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莫赤匪狐,莫黑匪乌
看着面前隔了三步之远雅如谪仙的容远,玉容不得不感叹这就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啊,大眼溜溜的转着,玉容送上一个纯真无邪的少女式甜美微笑,轻轻往前迈了一步,看着容远果真如预料之中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小步,玉容笑意更浓。
这个容远,离人那么远,一看就是个有洁癖的,还口口声声要她“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那她就不客气了。
容远拧眉看着面前货真价实的“粉色”团子,见她面上千变万化,心下也存了微微的好奇。他眼里的粉色团子明显就是不怀好意的笑着:“既是要我轻薄你,容世子也可放开我的手了吧?”
听了这话,晴岚一怔,感觉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僵硬了:“小姐······”容世子那么清俊飘逸那么蹁跹雅致那么玉树临风怎么可以被小姐轻薄呢!容世子的忠实粉丝晴岚在心里咆哮着,完全忽略了她家小姐是个未出阁的十三岁少女。
即将被轻薄的当事人容远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松开了手:“那是自然。”然后负手而立,摆出一副任卿宰割的样子。
玉容毫不犹豫的把右手“啪”一声贴上了容远的胸膛,转身就跑:“容世子,改日再聚啊,今日出来太久我怕父王担心。”她剥地瓜的右手可是沾了黄灿灿的地瓜,一想到那黏黏的糖汁水粘在那个大洁癖的浅紫色袍子上,她心里就说不出的舒畅。
晴岚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匆匆跟容远行了礼便去追拎着裙子溜得比兔子还快的自家小姐:“小姐,你等等晴岚。”
等?万一那个大洁癖翻脸要她赔袍子怎么办,那布料一看就是什么极为难得的上好衣料,万一那个容大世子不能忍受十八年来“守身如玉”的“清誉”毁在她手里要杀人灭口怎么办!好吧,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她玉容虽然是思想开放的二十一世纪文明人,可是在现代也是乖乖的好淑女,没谈过恋爱没泡过吧,更不用说拍男生的胸膛了!在古代第一次拍男生胸膛就拍了国民男神容世子,她既有些羞窘,又不知道这只狐狸还有什么后招,权衡之后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这么想着,玉容跑的更快了。
晴岚无奈的跟着跑,边跑边喊着“小姐慢些”。
夕阳迟缓的洒下了最后一缕光芒,温柔的绕着仍是负手而立的容远,容远嘴角微微翘起,勾起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容,目送着那抹粉色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夕阳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玉王爷正在德馨院慢条斯理的用晚膳,焦叔敲了敲门,得到玉王爷的应允后进了门。
玉王爷夹起一筷子清炒竹笋,头都没抬:“何事?”
焦叔看了看手里的蚕丝包袱,感到有些头疼,还是一五一十的禀报道:“王爷,容世子身边的辛礼送了容世子的紫袍来,说是,说是今日容世子与小姐在街上偶遇,小姐弄脏了容世子的袍子······”
玉王爷抬起头,这才看到了焦叔手里捧了一个包袱,语调上扬,说:“嗯?容远是想让玉容给他洗袍子吗?”
焦叔打量打量着脸色微微发黑的玉王爷,汗涔涔的道:“正如王爷所说。可是小姐性格温婉,怎会无端弄脏了容世子的袍子呢?”这性格温婉可不是焦叔拍马屁,玉容从玉仰止到玉仰止的双胞胎妹妹这一转型在玉王爷的亲自指导监督下还是挺成功的,懂事大方又明理,颇具大家闺秀的气质,当然这是玉容在人前刻意“装”出来的。
“把袍子送到桃源去给小姐。”
焦叔听了这话,一时微微有些愣,玉王府可就小姐这一个女儿,王爷怎么什么都不问就让送了去呢?小姐与王爷分离十三年刚刚相认,王爷这样做万一伤了小姐的心怎么办?
虽然焦叔只是迟疑了一瞬,玉王爷还是看到了焦叔心里的顾虑:“无事。你送去就可以了。”
焦叔应了声,就出去了。
玉王爷对着一桌清淡小菜仍是吃的有滋有味,啧啧,容远这小子何时变得那么小气了,不过脏了衣服就遣了亲信来玉王府,而且,还要容儿给他洗衣服。怪哉怪哉。难不成是要报复自己上回赖了他一副墨玉棋子?还是对三年前自己摸了他房里的兰草耿耿于怀?不对啊,容远这小子从玉王府拐走了一幅东晋大儒的传世名画,自己还输给他一尊鎏珠观音,赌轻功还把自己珍藏多年的一壶上好雪花酿也输给了容远······玉王爷越想越郁闷,忽然灵光一闪,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这容远不会是想拐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吧?
玉王爷打了个冷战,转瞬一副嫌弃的表情,容儿既没才又没材,也就一张小脸沾了几分清漪的长相还略为说的过去,这容远除非瞎了才会想拐走他宝贝女儿。可是,好像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容远的行为吧。
玉王爷陷入了沉思。
也怨不得玉王爷这样想,南楚天下谁不知那绝艳惊才的容世子极为洁净,除了从小跟在他身边伺候的辛礼,他身边三步之内从未出现过任何人。容世子所穿都是容王府的绣娘锦绣做成,传闻有一回容世子随皇帝出游,江南春色迷人,皇帝一时兴起,拿了柳枝作笔水为墨,便开始肆意在地上书写,容世子不知看什么走了神,一滴泥水就溅到了容世子所着白衣上,当着皇帝的面,容世子就从从容容的拔剑撕掉了衣角,众人都愣住了,皇帝不禁有些尴尬,怒斥容世子御前失礼。
一众随行的大臣都是面无血色,容世子却悠然向前迈了两步,眉目如远山,镌刻着淡然:“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昔日屈大夫不愿以身之察察而受物之汶汶,今日我亦不愿。”
一番话说得皇帝大为感动,连口夸赞容世子骨节清高,甚得龙心。自此容远这洁净之名算是在王公大臣中传开了,至于京城百姓,容远素来也是低调行事不常在京中出现,所以倒没有像他的文武容貌那般口口相传。
这样一个深度洁癖的容世子居然要玉容给他洗衣服,还是洗一件被玉容弄脏的衣服,玉王爷不觉得奇怪那才是真正的奇怪呢。
片刻的工夫焦叔便从桃源回了德馨院,一脸纳闷的说道:“王爷,小姐听说是您让我送过去的便把包袱接过去了。只是这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天下果真没有不黑心的狐狸’什么的。”
玉王爷听了这话一口茶憋在嘴里,终是忍不住“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这个玉容,究竟是在说容远黑心还是在说他这个当老爹的是狐狸?这容远的衣服还真的是她给弄脏的······
焦叔在一边看着玉王爷俊朗的脸一会红一会黑,更加纳闷了。
片刻,玉王爷起身缓缓摇了摇头,冲焦叔神秘一笑:“不可说啊不可说啊。”
焦叔是彻底郁闷了,天啦噜,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第十九章 子之清扬,扬且知颜(一)
一向幽静的玉王府门前今日一清早便车水马龙,来往的王公大臣络绎不绝。
门口威严的石狮子挂上了鲜红的榴红绸缎,上好的蚕丝红缎层层叠叠的绕着玉王府的匾额,赤红流苏与曦光相映成趣,目光之所及,似是波光起舞,又好像牡丹花瓣漫漫飘散,独有一番温馨不失庄重的氛围。簇簇红色热烈的驱散了冬日的严寒,也让路过的行人心里一暖。
“玉王爷对这个女儿可真是喜欢的紧呀,为了庆祝玉小姐归来之喜,居然搞了这么大的阵势。”
“玉容小姐也是个招人疼的,你想亲闺女十三年才找回身边,又生的灵秀俏皮,这样的女儿谁不喜欢呀。”
“噼啪噼啪······”阵阵鞭炮声打断了行人的谈话,踩着满地的红色碎屑,一拨拨王公大臣步入了平日甚少有机会踏进的玉王府。玉王爷素来不喜与朝中大臣私交,每年生辰也都是草草了事,严格规定必须午时来未时走,笑言大家都要空手而来空手而归,玉王府每年管大家一顿饭还是请的起的。于是想趋炎附势的找不到机会巴结,想无中生有的找不到机会诬陷,一众朝臣都是对玉王爷束手无策。平时?平时连玉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春天来玉王爷必定出去赏花了,夏天来玉王爷必定出去钓鱼了,秋天来玉王爷肯定外出游玩了,冬天来了则是玉王爷不耐严寒生病了!不管什么季节什么时辰来,玉王府门口那两个长相憨厚身材高大的守卫总能一脸“诚实”的睁眼说瞎话。
半个月前就收到请柬的一众大臣个个喜出望外,想巴结玉王爷的想挑玉王爷刺儿的,都觉得自己找到了机会。
玉容左手捏着一块桃花金丝软糕,右手拿着桂花开口酥,正吃得不亦乐乎,晴岚就风风火火的进了门:“小姐你怎么还在吃,大臣们都到了,容世子也来了!王爷让你赶紧过去。”
一听到“容世子”三个字,玉容立马翻了个白眼,这个大洁癖死狐狸,真是虚有其表,一肚子坏水,不过说了他几句坏话弄脏了他的衣服,他居然跑到玉王爷面前去告状。真是个锱铢必较的小人,以后要尽量与他少相处。她可不想迫于两只狐狸的淫威天天洗衣服。
玉王爷明明就知道她玉容作为刚回玉王府的女儿,不能违抗父命跟他对着干刚回王府就落下个矜矫做作的名声,也不给她回绝了容远坚定的告诉他容王府的人: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做出这等事,定是容远过分了。
她真的很想仰天长啸,玉王爷啊,玉容是你亲生的吗!
真是同流合污狼狈为奸啊,阿弥陀佛,果然应该珍爱生命远离腹黑。有了前车之鉴,今日她可不要出师不利了。
想到这里,玉容放下手里的糕点,拍了拍手,弯弯眼道:“嗯,走吧。”
晴岚认真的摇摇头:“小姐,让晴岚先给你梳洗打扮一番再出去吧。”说完便一把把玉容摁到了椅子上。
玉容摸摸脸,又看了看镜子:“本小姐天生丽质,芳华难掩,这样就挺好的呀。”
“是是,小姐,就让晴岚再给你锦上添花吧,我可是天下第一,呃,第一发型设计师!。”晴岚对于玉容的自恋海口早就习以为常,甚至她自己都沾上了此等“恶习”,顺带着夸了一下自己。
玉容哭笑不得,晴岚对现代新鲜词汇的接受和学习能力真是让她惊讶,不过,晴岚梳的头发确实是一绝,也不知她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或精灵俏皮或大方婉约的发型。
片刻,晴岚满意的看着面前的玉容,赞叹道:“小姐气质真是极佳。”
玉容挑眉:“比容世子如何?”
······
“小姐我们走吧,王爷该等的着急了。”说完晴岚就急吼吼的出去了。
“晴岚你越来越没规矩了!我要扣你薪水扣你薪水!”玉容以一种绝对周扒皮的姿态高声喊道。
房顶的朱雀五神默默的交换了下眼神,彼此了然的点点头:小姐如今真是愈发···愈发···
卫毕方想了一会,一个冷眼:活泼!
卫麒麟强忍着笑意,找这么一个不褒不贬的词来形容小姐,真是难为学识渊博的毕方了。
玉容穿了浅粉苏绣月华锦裙,外边套了一件桃粉色镂金百蝶穿花云锦夹袄,淑女气质十足,晴岚给她轻轻巧巧的绾了头发,斜插了一支圆圆的珍珠簪子,齐腰长发变为齐肩胛骨,耳旁的鬓发自然垂着,映的肌肤洁白如瓷,娇嫩如玉。纤腰盈盈不堪一握,双眸如酿美酒一眼便醉。
前厅的大臣第一次见玉容,一个个都难掩惊讶之色,这玉容小姐,果真是生为天人的,一张脸虽是不倾国不倾城,这灵秀温婉的芳华气质,却是倾了人心。只怕当今世上,能与这漫漫星华气质相匹的,也就只有这人了吧。
朝堂上共事多年的大臣默契的偷偷看了一眼坐在玉王爷身旁的容远,一袭浅蓝色锦衣,瞳黑如宝石,唇角微微上扬,举手投足都是清雅出尘,一举一动皆是身姿卓绝,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
丝毫没有为这些打量的目光所影响,容远浅抿了一口茶,笑如朗月入怀:“王爷今日竟舍得将珍藏多年的逸兰蘼茶拿出来。”
如清泉缓缓流过,闻者只觉入耳心悦,声音也是说不出的优雅。
玉王爷笑道:“小女今日与大家见面,小王自然是不愿将就的。”
玉王爷说的轻巧,一众大臣却是听出了许多滋味!只是一个庆祝玉容小姐归来的宴会,玉王爷就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好茶来招待他们,他们自然不会认为这不将就是为了他们不将就,依着玉王爷的性子,为了他们,怕只是不讲究了···玉王爷对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果真是十分疼爱的,疼爱到了什么都要给最好的的地步。
第二十章 子之清扬,扬且知颜(二)
寒暄过后,大臣们陆陆续续的就座了。
玉容带着笑意打量着在座的众人,晴岚附在她耳边轻轻道:“那个略胖些的,是刺史张庆,为人正直憨厚,以直谏闻名。旁边那个瘦的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是刑部严均正,查案从不徇私枉法,在百姓中很有美名·······”听着晴岚的介绍,玉容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王爷与小姐团聚之喜下官真是感同身受,仅献薄礼以表微臣心意,还请王爷不要拒绝。”
“黄尚书,可是本王府中的菜肴不合你口味?”玉王爷眯着眼说道。
黄尚书肥硕的脸上冷汗直冒,想着今日是庆贺玉小姐归来,玉王爷应该不会那么不近情面,仍是满脸堆笑,本着孤注一掷的激进精神说:“大鱼大肉吃惯了,偶尔尝下清粥小菜也是不错的,王爷您说呢?”
“本王向来不喜吃荤。既然黄尚书吃惯了鱼肉,怕是我玉王府的粗茶淡饭招待不了你了。焦叔,送客。”
玉王爷的表情就跟在说“这个菜盐放的有点多”那般平淡,看不出喜怒,一众大臣听得却是心惊胆战: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玉王爷就能拂了黄尚书的面子,真真是此间轻狂无二家。
黄尚书亦是没想到玉王爷这般,横肉上堆满了难以置信:“您虽然贵为王爷,但是我黄无格好歹也是圣上亲自钦点的尚书,您不能不能······”话到了口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说什么?难道要他堂堂尚书自己说把我赶出去吗?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焦叔客气的做了个请的动作,黄尚书无可奈何的拂袖而去。
丝毫没有被这点不愉快的小插曲影响了气氛,众人觥筹交错,一派喜气。幸亏这黄尚书给他们做了垫脚石啊,不然今日丢面子的可就是自己了,玉王爷的脾性这些年竟然是没有丝毫改变。
玉容正在小桌上一口一口慢慢啜着厨房张大勺独家秘制的石榴果酒,仔细打量着红木大桌上吃肉喝酒的王公大臣,回想着晴岚的话。一个一个看过来,便又看到了正跟玉王爷交谈的容远,想起这个腹黑把衣服送到玉王爷面前,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朝容远愤恨一瞥。容远似是注意到了玉容绝没带一丝善意的目光,微微颔首,然后跟玉王爷便是一阵耳语。
玉容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定没说什么好话,一向淡定的玉王爷一口茶噗的一声喷出来更是坚定了她的揣测。
玉容拿了手帕起身去递给玉王爷,玉王爷伸出手刚想摆手拒绝,一看门口站着的那人便接过了玉容的手帕,以一种不大不小刚好让屋内的人听到的音量道:“如今女儿回来了,小王也算不是冷冷清清孤家寡人的过日子了。”
“王爷好福气啊。”刺史张庆忍不住感叹道。
“玉容小姐生的清秀灵慧,王爷日后有个说贴心话的家人了。”一个文书接过话继续道。
众人纷纷附和。
一声酸溜溜的声音响起:“好你个玉从容,跟我孤家寡人这儿炫耀你的宝贝女儿。”
玉容不禁汗颜,怪不得这老腹黑接了她的帕子,原来目的在这儿呢。不过这胡子花白人清瘦的老头儿是谁呢?居然敢直呼玉王爷大名。
“左相今日可是又饮酒去了?”一直板着脸的严均正笑眯眯的打趣着。
玉容心中暗暗给严均正点了个赞,真是排忧解惑小达人,原来这老头儿就是传闻中嗜酒如命的左相张宗之。
“嗯,五皇子刚从嘉江一带回来,说是带了当地美酒凛清泉邀我品尝,饮酒饮到兴处,我才记起来玉王爷给我发的请柬,一想今日是庆贺我大侄女归来之喜,我不来也不太好,这不,匆匆忙忙的就赶过来了。”
玉容嘴角有些抽搐,这左相,一把年纪了,跟玉王爷称兄道弟,她平白无故多了个叔叔啊。仔细一想,这左相跟玉王爷交情必然是极好的,不然怎么这么不拘一节呢。严均正不过是打趣他饮酒去了,他就原原本本的交代了前因后果,真是心思淳厚毫无城府。
“容世子今日也来了?”张宗之语气中难掩惊讶。
容远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似是雨后初晴阳光初现般耀眼,点点头。在站着的众人中,他和玉王爷两个人极为惹眼,而这二人竟是旁若无人般仍在继续交谈。
张宗之一把拉过玉容,笑道:“这就是我大侄女吧!果然长的灵秀,幸亏没让玉王爷带在身边教养,不然现在可就成了那疯疯癫癫的乡下野丫头了。”
玉容嘴角抽搐:······
张庆嘴角抽搐:······
面瘫严均正嘴角难得的抽搐:·······
众人在心里咆哮:左相,你这样黑玉王爷真的好吗!
容远淡定的看了一眼玉王爷,玉王爷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递给容远一个默契的眼神,一副惋惜的语气开口道:“唉,就算是个野丫头,好歹也是自己亲生的丫头啊。”
玉容对这大名鼎鼎的左相至今都是孤家寡人一事略有耳闻,没想到玉王爷和这左相本人竟好像是丝毫不忌讳,心下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别人的反应跟玉容不同,他们先是被左相雷倒了,现在,又被玉王爷给黑直了:玉王爷果然就是玉王爷啊,左相跟他斗嘴斗了这么多年,次次是一败涂地啊。
张宗之一愣,很快又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罢了罢了,谁让我是大哥,我不跟你计较。”
“左相有倚老卖老的嫌疑哦。”玉容调皮的吐吐舌,天真灵秀的小女儿模样跃然众人眼前。
张宗之看着面前一副娇态玲珑的女孩,长辈的疼爱心泛滥,伸手想摸玉容的秀发,一把扇子“啪”的打在了他书写奏折尊贵无双的右手上。张宗之气呼呼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好啦好啦,你赢了,那凛清泉我只要一坛。我大侄女真是灵秀聪慧的,我可喜欢的紧呢。”
第二十一章 充耳琇莹,会卉如星
众大臣看了看拍在左相大人尊贵的右手上的那把更为尊贵的玉骨扇子,齐刷刷行礼道:“微臣见过五皇子。”
南门景烁收回扇子挥挥手:“各位大人还要吃好喝好,不要让左相和我扰了各位的雅兴。最重要的是,”顿了顿拿扇子轻轻敲了一下玉容的脑袋:“不要让我抢了这小丫头的风头。”说完还风骚的撩了撩自己的垂发。
他本就生的一副艳相,不然玉容上回也不会把他当了女儿家还让他做了花魁,今日他穿了浅蓝色银边的绣袍,桃花眸含笑,面上仿佛有淡淡的光芒敛着云霞,直让人感慨世间怎会有生的如此好看的男子。
玉容默默的看了一眼这个刚来就涮了她一把的南门景烁,又看了一眼仍是淡定的不像话的容远,只觉得,同样是浅蓝色,容远穿着就出尘如仙说不出的俊逸,这南门景烁穿着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妩媚啊!
果然人只靠长相是不行的啊,胜负还是要靠气质啊。
南门景烁看着不知在感叹些什么的玉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玉容小姐可是被本皇子迷倒了吗?”
这个南门景烁简直是天下第一大自恋狂!玉容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是,我是倒了,可是呀,不是被你迷倒的,是——”玉容故意拖了长音卖关子,容远那温润如玉石清冽似美酒的声音不急不慢的传来:“容儿要倒,自然也是被我迷倒的。”
玉容那后半句“被你自恋倒的”生生给吞进肚子里了,欲哭无泪的她现在想把这句原本给南门景烁的话送给正含笑脉脉望向她的容远。眼神交汇处,玉容狠狠的瞪了容远一眼。
桌上的大臣可不如玉容这么淡定!矜贵无双的容世子刚刚是在说玩笑话吗!容世子何时与玉容小姐那么熟识了,居然直呼闺名·····
南门景烁装作一副才发现容远在宴席上的模样:“哎,容狐狸,你怎么在这儿?”这个容狐狸,平时自己找他谈史论道下棋读书品酒赏月一律简单粗暴的回复自己说“没空”,别人更难把这尊大佛给请出来,今天他在这儿干嘛呢?
“嗯,那五皇子怎么在这儿呢?”
“我当然是跟着左相过来庆贺玉容归来之喜了!你呢?”
容远了然的点点头,看着众人的表情,便不再言语。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在这儿呢?你是不是理亏?还是做贼心虚?还是······”南门景烁见容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住的发问道。
一众大臣个个脸上写着鄙视的表情:五皇子,您是来庆贺玉容小姐归来之喜,难道我们就是来打酱油的吗?
南门景烁踱来踱去,最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难道你是起了贼心,看上了玉王府的这小丫头?”
玉容立马飞快回嘴:“我与容世子素未谋面,五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可不想与这等妖孽传出丝毫流言蜚语,那会被南楚万千少女的唾沫星子给淹死的。
“否定太快,必有疑点。”他南门景烁可是琴棋书画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这女人呀,都是欲盖弥彰。
南门景烁一副“我不信”的表情看向容远,一众大臣个个一副八卦的表情看向国民偶像容大世子,在心里默默感谢着五皇子问出他们十分好奇却死也不敢问的问题。
容远侧头:“确实如容儿所说,若非初次见面,她怎么会被我迷倒呢?”
大家一副“噢,我还是不信”的表情,就容世子那副长相,只怕是天天见着也要天天被迷的神魂颠倒吧,众人迅速达成了默契的眼神“当事人都说了,我们也不要凑热闹了”便陆陆续续寒暄就座,觥筹交错又开始不绝于耳。
玉容心中忿忿,她是承认这妖孽长得一副好皮囊,可是她也没有被迷倒好吗!果然跟容远这家伙斗嘴就讨不到什么便宜,加上应付半天也隐隐有些疲惫,玉容便想早些离席。
这么想着,玉容到玉王爷身边悄声道:“父王,我想去八景苑看腊梅花。”
玉王爷还是在跟容远交谈,便点头应允了。
玉容披上斗篷便推门出去了。
容远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尾随玉容出去的南门景烁,晃了晃手中的玉杯,冲玉王爷道:“来,容远贺王爷觅得女儿归来。”
玉王爷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容远,举起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
简朴古致的玉王府修缮的最为华丽的地方便是待客的前厅,出了红木走廊,风铃声渐渐的远了,树木枝桠杂花杂草便多了起来。冬阳清澈的光芒跟在纤细少女缓缓摇曳的斗篷篷摆后跳跃,描绘着岁月静好的画卷,美丽的让人挪不开眼。
如此安然静谧的景象,偏偏有人来破坏——南门景烁从房顶上跳下来,落在玉容面前,风流倜傥的摇了摇扇子,看着面前呆住的玉容笑道:“小丫头,你又一次被本皇子迷倒了。”
玉容心里在咆哮:明明是你这个自恋狂出来吓到我了!面上还是笑眯眯的说:“自然,毕竟要说这容貌妍丽,五皇子若称第二,怕是普天下的女子都要让这第一的桂冠悬空咯。”说完扬了扬头就往前走。
南门景烁摸了摸鼻子,这小丫头,跟她哥哥有几分像嘛。连忙追上玉容,一反之前的嬉皮笑脸一脸严肃认真的问道:“玉容,你兄长真的随青阳道长修行去了吗?”
闻言玉容停下了脚步,南门景烁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难不成自己有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让他发现了自己便是玉仰止?不对,若是他发现了,便不会称玉仰止为我兄长了···这个南门景烁,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自己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
“算了,也是我太心急,一心只想着知己难求,忽略了你是刚回王府,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呢。”南门景烁含了一些无奈道。
玉容乖巧的笑着:“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知己难求,佳境更难求,千里马罕见,伯乐却更为难遇。只要五皇子求知己的心意在,那么天下何人不是你的知己呢?玉容妄言,还请五皇子不要怪罪。”说完便扔下呆在原地的南门景烁盈盈离去。
第二十二章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
玉容一番话说的她自己都手心冒汗,玉仰止在青楼是第一次与五皇子见面,而这个玉仰止还是穿越后的自己冒充的,她究竟何德何能让南门景烁一面就认为知己啊!希望南门景烁能够充分理解海内存知己,不然他天天跑来玉王府打听玉仰止她可应付不来。
心事重重的走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八景苑。八景苑如其名,因有红梅、修竹、流泉、火枫、雅兰、青松、怪石、青草八景而得名,跟着晴岚来过这个地方后,玉容无事便喜欢到八景苑来小憩,觉得或躺石或卧草亦或漫步石路,都是心旷神怡说不出的舒爽。
冬天的八景苑,最显眼的就是那一片腊梅林了,远看层层叠叠似锦团,又似星星点点的雪花散漫的游荡在世间,映红了整片天空。玉容细细的嗅着似有若无的花香,看着朵朵展颜的腊梅花,脑海中浮现出数句咏梅的诗句,不禁吟诵道:“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随手掐下一朵开得热烈的梅花,高声道:“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容远看着她纤瘦的粉色身影融入一片梅花海,倾世容颜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启唇喊道:“玉仰止。”
玉容正沉浸在腊梅盛放的美景中,感叹着古代园林设计的高超技艺,突然听得一个温润如三月春风过境的声音,让人不由身心放松,玉容一愣,玉仰止,玉仰止是谁?
不过这愣着的一瞬工夫,容远已走到玉容面前,玉容看着面前绝世的眉眼,嘻嘻笑道:“玉仰止是我哥哥呀。”这个容远简直太狡猾了,要知道任何人对自己的名字都是极其敏感的,刚才这一声若是她答应了,那可真是陷进了这个容远的圈套。
这个容远真不是一个好相处的男子,十八岁也就读高三吧,明明是自己的同龄人嘛,心思这么深沉,话又说回来,他来这儿做什么?
玉容摸摸下巴,觉得容远是没有什么理由怀疑自己是玉仰止化身的,便问道:“喂,你来这儿做什么?”
容远宽大的轻紫衣绣袍在红梅云间随风轻轻飘逸,长睫如扇,缓缓而笑:“我叫容远,不叫喂。”
“哦,容远。那么容远你来这儿做什么?我哥哥早就随着青阳道长外出修行去了,你来这儿可找不到他。”玉容微微有些羞窘,自己也是十八岁的人了,怎么会这么没礼貌。
容远垂首,看见面前少女吹弹可破的冰雪肌肤慢慢染上一层红晕,明明就觉得羞窘了还强词夺理,真是个倔强的孩子:“谁说我来找你哥哥?”
“不找我哥哥你喊他的名字做什么!”玉容凶巴巴的喊道。
容远歪歪头,星眸漾着华艳的光彩:“有趣。”
玉容:······这真真是个妖孽,几回合下来,自己输都不知道怎么输的,偏偏这人一副皮囊还跟无耻下流卑鄙这样的词毫不沾边,任谁看去都是飘逸如谪仙不食人间烟火的雍容华贵。
“衣服可给我洗干净了?”
闻言玉容一副惊讶的样子:“容远,算上刚刚在宴席上的一面,这是第二次我们见面,玉王府什么时候有了你的衣服?还是要我洗的?”哼哼,将计就计,反正刚才宴席上她说是跟容远是第一次见面他也没有拆穿她。
容远了然的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噢,我心中也对容儿刚刚众人面前所说被我迷倒一事感到困惑。现在刚好让容儿给我解释一下原因。”
容远一番话说的道貌岸然,玉容听得想哭,她要是承认初次见面吧,就要间接的承认她是被容远迷倒的;不承认吧,就要承认自己给他洗了衣服。一时间玉容不知怎么回答,真真是颇有骑虎难下的无奈。
容远依旧含笑不语。
公子如玉,长身玉立,浅紫色的绣袍随着微风翻涌,像是日落时天边那抹蹁跹雅致的紫色云朵。不别箫,不佩剑,却自然有种从高山之巅款步步入人间的高贵不凡,清俊飘逸。
一双眼睛似是集结了世间所有光芒,又像是一眼望不尽的黑夜,让人深深的陷进这潭看不出悲喜平静的深水中。
他的身后是阳光映过满园红梅,墨发如瀑肤胜玉,玉容看的微微有些愣,世间怎么会有生的如此让人惊为天人的男子。
“好吧,我承认,你长的非常好看。”玉容无奈开口道,她可不想跟这个妖孽这样对峙下去。
话音刚落,一声低沉缓慢的笑声传来:“哈哈,人生唯美食美酒美人美景不可辜负,今日容世子是弃了美食和美酒了。”
玉容听了这话觉得非常不舒服,这人怎么说话的,她好歹是玉王府的嫡女,容远更不必说地位身份之尊贵,这话却是把她和容远都喻成了轻薄之人,她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转身看过去,一个红衣男子身后跟了几个大臣。
红衣男子一双标准丹凤眼,眼梢放肆上挑,薄唇带了一抹淡淡的讽刺,整个人不羁中透着慵懒,外表看着充满亲和力却又透露着一丝让人不要靠近的危险气息。似乎整个世界的矛盾都在他身上调和,拧成一股说不明的魅惑。
不同于容远的俊逸无双高贵独特,也不同于南门景烁的相貌艳丽华贵气质,红衣男子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让人毫不设防,然而玉容一眼便断定这绝不是一个好相与的男子。
容远拂袖一笑:“容远不胜酒力,出来小走,玉王府的园子果真别致。屠相定然是为了不负美人以至日上三竿才来此欣赏美景了。”
红衣男子低笑:“还是容世子最懂本相,君子成人之美,本相也不打扰容世子跟美人花前月下了。本相先行去前厅给玉王爷问安了。”
玉容听着二人的对话,便知道这红衣男子的身份是朝廷右相了,一口一个“本相”也是讨厌的紧。听得他用“花前月下”一词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年纪轻轻便当了右相想必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如今成语却也不会用,恁地可笑!”
第二十三章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红衣男子转身离去的脚步一顿,悠然笑道:“是小相轻狂了,还请小姐莫要见怪。”说完看向脚边,嘴角一勾:“耄耋,走了。”这玉王府的女儿,果真不管离开王府多少年,都是有大家脾气的,有趣。
目送着他们走出梅林,玉容好奇道:“耄耋是谁?”
容远声音清浅,看着一句话就被“哄”好的玉容,又好气又好笑的说:“看他脚边。”
定睛一看,红衣男子身边居然跟了一只手掌大小的乌龟!一人一龟脚步都是慢悠悠,像是在海边散步一般。
玉容不由哈哈大笑:“哈哈,容远你看他,居然养了一只乌龟!他怎么这么搞笑啊
。”
容远配合的点点头:“嗯,我也觉得很好笑。其实他应该穿绿衣。”说完就翩翩离去。
玉容忙不迭的跟上:“啊,为什么?我倒是觉得红衣比较配他那种,嗯,”歪头想了一会:“魅惑,对,就是魅惑的气质。”
“绿色跟他的乌龟比较搭。”容远完全忽略了玉容的“我觉得”,随口答道。
玉容脚步一顿,想起“王八看绿豆”这句俗语,望着容远悠然的脚步轻笑,这人的绝艳惊才,难不成都是损人损出来的?不过,这个屠右相似乎不是什么好人······这么乱七八糟的想着,直到容远的背影快消失在她的视线里,玉容才回过神来。
拧眉深思一会,便喊了隐在暗处的卫庆忌出来,玉容知道卫庆忌是朱雀五神中主要负责情报网的一个:“讲一讲右相。”
卫庆忌开口道:“右相屠为国······”
“扑哧”一声,一听到这个名字,玉容灿烂的笑了,她很想忍住这个不厚道的笑声,但是她实在忍不住,屠为国,右相你的名字这么有杀伤力你老爹知道吗!
仿佛听见了玉容的心声,卫庆忌道:“这个名字是已经辞相的屠老相取的,屠老相说希望儿子精忠报国,一生为国。”
这个屠为国的爹真是个人精,恐怕是一个大大的奸臣。可是卫庆忌接下来的话,却是让玉容大大的吃惊了一把。
先皇为了牵制权臣,制衡各方面的力量,在制度方面的改革和创新可谓是不遗余力,就连历来只有一人的丞相之位也是花开两朵。这一朵便是开朝元老张宗之,张宗之当年跟随先皇南征北战,世人皆知玉老王爷和张宗之一武一文是先皇的左膀右臂,能够打下江山,骁勇善战的武将固然重要,运筹帷幄的文臣也是功不可没。南楚王朝建立后,丞相一位张宗之自然是当之无愧的。
这另一位嘛,居然是军中的一个无名小卒,姓屠单名一个三字,只因在家中排行老三。这样一个平庸之辈在先皇的钦点下坐了丞相的宝座,除了先皇没有一个人是满意的,于是先皇第一次批阅奏折,弹劾右相的奏折居然占了一半有余,而剩下的小部分,则是非常隐晦的表达了无才之人不适合当丞相,变相的让先皇换一个右相,哪怕是一个武将也可以。
他们能够接受一个战功赫赫脾气暴躁的将军来当右相,但绝对不能接受一个平庸之辈来做这个朝臣首辅。于公,国家大事,草莽之人懂什么;于私,他们哪一个不是战功赫赫或者是身后有世家大族不遗余力的支持先皇。所以,他们不服!他们不服这个低眉顺眼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乡村野夫,他们不服他来当右相!
第二天上早朝,先皇大发脾气,怒斥众臣是要谋反,难道他身为皇帝,连定一个臣子的自由都没有吗?此事谁再提,立斩无赦。
先皇以一种残暴而坚决的方式止住了众臣的议论,也以这种方式让众臣明白了皇权至上,这天下虽是他们一起打出来的,可终究是姓南门的,为人臣子,忠于国家服从皇上便可以了。
于是屠三的右相位置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定并且坐了下来。可能出于山里人淳朴老实的本性,屠三一直兢兢业业,也知道朝臣对自己的不满,从不逾越雷池一步,甚至刻意的去讨好朝中的每一个大臣。而朝中的大臣在对付这位屠右相上则是毫无二心的抱成了一团:不搭理。朝中哪个大臣的红白之喜,张大人的儿子娶亲,李大人的母亲过世,从不邀请屠三;下朝之后众臣三三两两聊着天回府,只有屠三孤零零的一个人,孤独把他矮小的背影衬得愈发可怜,有几次先皇在城楼之上看得直叹气,然而他什么都不能说,也什么都不能管。
后来先皇亲自给屠三赐婚,不久屠夫人生了一个儿子,便是屠为国了。后来先皇驾崩,屠三自请退隐,屠为国高中状元,从七品京官,用了五年便跃升为右相。
卫庆忌说到这儿便戛然而止,玉容眨眨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卫庆忌略略皱眉:“属下无能,关于屠右相,我们所能掌握的并不多。”
玉容并没有责怪卫庆忌,毕竟京中那么多大臣,怎么可能一一都掌握到,就算能够掌控,哪个家族没有不可告人秘密,更可况是两代为右相的屠家。就连卫庆忌刚刚说的一番话,细节上也有许多未解:先皇为何器重屠三任他为相?赐婚又是赐了哪家的女子?
玉容一脸认真的说道:“以后要留意屠家,我总感觉,这个屠为国怪怪的。”的确是感觉奇怪,但是却说不上是为什么,就像是动物的一种防御本能,或者说,女人的第六感?玉容不置可否的笑笑,也疑心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
卫庆忌应了声便如风般消失了。
玉王府的前厅里,张宗之正跟玉王爷把酒言欢,这把酒言欢只能是形容欢脱的跟野兔一般喋喋不休的左相张宗之大人,因为玉王爷一点都不欢。
张宗之扯着玉王爷的袖子,脸因醉酒通红通红的:“咱俩好歹也算是忘年之交,看在我孤家寡人的份上,让玉容给我做个干闺女如何?哎呀,别板着脸嘛,我张宗之好歹是有点学识的,不会亏待了这小丫头,你看小丫头那一身气质,啧啧,真跟我亲闺女一样,你就答应了我如何?”
看着由拉着袖子变为整个人抱着玉王爷不肯撒手的左相,众大臣先吐槽了他的温柔撒酒疯:左相啊,你守着玉王爷说人家亲闺女的气质简直是你的亲闺女这样真的好吗!
然后默默同情了黑脸的玉王爷,没办法,谁让他们嗜酒如命的左相醉酒之后就是这幅喋喋不休的德行呢,可怜了玉树临风的玉王爷,先是疑似被左相强行给扣了一顶绿帽子,又硬生生被抱成了断袖之嫌······
这样想着,众人望向玉王爷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抹同情。
玉王爷嫌弃的用两根手指拎开缠着自己的张宗之:“左相大人错爱,本王与小女皆是不好饮酒之人,所以,”说到这儿又嫌弃的瞥了一眼醉鬼左相大人,“小女怎么会有你这种醉鬼气质?”
众人默默翻白眼望向天花板,这嘴也太毒了。除了皇帝,也就只有玉王爷和那位敢跟左相大人这样说话了。
第二十四章 虽则如荼,匪我思且
说曹操曹操就到,众人心里正念叨的“那位”翩然而至,人还没到门口声音已经传了过来:“玉王爷的话,小相甚是赞同。”
“参见屠相。”与左相来时的气氛明显不同,屠为国一到,大臣们的神情便严肃了许多。
屠为国弯弯嘴角:“各位同僚就折煞小相了。”嘴上说着客气话,脚步也是片刻不停,众人自动的给这一人一龟让了一条道儿出来,屠为国悠悠然径直走向玉王爷,明明是跟乌龟的爪步一个频率却丝毫不让人觉得慢吞吞。
“为国给王爷问安。”
“屠相请起。”玉王爷应道。
刚走到门口的玉容看到屠为国给玉王爷问安这一幕惊讶了一下,看来玉王爷也并不是一个完全闲散的富贵王爷啊,她可不相信这个屠为国像京中那些中老年妇女一样是倾倒在玉王爷的个人魅力下。
屠为国撩了袍子,也不做作,便坐在了玉王爷旁边先前容远坐的位子上。
于是这左相右相便一左一右的坐在了玉王爷旁边。
屠为国一脸诚恳的笑:“各位大人继续,莫因小相失了兴致。”
“右相这话真是折煞我等了。”
“就是,来来,诸位,我们继续。”
大臣们倒也是配合,他们可不想得罪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为官之道自己本身的才能家族势力的支持固然重要,最重要的还是看皇上脸色行事。
玉容看着这番刻意热闹起来的景象,也轻轻笑了。她再傻也看得出屠为国必然是有一番本事的,不然这一个个眼比天高的京官哪儿能这么卖给他面子,朝廷右相又怎样,当年那一朝臣子不照样是不给屠为国的爹面子吗?
人家穿越过来都是斗继母战渣男,从草包废材进化成名满天下的风云人物还觅得如意郎君,她穿越来居然是分析这满朝文武大臣。她可真是够闲的,不过玉王爷洁身自好,哪来的继母给她斗?玉仰止又是女扮男装,芳心都不曾萌动过,她去哪儿找渣男战?她乐得清净自在。
要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究竟为何穿越了,不然怎么能找到回去的方法呢?
玉容走神的本领非常高超,于是在张宗之喊了第七声“小丫头”满屋的人都看向她的时候,她才回过神,一副受了惊的样子应了声“啊”,一脸天真懵懂的样子冲着张宗之问道:“左相大人,你是在喊我吗?”受了惊的样子是真的,至于这可爱的少女娇憨模样,当然是装出来博取好感的了。
没有辜负玉容的“心意”,张宗之一脸慈祥,眼睛里闪着饿狼见了肉的光芒:“哎呀,小丫头快别这么喊,叫我伯伯就好了。”哼哼,从容这只老狐狸,不让他认玉容当干闺女,他走迂回战术总可以吧。
“左相大人是两朝元老,玉容可不敢叫您伯伯。”玉容打趣道。
屠为国听了这话一双丹凤眼似潋滟河水,泛着浅浅的光芒,嘴角也勾起了微笑的痕迹,整张面容显出几分张扬肆意:“对呀,左相大人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能欺负小姑娘喊你伯伯呢。”
屠为国一派的大臣看着张宗之渐渐变黑的脸,忍笑忍的嘴角都抽了:他们家右相还真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左相的机会,口头便宜都占。
“本王也觉得让玉容喊左相大人伯伯并不妥。”沉默许久的玉王爷慢悠悠的开口道,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张宗之。
胡子花白的工部雷尚书飞快的接过玉王爷的话:“那就喊爷爷好了。左右左相大人都一把年纪了,一声爷爷还是当得起的。”
玉容哭笑不得,真是左相的神助攻。她喊一声爷爷倒是没什么,可是玉王爷会让她喊吗,她可是十分确定玉王爷是不想给左相大人当儿子的······
偷偷看一眼玉王爷,果然面露不喜,就连张宗之也仍是黑着一张老脸看着雷尚书。
大臣们无语的看着雷尚书,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雷尚书摸摸头,不知道大家为什么都看他:“你们都看着我干啥?”为官半生,雷尚书一直是全国各地水利工程设计的总工程师,工程设计嘛,讲的就是直来直往,图品如人品,再加上工部原本就是一个靠自己本事的部门,平时与众大臣打交道也少,所以雷尚书一直是这样说好听了是耿直说直白了是傻的性格。
大臣们简直要晕过去了,看着你干啥?你让我们怎么回答?朝臣们纷纷默契的露出一副“平时怎么没觉得你这么蠢呢”的表情,还是默不作声。不是他们不想回答,而是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难不成要他们去告诉雷尚书:你这样做是不对的,这句话会把玉王爷硬生生的给说成是左相大人的儿子的。
雷尚书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你们怎么还看我?”
大臣们都看向了天花板,听说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可以让眼泪倒流······
玉容抚额,然后笑道:“自然是觉得雷爷爷你可爱啦。”
玉王爷点点头:“确实。”
张宗之也点点头:“嗯,不过比这小丫头差了那么一点点。”
众臣纷纷一脸认真的点头附和。
雷尚书一张脸由黑红色变成红色,感到自己的脸发烫,他抬手摸摸脸,然后转身飞似的跑出去了。速度之快,亮瞎了众人的脸。
刺史张庆干咳两声:“咳咳,这个雷尚书,还真是可爱的紧。”
大家再次认真的点头附和,这次是真心的觉得雷尚书可爱: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居然因为一个小姑娘一句玩笑话就红着脸跑出去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可爱呢?
“你们还记得雷尚书和礼部欧阳尚书见西胡使者那次吗?”
“记得记得,哈哈哈,这么一说倒是觉得雷尚书一直很可爱啊。”
说话的都是一些老臣,大臣中一些后起之秀和玉容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这前任礼部尚书和雷尚书会见西胡使者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第二十五章 唯其有之,是以似之
“当年西胡派使者出使我南楚,西胡使者欺负欧阳尚书是个文人,句句讲他们西胡的蛮夷之语,这方言叽里呱啦的欧阳尚书哪儿能听得懂,听不懂又不好发作,只能点头微笑。欧阳尚书有耐性,这雷尚书可是忍不住了,扭头便问欧阳尚书——‘这鬼子叽里呱啦的说啥呢?’哈哈哈,把个西胡使者气的胡子直翘也无言以对。”
“雷尚书用可爱来形容果真是对的。”
“还有还有,那次······”
看着大臣们八卦的热火朝天的样子,玉容觉得雷尚书此生怕是跟“可爱”捆绑在一起了。事实上玉容猜的也没错,后来雷尚书听说这事还后悔,觉得自己当初不应该跑,要知道,他可不想跟可爱这种形容女儿家的词语沾边。
想想雷尚书因为可爱这个词而揪心的样子,玉容觉得众人的八卦更有趣了。
屠为国看了一眼正听得津津有味的玉容,丝毫不遮掩眼里的赞赏:“王爷的女儿果真聪慧,一句话便化解了尴尬。”
玉王爷淡定的点点头:“我生的女儿,自然像我。”
屠为国弯腰把乌龟拾到桌上,伸手拿起自己的茶杯倚在桌面上微微倾斜,乌龟慢悠悠探出脑袋,不急不慢的喝了一口茶,便把脑袋缩回了壳里。放下茶杯,轻轻扣了扣桌面:“王爷,你还真是,自恋的让为国不知说什么是好。”看了看不知何时空出来的椅子,屠为国敲了两下龟背,乌龟知道这是主子心烦的表现,虽然懒洋洋的但还是伸出了脑袋,轻轻蹭了蹭主子光滑的手背,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喜怒不形于色的屠为国。
玉王爷嘴角有一抹淡淡的嘲讽:“左相醉酒了,府中下人已送他回左相府了。”
屠为国一怔,一双魅惑众生的丹凤眼很快便染上了笑意:“劳玉王爷挂心了。”
“如果是屠相在我玉王府醉的不省人事,本王也会差人把屠相送回去的。本王,从不失偏颇。”
“看样子为了跟左相在王爷这里争宠,为国也要不醉不归了。”说着便举起手中玉杯一饮而尽。屠为国不得不承认,他看不透玉王爷,他总觉得玉王爷是偏向左相一派的,然而玉王爷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他挑不出什么不对劲,每次想把玉王爷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里,玉王爷都是态度鲜明的拒绝,从不拖泥带水,从不给他遐思的机会。
玉容听够了八卦,便觉得这宴会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于是便走到玉王爷身边,委屈的说道:“父王,今天起得太早,女儿有些困倦了,想回去补个觉。”说着还打了两个秀气的呵欠。人前要称呼玉王爷“父王”,不然会让人觉得她没有规矩,这一点晴岚不说玉容也是知道的,更何况晴岚这个管家婆天天在她耳边念叨呢。
玉王爷看了玉容一眼:“嗯,去吧。容儿好好休息。”
玉容伸手捂嘴,又是一个呵欠,这回不是她装的,她是真有些困了。听了玉王爷的话,玉容盈盈欠身行礼便转身要走。
“小姐留步。”屠为国这一声声音不高不低不大不小,刚刚好让在场的众人都听到了。
玉容眉眼间皆是倦意,五分装的五分真的,她可对这个红衣的骚包右相没什么好感,扭头便问:“屠右相还有什么事吗?”
屠为国似乎对玉容的不耐烦毫不在乎,拎起手中的礼盒扬着嘴角笑道:“初次见玉容小姐,特备薄礼一份,还请小姐不要嫌弃。”
屠为国这个迂回战术走的可真是精妙,先前黄尚书送礼让玉王爷毫不留情的赶了出去,他不给玉王爷反而给她送,以为她不会拒绝吗?玉容心里不由得冷笑。
在场的大臣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这份礼玉容是收还是不收,若是不收,便是她拂了屠右相的面子,到时候传出去,怕是人人都觉得这玉王府的小姐是个骄矜任性的;若是收了,她代表的又是玉王府,到时候他们也可以效仿屠右相的法子借着给玉容小姐献礼的名声给玉王爷行贿了······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不管怎么走似乎都是错的:你不顾一切勇往直前,撞得头破血流非但没有人同情别人还会冷嘲热讽;你思虑太多顾全大局,前面的路还是越走越窄,反而是以己之躯给别人开辟了道路。
可是,谁说你非要来当这个人呢?
玉容杏眼圆睁,樱唇轻启:“父王教导我无功不受禄,玉容并没有帮到屠右相什么,这份礼玉容不敢领。”
玉王爷一脸黑线,果然这死丫头,又把他推出去当挡箭牌。不过还是挺聪明的,有他几分风采。
屠为国笑意不减半分:“这只是小相给小姐的见面礼罢了,与帮忙无关,还请小姐收下。”
“既然是见面礼那当然应该见者有份,在座的众位大人都没有玉容也不敢当大,再说我跟屠右相您也没有熟识到可以接受礼物的地步,如果屠右相是想送给玉王府,那么我也不知道玉王府缺什么,这等事屠相还是问过我父王吧。”玉容说完便推门出去了。
屠为国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玉容小姐也是跟雷尚书一样可爱啊。”
“屠相说的是,玉容小姐这份小女儿的心性,还真是可爱。”
“哈哈,是啊是啊。”
屠右相既然开口给自己找台阶下,他们当然要借坡下屠右相的驴。只是今天这场宴会,还真是不平静啊······
玉王爷浅抿一口酒,看着屠为国手边的乌龟,什么都没说。
屠为国端起酒壶倒了满满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看着玉王爷,也什么都没有说。
玉王府的前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划拳猜酒的声音不绝于耳,走廊上的下人忙忙碌碌的将厨房热好的酒和一道道诱人的菜肴端进前厅,一派富贵祥和的景象。
窗外已是月色朦朦,一樽圆月高高的挂在天上,暧昧的光晕环绕天宇,月辉穿过老树的枝桠,在寒气凛冽的地上勾画出冬日的独特风景线。
京城最高的揽月楼,容远站在楼上,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栏杆上,紫色衣袖随着微风飘扬,清澈的的月光洒在他凝白如玉的手上,他也不知在这儿站了多久了,看向手里握着的黑色棋子和面前未完的棋局,嘴角漾起一抹愉悦的笑。
挺拔的鼻梁忽然感受到一股凉意,容远抬头一看,原来是落雪了。
不知何时恭敬的站到容远身后的辛礼开口道:“世子,不出您所料,屠右相给玉容小姐送礼物了,玉容小姐直接拒绝了。”
容远点点头,示意辛礼他知道了,然后又望向面前飘飘洒洒的雪花······京城,怕是从此不一样了。
第二十六章 我心写兮,有誉处兮
天还没有亮,桃源就点上了蜡烛。
“今年的初雪竟一连下了几天。”晴岚望着窗外夜色余威笼罩下一片白茫茫不由感叹道。
玉容抱着暖炉站在窗边,望着桃源的小院银纱素裹,一时起了兴致:“晋代名相谢安曾给子侄们出题说大雪纷纷何所似,撒盐空中不如柳絮因风起,如今看来这两个比喻倒都不妥帖了。”转身坐到美人榻上,叹了口气:“唉。”
晴岚正等着听玉容接着说下去,一听她叹气便笑了:“雪下的这么大,路滑难行,天又寒冷,王爷不让小姐出去也是为小姐好。”
“可是整天困在家里好无聊啊。”开始还觉得当小姐的日子真是滋润,可是困在家里这几天,除了跟着教习嬷嬷学习礼仪规矩,就是吃喝睡,再不然就看看屋外白茫茫的大雪发呆,玉仰止的藏书倒是数不胜数,可一律都是古文,玉容作为一个理科生,对文言文也是颇为头疼,更不用说还是竖着看的文言文了,有几次都看睡着了。
倒是也有能吸引她的书,那本书残破不堪,连封皮都不知道去了哪儿,这么一本破破烂烂的书能够吸引她,一是因为书里绘有地图,二是因为书里的字她一个都看不懂。这本书没有跟玉仰止其他的藏书放在一起,而是从逸轩迁往桃源时,她偶然从美人榻的塌底发现的,当时玉容就觉得这本书藏的这么隐蔽,书定然古怪,便悄悄的藏在袖子里带到了桃源。
至于为什么要藏,玉仰止都藏着,她知道的还不如玉仰止多,当然她也要藏着了,玉仰止总不会害自己的嘛。
晴岚摇摇头:“小姐若是觉得无聊,就去练字吧。”说起写字,晴岚就是一脸无奈,失忆以前小姐不论草书楷书写的都是行云流水笔走龙蛇,连王爷都不知道,等到王爷请了名师来教小姐习字,那位一字值千金的楷书大家直呼“后生可畏”便离开了玉王府,如今,小姐写的字,能看出来写的什么字也是阿弥陀佛了。
这么想着想着,晴岚也悠悠的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失忆后的小姐究竟还记得什么。
一听到写字,玉容心虚的笑了:“呵呵,呵呵,晴岚,你家小姐我一定会苦练的。”有一个在中文系当教授对楷书异常狂热痴迷的老爸,她可知道写一手好的毛笔字有多难,古人所谓“作大字要如小字,而作小字要如大字”,便知落字既要圆润娟秀又要雄壮厚重。每次看她老爸挥毫泼墨,她都觉得非常潇洒,但是却从来没想过要学,早知道有一天会狗血的穿越,就算她老爸对她不作要求,她也要死皮赖脸的学一手漂亮的小楷。
也不知道在二十一世纪的自己到底怎么样了,会不会是玉仰止穿越了过去,如果是玉仰止穿越了过去对现代的一切都不适应,不知道父母又要为她操多少心;如果玉仰止没有穿越过去,父母怕是更要担心忧心······
话说回来,自己来了都有小半年了,过着风平浪静的生活,不必跟什么继母斗智斗勇,不用斡旋在权贵中,玉王爷把她这个唯一的女儿保护的很好,可是也让她失去了结交外界的机会,她居然一直有时间而没有机会去寻找穿越的原因。
可是,什么才是机会呢?与原因相比,更重要的是穿越回去的方法吧。
回去?她又是真的想回去吗?回去继续背负着别人的期望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继续把她天才少女的称号发扬光大?如今这样,做一个富贵小姐,什么都不必操心,天天负责吃喝就好,好像也很符合她的懒虫性格。
可是,她又说服不了自己抛弃待她如宝的父母······
玉容的心里很矛盾,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晴岚看她一脸茫然,眼睛睁的圆圆的,便知道玉容又在走神,开门唤了小丫头去吩咐小厨房做挂炉奶面灯芯糕。
雪虽然已经停了,但是寒风凛冽,说话的工夫,已经有北风吹了薄薄的一层雪进来,屋内的温度高,马上在地上化作了一层水。晴岚刚想关上门,便听得小院的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怕玉容受寒,晴岚赶紧出去关上门,拎着裙角往前走,才发现虽然打扫的及时,一晚一早的积雪也已经能没入半个膝盖了。积雪深厚加上刮风,晴岚走的异常艰难,抬头一看才知道是焦叔来了,连忙问道:“焦叔,您是来找小姐吗?”
焦叔虽是常年在军营中的汉子,走起来也有些吃力了,一直低头走路,没有留意晴岚已经出来了,听到晴岚的声音便说道:“晴岚姑娘,你去找小姐来前厅,王爷正生气呢。”
“王爷生气?”
“想着雪天路滑王爷寅时便起了,谁知积雪太深,如今这马车被困在了街上,王爷怕是赶不上早朝了王爷脾气又是倔的,还在生气呢。我想着让小姐去劝劝王爷。”焦叔三言两语便把事情的始末说明白了,一想起王爷黑着脸坐在前厅的样子,焦叔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晴岚点点头:“焦叔您先去吧,我这就喊小姐出来。”
玉容在屋内早已听到两个人的喊声,心里笑着玉王爷的小孩子脾气,便拿了架上的粉色缎面兔毛领的披风披上,不等晴岚进来喊就出去了:“焦叔,我这就随你过去。”
说着就毫不顾忌的往前走去。
晴岚看了看在积雪中大步流星的玉容,连忙拎起裙角跟在玉容身后。不是她怕湿了裙角,而是不拎起裙角,她实在跟不上玉容的脚步。
焦叔目瞪口呆的看着在积雪中行走自如的玉容,直到玉容扭头喊他“焦叔快走呀”他才回过神来:他家小姐果然太彪悍了!有小姐在,一定能劝得了王爷!
焦叔脸上闪现着崇拜的光芒,跟在玉容和晴岚的后面。
“马车怎么会被困在街上?街上不是有专人扫雪的吗?”玉容问道。
焦叔愁眉苦脸:“小姐,这扫街的都是年老体弱者,雪下得又凶猛,王爷赶路又早,所以······”
“所以积雪未清加上被踩实的雪难以清理,马车是被雪困住了。”玉容接过话说道,眨了眨眼,玉容胸有成竹的说道:“我有办法让王爷及时上朝了。”
第二十七章 其桐其椅,其实累累
玉容急匆匆的迈进前厅,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红木椅上一脸不爽的玉王爷。
“爹爹平日也不喜欢上朝,今日刚好有了理由在家品茶赏花,啧啧,这藕香屿的荷花真是冬日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呢。”玉容笑嘻嘻的打趣道。
玉王爷冷哼一声:“今天皇上必定会借故惩罚一批臣子,本王可不想触了霉头。”抬头看见玉容一脸戏谑的看着他,玉王爷飞快的补充了一句:“本王才不惧他的淫威,只是本王应为人表率罢了。”这女儿才十三岁,怎么看事情就这么透彻呢。
“天下敢把龙威说做淫威的,也就我英明神武的爹爹一个人了。”看着玉王爷的脸又黑了几分,玉容赶紧拍马屁。
“大小姐,您要的东西厨房已经备好了。”焦叔恭敬的在门外说道。
“嗯,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玉容答道,焦叔办事可真利索。
“本王不用早膳,本王要上早朝。”玉王爷傲娇的别过脸。
玉容知道炸了毛的猫要顺毛摸,便好言好语温柔说:“爹爹,我是让厨房准备盐来化雪的,没有给你准备早膳。走,我们上朝去。”说完便拉拉玉王爷的袖子。
玉王爷起身跟着玉容往外走:“盐?你让厨房备盐来化雪?我怎么从没听过?”玉王爷一脸好奇。
作为一个有头脑的理科生,玉容不能用盐的可溶性吸潮性和冰点低一类的理论来巴拉巴拉给玉王爷解释一通,也不能告诉他,环卫工都是这么做的,于是她一脸认真的冲玉王爷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玉王爷深知玉仰止博览群书,便没有再说什么,就跟着玉容走了。
玉王府门前的青石板除了略有些潮湿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毕竟自家门前是要维护好洁净的。但是玉王爷平时上朝所要走的大道,却已经是被积雪堵得坑坑洼洼。凌乱的脚印和车辙,有的地方厚重的积雪一点都没有被踩,有的地方积雪已经踩实了,光滑平整,光是看着就胆战心惊怕被摔到。
玉容和玉王爷出来时,府中的下人正在铲雪和扫雪,只是范围太广,天又寒冷,他们光手拿着扫雪工具,时间一长手就冻麻了,因此效率极低。他们从寅时便开始不停的打扫,可知道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也才清理了数十米的路出来。
玉王爷看了一眼玉容,便没有说话。
玉容冲玉王爷笑笑,吩咐焦叔:“焦叔,你带人把盐洒在踩实了的雪上,又积雪的地方先拿扫帚稍微过一下再撒盐。”
从玉容让他去把玉王府的盐都带到门口来焦叔就觉得纳闷,这时听了玉容的话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见玉王爷也没说话,焦叔便指挥着家丁有条不紊的按着玉容的吩咐开始往雪上撒盐。
焦叔一行人撒出去一段路,玉王爷便发现最先撒盐的地方雪已经融化成了一滩水。
饶是玉王爷见多识广,也忍不住赞叹玉容:“本王的女儿果真是聪明的。”刚要上马车又扭头皱眉问道:“雪融化是需要时间的,再说也不能让焦叔一直撒到皇宫门口啊。”
玉容看了看门口装盐的袋子,灵光一闪:“爹爹你让焦叔去马房牵几匹马出来,在袋子上戳几个洞,然后把袋子挂在马上,这样不就成了吗。”
看了看还在专心致志撒盐的焦叔,玉容冲身边一脸崇拜的晴岚道:“晴岚,你带人去办。”
晴岚对于她家小姐把她当汉子用的行为没有丝毫不满,立马应了:“是,小姐,奴婢这就去。”说完提起裙角飞快的跑了。
玉王爷点点头便上了马车。虽说玉容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女儿,龙生龙凤生凤,可是作为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他这个女儿知道的也太多了······
一切都安排好之后,玉容便慢悠悠的踱步回桃源。估摸着这个时辰,晴岚吩咐小厨房做的挂炉奶面灯芯糕也快好了。
晴岚进门的时候,玉容正专心致志的在桌上练习小楷,玉容嘴里念叨着苏轼的那句“大字难于结密而无间,小字难于宽绰有余”,一边不急不慢的运笔,饶是看着从容,她一个人磨墨铺纸,不时的把鬓发理到耳后,拿手背擦擦脸,手忙脚乱的便在额头上添了几道墨。
晴岚站了一会才拿了贴身的帕子上前:“小姐这么认真,把自己弄成了花猫也不知道。”
玉容“唔”了一声算是应了,却没有把毛笔放下,而是微微侧脸示意晴岚来给她擦脸。
晴岚笑的愈发温柔,抬手擦了擦那几道墨痕,不一会便放弃了:“也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沾上的,都擦不掉了。小姐还是先去洗把脸吧,焦叔想要给桃源安排几个下人。”
玉容闻言放下笔:“焦叔给桃源安排下人?”
“焦叔早上过来的时候,门口没有值守的家丁,得知我们桃源只有我和厨房的嬷嬷还有红花绿叶两个小丫头后,便觉得安排给小姐的下人有些少,怕是照顾不妥。”
玉容略一思忖,觉得焦叔说的有些的道理,便随意拍拍手道:“去给我打盆水,我自己去跟焦叔说。”不是玉容小题大做,而是焦叔作为大管家和玉王爷的贴身侍从,既然亲自过来,肯定是有焦叔的道理。
晴岚眼中闪过一抹赞赏,很快便端上了一盆水。
玉容到桃源的厅房时,焦叔已经恭敬的在房中站了许久了,见玉容过来便躬身行礼道:“奴才见过大小姐。”
“焦叔免礼,晴岚刚刚跟我说了焦叔的意思。不知道焦叔你对此事有什么好的建议。”
“小姐既然问了,那焦叔就妄言了。小姐院中的下人少并非是一件坏事,至少在小姐的掌控范围内,也能保证下人忠心;可是家丁太少,粗活累活这些丫头如何使得。再说主子的地位,有时候也是要看府中下人数目的。”
焦叔前段时间总觉得小姐才十三岁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又是失散多年刚回到玉王府,虽说玉王府清净,他也总担心小姐会受什么委屈,便豁着老脸在玉王爷面前一次次旁敲侧击的要王爷多多关注小姐,可是王爷总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说他相信小姐。唉······如今从宴会上小姐的表现看来,小姐虽是年幼,处事却是圆滑不失原则的。
玉容自然听得出焦叔一番推心置腹的话,也不推让:“院里并没有什么太累的活,这几个人我也用的顺手,不过听说哥哥离府前留下了一个叫红袖的丫头,焦叔便把她调过来吧,我听说这丫头也实诚,不是个娇气的,”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孩子气十足的话:“不好用我就再给焦叔还回去。”
焦叔也乐了:“这府中的下人都归小姐差遣,这两天我便让红袖交了手中的活计过来。”玉王府向来简朴,府中下人并不是十分宽裕,也是刚刚好而已。
玉容点点头表示理解,便吩咐焦叔退下了。
第二十八章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关于玉王爷化雪上朝那天朝堂上的内容,京城中流传的只有一件:那天许多大臣因雪滑难行而耽误了早朝,惹得皇帝龙颜大怒,怒斥群臣不把国计民生天下大事放在心上,辜负了皇上的信任,天子一怒,伏尸万里,皇上当朝便要罢了几个大臣的官,那几个大臣跪地求情,虽是心里明白耽误早朝不过是皇帝处理他们的借口,然而仍是一味说天气原因,求皇帝网开一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指着玉王爷,说玉王爷府邸临近城郊都没有耽误早朝,你们无需强词夺理,斩立决。
然而玉容却是知道另外一件,玉王爷一下朝回来便笑眯眯的,心情甚好。说是今天群臣羡慕他的目光呀,啧啧,听说是玉容提出来撒盐化雪的主意后,连皇帝都赞玉王府的女儿是有大智慧的人。
虽说玉王爷低调性情又寡淡,但是他总是喜欢给玉王府争光扬名的。
玉王爷最近心情好,对玉容的自由也不像从前那么限制了,玉容瞅了空,便带着晴岚去街上乱逛。
初雪已停,仍有深巷雪未融。
大街的繁华是一道风景,逛久了便觉得有几分乏味,玉容便吩咐晴岚带着走一条偏僻小巷回王府。
玉容披着平常穿的那件粉色缎面兔毛领的披风,整个人被披风包裹着,只露了一张小脸出来:“晴岚,我们好久都没有出府了。这都腊月了呢。”
晴岚应声道:“的确好久都没有出来了。”
两个人就这么慢慢悠悠的走着,一阵烤地瓜的香甜气息传来,玉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立马闪烁起吃货才有的光芒,急匆匆的往前走去。
捧着热腾腾的地瓜,玉容满足的剥着皮,不由得想起上次出门买的地瓜遇上了容远,被诬陷着给他洗衣服,不由得扁扁嘴。
刚要下口吃,忽然听到了一声大喝:“站住!”
玉容抬头一看,看到了一群街头小混混。为首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刀疤脸,一脸淫笑:“这是哪家的小姐?有几分姿色嘛,来,让大爷看看。”
玉容承认自己是有几分姿色的,但是,大叔你连未成年也不放过这样真的好吗?
晴岚皱眉:“这是玉王府的大小姐,识相的就赶紧滚远点。”
听了玉王府的名号,刀疤脸脸上闪过一刻的迟疑,身后的狗头军师赶忙分析道:“大哥,玉王府的小姐出门必然是层层保护的,这个小丫头必然是想打着玉王府的旗号脱身。”
“大哥,二哥说的对。”
晴岚没想到这群人会这么大胆这么没脑子,难道王府小姐的气质是一般人身上能有的吗?罢了,跟一群街头混混讲什么气质。
看着蠢蠢欲动的一群人,晴岚掏出身上的玉王府令牌在这群人眼前晃了晃:“看到了吗,这是我玉王府的令牌。”
刀疤脸却丝毫不在意:“正好哥几个还没尝过王府小姐是什么滋味,今天逮着了!”然后一副口水都要流出来的猥琐相,搓搓手便道:“弟兄们,上!”
玉容也是无奈,这种小角色,一个隐卫就可以解决一群吧。
果然眨眨眼的功夫,未曾看见是怎么出手的,一群人便都倒在了地上捂着膝盖哭爹喊娘。
玉容故作好心,叹息着摇摇头。她可对这帮家伙毫无同情心。
一个优雅纯澈如笛声悠扬又如泉水涓涓的声音传来:“容儿这次要怎么感谢我呢?”
玉容顿时觉得身后发毛,转身一看,除了容远还能是谁?
容远穿了白色的披风,眉目如画,身型修长如竹,站在雪地里真真一个公子无双,然而这个无双的公子在玉容这里却没留下什么好印象,玉容一开口便是:“怎么又是你?”
容远浅笑,一脸无辜的样子:“怎么不能是我?”
玉容怨念十足的看了旁边的房顶一眼,这群隐卫,个个吹嘘自己武功高超,关键时刻连一群混混都解决不了,害的容远来她这里讨好处。
屋顶上当值的卫麒麟和卫毕方也是怨念十足:不是我们太无能,而是容世子太强大,他们刚要出手,明明比他们晚到的容世子一挥袖便把人都解决了,怎么能这样摧残人的自信心自尊心呢,呜呜呜······
玉容双手抱拳行了一个“问公子好”的礼:“玉容谢谢容世子出手相救。”
容远微微颔首,嗯,不错,容儿果然是孺子可教。
“辛礼,把人带到六扇门。”他可不相信一般的街头混混敢对王府小姐下手,更何况,还是玉王府的小姐。
“是。”辛礼不知从哪儿找了根绳子,像串蚂蚱一样把一群人串在一起便拖走了。
“嗯哈哈,容远你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不过是一群街头混混罢了。”玉容说道。要知道,六扇门可是重案组啊······
容远长睫忽闪,认真的说道:“事关容儿,便无大小之分。”
玉容的脸微微有些红,作为容远死忠粉的晴岚两眼放光,她家偶像果然是一个认真的好男人啊。
容远看着面前羞涩的玉容,弯腰从地上捡了一团雪,扔到玉容身上,美其名曰给玉容降降温。
玉容立马不甘示弱的团了一个结实的雪球,快准狠的往容远所站的地方一丢。
容远略一思忖,觉得总欺负玉容似乎不太好,便站在原地决定接受这个雪球。
谁知玉容实在是太没准头,容远一动没动,然而雪球还是擦着容远的肩膀就飞过去了。
“多谢容儿手下留情。”容远一本正经的谢道。
玉容简直想哭,解下身上的披风不管不顾的塞到容远手里:“你扔的雪球蹭脏了我的衣服,你要给我洗!”说完转身就走。虽说有点赖皮,可是她总要扳回一句,哼哼,披风这么厚,肯定比衣服难洗。
晴岚行了礼又赶紧去追脚步匆匆的自家小姐。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姐每次跟容世子遇上离去的脚步都是急急忙忙的呢?
容远站在原地,看着玉容纤细的身影走远,眸子里闪过一丝黑宝石盛极的华彩,嘴角漾起一抹笑意:真是个笨丫头。
她跟他,又近了一步呢。
第二十九章 在我室兮,履我即兮
玉容站在德馨院门口,看着那两排枝桠光秃秃的古树,无奈的叹了口气。
焦叔出来时正看到玉容的脚尖在无聊的画着圈圈,赶忙快步走过去:“小姐是来找王爷吗?王爷这会子还没下朝呢。”
玉容笑笑:“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王爷下朝了我再过来吧。”
小姐真是懂事,小小年纪便不迁怒不无理取闹,只是身世凄苦,自小王妃便没了,又不在王爷身边,唉。这么想着,焦叔看着玉容愈发惹人怜爱:“桃源离德馨院远,小姐便先去德馨院里等着吧。我来给您带路。”
玉容也不矫情,应了声“好”便仔细跟在焦叔后面。
这段距离并不是很长,风呼呼的穿过树木间稀稀疏疏的间隔,玉容裹了裹身上的披风,紧跟着焦叔一步也不敢落下,她早就从晴岚口中得知了这阵法的厉害,这天还真是冷,也不知道容远那家伙把披风洗了没有,那可是她最喜欢的一件披风了。
“小姐便在前厅等着吧,王爷一会就回来了。红袖那丫头这两天就会去小姐的桃源。奴才先退下了。”焦叔恭敬的说道。
玉容点点头:“有劳焦叔了,你先去忙吧。”
看着焦叔走出去,玉容便手托下巴靠着桌子悠悠叹了口气:“好无聊啊。”也不知道玉王爷什么时候能下朝回来,这是自己第一次单独进德馨院,上次被玉王爷直接带去了后院也没有好好看一看这德馨院,今天刚好自己看一看,说不定还能发现玉王爷私藏的什么奇珍异宝呢。
从前厅往右拐去,便是玉王爷的书房,入眼便看到一副美人画像,美人画的栩栩如生,杏眸含情,粉面玉琢,一缕鬓发轻轻的垂在纤弱的肩上,细腰不堪盈盈一握,着了一件东风识我的繁式古裙,整个人三分华贵,七分清纯,看着只觉心向往之。
画上题诗:
绸绸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绸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绸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读完诗,玉容便知这画上是她已逝的母亲,也就是玉王爷深情以待的清漪了。画上已是人面桃花剪水双瞳,她这个母亲当年定然是“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颜”的美人了。玉容轻轻一笑,被画底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吸引了。
不过寥寥数字,但是笔画繁多,弯弯曲曲像是虫子爬出来的,又带着凤凰挥翅的大气从容。
这字,似乎跟她手上玉仰止藏起来的那本稀奇古怪的字如出一辙······看来这个古书有眉目了,今天来找玉王爷果然没错。
容远在玉容身后站了许久,见玉容怔怔的站在玉王妃的画像前久久不动,瞳仁中闪过一抹极为复杂的沉思。
玉容估摸着时间猜测玉王爷快下朝了,转身便往外走去。她压根就没想过房中会有人,于是一扭头便撞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一手捂着额头警觉的退后一步,刚要叫便看清了来人,那人正好整以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容远可没有放过玉容看见是他之后立马放松不再警觉的动作,这是不是说明容儿已经不再防备他了呢?嗯,要再接再厉。
玉容扁扁嘴,果然武功高强去哪儿都是来去自如:“容远你来也不说一声,吓我一跳。”
容远看玉容叫他的名字叫的非常顺口也不一口一个噎死人的“容世子”了,于是心情非常好:“都是我的错,下次来我一定提前通知容儿一声。”说完又自言自语般道:“下次也不知容儿能否进来。”
玉容咬牙切齿:“容腹黑,我玉王府的地方我自然是想进就进,本小姐懒得理你。”
容远看着面前的小人儿一脸故作凶狠的样子,精致的面容上浮起一抹淡笑:“哦,原来容儿已经知道破阵法的方法了,原本还想教给容儿呢,没想到容儿这么聪明,看来是不用我来教了。”说罢还一脸遗憾的摇摇头。
玉容满脑子都是容远要教给她破阵法的方法,开心的拉着容远的袖子问道:“你真的教给我方法吗?”
容远看了一眼拉着他的袖子不肯撒的手:“可是容儿已经是想进就进了,还需要我来教吗?”
需要!简直太需要了!
玉容两只大眼睛闪烁着光芒:“方法当然是多多益善啦,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容远你什么时候教我?是教给我轻功吗?”
容远微愕:“你想学轻功?”
玉容忙不迭的点头:“嗯嗯,学了轻功打不过就可以跑啊,就像上次那种情况,我就可以直接飞走了。”她可是对古代轻功倾慕已久,在现代的时候就想研究了,没想到穿越来真的有轻功可以学,这当然要抓住机会了。
容远略一沉思:“真正的武功高手,轻功都是极好的。轻功用以辅佐暗器,可不是用在逃跑上。”
“暗器暗器,暗器我也要学!”这么好的机会不能白白放过,晴岚把容远的武功说的出神入化,她自己又亲眼见识过容远武功之高,有一个好的师傅学起来肯定事半功倍。
“嗯,我教你轻功和暗器,你能给我什么回报呢?”容远轻轻转眸,流光溢彩,比曦光灿烂,比璀璨宝石澄澈。
若是辛礼在场,定然知道这是他家世子又要算计人了。
玉容一下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直拉着容远袖子的手也松了,双手一摊无奈道:“我一没钱二没色,”想了想又说:“容远你当我师傅就好了嘛,带一个玉王府的小姐徒弟出去,多有面子啊。”哼哼,不过是喊容远一声师傅,这个买卖还是非常划算的。
容远仍然是一副温润优雅的样子,收容儿当徒弟?不行,他不喜欢。
玉容巴巴的看着容远,认为自己的理由非常有说服力。然而容远摇摇头,说:“我觉得,我一个人上街已经够有面子的了。”
玉容:······果然腹黑
“我会唱歌,每天你教完我武功,我就唱歌给你听好不好?我保证唱的歌都是你没听过的。”嗯,她果真太聪明了,那么多神曲,可以一首一首拿来摧残容远的耳朵。
容远看着玉容一光滑的鹅蛋脸上写满期待,轻轻点了点头:“嗯,听上去倒是不错。”容儿要天天找他学武功,而且,天天听容儿唱歌,的确不错。
“听你唱歌,我可以教你轻功,可是暗器你拿什么来换?”不等玉容回答,容远悠悠然说道:“你先欠着我,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怎么样?”
玉容看一眼一脸悠然自得的容远,非常认真的说道:“不怎么样,万一你要把我卖了还让我帮你数钱呢?”
容远坚定的摇摇头:“不会的。”
玉容不过开一个玩笑,看容远这么认真的回答,微微有些愣,她不得不承认,此刻容远的样子,非常迷人。
“卖你所得的钱,三岁孩童也能数的过来。”容远补刀。
玉容:······
“放心,我不会要求你做超出你能力范围的事情的。”容远带着笑意的面容让人如沐春风,不经意间就卸下了防备。
玉容略一思忖,觉得不会损害自己什么利益,便举起了右手:“击掌为誓,不许反悔。”
一只手指根根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轻轻覆上了玉容的纤手:“不悔。”
玉容嫣然一笑,刚想开口说话,却听见一声大喊:“容狐狸,快来救我啊。”
第三十章 巧笑之瑳,佩玉之傩
玉容狐疑的看了一眼仍是云淡风轻笑意不减的容远:“来找你的?”虽是问句,她心里却是知道的,这人在玉王府喊“容狐狸”,不是来找容远是来找谁,不过他怎么知道容远在玉王爷的德馨院?
容远慢条斯理的摸着自己刚刚收回来得右手,抿唇摇摇头:“他找的是容狐狸,并不是我。”
“是五皇子!”容狐狸,把这个别人眼里尊贵无双优雅如仙的翩翩公子叫成狐狸的,也就只有那个五皇子了。
玉容说完便急匆匆的向外走去。五皇子可是皇子啊,万一在她玉王府出了什么闪失,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皇上要灭门怎么办,她还要留着这条小命研究回去的方法呢。
容远看着玉容纤细的身影,眸光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变化,整个人还是之前公子如玉的优雅模样。
“啊,容,狐狸,你快来!”五皇子的惨叫声再次传来。
玉容推门见容远还是立在原地,杏眼圆睁凶道:“容远你快点去救他啊!”
容远嘴角勾起一抹精致的笑容:“我救了他,容儿给我什么好处?”
“都什么时候了,你个腹黑还跟我计较这个。君子不趁人之危!”玉容气鼓鼓的说道。
容远潇洒的撩起锦袍,淡定的在玉容的怒视中坐在了红木椅上:“我从没说过我是君子。”
玉容:······
为什么一跟容远斗嘴画风就完全变了!
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展示一下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大智慧呢!
她才不要做任容远这个屠夫宰割的小羊羔!她才不要做任容远这个坏人拿捏的软柿子!
这么一想,坐着也是气质蹁跹不输修竹的容远在玉容眼里就变得越来越可恶,她可是从小被身边人捧着宠着长大的,这个腹黑还想让自己去求他不成?他才是想得美!一个大男人,皮肤那么光洁白皙,看着就想捏一把。
玉容冲上去两只手恶狠狠的捏着容远的脸:“你救不救!”
容远一怔,非常不习惯的皱了皱修长的眉,看见面前的少女一脸不平,美目圆睁带了点孩子气,笑道:“松手,我去便是。容儿又欠我人情。”嗯,人情债什么的,攒多了就还不上了。
玉容听着容远答应去救,长呼了一口气,松手又听见容远说她又欠他人情,便拧眉追上起身走的风度翩翩的容远:“容远!什么叫又欠你人情?就算这次是,也是第一次好不好?”欠他的人情就先欠着吧,人情债什么的,说不还就不还。
“上次在深巷之中,帮你赶走流氓那次。”容远“好心”的提醒道。
玉容恍然大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才是君子所为啊。”
容远点点头:“容儿说的不错,”低头看到面露喜色的玉容,又道:“我刚刚才跟你说,我不是君子。”
玉容:······
玉容发现自己无言以对,小声嘟囔着:“真是个周扒皮,处处搞剥削······”
容远挑了挑眉,周扒皮是谁?这个小丫头身上果然有秘密。
南门景烁在玉王爷的六幻阵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正苦苦挣扎的时候,便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粉衣少女像受了委屈似的小媳妇般亦步亦趋的跟在温润清华走的从容淡定的男子身后。冬日的清辉毫不吝啬的把两个人的身形覆盖,那一双人,男子宽肩,女子纤腰,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看着就已然如同一幅画般美好。
一时间南门景烁看的失了神,这一失神便忘记了调息运功护身,于是破碎的迷离幻象再次一点一点变得清晰起来,当那只骇人的猛兽张着血盆大口扑来时,南门景烁才回过神来一声受到极大惊吓的惨叫:“啊!”南门景烁赶紧调息,再次踏上了内力与阵法的比拼,一边手忙脚乱还一边不忘腹诽:呸呸,什么温润清华,那就是一只黑心狐狸,就算烧成灰也就是一坨黑心狐狸灰!
南门景烁手脚并用,如溺水之人苦苦挣扎,原本束发的红玉簪早就不知道让他一巴掌拍飞到哪里去了,流云缎的玄边白袍也被阵法中的刃风割的破破烂烂,尽管他一双桃花眼还是如平常一样明媚含情,但是这幅狼狈的样子实在不能让人觉得风流倜傥。
玉容看见南门景烁的第一眼便惊讶的愣住了,只是愣了一刻,接着便是哈哈大笑:“哈哈,好狼狈啊······”
容远看了一眼笑的毫不顾忌的少女,又看了一眼在“狗刨”的南门景烁,优雅的面容上浮现一抹似波光潋滟勾人心魄的笑:“嗯,五皇子确实狼狈。”这小丫头是不是忘记,这是她急切关注着的五皇子了。
果然一听这话,玉容立马不笑了,小脸上闪过一抹凝重,非常认真的向着狼狈不堪的南门景烁一拱手:“五皇子,你没事吧?”
南门景烁的脸立马黑了,再看见一本正经的玉容旁边笑的一脸算计的容远,脸就更黑了。几天前见这小丫头还天真灵秀大道理信手拈来只让人觉得可爱,怎么才跟容远呆了几个时辰,说话就让人恨不得掐死她呢!果然近墨者黑啊,近墨者黑······
南门景烁一口哀怨的语气:“你看我像没事的吗!快赶紧让,让容狐狸救我啊。”南门景烁说的气喘吁吁,玉王爷的六幻阵,是以迷梦森林为首幻,南门景烁刚刚跟猛兽斗争的一幻便是迷梦森林,猛兽是单纯的斗武力,比起雄厚的内力,反而是拳脚之向更容易取胜。
而对于南门景烁这种武功高手来说,遇到危险便下意识的就会动用内力,想要尽快解决麻烦,如此一来反而是弄巧成拙了。于是,纵使南门景烁武功高,现在累的不堪重负也是毫不奇怪的。
玉容看向站的跟个没事人似的容远,抛过去一个“赶紧救人”的眼神。
容远挑眉,冬阳的暖光在他眼中跳跃,长睫忽闪,同样也抛给玉容一个眼神。
玉容接到这个“媚眼”,从中读出了“你懂得”的信息,无奈的点点头:“好好好,算我欠你的,快去救人。”
第三十一章 且以喜乐,且以永日
容远闻言,足尖轻点,一瞬便如漫漫春风飞到了南门景烁正在挣扎的幻阵上方,他如履平地的在幻阵上方走了六步,清泓的声音一如往常优雅:“飞出来。”
南门景烁如释大赦,从未觉得容远的声音如此动听,忙不迭的调息,像是离弦之箭般“嗖”一声毫无美感的飞了出去。
玉容看着飞起来也是狼狈不堪的南门景烁,再看一眼仍像是云端漫步的容远,默默的看向了天空:南门景烁跟容远是不是抱错了,怎么容远比南门景烁更有皇家气度,优雅了不止那么一点点。
南门景烁一脸探究的看着玉容,好奇道:“天上有什么吗?”不等玉容回答,又问道:“刚才你说什么算你欠容远的?你答应了他什么?”这个黑心的狐狸,算计起来怕是十个玉容都不是他的对手。
玉容启唇,带了一点儿不满吝啬的吐出两个字:“人情。”
南门景烁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傻丫头,你定是被这只狐狸算计了。”
玉容白了南门景烁一眼,没好气道:“还不是为了你。”
南门景烁从已经在战斗中破碎的袖中掏出不离身的小铜镜,潇洒的甩甩头发:“我这么俊美,你为了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并不是你多俊美,我是怕你在这儿出了什么好歹,连累了玉王府。”玉容淡定的微笑。通过这几次的相处,玉容发现南门景烁虽然身为皇子,但是并没有权贵的跋扈和特权气质,反而是相处起来毫无压力。当然,前提是他不询问玉仰止去了哪儿。所以说起话来也就像在现代跟朋友相处一样了,时不时的放个冷箭,打击一下这人无可匹敌的自恋心理。
南门景烁一脸哀怨:“你果然跟着容狐狸学坏了。”
容远站着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二人的表情,听了南门景烁这句不是什么好话的话,他也来了一个淡定微笑:“五皇子如果觉得我坏,我再把你拎回阵法也是可以的。”
南门景烁更加哀怨了:“夫者倡,妇者随,没一个好东西。”
玉容听了这话一下炸毛了:“南门景烁你看看我,我才十三岁,虽说娉娉袅袅十三余,但我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十三岁怎么了?礼部王大人的二女儿十三岁就已经出嫁了,顾国公家的三小姐,十三岁就已经当娘了······”南门景烁正滔滔不绝的说着,突然感觉到容远含笑的目光,便停住了嘴,这只狐狸,今天不对劲:“容狐狸,不是没有别人靠近你三步之内吗?”
用眼看也知道,站在玉容身边的那狐狸,两个人之间绝对不超过一步距离。
容远点了点精致的下巴,白皙的脸上浮现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只是没有,并不是不能。而且五皇子的确不应该那样说,是容儿倡导在先,我才跟随的。看来五皇子要回国子监重新深造了。”说完望向玉容:“诗不错,很有韵味。”
“当然不错,那可是·······”玉容看着正等待下文的容远,把下半句“大诗人杜牧作的”吞回了肚子里。
容远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是什么?”
玉容心虚的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南门景烁一脸探究的看着容远,摇头道:“不对劲,不对劲。”
玉容本来听他们绕来绕去,听得头都大了,再加上容远探究的目光,赶紧抓住机会转移话题:“五皇子你来玉王府做什么?我父王并没有下朝。”
南门景烁听玉容这么说,恋恋不舍的把镜子放回袖中,掏了好久掏出来一个烫金的红帖,递给玉容:“我父皇五天后过生辰,这是寿宴的帖子。”
玉容却没有立马接过来,反而狐疑的问道:“皇上寿辰的帖子不是两天以前就送到王府了吗?”
容远非常自然的伸手拂去从树上飘到玉容发丝上的落雪,笑如朗月入怀,嗓音如清风送笛声般悠扬:“我猜,这是皇上专门给你的帖子。”
玉容更惊讶了:“专门给我的?有没有搞错啊,我只是一个王府小姐而已。”她可不觉得皇帝会记挂着一个普通的王府小姐;即便是玉王府的小姐,也不应有单独送帖,还是派了皇子来送帖的待遇吧。
“容狐狸你的聪明终于要赶上我三分之一了,”南门景烁骄傲的点点头,他才不会承认这只文武双全的狐狸比他强呢,一脸认真的看着玉容:“不错,这帖子确实是单独给你的。那日我与父皇下棋,偶然提起来玉王爷的女儿,也就是你,失散了这么多年终于回了王府。原本我只是随口说说,父皇听了却是一愣,手里的棋子都没有落稳。喏,这不今天,就要给你送帖了。”
两道秀气的眉拧起:“这事我父王知道吗?”
南门景烁看着玉容一脸凝重的样子,桃花眸微微荡漾,荡出一抹极其灿烂的笑容:“不用紧张,我父皇还能吃了你不成?这可是殊荣啊,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呢。”
玉容深知这确实是殊荣,然而她无功无禄的,皇帝这样做根本就是不正常,自古帝王心难测,谁知道皇帝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皇帝该不会是想把她收入后宫吧,一想到在现代看的那些勾心斗角的宫斗剧,玉容不由得浑身发冷,小脸一瞬变得惨白。
容远修长的眉微不可见的皱起,双手搭上玉容的肩:“容儿?”
玉容正恍惚着,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仰起头傻傻的应了声:“啊?”
容远眼尾上扬,收回手绽放出兰生幽谷般清雅的笑:“真是个傻孩子。”
玉容的脸慢慢的,慢慢的染上了一层红晕,一听容远这话便知道他看透了自己的心事,虽然羞赧,嘴上还是倔强道:“你才傻呢。”
南门景烁把玉容的反应尽收眼底,决定还是一本正经的告诉她:“今天一大早我就去给父皇请安,刚好遇上父皇吩咐人把帖子送到玉王府的大小姐手里,一听玉王府,我突然想起好多天没见你了,就找了个借口把帖子拿过来了。玉王爷应该是不知道的。”
玉容觉得自己的眼皮好像在跳:“可是,你怎么知道容远在玉王府?”对于南门景烁那句好多天没见她她是选择性忽略直接当做没听到,对于男生暧昧不清的暗示和她清秀长相招惹来的烂桃花,她在现代就已经处理的游刃有余了。
她深知,像南门景烁这种骄傲的要命的官二代权二代富二代集一身又自恃生的一副好皮囊自恋的要命的男生,一句话都不能多说!忽略就好了。
南门景烁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玉容跳跃的思维,他不是在解释他来王府的原因吗?为什么扯上容远了?
“容狐狸天生煞气,我能感觉到!”南门景烁洋洋自得的说道。
玉容觉得,在损容远这件事上,她跟五皇子还是很有默契的,共同态度就是:损你没商量!当下忍不住捂嘴偷笑,那可是京城女子心中芙蓉一面的容玉郎,天生煞气,也亏得南门景烁想得出来。
第三十二章 彼美淑姬,可与晤语
容远看了看某只捂嘴偷笑自以为笑的十分荫蔽的少女,微微扬眉,展颜一笑:“如五皇子所言,看来五皇子定然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了。”
南门景烁:······就知道讨不到什么好处,又被损的体无完肤!若是容远天生煞气,他能感受得到,他可不就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吗!
玉容对于这个结果觉得十分正常,立马淡定的点点头,微笑,狗腿的说道:“容远说得对。”她要当一颗能屈能伸的墙头草,至于骨气什么的,在容腹黑面前,就统统随风飘走吧。
南门景烁一脸痛心疾首:“容儿啊,你怎么能屈服于容狐狸的淫威呢?”
听到南门景烁叫她“容儿”,玉容觉得心里非常别扭:“南门景烁,我们才第二次见面吧,你能喊我的全名吗?如果做不到,喊我玉容小姐也是可以的。”
南门景烁歪头,眸中的探究意味越发深沉:“你跟容远很熟吗?”
听到这话,玉容微微愣了下,她跟容远······好像并不是很熟,然而她连容远什么时候开始称呼她“容儿”都忘记了,是从一开始的时候吗?容远叫她“容儿”,她好像并不反感······
容远一双眸子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欣喜,芙蓉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嗯,皇上是要五皇子陪同用膳的吧,不知五皇子今日膳前是要背《策国道》还是吟诵《洛神曲》呢?”
南门景烁听到这话,俊脸一下黑了,勉强的朝玉容笑笑:“玉容帖子你收好,我先回去了。”说完把帖子塞到了玉容手里。往前走了一步,又想起什么来似的:“容狐狸,阵法怎么破的?”
容远却不作答,微微扬头,示意南门景烁看前面。南门景烁点点头:“走吧。”
焦叔本来是想来告知玉容玉王爷快要下朝的消息的,看着眼前这番情形,心里也明白了**分,便恭敬的伸手:“五皇子这边来,老奴给您带路。”
玉容把手放到嘴边呵了口气:“在外边站久了还真的有点冷,容远我们进屋去吧。”说完便转身向前走去。
“对了,那个《国策论》和《洛神曲》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南门景烁听到一脸心虚?”玉容扭头问道。
这一扭头,又结结实实的撞到了容远的胸膛,玉容简直欲哭无泪,一手揉着酸酸的鼻子,一手捶着容远:“都赖你都赖你,又撞到我了。”容远看上去明明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胸膛比石头还硬,她好想哭。
容远狭长的眼中闪过一抹宠溺,修长的手轻轻拍着面前少女的脊背,柔声道:“好,赖我,赖我。”
容远的声音如同垂杨柳轻轻拂过平静的湖面,在玉容心里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感受到画风的突变,玉容急忙转过头继续往前走:“你说皇帝为什么给我送帖子呢?”
软玉温香在怀的感觉真是不错,只是时间有点短。不急,来日方长。容远清浅的笑着,亦是向前走去:“皇上是你母亲的义兄,而且当年来看,似乎皇帝对玉王妃,并不仅仅是兄妹之情那么简单。”
玉容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你说我还要不要去?”容远这话说的很明显,皇帝当年爱慕玉王妃,可是佳人心有所属,嫁给了玉王爷,皇帝见她为了什么?睹“女”思人吗?
“君命不可抗。而且,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容远一脸沉着:“去,有我在,不用怕。”清冽的声音衬得整个人越发卓然,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想靠近,想要依赖。
“有我父王在,我才不要靠你呢。”盯着容远看了片刻,玉容一脸别扭道。
容远含笑摇摇头:“我猜,玉王爷不会去。”
玉容看他一脸自信的样子,倔强劲儿也上来了:“我猜会去!”
“若是玉王爷不去,怎样?”容远风度翩翩的撩起袍子坐下,食指轻轻扣着桌面。
玉容潇洒的撩起裙摆,一脚踩在了凳子上,“啪”的一拍桌子:“若是去了,怎样?”
容远看着一连串动作做得行云流水般自然的玉容,眸中思绪沉淀,眉目静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玉容挑眉,不服气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焦叔的声音:“小姐。”
“进来。”玉容立马规规矩矩的战好,只是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眼皮跳得更加厉害了。
焦叔恭敬行礼道:“见过容世子,”见容远微微颔首,他才转向玉容:“小姐,王爷说身体有恙,要去别院小居半月。府中一切大小事务,皆交由小姐打理。”
玉容一听这话就炸毛了:“别院?焦叔你让人备轿,我去看看父王哪里有恙了。”明明就活蹦乱跳比谁都健康的一个大活人,居然声称身体有恙,小居半月,别说皇帝的寿辰了,就是黄花菜都凉了。
焦叔看着激动的脸红扑扑的玉容,心里一哆嗦:王爷果然料事如神啊。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说道:“王爷说,闭门静养,不见任何人。王爷还说,圣上的寿辰让小姐跟随容世子一起去。”
玉容杏眼圆睁,一脸难以置信,玉王爷是她亲爹吗!容远是不是早就跟玉王爷串通好了!一想到刚刚自己才撂下的那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由委屈道:“父王也真是放心,让我跟旁人去。”
焦叔这下不仅是心里哆嗦了,身上也是一哆嗦:那可是多少名门闺秀巴巴望着的容世子啊,而且,当着人家面这样说真的好吗?他应该果断远离是非之地!
“小姐,老奴下去吩咐厨房准备午膳了。”说完赶忙溜之大吉。
玉容哀怨的看了一眼风一样消失的焦叔,觉得焦叔跟晴岚越来越像了。你们都这么欢脱,这样真的好吗?
容远施施然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直挺挺的鼻梁下嘴角勾起,宣告着他的心情非常愉悦。
玉容微笑,慢悠悠的撩起裙角,一脚踩在之前踩着的凳子上,双眼一闭,一脸豁出去了的样子:“动手吧,”顿了顿又一脸可怜相碎碎念道:“容远,君子动口不动手,在我心里你还是非常君子的。”
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容远一贯优雅清冽的声音:“是啊,我还是非常君子的。”那声音像水面的涟漪,轻缓而诗意的漾开,漾开······在玉容的心上勾起一个轻飘飘的音符,像是陷入了一场旖旎之旅,无可救赎。
拂过耳边绒毛的气息,让她微微感觉有些痒,不用睁眼也知道,容远定然是俯在她耳边说话,一时间不习惯这样的亲昵,玉容刷的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容远放大的俊颜,白玉的面容处处镌刻着精致,那眉那眼,每一笔都是鬼斧神工之作,长睫不动,容远俯身缓下。
玉容明知他要做什么,却像是被施了咒语般定定的坐着,一动不动,杏眸就那么睁着,未曾眨过一下。
在玉容额头上印下堪堪一吻,容远起身,轻笑如风:“如容儿所愿,我当一次君子。”
容远嘴唇薄凉的触感仍停留在玉容光洁的额头,玉容看着浅笑的容远,只觉得有种被算计了的诡异感。
这个腹黑,明明是他占了自己的便宜,还一副道貌岸然的翩翩君子模样!
害羞夹杂着矛盾,玉容起身双手推着容远:“你快走,你这个小人。”
容远食指轻轻摩挲过亲过玉容额头的嘴唇,眸中闪过精光,嗯,小丫头没有排斥他。要再接再厉,循序渐进。
“我走了,五日后我来王府接你一同入宫。”温文尔雅的语气,话中却是不由人拒绝的霸道。
玉容推着他往外走,大声道:“知道了。”
容远满意的点点头,看似缓慢实际上快到让人看不见他是怎样飞起的,从容优雅的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