是输了?”
玉容淡淡一笑,并不言语。这场战事她看的如同小孩过家家一般,容远能算计,屠为国做事也是滴水不漏,这样的结局是早就在意料之中的,没什么好吃惊。
城西茶馆中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玉容要了一壶茶。在一方桌上浅浅的品着。
旁边的桌上是一个年过半百两鬓发白的大爷,留着长长的胡子。声音沙哑:“国之将亡必有妖啊!听说这派遣西北大军去西江一事,是皇太后拍板定下来的!”
与他对面的髯须老者道:“正是,说是什么先皇遗诏,要真是有遗诏,为何不在皇上登基的时候就拿出来呢?我看这遗诏的真假都还有待商榷。”
“老人家这话倒是对,可当务之急并非遗诏的问题,眼下西江城已经沦陷,听闻西北大军一离开驻地,西北也生了变啊!那临界蛮夷趁虚而入,这下可真是赔了西江又折西北了!”一年轻男子也叹了口气,捶了捶桌子道:“只恨只身不能卫国啊!”
又有一人悠悠叹了口气:“也不知上边儿怎么想。”
只听茶馆说书人惊堂木一拍,扯着嗓子道:“小二关门!今个儿我要说这话可是大逆不道,诸位客官且当个笑话儿听听便好,刘某人还要留着这条贱命编排朝廷呢!”
“哎,刘二,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编排?这朝廷的尿性,我们都知道!”
玉容听到“尿性”二字差点给跪了,循声看去,却是迟青衣扯着嗓子喊的,顿时汗颜:容远手底下这帮人,舆论工作倒是做得挺到位的。
“啪”一声,惊堂木落桌,说书人抱了抱拳:“谢谢这位小兄弟理解了!今日早朝散了,文武百官都是哭丧着脸出来了,你道是为何?”
一帮嗑瓜子的齐刷刷的问道:“为何?”
“皇上和皇太后主张议和!”
“我呸!”一混混模样的年轻人骂道:“议和跟卖国有什么两样?!这皇上也太糊涂了些!”
说书人摇了摇头:“这位小兄弟莫激动,你我下层百姓这样想,上边可不见得这么想啊,我们说御敌于国门之外寸土必争,可是这皇帝呀,却是让西胡给打怕了,不肯再战了,只要还能坐在皇帝的位子上吃香喝辣,有什么”
不等说书人说完,又有人吼道:“为何不派容世子再战一回?”
众人纷纷附和道:“对呀,容世子可是难得的将帅之才,上回去西江,不是把个西胡打了个落花流水吗?”
“诸位莫急,刘二这就说说自己的见解。自古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你们”
“刘二你这话可错了!我绝不相信容世子是这等为了活命而苟且的人!”
刘二一脸无语:“听我刘二把话说完!自古皇帝便怕臣子功高震主,你们想啊,如今在你我百姓之中,皇帝与容世子的名声,谁人的更大一些?皇帝还能再让容世子去抢了风头?就算是给自己打江山,他也不放心用呀!”
“那就让皇帝自己去把西江打回来啊!”
“朝中都传皇帝和皇太后一致秉持西江乃是不毛之地的看法,不要也罢,照这么发展下去,西北就更不用提了!南楚亡矣!”(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想当初先帝讨伐前朝暴君,各地好汉一呼百应揭竿而起,建立了南楚王朝,可到了当今皇上,怎的如此,如此”说书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诸位,今天便到这儿罢,刘二我实在是无心再往下讲了。”
众人皆是一脸忧郁之色,叹着气三三两两的离开了茶馆。
临曲风像条小尾巴一般跟在迟青衣身后,低声道:“我看如今这舆论倒是差不多了。”
迟青衣点点头表示赞同:“这要看世子妃是怎么想的了,你觉得”他话没说完,便看到玉容正坐在窗边的一方桌旁,顿时瞠目结舌。
临曲风一脸贼笑,摇着扇子上前道:“表姐你好啊!”
玉容亦是笑意盈盈:“表妹夫你也好啊。”哼哼,开玩笑,想打趣她?怕是这两个小屁孩道行不够。
“你你你,表姐你好腐啊!”临曲风捂着胸口,表示受伤很深。
迟青衣上前颔首道:“让世子妃见笑了。”
世子妃?雾草!容远你就是这么教育青少年的吗!
玉容心中咆哮,面上淡定道:“嗯,以后还是收敛些罢,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表弟要看好他啊!东西都备齐了吗?”
“齐了,世子妃,我们什么时候行动?”迟青衣低声道。
玉容嘴角上扬:“今晚。”
“是。”
玉容说完便翩翩起身离去,晴岚一头雾水的跟上她:“小姐。今晚做什么?”
“聪明人做事,不聪明的人大概不会知道。”玉容认真的拍了拍晴岚的肩膀,不遗余力的打击道。
晴岚“哦”了一声。跺脚道:“真是嫁出去的小姐泼出去的水,人家叫一声世子妃晴岚就不知道小姐要做什么了!”
“晴岚啊,”玉容笑了笑,而后凶神恶煞道:“我要扣你的薪水!”
晴岚的内心是崩溃的:“小姐,能否不要拿薪水说事?”
“不能。”
主仆二人打打闹闹的回了王府。
是深夜,深巷无犬吠,夜空无明月。
京城衙门。六扇门和刑部门口都有穿了夜行衣的劲瘦身影。
京城最高的摘星楼上,白衣公子携了粉衣佳人,静静的赏着京城夜色。
一旁的舷梯上。红衣男子拾级而上,见着二人,温润一笑:“容世子,玉容小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容远看了他一眼,道:“前些日子不是刚见过么?”
“屠相真是健忘。”玉容决定夫唱妇随了。
屠为国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俩呀,真是跟我寒暄一下也不肯。”
“时间宝贵,寒暄浪费。”玉容点点头,极其认真的说道。
容远轻轻一笑,道:“容儿的道理倒是多得很。”
“去西江不过六七日,再回京城竟是另一番滋味了,”屠为国径自在石桌前坐下。道:“还要感谢容世子想出如此精妙的法子。”
容远转身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名正言顺的当皇帝岂不是更好?”
屠为国哈哈大笑。这个容远。真是算计死人不偿命。
一夜的时光很快过去。
“不得了了,你们听说了吗?老天爷降雪了!”
卖豆浆的小贩瞪大了眼:“你说什么?别逗了,现在可是夏天!”
小混混一边说一边往前赶:“这还有假?夜香郎亲眼看到的!天还不亮的时候六扇门刑部和衙门门前就都是雪了!”
“还有这等奇事?”
“那雪来的又怪又厚,现在还没融化呢!你不信就跟我去看看啊!”
豆浆小贩看着一群一群的人往三个地方的方向去着,索性也扔了摊子跟着人群过去了。
刑部门口,人群的喧嚣冲散了清晨的雾气,门前积雪厚厚一层。
“六月飞雪,必有奇冤啊!”
人群顿时纷纷附和:“这倒是,这雪落的也是古怪,偏偏就这三个地方!”
一群人看了许久,才有人犹疑着说道:“听说前一阵右相府前的案子已经结了,会不会这谢长安是冤死的?”
“不可妄言啊!”
正和殿。
谏院李李大人一脸担忧道:“皇上,如今西江一事未休,百姓中又是议论纷纷啊!今早六扇门和刑部还有衙门重地竟都门前落雪了!百姓们传言说有冤案”
“荒唐!这帮刁民!眼里还有没有朕!”南门博裕一脸戾气,与方才判若两人。
皇太后在帘后不满的皱了皱眉:“皇帝!”
“皇额娘这是干涉朝纲?先帝虽是死了,朕却还是没死,这南楚还轮不到一个女人来做主!”
一帮大臣面面相觑,不知皇帝心中又在想什么。
唯有容远心中又默默叹了口气:这是第三个人格了罢。
南门博裕扶着额头,皱眉,片刻后又道:“众位爱卿还有何事要奏吗?”
“皇上,这百姓舆论要不要平息?”
南门博裕头疼欲裂,只隐隐约约的记住了一句六月飞雪,当即道:“自然要平息,此时便”
“皇帝!”皇太后起身,似是警告般的叫了他一声。
南门博裕置若罔闻,道:“既然是六扇门刑部还有衙门落雪,便交由容远和严均正吧。”
“微臣遵旨。”严均正上前一步道。
南门博裕起身道:“退朝罢!”
百官三三两两的出了正和殿,也如同京中百姓般议论纷纷。
“这西江和西北看样子是丢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皇上最近龙体看上去有恙,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大人,慎言啊!”同行的侍郎警惕的看了一眼周围,压低了声音道。
严均正一脸纳闷之色的跟上容远:“严某又要跟容世子去六扇门了。”
容远笑了笑:“严大人不是早就料到的么?”
严均正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容世子当初承诺过严某的真相,尽要出于此了吧。”
容远颔首:“不出三日。百姓中有一句,六月飞雪,必有奇冤,严大人觉得这冤是在何处呢?”
“左相之死?”严均正拧眉思考了一会,恍然大悟道:“追本溯源,应是桂嬷嬷的死因!”
“可。”容远一笑,白衣翩翩的出了宫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