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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全文阅读

作者:欧阳秀娟     家事txt下载     家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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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舅舅

    我的舅舅

    小的时候,我很喜欢往外婆家跑。记得有一次,母亲要撇下我独自去外婆家,就对我说,路很远,你一个小孩子走不到半路就会要人背着走,而且全都是山路,不知要翻越多少坐山,爬多少个坡,下坡的路沙子又多,滑溜溜的,很容易摔跟头,上次你去的时候,不是在膝盖上摔伤了一大块皮吗?你这一去会累死大人的。不管母亲怎样劝我,我就是不依,硬要跟着去。结果母亲的鞭子像雨点一样落在我的身上,尽管这样,我还是不依,最后母亲不得不带上我。

    我因为要跟着母亲去外婆家,没少挨鞭子。每次挨过鞭子之后,父亲就会在旁边做我的“思想”工作,说那样一个只有火柴盒那么大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我当时很小,自己也答不出理由来。直至长大了我心里才明白,在外婆家,挽起裤子在小溪里戏水捉鱼;跟着表哥到深山去放牛,然后躺在由一根一根的古藤自然生成的摇篮上面,看天上的白云从眼前飘过;还有梨的香味,杨梅的酸味,桔子的甜味……,所有这些,就像天空中的彩虹,绚丽了我的童年的记忆。

    外婆是住在一个像火柴盒那么大的地方。全村四户人家,共有70多个人。四户人家其中就有我外婆一家子,舅舅一家子,自从舅舅结婚后,就和外婆分了家。四户人家的房子分别建在山脚下。平rì,大部分人种上两三亩水稻,伐些树木挑到街上卖点钱来维持生计。至于村外的人在做些什么事,城里的人讨论些什么话题,除了舅舅以外,他们是不晓得的。

    舅舅在这个村子里面,算得上是比较历害的人,他没读多少书,可算盘却打得“噼噼啪啪”响。在外人缘好,讲义气。还懂得做牛贩生意,而且从来不亏。当他坐在凳子上面挂起他的右腿,那双鹰样的眼睛望着外面时,他的智慧就像外面的山一样深。那个时候,其它村的人都在用油灯照明,用石磨磨米,而他却利用了他的智慧,他的人缘,为村里建了个小小的发电站,购置了用电的碾米机,在当地成为了第一个用上电的村。

    可是,我却对他很陌生,这种陌生来自于母亲和他的隔膜,以及他对外公外婆的冷漠。那个时候,大人在小孩的面前从来不避讳谈家中的恩怨事,大人与大人之间也常会把私人的感情发泄到小孩子的身上。在我的印象中,我和舅舅几乎没有亲密接触过。

    我经常听见母亲这样说,你那个恶鬼舅舅(舅舅生前别人就这样叫他恶鬼),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外公那天痛得历害,吩咐我去叫他来看看你外公,他就站在门口,七八步就可以走到你外公的床前,我去叫了他,他竟然不肯,竟然说他都快要死了,虽然他也得了胃病,而且有时候会出血,可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啊,就七八步的路,可他就是不肯去看看这个可怜的老人,你外公就他一个儿子啊,这是人做出来的事吗?你外公就在那一夜,伤透了心,从墙上取下猎枪,放进了子弹,对着自己扳倒了开关。

    外公死的那年,已经八十一岁。

    我的舅舅面对着自己的亲生父亲,一生为了子女历尽艰辛的父亲,在自己父亲病危前,只有七八步的路,他可以做到问心无愧,断然拒绝自己的父亲在淹淹一息的时候,想见他的最后一次的要求。

    这是我由生以来第一次领会了长与短,远与近实际意义上的距离。

    对于母亲和他的隔膜,我对他的陌生,理由就不必再说了。

    外公死后,母亲把体弱多病的外婆接到自己家里。不管外婆生了大病还是小病,或是有时做牛贩从我们家里路过,舅舅从来都不曾过问,更别说是虚寒问暖了。

    外公死后不久,我们听到了一些关于舅舅和桂花有暖昧关系的传闻,传得神乎其神,沸沸扬扬。桂花在我外婆那个地方称得上是美人,她身材高挑匀称,皮肤虽然长期被风吹雨打rì头晒,但还能显得细嫩白晰。有些人相信这件事百分百不会错,可也有些人听了嗤之以鼻,百分百不相信。不相信的人说,在搞集体的时候,她们去外面“改良土地”,几个女人曾和我舅舅睡在同一个房间里面,不知有多安分守纪。

    他们到底是否真正存在有暖昧关系,到舅舅死前也没有一个人在现场拿到证据。可是,平时舅舅对桂花的“过分关心”,却引起了桂花的老公歪斗的怀疑,以至舅舅最后死于这一件事。

    那是1990年chūn季里的一天,凌晨4点左右的时候,鸡舍里的小鸡突然发出惊叫声,吵醒了舅舅,在这个chūn耕时节,深山里的蛇非常多,屋里也能经常见到。于是,他以为蛇进了屋吃小鸡,就披衣下床,打着手电筒来到鸡舍,想看个究竟。恰在这时,住在隔壁的桂花也被小鸡的惊叫声吵醒了,也起了床。他们在鸡舍碰到了一块,并交谈了几句。此时,他们说话的声音吵醒了桂花的丈夫歪斗。

    歪斗这个人,长得中等身材,皮肤是农村人的黄皮肤,总是笑眯眯的,说话细声细气。他听桂花的话,只要桂花一提高嗓门说话,不管心里有多大委屈,他都会在旁边陪笑。我们都说他的笑容是桂花培养出来的。

    歪斗在这个时候愤怒了,这种愤怒让他像地表下面的岩浆在高热状态下找到了通达地表的途径喷发了出来。他穿好了衣服,在抽屉里拿出了一把古式的铜锁放在衣袋里,蹑手蹑脚地来到鸡舍边,抓住舅舅和桂花的手就往他自己的房间里面拖。舅舅和桂花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了“哐啷”一声房门上锁的声音。

    歪斗吩咐他的两个儿子看好门,不要让这两个jiān夫yín妇逃走了。然后就匆匆地出去了。

    那一天,太阳没有像往rì一样从山峰的顶尖爬上来。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村里死寂一般。几只乌鸦在山谷间飞来飞去,并不断地发出悲凉的哀鸣声。疯子魁叔手拄着拐杖,望着山谷中的乌鸦痴痴地笑,不断的自言自语道:“快要死人了!”

    到了中午,歪斗带了十几个人回来了,这些人都是桂花娘家的人。在那个时候,我们这里有一个习俗,一旦结了婚的女人不守贞节,娘家的人是有“权力”有“责任”教训这个女人和这个“勾引”这个女人的男人的。

    歪斗在这个时候才真正做了一回男人。他在桂花的面前第一次耍了威风。不管桂花在他的面前怎样骂“你这个斩千刀的害人jīng,好死不死的,这样来冤枉我,会遭天遣遭雷劈的….”他都不再害怕,不再陪笑。他打开锁,首先甩了桂花两个耳光,然后用脚猛踢我的舅舅,是往死里踢的那种踢。

    舅舅死了,到底是被踢死的,还是被桂花娘家的人用竹竿掷中要害而死的,至今不明。因为他死后,或许因了母亲对舅舅的冷淡,又或是在那个时候乡下人并不懂得可以用法律来为死去的人申冤。总之,当一个村外的人在一个深山里面发现了舅舅的尸体以后,母亲的心似乎平静了下来,了却一件心事一样,可一提起来又义愤填膺,但就是没有再从行动上去追究。

    歪斗猛踢我的舅舅,我的舅舅是个烈xìng子的人,歪斗这样踢他,他就用拳头打歪斗的脸,用脚踢他的身子。桂花娘家的人见我舅舅做错了事,还敢这样理直气壮地反抗,硬是生出很大的怒火来。他们十几个人围着我的舅舅,先是用手抓他的头发,后来见我舅舅还在拼命地反抗,就改为用脚踢。

    听说十几个人围着打我舅舅的时候,我舅舅的女儿和女婿还有舅妈就站在旁边,愣是站在旁边不敢吭声,更不敢拆架,毕竟是理亏,毕竟是人多势众啊。

    舅舅从十几个人的包围圈里面突围了。他突围了就往山上冲,但是他跑了没几步,不知道是桂花娘家的哪个人,cāo起一根两端尖尖的竹竿,朝舅舅的身上掷去,舅舅发出了“哎呀”一声尖锐的叫,这叫声夹杂着多少的恐惧,无助,悔恨,悲伤,我没有亲身感受到,可是我想那叫声肯定是像被刀割一样地痛着的吧,我是一直都这样想的。

    舅舅并没有停下脚步来,他还是拼命地往山上跑,他自己当时可能也没想到,他这是在往黄泉的路上跑啊。

    舅舅失踪了。

    我第一次看到兄妹之间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在母亲的身上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她从这个村子跑到那个村子,问遍了所有她所认识的舅舅的朋友,还将此事报了派出所,跟着派出所的同志到深山里面去搜寻。那种以前从没有过的对舅舅的关心,思念,痛恨,都在因为想尽了所有的办法还找不到舅舅的时候,化作了一声声的叹息,一滴滴的眼泪。

    在舅舅失踪了半年多以后的一天,一个外村的农民到舅舅那个村的深山里面砍柴,发现了一具尸体,当时还不敢确认那个尸体就是我舅舅,后来用挂在他腰间的钥匙打开了舅舅的房门,失踪了半年多的舅舅证实已经死亡。

光 明 使 者

光明使者

    黑夜中

    你的眼睛

    如夜一样的深邃

    孤独的灵魂

    在深邃中找寻着

    狂热的圣火

    如果

    天与地没有界线

    光明与黑暗没有通道

    星座与星座没有距离

    我和你就

    没有心灵的碰触

    在冰冻了千年的古刹旁

    一棵柔软的小草

    静静地

    静静地聆听着太阳的声音

家事

    家事

    今天,睡到9点30分就起床,起床后,洗了衣服,然后带儿子去打针,咳了快一个月了,很担心他病成肺炎。打完针,天已经在下着小雨,回到家,我的公公婆婆正坐在椅子上吃东西。自从我度假回来,他们从没瞧我一眼,好像和我有深仇大恨似的。此时,他们自然也不会瞧我,更不会问这个唯一会叫他们爷爷nǎinǎi的孙子打针痛不痛,累不累,饿不饿暖人心的话。说是唯一会叫他们爷爷nǎinǎi,是因为我这两个自认为“天最大,然后就是阿爸阿妈”的公公婆婆,住在我先生的大哥大嫂家时长期为了“维护”自己的所谓的尊严,进行长期的“维权运动”的时候,经常掀他们家的桌子,摔他们家的碗筷,骂我哥是畜生,骂我嫂子是婊子,最后我大哥给他的子女们下了命令,谁敢叫他们爷爷nǎinǎi就打断他们的腿。大哥家的小孩当时很小,当然立刻就生效了。

    我进到屋里,心很冷。

    我家的房子300多平方米,3层半,装修很普通,里面没很高档的家具,可我们为了建这房子,婚后没多久我就去外面打工,直到2005年才回家上班,我常和先生开玩笑说:“我们的浪漫和激情已经高价出销给这房子了,如果对对方都找不到浪漫和激情了,就把这房子告到法院去。”

    我和先生结婚后,公公婆婆就搬来和我一起住。那时我想他们都这把年纪了,忍忍就过去了。忍忍是会过去,可是“忍”字头上一把刀啊。他们的野蛮,保守,冷漠,男尊女卑,我都一一领教过。以前我在外面打工,有时休假回家,睡睡懒觉,他们就经常说我懒,回到家都不帮做家务活。现在每天和他们住在一起,矛盾就更深了。我自认不是大方的人,面对他们的冷言冷语,我口中虽不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很长时间,我对自己说,忍忍吧,一切都会过去的。但有一天,我忍不住了,就和他们吵起来了。那天,我的公公又在含shèshè影地说:“你姐都说为什么不吩咐人去种菜,害得那地都给别人种了”。我知道他在说我不去地里种菜的事,我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农家人,但对地里的活却不熟悉。我也是不乐意干。那段时间婆婆害了病,我刚做了人流,又查出得了妇科病,要忙于教师,治病,又要忙于应付考试,屋子旁边的那块菜园就是公公打理的,。做完人流那天,是我亲手做的饭,那天我做饭的时候就在想,在这个屋子里,除了儿子有可能会疼惜我之外,谁也不会疼惜我了。我正在给我儿子打洗澡水,听了公公的冷言冷语之后,就把锅盖“砰”的一声把往灶头上甩,公公在外面历声地说:“你真是胆大包天,全上坪的女人有哪个像你那么懒,真是懒得岂有此理。”我顿时怒火冲天,跑出去吼道:“我这么懒,这房子不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建的吗?这么懒,我又没去**。”战争就这样拉开了序幕,我是吵不过他的,最后我跑到二楼去把音响放到最大声,至于他一直在那里骂了我多久,我是不知道的,总之是三个小时以后,我才敢把音响调小,我的老公一直在那里坐着没哼声,过后他说他不说话是有原因的,因为我确实没有种过菜,被他这样责骂,条件完全充分。我看着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感到离我是那么远。

    今天,2月16rì,我的公公对我进行了第二次“狂轰滥炸”,整个屋子就像埋下了地雷,一不小心踩下去就会“全军覆没”。此时,我为了不让自己踩到“地雷”,忐忑不安地小心翼翼从他们的面前走过,我想只要我上了二楼,立刻放响新年歌,然后再在二楼呆上一会儿,他们怎样给我难看说怎样难听的话,都和我没有关系。但是我的前脚才踏上楼梯的第一级,我的公公就在那里发话了,他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那个锅没有米粉又没有洗,留给谁洗呢?害我火了就把它扔出去…”说完便怒气冲冲地朝厨房走去,把他刚用过的筷子“砰”的一声扔进洗碗盆.他就是这样的人,他用过的碗和筷子放进洗碗盆好几天不洗都行,认为这种事不该由男人做.我一听“蹬蹬蹬”地跑上二楼,然后又飞快地“蹬凳蹬”地跑下来,我冷冷地问我的先生,刚才说什么把东西扔出去。我的公公,那个自认为很了起,老婆病了帮买点药都要推三推四的人,此时从半躺的椅子上站起来,用母指指着我破口大骂:“有哪个女人像你这么懒,过年了,房子不用扫,碗筷一放就是几天都不洗,穿的拖鞋到处放……”我心头的火就像火柴碰着了干草似地说点着了就点着了,我冲出去对我的先生说:“你自已和他说清楚,我要和他分开过”然后又“蹬蹬蹬”地跑上楼去了。

    我听见我的公公是这样数落我的:“有哪个女人像她那样,一下班回来就上二楼,人长得不好看又懒,真不知你是怎样娶了她的。”我先生此时也发怒了,他回应道:“又不是你娶她,又不用你和她过世…”。此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我突然失聪。

    我没有失聪,没过多久我就听见楼下摔东西的“”的声音。我虽然极不情愿再看到他们,但我很害怕他们打了起来。所以我急匆匆地跑下楼。我看见我的先生在屋外被雨淋着,手中拿着一把椅子正在大力地往地下狠狠地摔,我的公公举起扫帚,随时做好反抗的准备。我冲出门去,把头埋在他的胸前紧紧抱住我的先生。我颤抖着身子用哀求的语气对我的先生说“求你了,别这样了,我的心真的很痛。”平时如果我对他有什么不满,用眼瞪一下他,他就会打住。而此时,他耍起他的牛脾气来,任谁也无法制服他。他一边用力地想要挣脱我的手,一边愤怒地说:“我为了想让你们吃好,住好,在外面受了不知吃了多少苦,而你们在家整天嫌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还说我对你们不好,我敢对天发誓,如果我有亏待你们,断子绝孙,天打雷劈…”

    在雨中,在一片对骂声中,我不知在什么时候松开紧紧抱住先生腰的手,一个人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秋思

秋思

    那悠悠的云彩

    是我离去的别愁

    思念

    如风中吹乱的发丝

    想你的rì子

    是一首秋rì的悲歌

    对着高空长鸣的孤雁

    远去的你

    是否也曾像我

    追随消逝的时光

过客

就这样相拥而别吧

    世上哪有驿站

    总能让我们相逢

    如果别离之后还是别离

    忧伤之后还是忧伤

    那就让你,让你

    如云影一样掠过

    那个浅浅的午后

    打开尘封的记忆

    你的笑容

    我的泪水

    让我明白所有的一切

    都已随风而去

    没有前世与来生

孩子,握住妈妈的手

    四月的风很柔,阳光也是柔柔的。在这个小镇上,车不多,人也不多。离开了喧嚣的都市,虽然还是很孤独,可当我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看着学校中间的那棵大榕树,枝上长满了鲜嫩翠绿的叶子,在柔柔的风中,柔柔的阳光中,露出无瑕的笑容来,就能感到生命的鲜活与一种难得的心平气和。

    上课铃一响,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拿着讲义走上了讲台。我一走上讲台,无意识地又看到了她。每个同学都端端正正地坐在教室里面,等侍着老师来上课。而她此时正在歪着脑袋,用铅珠笔在左手上认真地涂画着,一会儿露出无瑕的笑容,一会儿又怔怔地看着她的左手腕,眼神空洞,六神无主。我的心再次被针刺了一样痛着。这个时候我多么期待着她能抬起头来看我一眼,即使这个眼神充满了对语文学科的厌恶,而这种厌恶的眼神一样也能刺痛我,我也期待着。可是,她这个时候完全只属于她自己,她陶醉在她的世界中,在她自己的世界中或欢笑或忧愁或流泪。

    她是我班的学生,名叫张燕谊,今年11岁。医生说她得了忧郁症。

    她不是孤儿,但她却过着孤儿的生活。在她两岁的那一天,天还没大亮,她的妈妈就在她外婆的安排下,悄悄地离开了那个家,离开了她和只有三个月大的弟弟。有点智障的爸爸因为她妈妈的离去也在不久后搬出了那个家。从那以后,她就跟着她的爷爷nǎinǎi生活。爷爷是位退休的老校长,可能是因为她的身世问题,而且她又是他们家里面唯一的女孩子,所以特别疼她,希望能用他的爱来弥补她失去的父爱母爱。在爷爷nǎinǎi的呵护下,她也曾经像小jīng灵一样在这个小镇上欢蹦乱跳。

    一个两岁的孩子是不会懂得什么叫被亲人抛弃,但并不代表永远不懂。她慢慢地长大,在爷爷nǎinǎi的口中慢慢地知道了关于她爸爸妈妈的一些事。她知道了她有一个心狠的妈妈和一个像女巫一样的外婆。她的外婆为了钱,蛊惑她的妈妈嫁到外地去了,听说还不止嫁了一次。她还有一个小姨,嫁到这个小镇上,生了一对儿女。但她的外婆为了钱,要把她嫁到别处去,逼她要离开现在的家,她小姨不从,就叫家里人来把她绑回去,关在一个小屋子里面,整天不给吃,还用鞭子抽她。在万般无奈之下,她的小姨答应了她外婆的要求。就在她外婆要用同样的方法逼她小姨嫁第三次的时候,她的小姨就疯了。她那个疯了的小姨整天一丝不挂,在垃圾堆里找食吃。

    她成了孤儿,一个被爸爸妈妈遗弃的孤儿。她在她是孤儿的问题上采取了自闭的行为,她告诉我,一到四年级她很少和同学玩,现在同班同学有些也不认识。

    在我发现她有点异常的时候,我把她叫到了办公室。我带着笑容轻声地问:“小谊,你能告诉老师刚才上课时候‘咯咯’地笑个不停,你想到了哪些开心的事呢?”她迷茫地看着我,低下头不说话,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事了。我继续轻声地说:“不要害怕,告诉老师,你刚才想到了什么,老师看你笑得这么开心,肯定是好事,能让老师也分享一下吗?”她一听,立刻兴奋起来了,大声说:“我刚才想到我小时候和爸爸一起抓老鼠的事,特别开心。”我听了,心立刻往下沉。在她现实的记忆中,从来都不曾跟爸爸一起玩过啊。我用双手握着她的手,把她拉到我的面前,小声地对她说:“小谊,想爸爸妈妈了,是吗。”她又低下了头,并且脸上益出了两行泪水,难过地点着头小声地说:“嗯,我想爸爸妈妈了。”我紧紧地抓着她的手,眼里有泪水在转,一句话也说不下去。

    四月的风很柔,夕阳在山的那边好像穿着金黄sè的裙子在向我们挥手告别。我骑着麽托车载着小谊向她家驶去。我见到了她的爷爷nǎinǎi,一对和蔼可亲的老人。他们热请地把我请进了里屋。我叫小谊在我的身旁坐下。她也乖乖地坐下。我还没说明我的来意,他爷爷就说话了:“我明白你此次来我家的目的,我是在上个星期发现了她的异常的。”“上个星期你们放农忙假,一个星期,这么长的时间,她是一个人在二楼度过的。她哪里也不去,吃了饭就上二楼,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有时发呆,有时就像现在这样傻傻地笑。”“我就她一个孙女,家里面都是男孩子,所以我特别疼爱她。”她的爷爷轻声地诉说着。我看了看小谊,她还是那样一会儿露出无暇的笑容来,一会儿眼神空洞,六神无主。

    我问她的爷爷:“她妈妈离开她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吗?”

    “是的,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只听说她嫁了几次,也从来没让人捎口信来或是打电话来。”

    “她爸爸呢”

    “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很少来。是我们把她和她的弟弟养大的。”

    小谊听到我们在谈她的父母,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神还是那么空洞。

    我问她:“小谊,还是很想爸爸妈妈,是吗?”

    一听我这样问,她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她小声地硬咽着说:“是的,我想爸爸妈妈。”

    她的手在发抖,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到她的手上。此时她多么像戈壁滩上的一根枯草,渴望着那种来自于亲子之情的雨水来浇灌它,让它的生命在这个世界上得到生的机缘。

    我努力地控制着我的情绪,不让眼泪流下来。

    屋子里静了好一会儿,谁也不再说话,不敢再说,都很害怕再去触到小谊的痛处.

    我颤抖着伸出我的手,说:“来,孩子,现在我就是你的妈妈,握住妈妈的手,让妈妈来关心你,爱你,好吗?”

    我看见她的眼里闪出惊喜的光,并且在不断地点头,然后伸出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可是我并没有把她唤回到现实中来,在我离开她家的一瞬间,我又看到了她一会儿露出天真无瑕的笑容来,一会儿两眼空洞,文神无主。

青青的生日

    青青是我的朋友,青青说,昨天是她的生rì,每一年的生rì她都不曾记得,所以别人也不会记得,所以生rì没有蛋糕,红酒,鲜花,祝福.如果过这样的生rì真有遗憾的话,那就是在她的生rì这一天,她从没有表达过她对母亲的感恩之情.

    可是,青青昨天记住了她的生rì,她记住了她的生rì的时候已经是午夜12点了.也就是说,她其实还是没有在当天记住她的生rì.青青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心在慢慢地往下沉。她很害怕黑夜,更害怕在漫漫的长夜中胡思乱想到天明。在黑暗中,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合上眼想许个愿.可是此时此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是位刚出生的婴儿,无yù无求.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想还是睡了吧。于是她心里开始默默地数:"一只羊,二只羊,三只羊‘,每次失眠的时候,青青就是用这种方法来催眠的,可是她数了多少次100只羊,都没有让她进入睡眠状态,而且越数越jīng神.越jīng神越数。青青说,根本就不是在催眠,好像是在较劲。

    青青折腾到凌晨两点还没睡着,她有点后悔为什么突然之间会想起了自己的生rì,而且只有她一个人想起来了,这让她感到生活的泛味,让她感到自己好像是一棵缺少阳光照shè的小树,缺少营养。那一种让人感到生命失去了活力的痛苦,从心口涌上来,化成了两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流下来。她起床,赤着脚来到客厅.她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沙发上.青青不经意间看见了桌面上的那一盒香烟,青青不会抽烟,可是此时她找不到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的心情平静下来,她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用打火机点着了那一根烟.她不是第一次抽烟,她记得她第一次抽烟的时候很好笑,她看着她的老公在抽烟,就对她老公说,给我一支吧,她没往心里想,可是她老公真的给了她一支。以后她还抽了几次,都是在她的老公面前完成的。抽烟的女人有两种,第一种是风尘女子,第二种是女强人。不管是哪一种女人抽烟,只要她抽起烟来都会让人想到“寂寞”。可是青青没感到自己抽烟是因为寂寞,可能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犯上烟瘾。现在,青青独自一人抽起烟来,她吸一口,然后轻轻地吐出来,一缕缕青烟在她的眼前慢慢地散去,任谁也无法去捕获它,直至它没有了形,没有了影。她好像在一缕缕的青烟中看到了自己的心,她看到自己的心只有在这样夜晚,才可以这样的任xìng。

    青青说,她想起了她的生rì那一晚,她抽了5根烟。

同学会

    11月3rì,有成功人士组织了九三届同学会。初中毕业14年,有官有钱有房有车有品位有学识的大有人在,我这个当年是灰姑娘现在是比灰姑娘还要灰的女人,从接到通知后一直就想是否真的有足够的勇气去参加这次同学会,经过几次强烈的思想斗争后,我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勇往直前。

    爱美是女人的天xìng,美丽的女人在大众面前其实比车子比票子更令人产生爱慕之心。我下定决心以后,为了减少落差,为了让我的同学们看到我的第一眼不会产生太"惊讶"的表情,我想到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改善皮肤,然后再买一套漂亮的衣服.三份人才七份打扮,我相信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于是,为了取得更佳的效果,我选择了一个秋高气爽的rì子,大大小小的衣服档,女人店都被我仔细搜寻完后之后,终于满意而归.

    跟脸上的黄褐斑作斗争是我长抓不懈的工作,可是,这次,我的认真态度让我自己都难以置信.我天天除了往脸上贴水之外(这里的贴水是把爽肤水倒在化妆棉上面,然后再把化妆棉贴在脸上),就是用那天新买的去斑霜在斑多的地方反复涂抹.第一次用这个牌子,虽然脸上有种灼烧的疼痛而且还会发红.可是想到以前用其它牌子的去斑霜的时候,也有这种反应,而且还做过销后咨询,每个厂家都回复说这是正常的药理反应.真是爱美能使鬼推磨啊.我这个爱美的女人,这就这样忍痛负重,坚持爱到底.

    到了开同学会的那天,我准备jīng心打扮一番.我小心翼翼地拿起镜子,准备体验那种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喜的心情的时候,我是真的惊呆了,镜中的我,那像蝴蝶一样"美丽"的斑斑,高傲地挺立在我的脸上,似有视死如归的毫情壮志.令我更加惊讶的是,脸上那像松树皮一样的皱纹,此时也在对我微微地笑.当我想证实镜中的丑妇就是我时,同学来电说此刻只剩你缺席.我快速穿好鞋子,坐上车,到达酒店之后,才发现我把我那天买的新衣服也晾在家里了.

水调歌头

水调歌头

    长夜漫漫兮,黄灯照孤影。

    帘外雨声凄凄,心帆在飘零

    历尽人生风雨,往事不堪回首

    盼君解忧愁。花好月圆时

    独自空悲叹

    谣言起,心中恨,何时休?

    风中佳人,梦里花落知多少?

    月夜曾经**,绚丽古树悲风

    君去不回头,人间多少事

    终成千古恨

养猫

    近rì偶见朋友家爱猫的照片,便想起了儿时自己有过的两次养猫的经历。第一只猫进入我的家门时(这只猫是怎么来的记不得了),那时我大概是七八岁。那是一只黑sè长毛猫,黑溜溜的眼睛总是对着我们骨碌碌地转,有时用嘴舔舔我的脚,有时用爪抓抓哥哥的脸,有时赖在妈妈的腿上不肯起来。在那个饥寒交迫的年代,在那个窄窄的小平房里,一家子七八个人围着这只小猫逗着它玩,真是其乐无穷。

    有一天,这只黑sè长毛猫慌张得从窗户窜进来后,一头钻进了床下,呜呜地叫着。我趴在地上,冲着它不停地呼唤。在我的呼唤下,它慢慢地走了出来,满嘴是血,牙齿被人(大概是小孩子玩的弹弓)将大牙打碎了,它呜呜地叫着,叫的是那么的悲凄,那么的让人揪心。它嘴里的血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我明白它此刻很需要我给它疗伤。看着它那悲痛无助的样子,我心里的痛呀,好像受伤的不是它,而是我。我顾不上它嘴上在流着血,抱着它急忙用清水给它清洗(当时也只有这样的条件)。经过清洗以后,血是止住了,可怎么治呢?将来它怎么生活下去呢?在那个年代,人吃的都不足,哪里来的营养品给它呀,且它的大牙没了,自己觅食的本领也会减弱,没办法啊,最后,母亲告诉我,看它自己的本事吧,让它自己找条活路吧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晚上,我打天家里的小木门,风夹着雪花扑面而来,白茫茫的一片,是冰雪的世界。我抱着这只受伤的黑sè长毛猫,可能是因为受惊吓的原因,也可能是天真的太冷了,它在我怀中瑟瑟地抖着,并呜呜地叫着,我摸了摸它的毛,它感激地看着我,它哪里会想到,此时,它的这个小主人会将它无情地推到那个冰冷的世界中去。

    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回想我是怎样放的手,我只记得我把那只受伤的黑sè长毛猫推到那个风雪交加的那一晚,我的心是怎样地揪着地痛着。

    第二天晚上,纷纷扬扬的大雪仍然在肆无忌惮地下着。从我家门对面的墙上,传来了那只黑sè长毛猫的叫声。那声音依然是那么悲凄,那么的让人揪心。母亲也受不了这悲凉的情景,于是让我唤回它来,好歹喂它几天,看看能否好起来。我走到那墙脚下,轻轻地呼唤着它,呼唤着…。它看了看我个昔rì的小主人,并没有向我走来。我分明看到了那样的一双眼睛,透露着对我的是深怨,是对我无情行为的抗拒。它成为了一只流浪猫,一只受着伤还要与恶劣的环境相抗挣的流浪猫。那情那景,它完全需要得到照顾,得到温暖。但它好像看穿了我的虚伪,拒绝了我的呼唤。

    第三天晚上,仍然如此,

    第四天晚上……

    第五天的早上,我在对面的墙上,发现它被冻僵了。

    我哭着跑回屋子,使劲地扯着母亲的衣服…

    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我又一次想起了关于那只黑sè长毛猫的往事来。在我的生活中,不止一次地上演着长毛猫的故事。跟年幼的时候一样,我除了对长毛猫的遭遇感到心痛之外,却再也找不到法子去改变长毛猫的命运。

紧锁的心

    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以让娇弱的你

    独自承受

    黑夜的孤独与寂寞

    那如山花般美丽的容颜

    为什么

    是抹不去的

    淡淡的忧伤

    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以让娇弱的你

    不再害怕

    风的无情雨的冷漠

    那如海洋般博大的胸怀

    为什么

    却容纳不下

    一粒沙子的眼泪

    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以让娇弱的你

    不再相信

    童话的美丽爱情的优雅

    那墙前玫瑰花开的声音

    为什么

    声声都是

    你对前世的哀怨

第一章 夏日的内院

    烈rì炎炎,地上象下了火一样,水磨方砖地本该是凉的,现在也被晒得烫热。几个小丫头沿着墙根跪做一排,垂着头象被霜打的茄子。

    四nǎinǎi扶着丫头的手,从东边儿过来,跪着的丫头里,有两个抬起头来偷偷看了一眼,目光和四nǎinǎi的目光一碰,又赶紧低下头。

    又林跟在四nǎinǎi身后,好奇的看着墙根跪的人。

    七nǎinǎi懒洋洋的端着碗,冰都化了,半碗莲子汤越吃越腻,最后象粘在喉咙里一样咽不下去,她把碗一推,冲喜凤说:“给你吃吧。”

    喜凤受宠若惊,忙把碗端下去。

    四nǎinǎi已经进了屋,站在门边唤了声:“七弟妹?”

    “哟,这会儿这样热,你们娘俩儿怎么来啦。七nǎinǎi站起来,她是个丰腴的年轻妇人,一件翠sè薄缎子衣裳绷得紧紧的,她一动,身上的肉就在微微的颤,仿佛那雪白的肉下一刻就要挣破衣裳跃出来一样。

    四nǎinǎi却很瘦,梳着垂帘髻,这样热天,她还在衣裳外面套了件灰紫的坎肩:“听说你身上不舒坦,过来看看你。”

    又林也上前,行了个礼,脆脆的说:“七婶婶好,又林给七婶婶请安。”

    七nǎinǎi笑着说:“好,一看见你这丫头,我哪儿哪儿都好了。”她摸摸又林的头,看一眼这小姑娘,又看看四nǎinǎi,这对娘俩生得可不象,又林生得黑,个子又矮,活象粒晒淌油的豆子。七nǎinǎi想,这姑娘要是照这模样长下去,大了可不好说婆家。不过也未必,都说女大十八变,兴许大一大就好了。

    说起来都是一家子,但不是一房的。七nǎinǎi他们这一房是嫡支,住的老宅子。四nǎinǎi他们早分家出去了,住镇东头。人哪都是这样,远了香,近了臭。七nǎinǎi和几个亲妯娌、小姑都处不好,可是和四nǎinǎi倒是一见如故。不在一个锅里搅饭吃,自然用不着防着算着。

    又林在屋里无聊,七nǎinǎi也有些话当着小姑娘不方便说,就让喜凤领她出去玩。喜凤拿了几个果子,带又林出了门。

    屋里还凉快一些,一出门,热浪呼啦啦迎面扑上来,让人喘不过气。又林咬了一口果子,指着墙根处的几个丫头问:“她们为什么受罚?”

    喜凤说:“早上打碎了东西,都不肯认。”

    同一时间,四nǎinǎi也在问:“外面跪那些丫头是怎么了?”

    七nǎinǎi答:“都才进来没几天,杀一杀她们的xìng子,有了惧怕,以后才知道老实做事。”

    “天儿热,我看也差不多了,再跪别热出好歹来。”

    七nǎinǎi哼了一声:“你就是爱做好人。”

    “那你就给我个面子,让我做一回吧。”

    七nǎinǎi没点头,却问:“你今天过来做什么呢?总不会是单来看我的吧?”

    四nǎinǎi一笑:“我怎么就不能单来看你了?不过今天倒是真有事。又林也不小了,整天这么闲着也不是回事儿。我听大嫂说家里原来请过女先生,所以想打听打听。结果她却不在,回娘家去了。”

    七nǎinǎi说:“嗳,这事儿你问她,还不如问我呢。”

    四nǎinǎi来了jīng神:“弟妹你知道?”

    “啧,多新鲜哪。大嫂连杭州府都没去过,平时也不出门,能认得几个人,她原来给大姑娘请的那个,还是我给她找的。刘一秀,刘大姑,听说过吧?她教出来的姑娘,哪有谁不说个好儿的?”

    四nǎinǎi顿时乐了:“哎哟,瞧我这真是提着猪头找不着庙门儿,瞎撞了这么些天,真佛就在身边儿呢。”

    七nǎinǎi得意洋洋,往椅子上一靠:“那是,快给咱上点儿供吧,我心情好了,也给你们家又林找个好的先生。”

    四nǎinǎi正经的说:“那敢情好。这丫头让她爹惯得一点姑娘家的样儿都没有了。你知道我们搬回来头一天,她干什么了?我一眼没瞧见,她爬到后院儿的大树上头去了,他爹居然还在底下拍手叫好儿,我说,你不要笑啊。”

    七nǎinǎi实在忍不住,拿帕子掩着脸,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四哥这个人吧……其实挺好的,又体贴,又顾家。”就是不大老成,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四nǎinǎi点了下头:“是啊,可好些时候我开口之前,先想抄起鸡毛掸子先给他一顿,不然的话跟他讲理老是不大能讲通。”

    “行行,那你说说,想找个什么样儿的啊?是想找个有才气的?还是找个教规矩的?”

    四nǎinǎi犹豫了下:“当然要找个教规矩的。现在她和她爹这才气加一起我都吃不消了。不过,那教规矩的……会不会管得太厉害了?”

    七nǎinǎi又想笑,忍住了:“你还说又林是她爹惯坏的?我看你也没少使劲儿啊。这要不厉害,能教得了规矩吗?好言好语哄着,神仙也教不了啊。”

    四nǎinǎi听话听音,轻声问她:“你是身上不舒坦,还是心里又不舒坦了?”

    七nǎinǎi哼一声,把脸撇开了。

    她是个很爱面子的女人。娘家体面,丈夫也体面。可是过rì子,谁家也都有不体面的时候,只不过都遮遮掩掩的得过且过。

    七nǎinǎi生过一个女孩儿,两岁的时候发热没了。后来又怀过一次,小产了。成亲七八年了,现在膝下犹虚,无论如何不大说得过去。婆婆的脸一天比一天难看,妯娌姑嫂之间的话越来越难听。

    她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把一条帕子在镯子圈儿里拖过来拖过去的:“前天写信回来,说是中秋可能回不来了。”

    四nǎinǎi明白过来,也不提这话,转而说起修房子挖池塘的事儿来,一会儿功夫七nǎinǎi也把这事儿撂下了,两人家长里短的说得好不热闹。

    又林咬了一口井水里冰过的果子,酸甜,冰凉,整个人都舒服得打了个激灵。喜凤怕她热坏了,取了一把扇子来,在一边轻轻替她扇凉。

    幸好穿过来投了个小姐的胎——又林这么想。

    要是投个丫鬟的胎,象墙根边那些小姑娘一样顶着烈rì跪着,又林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下来。

    也许真到了那一步,受不了也得受吧?

    大热的宫斗穿越她是赶不上了,宅斗么——呃,虽然李家是镇上的大姓,半个镇都姓李。可是差不多早早的全都分家另过了。关起门来,自家人口很简单。自家nǎinǎi热衷于吃斋念佛,家务事一概扔给了娘,这婆媳关系好得跟亲母女一样,斗不起来。爹爹也曾经有过一个妾,可是已经去世了,留下一个女孩儿才三岁多点儿——又林对那个妾没有什么印象,家里也没有人提她。

    李又林又咬了一口果子,对喜凤说:“喜凤姐姐也歇会儿吧,别给我扇了。”

    喜凤一笑:“这里热,六姑娘还是到东屋里去歇会儿吧。”

    “这儿有穿堂风,就在这儿吧,屋里太闷了。”

    “也好。”喜凤进屋去拿竹椅让又林坐。跪在墙根下的其中一个小丫头偷偷抬头,盯着李又林手里的果子,那果子熟透了,红得紫,一看就是饱满而甜美的。她焦渴难耐,忍不住的咽口水。

    瞅着喜凤不在跟前,她用可怜巴巴的目光瞅着又林看。

    大概打量着小姑娘心肠软,会同情她。

    又林想,要是喜凤还在跟前,她必定不敢这样。

    她还真没想错,又林的确不喜欢这种惩治奴婢的事情,但是这又不是在自己家里,这是四伯母家的事,自己是上门来做客的,不便说什么。再说,以她对自家老妈的了解,现在时候也差不多了。

    果然七nǎinǎi让人出来传话,几个丫头不用跪了,但是晚饭还是不给吃。

    这么大的岁数,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最不经饿。晚饭不给吃,明天早饭还不知有没有着落,这一顿饿,也不比罚跪轻多少。

    四nǎinǎi也从屋里出来了,朝又林召了一下手。又林走过去,七nǎinǎi爱怜地替她擦擦额角的汗:“怎么不进屋里去?外头多热。”

    “屋里闷。”

    又林自己的屋子是按着她的意思改过的,窗子极大。但七nǎinǎi家这里,窗子都小,窗纱又厚密,屋里着实是闷不透风。

    四nǎinǎi是了解自己女儿的癖好的,也不觉得奇怪,问她:“你七婶留咱们用饭呢,你说是留下来用,还是回家去?”

    又林肚里好笑,四nǎinǎi拿这话来问她,摆明是不想留下,推给她,让她给个借口嘛。

    又林于是说:“nǎinǎi不是说了晚上要一起吃饭么?咱们要不回去,nǎinǎi是不是要生气啊?”

    “对对。”四nǎinǎi说:“你看,还是你小人记xìng好,娘就总忘事。那我去和你七婶说一声,咱们就回去吧。对了,你要请先生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又林有点意外:“七婶婶认得女先生?”

    “你七婶没出嫁之前,也是读过书,进过女学的,可不象娘一样。”四nǎinǎi有些感慨。这是她一大遗憾——娘家爹娘守旧,不给女儿读书,可嫁了个丈夫又是个喜欢吟诗弄赋的,四nǎinǎi虽然后来努力的自己识了些字,可是那也识得不多。不能和丈夫夫唱妇随,她想起来就有些不乐。

    “七婶婶明天就写信去替你打听,咱们去和她告个别,你也要记得跟四伯母道谢,她为你的事可要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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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野蛮的小胖墩儿

    母女俩是坐骡车来的,拉车的大青骡子xìng子温顺,走得又稳当,又林坐在车里摇摇晃晃的,时不时掀起一点车帘看外头。

    于江镇是个不大不小的镇子,以前只是个渔村,后来因为邻近杭州府,水路方便,贩运丝绸茶叶的船只每每从这儿经过停靠,所以镇子一年年的繁华兴旺起来。镇子西边都是些老户,房舍有些年头了。镇子东头却都是是新户,象又林家,就是从本家分出来,在镇东起屋另过的。要说底蕴,当然还是镇西要强。但是现在镇东人气渐旺,已经有了要盖过镇西的势头,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路过老刘家糕饼铺子,远远的就能闻见一股桂花芝麻糖香,又林忍不住扯扯四nǎinǎi的袖子,又朝前面指。

    四nǎinǎi笑着说:“馋猫鼻子尖。”

    不过老刘家的糕饼是老字号了,做的确实是好,舍得放糖放油,闻着就比别家的香。甚至还有人从十几里地之外赶过来买呢,又林家的人也都爱吃这个。

    “好,那就称些。”四nǎinǎi要让丫头掏钱,又林已经捏着自己的小荷包,猴子一样灵巧的从车上窜了下去:“我有钱。”

    四nǎinǎi刚想喊她回来,又觉得是在街上,不方便高声。这么耽搁一下,又林已经进了糕饼铺了,四nǎinǎi赶紧打发丫头翠香跟上去。倒不是担心她没钱——又林的小钱箱可是颇有份量哪,主要是怕糕饼铺子里人多,别让人碰着挤着她。

    刘家糕饼铺子里人果然不少,还有半大孩子挤在高高的木柜前头,对着上头的糕饼流口水。又林灵巧的挤了过去,伸手指着:“我要半斤红豆饼,半斤桂花饼,半斤糖酥,半斤糖花生。”

    柜台里伙计光听着声音,可是却没见着买东西的人——又林个子矮,还没有那柜台高呢。他一低头,这才看见了,笑着说:“李家姑娘啊?今儿怎么一个人出门了?一共是要四样儿?”

    又林点头:“给我用那个菱花纹纸。”

    伙计应着:“成,给您用菱花纹的。”

    他手脚极快,旁边还有一个人帮手,两人很快将四样点心称好包起,动作轻快灵活。又林非要自己来买,就为了看他们这称、量、包点心的动作。

    这种动作,在现代已经看不到了。点心们都是塑料袋装的,一包包的买起来非常方便。即使有散装的,那也没有人再用包纸和纸绳捆扎。

    看着一大张包纸在伙计的手里头,几下就包成了一个梯形方包,上面再衬上一张红sè的菱花纹小方纸,用绳子交叉一捆,四样点心系成了一串,伙计从柜台上头探过身来,把点心递到又林手里。

    “李姑娘,您拿好嘞。一共五分银子。”

    又林笑眯眯的摸出零碎银子付了账,翠香要把点心接过去拎着,又林说:“我自己拎。”

    她拎着一串点心包出来,迎面在铺子门外遇到浩浩荡荡的一队童子军——不是旁人,正是李家隔壁的周家、洪家和王家的七个半大小子。最大的九岁半,最小的比又林还小一岁,从小到大个头儿一列排开,好比五线谱上的七个蝌蚪。

    “咦?李家妹妹。”领头的周家老大周富辉说。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半大不小的,最喜欢充大人作派,又做不太象,让人看着总是想发笑。

    “周大哥好。”

    周家老大名一点头:“嗯,李妹妹好。”

    他身后的高低不齐的毛孩子们纷纷跟着招呼,一片参差不齐的问好声,喊姐姐的喊姐姐,喊妹妹的喊妹妹,乱成一团。

    又林嘴角抽了抽,笑眯眯地说:“周大哥你们也来买点心?”

    这么一帮蝗虫似的小子,简直跟蝗虫一样。

    周富辉一摆手,相当有气势地说:“不是,我们出来有正事。”

    一群毛孩子有什么正事?

    又林对男孩子们的秘密没兴趣,招招手说:“那我先回去了。”

    周富辉一副大哥作派嘱咐她:“嗯,你快些回去吧,我们出来时看见你家来客了。”

    “咦?谁来了?”

    “好象是你家姑姑吧?”周富辉不耐烦跟个小丫头多说,一招手,领着一帮弟弟们走了。他们身后不远,三家的长随象串尾巴似的一路跟着。

    他们这份差事也不容易,跟近了这些哥儿们嫌烦,跟远了,真出什么事万一来不及——那可没地方买后悔药去。

    又林皱了下眉头,拎着点心回了车上,跟四nǎinǎi说:“娘,周家大哥说看见咱家来客了,好象是姑姑回来了。”

    果然四nǎinǎi也意外:“你姑姑?”

    “周大家是这么说的。”

    李又林只有一个姑姑,嫁到了临州,离杭州府的路程着实不近,平时往来一回不易。上回她回来,还是又林的nǎinǎi,李家老太太做六十大寿的时候,都有三四年了。又林对这个姑姑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平时听人说起来,似乎这位姑姑的脾气不怎么好,xìng子还很霸道,当年四nǎinǎi和小姑子可不算太和睦。

    这会儿不年不节,怎么突然回来?难道出了什么事儿?

    四nǎinǎi吩咐一声,让车赶得快些。

    周富辉果然没说错,又林的姑姑的确一个招呼不打,就从婆家跑回娘家来了。

    又林她们下车的时候人,魏妈妈守在那儿,挑起车帘,扶着四nǎinǎi下车。这种活计原不用她来做。魏妈妈就小声说:“您和姑娘出了门,一顿饭的功夫姑nǎinǎi就来了。带着两个孩子,表姑娘看起来病的不轻,小脸儿腊黄腊黄的。”

    “怎么会这会儿回来?”

    魏妈妈说:“进了门,一见了老太太就哭上了。跟前的人都避出来了,就翠芝端了一回茶。听着这是……闹得不轻。”

    四nǎinǎi本想说一句早料到了,但是没说出来。

    根本不用说,家是上上下下这会儿肯定没个不知道的,用不着遮遮掩掩,自家这位姑nǎinǎi什么脾气,自家人最清楚。

    “屋子收拾了吗?”

    “已经让人收拾了,不过……姑nǎinǎi说屋子窄,一个大人带两个孩子挤。”

    四nǎinǎi停了下来,想了想说:“知道了,我先进去。孩子也在老太太屋里?”

    “没有,表姑娘撑不住,先歇着了。表少爷让人领着在院子里玩儿呢。”

    四nǎinǎi一走,又林拉着魏妈妈问:“姑姑为什么突然回来呢?还把表姐和表弟都带着?”

    魏妈妈对又林当然说得很含糊:“也没什么,这不是几年没回来了么?”

    又林很诚恳地说:“是和姑父吵架了?”

    魏妈妈一笑:“哎哟,姑娘真是鬼灵jīng儿,瞧今天这热的,姑娘快回屋去换衣裳吧。”

    又林想,听魏妈妈这口气,吵架是一定的,但可能还不止和姑父吵架那么简单。

    她往自己屋去,才进院门,就听见当啷一声,不知什么东西打碎了的声音。

    又林一愣,赶紧朝前走。

    “哎哟,表少爷,可不能……”这是又林的小丫鬟小英的声音。

    又林站在门口——一眼望去,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眼前这不是自己的屋子。

    案头原来插着的两枝荷花,花瓣已经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被踩碾的不成样子了。架子上的小泥猪大福娃都已经摔成了碎片,点子盒子打翻了,连她正在读的书都给扔在了地上,洁白的纸页上都是黑脚印。

    再抬起头来,小英哭丧着脸站在一旁,头发散乱,脸上还有清晰的血道子。

    目光再转——好,看到罪魁祸首了。

    一个小胖墩儿。

    李又林穿越了这么几年,不能说见多识广——但这么胖这么墩实的孩子,着实是头次见着啊!

    这年头胖孩子并不算多,穷人家没有那个条件,富人家的孩子jīng养着,也不至于胖得没了形儿。可是这孩子,这……这……

    小英一看见又林,终于有了主心骨,带着哭腔说:“姑娘,这……表少爷实在是,我拦不住……这都是我的错……”

    小英别的都挺好,就是人太老实了。

    又林把脚边的碎瓷片儿朝一边儿踢了踢,走进屋里来。

    布置的那么可心的屋子,一转眼儿给糟蹋成这样,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小胖墩看着她进来了,横着两只眼看她,也不说话。

    “这怎么回事儿啊?”

    小英抹了下脸,赶紧说:“这都是……”

    又林没让她说下去,指着那小胖墩儿说:“这谁家小孩儿?啊?谁放他进来的?”不等小胖墩开口,又林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居然把我的书踩成这样子?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书?你给我赔!”

    小胖墩被揪傻了,可能从来没让人揪过——又林朝外头喊:“人都哪儿去了?叫人来,把这小子捆了扔到猪圈去!”

    小胖墩终于反应过来,开始挣扎,朝着又林又踢又抓,嘴里还乱嚷:“你敢!你敢!我让我娘打死你!打死你个小贱妇!”

    又林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要说刚才还是有些玩笑的成份,想吓唬吓唬他居多,可是现在她是真动气了。

    这什么孩子啊?怎么教成这样儿的?

    而且他这力气也太大了!真没白长这一身的膘!现在又林知道小英那一脸一身的狼狈是怎么来的了。这孩子太野,又是主家的表少爷,小英能怎么办?

    “小英,过来帮把手。”

    小英干脆的应了一声。她xìng子绵软,可是有一点好处——对于又林的话,那是百分百不打折的全力执行。当初又林就是看中她这点儿才要把她留着贴身伺候的。

    两个人一起动手,小英做惯了活的,动真格儿的,小胖墩完全不是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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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肤过敏,痒的不行。唉,这病的也太不时候了。药膏擦上效果并不明显,不过也没有再蔓延扩大,算它有功吧。

第三章 恶人要先告状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一个尖利的女音突兀的响起:“快住手!”

    又林被那声音吓了一跳。她不胆小,可是这声音实在听着让人不舒服。尖尖的简直象铁器刮瓷片一样,让人头皮发麻。

    她转过头来,小胖墩趁机踢了她一脚,挣开手跑了。

    门外站着个穿着桃红sè衣裳的妇人,正双眉倒竖,眼露凶光。小胖墩大声喊着娘,抱着她的腿嚎啕大哭:“娘,娘,她们打我!你快让人打她们!”

    又林简直目瞪口呆,从来没见过这么会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孩子。

    那妇人一迭声的安慰他,又要看他哪儿伤着了。完事儿站起身来,马上从慈母状态一下子切换成了母老虎:“你们谁打他了?嗯?”

    又林不慌不忙地说:“没人打他,倒是他把小英打了。还把我的屋子糟蹋成了这样儿。我正要带他去和他家大人理论——你就是他娘?”

    那个妇人正想说话,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事,狠狠瞪了她一眼,拉着小胖墩就走了。

    小英有些不安:“姑娘,那可是咱家姑nǎinǎi啊……”

    又林却正在琢磨,怪不得小胖墩刚才会拿白眼看人,原来是家学渊源啊。

    其实她也知道,小孩子就象张白纸一样,大人往上面抹什么sè,他就是什么样。虽然刚才小胖墩粗野蛮横还出口成脏,但又林生的并不是他的气。

    对这位姑姑,从前又林毫无印象。不过这回一见面,立马就印象深刻了。

    这事儿没完,又林知道。

    她吩咐小英:“先把碎瓷片扫了吧,可别用手拿,当心扎着。给我拿件衣裳来,今天热得出了一身汗。”

    晚饭的时候,热热闹闹的坐了一大桌人。上首当然坐的是李老太太,又林的爹李光沛也回来了,四nǎinǎi和又林,又林的弟弟还小,只吃nǎi。然后就是姑姑带着两个孩子。她的女儿比又林大一岁,儿子比又林小一岁。和小胖墩成鲜明对比的是,又林的这位表姐特别的瘦,不是小姑娘们那种纤巧玲珑的瘦,而是不健康的面黄肌瘦。看看她,再看小胖墩,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她娘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弟弟享用了,而从来就没有让她吃过一顿饱饭。

    李老太太看起来也有心事,李光沛对妹妹不打招呼突然带着孩子跑回家来,多少心里也有数。但是饭桌上大家都不提这事,揣着明白装糊涂,倒显得一团和气。小胖墩吃相非常不好,得人哄着喂着劝着才吃,而且吃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

    又林的表姐却特别沉默,只闷头扒饭,碗里的饭粒拨得稀稀拉拉的。夹菜只夹面前那一盘,而且又林挨着她坐着,就没见她夹过几次。

    两道热菜上来,小胖墩指着问:“那是什么?”

    李光沛微微皱了下眉头,不过妹妹还是头次带外甥归宁,又是在饭桌上,不好说什么。四nǎinǎi说:“是笋片鸭汤。”

    李老太太笑着说:“你娘打小就爱喝这个汤,尝尝看这汤现在烧的合不合你口味。”

    姑姑眼圈一红:“娘时时处处都惦记我——自打到了临州,就很少尝这个味儿了,还是得回来娘这里,托哥哥嫂子的福,才能再喝这个汤。“

    李老太太说:“看你说的,一碗汤,至于这样么?快尝尝吧。”

    “虽然一碗汤事小,可是这就看得出娘和哥哥嫂子是真心疼我,不象那一家……”她抹了下泪:“我算明白了,别的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娘家才能倚靠。贵儿还小,只要他姥姥、舅舅疼他,就算别人欺负他,那也都没什么……”

    李光沛安抚她一句:“看你说的,有谁欺负贵儿了?”

    四nǎinǎi脸上不动声sè,却暗暗有些吃惊。

    几年没见,这个小姑子转了xìng了。以前要有什么事,那都是当脸甩人巴掌的,现在却懂得迂回出击,指桑骂槐了。在饭桌上提这个话,明显就是冲着在座的人来的。又林那屋里出了什么事,当然瞒不过四nǎinǎi。只不过她本以为,小孩子间的事儿,用不着大人来瞎搀和,本来没事反而节外生枝。可是想不到这个小姑斤斤计较蛮不讲理的脾气一点儿都没有改。

    姑姑抬起头看了又林一眼,又说:“看哥哥说的……没人欺负贵儿,就算有,看在哥哥面子上,我也不生气。”

    果然李光沛的目光也落在了又林身上,颇有些严厉。可惜又林太了解老爹的底细,根本不怕他。

    “妹妹,是不是又林年纪小不懂事,惹你生气了?”

    又林乖巧的看了看爹,又看了看姑姑:“是啊姑姑,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

    瞧,自家老爹把梯子都给搭好了,又林当然顺着他说。

    “你弟弟年纪小,又没出过门,你做姐姐的得多照顾着他些才是……”又林姑姑说:“他要什么不对了你说他两句,可怎么能动手呢?”

    李光沛这倒是吃惊了。又林的脾气不让人他是知道的,但是要说女儿会跟表弟动手,这个他可不相信。

    小胖墩在一边帮腔:“她打我了,就是她打我的。”

    又林暗自佩服,这才叫恶人先告状啊,而且告的这么理直气壮,真该好好学一学,将来说不定用得上。

    李光沛严肃起来:“又林,你打了表弟吗?”

    不等又林开口,李老太太咳嗽了一声:“光顾说话,汤都凉了。”

    四nǎinǎi忙替李老太太盛了半碗笋片鸭汤,放在她面前,特意说明:“知道姑nǎinǎi不吃姜,今天这汤里就没搁姜。”

    “嗯,都快吃饭吧。小孩子拌两句嘴有什么?你小时候不还撕坏了你哥的书,你哥还要打你来着?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李老太太一发话,姑姑只能委委屈屈地说:“娘说的是。”

    四nǎinǎi说:“姑nǎinǎi尝尝这汤,是你喜欢的那个味儿不?”

    没人再提这个话,一顿晚饭总算是吃完了。上了茶,李老太太招手让又林过来:“今天和你娘去镇东,都见什么人了?”

    又林笑眯眯的从盘子里拈了一块桂花饼给李老太太:“大伯母不在家,娘带我去七婶婶家了。”

    “哦……”李老太太点了点头,又招手把又林的那位表姐叫过来。这姑娘的存在感太弱了,坐那儿不动不说话,所有人都快忘了屋里还有这么个人了。

    “这是你冬梅表姐。”

    又林笑着喊了一声:“表姐。”

    冬梅垂着头,轻轻应了一声:“嗳,表妹好。”

    李老太太说:“行啦,你们姐妹以前没见过,往后在一块要好好的,不要拌嘴斗气。冬梅啊,你娘原来的屋子小,你这些天就和又林一块儿住吧,她那屋子宽敞,还凉快。”

    咦咦?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给她安排了一位房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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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大家多支持新坑啦。。

第四章 实话不实说

    虽然对于突然多了一位房客,又林觉得不太适应。但应该庆幸,这位冬梅表姐和其母禀xìng大异,又林的姑姑是那种绝不允许旁人忽视她的存在的人,但是冬梅正好相反,她是恨不得所有人都忽略她的存在——

    又林琢磨,这位姑姑铁定是个非常非常重男轻女的主,才把儿子惯成了那样,而女儿什么样,她毫不在乎。

    其实她这样的人也不是个别的,这时候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女儿就是赔钱货,辛苦养了十几年所费不赀,还得赔上一大笔嫁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要指望她再孝顺娘家父母了。

    又林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她爹成亲已经比旁人晚,对她这个长女非常钟爱,有时候又林想干什么事儿,求四nǎinǎi不行,就去求她爹。多撒撒娇,一般不太出格的事儿她爹都能答应。而四nǎinǎi虽然平时温言软语,可是她非常坚持原则,不行就是不行,撒娇也没用,四nǎinǎi不吃这套。

    又林拉着冬梅的手:“表姐是头一次来于江吧?”

    冬梅小声的嗯了一声。

    “要不了几天就是七夕了,正好咱们一块儿过节。”

    又林的院子是很宽敞,但是床只有一张——表姐妹俩晚上得挤一张床睡了,幸好床还够宽敞。

    这会儿外头的人已经把冬梅的行李送来了,cháo生不用看第二眼,就知道这位表姐的处境了。那么薄的一个小包袱,里面除了能塞两件贴身衣裳,别的什么也塞不下啊。

    这年头姑娘家出门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尤其是出远门,衣裳包、妆盒,鞋袜,这些一样都不能少。不然短了那么一样两样的,可没处现买去。

    姑姑就算再忽视这个女儿,也不会就只给她带这样少的行李,看来她们这次出门,真的太仓促了,简直和逃难有一拼。

    又林的身量比她矮,衣裳她穿肯定不合身,又不能给她丫鬟的衣裳穿。不过有四nǎinǎi在,这个问题当然是主妇来cāo心,倒不用又林为此事发愁。

    等屋里只剩李老太太和又林姑姑了,李老太太的笑容也撂下了。

    “这会儿没旁人了,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儿?”

    又林的姑姑垂着头,还在嘴硬:“就是和贵儿他爹吵嘴了……”

    李老太太不吭声,就那么看着她。

    要是又林见着这会儿的李老太太,肯定会特别吃惊。她印象中的nǎinǎi一象是慈眉善目笑容满面的,可是李老太太现在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却叫人心里直发怵。

    要知道李老太太是年轻守寡的,要是没点儿刚骨和韧xìng,这点儿家业早让人吞了。现在她儿孙俱全,儿子出息,媳妇能干,她乐得万事儿不管。早年间提起她来,一般人都不敢招惹呢。

    “老大的媳妇,总压我一头,也不想想她什么出身,生的又都是丫头。我和她闹气,贵儿的爹非但不站在我这一边,还让我给她赔罪……”

    李老太太还是不吱声。

    又林的姑姑见瞒不过她娘,吞吞吐吐地说:“贵儿nǎinǎi也站在那边儿……”

    李老太太一针见血地说:“只怕你不光惹了贵儿的伯母,还顶撞了你婆婆吧?”

    看她低头默认的样,这话是说中了。

    李老太太在肚里叹口气。

    婆媳天生是对头,一山怎能容二虎?更何况是两只母老虎。李老太太当初就没少吃苦,婆媳斗法近三十年,而且遗祸至今。

    喏,面前的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就是遗祸。女儿生下来没几天就让他nǎinǎi给抱了去,养成这样一副脾气,改是改不掉了。李老太太费了不少心思,给她寻了门儿好亲事,嫁妆也丰厚。居家过rì子和做人的道理教了一筐,现在看来是白教了。

    既然说了个开头,又林姑姑也不再瞒着在夫家的事儿说了。

    “本来嘛,老大家的不过是个穷秀才的女儿,嫁进来才六箱嫁妆。看现在大房现在吃的穿的戴的,哪样不是后来婆婆私心贴补的?她又只生了两个赔钱货,不过就是一张嘴惯会讨好卖乖,婆婆偏就吃她那套……”

    她越说越顺溜起来,积累了许久的苦水和怨气一古脑全倒给自己的亲娘。

    “从婆婆前年一病,家里的事儿一直是大房管着。平时想要一根针也得看她脸sè。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人,处处穷抠。四月里家里上下要添衣裳,我已经说了,因为贵儿穿衣裳费,要多做四身儿,多的钱我自己出,用不着她为难。可是她居然存心的使坏,一套都没给多做。做好送来的那衣裳,也用的不是梁绫和杭薄绸……我气不过,就和她吵了呗……”

    相打无好手,相骂无好口。这个女儿一惯的嘴不好。她那个大嫂又是出名的贤惠,她哪能讨得了好?

    “再后来呢?”

    “后来婆婆出来调停,说她管家事多,辛苦,让我多体谅她。呸,没那本事谁让她逞强揽事儿了?要让我管,准保比她管得好十倍不止。婆婆就是偏心……当初生贵儿的时候还许过让我管家,可是后来就装相,一个字也不提了。贵儿爹胳膊肘朝外拐,也不想想我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和贵儿,为了我们二房好么?他说我不识大体,又说了一通大道理,什么孝顺孝顺,孝就是顺……又说大嫂当敬着才是,一股子酸气,半点儿过rì子的艰难都不知道……”

    她滔滔不绝的抱怨,但李老太太知道这肯定不是全部,肯定还有旁的事。

    要不然只是吵架,想回娘家散散心,让丈夫着着急,也不必来的这么匆忙。瞧她手上,连镯子都没有,只怕路上盘缠都没够,换了当钱花了。

    “你还有没有闯祸。”

    她立刻说:“没有!真没有!”

    李老太太可不相信。

    可是这会儿时候也不早了,她毕竟是有年纪的人,也没jīng力再审下去,只能先放她一马。

    “你的屋子一直有人打扫,回去看看还缺什么东西,直接跟你嫂子说一声。”

    对于四nǎinǎi这个媳妇,李老太太是十分满意的。这媳妇持家管事儿很有一手,本事绝不是吹出来的。家里的大小事务,庄子上铺子里还有库房,都打理得条理分明。

    “我那屋小,大人孩子挤一起,可怎么住啊?”

    李老太太一抬眼,目光电似的投过来:“出息了啊,住惯了府城,看不上娘家的屋子了?”

    姑姑心一突,忙说:“哪能呢,看娘这话说的。临州说是府城,可是府里的宅子可没有咱们家宽敞,丫头上夜都是在床前头打地铺,晚上铺上,白天还要卷起来的。那屋子朝向也不好,只能上午见会儿太阳,哪有咱们家好。我这不是怕贵儿住不惯么……”

    李老太太淡淡地说:“他刚到一个新地方,你带着他住才好,不然怕他一个人会怕。”

    姑姑明白过来,马上点头:“对对,还是娘经事经得多,我差点儿忘了。”

    从李老太太屋里出来,让晚上的风一吹,她背上凉浸浸的,都让汗湿透了。

    娘可真不含糊,什么话都瞒不过去。

    可是她反而觉得心里踏实。娘厉害,那她们娘仨才有指望。不然的话……

    只是娘难免偏着哥哥嫂子,护着她孙女儿。贵儿虽然好,可毕竟是外孙。刚才在饭桌上,就把话岔开了,没顺着她的意思把那小丫头好好儿教训一顿。

    四nǎinǎi正细问林妈妈这件事儿。听说她们连一个丫头都没有带,简直要目瞪口呆。门上的吕婆子说:“不怕nǎinǎi责怪,这姑nǎinǎi连车钱都给不出来了,赁的那大车到了咱门口,车夫要银子,她让门上给出。车夫说这车是从惠城就雇了,讲好了是八两银,路上他还贴补了饭钱呢,零头抹了,也要十两。”

    “车走了几天?怎么是在惠城上的车?不是从临州来?”

    “不是临州,就是惠城,路上走了四天三夜。”吕婆子跟车夫问得清楚:“还说那小姑娘病歪歪的,路上发了次烧。”

    四nǎinǎi点了下头,吩咐林妈妈:“记着明天请郎中来,替冬梅看看,我瞧那丫头病还没好透实——嘱咐翠玉和小英要上心些,别让又林也病了。”

    林妈妈忙应下了。

    四nǎinǎi揉了下额角,这大麻烦算是进了门了,以后糟心的事儿多着呢。

    这个小姑子还是那样儿,一点儿长进都没有。这才刚进门,和又林较什么劲呢?

    难道觉得她还应该是这家里独一无二的大小姐,又林这个侄女儿很碍她的眼吗?还说又林欺负她儿了,也不瞅瞅那孩子什么德行,说这话谁信哪?李老太太打圆场,其实是给她这个当姑姑的打的,怕把话说透了,难为情下不了台的人反而是她!

    可惜这道理,李老太太明白,李光沛和四nǎinǎi明白,连不到六岁的又林都明白,这当姑姑的自己却是个糊涂虫。

    其他人替她圆面子,她自己却要把面子放地上踩。

    唉,这都是一个娘生的,怎么丈夫做人这么通透,这个妹妹却如此糊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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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我现在作息怎么不知不觉又变晚了?不行,得改过来。。。

    过敏已经基本快好了。

    PS:新文真的很需要大家支持鼓励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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