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屁惊起千年尸
某年夏天的下午,德龙烟铁路惠民县施工段。
“弄开咧——!弄开咧——!”
一个咬字含糊不清的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
人群呼啦围了上去,紧张地看着两个光膀子大汉攥着撬棍哎哎啊啊地使劲撬着眼前一口硕大的棺材。
“咯吱、咯吱”随着撬口越来越大,棺材盖慢慢被挤到一边,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有片黑乎乎的东西。
“哇!哇!有没有金银珠宝呀!”一个小屁孩儿眼睛瞪得溜圆,下巴还挂着哈喇子,若不是他身边那个中年妇女眼明手快抓住他的胳膊,他早就钻过去看个稀奇了。
田远和张黑子跨着自行车,一脚支在地上,跟众人一样紧紧地盯着棺材里的东西。
“嘭——”棺材盖终于被完全掀开,砸在一旁的小土包上,泛起一阵尘土。
“小孩儿都一边玩去,等会蹦出个黄鼠狼来,咬掉你们的雀雀儿!”光膀子的花脸汉子笑嘻嘻地抹了把汗。
“四蛋,你唧唧歪歪个屁啊!赶紧把里边的东西弄出来,让俺们看看!”中年妇女急切地说道。
叫四蛋的花脸汉子拿起一根弯头钢筋,“我说小花,你不去绑钢筋干活,瞎看啥啊?带孩子走!吓掉了魂儿,俺可不管啊!”
“哎哎!你们不弄,我可下手了哈!”旁边有个小胡子摩拳擦掌,有点按捺不住。
“你敢!”另一个光膀子的汉子扬起手中的撬棍,“这是俺弟兄俩发现的,谁敢抢,我戳死他!”
小胡子似乎比较惧怕这兄弟二人,嘟嘟囔囔了几句,往人群中稍稍撤了撤,却也没有走远。
四蛋看了看另外那个光膀子的汉子,说道:“二蛋哥,要不咱弄吧!早弄完拉倒!”
“嗯,弄!”二蛋一脚踢飞脚边半块土坷垃,横着眼扫了扫围观的人,“都闪开了!”
围观的人群仗着人多不但没有让开,反而推推攘攘着往前迈着小步子。
田远和张黑子也扔下自行车,往包围中心里面靠近。
他们原本是想到水库洗澡的,见这里堆着群人,便蹬着车子来凑个热闹。走近一看,好家伙!敢情这里刨出一个古墓。于是澡也不洗了,甚至还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琢磨着能不能顺点银元古董什么的。
四蛋见大家都没有闪开的意思,又看了看二蛋。
二蛋一瞪眼,“瞅啥?弄吧!”
四蛋攥着钢筋钩子,缓缓伸进棺材,勾着那片黑乎乎的东西,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外拉。
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珠子,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唯恐漏过任何精彩的细节。
钩子一点一点地把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拉开,又露出一堆堆的棉花。
“呀,啥朝代的棺材啊,都种棉花了呀!”
田远瞟了说话人一眼,心说:中国黄帝的时候就有了好不好。唉,没文化,真可怕!
四蛋把上边那层黑乎乎的东西彻底挑开,随手甩在一边,又将钩子伸进棺材。
二蛋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钩子,扔在旁边的棺材坑中,“边去!磨磨蹭蹭的!”
说罢,弯下腰伸出两只耙子样的手,搂起那堆棉花扔在地上。
这时,一具人型小棺材露了出来。
田远的心怦怦直跳,我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棺中棺吗?
“嘿!有宝贝啊!都去抢啊!”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眼红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他娘的!见者有份,不给就去报警!”
“就是!又不是他们家的,凭啥他们俩独吞?”
“哥!哥!咋办啊?”四蛋拿着家伙什满脸焦虑地望着二蛋。
二蛋眼见人群开始骚动,心里明白的很,虽说他们哥儿俩仗着平时的一股子愣劲儿能唬住大伙儿,可要是棺材里真有什么宝贝的话,这么多人还不得疯了呀!不行,先稳住大伙再说。
他想到这,便扯着喉咙喊道:“吵啥吵?都放心,有啥好东西少不了大家伙儿那一份!”
众人即便嫉妒、眼红,若没有人带头上前去抢,碍于他们哥俩是四邻八乡出了名的打起架来不要命的楞种,也只能是起起哄而已。
二蛋和四蛋一人一头,抱着人形棺材的两端,呼哧呼哧地将其抬了出来。
有人扔过来一把扫帚,四蛋捡起来用力扫尽人形棺材上的杂物。
这时候众人才看清,这哪里是棺材啊,分明是金丝编织成的人偶!只不过因为年代久远,金丝已经微微发黑。
“嘿,这是啥玩意儿啊?咋木有打开的地方呢?”四蛋翻过来覆过去地四下查看着。
难道……是金缕玉衣?田远正暗自揣测,感到衣袖一动,扭头一看,原来是张黑子在拉他,一边拉还一边使眼色。
田远顿时反应过来,张黑子这是告诉他,要见机就抢!
田远心道:不想想我是谁!这还用你叮嘱?这等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抢白不抢!
二蛋焦急地问道:“咋样?能打开不?”
四蛋抓了抓头皮,愤愤道:“哎呀,打开个屁呀!根本没有接头!”
“狗熊他娘咋死的?咋那么笨呢,你不会用钳子绞开么!”二蛋大声斥责道。
四蛋转身跑到工地上拿了把钳子回来,三下五除二,就把那金缕玉衣给破坏了。
“啊!快看哪!死尸露出来了!”
众人张着嘴,个个激动地像发情的公狗,跃跃欲试。
四蛋剪断最后一个金丝,金缕玉衣顿时四散开去,一个干瘪的女尸露了出来。她长长的头发挽着一个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枚金钗,手中则握着一个白乎乎的竹筒。让人感到怪异的是,女尸脸上盖着一块泛着铜锈的面具,额头处一排阳刻铭文。
四蛋伸手拿起那个面具,“哎呀,我滴娘啊!”惊呼一声,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只见那女尸皮肉俱在,但已经干的不像样子了。黑黢黢、皱巴巴的,整个脸仿佛是一个没有揉开的面团。别说四蛋这么近距离,就是站在周围的众人,也都心里毛悚悚的。
“四蛋,你可别乱喊娘,被她听到跟着你回去,那你家可就热闹了!”
一个男声打趣的话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四蛋半晌才回过神来,爬起身,将面具一扔,指着那个说话的人怒骂道:“二小,你乱放什么屁!不老实,我就敲你!”
面具正好落在田远脚边不远处,他一见,急忙捡起那张面具,上边的铭文是方方正正的古汉语,口中喃喃念了几句。
“什么呀?”张黑子也紧挨着他蹲了下来,接过面具一看,“我靠,甲骨文啊!看不懂!”
“啥甲骨文,这是金文,懂吗?写的是‘见风即活’!哎呀!不对,见风即活、见风即活!万一刮起风来,那她岂不是能活过来呀?”
“哈哈,你拉到吧!都干巴成那个熊样了,怎么活过来?要真能活过来,那也正好,让他见识见识咱的手段!”
两人正小声嘀嘀咕咕,小胡子拨了拨他们的脑袋,“你们俩小子,不去上学,到这干嘛?拿过来给我瞧瞧!”说着,手就向面具摸过来。
张黑子忙往后一缩手,“凭啥给你啊?”
田远顾不得跟他纠缠这些,赶紧大声喊道:“爷们儿们,赶紧围成一个圈,别让风吹过来!”
可惜人群太激动,根本没人留意到他。
小胡子没有抢到面具,心中不忿,没好气地说道:“操,有风正好凉快凉快,这么热的天!”
二蛋见没出什么事,立马弯下腰开始撸女尸身上的饰品。
“抢啊!抢啊!”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层层地往上拥挤。
二蛋和四蛋顾不得捡东西,双双抄起撬棍舞得像风车一样,守住女尸,大声吆喝,“马勒戈壁的,我看谁敢?”
这一下,人群被喝住了,众人瞪红了眼,死死盯着二蛋哥俩,而这哥俩呢,仿佛是两个黑旋风一样,霸气地竖在这里。
田远蹲在地上见双方都绷着劲儿一语不发,相互僵持着,便壮着胆子又劝道:“大家不要动,千万不要乱动——”
“扑——”
一个冲天巨屁,打断了田远的话。
“四蛋!闻闻你放的屁,操!还是萝卜味的来,别把你娘给熏成臭萝卜干!”二小又喊道。
人群又是一阵轰然大笑,倒缓和了双方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滚你娘的腚!”四蛋骂道,鼻子抽搐了几下,我去,还真是萝卜味的,自己也忍不住嘿嘿地笑了。
“臭死了!臭死了!”
“放这么臭的屁,干脆弄个胡萝卜把腚眼堵起来算了!
众人的笑声中,田远忽然瞥见女尸抱着竹筒的手指动了动,心下暗道不好,见风即活啊!虽然没有风,但是、但是,刚才四蛋那个屁,可是正对着女尸放的,会不会……
众人笑声未落,只见四蛋身后的女尸突然睁开眼,抖落了手中的竹筒和身上的灰尘,“唰”一下立了起来!
“诈尸了!快跑啊!”田远扯开嗓门喊着,拉着张黑子就往外跑。
这一下,围观的人群像群无头苍蝇完全乱了套,胆小的或吓瘫在地,或扭头就跑;胆大的,像二蛋兄弟俩,见众人四下逃窜,扭头看到女尸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撬棍便向那女尸头上打去。
眼看就要打中,只见女尸凌空一跃,宽大的袖子一甩,二蛋和四蛋立刻感到一股大力扑面而来,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手中的铁撬棍也拿捏不住,“扑扑”两声像箭一样飞出几十米远,斜斜地插在地上。
“哎呀、哎呀,”两人被撞得翻了好几个跟头。
要知道这种撬棍得有一二十斤重吧!别说普通人,就是他们哥俩也未必能投得了那么远。顿时,这二人给吓得脚?手软爬都爬不起来了。
田远拉着张黑子随着人群跑到外围,从地上捞起自行车一跨而上,张口嘱咐张黑子道:“使劲蹬,千万别回头看!”
张黑子苦着脸骑在车子上,随口应了两声,见田远已经骑着车冲了出去,也使出吃奶的劲头用力蹬着脚踏板。
由于这里是块菜地,高洼不平,慌乱之中,只听“咔嚓”一声,车链子不合时宜地脱落了。张黑子一下蹬空,从车子上摔下来。
“妈呀!”张黑子见丑陋干瘪的女尸转眼就飘了过来,急得都快哭了,怎么这个时候掉链子啊!
再说田远,骑了一段路不见人跟过来,回头一看,见张黑子坐在地上抱着头,瑟瑟发抖。而女尸足不点地,冲着张黑子越飘近!
“我靠!”田远恼火地骂了一句,掉转车头就朝着张黑子冲了过去!
“别动!别动!”田远边骑车边大叫。
说也奇怪,田远本来是喊张黑子趴在地上不要乱动,谁知那离地三尺的女尸竟然也乖乖地悬在那一动不动了。
田远一把揪起张黑子,自行车干脆也不要了,喊了一声:“快跑!”
张黑子咧着嘴说道:“我、我的腿站不起来了!”
女尸瞬间就飘到了田远身前,扭曲的脸把眼睛挤得像两颗小黑豆。
“她她她、好像在看你,不会是打算吃了你啊!”张黑子弱弱地说道。
田远心中一动,试着命令道:“站到地上!”
那女尸轻飘飘地落地。
张黑子一见之下,竟忘记了害怕,张口就发号施令:“打自己俩嘴巴!”
那女尸倏地上前,宽大的袖子从张黑子脸上拂过,“啪啪”两声脆响,打得张黑子眼前直冒金花。
田远哈哈大笑,“小样儿,还想学我,自个儿倒霉了吧!”
“嘿,为啥不听我的话呢?有本事你让她打自己试试!”张黑子揉着腮帮子,满脸的不忿。
“呸!我才不干这事呢!”
瞅着这女尸呆呆地杵在地上望着自己,田远甚是奇怪,忍不住问道:“呃、这个、难道你认识我吗?”
女尸袖子微颤,一个白色物件从袖子里滚落出来。
田远捡起来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你是玉儿公主?”
“啊?”张黑子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田远来不及多说,腾腾地跑到方才棺材那儿,捡起竹筒,又跑回来,“快走,快走,一会儿警察就要来了!我们往西走,那边有个沙窝林场,我们去那躲躲!”
张黑子跟在田远腚后边,边跑边叽歪:“这不是扯淡吗?沙窝林场在大西边,离这几十里地,跑到那,不得把人累死吗?”
田远估摸着也是,瞟了瞟飘在身边的女尸,问道:“带我们飞一会儿行吧?”
话音刚落,女尸就一手一个拎起田远和张黑子凌空而行。
这下把张黑子吓得哭爹喊娘地直叫唤。
约么半个小时光景,他们便来到了沙窝林场,找了一处比较茂盛的树丛落了地。
张黑子看着女尸恐怖的脸,怎么也无法把她跟貌美如花的公主联系起来,便问田远,“咋回事?她是谁啊?”
田远叹了口气,“她、她是我媳妇!”
张黑子好奇心又起,“难不成你以前说的都是真的啊!”
田远坐在地上点了点头,脑中回忆起过去一段离奇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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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顽劣儿童气寡妇
“杀、杀、杀……”一个个衣着铁甲银盔的彪悍士兵手举着各种兵刃,或刀或矛或长戟,跟随着一个脚踏枣红马,手握亮银枪的小将,踏着战鼓“砰、砰、砰”的声响,杀气腾腾地冲向两百米开外,一片同样杀气腾腾的队伍。转瞬间,两只潮水般愤怒的人群交汇在一起,呐喊声、厮杀声、擂鼓声、痛苦的呻吟声在这条峡谷里震荡,嗡嗡地冲击着两边葱翠茂盛的山林,鸟被吓得扑棱着翅膀遥远地飞去,兽被惊得蜷缩在狭小的窝里不敢露头!
田远,一名帐前兵卒,被鼓声鼓舞得热血沸腾,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把被不知名的铁匠打造成弯月状的长刀,使出吃奶的劲横削竖劈着眼前每一个身着不同服饰的模糊的脸!血,从颈子喷射出来,捎带着死亡最后的温度和气息溅到刀上,洒在脸上,只一会儿,脸面就染得像京剧里关云长那涂满油彩的大红脸。
两军厮杀正酣,这时,两边山谷的峭壁上,钻出一排排身披兽皮、手执弓箭的蛮夷人,嘴里哇哩哇啦的喊叫着,居高临下,将箭头对准了下边正在厮杀着的战场。
声如鼎沸的战场瞬间凝静下来,每个人都忐忑不安地抬头仰望着这群突如其来的蛮人。恐惧在每个人心里慢慢萌芽、生长,逐渐超越了杀戮的酣畅淋漓!
忽然,其中像是首领的人大手一挥,箭便如急雨般从那群蛮人手中泼洒出来!山谷里瞬间又被痛苦的哀嚎声充满了。
田远手举盾牌努力遮挡着箭雨腥风,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抹了把脸,罅隙间远远地撇了撇红马小将,只见他手臂已中一箭,却仍然一边用长枪努力拨打着射来的箭,一边呼喊着己方已经溃不成军的队伍!田远努力地向主将那边靠拢,但无奈溃军之势已如江河决堤,把田远冲得跌跌撞撞!正待田远无可奈何之际,一支箭“嗖”地一声插进了田远的身体!
哎呀!田远一惊,从梦中醒来,身子猛地一颤,咋回事?
“睡、睡、睡!整天就知道睡,你说你们这些地瓜蛋,拿着爹娘的钱,到课堂上来睡觉,就不知道脸红吗?”
一个尖声尖气地声音在旁边响起。
“李寡妇!”田远心里咯噔一声,急忙踢开凳子,站起身,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的那个英语老师。
李寡妇,本名李传销,是正儿八经的纯爷们,只因说话做事娘们气十足,再加上他对待学生尖酸刻薄,故某一届学生给他起外号叫李寡妇。时光荏苒,给他起外号的那批学生早就升入高中,考上大学,而他的外号,却像接力棒一样,一届接着一届,在学生私下中流传下来。
当初田远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见他身材矮胖,走路伸着手像鸭子张着翅膀一摇一摆的,鼻子底下和下巴上一直没有过胡子,活脱脱的一农村老妇女形象,“李寡妇”——恰如其分!给他起外号的学生真是天才,田远这么想!
田远恨透了英语,也恨透了李传销!
这一点上,先恨英语还是先恨李传销,田远已经忘记了。当然,这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原因,李传销特别鄙视那些英语差的学生!有时,还竭尽所能的挖苦。
于是,像田远这样的,每次考试,连抄带蒙也就二十多分,能考过三十分,那还是超水平发挥的学生,首当其冲的成为宋传销看不起的对象。这样的学生,班里有那么十几个,虽然不绝对,有的努力一下上去了,也有的一不留神下来了,但田远和他同桌张黑子,却是那铁打的十几分之二。因此,他们对英语和李寡妇的恨,简直到了撕其肉、鞭其尸的地步!
记得有一次,李寡妇挨个提问完形填空,田远怕出丑,早早的计算好了轮到自己时应该回答的问题,根据座次马上要轮到田远的时候,李寡妇直接跳过,喊了下一名学生来回答!
田远当时有点愣了,眼瞪跟狗铃铛似的,盯着李寡妇,仿佛要咬他满嘴血一样,而宋传销呢,面无表情的眯着小眼对着课本,根本无视他。
于是,田远气愤地在本子上写了十几张“李寡妇我艹你老祖宗”之类的话,当然,只是意淫而已!
此时此刻被李寡妇抓了个现行,田远如百爪挠心般地难受。
“你看这傻了吧唧的样?瞅一眼就知道在娘胎里就发育不良!几个英语单词读起来曲里拐弯跑到姥姥家了,还有脸睡觉!站好!奶奶的,没次考试都给老子拖后腿……”李寡妇掐着腰,喋喋不休地教训着田远。
田远低着头一声不吭,心里恨极了这个李寡妇。在全班人面前让自己难堪,哼,真想一口痰吐到他脸上。
“学校对你们这些差生太仁慈,依我看,还不如直接拉出去毙了!哼!”李寡妇越说越冒火,唾沫星子直飞,他伸出手指不停地点着田远的头。
叮铃铃,一阵铃声响过。
李寡妇看了看表,喋喋不休地说道:“下节课英语自习,哼!你小子给我等着,回来再收拾你!”
说罢,离开田远的的课桌,走出教室。
看着李寡妇离开教室,田远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凳子上,瞅着英语书上自己睡觉时流的哈喇子发呆!那哈喇子湿乎乎的,又黏又稠,就像打翻了半碗黏粥在上面一样,把书正反面的字都印了过来!
完了、完了,这下可毁了,还得站一节课。田远四下看看,尴尬地用袖子抹了抹嘴上残余的哈喇子,又擦了擦书上的,然后小心翼翼的捏着书的页脚,努力把那被哈喇子粘成一块的书页分离开来!
“哎呦喂,看这口水流的,做梦娶媳妇呢!”张黑子饶有兴趣地看着田远的举动,继续说道:“别翻你那破书了,反正你也看不懂。换成我,直接撕掉当擦屁股纸。”
田远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懂啥?你不知道‘书中自有黄金屋和颜如玉’吗?跟你说你也不懂,整天就知道玩游戏!”
张黑子听他这么说,脸上一乐,坐直身,靠在墙上,反驳道:“你懂!你给我变个黄金屋和颜如玉出来。算了,来个简单的,给我变个十块钱出来就行!”
田远皱皱眉,扭头鄙视地说:“你眼里除了钱还有啥?能不能长点出息啊!至少也得像我,虽然看不懂,好歹也使劲地看啊!没准认识几个单词,那也是长知识!”
“你可拉倒吧!”张黑子撇了撇嘴,眼睛一转笑嘻嘻地又说道:“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着,从抽屉里掏出书包,又慢慢伸手进书包抠索了一会,脸上展现出很怪异的表情,一边盯着田远,一边缓慢的把手往外挪,快挪到书包边的时候,猛的一抽手,迅速地从书包中掏出一件绿油油的物什,丢到田远翻书的手上!
“我靠!”
田远一个措手不及,手上凉凉的感觉,让他一下子毫毛倒竖,立马蹦了起来!引得班里好几个同学疑惑地往这边看了下!
狗日的张黑子竟然弄了条长虫(蛇的俗称)!!!
田远从心惊肉跳中渐渐平静下来,见那是一条一尺多长的小长虫,受到惊吓般一边吐着鲜红的信子,一边扭曲着身子努力蜷缩起来做防御状。
花花绿绿的颜色加上微三角形的脑袋,似乎在警告别人不要惹它!
张黑子见田远的反应正如其所料,得意洋洋地伸手从桌子上把那条长虫拿了下来,放在手里慢慢把玩!
田远定下心,回到座位上佯装不在乎地说:“操,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什么呢,一个破长虫!你弄个长虫干啥啊?吓唬小姑娘啊,拿过来我玩玩!”
张黑子把长虫递过来说:“你看你吓滴!我昨天从墙根儿那逮的!嘿嘿,你看,跟面团似的。”
田远小心翼翼地用右手捏着长虫的脖颈下边,左手揪着尾巴,然后作势要甩的样子,说道:“要不要我给你甩两下啊!”
“别别!”张黑子急忙扑上前抱着他的手臂,说道:“千万别啊,你一甩,长虫的骨节就断了,那就活不成了!”
田远把玩了一会,索然无味,再加上刚刚挨了一顿批评,心里不爽,把长虫又丢给张黑子,问张黑子:“解手去不?”
“切!不去!”张黑子小心翼翼地接过长虫。
田远起身去厕所,走到讲台前的时候,李寡妇的书本和教鞭等东西摆放到讲桌上。想到下节课还要挨骂,心中顿生无明业火。狗日的李寡妇,处处跟我过不去,还想收拾我?哼,看我先怎么收拾你!
他脑子里跳出一个馊主意!转身回到座位上对张黑子说:“我用用你的长虫。”
张黑子问:“干啥啊,你不是要去解手吗?用我的长虫干啥?”
田远把头凑到张黑子的耳朵边上,小声说道:“我把长虫夹到李寡妇的课本下边,等会吓唬吓唬他!”
“我艹!你狗胆包天啊!”张黑子迟疑地把长虫递给他,说:“等会儿他上来脾气咋办?拿尺子敲烂你的手心!”
敲手心?田远满不在乎,反正英语上和不上一个样儿,李寡妇也不会管他们听不听课。遂说道:“要不咱出去玩,爬城墙、上网、看录像都行!”
这不是逃学吗?张黑子瞪大了眼珠。对于他来讲,上学最有趣的就是上体育,至于其他科目,就是应付公事,所以听田远一提议,张黑子稍微一犹豫,立刻点头同意。
田远拿着长虫,等张黑子收拾好书包,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前走,走过讲台的时候,田远极快地将讲桌上的英语资料翻开,把长虫塞进去,怕它在里边不老实,游走出来,又拿黑板擦压在上边。
做完这些,田远又谨慎地回头扫了班内一眼,见大多数同学要么聊天,要么趴在桌上睡觉,没人理会他。于是赶紧推着张黑子往教室外走。
快出门的时候,田远感觉两道犀利的眼光盯着自己,回头一瞅,原来是英语课代表刘小雨。
“毁了个屁了!”田远暗道不好,莫非刚才刘小雨都看到了?这个爱打小报告的丫头片子!她肯定会跟李寡妇打报告的,不过,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还是脚底抹油——溜吧!
田远和张黑子走出教室。这个时候快要上课了,两个人贴着墙根飞快地跑到厕所,先撒了泡尿,等上课铃打响之后,才悄悄地摸出厕所。他们路过车棚推自行车时,看到李寡妇的建设六零摩托车停在那里。
“黑子等等,那不是李寡妇的摩托么,老子给他放放气?”田远停下来说。
“啊!”张黑子吃惊地说:“算了吧,咱又没有钉子,咋放啊?再说了,他若知道是你放的,到了明天,非揍得你叫哭爹喊娘不可!”
“不行!不整整他,难消我心头之恨。我这里有别针,用针头把车胎扎破就行了!”田远伸手从书包里掏出别针,递给张黑子。
张黑子摆摆手,说道:“我可弄不动,要弄你弄吧!”
田远骂道:“你狗日的逮长虫有种,干这个就不行了?我弄就我弄,你给我看着点人,别让人家逮着!”
说完,田远打开别针,然后隐蔽到摩托车前边,摸着车胎拣个比较薄的地方用力扎,虽然别针比较尖,但是扎起车胎来,还是很困难的。田远鼓捣了一会儿,连外胎也没扎进去,还把手硌得生疼。田远左右看了看,见右边墙底下有块砖头,跑去捡了过来,用砖头当锤子用,只两下,就敲进去了!田远扔下砖头,悄声跟张黑子说:“行了,走!”两个人跨上自行车,一溜烟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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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照猫画虎显奇效
田远和张黑子一口气骑到城墙边上。这是一片有数千年历史的老城墙,被一带碧绿色的护城河水围绕着,历经沧桑,见证了小县城几千年来的每次战乱刀兵,砖石早在文革的时候就被拆掉了,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土丘,像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骆驼,裸露着又瘦又坚硬的枯黄躯体,凹凸有致的盘桓在这一块宁静的角落里。只有偶尔生长着一米多高的灌木或者是酸枣树,才象征性的告诉人们:它,还活着!
已经临近傍晚,夕阳将一片余辉洒在寒酸的老城墙上,像给那个老骆驼披上金色的绒毛。
田远和张黑子爬上城墙,一边八卦着学校里的风流韵事,一边坐在最高处眺望着远处的县城!闲扯了一会儿,想象着李寡妇在同学面前看到长虫时鸡飞狗跳的样子,又有点忐忑明天上学会不会遭受到他的报复!不过,想也是白想,明天还没到呢,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大不了再请一次家长,对于他们两人来讲,已经早习惯了;对于他们的家长来讲,也早已经习惯了!
约么到了放学时分,田远和张黑子下了城墙,骑着车往回走。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表演着大撒把的绝技。两人将双手背在背上,脚用力蹬车,通过身子的左右摇摆来控制着前进的方向,嘻嘻哈哈到了公路上,才用手去掌车把。
张黑子问田远:“去我家玩不,我又装了个新游戏。”想到田远不喜欢玩游戏,又补充道:“还可以下载你喜欢的武侠小说哦!”
那个时候,电脑还是稀奇玩意。网吧在当时的县城里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八块钱玩一小时,典型的奢侈品。
田远只玩过一次,上网的钱还是节省了好久才攒下的。张黑子家比较富裕,当电脑刚流行的时候,他老爹就已经给他和他姐姐张静装了一台电脑,目的是有助于他们学习找资料。可结果呢?张静整天混迹在网上聊天室聊天;张黑子则遍玩各种游戏,超级玛丽啥的,都是很摩登的游戏了!
田远见张黑子问自己,想了想说:“那电脑上啥小说都有吗?有《天龙八部》么?还有那个《大英雄是谁》吗?”
张黑子嘚瑟地说:“有啊!啥都有,要啥有啥,光腚的女人都有呢!”田远心里有点好奇,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光腚的女人呢,听张黑子这么一说,心里直痒痒。
记得上次去网吧,纯粹一菜鸟,啥也不懂,白花了八块钱,不如去张黑子家看看,长长见识。田远想到这,便点了点头。两人一路瞎扯着来到了张黑子家。
张黑子领着田远锁好自行车,上了楼,掏出钥匙打开门,他姐姐张静已经回来了,正趴在电脑前鼓捣着什么,听到门响,回头看了一下。
田远忙打招呼:“静姐好。”
张静笑着说:“小远来了。”
张黑子急忙拉着田远进了自己的房间。田远想:张静占着电脑,今天怕是玩不成了。
张黑子嘿嘿笑了笑说:“等一会吧!”田远也意味深长地笑着点了下头。他知道张黑子很怕他姐姐,虽然张静只比他大三岁,但是性格却属于女汉子那种类型,典型的场面人,在学校的大几届里,也是排的上号的半社会人物!甚至普通的老师都得让她三分!
田远正想着,这时,门一闪,张静进来了,田远心里有点嘀咕,张黑子把书包甩到床上,一屁股斜坐在书桌上说:“姐,你让我玩会电脑吧!”
张静撇了撇嘴说:“就知道玩电脑!不过也行,你得先帮我个忙。”
张黑子一听有门,忙笑嘻嘻地奉承道:“咱俩谁跟谁啊!啥帮不帮的,只要姐你一句话,上刀山下油锅,我皱一下眉头我就不姓张!当然了,哪有亲姐让自己兄弟上刀山下油锅的,不过,啥事啊?”
张静白了他一眼说:“油腔滑调的,少贫嘴!你们俩过来跟我看看。”说完冲着田远也点了下头。
田远看了看张黑子那一脸的媚笑,心想,这姐弟俩真是投错胎了,姐姐的性格像爷们儿,弟弟的性格虽然不能说像娘们儿吧,但也是挺墨迹的!不过,这也仅仅指的是性格方面。张黑子人如其名,确实黑得可以半夜出来吓唬鬼了!这完全随他爸,刚生下来的时候,他爸就说“操,跟锅底一个色儿,不用查,一看就是老子的种!”
而张静则继承了她母亲的优良基因,眉清目秀不说,关键是皮肤白,一白遮百丑,更何况张静的底子还非常漂亮,大眼睛、高鼻梁!如果不跟她对眼的话,看上去就像恬静的乖乖女;若是跟她一对眼,你就明白那种乖乖女的形象完全是扯淡,她的眼睛里闪烁着那种桀骜不驯的光芒,似乎能一下子看穿你的内心!
田远和张黑子跟着张静来到客厅。田远见电脑屏幕上打开着一副画面,螺旋状黑白色的画,像斑马的花纹,随着观察者的角度变化,那些螺旋状图案似乎也活了起来,闪亮闪亮,旋转不停!屏幕前边的键盘上,放着几本翻得乱七八糟的书。
张静走过去,拿起其中一本,翻了一下页数,田远仔细看了下,书名叫《深度催眠术》。张静看着他们说:“听人说催眠术很神奇,不但可以治疗人的病,比如关节炎啊头脚疼什么的,甚至还能勾起人上一辈子的记忆!”
她顿了顿,牙齿咬了下嘴唇,眼盯着他们,看了看他们感到吃惊的脸,然后又说:“我学了一段时间,你们帮我试试学习成果!”
田远心里一动,暗想,有那么神奇吗?电视里也演过那些催眠的东西,通常就是一个黑衣服的男人拿着一块怀表,放在罪犯脸前边,像钟摆一样来回晃悠,一边晃还一边说‘听我的话,睡吧,睡吧’什么的,然后那罪犯,就迷迷糊糊的合上眼,听着施法者的问题,主动交代他的罪行。纯粹是胡扯狗油!哪里有那么神奇的事情啊?要是真那样好使,以后公安局的人不用破案了,把所有的嫌疑犯都抓起来,然后去他们面前晃悠怀表,然后案就破了,多省事!
张黑子诧异的说:“真有那么神奇吗,那你也教教我,我学会后去催眠王秀秀去。”
王秀秀是他们班男生私下选举出来的班花,是很多人意淫的对象。他们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所以班花王秀秀的每一件事,都会被男生八卦很久。
张静鄙视地看着弟弟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不学无术!”张黑子呲着牙嘿嘿一笑,也看不出是不是脸红来,一黑遮百羞!
田远看了看张黑子,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似乎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何况,他们都很好奇,倒也想见识一下。于是就跟着张静走进她的房间。
田远从没进过女生的闺房,所以,一踏入张静闺房的时候,就闻到一种淡淡的类似花香的气味,让人愉悦和陶醉。然后他仔细端详了一下整个房间。房间不大,一张床占据了半个房间,床上放着一个大笨笨熊玩具,床头靠窗的是一张茶色写字桌,右边放的是书,左边放了些化妆品,桌前是一把椅子,正对着另一面床头的是一件乳白色的衣柜。张静把椅子靠墙放着,又安排张黑子从餐厅又搬进一张椅子与原来的那把椅子并排靠拢。
张静示意两人坐下之后,田远竟然有种十分期待的感觉,很想知道自己被催眠会有什么反应。
田远和张黑子看着张静从一本书中翻出一张cd碟片,放到cd机里,调整了一下音乐。这时,cd机里飘出一曲让田远感到很慵懒的曲子,缓缓地,像溪涧水流,又像风吹风铃。她又拉上窗帘,打开床头那盏床灯。立刻,房间充满了淡黄色柔和的光线。
把房间需要的东西准备完毕以后,张静回头用极轻柔的声调说:“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完全照我的话去想东西或者是做动作。”
田远和张黑子不由得点了点头。
张静站在他们面前,手中捏着一支银色钢笔的一端,脸上展露出难得的微笑,轻轻地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轻轻的呼出,慢慢地做……然后,放松自己的身体,想像一下你现在是正躺在床上刚刚睡醒的那种感觉,伴随着音乐,慢慢地想像自己很无力的样子!”
田远闭上眼睛,把自己想成一滩烂泥,软绵绵的靠坐在椅子上,听着那缓慢且带有引导性的音乐,慢慢呼吸着,等待着张静的指令。过了一会儿,听到张静说,“睁开眼,集中注意力看着我手中的钢笔笔尖的摆动,想像自己正处于宇宙中,黑暗、无边无际,只有钢笔在摆动。”
田远张眼,见张静手里的钢笔在轻轻的摆动着,在柔色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淡黄色光晕,田远感到有点好笑,都用怀表,你用钢笔!但他还是照着张静的指示做了,只是他盯着看的,是那钢笔上的光晕,昏黄的,泛着亮光,仿佛是关电视时的那种亮,一下、两下、三下、四下……田远漫无目地的数着。
过了好一会儿,渐渐地,他感到脑子有点昏沉沉的时候,光晕已经幻化成一片阳光照射着的黄云,在那像被风吹着的样子,伴着音乐缓慢的晃动着。
这时,又听到张静轻微的声音“你的眼睛开始疲倦起来了……你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你全身越来越沉重,头脑越来越模糊了……你就要瞌睡了……睡把……熟睡吧……”
田远无意识的闭上眼睛,眼前那片黄光恍恍惚惚的似乎还在眼前摆动,在周围一望无际的黑暗的衬托下,黄光逐渐摆动成一片旋转着的涡流,而自己的身体,似乎要被那片旋转的涡流裹卷着进去,一下一下地,周围很静很静,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的跳动着,想伸手揉揉眼,但手脚像戴上锁链似的麻痹而不听使唤!
“嗬嗬……嗬嗬……”突然,听到一阵怪异的笑声之后,田远身子一颤,有种干了很多力气活之后的疲倦,眼前的那片黄光也不见了踪影。耳边又响起熟悉的音乐声,田远喘着气睁开眼睛一看,原来张黑子,在那花枝招展的傻笑,手舞足蹈。而张静,似乎被弟弟的举动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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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玄玄幻幻进异空
田远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搔了搔头皮,都是湿的,原来刚才那二十来分钟让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汪汪、汪汪汪……嗬嗬嗬、汪汪……”张黑子坐在椅子扭曲着,脸上一边傻笑还一边学着狗叫,边叫眼睛还乱转。田远赶紧站起来去拉他。刚把手伸过去,突然,张黑子一下子蹦起来将手搭在田远身上,伸出舌头去舔田远的脸。
这让田远一瞬间想起小时候邻居小涛家的大花狗。每次田远去找小涛玩的时候,那只大花狗总是前腿搭在田远身上,然后用嘴巴子去亲田远的嘴!呃……就跟现在得张黑子差不多。不对,张黑子毕竟是人不是狗啊!田远吓坏了,有点不知所措!只能用手抓着张黑子的手,努力使他不能靠近!急忙转脸求助张静:“静姐,这、这咋回事啊?快点把他弄醒了啊!”
张静皱着眉头,俏丽的脸上满是诧异之色。她拢了拢头发,咬着嘴唇,上前抓着张黑子的手,用力把他从田远身上揪下来,扬起右手,“啪、啪、啪”地抽了张黑子几个嘴巴子。
“哎呀,哎呀,太狠了你!姐,你真下的去手!”张黑子捂着脸,满是痛苦之色,却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田远心神未定地问张黑子:“我艹,你刚才咋回事啊?跟狗似的,吓死我了!”
张黑子揉着脸,歪着头说:“我跟你们闹着玩呢,吓唬吓唬你!姐,我是你亲兄弟啊,你下手这个干脆利索,跟啃脆瓜似的,‘啪、啪’就是几下子!你不心疼啊?”
张静小脸一板,说:“给我老实点,小屁孩儿,让你给我捣乱!你再给我捣乱试试,我不阉了你我就不是你姐!!!”
“你可真是我亲姐!”两句狠话一撂,张黑子老实了。他太了解他姐了,平时嘻嘻哈哈,啥事没有,要是上来脾气,天王老子也敢揪下来薅胡子,无可奈何地揉着腮帮子不再说话。
田远见状,小心翼翼地问张静:“静姐,我刚才迷迷糊糊的出了一身汗,怕是要出啥事啊!”
张静听田远这么一说,眼睛一亮,惊喜的问:“真的吗?太好了!看来还是你比较适合。不用怕,只要你听我的话,按照我说的去做,啥事也没有!”见田远还犹豫不定,张静忙上前把他拉到椅子上,又补充道:“我保证你会没事的!等星期天,我请你们一块儿吃饭!”
田远想了下,说:“行吧,静姐。但是,万一我真被催眠了,你可别打我!”扭头看了看坐在椅子上满脸痛苦的张黑子,又加了一句:“也不能让黑子玩我啊!”
“行!”张静满口答到。
经过刚才那一出,田远跟着张静做了几次深呼吸,把心神稳定了一下。看着张静打开cd机,把碟子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又从书桌的抽屉里翻出另外一张碟子,放进cd机里。她回头又看了看他,眉宇微颦,想了一下,把床上的笨笨熊收拾起来对他说:“小远,你别坐椅子了,脱了鞋躺倒床上去!”
啊?不但田远吓了一跳,就连张黑子也惊讶地张着嘴。要知道,他姐这间屋子,他这个亲弟弟也是很少被允许进来的,更别说是躺到她的闺床上了!
田远脸顿时一阵发烧,忸怩地对张静说:“我、我,那个啥,静姐,我的脚……那个……那个……臭啊,有点臭啊!”见张静锐利的目光盯着自己,田远不敢对视,尴尬地低着头看着球鞋!
张静略一思忖,扭头对张黑子说:“你,领着小远去换你的拖鞋,洗洗脚!”
田远还想说什么,抬头见张静瞪着他那双圆溜溜的大眼,只得把话又咽回肚子里,无可奈何的跟着同样无奈的张黑子去换鞋子洗脚。
折腾了一会儿,田远乖乖的回到张静的房间,按照指示,躺在床上,心里紧张得要命。
张静按下cd机的按钮,然后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田远目光闪烁地时而看看床头灯,时而瞟一眼张静。
张静缓慢而柔和地对田远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口气,然后缓缓地呼出,重复几次,把心情放平静……”
田远跟着她声音的节奏,徐徐呼吸了几下,感觉很有效果。然后,cd机里传出一首乐曲,跟之前那段有点类似,都是极其缓慢的旋律。
紧接着,一个声音伴随着音乐缓缓传出来:“……我们一起去探索神秘的前世今生, ……”张静小声地说:“跟着那个声音做。”田远微微点了点头。
“……在这趟旅程结束之后,你会觉得身心舒畅,犹如获得深度的休息,你的潜意识会自动引导你的心灵进入到对你现在影响重大的前世,你会从中获得对自己更多的了解……!”
“天啊!”田远暗暗叹道,“是不是真的?”
因为眼睛闭着,田远只能模糊地看到床头灯的轮廓,却看不到张静和张黑子的脸。但是,他知道,他们一定坐在旁边紧张地看着他。
“……你会感觉到获得实际的帮助,成为更健康、更快乐,获得喜悦的人。现在你确定你已经处于不会被干扰的环境,……调整你的姿势,舒服的躺下了或者坐下来。……现在调整你的呼吸,做一个深呼吸,很清楚的去觉察,在深呼吸的过程中,你身体的变化,你的胸腔和腹腔的细微感受……,放松你的嘴唇,你的下巴和肌肉,放松你的嘴唇,放松两边的肩膀和额头,以及太阳穴,放松你的手臂,到手腕一直到每个手指头,继续深呼吸……”
随着那个声音的缓缓推进,田远感觉到自己身体非常的舒服 ,就像寒冷冬日里缩在暖和的被窝里初醒的那一刹那般的体验!
“……现在想象你置身于一个安全而黑暗的洞穴中,在你前面很远的地方,你可以看到有一点光,……我会慢慢从一数到十,我每数一个数字,你就感觉到自己向前移动,……更接近那一点光,那一点光也逐渐地变大,……等我数到十的时候,你就会穿过那道光,进入你的一个前世——一个影响你现在最关键的前世。……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当那个声音所说的白光出现的时候,田远已经感觉不到床头柜上那盏橘黄色的灯了。此时,脑海里一片空冥,就像置身于整个无边无际的宇宙,而那点光,似乎是田远心灵深处所极度渴望和向往的,身心极大愉悦。
随着那个声音一、二、三、四轻轻读数的时候,田远控制不了自己,像一头出生不久的羊羔般轻快地向前跳跃着。那个白光缓缓变大、变大,一直变幻成一道透明且炫目的无形之门!田远惶惑着、犹豫着……
这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现在,观察一下,看看你置身于什么样的环境,室内还是室外。……看看你周围是什么地方,这是什么国家,这是什么时代,……看看你穿什么样的衣服,你是男生还是女生。……”
田远的视觉瞬间无限开阔起来。明媚的阳光,瓦蓝的天空,远处是一些高大的树木和一些被田埂划分得整整齐齐的农田;近处是一片宽阔的土丘,土丘上长满了没脚高的杂草,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花,或红色、或紫色、或蓝色、或黄色。陪伴着这些漂亮小花的,是几只翩翩飞舞着的蝴蝶,五彩斑斓的颜色在炫耀着春天里的生机。
“……接下来,你会有一段时间,自由自在去探索这一段前世。……你可以以旁观者地身份去弄清楚这个时代的状况,你也可以去跟他们谈谈话,加深你对这个世界的理解……”
田远享受这个惬意的好天气,他索性躺了下来,嗅到土地的潮湿和青草的奶香味!
一阵踢踏声响起,田远侧头望去,原来是两匹马正一前一后往草地这边赶来,马背上是两个矫健的少年。前边骑青马的少年身材清瘦,穿着一身电影里经常出现的白色古装短打;而后面那个骑黑马的少年则穿了灰色的布衣!
那个引导田远行为的声音消失了,耳朵里环绕着一曲轻柔的音乐伴随着溪水流淌的声响。
两匹马的出现,勾引起田远内心那种对田野征服的渴望,当他想过去的时候,倏地,他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那两个少年的身边。他很诧异自己的这种变化,似乎不再拘泥于时间和空间的束缚!
那两个少年似乎看不到田远的存在,兴高采烈地策马前进。正待要奔上土丘的时候,草丛里突然蹦出一只灰色的兔子,箭一般地冲了下来。那匹正在奔跑着的黑马被吓了一跳,一声长嘶,前蹄跃起,把那个悴不及防的灰衣少年掀翻在马下。
“……现在仔细聆听我的声音,当我从一数到三的时候,你会跳到一个关键的地方,一个重大的事件……,一、……二、……三、……你会突然发现……”
“啊,停电了!”正当田远努力聆听那个声音的时候,耳中却冒出了张黑子意外的声音!
田远的头一阵昏痛,声音消失了,音乐消失了……
他眼前的天空、阳光、白云、绿草、远树以及骑马少年,像河流中出现的漩涡一样,开始旋转,往那个漩涡里旋转,越来越快,越来越小,当旋转到一个极小的光点时候,田远的头痛得再也无法忍受,大叫一声,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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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似曾相识梦中事
田远渐渐感觉到头部晕疼的时候,眼前逐渐地出现模糊的光亮,接着,听到一个焦急的陌生声音在呼唤。田远稳了稳心神,努力睁开眼睛向声音的源头看去,待看清那人的相貌,大吃一惊!
原来,那人正是方才所见骑青马的白衣少年。他面白唇红,双目炯炯有神,见田远醒来,脸上展现惊喜之色,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
田远很是不解,环顾周围,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刚才田野中的小丘之上。天蓝云白,草茂花香,两匹马在身旁惬意地吃着草,偶尔打个响鼻,摇一下尾巴驱赶着蚊虫的叮咬。他往自己身上一瞧,不知何时,竟然也穿着跟那少年相似的灰色衣服。
“真孬了!这是咋了?难道又是做梦?”田远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腮帮子,疼啊!那就不是做梦。可不是发梦,自己怎么突然穿上另外那少年的衣服呢?
白衣少年见田远迷茫的神情,脸上挂着热切的笑容,又说了一阵叽里咕噜地话。
田远呆若木鸡,傻傻地看着白衣少年说话,郁闷地问:“你是谁?”
那少年听田远说话,诧异地张大了嘴,见田远似乎依然神志不清,凑到田远的头上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流血的地方,便用手轻抚着田远的头,一字一顿地说:“田武!”
“田武?田武是谁?”田远愣住了,在他根深蒂固的印象里,他是田远,父亲是田爱国,母亲是张卫红,纵向数三代,横向数五宗,甚至把邻居都算上,也没有一个叫田武的,而现在看来,这个田武似乎跟自己很熟的样子,岂不可笑?
但稍微清醒之后,田远便笑不出来了。原来他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不止是自己的衣服被换掉了那么简单,甚至自己的身体好像也不是自己的了!
思忖至此,田远不顾头昏脑胀,摇晃着身子努力站起来,仔细检查了自己的手脚以及身体上的各种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记号。果不其然,这是个陌生的身体!田远有点着急了,喃喃说道:“这是咋回事?这是咋回事?莫非又是做梦吗?”
田武闻言,愣愣地看着田远,脸上亦是不解?
田远盯了田武一会,见他生气时眉梢之间带有威严之势,不由地心微一颤,联想到自己刚才在土丘上看到过他和另一个少年。
啊,对,另一个少年,跟自己一模一样,摸了下头,头顶挽着发髻,身上的衣服,也是完全一样!田远突然想到,自己是被张静催眠后才来到这里的!
那个声音呢?那段音乐呢?张黑子呢?孬了!真孬了!又想起方才模模糊糊地听到似乎是张黑子喊“停电了”的声音,然后自己就昏迷过去,什么也不记得了。
想到停电,田远意识到自己是跟着那个cd机里的声音被催眠的,一旦停电,cd机自然也就没法播放,那个催眠声自然也就听不到了!于是,自己也就稀里糊涂地被留在这里了!
田远暗暗叫苦。又想,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里应该跟我前世有关了?可是,我现在怎么突然钻进这个少年的身体里了呢?
他仔细摸了摸这个身体,除了身材比以前的自己矮点瘦点以外,其他似乎没什么不一样的!最关键的是,田远背过身去,悄悄地伸手往裤裆摸了一下,还好,那玩意还在!至少,这是个男孩子的身体,要是莫名其妙地成了女人,那才难堪呢!
田远稍稍有点安心,甚至有点高兴,因为如果真的来到前世,那至少不用学英语,不用看那李寡妇了!想到李寡妇,不由想起下午捉弄他的事!啊,还是先想想在这边怎么办吧!
思及此,田远非常认真地放慢声音问田武:“我—是—谁?”
这下,田武听清楚了,同样放慢声音答:“田奴!”
田远又问:“这—是—什—么—地—方?”
田武笑了笑说:“临—淄。”
田远发现,他和那少年说话,只要速度放慢,似乎就可以顺畅的交流。就像中国北方人听南方人说话一样,叽哩哇啦的!
田远拉着田武坐下,把如何戏弄李寡妇,如何去的张黑子家,怎么被张黑子他姐张静催眠的,以及催眠过程中自己的所见,以及自己稀里糊涂地到了这里一一告诉了田武。
田武惊地半天合不上嘴,张着嘴巴紧张地攥着田远的手!不敢相信他真的是两千年之后的人!但又不由得不信,因为田远所说的这些事情,是田奴听都未曾听过的!
田远神色黯然地长出了一口气。
田武问:“你可知现在是何时何地?”
田远回道:“我哪知道啊,我也是刚到这里,就晕了。”
田武说:“此时是景公十四年,齐国都城临淄!”
“啊?”田远大吃一惊。
记得上历史课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歌谣说过: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半。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汉,三分魏蜀吴,两晋前后延。南北朝并立,隋唐五代传,宋元明清后,皇朝至此完。
这里是齐国临淄,景公十四年,那就是齐景公时期了。是了,还学过一篇课文叫《晏婴谏齐景公》,如果是齐景公,那肯定有晏婴了。便问:“晏婴大夫也在这里吗?”
田武诧异地反问道:“你怎么晓得晏婴大人?不过,他是我们的相国,不是大夫!”
田远得意地说:“我是两千年之后的人,学过你们这时期的历史,肯定知道你们这发生过些什么啦!”
田武喜道:“那你还知道谁?知道我么?”
田远无奈地说:“我一下子也想不起来。很有名的,就是孔子、老子和孙子。”见田武因为没有说到他的名字有点失望,又补充道:“我还知道你们这有个大司马,叫田穰苴的,打仗很厉害,有时候我做梦也会梦到他!你也姓田,应该认识他吧?”
田武拍手道:“那是家叔,那是家叔!”兴奋之余,站起身来在草地上翻了两个跟斗,又跑到青马旁边拔出一把三尺长剑,一声叱喝,便舞起来!
田远见他虽然人小力弱,但握着长剑横削竖劈,动作舒展,一招一式,进退有度,直叫人看得眼花缭乱,暗生羡慕。
好一会儿,田武舞罢,擦着汗走到田远跟前道:“我一定要好好用功,像家叔一样泽被苍生!”
田远惦记着回家,忧愁道:“你泽不泽苍生,以后再说,先帮我想想怎么回去的办法!”
田武狡黠一笑,道:“这有何难?既然回不去,就在我国好好活着,跟我一起,修习兵法和技击之术。嘿嘿,以后建功立业,封王封侯!”
田远苦着脸,无奈的说:“这里我谁也不认识啊!何况……何况我……我、我”田远咬了咬牙,“我现在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根本不认识你的田奴!”
田武听闻,神色黯淡下来,想到往昔与田奴情同手足,自然割舍不得,但又不愿这个生活在两千年后的二货,稀里糊涂地来了,又稀里糊涂地离去!
两人躺在草地良久,各自心事重重,闷闷不乐,哀声叹气许久!
青马吃足了草,踢踢踏踏地踱步到他们身边,喷了个响鼻,伸出舌头,舔舐着田武的头发。
田武轻轻将马首推到旁边,抬头见夕阳已没,便道:“事已至此,暂且留在这里,等以后找我家叔,想必有万全之策。”
田远见他如此说,也没有其他办法,眼前之计,只好假扮田奴了!
于是,田武便将田奴之事详细地告诉了田远。
原来,田武是齐国大夫田凭之子、天书之孙。田奴是田家的一奴隶夫妇之子,因父母早亡,而其幼小,故托付养马人司牧夫妇收养。长至**岁,田凭将其赐予田武,侍奉其左右。田武与其一见如故,意气相投,从不将他视为奴仆,言行举止,便若亲弟一般!
今日阳光明媚,两人午后本欲到郊外踏马寻花。纵马过了淄水河二里有余,田奴的坐骑黑葫芦却被草丛野兔惊吓,从而造成现在状况!
天色将晚,两人商量已罢,便骑马回城。
田远生长于市井,逛街上学,骑的自行车。第一次骑马,内心惶惶,好在黑葫芦虽生性胆小,但也温顺,又经田武及时指点,骑出数里,倒也安然。于是,便把心悄然放下,一路任马自行,两人说说笑笑,约莫半个时辰,便遥遥地看到一座黑蒙蒙的城池,城门城楼处挂着几盏硕大的气死风灯!远远望去,气势恢宏。
田远心想,这座城墙比我们县那小城可高大雄伟得多了!只是不知道现在这城墙是否还在?
临近城门,只见城楼之上,兵卒或跨刀、或执矛,个个盔明甲亮,雄赳气昂,威武非凡。
推车、挎篮、驱赶牛羊的布衣民众逐渐多起来了,偶尔还能看到骑马坐车的官宦或富商之旅!
田远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好奇地打量这些电影里才会有的场面。跟着田武一前一后跨过数丈宽的护城河,穿过百尺厚的城门洞,面前是一条青石铺就的官道,两旁店铺虽已灯火通明,但街上行人已渐稀少。
往北行至一大宅院处,田远见田武回头招呼,“到了!”
田远内心惴惴不安,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该如何作答?又想,反正他们都认为我是田奴,我且少说多看,希望能糊弄过去!
田远正乱想,见田武招呼自己下马,忙学着他的样子翻身而下,手牵着缰绳,跟着田武进入府院。
那里早有兵丁迎上前来,满脸堆笑,叩礼问安。田武吩咐兵丁将马牵到马厩之后,领着田远穿过几道小门和长廊,走进一处庭院。
只见一中年娘子站在门前,看到两人进来,忙迎上前喜道:“武公子回来了!”又对田远道:“快去侍奉公子更衣,一会要吃饭了。”
田远心里暗骂:你奶奶个熊,田奴是他的奴隶,老子可不是。脸上笑笑,不置可否。
跟着田武走入大屋,又是两个年轻的女子上前施礼,然后分侍左右。田远见她们比自己大两三岁的样子,梳着丫鬟双髻,左边女子圆脸,一身黄色长裙,腰间一根束带;右边女子瓜子脸,穿蓝色衣衫。
一行人进入隔壁小间,原来是一处卧室。圆脸女子从衣箱里拿出一套青色锦袍,服侍田武换上。
田武对田远说:“你在这里等我片刻。”又扭头对那蓝衣女子道:“玉蝉,你给田奴拿点吃的。”然后跟着那圆脸女子走出大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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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诡上加诡夜游人
田武出去之后,田远忽听玉蝉道:“你们晌午去哪里了,大人非常生气!”
田远怕露出破绽,不答她的话,在靠窗的一张桌子前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桌上的蜡烛。
玉蝉见他不理自己,便上前一把揪住田远的耳朵,把田远疼得‘哎呀’一声。
玉蝉霸道地说:“你个小竖子,竟然不回我话!”
田远心道:这丫头片子脾气倒是不小,跟张静一个德行。耳上吃疼,骂人脏话冲口而出:“艹你奶奶地,把你老子耳朵揪下来了!”
玉蝉本意是对着田奴说话,然而此田奴非彼田奴也!玉蝉听他声音有变,不由吃了一惊,不知不觉松开了揪着田远耳朵的手。她转到田远身前坐下,仔细端详一番,没错啊,是田奴确凿无疑!
“你刚才说什么,声音怎么变了?”玉蝉疑惑道。
田远揉着被揪疼的耳朵,心下后悔方才说话,狠狠地瞪了玉蝉一眼。
玉蝉歉意道:“还不理我?”
田远颇为无奈。下午时候,未曾听田武说起过玉蝉,是以不知道玉蝉和田奴是什么关系。
他故意哑着嗓子缓缓道:“我为何理你?你怎么不给我去拿吃的东西?”
经过与田武一下午的交流,田远已经基本掌握了跟这个时代的人交流的技巧,毕竟古代口语和现代口语一脉相承,只是在个别词汇、书面语、正式场合等有所不同!比如,田远口中老子一词,在现代是占人便宜的口语,放在那个时期,子,则代表一种尊称!这种区别,在田远看来,比学英语要轻松万倍。
玉蝉“哼”了一声:“这么跟我说话,你求我的事情,我便不帮你了。”
田远心道:是田奴那小子求的,你爱帮不帮,关老子鸟事?又想,自己在这里除了田武之外,什么人都不认识,不妨先弄清楚田奴求他何事!于是便满脸堆笑地央求:“好姐姐,我今天摔了一跤,摔得天昏地暗、头昏眼花,莫跟我一般见识。”
玉蝉见他服软,小嘴一扁,不屑道:“黄毛小子,转口倒快,转性了不成?”
她抬头往窗外望望,压低声音说:“那大娘子现在外边,等初更时候,你去后花园,第三棵柳树下边等我,我再跟你讲!”然后高声道:“小竖子等着,我去给你拿饭吃。”便走出了房间。
田远不由得暗自嘀咕,有啥见不得人的秘密,非要等到半夜?难道要约会亲嘴不成?
田远的玩伴大多是懵懵懂懂,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的十三、四岁的初中学生。他们觉得只要约会亲嘴,就是谈恋爱了!
田远还记得六、七岁还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和几个伙伴,在教室顽劣不堪,被老师罚站。后来,趁老师不注意,偷偷地跑出来,蹲在学校门口,等一二年级放学的时候,有小女生单独走过,他们便悄悄地跑上去,迅速抱住,猛亲一口,再迅速跑掉!待跑远之后,才得意洋洋地回头看那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的女孩子,仿佛赚了多大便宜似的!
燃烧着的蜡烛,灯芯突然爆了个灯花。田远感觉到尿意,便不再想往事,走出房间,来到庭院。
他见门口人影晃动,便矮身躲在一处花圃,拉开裤子,畅快淋漓地撒起来。待得撒完,长吁一口气,提着裤子,摸了半天,跟以往穿的衣裤大不一样,索性直接将裤子跟上衣系在一块,然后用衣带往腰里一扎。
他走出花圃,正要进屋,忽听到院外“腾、腾、腾、腾”地整齐走路之声,凝神往外望去。稍一会儿,只见一队甲兵打着灯笼耀武扬威地巡逻路过!田远吐了吐舌头,心道:艹,真像拍电影一样。
回到屋里,百无聊赖,田远把屋内摆设看个眼足。他见这房中有个尺高的床榻,床榻上是一张同样一尺高左右的桌子,桌子两边放着两个圆形的蒲团,田远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心道:这里竟然连把椅子都没有!
一会儿,闻到一股豆麦的香气,田远抽搐了一下鼻子,深深吸个饱,肚中饿意袭上心头。
玉蝉捧着一只大大的粗陶碗走进房内,放在田远面前,然后自己坐在对面的蒲团上,说道:“等久了吧,赶紧吃。”
陶碗里热气氤氲,田远凑近一闻,饿意更盛,拿起勺子,便狼吞虎咽起来!待得吃了一半,这才发现,原来是水煮的麦子和豆子,还有一些萝卜秧子!
麦子和豆子,极难煮烂,而且,煮之食用,甚是难咽,需要多次咀嚼。这种吃法,田远别说见,听都没有听说过,但久饿之下,还是吃的十分香甜,见玉蝉不说话,便随口问:“你们怎么不把麦子磨成面粉,豆子做成豆饼呢?”
玉蝉问:“什么?”
田远一愣,知道自己刚才失言!忙道:“没什么。”赶紧低下头继续吃,不敢再发一言。
正吃着,外边传来脚步声,接着,门“吱扭”一声响,田武推门而入。玉蝉赶紧站起身来,脸上早换上一种小心翼翼的神情,见田远仍然大刺刺地坐着吃喝,心下大是诧异!
田武看了看田远的碗里,皱了皱眉,坐到他的对面,同时又有点兴奋地看着田远,似乎得了一件十分新奇的宝贝一般。
田远紧吃两口,将余饭一股脑赶进嘴里,脸上露出满足的憨笑!
田武见田远吃完,便吩咐玉蝉拿些新被褥到后院,然后打着灯笼领着他出了房间,绕过大堂,进了堂后一处小屋。
田远见这间小屋可比那座大堂要寒酸多了。屋子里是一个土炕和土炕上的一张案几,墙上挂满了各种小孩玩物,小弓小箭、木槌刀子。他惊奇的发现,墙角竟然放着一个圆形的皮球!他上前用脚踢了下,不由得大失所望,原来这皮球里边塞满了棉絮等物,与现代足球相比,虽然外形相似,但踢在脚上的感觉却天壤之别。
田武问:“你们也会蹴鞠吗!”
“蹴鞠?”田远一愣,转瞬想到蹴鞠就是足球啊,便道:“我们自然要踢,不过我们国家队踢的跟臭鸭蛋一样。”
田远忽然有个疑问:“这种鞠,是谁弄的?”
田武道:“是家叔田穰苴大司马。他原来是盐商的奴隶,后来被晏子相国赎出之后,恰逢边界战事,便把他推荐给国君带兵平定战乱。他练兵的时候,经常用蹴鞠来练,他说,可以锻炼兵卒的矫健与强壮!我们孩童,看着好玩,就效仿他们,用来玩耍。!”
田远听到田穰苴早年竟然是奴隶的时候,有点诧异。在他学过的历史中,奴隶仿佛就是悲剧的代名词,吃的不好,穿的不好,还得干重活,甚至奴隶主对自己的奴隶可以随心所欲地加以处置!田穰苴能从奴隶当上大司马,倒是大出自己的意料!
这时,玉蝉抱着被褥走进小屋,把土炕上的旧东西收拾了一下,然后换上新的被褥。田武见收拾妥当,便跟玉蝉起身而去。
田远一人玩了一会儿墙上的弓箭,又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头部,嗡嗡地像苍蝇般乱响。索性扒下衣裤,**裸地跳进被窝。本想将今日之事好好琢磨一番,无奈瞌睡虫早至,便想事已至此,想也白想,既然自己给自己找到台阶,便吹灭灯烛,安然睡去!
不知多久,朦胧中听到窗外传来一阵狗叫,田远从被窝探出头,往窗外一望,仍是黑咕隆咚。他猛然想起那玉蝉约自己初更在后花园柳树下有事要讲,踌躇着要不要去,最后想到,虽然事不关己应高高挂起,但万一有亲嘴搂抱勾搭之机会,却不可错过!是以摸索着衣服慢慢穿上,悄悄地摸出小屋。
田远知道府内有巡逻家兵,便不走大道,猫在墙根隐在花圃树边慢慢前行。虽不晓得后花园在哪,但料想这府宅能有多大,既是后花园,肯定树木、花草比别的地方多一些而已。只要往树多,花草多的地方行走,终究会转到后花园的!
一路前行,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眼前草木屋廊逐渐陌生,回头望望,离小屋已是甚远,内心不免略有焦躁。
这时,一队家兵巡逻而至,田远便一猫腰,蹲在阴暗之处盯着家兵走过去。待家兵巡逻逐渐走远,他正要起身,突见前方月光中有一个人影闪动!
他凝目望去,见那人一会儿隐匿墙角处,一会儿躲藏在花树间,观察周围无人后,便迅速跑到另一黑暗之处,几个起落之后,在离田远不足二三十米的地方,拐入一条胡同!
田远好奇心大盛,心道:反正找不到后花园,看看这人做什么勾当也好,如果偷了什么东西,等会儿我大喊一声,没准还能浑水摸鱼!
想到此,田远便快步悄然跟上。只见那人,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走走隐隐,毫不停滞,遇到巡兵守卫,轻轻巧巧地避开。
一路遁行,走到一幽静大殿之处,那人左右一望,轻轻推开房门,隐身而入。就着月光,田远见那门堂匾额上写着几个曲曲歪歪的字,知道那是古代语言文字,只是经过了几千年的变化,已经与现代汉字大不相同。
田远蹑手蹑脚走到窗前,见那窗上罩着白纱,伸出小手指,用指甲轻轻挖个小洞,凑眼窥去,见屋里摆放着数十个木架,每个木架上堆满了竹简,刚才那人手里拿着一紫光的珠子,正在翻阅着竹简,似乎在寻找什么。在他转身对着田远之时,一瞬之间,就着那紫色的荧光,田远看到那人眉心偏左一颗宛如黑豆大小的肉痣。
田远忽然想到自己看过武侠小说《笑傲江湖》中,写的《葵花宝典》就是这么被人偷走的。莫非这人在这里也要偷拿个神功秘笈不成?要是真是那样,自己何不顺手牵羊!但是,自己个儿小,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怎么办?
田远四下看了看,见庭院墙角有个狗洞,自己似乎可以钻得过去。内心便有了主意!
他蹑手蹑脚地挪到那狗洞处,找了几块应手的石头放在脚边,一边盯着房内那人的动静,倾耳聆听外面的声音。
待了一会儿,远处传来了巡逻家兵的脚步声,初时轻轻挲挲,渐渐地变成腾踏腾踏。田远等他们临近大殿不远处的时候,运起丹田之力大喊:“抓小偷啊,房子里有小偷啊!”
喊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果然,这一喊把殿里院外的人吓了一跳。屋里的光线不见了,院子外一巡逻的家兵“咣、咣、咣,”地敲起了锣,其余家兵手持或刀、或戟、或茅,分散开向院墙里靠拢!
田远待他们走进,捡起地上的石头,一块一块远远地朝那房门丢去,砰、砰、砰,待家兵走进院子的时候,他停下丢石头,身子倒退着钻出狗洞,只留脑袋在里边看着十多名家兵们举着兵刃已经围上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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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身世离奇无关己
远处很多房间亮起了灯光,还有其他巡逻的家兵闻声打着灯笼跑着赶来!田远得意洋洋地看着场面,心道:最好把那人抓走,老子就可以乘机进去浑水摸鱼了!不对,那人要找什么竹简,自己尚未知晓,即使是知晓,那也不认得竹简上的字!岂不是损人不利己,白忙活了不成?
田远正暗自后悔。这时,天上的月亮被云遮住了,一阵怪风倏然平地吹起,裹卷着树叶哗啦啦地吹向那大殿,把田远吹的睁不开眼,而家兵有的抱树,有的趴在地上,甚是狼狈。
过了好一会儿,这才云开风止。家兵在首领的带领下重整装束,向前冲去!刚踏上台阶,那大殿的大门突然打开,从里边涌出一些手持兵刃的甲兵,身材高大、行动迅速、威风凛凛,跟那些家兵兵戈相对,二话不说,便奋不顾身地厮杀在一起!
这一下,让田远大是疑惑!刚才明明跟踪只是一人,这多出来的些许人,是怎么回事?
家兵越聚越多,院内院外的灯笼把庭院照的明晃晃地,喊杀声、助威声交织在一起。把田远看的又惊又骇!惊地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真切的厮杀场面。骇地是,那盗贼一方的甲兵,硕大的身材在受伤颓然倒地之后,竟然化为一缕轻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而且在前者消失之后,马上又有数个身材大小差不多的新甲兵从殿内杀出,层出不穷,源源不断!仿佛原本就有数百甲兵提前藏匿于此一般!
田远不明其理,见场面越闹越大,兵卒越来越多,喊杀阵阵。便想:此时不走,等会儿万一被逮住,到时候怕是会误认为与那盗贼是一伙儿的了,管他什么葵花宝典也好,菊花宝典也罢,还是逃命要紧!
田远悄悄地把头从狗洞缩回来,手脚并用,倒出狗洞!
这时,他发现墙外路上皆有奔来支援的家兵,便抱头撅屁股,像虫子一样慢慢向前蠕动。
好在家兵的注意力都被大殿前的厮杀所吸引,谁也没有注意到花丛里还有个小孩在动。待得挪出数十丈,拐进小胡同之后,田远便一跃而起,凭着记忆匆匆往回赶,遇到灯火通明之处或者看到有人,就慢慢绕道而行!
一路跌跌撞撞,田远终于看到熟悉的住处小屋,心道,管他娘的呢!还是回去倒在被窝里舒服!都怪那玉蝉小娘皮,搞的老子又惊又冷!
急步走进小屋,漆黑一片,因为不知道如何点火生烛,田远只能借着窗格里透过的微弱月光,摸索着朝火炕走去。
终于碰到床沿,田远双脚踢踏,蹬掉鞋子,一弓腰,上了炕。“啊”田远一声惊叫,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原来,当他伸手去摸被子时,却摸到一毛发的球状物,绝非是那鞠,感觉更像是人头!
这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不要喊,是我!”似乎很熟悉,一想,正是玉蝉的声音!
田远道:“我靠,吓死我了!你咋跑我床上了?”+
那玉蝉不答话,伸手“啪”地一巴掌打在田远脸上。
田远大怒,这小娘皮太欠揍了,动不动就打,新仇加旧恨,凝目依稀看清玉蝉的轮廓,便欺上前伸拳乱打,着手处只觉软绵绵地,只听“哎呀”一声娇喊,田远一怔,原来正打在玉蝉的胸口。
玉蝉惊羞交加,加上性格泼辣,胸口受到拳击,便不由分说伸手向田远抓来。田远亦不示弱,反手便又是一拳。黑灯瞎火中,两人便在火炕上扭打在一起,一拳一爪,一脚一掌,抠手指,掰手臂,你骑在我身上双拳乱打,我便用脚勾住你头夹你下来,玉蝉个微高,田远则力大,两人你来我往,打的不亦乐乎。过了片刻,只听得黑暗室内两个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两人累的松开了手,躺在床上,气喘如牛!
许久,玉蝉柔声道:“你生气了?”
田远没好气的的说:“生你奶奶个熊的气!老子去院子里找你,你他娘的却跑到老子的床上,想亲嘴偷人不成?”田远老子长老子短的,盛怒之下,连爆粗口,说不出的痛快!
玉蝉“噗嗤”一笑,道:“你今天好奇怪,跟换了个人似的!以往怎么没有见你这么厉害呢!”
田远骂道:“老子一直都这么厉害!只是……只是以往不跟你一般见识罢了!何况,你若不打我,我便不打你,否则,我终究会长大的,你还能打的过我吗?”
玉蝉沉默半响,道:“我是真的打你么?”
田远愤愤道:“难道还假打不成?那么用力,反正,从今往后,你莫再想欺负我!”
玉蝉道:“你真要长大了,我自然不会再这么对你,不然,府中危机四伏,你尚不懂事,丢了小命也未可知!”
田远想到半夜所见,晓得她所说的危机四伏,确实如此,但嘴上亦不示弱,刚想反唇相讥,忽然想到曾经田奴似乎求过她什么事情,便问:“你今天晚上到底想说啥?”
玉蝉道:“你还说呢,我在后花园等了你到三更天,不见你来,想到事关重大,白日里没有机会告诉你,便直接到你屋里来了!谁知道你去哪里了呢?晚间天冷,我就钻进你被窝里取暖,才一会儿,你就回来了!手只管乱摸,吓我一跳,岂不该打?你这小竖子,本来是你求我的事,好像我上赶着你一般!”
田远心道,鬼才求你呢。说道:“我昨天从马上摔下来了,摔晕了头,心情不好。”
玉蝉沉默了一会儿,忽道:“你也不小了,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田远心想,老子的父母才没有死呢,倒是田奴的父母是早死的。至于怎么死的,记得下午听田武说起过,是生病死的,便答道:“是病死的吧!”
田远感觉到有点冷,从墙角拉过被子盖上,问玉蝉:“你要盖被子吗?”等了一会儿,见她不答,便自嘲道:“不要拉倒。”
玉蝉怒道:“怎么不要?没看我点头吗?”
田远道:“黑漆骨碌的,你不言语,我怎么看得到你点头呢!”田远往玉蝉那靠了靠,拉上被子。
鼻脸碰触几根柔软的青丝,闻到玉蝉身上淡淡地体香,田远内心不由得一荡,口干舌燥,不由得想去亲一亲。却听到玉蝉说:“离我远点!正经点,我跟你说正事,一会儿天就亮了!”
田远暗骂,臭娘们钻到我被窝里,还让我正经点。又想,不妨听她说说!便稍微动了动身子,挪开一点,意思意思。
玉蝉见他老实,轻轻地说:“你可知道,为何田家所有奴隶中,只有你整天陪着公子轻松自在,不用像其他奴隶那样,去做种田、牧马、冶铁等事情?为何呢,那还不是因为你的生身父亲原本不是齐国田家的奴隶,而是燕国的登堂拜相的大夫姬无忌!”
田远“哦”了一声,虽然他不在乎,但也出乎意料,不由得吃了一惊。
玉蝉又道:“七八年前,北燕国国君燕惠公听信谗言,欲杀公卿慕容家和甘家,而立自己所宠臣宋厘,被公卿们识破,联合逼宫,燕惠公无奈之下逃奔至齐,公卿杀宋厘,另立新君。后来,燕惠公在齐国与晋国联合出兵帮助下,终于返回燕国重掌国政。燕惠公变本加厉,将原来驱逐他的公卿大夫一一拘捕,削其爵位,夺其家产,并分别给献于晋昭公和齐景公为奴。当时,你父姬无忌牵扯在内,全家押送至临淄,被齐景公赏赐给公卿田无宇,后又被赠送到大夫田书家中。田家有竖子田敖,见你母亲年轻漂亮,强行纳之为妾,你父亲忍辱负重,在田敖外出之时,趁其不备,想击杀他,没成想,田敖只是身受重伤,而你父亲自己也……也被家兵乱箭射死。你母亲听闻之后,悬梁自尽,追随你父亲去了!”
田远诧异地问:“他们为何不把我……我也给咔嚓了?就是杀了!”
玉蝉道:“这个,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她顿了顿又道:“这个似乎另有其他原因,当时你母亲去面见齐相田无宇后,才自尽的。之后他们把你交给司牧大娘抚养,对外宣称,你父母是生病而死!”
田远没有想到田奴,也就是自己身上竟然还有这么一段经历!心道:如果我真的是田奴,非要杀了那田敖不可,但是……但是田敖跟田武是什么关系呢?唉,我自己的事情都让我头大,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啊!想到历史课上学的春秋战国战乱频仍,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自己孤独一人生活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奴隶制末期,有点说不出的沮丧。要是当时,不听张静的话,就好了,不,不对,如果不是来到这里,也许第二天,就要被李寡妇收拾,想到讨厌的英语,想到可恶的宋寡妇,田远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如果让自己选择,宁愿活在这里,也不去上学,是啊!上什么学啊上,还是这里要好一些的!
玉蝉见自己说完之后,田远沉默不语,以为他内心十分难受,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劝道:“天底下受苦受难的人何止是你一个,何况,公子待你一向宽厚,不知道多少人在羡慕你的!”
田远想,这个女人虽然脾气暴,动不动就打人,心肠倒是蛮好的,要不要跟她解释自己不是田奴,而是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又莫名其妙回不去的田远?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事情,那今天说的,就跟我没什么关系!算了,还是不说了。想到此,问玉蝉:“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玉蝉似乎很惊讶,说:“我父母是田家的人,我自然也是田家的人啊!不过,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你一定不要跟别人讲,万一让别人知道了,怕是又要惹出杀身之祸的!”
田远暗道,生命攸关的事情,我自然烂到肚子里去,何况,这些跟我没什么关系!嘴上答应道:“放心吧,我不会跟别人说的。”看了玉蝉一眼,见她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满脸不放心的表情,“连田武都不告诉!”
玉蝉一脸诧异,问:“你今天怎么了啊?在公子面前,好多规矩都不懂!你看,还直呼公子的名字,你真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啊!”
田远忙道:“田……不,公子说跟我像兄弟一样,我自然当他是兄弟了!”
“呸!呸、呸!”玉蝉忍不住又想打田远一下,“现在公子年龄小,小孩心性,说的话也当真?即使他真当你是兄弟,那田大夫见你不懂尊卑,肯定也是要处罚你的!”
田远想,事情原委,也跟你解释不清楚。嘴上答应:“好嘛,记住了!”
两人躺在床上闲扯了一会儿,远处传来鸡鸣声,窗户上已经微微有亮光了!
玉蝉道:“我得走了,一会儿还要去服侍公子更衣。”说罢抬起身,收拾了一下衣服,发现衣领在刚才厮打中被扯坏了一块,恨恨然道:“小子长翅膀了,敢跟我动手动脚地,看把我衣服撕的!”
田远“嘿嘿”一笑,突然想起来大殿里的厮杀,觉得这丫头也是好人,特意嘱咐道:“外边乱的很,小心点!”
玉蝉走了之后,屋里静了下来,田远打了个哈欠,倒头盖被,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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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陪学巧戏栾红衣
第二天,田远醒来,天已大亮,肚子经过一晚上折腾,饿的咕咕叫。走出院子时,正遇到迎面走来的田武。
田武笑容可掬地迎上前道:“先去吃饭,然后跟我去桃林痒!”
田远诧异地问:“桃林痒?什么地方啊?”
田武道:“就是学习文章的地方,你没有去过么?”
田远这下明白,哈哈一笑,道:“我们可不叫这里痒那里痒,我们叫学校!不过,我吃饭该去哪里吃饭呢?现在饿都饿死了!”
田武从随身带的荷包里掏出两个高粱团子递给田远。催促他道:“路上吃,赶紧走!把鞠带上。”
田远回屋拿了鞠,跟着田武往外走!两人出了府门,街上已经很热闹了,布行、铁匠店、皮革铺、粮仓早已开门摆满了商品,路边也有卖草鞋、杂货、菜蔬、海鱼的摊子!
两人从人堆里像泥鳅一样往东穿梭,待出了骡马市,人群稍微稀少。
此时正值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路边杨柳已经抽丝发芽,空气里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味道。
跑到一房子处,田武说:“到了,就是这里。”
田远见这房子东边有一片桃林,房后是一排杨树,西边和南边的篱笆墙外则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一些顽童在玩耍。而房子里传来了阵阵读书声。
田武道:“你在这等我放学,就在这附近玩,不能走远了。”
田远问:“我不能跟着你去学吗?”
田武见问,看了田远一会儿,为难地说:“这里是官痒。你们是不能进去的!”
田远心道:“早就上学上烦了,何况我就是跟你去学,也听不懂、学不会!”想到这便说:“你去吧,我去那边踢足球,不,蹴鞠去!”说罢,一指那西边的空地。
田武点了点头,转身跑进桃林痒。
田远把两个饭团吃了,踢着鞠溜达到空地上。他见一些孩童在丢石子,心道,反正一个都不认识,索性自己玩自己的吧。
他去周围捡了一些树枝,插在空地上视为“人”,排成几行后,自己用鞠练习带球过人的技术!
在学校的体育课上,张黑子教过他怎么晃人,怎么过人,甚至还跟着vcd机子学过踩单车的牛逼动作!只是当时学校的体育课本来就安排的少,再加上总是被其他科目老师的霸占,所以,田远很少有机会将那些技术好好练习。现在阴错阳差,在这里,倒是找到了以前未曾有过的安逸。
田远带着球一遍遍地晃动、过“人”、再过“人”,等把所有的“人”都过了之后,一脚踢向后边的两个石块组成的球门里!
这鞠跟自己以前踢的足球大不相同,鞠是用动物的皮缝制而成,里边塞满了棉絮毛发等柔软之物,踢起来弹性和射程都较足球有很大差距!要过人或者是踩单车,更是难上加难,软绵绵的不好控制方向!不过,田远也不在乎自己踢得好坏,能在这里看到类现代的玩具,已经很满足了!
渐渐地,其他孩童被田远创造的游戏吸引过来,跑过来非常吃惊地看着他,更有甚者,当田远将球踢向球门的时候,主动去帮田远捡球,远远地抛给他。
田远看了下那些孩子,大多穿着粗麻做的衣服,脚上则是草鞋,头发随意挽了个发髻用树枝别在脑后。心想,这些孩子大概跟我一样,也是书童之类的玩伴!便问他们:“你们也想玩吗?”那些孩子听后,有的点头,有的应声答应,也有的傻笑着往后退!
这时,只听到“得、得、得”的马蹄声,田远和众小孩随声望去,见一匹小白马旋风般地往这边跑来,马上乘客穿着红色的衣服,远远望去,就像一团火烧云一般。
一会儿,白马跑到这片空地,吓得小孩子四散跑开,那马上乘客一拉马缰,“咴、咴、咴” 白马一声长嘶,停在当地,摇头摆尾,撕咬着田远插在地上的树枝!
田远惊慌之余撇了一眼马上那人,一刹那间,不由得心怦怦乱跳。
只见那人乌黑的头发高高隆起挽成一束女儿髻,细长的柳眉衬托着流盼妩媚的眼睛,泛着狡黠地笑意,秀挺的瑶鼻上渗着点点细小的汗珠,一身大红绸衣,边缘是黄色绒线织就的花纹,腰间束着玉带,脚踏黑色的小蛮靴,甚是可人!
女孩很满意自己出场的效果,一抬腿从马上跳下来,傲然环顾四下,见田远兀自抱着鞠立在那,便指了指他,示意他过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田远正痴痴地看着,见她示意自己过去,便抱着鞠绕开那白马,走到她面前。那女孩伸手道:“拿来我玩!”
田远不由自主地将鞠交给她,那女孩见他痴痴望着自己,抿嘴一笑:“傻小子!”
女孩拿着鞠退后数步,对田远说:“你去那树枝后面。”
田远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见这女孩跃跃欲试的样子,便想着跟他一块玩耍也好!随即小心地把白马赶到一边,走到那球门中间,转身看着那女孩!
那女孩把鞠放在地上,退后两步,抬头看了看田远,一个起跑、抬脚,“嗖”的一声把鞠踢向了田远。
田远眼睛像猎狗一样死死盯着鞠,双腿微曲,待它飞过来时,脚用力一蹬,跃起来伸出双手,轻轻地将鞠摘在手中!他笑嘻嘻地走向那女孩,喊道:“没劲!该我踢了,你去守门!”
女孩眉头微颦,撅着嘴道:“我不要守,还是你去!”
田远不愿拂她意,只好又返回去守门!两人一攻一守踢了数个回合,女孩始终无法踢破田远把守的球门。
终于,女孩越来越沮丧,气呼呼地将鞠一脚踹向另一个方向,那鞠飞出空地,滚入旁边的灌木丛。
田远一愣,气愤地瞪了她一眼,赶紧跑到灌木丛去找鞠。
那灌木丛杂草矮树相杂而生,有些不知名的植物上生着尖锐的青刺,还有草丛里散落的石块,都警告着田远不要踏进这里,否则就有被刺被划破的危险!
田远顾不上那么多,小心地掰开带刺的枝条,慢慢地朝着鞠落下的地方走去。走了十来步,终于看到前边灰色的鞠正窝在杂草丛里!
田远兴奋地走过去,小心地拣出鞠,正要往回走,突然发现灌木丛前面豁然开朗,有一块小空地,空地上有一些黑色的一尺多高的陶俑,或跪或立或卧!旁边还散落着一些竹片削成的小人,围成一个圆圈,包围在陶俑的周围。
田远很好奇,内心充满了疑惑,心道:这是什么东西啊!谁家小孩在这过家家弄的吗?好奇心起,抱着鞠努力走到那个地方,伸手捡起一个。只见那陶俑似笑非笑,脸上展现出一种诡异的神情,让田远心里很不舒服,索性丢到地上。又捡起几个小竹人,只见竹人面孔则刻的惟妙惟肖,胸前还有一个歪歪扭扭的字,另一面则是一些似画似文的符!田远翻来覆去看不懂,只觉得这竹人做的甚是精致,便随手拿起几个放进口袋,准备等会儿送给那个女孩子!
田远抱着鞠费力地从灌木丛走出来,只见那女孩怒气冲冲地用马鞭抽打着树枝。
田远走上前道:“你叫什么名字啊!”那女孩扭头见他过来,劈头就是一鞭子.
田远措不及防,左脸被鞭子抽个踏踏实实!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不由得捂住了脸,蹲在了地上。
那女孩手仍然不停,继续抽打他的脊背。啪、啪、啪地把田远的衣服抽破了一道硕大的豁口,白嫩的脊背上立刻肿起一道道血红的鞭痕!
田远就地打了个滚儿,远远地躲开,回头见那女孩没有再追,而是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握在手里仔细端详。
田远停下来,摸着脸。没理由的受她几下鞭打,对她的三分好感顿时化为乌有,气愤地瞪着她,心想:这个女孩子长得这么漂亮,怎么脾气这么大,真的是心如蛇蝎!
那女孩拿着东西冲着田远摆摆手,田远一看,原来是自己刚才找鞠时捡到的几个小竹人,在刚才躲女孩子的时候,掉在地上,被她捡到了。本来是想着送给她的,现在被她打了,自然也就取消了讨好她的念头!
田远喊道:“还给我!”
那女孩却反问道:“这小人是你削的吗?”
田远不答,再喊:“还给我!”
那女孩道:“你是谁家的奴隶,这么大胆,竟然不回我话!”
田远心道:要都像你这样,那给人当奴隶的就没法活了!玉蝉虽然手贱,但你这是心狠啊,直接拿鞭子打!要是你稍微长大点,那岂不是要拿刀砍了啊!
女孩见他不答话,便说:“你过来,我不打你!”
田远怒道:“你要打我?你以为你会打得过我吗?”
女孩道:“那你过来!”
田远想了想,下定决心,她若是敢再鞭打他,他就给她点颜色看看!
田远走上前,指着脸上疼痛的地方气愤地说:“看你给我打的,你要不是女孩子,我就……”
女孩下巴一扬,小嘴一扁道:“你就什么?”
“……我就……,我就对你……!”田远一努嘴,伸出拳头扬了扬。意思是说,就对她不客气了!
女孩顿生疑窦,上下仔细看了一遍田远。突然,噗嗤一笑,手捂着樱桃小嘴,仿佛看到了什么闻所未闻的怪事一般!
田远见她笑得异常好看,内心的愤怒不由得平息了!只觉得她笑的样子,自己心里竟然会浮生出十分愉悦和欣喜的感受,这个笑容虽然带着些许嘲弄的意思,却也让他短暂的忘记了皮肉的痛苦!
女孩笑了一会儿,说道:“你是谁家的,口气这么大,不知道天高地厚,回头让我哥把你买了给我,到时候,你要是敢在我面前伸拳头,我就用刀剁了你的手喂狗,你要是在我面前踢脚,我就把你的脚剁下来埋到花丛里当花肥!”
田远听她说得恶毒,忍不住骂道:“我靠,老子不是谁家的奴隶,老子是……”刚想说自己是两千年以后的人,突然想到,自己现在这身打扮,即使说了她也不信,甚至还会以为自己说梦话。便转而接着说道:“……田武的朋友!”
女孩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是田家的啊,你说‘我靠’是什么意思!”
“我靠就是……就是……生气的意思!”田远暗道,你这黄毛丫头自然不知道‘我靠’是脏话!这可是我们那个时代的流行口头禅!
女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田远又问:“我叫田远,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诧异道:“你也有名字?呸、呸,你也配有名字?”
田远听她奚落自己,知道她仍然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奴隶。
这也难怪,自己的身体是田奴的,本身就是奴隶。而在春秋时期,大多数的奴隶是不会有名字的!只有王公贵族和平民百姓中的男子,才有名有字,女人,大多也是没名字的,都用姓氏来代替!
田远也不恼她出口无礼。顺口嘲笑道:“呸什么呸啊,你吃苍蝇屎了啊!”
女孩眉毛一皱,手微微一扬,忍不住又要开打。田远顺势抢过竹人,往后一出溜,逃出她的鞭打范围!
女孩见他躲开,心下怨愤,便追着他鞭打。两人一前一后在空地上兜着圈子。
两人年纪相仿,女孩终究弱于男孩,田远见自己摆脱她的鞭打绰绰有余,有心要奚落女孩一下,回头做着鬼脸,嘴里还哇哩哇啦的不住喊:“哎呀!没打着!哈哈,差一点啊!”脚底生风,始终与她保持在鞭打不着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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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茫茫桃林穿奇幻
女孩听他嘴里不住口的戏弄,又累又气,追了几步,突然,停下来抱头痛哭!嘴里不住地对田远进行咒骂!
田远也停下来,回头掐腰得意地看她哭,却不敢再贸然走上前,怕她使诈,突然再给自己一鞭子!
过了一会儿,见她没有要停的意思,感到索然无味!而周围那些小孩愣愣地看着他,眼里流露出莫名的恐惧眼神!田远心道:有啥大惊小怪的,老子以前又不是没有戏弄过女孩子,揪辫子,贴纸条,强亲强抱都干过!欺负她?那还不是老娘子擤鼻涕——手拿把攥!
女孩哭的累了,站起身来,离开空地向桃林痒的房子走去!
田远内心一下没有了胜利的喜悦,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众小孩围了过来,有个身材瘦弱的花脸孩子紧张地对他说:“你惹祸喽,快跑吧,她喊他哥哥去了,一会儿会来杀你的!”
“杀我?”田远问:“那个女孩子是谁啊?怎么这么不讲理啊!”
那小孩吃惊的问道:“你怎么不认识她了?她是栾旬的妹妹栾月啊!栾旬是这的小霸王,你把他妹妹惹哭了,他会打死你的!快跑吧!”
田远见说,内心惴惴,但也不愿就此落下风,嘴上兀自强硬:“他打死我?我田远也不是泥捏的!”
嘴里逞强,眼睛却四下搜索,寻找逃跑的路线!那空地外围,除了那片灌木丛之外,紧靠着一条土路,土路的另一边则是一些普通的茅屋,杂乱无章的建在那片低洼之处!要是往灌木丛跑,虽然他们一时半会捉不到,但终究速度有限,容易被瓮中捉鳖,还是往那茅屋那里跑,只要跑的快,一转过去,就会挡住视线!又想到,自己要是跑了,会不会迁怒于田武?要是迁怒于他,那自己也太不够意思了!要跑,也是两个人一起跑!
众小孩见田远,犹自站着不动,更是诧异。都觉得田远是吃了豹子胆了!花脸小孩待要再劝时,却见桃林痒房子后转角出来一伙人。众小孩一见,立刻一哄而散,只留下田远抱着鞠立在当地!
田远定睛望去,大约五六个人,打头的是个小胖子,穿着青黑色的衣服,一脸的耀武扬威。紧随他的,正是穿红衣服的女孩栾月。其他人或青衣、或蓝衣,身材有高有矮,尾随其后,一看便是富家子弟。
对方叽叽哇哇,气势汹汹地走到跟前。
田远见那小胖子眉目间虽跟栾月相似,却长了大嘴巴厚嘴唇,腮上的肉挤得凝成一块,更多的是蛮横之相。看样子,估计是栾旬无疑!而栾月却显得清秀如出水芙蓉!
栾月眼圈已红,脸腮间犹自挂着泪水,向着田远一指,说道:“就是他!”
那栾旬瞪着田远,喝道:“妈了巴子的,是你这狗杂种欺负我妹妹?给我打!!!打死这小畜生!”
其他人不由分说,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动手!
田远见势不妙,忙喊道:“慢着,你讲不讲道理!”
栾旬大怒,冲上前左手一把揪住田远,右手朝着他胸口顺势就是一拳,嘴里大喊:“你爷爷的拳头就是理!”
田远瘦弱,个头较栾旬略矮,在栾旬的一抓之下,虽如羊入狼爪一般,此时挨了一拳,也怒上心头,逃跑的念头立刻抛到爪哇国。他双手把鞠举起,用尽全力朝栾旬脸上直捣下去。
“哎呀”
栾旬躲避不及,被田远闷在了脸上,那鞠虽软,但这一下闷的结结实实,栾旬缩回手,痛苦地捂住脸,鲜红的血从他的鼻子流了出来。
其他几人已经围过来了,见栾旬吃了大亏,又惊又怒,眼前这小子只是一个奴隶,竟敢对小霸王栾旬动手。不知是谁,一声呐喊,一起冲上前抓住田远,围在圈中,一阵拳打脚踢。
田远奋力还击,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没一会儿,头破血流,衣衫破碎,只觉的头、脸、身、腿无处不痛。虽被打的狼狈不堪,却把骨子里的血性彻底激发出来,他全然不顾身上疼痛难忍,咬牙切齿,瞪红了双眼,双手乱抓,拼命抵抗。乱战了一会儿,双手逮着一个手臂,拉到嘴边,张牙便咬。
“哇!好痛!”
那小孩吃痛,不由自主地叫喊起来!
田远斗起性子,毫不心软,腮帮子再一用力,牙齿一合,嗤嗤声中,硬生生地咬下一块肉来!
众小孩一惊,不约而同的往后一跳,惊恐地看着田远,只见田远披头散发,脸上血泪模糊,眼中像要喷出火来一般,张牙舞爪,噗地一声,将嘴中肉块吐到地上,用脚踩了踩,扯下麻衣,抹掉脸上的血泪,一把掼在地上,光着膀子攥着拳头,朝着众人大喊:“来啊,来啊!草你奶奶的,再打啊!”
众小孩看着田远似疯似癫的样子,心生惧意,谁也不敢出头。
“闪开!”
栾旬乘着他们混战之际,抹掉鼻子上的血,夺过栾月的马鞭,跨上在一旁吃树叶的白马,纵马向田远急冲!众小孩见马到跟前,纷纷躲到一边。
田远正在独自发疯,猛然间见一庞然大物迎面奔来,不由得呆在地上,脑海中一片混乱,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田远就要惨死在马蹄之下时,一个身影冲到近前,扑向田远。
“你疯了?马来了也不躲?”
那人抱着他狼狈摔倒在地,就此躲过马蹄!
田远回过神来,定晴一看,救自己的,正是田武。方才抱着自己在地上一滚,也弄的灰头土脸的。
田远嘿嘿说道:“怕个甚?”
栾旬见他们躲过一劫,气的哇哇乱叫,一拉马缰,调转马头,甩着鞭子,再一次策马狂奔!
田武将田远从地上拉起,低声道:“快跑!小霸王是不会轻易饶你的!”
田远见栾旬又追来,便示意田武往灌木丛跑,一旦进了灌木丛,那马就无用武之地了!
果然,那白马跑到灌木丛,见前方无路,便收蹄而止。栾旬鞭抽嘴喊,白马就是不往前行,催的急了,反而倒退数步!
田远和田武进慌不择路的一直往前跑,待听不到栾旬的呼喊声之后,这才放缓脚步,两人死里逃生,彼此看看,不约而同的一笑。
田远对他的好感不由得又增进了一分!因为担心他们还会追来,便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诉说着刚才的事情!
原来,栾旬见栾月哭着来找自己,立刻气的嗷嗷叫,也不问因由,便带着一伙人走出学痒。田武见他们气势汹汹地架势,知道他们又去欺负人了!忽然想到,外边玩耍的都是陪学的小奴,谁会激怒栾月呢?会不会是自己带来的田远?嗯,有可能,他不识的栾府之人,若受了委屈,必当睚眦相报。想到这,田武便随后赶来。跑过来时,见到田远独斗群“雄”,虽然十分狼狈,但也不禁佩服他的勇气!接着又见栾旬要马踏田远,而见田远似痴似傻,呆在当地,忘记逃跑,便不由得奋不顾身一纵,扑倒田远,这才救了他一命!
田远说了下栾月如何无礼,自己又如何调戏她的经过短说了一遍,田武又气又笑,斥道:“那栾月素来高傲,你这么冷落她,那还有你好果子吃?”
两人艰难前行,走了一段路,田远光着膀子被荆棘划得到处都是伤口,再加上刚才一番血战,浑身上下像熟透的苹果一样皮里透着红。
又走了一会儿,终于走到尽头,眼前是一处草地,近处是一座青砖瓦房。两人走上前,绕到门口,见两扇黑色的大门上各自雕刻着不同的动物。左边的像是生着翅膀的蛇,右边则像腾飞的大鸟!
门虚掩着,田远上前小心地推开大门,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小院挺大,中间一座齐墙高的假山。假山周围栽满了桃树,鲜艳怒放的桃花层层叠叠,显得小院优雅无比!
“咦,这是什么地方?”闻到桃花香,田远身上的伤痛似乎减轻了几分。
两人走下台阶进入桃花丛中,瞬间感觉本来明媚的阳光一下消失了,周围树丛里浓雾丛生,往前又走几步,一座假山突兀的挡住前进的路,真是奇怪,明明刚才有路,现在却没有了,只好往回走,浓雾越来越大,时而听到哗哗地流水声,却又看不到有水流。田远走着走着,回头一望,不知何时,田武消失了,他吃了一惊,心道不好,这像是遇到鬼打墙了!难道这里是鬼屋?也不对啊,现在是白天,鬼怪一般是不会出来的,而且这些树木和假山,是真是可以触摸到的。田远越走越心慌,四面八方都是雾气缭绕,仿佛天地间只有自己和眼前数尺之外的树木!
漫无目的地乱走一通,眼前又出现一株桃树,桃花开的格外鲜艳,田远凑过去闭上眼睛闻了一下,“啊,真香啊!!”
陶醉在花香中时,田远突然发现,自己闭着眼睛,空冥的黑暗中,那些浓雾反而消失了,自己能清晰的感觉到树木和假山的具体位置,甚至透过树木能看影影绰绰的到房子!
“怎么回事?”田远一睁一闭地又试了几次,终于明白了自己睁眼看到的是一个虚幻的世界,而闭上眼睛,则看到真实的东西!发现了这个窍门,田远大为高兴,他索性闭上眼睛往前走,有时看到田武着急和无助的面孔,无奈两人中间夹着数珠桃树和假山,自己大喊了两句,而他迷茫地东张西望,似乎压根没有听到!田远闭着眼睛转了几下,灵机一动,心说与其从桃林中乱走,不如直接从树底下爬!
想到这,他立刻趴在地上,从树根处窥到那房前的台阶,慢慢地朝那地爬去!
几分钟之后,田远便爬到了台阶处,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
哎呀我的神!太阳仍然明媚,眼前浓雾消失的干干净净,桃树假山依旧清晰。而田武却围着一棵树在不停的兜圈子,脸上展现出焦急的神情。
田远正纳闷时,忽听身后房内传出了一个声音:“咦,这小子竟有点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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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糊里糊涂入玄门
田远循声打开门,见一个青衣中年人坐在房中,手握刻刀,面前桌上铺着一册竹简。其风姿雍容、形象清癯、身材长硕。不由得神之一倾,拜倒在地!
那中年人更是惊奇,双目炯炯地凝视着田远,微微一笑,问道:“汝拜吾何为?”
田远听他拽文,微微一愣,指了指外边的田武,喃喃说道:“求……你……!”
“呵呵、呵呵!”那人轻捻长须,微一颔首,“原来如此。”
他站起身来,上前扶起田远,伸手轻轻在门后一模。
只听一阵车轮搅动地咯吱咯吱声。只见院子中的树石突然慢慢移动,闪出一条路来。
田远急忙奔进去,见田武瘫倒在地,忙搀着他走进房中。
中年人上前帮忙,将田武放入里间小床之上,盖上薄被。
然后领着田远来到院中,将身上血污清洗干净。从案几上的小箱里取出一乳白色玉瓶,倒出些许黄色粘稠汁液,轻轻地帮田远涂抹在伤口之上。
田远顿觉火辣疼痛立减,多了一丝清凉之意,不由得对他报以感激一笑!中年人示意田远稍等片刻,自己出来房门。
田远仔细观察这间房子,除了室内蒲团和长几之外,墙上挂了一副丝线织就的锦画,上面绣着一副山水地形图!城阙、行人、兵卒、青山、鸟兽、川河,应有尽有!靠墙处是一处木架,上面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竹简!
田远又走到门后看了看刚才那中年人调动院子里树石的机关,原来竟然是一块凸出来的抓手。他踮起脚跟用力往下按了按,那东西却如镶在上面的一样纹丝不动。难道不是往里按的?往外拔或者是旋转的吗?他使出吃奶的劲又拔又转,可那东西像生了根,田远有点气馁。
这时,那中年人手捧着一套干净衣衫走了进来,递给田远,示意他穿上。田远接过来左右看了看,跑到木架旁边靠墙的角落里脱下裤子,换上新的衣服鞋子。
顿时,变得像个正儿八经的小书童了!
中年人坐下,示意田远过去。
田远牵挂田武,朝里边看一眼,见他似在沉睡。便走到那人身旁,盘膝坐在桌子旁。
那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田远低头答道:“我觉得我应该叫田远!”
那中年人一愣,问道:“应该?难道这名字还有不应该?”
田远笑了笑,解释道:“别人都喊我田奴。但是,我知道,我就叫田远!”
中年人点点头,若有所思,又问道:“你方才在桃林中,看到了什么?为何要爬着过来?”
田远老老实实的答道:“我看到很多雾,又浓又大,转来转去,碰到的都是树,或者是石头,总之就是找不到路!后来,我闭眼闻花香的时候,却感到那些浓雾消失了!而桃树生的又乱,没有秩序。无可奈何之下,我就从地上爬过来了!”
那中年人哈哈一笑,道:“树丛中爬?也只有你这孩童才做的出来!只是……只是你闭上眼的时候,怎么看到其他东西的?”
田远搔搔头皮,无奈的答道:“我也不知道为何,睁着眼看不清楚的景物,闭上眼就能感觉的到!”
中年人微微抬头,眼中尽是不解,思索片刻,又问:“今天你们是怎么了,浑身是血,闯什么祸?”
田远便把今日详情仔细地说了一遍。
当听到灌木丛里有奇怪的陶俑和竹人之后,那人脸上流露出凝重的表情。待田远讲完,他望着田远沉吟不语。
田远顽劣,却也不敢打扰他思考!
过了一会儿,那中年人突然又问道:“你的生辰是几时?给我看一下你的手!”
田远心道我是该说我的生辰呢,还是说田奴的生辰?记得田武曾经跟自己说过田奴的年龄生日,正犹豫间,抬头见中年人凝目看着他,不由得一窘,喃喃道:“我……我的生辰不知道,好像是十四岁七月生日吧!”
中年人拉过他手掌,看了看他的手心,又掐了掐手指,脸上显出非常惊奇的表情,缓缓说道:“若是七月中旬生日,这几日内,你将有一生死大劫!奇怪,真是奇怪,而且……而且你寿命应该尽此而终!除非……除非,唉,不说也罢!”
田远一愣,什么生死大劫?是指从栾旬的马蹄下逃生吗?哈哈,那这生死劫也破了!他又一想,如果还有大劫,也应该由田奴受此大劫,自己本来就稀里糊涂的来这里,如果田奴真的受此大劫,没准自己还能回去呢!
中年人察觉他到脸上变化,见他稍一紧张,便处之泰然,甚至似乎还比较高兴。内心暗暗称奇,心道,这少年如此之小,面对生死却有如此定力,真是少见!
田远忽然想到,这人似乎像电影中的神算子之类的半仙,这样的人,要么是有真能耐,要么就是靠招摇拐骗来糊弄人的!但他肯定是有本领的那一种!对,就像院子里的布局一样,有点像诸葛亮的八卦阵那样神奇!若是跟他说了实情,也许这人能帮自己一回!
想到这,田远说道:“我……我,其实是两千年多年之后的人!这身体,也不是我的,是田奴的,我用着也不习惯,很别扭……”
“什么?!”中年人听他这么一说,惊得站起身来,脸上表情甚是怪异!
他一惊一乍,搞的田远一阵恐慌!
中年人忙温和地说道:“孩子,别怕,来好好说与我听!”
田远稳了稳心神,便把自己这两天的经历详细地说了一遍。
中年人咂咂称奇,听他说到催眠时的情形,很是愕然。后来,又听他稀里糊涂的跟田奴合为一体时,昂头自语道:“是了,难怪如此!这几日,本应该遭受劫难的,却屡次有惊无险!但是……但是命中定数,人怎么可以逆天而行呢?况且……是一而再,再而三!唉,若是能得到那册子的下策,倒也……倒也……唉!”
田远说完,见他满脸地疑惑,问道:“什么册子?”
中年人凝目看着田远,不答他问,反而和蔼地问道:“孩子,你所经历之事,旷古未有,既然来之,则泰然安之,你可愿拜我为师在这里修习法术?”
田远初见此人之时,便为其风采所倾倒,此刻见他有意收自己为徒,十分欣喜,暗想,在这里学习一下那花石的布局,也是好的,至少……至少可以避免在田武家担惊受怕!
他便问:“那我可以住在你这儿吗?”
中年人一鄂,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便道:“自然可以!”
田远又指了指房内的田武问道:“他也可以跟我一块学吗?”
中年人摇摇头道:“此子天性凶杀,非我类人!不能收!”
田远心道:田武对自己十分照顾,况且,也讲义气,怎么能说是天性凶杀呢?
中年人见他满脸疑惑,便解释道:“此乃天机,你日后自知!”
田远又问道:“我拜你为师,是不是要给你磕头啊?我们那可不磕头!”
中年人呵呵笑道:“尊师重道,理所当然,有意无意,集于一心!你随我来。”
说罢,站起身来,向门走去,田远赶紧尾随其后。
走出房门,绕过这排房子,后面又是一排白墙瓦房!
田远跟着中年人走进大堂,见里边摆设十分简单,中间一副绣像,绣着一青发老人,峨冠博带,丰姿俊爽,颇有这个中年人的神韵。
这是要干嘛?田远不由得看了中年人一眼。
绣像下边是一张桌子,桌子前是两把蒲团。
中年人指着绣像道:“这是吾师,名讳姓李名重玄!”
田远一听,心道:怕是要磕头了的!便双膝一弯,跪倒在圆毡之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中年人点了点头,上前站在桌旁,说道:“你既是吾徒,当知吾名,吾姓苏名清云,法号玄成子。切记,非吾之辈,不得道与外人!”
玄成子?嗯,一听便是很牛逼的人物!田远又冲着玄成子磕了几个头,问道:“磕这几个够不够?”
玄成子莞尔一笑,道:“够了,起来吧!”
田远站起身,笑容满面!
玄成子郑重其事地叮嘱道:“你的身世,从今以后,不得再轻易说与别人,此为天机,泄漏者必遭天谴!”
田远答应,心道,你即使不嘱咐,我也不敢胡乱说的!
玄成子又道:“你既是吾徒,切记要遵守门规!一、不得欺师灭祖、目无尊长!二、不得贪财淫-欲、佞语妄言!三、不得结交不法、违规作歹!四、不得恃强凌弱、滥用法术!
田远听他说的甚是严厉,弱弱地问道:“吃肉喝酒,没有关系吧?”
玄成子莞尔一笑:“这倒不禁,不过,修行之人,清心寡欲是免不了的!”
田远又问道:“我在这就像睁眼瞎一样,什么字也不认识!怕学的不好,修行不好!”
玄成子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接着,又讲了一些告诫之事后,便道:“你带我去看看那几个陶俑!”
田远心说师父啊师父,你转了半天圈,是不是就想让我去带你看那陶俑?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堂,绕到前面,穿过院子,来到那片灌木前!
田远依稀记得刚才从这里穿过来时所走的路径,便掰开树枝,小心地踏进灌木丛!循着原路终于来到那些陶俑处所,他先是往空地那望了望,场地上不见了栾旬兄妹,这才放下心来,回头见玄成子拿起陶俑,神情凝重,许久,终于叹了口气,问道:“这些东西,你可曾动过?”
田远答道:“我捡走了几个竹人,跟栾月打闹的时候,掉在地上,被栾月捡走了!
玄成子点下头,嘱咐道:“这个地方,极是凶险,以后不要再来!”
他不解释,田远也没多问,不来就不来,荒郊野外,没几个人愿意来。遂点头答应,问道:“这是做什么的东西?”
玄成子道:“修习的术器!”
玄成子将陶俑放回原位,举头四望,瞟见田远又要问话,摆手示意他禁声!
望了许久,玄成子面沉似水,脸色更加凝重。这才开口对田远道:“从今以后,每日清晨你来吾处修习,完毕之后,再回田府住处!还有,吾收你为徒之事,莫与你那小友讲!”
田远甚是不解,却也只能答应下来!
玄成子转身往回走,田远赶紧跟上去。
一路无言,两人回到院里,见田武已经醒来,浑然不记得刚才之事。
田远也不多言,只说是师傅玄成子救了他,将拜师之事略去不谈!
田远待田武又休息了一回,便拜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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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两人走了远路,绕过灌木丛。见天已过午,田武便带田远去街市上游玩了一番,这才往家中赶去!
到得府门,却见一班人马伺在两旁,见两人回来,早有家仆飞奔报于田书。过了一会儿,家宰陈石一脸严肃匆匆从大堂赶来,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对田武道:“公子,祸事来了!”
田武问:“是栾家的吧!肯定是栾旬聒噪他爹来闹事!”
陈石哎了一声,说道:“何止栾家,还有高家!他们在大堂,正等你们回来!”
又转头严厉地对田奴说:“田奴,事因你而起,你一向老实孱弱,今天怎么惹到栾旬头上?”
田远正要回答,田武抢道:“实乃栾旬欺人太甚!哼,我也早有教训栾旬的心思!”
他把上午之事粗略说了一遍。
陈石点头道:“如是甚好,你曾祖与栾家、高家之人正在大堂候你!”
田武道:“是,这就去!”
两人转身待行。田武突然想起一事,回头问陈石:“我叔父大司马可在此?”
陈石道:“司马军务繁忙,应该尚不知情!”
田武忙道:“那请室老着人去告知司马叔父!”
陈石点点头,催道:“你们快去,我自有主意!”
田武拉着田远一起奔向大堂!
大堂之上,几个冠冕博带的年长老者分宾主坐在两旁。内中还有几个孩童,其中有几个倒是相识,那就是栾旬和栾月,两人坐在一个微胖老头身后。栾旬见田远他们进来,怒气冲冲地指着田远道:“爷爷,就是这小子欺负妹妹!”
田武瞪了他一眼,依照礼数领着田远跪拜几位老者之后,来到一慈眉善目的老人身后坐下。
还有一个孩子,坐在另外一个清瘦的老人旁边。田远见他手臂上裹扎着一块布条,知道这一个肯定是那个被自己咬掉肉的小子!而这些老头,估计是他们的官高位尊的爷爷们吧,不然,怎么能带着这么多家兵来这问罪呢!唉,这几个人真是孬种,打架打不过,就会哭着找家长!
正想着,那个清瘦的老人站起身高声怒道:“他们两个已经回来,请田相国将其拘捕问罪!”
田远移目望去,这老头须发乱颤,显是愤怒异常!
田武身前的老人凝眉注目,捻须道:“高公且息雷霆之怒,孩童之事,本是戏耍,何况他们已经回来,还是待其诉说原委之后,再做定夺!”
这时,微胖的栾家老头沉声道:“田相所言,孩童戏耍,本无可厚非,但以下犯上,却有违律例,这一点,勿容置疑。田相国执掌刑法,应知执法不严与纵容唆使同罪!”
田远心中骂道,同你妈的罪,以下犯上,这不是明摆着说的我吗,草你奶奶的,你自己生的孙子跟猪一样,横行霸道,一看就知道你也是一样的东西!
这三个老者,正是当时齐国景公时三大家族的核心人物,栾家栾施、高家高疆和田家田无宇!当时国政虽由栾、高两家执掌!但田家子弟多为军队将领,是以,能够与之分庭抗礼!中国历史,是一部兵戈频仍的战争史,古史典籍,数遭劫难,而春秋战国史件,更是保留甚少。更何况,田远在事发前,只是一初中学生,是以对他们几家之事,知之寥寥。
田无宇摇头道:“栾公所言谬也,他们两人不过十二三岁的孩童,谈何有罪?事情原委,尚未知晓。”转身又对田武道:“你们两个把今日之事诉之大堂之上!”
田武应声道:“诺。”看了田远一眼,怕他说露了嘴,又道:“田奴生性胆小,还是由孙儿来讲吧!”
田无宇摇头道:“你讲你的,他讲他的!
田武无奈,只好拉着田远走到众人前面!
田远心砰砰乱跳,手心满是汗水,转念一想,错不在我,怕他们个鸟?张开说道:“我在那空地上踢球……不,是蹴鞠,踢鞠!她骑着马……”
田远一指栾月,见她抿着嘴看着自己,身上已经换了一套白色衣衫,显得娇艳无比,脑海中一阵迷糊,心道:你娘的,这小妮子长的咋这么俊啊!可惜啊,可惜是个害人精!
田远稳了稳心神又道:“……她到了我跟前,要踢鞠,我就去守门,她踢不过,就把鞠踢飞了,我去找时,捡了几个小竹人,本来想……”
“小竹人?”田无宇脸一变色,打断田远的话,问道,“什么样的竹人?”
田远回道:“用竹子刻的竹人,本来想送……送、送给她玩。但是,我回到原地,她却突然抽了我一鞭子!”
说完,指着头上的鞭痕,然后又拔下上衣,光着膀子,露出身上几道红肿的鞭痕和擦伤!随栾施来的一众家丁素来知晓这女公子性格乖张,不顺则怒,虽然司空见惯,脸上却不禁露出尴尬之色!
“是她先鞭笞你的?”田无宇沉着脸问道,“田奴,大堂之上可不许乱说!”
“没错!”田远恨恨地瞪了栾月一眼。
“咳,咳!”栾施咳嗽两声,轻蔑地说道:“一个小小的奴隶,别说鞭笞,就是打死你,也不过几斗粟钱!
“粟钱?”田武愤然站起,道:“田奴是田家的人,你们要打,干嘛不打你们栾家的。哼,你打田奴,分明是蔑视田家!”
田远心中清楚,田武这是要把事情往严重里整。不过,一旦上升到两家相争,只怕谁也不会在乎自己了。
栾旬跳出来,站在田武面前瞪着眼睛喊道:“就打你们家的人了,你待怎样?”
“闭嘴!”栾施一拍桌子,朝栾旬怒喝:“回来!”
栾旬不敢顶撞,恨恨地瞪了田远一眼,悻悻地走回去!
田远接着道:“她又要接着追打,我自然跑开,她打我不着,就哭着走了。后来,她跟着他哥哥还有五六个人一块回来,七拳八脚地围着殴打我!再后来……后来,那小霸王又骑马想踢死我……”
“不错!”田武抢道:“我见田奴被他们打的呆立在当地,便急忙拉他躲开,栾旬又策马奔来,我们只好跑进灌木丛中躲避,你们看我的衣服都被扯破了!”
田无宇待田武说完,神情凝重,轻捻胡须,想了一会儿,骇然道:“如此看来,你们两个亦是死里逃生,”
田武回道:“正是!”
高疆愤而起身,拉过身后的孩子,擎起他受伤的手臂道:“一派胡言!如你所述,吾孙高月手臂受伤,是谁咬的?”
田远心中暗笑,原来咬的那倒霉蛋就是这小子啊,说道:“是我咬的,他助纣为虐,五六个人打我一个,我拼死抵抗,自然……自然是逮着谁咬谁了!”
高疆叉着腰恶狠狠地指着田远道:“臭小子,你承认就好!”
转首又对田无宇道:“田相,吾孙手臂被此子所伤,自古以来,‘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家奴犯法,该当何罪呢?”
田无宇皱着眉头道:“此人是田府之奴,要怪也只能怪老朽治家不严,现在家法处置,二位大人可做个见证!”
高疆气地须发倒竖,扭头对着栾施道:“栾兄你看,我就知道田府护短!”
栾施知他关切之下,心性混乱,便安抚道:“哎,切莫着急,吾等登门拜访田府,自当听田相执掌!莫说此事只是小小一奴隶生事,即使是田相亲眷,凭田公为人公正,刚直不阿,也会大义灭亲、以儆效尤的!”
田无宇听栾施话里带针,心中骂其狡诈,三言两语,将责任推到自己身上。他暗自寻思,此事虽祸起田奴,但起因却在栾月,如惩田奴,则田家必被栾高所轻,如不惩处,又无法交代高家手臂掉肉之痛!唉,这个田奴,咬谁不好,偏偏咬了高家子弟,身为下人,如此嚣张,倒也应该管束一下!
想到此,他拱手而道:“栾公抬举,此事虽小,却关系到我们三家的和气,今日大堂之上执行家法,一者为二位公子出气;二者呢,我田家也好好惩治一下不守规矩的家奴。另外,高家公子诊费所需,由我田家承担,二位大人,如此可好?”
栾施思忖,鬼知道你们田家的家法如何,应该先看看你们怎么惩处,再做决定!他干笑两声,说道:“田相所言,甚合我意,不过……,依田家家法,此子当如何处置?”
田无宇道:“刑吏何在?”
坐在下首的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应道:“属下在。”
田无宇道:“上刑鼎!”
那人道:“诺。”
转头吩咐家丁,“来人,请刑鼎!”
四名家丁应声而去。
田远见自己在这里莫名其妙地无辜受罚,比李寡妇轻视自己所受的委屈更甚,心道不如跑他娘的!跑到那个玄成子师傅那里,也许会免遭处罚!他左右看了看,自己站在大堂之中,而他们人多势众,外边更有家兵把守,若自己稍微一动,必被他们所擒,如果能给他们制造点麻烦,自己说不定能趁乱逃走。但是该怎么制造机会呢?
正想着,忽感到一束凶巴巴的瞪着自己,便顺着那道目光望去,见那人正是栾旬,毫不示弱,便昂首反瞪了过去,嘴唇暗动,心中骂道:狗日的!可把你爹我……不,你爹肯定是这老头的儿子,应该是可把你太爷爷我害惨了!
栾旬从小过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养成了颐指气使的性格,再加上自己爷爷是当今国相,莫说平民,即使是普通的官员见了自己,也都得礼让三分,没想到,今日当众之下,被田远用球砸的鼻子开花,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耻辱!更何况对方还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奴隶!早在田远进入大堂之时,便想发作,冲上来痛打他一顿,只是碍于爷爷的阻拦。此时,见田远竟敢反瞪自己,嘴唇微动,肯定是在咒骂不已!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愤怒之下,从栾施身后一跃而出,扑向田远,同时大喊道:“去死吧!”
田远心中冤屈,一股怒火本就没处发泄,见栾旬跳起身,知道是冲自己来的。 他一声不吭,不躲不闪,迎了上去,扬起土豆大小的拳头,用力招呼!
田武近在咫尺,关注最甚,见栾旬与田远纠缠在一起,毫不犹豫,上前扑到抱住栾旬的大腿死死缠住。
栾旬悴不及防,“咕噜”一声被扑倒在地,反倒把田远压着身下。
田远双腿乱蹬,腰腹用力,在田武的帮助之下努力抽出身子,翻身骑在栾旬身上,一拳拳地往栾旬脸上招呼,口中骂道:“揍死你个小王八蛋!”
同时,田武也顺势骑在栾旬腿上,倾尽全身之力,将栾旬双腿死死压住!
这一下,事起突然,大堂上众人惊的目瞪口呆。
几个家仆见状,急忙上前拉起他们。几个老人气的直拍桌子,嘴中喊道:“畜生、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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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左顾右盼始见君
田远身体瘦弱,加上年龄又小,被家丁双手拎着着手臂,就像待宰杀的小鸡一般。光着膀子气呼呼的兀自喊道:“你奶奶地个腿,打啊,再打啊!”
栾施抢先说道:“好啊,田相国,你口口声声说家法处置,尘埃尚未落定,此子却又在大堂惹事生非,此等劣迹,不可轻赎!”
刚才之事,田无宇完全看在了眼里,是栾旬自己跳出来打田奴,反遭被打,无奈栾、高两家共同把持朝政,向来同气连枝,与田家一向略有隔阂,再加上此番有备而来,肯定志在打压一下自己的而已,因此,小孩事小,家族事大!只能委屈从权了,想到此,急忙道:“栾公言重了!且请宽坐,吾……”
田无宇本想严惩一番,却见外面几个家丁抬着刑鼎哼哧哼哧的挪进大堂!便转口道:“……家刑鼎已来,马上执行家法,二位意下如何?”
栾施盯着田无宇道:“家法?要执行家法?那也得执行我们栾家的家法,然后再执行高家的家法,最后执行你们田家的家法!”
高疆一甩袖子道:“不错,来人,给我将这两个小子绑了!”
随身家兵一声应诺,掏出绳索,上前要从家仆手中抢夺田远和田武!
田无宇心下愤然,怒喝道:“且慢!”
田府家丁一听主人发话,各执兵刃护住田武和田远。与对方家丁怒目相向。
栾施见状,一甩衣袖,冷冷地道:“田相欲待如何?两个小孩,你是交还是不交?”
田无宇见他们不再顾及颜面,以咄咄逼人之势要人,心下自然有气。如果说仅仅是一个奴隶还则罢了,但现在还要田氏子弟,自然不能答应他所求!朗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田家子弟以及奴仆之过,自然有田家家法惩治,何况今日之事,皆由你们栾家儿女嚣张霸道所引起,如若田家子弟交由你们处置,那你们栾家子弟也应当交由我们田家处置!”
栾施、高疆听田无宇一说,怒不可遏。
高疆恶狠狠地道:“姓田的,看来你是要顽固到底了!早看出你护犊子了,你也不看看,你面前的是两个什么人?”
田远在人群中,见人兵丁涌动,正是趁乱脱身的好机会,悄悄地跟田武道:“跑么?”
田武摇了摇头,拔出随身携带的兵刃,热血沸腾,满是期待能跟对方拼杀一回。
田远左顾右盼,暗中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你是贵族公子,自然死不了,我现在是你们家的奴隶,轻则挨打,重则丧命,若是落在对方手里,还指不定怎么折磨自己呢!唉,张静啊张静,你弄啥不好,非要弄什么催眠,现在可好,自己阴错阳差地掉到这里,要是再把小命稀里糊涂的给丢了,那……那可不妙!
栾、高两家公然抓人,令田无宇羞愤异常,指着他们道:“你……你们……欺人太甚!”
栾施冷笑道:“好哇,田相国!!!胆子越来越大了,这是要戗杀国相吗?”
田无宇愤然道:“栾大人真是强词夺理,若非你们二位步步逼人,欺上门来,怎会有这等僵局?”
栾施冷笑道:“你倒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以多为胜,你以为我们怕你不成。
高疆跟着道:“姓田的,我们栾高两家情已深深,想必田相国早就看不惯了,以前,你处心积虑、接二连三地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自己想一下,如愿以偿了吗?哈哈,哈哈。今日,这两个小子,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由不得你!”
转头又向家丁喝到:“愣着干什么,给我抢!”
田无宇见他们在自己家就敢如此嚣张跋扈,气的口不能言、浑身发抖。手下众兵丁、家仆亦是义愤填膺,见栾、高家兵冲上前来,不待主人发话,立刻各自挥舞着兵刃欲拼命抵抗。
一刹那,庄严、威武的大堂几欲成为混战的沙场!
田远见两方人众瞬间厮杀在一起。正想悄悄地从人缝钻出去,忽听外面有人喊道:“大司马田穰苴将军到——!”
田穰苴?他怎么来了?历史课上讲,此人治兵严谨,用兵如神!此时有幸相见,可不能错过机会。田远忙转身向外望去。
只见外面走来一伙人,当先一人头顶黑冠,身穿青衣,络腮胡子乌黑遒劲,身形晃动时,宛如风中劲草一般。眉黑目长,嘴阔鼻粗。
田远自己所想的大将军,当是身材高大、戴盔披甲,一声怒吼如洪钟之样的神人!而眼前这大司马,除了胡子有点意思之外,真个是其貌不扬,不禁略微失望。
田穰苴大步走了进来,见堂中两伙人剑拔弩张、虎视眈眈,一场火并迫在眉睫,不禁皱了皱眉。目光穿过众人,看到田武、田远两人,一个赤身裸-体,一个衣衫破碎。
众家兵见他进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数步。
田穰苴穿过众人,来到栾、高面前,跪拜在地,向他们敬礼道:“下官见过二位相国大人!”
栾施方才亲见栾旬被打,心情激动,本已怒极,命手下抢人。却不成想田穰苴突然到来,虽然他官阶不如自己,却是手握齐国兵马大权,更何况他是田无宇同族,若帮助田府,栾、高两家自然不是对手。
想到此,不由得暗自心惊,略有踌躇,见他走上前来向己行礼,忙同高疆跪拜还礼,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问道:“司马前来,所为何事?”
田穰苴直起身答道:“不瞒二位相国,为今日田武之事而来!”
栾施一听,果不其然,其虽是田氏旁门,但终究氏出一族,自然会过问此事,便抢先道:“此事关系三家之事,司马大人倒可做个见证!”
田穰苴点了点头,转身向田无宇跪拜施礼道:“拜见叔公大人。”
他见田无宇面含愠色,脸色不好,内心稍一揣测,已然明了。晓得此事由几个小孩所引起,而几个老人护犊心切之下,几乎兵戈相向!朗声道:“几位大人,国之臂膀,齐之重臣,今日何必为孺子小儿争斗而大动干戈!此事传出,路人皆耻也,国家亦耻也,是以当三思而行!”
言罢,看了看两边人众,仍有人手握利刃,脸色一沉,怒喝道:“还不收拾兵刃,难道要自寻死路么?”
三方家兵在他一斥之下,不由自主的收拾妥当刀剑,各退数步,内心惴惴,屏气敛声。
高疆见状,哼了一声,道:“久闻田司马文韬武略、远胜旁他人。但今日之事非同于行军打仗,乃为朝臣之家事,大司马与田相国虽是同宗,但早出五服之外,大司马过问此事仅仅是国之颜面吗?”
田穰苴闻言,眉毛一挑,转身面向高疆,呵呵一笑,道:“相国所言,是不许在下过问此事吗?”
高疆道:“不错,这是我三家之事,非田司马辖下,不敢多劳费心!”
田穰苴道:“如是所言,那依高相国所见,你处置此事,就是像刚才一样,大动刀兵,杀个你死我活么?待得明日面见齐侯,大家蓬头垢面,可是好看?”
“这个……”,高疆被问住,无言以对。
栾施看了高疆一眼,说道:“如司马所言,此事确是几个小儿嬉闹之事,但‘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田家的小家奴竟敢大庭广众之下殴打官宦子弟,大堂之上的各位都皆见之,此等恶奴,勿论国法家法,必杀之。但田相国却仅依家法处置,窃以为此举甚为不妥,想请教田司马之高见,此子该如何惩治呢?”
田穰苴听闻,指着早已抬到大堂之上的刑鼎,说道:“田家子弟违背家法,自然有家法惩处。刑鼎已搬进大堂,请问栾相是对田家刑律不满么?”
公开指责田族刑律,得罪的不只是田无宇一家,而是田氏一族。栾施老奸巨猾,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忙敛声道:“将军言重了,老夫之意,是要惩处恶奴,非有他指!”
田穰苴点点头,见田武和田远躲在人群之后望着自己,便伸臂向他们招手道:“你们过来。”
田武虽然年幼,耳染目睹,也晓得田家与栾高两家素来不合,只是太公田无宇碍于权位逊于栾施、高疆,奈何不得,只能委曲求全。但眼前这位族叔田穰苴却大不相同,生长于草莽之间,出身于奴隶之群。现在位高权重、治军严谨,仍然同情弱者。他若出面,自己和田远虽受惩罚,但不至于死,忙拉着田远走上前去。
田远仰头望着这位和蔼的大胡子司马,内心十分激动。
田穰苴问道:“武儿,今日之事,你述说给我听!”
于是,田武又将今日之事以及大堂上的事情诉说了一遍。
田穰苴点点头,然后回头又走向栾旬、栾月兄妹,问栾月道:“孩子,田武所说的,可是事实吗?”
栾旬抢答道:“是又怎么样,这等小奴,命贱如狗,打又何妨!”
这厮好生霸道!田穰苴听后皱了皱眉,不再理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栾月。
大堂上众人,目光皆望着栾月,内心都在想她会如何回答!
田远看着栾月,心道:这么蛮横的小妮子,自然会说谎了。
栾月看了看栾旬,眼睛转了转,不答田穰苴的话,反而跑到栾施身边抱着他的手臂撒娇道:“爷公,这小人很好玩,,我们买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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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一下大堂之上所有人都甚为吃惊,均想,这几家已经翻脸,都打起来了,你这惹事的小女孩反而想买他来玩!真的是小孩心思。
田远心中大急,若是落在这个凶巴巴的小蛮女手中,还指不定遭受什么样的折磨呢?有心要溜走,可众目睽睽之下,难如登天。
“哈哈,哈哈!”田穰苴捻须大笑,“大人在此议论纷纷,稚子小儿仇恨已消,各位大人,对此幼女所言,有何感想?”
他将栾旬弃之一边,借栾月之语向众人询问,实是暗讽在座高官。
“这个——”栾施看了一眼高疆,栾月所言,众人听在耳中,田穰苴话中带讽,他岂不知?若再坚持追究下去,闹个鱼死网破,反而不美,不如顺水推舟,带了这小奴一走了之,对外既保全栾、高两家颜面,对内有此奴在手,亦堵了众人悠悠之口。
想到这,一振衣袖,拱手说道:“呵呵、呵呵,司马将军所言甚是,老夫愿出资买下此奴,此事便了,再与田府无关,不知田相作价几何?”
高疆不知其意,不待田无宇回答,抢先询问:“栾相,此事怎能轻言而止?”
栾施手抚长须,垂眉而笑,“高相,司马将军苦口婆心,解我两家之惑,此番好意,岂能不领?”
高疆虽心有不甘,见栾施心意已定,只好悻悻然叹道:“既然如此,那就拿了小畜生回去再说!”
田无宇一直冷眼旁观,如今此事峰回路转,尘埃落定。只是今日栾、高两家登门问罪,来势汹汹,气焰嚣张,若非田穰苴解围,实难收场。欺人太甚,哼!是可忍孰不可忍,此事一了,当养精蓄锐,分而击之。眼前权宜之计,只能牺牲小奴,保全长卿,将此卖与栾家,如何处置,自然再与田家无关。
他站起身来,高声而笑,“栾相真乃深明大义之人,此奴身份卑贱,乃昔日齐君所赐,是以命之伴读长卿。今令公子垂青,自然是此奴之福。只是——日后齐侯问起,不知栾相如何作答?”
“哦——”栾施不知眼前田奴是齐侯所赠,方才出此下策,见田无宇话已经挑明,已无辗转余地,“既是齐侯所赠,吾好生待之也就是了!”
田远见他们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剑拔弩张,现在却笑脸相对。虽然听不太懂他们说什么,但也知道要对自己不利,若真被那小蛮女买走倒也不吃亏,关键是那小霸王栾旬,肯定不会轻饶自己!唉,早知道有这样的下场,还不如呆在玄成子师傅的家中呢!田武说话好像也不管用,指望不上,现在该怎么办呢?
他眼睛转了转,见旁边牛油蜡烛燃烧正旺,一咬牙,去他奶奶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子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想到这,悄悄地往后退缩两步,猛地一推蜡烛,然后转身就朝着内堂跑去!
他知道门外早已布满兵丁,从大门往外跑,无异于自寻死路,从内堂穿过,便是田府内宅,此时天已大黑,自己随便找个树丛躲起来。他们找不到人,自然退走。自己等到天亮,逃出田府,至于去哪儿,倒也不知道,总之,先活命再说。
“啪——”蜡烛掉在地上灭掉了,冒起一缕青烟。
“抓住他!抓住他!”
“这小子要跑!”
大堂一阵乱。
田远像兔子似地跨过门槛,窜出大堂,心下正自窃喜,忽觉得一双大手像钳子一样抓住了自己的手臂,顿时,身子腾空,像被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他扭头一看,抓自己之人非是旁人,竟是自己很崇拜的田穰苴,又怒又气,忍不住骂道:“操你奶奶的!田穰苴,你专做坏事,难怪你以后会活活气死,真是活该!”
田穰苴抓住田远,见他说话颠三倒四,尤其是说自己以后会气死,甚是惊奇,“你说什么?”
此时此刻,田远毫不保留地说道:“你以后让人背后捅刀子,卸了你的兵权,看你还牛逼什么!”
田穰苴眉头紧皱,只觉这小子胡言乱语,定是想方设法逃走。。
这时,几个家丁乱哄哄地奔了过来,“拿住了!拿住了!司马将军拿住他了!”
再次被抓进大堂,田远豁出去了,大声骂个不停。他本是十四岁的孩子,又生长在市井之间,平日什么恶毒的脏话没有骂过?
顿时,大厅里响起了他慷慨激昂地“骂人演讲!”,什么“狗日的!”、什么“死爹没爷爷”、什么“生儿子没屁-眼”等等等等,直骂的天为之而更黑,地为之而更暗,直骂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这也难怪,毕竟不是同一时代的人,几千年的岁月变迁,朝代更迭,语言早已不同以往。田远学过古诗词和文言文,能听懂他们,而他们却未必能听懂田远,尤其是在骂人这上不了台面的语言中,更是难以理解。田远越骂越开心,越骂越兴奋,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时忘记了玄成子的叮嘱,得意地说道:“马勒戈壁的,你们这些人,知道你爷爷我是哪里的人吗?我是几千年以后的人,有朝一日回去了,不把你们从坟里扒拉出来,老子就不姓田!”
他刚说完,只听“啪”地一声,塞在腰里的一个小竹人从他身上掉了下来。
司马穰苴将他放在地上,捡起地上的东西,见是竹刻的小人,问道:“此为何物?”
田远心说我哪里知道是什么东西啊!但又不愿承认自己不懂,便信口开河道:“这是老子的令牌,杀光你们的令牌!”
田武忙上前制止道:“田奴,不要乱说!”
田远对田武虽然颇有好感,这种好感与张黑子的好感完全不同。张黑子是一块长起来的同学,田武呢,只认识一天。如果他早点跟自己一块逃走,也就没这么多事了!现在见他过来制止自己,心中不忿,嚷道:“我都快被他们欺负死了!还不能乱说?哼,去他娘的!”
田无宇走上前,从田穰苴手中接过竹人仔细端详,不动声色地问田远:“此物从何而来?”
“把我放下来!”被揪着的滋味,实在不舒服,田远趁机提出条件。
田无宇眉头紧锁,纳闷田奴昔日老实和善,为何今日会做出这等忤逆犯上之事,尤其在大堂上所为,更让人瞠目结舌,挥手示意司马穰苴将他放下,又问:“此物从何而来!”
“捡的!”田远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臂,没好气地说道。
“嗯?”田无宇一时没听明白。
田武忙解释道:“城东荆棘丛中而得!”
这时,栾施见他们说个不停,有点不耐烦了,上前问道:“田相,此子作价几何?”
田无宇沉吟片刻,说道:“小奴凶神恶煞,众所亲见,若卖于栾相,怕有辱栾府门风!”
“哈哈,哈哈!”栾施仰头而笑,手拂长须,“栾氏一族,素来清正,岂能怕一竖子玷污?”
扭头对下人吩咐道:“来人,拿一百刀币,付于田相!”
“什么?一百刀币!”高疆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百刀币买十个奴隶都绰绰有余。”
“哎——,田府之奴,自然非同一般,何况此奴为齐侯所赐,更是非同小可。”
田无宇沉默不答。
栾施脸色一变,拔高声音问道:“莫非田相连这小奴也舍不得?”
田无宇本在思索其他事,见栾施发怒,无奈地叹了口气,拱手道:“栾相言重了,来人,拿田远的奴契来。”
有下人将一片宽竹板制作的奴契递给田无宇,田无宇转身交给栾施。
双方交易完毕,田无宇看着田远,欲言又止,轻叹一声,将竹人还给田远,嘱咐道:“田奴,踏出府门之后,你就不是田家的人了,日后所作所为均与田府无关,田府家训未能改变你阴戾之气,只盼你到了栾家好好做人。”
田远对这老头本无感情,见他把自己卖与栾施,心中气苦,一言不发。
早有栾府家丁上前将田远捆绑起来,拉到一边。
栾施见事已办妥,与高疆起身告辞。
田远被拉在马后,沿着府前官道走的跌跌撞撞,想到栾旬蛮横无理,栾月骄横跋扈,自己这下可吃不了兜着走了。心中发狠,他们若再欺负自己,非咬掉下他们身上的肉不可!
十多分钟后,来到一处大宅院,田远还没来得及看个清楚,便被拉到了进去,径直送到一处黑咕隆咚低矮的私牢之中。
田远站在门口,见两个火把插在大房子的两边,地上横七竖八地躺身体羸弱的人,身上盖着脏兮兮地杂草。浑浊潮闷的空气中夹杂着浓烈地尿臊味和血腥气。偶尔有哼哼唧唧地呻吟声传到耳中,增加了一丝恐怖气息。
田远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坐到地上,摸着被绳子勒疼的手腕,纵使平日里胆大顽劣,见到这一番衰败的景象,不由得感到恐惧。想起父母等着自己放学,想起家中美味的饭菜,忍不住小声哭了出来。
“哎哎——呀呀!”几个奇怪的声音传来。。
田远吓了一跳,顺着声音望去,黑暗的墙角卧着一个巨大的团子。
“你、你是谁?”田远弱弱地问。
“嗬啊——嗬啊!”那个团子突然舒展开来,发出一阵瓮声瓮气的声音。
听上去,仿佛是鬼怪磨牙一般。
田远吓得快要尿裤子了,他虽然不怕人,却天生的怕鬼怪之物。蜷缩在角落里微微颤抖,不敢出声。
那个团子像影子一样贴着墙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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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深陷孤囹一肉团
田远这才看清楚,原来团子是个身材雄壮高大头碰房顶的巨人!
“哐啷、哐啷……”
一步一声响,巨人脚下传来金属的碰撞声。
田远紧紧地抓住身后的木桩,看着这个巨人迎面朝着自己走来!
“啊——!别、别过来!”忽明忽暗的光线下,田远忍不住喊道。虽然他不怕人,但这个人高的像姚明那样离谱,换成谁,心里都会发毛,会有莫名其妙的压迫感。
“哐——”巨人突然停下,发出一声嚎叫,“嗷——”
震得房顶嗡嗡作响。
“嚎啥呀?古子,躺下,困觉!”一个男人训斥道。
田远扭头望了下,黑暗中,没有看清那个说话的男人,一回头,却瞥见巨人,也就是被称为古子的人脚上带着一副镣铐。
心说难怪走不过来,原来带着脚镣啊!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
“嗨,那个谁,别惹古子那头牛,他会吃人的!躺在边上困觉!”那个男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古子哼哧哼哧地看着田远,凌空挥舞了一下拳头,悻悻然返回墙角,重新趴下,又变成一个黑乎乎的团子。
“吃人?”田远腿一软,慢慢滑在地上。
初春之夜,寒意缭绕,冷风从窗口钻进来,吹到田远光溜溜地胸膛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衣服早已被撕碎,露出身体上的划伤和擦伤。伸出手摸了一下地上,杂草早已被人抱走,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抱着身子取暖。
折腾了许久,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听到哐啷一声,猛地一惊,疑是同牢古子的锁链之响,睁开眼睛,见天已微亮。终于看清对面墙角的那个身材壮硕的古子,只见他一把鸡窝似的头发胡乱地用树枝别着,脸大的像磨盘,鼻高口阔,身上扎着一条麻袋样的衣服,露出一截长满黑毛的大粗腿,仿佛是扎在地上的一截树桩,一条黑黑的链子一头牢牢地拷着他的脚腕,另一头镶在进了墙里。
“啊!”田远赶紧坐起,不由地往后挪了挪屁股。
“嗬嗬嗬——”古子突然咧着大嘴笑了,露出黄乎乎的牙齿,看上去跟哭没两样。
“起来!赶紧起来!”一个操着公鸭嗓子的人在门口吼着。
房中所有人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打着哈欠,依次排在门口,似乎在等待开门。
田远不知所措,跟着站了起来!
公鸭嗓子依次打开门,到了田远这里,瞪了田远一眼,见他光溜着膀子,骂了一句:“小崽子!怎么没被吃呢?”
打开门之后,又进来打开了古子的锁链,“走,出去!”
古子扭头看着田远,鼻子动了动,一矮头,嘡啷嘡啷地走了出去。
田远想了想,远远地跟在后边也出去了。
院子里一口冒着热气的大铜器,吊着一个木头架子上,下边是刚刚燃尽的灰烬,几十个人排在半圆形蹲在院子中,身前各摆着一个陶瓷罐子。
田远这才明白,原来是要吃饭了。为何吃饭时会把他们放出来呢?难道不怕他们跑了吗?
其实,这些人皆是栾家的农奴,周王朝末期,由于社会分工的不同,奴隶逐渐细分为农奴和家奴。农奴一般是指专门从事农业生产,来源为战犯和俘虏。家奴则主要服侍贵族生活起居,来源较为广泛,有生活不下去的平民卖身当奴,有俘虏的妻儿,甚至还有国君的赏赐等等。田远的肉身田奴本来是田家的家奴,而如今,被栾家买来,竟然放到农奴之中。奴隶之所以不会逃跑,最根本的原因是残酷的制度,一旦发现逃跑的奴隶,轻则削足剜目,重则砍头车裂。大部分奴隶出身卑贱,被抓到异地也只能听天由命了。田远仅仅是初中生,历史课有学过,却是一笔带过的,没有学的那么详细,是以这些事情,他看的稀里糊涂、懵懵懂懂,却分不明白。
田远肚子早饿的咕咕叫了,抱着罐子猛地喝了一口……
“哎呀——”又吐在地上,这是什么呀,又涩又梗不说,还散发出一股馊味。
其他人早已经吸哩噜噜地吃上了,满院子里充溢着一股猪吃食的声响。
田远愣了愣,见大家吃的香甜,再加上肚饿难忍,便又尝试着吃了一口……
“哗——”一阵恶心,实在难以下咽,忍不住又吐在地上。
田远无奈地抱着罐子,扭头见古子一个人蹲在一边吧噜噜地吃的眉花眼笑,心想不是说他吃人肉吗?怎么也能吃的下这难咽的东西啊?想了想,轻轻地挪了过去,把自己的罐子往古子身前一放。
古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粗声粗气地问:“啊!给我么?”
田远点点头。
古子高兴地放下自己已经吃完了的空罐子,捏起田远的罐子,嗬嗬嗬地笑了几声,又欢快地吃了起来。
天逐渐地亮了,已经吃完饭的农奴挤在初升的太阳下,享受着晨起的温暖。
“闪开!闪开!”院子门口一阵熟悉的喊声响起。
一听声音,田远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点燃了,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那横行霸道的栾旬。
果然,栾旬拿着一根鞭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径直走到田远身前,“哼哼,小畜生,还认得爷爷吗?”
田远心道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
“啪——”还没待田远说话,栾旬手一扬,鞭子正打在田远头上。
田远啊地一声惨叫,抱着头摔在地上,没想到这畜生出手这么快。
“哈哈,哈哈”栾旬得意地笑着,扬起鞭子一下一下地抽了过去。
田远在地上翻滚着,心中怒极,忍着剧痛,猛地一跃,抱住栾旬的大腿,拼尽全力一掰——
粹不及防之间,栾旬站立不稳,仰天摔倒在地。
田远顺势骑在栾旬身上,伸出手,毫不客气地挥了出去。
“啪啪、啪啪”几个巴掌打的栾旬嗷嗷直叫。
这一下,整个院子的人全都看傻了眼,奴隶打主人?这可是死罪,是棍击致死的死罪!
几个随从率先反应过来,哎呀哎呀几声,扑上去从栾旬身上揪起田远,将栾旬扶起。
“打!给我打!”栾旬捂着两腮大声下令。
随从恶狠狠地围着田远“噼里啪啦”手脚并用一阵狠揍!
众人伸长了脖子,见几个大人痛打一个孩子,气愤之情溢于言表。
“嗷——”
一个巨大的影子遮住了随从头顶上的阳光,
“哎呀、哎呀——”
几声惨叫后,田远感到自己身边的几个随从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接着一双大手将自己扶了起来。他定晴一看,救自己的,竟然是巨人古子。
田远抹了抹嘴角的血,见周围众人惊恐地望着他们两个。
原来,看到田远被打,已经吃饱喝足的古子冲了过来,扎开膀子,一手一个,抓住围殴田远的两个仆从像甩篮球一样甩了出去。接着又抓起另外两个,甩了出去。那几个仆从,哪个都有上百斤的重量,古子提着他们就像提着两只小母鸡,随便乱甩,可见其臂力之大。
栾旬骇得连退几步,指着古子,“你、你、你——”
田远索性撕掉身上的碎布,彻底光着膀子,盯着栾旬骂道:“操你奶奶!姓栾的小霸王,再打啊!来呀!”
说罢,又扑了上去。
古子见田远冲向栾旬,也跟在后边往前冲!
栾旬吓的大叫一声,扭头就跑!
这时,四个巡逻至此的家兵听到动静,握着长矛从外边跑了进来,砰地一下在进门处与急奔而逃的栾旬撞到一起。
栾旬见援兵一到,不怒反喜,伸手一指身后的田远和古子,歇斯底里地喊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一个头目模样的家兵一挥手,四个人用长矛把田远和古子逼在了院子中间,
几个仆从揉着摔疼的肩膀握着拳过来助阵,嘴中骂个不停。
田远背靠着古子,紧紧攥着小拳头,瞪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家兵,心中念叨着,他奶奶的,这下完蛋了,老子怕是要死在这了。
一个家兵挺矛刺来,田远刚要躲闪,忽觉脖子一紧,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被抓了起来,接着一股大力将自己扔出了圈外。田远飞出那一瞬间,顿时明白,这是古子见他危机,把他给扔了出来。
“嗷——”古子瞪着血红大眼,冲着家兵一阵怒吼。
两个家兵望着眼前巨兽般的人,露出了恐惧的眼神,壮着胆子大叫一声,挺起长矛冲着古子的腰刺了去……
“嗷——”又是一声怒吼,古子眼疾手快迅速攥住两杆长矛,手臂一抬,借助长矛的韧性,硬生生地把两个家兵支在半空。
“嗬嗬嗬,嗬嗬嗬!”古子转了两圈,双手论起来,猛地一松手,两个家兵飞了出去,啪啪两声,一个被摔出院子,一个被甩在屋顶上。
“好啊!好啊!”田远拍着双手大声叫好!
剩下的头目,见情况不妙,掏出一件拳头大小的东西,放在口边一阵猛吹!
“呜、呜、呜”一阵奇怪地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田远心中想到,这是要喊人的呀,就像那晚田家家兵敲锣是一个道理。他大喊道:“古子,咱们快逃!”
说着跑到跟前用力拉他,可即便使出吃奶的劲,仍然像拉一个生了根的大树。
果然,正急的没办法时,院子外边传来一阵“扑扑、扑扑”地脚步声,接着十多个人各拿枪剑冲进来守住门口,将院子中的古子团团围住。
田远知道古子力气大,但赤手空拳面对这么多家兵,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见旁边一个铜器上一个大勺子,伸手抓起来,灵机一动,高声喊道:“冲啊!冲啊,大家一起冲出去!”
众人听他一喊,反而倒退几步,把田远一个人凉在那举着勺子傻乎乎地喊着号子。
几个家兵见他光着膀子举着勺子乱喊,也没拿他当回事,训斥道:“滚、滚一边去!”
栾旬从门口露出头,气势汹汹地指着田远大喊道:“把那小孩抓起来!”
众家兵听到主人号令,齐刷刷地望向田远,离着近的几个已经调转矛头朝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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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群奴奋起掀巨浪
田远见状,心说这是往死里整我啊!岂能束手就擒?他扭头就往农奴堆里钻去。
田远人小瘦弱,钻起来像泥鳅一样,毫不费力地就钻了进去,把几个家兵隔绝到农奴人群外。
“滚开、滚开!”家兵用长矛恶狠狠地拨打着人群。
“拼了拼了,跟他们拼了!”田远握着勺子弓着腰一边钻,一边怂恿着众农奴,遇到有人使绊子,便手起勺落,朝着人家的脚上毫不留情地敲去。
此时,人群外的古子已经跟家兵交上手了,他哇哩哇啦地一边叫着,一边躲闪着刺来的长矛,没一会儿,身上被刺得遍体鳞伤,血将他衣衫全染红了。愤怒之余,一把抓住刺在自己身上的长矛,猛地一甩,那家兵像风筝一样甩出院子。
“嗷——”
一根长矛在手,古子疯狂地抡起,像超级大风中的风车一般,又像旋转的直升机的螺旋桨。他身高手长,力大无比,长矛到处,当者披靡,只听“啪、啪、啪”一阵乱响之后,受伤倒地的、长矛脱手的家兵不计其数。
院子里顿时乱了,喊杀声、叱打声、奴隶的推搡声不绝于耳。
田远在人群中看到古子威风凛凛,趁机又喊:“杀啊!杀了他们!”
一边喊一边朝古子挤去。
这时,一个熟悉的男声音跟着古子喊道:“杀,杀死家兵,冲出去!狗二,你带几人抄左翼,其余的跟我抄右翼!”
田远心中一喜,这是昨晚的那个人声。他一喊,应该比自己喊有效果。
果然,众奴听到之后,立时不再推搡,一分为二,个个扬起手臂攥起拳头朝着家兵冲去。
这一下,形势立转,本已占了上风的家兵像秋风里的树叶被冲的七零八落,几个回合过后,被夺了兵器盾牌。
田远夹杂在其中一伙的身后,窥见栾旬躲在角落里吓地栗栗发抖,高声骂着:“操你奶奶的小杂种,吓的跟癞蛤蟆一样!”
说着,挥着长把勺子朝着栾旬冲去。
一勺敲在他的脑门上,砰地一声,把头发敲散了。
栾旬平日娇生惯养,只以为这些奴隶如家中的车马犬猪一般,随便自己怎么吆喝驱使,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会突然造反。是以被吓的呆若木鸡。脑子一阵慌乱时受到田远这一击,猛地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处在危险的涡流中,披头散发急忙撒丫子就跑。
田远心中气火正盛,哪里轻易放他逃跑,紧随其后狂追不已。
两人一前一后跑过几道矮门,两处曲廊,到了一处占地颇大的花园。
田远两顿没有吃东西,身体本就瘦弱,再加上处处陌生,追到此地时,栾旬已经不知去向。
院子花草芳菲、林木苍翠,一角碧绿小池浮起了数张碗大的荷叶。
这、这是哪儿?田远闻到青草花香,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栾府之中,处处危险,步步惊心。
这时,忽然听到一队人马啪嗒啪嗒赶过来的声音,不及多想,悄悄摸进池塘,掰断一只荷茎,一头含在嘴中,另一头伸出水面,权作呼吸管道,身子缩在水草之下,仔细聆听岸上的声音。
得到栾旬命令的家兵奔到此处,假山、草丛到处敲打了一番之后,见空无一人,便收队回去复命。
田远听的他们走远,怕又有人来,忍着春水刺骨之寒,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再无动静,悄悄浮出水面上了岸,脱下裤子拧干之后,沿着园中小径往前走。
出了花园,左拐右拐,眼前除了几座玲珑房舍,再无躲避之物。田远正欲回身另觅出路,忽然闻道一股诱人肉香,肚子立刻咕咕如鼓,他嗅了嗅,实在忍耐不住,循着香味循去。
香味是房舍后面一处粗陋小屋中飘出,田远来到近前,窥到里边无人,想是方才大乱,消息迅速传出,府中人心惶惶、自顾不暇之故。一闪身进了小屋,见灶下火烧正旺,灶上锅中煮着一堆连骨之肉,一只猪拱嘴露出水面。田远嗅了嗅,口水都流出来了,三两步跳到近前,用勺子捞出一只猪腿,顾不得生熟,狠吹两下,便咬了下去……
“啊!好烫!”
被咬下的猪肉在他嘴中翻滚两下,来不及咀嚼,便被吞进肚中。
一块猪肉入肚,田远更觉肚中饥饿,又连啃两口,忽听到有轻微脚步声向小屋走来,吓了一跳,见灶台旁边墙上有一开口窗,不及多想,抱着猪腿一个箭步窜上灶台,翻身跃出房外,捏着脚尖绕到前边房舍,窥到房中无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推门进去,见房中摆设颇为雅致,淡淡香气迎面而来。怕有人发现,便一弯腰钻进床底,将长把大勺放到一边,抱着猪腿先啃了再说。
啃了半天,终于感到肚中渐饱,这才放下猪腿,摸着肚子打了两个饱嗝。刚才大乱,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若是已经抓住其他人,见自己已经不在,必然要派人四下寻找,若再被栾旬那小霸王抓住,他非剥了自己的皮不可,只有尽快逃出这个栾家或者再去找田武或者去那个看上去神通广大的师父那里都能活下命来,想到这,伸头到床外四下看了看,手上一用力,钻了出来,将大勺插进腰间布带,抱着吃剩的猪腿正想出门,忽然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公子为何非要找那个小奴呢?”
田远暗暗叫苦,怎么到处都有人来呀?仿佛专门跟自己做对一般。只好一骨碌又滚到床下,侧耳倾听外边的动静。
另一女声说道:“你懂什么,那小子胆大包天,不但敢动手打我,还将哥哥也打的狼狈不堪,哪里像其他家奴那样,唯唯诺诺、死气沉沉的样子。”
田远听她声音,知道是昨天那个红衣女孩栾月。
“真的呀?听公子这么一说,我也想见见这个小奴了,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跑出相府?”
田远心中明白,他们说的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奴就是自己。
门“咯吱”一声打开,田远见到一双绣着绿叶的粉红小鞋当先走了进来,接着是又是一双粗布鞋。
栾月笑道:“你当栾家是什么,能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肯定躲在一个角落里了。”
另一女孩拍手道:“正是,那么多大人都冲不出去,何况一个小孩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找到他。”
田远一听,知道那农奴冲出栾府失败,估计现在被杀的也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古子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也被栾府家兵杀死了。
田远看着小红鞋走到靠窗的桌边,圆凳一挪,接着一阵霹雳霹雳地翻阅竹简的声音,猜想是栾月趴在桌边看竹简吧!没想到她竟然也认识那些字,他心中暗暗敬佩。
两个女孩子说了一会儿田远,忽然又说到高强身上,只听粗布鞋女孩问道:“昨天你见那高强公子,说悄悄话了没有?”
栾月噗哧一笑,“死丫头,你当是你我在房中说话呀,当时大堂那么多人,哪里能说话呢?”
粗布鞋女孩又道:“嗯,过不了多久,你们就成亲了,到时候,就可以跟高家公子在房中悄悄说话了?嘻嘻,不知道会讲什么呢!”
田远越听越是糊涂,这粗布鞋女孩一口一个公子地称呼栾月,可栾月明明是女孩子,应该喊小姐呀?而且听她们俩谈话,似乎栾月跟高强那小畜生快要结婚了,这年龄也太小了吧?
其实,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国之间战乱频仍,兵丁时有不足,为及时补充兵力,男女十四五岁便可结婚成家,是以才有了田家三代同朝为卿的事情。至于称谓,周王之女称之为姬,君候之女成为公主,相国、大夫等官员之子女皆成为公子,非是后世公子之意。此事史上记载甚少,故田远不知。
只听栾月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高强连那么瘦弱的小奴都打不过!只怕日后……日后难成大器”
粗布鞋女孩见栾月心结难解,便劝道:“高强是彬彬君子,自然打不过卑鄙无耻的小人,若只论武力,方才那巨型大汉倒是勇武,嘻嘻,公子你会喜欢么?”
田远听了粗布鞋女孩的话,心中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那瘦了吧唧的小白脸,是个屁的彬彬君子,老子也不是卑鄙小人。不过她说到巨型大汉,是不是说的那个像团子一样的古子?
栾月轻拍了一下那个女孩,嗔怪道:“谁稀罕那个大汉,傻乎乎毛愣愣的,要……要像田穰苴那样的英雄才……才不枉了人间走一遭呢!”
粗布鞋女孩拍手笑道:“原来公子喜欢田穰苴田大人呀,可惜……可惜!”
栾月问道:“死丫头,可惜什么?”
粗布鞋女孩继续说道:“田穰苴大人已娶了平阳公主,我们公子若是嫁他,只能做妾,唉,公子这么风流倜傥的俊俏女子去做妾,岂不是可惜。”
栾月嗔道:“死丫头总是乱说,谁说要嫁他了?哎,不过那田穰苴武功真是厉害,昨天那小奴逃跑,我们都尚未反应,他一下子就追着那小奴窜出去,把那小奴提回了大堂!”
说着,不由地一阵神往。
田远心中甚怒,她们两个一唱一和,左一个小奴,右一个无耻小人,将自己说的一无是处,头脑一热,一骨碌从床底钻了出来,大声喊道:“操!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再说我,我、我撕碎你们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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