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拜师 (新书上架)
费章节(12点)
陆秀云不肯走,又哭嚷起来,李老太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想留余地,可是陆秀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余地了,非得紧紧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可。她哭着说自己走投无路,母女俩没有活路,又说李老太太必定是嫌弃她嫁过人。翠芝一个姑娘,力气和泼辣劲头都不比成过亲有了孩子的女人,根本摆布不了她。
魏妈妈远远听着不对,又带了一个婆子进来。
陆秀云一看这架势,折腾得越发厉害了,嘴里嚷着她活不了了,不活了,魏妈妈半劝半拉的,她倒挣扎着要去撞墙了。
“都松开手让她去死”
李老太太这一声把屋里的人都震住了。
陆秀云也愣了,披头散发的站在那儿,一只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告诉你,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我见多了,你要死就干脆点死,撞墙一下只怕还撞不死人,魏妈妈,去拿剪子和绳子来,你想吊死还是想抹脖子都随便,我就在这儿看着,你想死没人拦你”
陆秀云想死吗?她才不想死呢。
李老太太看着她说:“我不怕告诉你,我嫌弃你,不是一天两天。这和你嫁没嫁过人没有关系。就算你今天还是黄花大闺女,带着金山银山的嫁妆,我也不会点头让你进门”
陆秀云活了快三十年,之前差不多一直顺风顺水的。面对李老太太,她压根儿算不上一盘菜。
“一个女子,长相才学嫁妆这些都次要,最重要的是德行。你品行不端,我绝不会让你玷辱李家的家门。去,你去拿剪子去”
魏妈妈当然不能当真去拿剪子和绳子,而是趁着机会,几个人一起把陆秀云给拉了出去。
又林远远看着,摇了摇头。
有时候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样蠢。
不,也许有时候不是因为蠢,而是因为太贪婪。也许是过往总是太顺利,什么东西都可以轻易得到,所以越来越不知足。
又林摸了摸弟弟的头:“瞧,做人不能那样笨。”
德林睁着圆溜溜的眼,天真的看着姐姐。
第二天陆家人就都走了,四nǎinǎi奉送了成一笔不薄的盘缠打发他们上路。**又林没到大门口去,听小英说,陆家人雇了一辆大车,陆秀云母女俩可能是早上了车,一直没有露面。
终于送走了陆家人,不少人都松了口气。不过又林例外。陆家人一走,她就正式开始跟着段夫子上课了。
四nǎinǎi和段夫子提了一句周家姑娘也想跟着学的事情,段夫子并没有直接拒绝,只是跟四nǎinǎi说,一是怕教不过来,要是只教又林一个,自然全心全意。再有一个学生,那多少总得分去部分心力的。
四nǎinǎi也知道这种情形,但是想到自己女儿的个xìng,就算一个先生整天整夜的盯着她,她也肯定有偷懒的办法。有个人伴着一起学,说不定倒比她一个人学要好些。再说,段夫子倒是个很负责任的人,绝没有听到能多收一份儿束修就立刻满口答应,而是对主家很尽责的把丑话说在前头了。
四nǎinǎi既然不介意,段夫子当然也不会把送上门来的差事往外推。她也得趁自己尚且年富力强的时候多挣些银钱养老,时间是宝贵的。既然同一段时间里头能同时教两个学生挣两份儿钱,为什么不同意呢?
只不过段夫子还是谨慎的,说要先看看姑娘如何。如果是癞泥糊不上墙的,那给钱也不能接,砸自己的招牌。
周大*nǎi一早儿带了周榭过来了,因为还不到及笄之年,所以并没挽起头发,而是梳了辫子,扎着头绳。段夫子抬眼一瞧,看神情举止,倒是个很稳重的姑娘。
一边是求教心切,一边是顺水推舟,这学生也就收了下来。周榭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期待。
她从小到大,除了有一次去邻镇的亲戚家,一次远门也没有出过。对外面的一切是什么样子,是既渴望,又有些隐约的惧怕的。段夫子听说待过许多地方,走南闯北的,见识广,有真材实料。周榭想,她的将来,大概也就和她的妈妈、伯母婶娘们一样,未出嫁时就一直待在自己家里,嫁了人之后就老老实实待在婆家,再也不会去别的地方。
能在现在多学到一些东西,多长一些见识,这机会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和又林挺投缘,虽然又林比她小,可是主意大,两人在一起总有许多话多,一点都不闷。周榭一想到以后每天至少大半天都和又林在一起,心里就止不住的欢喜。一出了屋门她就拉着又林的手说:“咱俩以后可也算是同窗了?“
又林用力点头,笑着说:“算”
段夫子教导的方式确实和她们想的不一样。四nǎinǎi按段夫子说的收拾出来两间屋子,屋里除了桌几之外,就是屋角放了一只鱼缸,里面养了两尾玲珑可爱的金鱼。头一天上课,两人心里都没底。段夫子也没有先给她们来个下马威立好规矩,而是十分和气地问她们平时都喜欢什么,做些什么。她语气温和,又会很说话,周榭虽然对先生还是敬畏有加,但是已经不象一开始那么拘束了,说自己喜欢做些针线,还喜欢看写字。又林可不喜欢做针线,她喜欢在厨房鼓捣些吃食,她当然也喜欢看。在这个社会里女子想出趟门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她了解外界的办法太少,读是其中最为重要的途径。
不过又林可没有因为段夫子和气就完全放下心防。
她上辈子见过的老师多了去了,笑面虎型的不是没见过。非常和气的跟你拉家常,问你有什么烦恼,耐心开解……这种行为还有个别称,叫做思想工作。
段夫子初来乍到,既然想把学生教好,就得了解她们,然后才能更有针对xìng的制订她的教学方案?
所以又林回答一律很小心简单,反正她年纪在这儿放着,大可以倚小卖小,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回答是不是太过敷衍搪塞。
段夫子于是让她们铺开纸,研了墨各写几个字。写完之后,段夫子把两人写的字都看了,微笑着说:“写得不错。”又特别指出来周榭的字写得更端整。这个又林是服气的,她耐心的确不太好,毛笔刚拿到手里的时候,特别不习惯。写的字是忽大忽小有粗有细——简直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经过练习,她现在起码写的大小均匀,也称得上工整了。
然后又让她做一点儿针线活,很简单,把一段细细的绢布拧成带子,再钉到布片上,做成一个纽绊。这个周榭做得也好,又林就差远了。光纫针就纫了好一会儿,拧成的带子粗细不匀,还没缝到布片上就已经散开了,不得不从头再来。
周榭已经尽量放慢速度等她了,又林出了一脑门的汗终于完成了,作品歪歪扭扭,一扯即散,不管是从美观还是从实用上来讲,这都是一件失败的次品。
段夫子又夸奖了周榭,并且安慰又林:“李姑娘年纪还小,针线女红倒是不用着急,慢慢来,总是会好的。虽然说将来未必一定得学会裁剪缝纫量体裁衣,可是要做双鞋,做个荷包,绣个枕罩手绢什么的,总得会一些。”
周榭听得懂段夫子的意思,脸有点儿微微发红。
这会儿姑娘出嫁到婆家,是要给婆家送上针线活计的。比如新房里的枕罩,公婆的鞋,平辈的姑嫂妯娌送些小东西,按规矩都得是新娘子亲手做。再手笨懒惰的姑娘,这也是不能省的,过场总得走一走。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请人代做了拿去分送,只是纸里包不住火,路遥知马力,手里没点真本事,早晚还是会漏馅的。
段夫子很和气地吩咐周榭可以先回去了,又林却得留下来,把刚才那活计再重复一次。
又林没办法,只能再从头开始,穿针引线。过了好一会儿,交出来的作品比刚才只能说稍好一些。
“比刚才那些好些了。”段夫子不紧不慢地说:“一开始做不好没关系,慢慢的做,总会好的。刚才扎着手了?疼不疼?”
又林摇头:“不疼。”
从这一天开始,又林的rì子可逍遥不起来了。段夫子十分认真,把两个姑娘一视同仁,并不区别对待。从行走坐卧举手投足,一直教到什么样的场合该说什么话,该怎么样行礼。夏天过得很快,前一天人们还在感叹暑热难耐,结果下了场雨,一夜之间到处都弥漫着浓浓的秋意。
又林两辈子的时间加起来,拈针引线的次数也没有这两个月里头多。一开始总是心浮气躁,静不下心来,手指更是不知被扎了多少下。
但是许多年后她想起这段经历来,不由自主的感喟——那一段时间打磨了她的xìng子,也让她学会并习惯去忍耐。
要不然的话,也许后来的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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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本来要双更的。欠一更,明天补上。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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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一字之差
费章节(12点)
关于陆秀云的事,又林只是后来模糊的听说,她没嫁人,开了个小铺子——但是以陆家的家底来说,她开铺子的铺面、本钱是哪里来的,可都不好说。据胡妈妈她们隐晦的说法中透露的信息,她象是做了一个富商的外室。
无论如何,那都不关李家的事了。因为这件事同时牵扯到老太太、李光沛和四nǎinǎi,所以家里上上下下闭口不提,仿佛世上就没有这么个人,也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件事一样。当然,下人们私底下会不会议论,这个可就管不住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顶风也能传十里。四nǎinǎi再带又林去七nǎinǎi家的时候,七nǎinǎi迫不及待,让喜凤把又林赶紧领出去,急着问你们家那事儿,到底是个说法?真是你家那位的青梅竹马?”
这要换个人问,四nǎinǎi准保觉得对方是想看她的笑话,但七nǎinǎi和她关系是不一样的。再说,四nǎinǎi肚里有话,也憋了好些天了,没个人能说。
“就算是,表哥表妹好作亲。他们还小的时候,好象我婆婆也有点那个意思。”
七nǎinǎi小声说我还当是她们胡说的呢,想不到还真是。”
“她们?”
七nǎinǎi撇了下嘴老五老六家的,整天游手好闲没得事儿做,就除了会嚼舌头。”看着四***神情,她有些纳闷你不好奇她们是说的?”
“那有好奇的,狗嘴里总不能吐出象牙来。”
七nǎinǎi一愣,噗哧一声笑了可不是,就是这个理儿。”
树大有枯枝,李家族人早早的分过家各过各的,有人过得好,有人过得拮据。那过得好的自然招人记恨,没事儿说不定也得在背后嚼舌头,现在逮着点破绽,岂有不趁机大说特说的道理?
四nǎinǎi把陆秀云的事简单说了两句,七nǎinǎi冷笑着说一个寡妇拖着孩子,还当是人见人爱的天仙不成?你也没一口啐到她脸上去。”
“疯狗咬你一口,你也要回咬狗一口不成?”四nǎinǎi淡淡地说她不嫌疼,我还嫌她脏呢。**”
七nǎinǎi触动了的心事,颇有几分同仇敌忾可不是,她男人死了还不到一年呢,这就没羞没臊的非上赶着给人当小去。就算她不守,老老实实再寻个人做正头夫妻难道不行?无非就是看上你们家rì子过得好,才死活要巴上来。”
四nǎinǎi想,还有更下作的事呢,只是不便说出来罢了。说到底陆秀云也是李老太太的娘家亲戚,要不然四nǎinǎi可不会对她这样客气。
七nǎinǎi问那位段夫子教得可还好?会不会太严厉了?”
“嗯,我看着还好。”四nǎinǎi说又林的xìng子太活泛了,正得好好治一治,在家里太娇惯了,将来嫁出去到了婆家,哪还有人能再纵她?”
“我看又林挺好的,人机灵,规矩也不差的,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孩子,你们也不要太拘着她了。”
四nǎinǎi只是苦笑。
看着又林亲姑姑那样,还有陆秀云,她哪敢放松?同是,她们可都是前车之鉴。
这世道对太过苛刻,不能有半点儿行差踏。她情愿现在对女儿严苛一些,将来过得顺遂。
周家大*nǎi把周榭也送来一起学,其实她们想的都一样,都是当娘的,都是一颗心为了儿女。喜玲进来送茶,七nǎinǎi吩咐她让红儿上次捎来的那花样子,找一找拿。”
喜玲答应了一声出去了,过了片刻有个丫鬟把花样子送来了。
四nǎinǎi没见过这个丫鬟,很面生。但是生得不,皮肤白皙,鹅蛋脸,胸脯鼓鼓的,腰身却很苗条。
等她出去了,四nǎinǎi试探着问这丫头……新来的?”
七nǎinǎi没jīng打采的嗯了一声。
四nǎinǎi顿时明白了。
这个丫头长得明显就不太安分守己的,七nǎinǎi这是给七爷预备的。
她的压力实在太大,这几年来都怀上,也实在心灰。两口子起先都不死心,试了又试,屡次无果,所以现在七爷连试都不想试了。也是,注定不会发芽的地,还使劲儿撒种干?撒了也白撒。他一去这么久没回家,七nǎinǎi忍不住要想,他是不是在外面已经找了外室,有了相好的了?他长得可算是一表人才,又不缺银钱……只要他愿意,身边还能少得了人?
七nǎinǎi思前想后,万般无奈,这回是终于下了狠心,才让娘家人帮忙,送了这么个丫头来。一家子的卖身契现在都扣在七nǎinǎi手里,不怕这丫头不听话。要是……要是她能生个,七nǎinǎi就会抱养。到时候再把这丫头一家人远远打发了,也算是个稳妥的办法。
四nǎinǎi心里也不太好受,她想起还没生德林的时候了。又林再懂事,那有用?最紧要的是。七nǎinǎi刚过门的时候,和七爷也是非常恩爱的,只是生活一点一点把热情都磨光了。
又林提着裙子,怕被草叶勾到。这种草叶很是讨厌,边缘都是锯齿。她穿的裙子是薄薄的丝绢,很是舒服,但是特别不禁刮,很易勾丝。
她惦着脚看着矮墙的墙角那里,有鸟儿在那里做了个窝,她个子矮,只能听见幼鸟叽叽的叫声,却看不清楚,也不是鸟儿。
喜凤不太放心,怕她磕着碰着,在后面催她六姑娘,快下来,这里热,咱们去屋里吃果子好不好?”
又林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屋里比外头更闷,但是喜凤也不容易,她是自在了,却让身边的人提心吊胆的。
又林从石头上跳下来,喜凤吓了一跳,还想伸手扶她,又林已经稳稳地站着了,伸手不慌不忙的把裙子理了理,笑眯眯地说咱们走。”
喜凤松了口气,心说这位六姑娘可是得好好学学规矩了。瞧李家其他的姑娘们,大姑娘二姑娘是早嫁了,可是其他几位还小,哪有一个象六姑娘这么好动的?真象是个小子投了胎。
墙外头有人喊了一声李家?”
这个叫法再没有别人……又林毫不意外的转过头来,隔着矮墙,那边大大小小一排男孩子,领头的正是周家的大哥周富辉。
这些rì子又林没见着他们,听周榭说这几个学功夫学得正在兴头儿上,连睡觉都不忘练拳,夜里把床板敲得嘭嘭响,也许是梦到了金戈铁马,快意江湖?
“周大哥,你们这是从哪儿来?”
周富辉脸被晒得黝黑,可见这一夏天有多么不安于室。他从身后拿出个鱼篓来,从墙头上递我们逮了好些鱼,这是几条大的,还活着呢,给你拿。”
喜凤看着那个又脏又湿又腥的鱼篓,只觉得额角青筋乱跳。幸好六姑娘没伸手接,还客气了一句你们去捉鱼了?我现在在七婶婶家,不好拿着这个,要不你们时经过我家再送。”
周富辉点点头说行,那我们先走了。”
他一招手,一帮子人又跟着他呼啸而去。
又林是没有多想,可喜凤难免想得多些——
这周家的哥儿,和六姑娘的关系,是不是忒好了些?捉几条鱼还惦记着给她,难不成他对六姑娘……有点儿意思?
这很有可能。
年纪差得不算多,两家住得又近,关系特别好,算是门当户对,知根知底。这周家的哥儿和六姑娘这么时时能见着面,天长rì久的……
可是六姑娘的年纪,实在是小了一点儿。
又林可猜不着喜凤这会儿心里琢磨,她在想,这鱼要是新鲜,就让厨房用来做个汤。这几天李老太太胃口不好,要是汤做得好了,她兴许能多喝两口。她一走神,就只听见喜凤的后半句话。
“……一论起来,原来还都是亲戚呢。”
又林问谁和谁是亲戚?”
喜凤替她把裙角提一提,怕被草叶树枝给勾破了,一面回答说从京城来的朱家的少爷啊,前天他上门来呢,原来他叔祖母是我们家***姨表姐,让他捎带了来。六姑娘,这么说起来,下次朱家的少爷见了你,还得称你一声姑姑呢。”
又林眼睛快变成蚊香眼了。
朱家的少爷?好象是叫朱慕贤?无小说网不少字他和家扯上亲戚关系了?
这个……七nǎinǎi是他叔祖母的姨表妹……这关系绕的,又林努力的想把这亲戚关系理清,结果是白费力气。
这姑姑和姑娘,只差了一个字,可是的辈份陡然间拔高了一辈。
好在这亲戚关系已经远得很,又没见面机会,称呼的也就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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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有点卡文。。
好,欠更记账,我正在调整作息和状态,欠更一定会补上的。
新的副版上任啦,谢谢蔻蔻的热心帮忙。=3=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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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过年上
费章节(8点)
秋去冬来,过年的时候又林一家人都回了一趟本家。过年可以说是一年中的头等大事。当然,也很折腾人。李家的祠堂已经提前打扫得干干净净,可是再干净,也掩盖不了祠堂空旷寒冷的事实。四nǎinǎi一早有所预备,给她们姐弟都穿的十分低调厚实。所谓低调,是指没有象二房一样恨不得都让人知道他们家今年赚了大钱,父母孩子身上全是金光闪闪的。果然族老等族长——也就是本家那位大伯主持过祭祀之后就开始训话了,大意还是让族人们不要忘本,不要奢靡浪费。这话说的是谁,不用指名道姓大家也都知道。
别看这位族长干瘦,可是嗓门却很宏亮,中气十足。又林要管他叫一声叔公,这位老爷子早年中了秀才之后,在举业上就再没有什么进益了,一肚子怀才不遇的酸气,平时可遇不上这种在众人面前露脸的机会,逮着了就说个没完,又林的脚早站麻了,左右换右脚,右脚换左脚。女人又不能进祠堂里去,院子里异常的冷。好不容易终于等他说过了瘾,又林觉得脸都冻木了。
好在这样的罪一年也只要受一次,咬牙忍忍就过去了。
四nǎinǎi心疼得要死,一回到骡车上就张罗着给他们姐弟拿手炉,又从暖窠里把一直保温的茶壶拿出来,让他们快点喝些热水。
又林握了一把四***手,四***手比她的手还凉呢
“娘也暖暖。”又林把手炉塞到四nǎinǎi手里。**德林有样学样,也把手炉往四nǎinǎi手上塞。
四nǎinǎi笑着把一儿一女揽住。孩子懂事,当娘的心里就够暖了。
玉林没有来祭祖,家里人的说法是她身子不好来不了。
但是真实的原因又林知道。
玉林的名字没上族谱。
作为一个小孩子,尤其是还处在半懂事的年纪,又林没法儿去问爹娘为什么玉林没有记上族谱。是她娘的出身太不光彩了吗?
曾有人说玉林的生母是个风尘女子,是李光沛替她赎的身。如果脱了贱籍的话,那也没什么不能写的,大不了在玉林生母上头写上妾某氏就可以了,或者记在四nǎinǎi名下,很多人家都是这样做的。
还是说,四nǎinǎi对玉林的存在其实心中有很深的芥蒂,所以从中阻挠?这不大可能……
也许爹娘自有她们的考量?
过年这些天又林和周榭不用上课,段夫子提前给她们放了假。
四nǎinǎi挽段夫子留下过年,被她婉拒了。不论古今,人们在过年的时候总有一种回家的情结,哪怕老家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两间空屋,那里仍然是根,是人们心心念念要回去的地方。
没了先生管束,又林和周榭都松了口气。尤其是又林,每天穿针眼儿做女红早就腻烦了。一开始特别静不下来心,渐渐的,她也习惯忍耐了。不管她怎么焦躁烦闷,活儿都是做的,而且不能敷衍了事。这在这件事情上又林找不到任何一个站在她这一边的人。从李老太太到她的爹娘,甚至连周榭都觉得姑娘家该当他会做针线活儿,哪有姑娘家不会做点儿针线的?就是手拙的,也得能做个鞋面缝个钮子?
正月里人们互相走动,串亲戚、拜年,小孩子们特别喜欢过年,过年的时候可以尽情的zì yóu自在的玩耍,吃果子,穿新衣,放鞭炮,还有压岁钱可以领。又林收了一大把红包,各式的锞子、福钱、jīng致的小玩意儿收了满满一大兜子,她每天晚上临睡之前,都会认真把今天的收获盘点算好,分门别类一一收起。
“十七、十八……”又林把最后一个银锞子数完:“今天收了十八个。”
小英对自家姑娘的财迷劲头早就习以为常了。再说,她小时候家里不宽裕,要不然也不会把她卖做丫鬟了。
自己手里有多少钱,当然要算个清楚,姑娘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的。
初六那天又林跟着四nǎinǎi出门,先去了本家的大伯母她们那里,几家都打了个转,出来又去了七nǎinǎi那儿。七爷李光新过年终于回来了,他当年想必是个十分风流倜傥的少年郎,现在微微发福,笑起来很和气。
“又林又长高了。”七爷很痛快的给了红包,又林收得心安理得。
七nǎinǎi家还有旁的客人来拜年,大人们凑一起说话,孩子们在院子里放爆竹玩。
又林一眼就看到了朱慕贤——这人已经半大不小了,却还算不上大人,站在一群小孩子里头显得有点尴尬,放爆竹抽陀螺这些他是肯定不愿意玩的。
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们最是别扭,也最敏感。他们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孩子了,可是大人的世界他们还一知半解,无法参与进去。
青黄不接,半生不熟。
他也瞧见又林了。过年图个喜庆,又林穿着一件缎子绣花的小袄,小辫上的头绳打的是吉庆双鱼扣,看起来就显得十分伶俐可爱。
四nǎinǎi在打扮女儿这件事情上是不遗余力的,也许天底下当娘的人都是一样。
“李姑娘?你几时来的?”
“刚到的。”
过年的时候大家经常会碰面,有时候一上午会碰到好几回——当然是在不同的亲朋家里。
一想到上次喜凤说,这个朱慕贤还要喊她一声姑姑,又林心里就觉得特别古怪。
又别扭,又想笑。
不过和朱慕贤站一起,又林感觉到有点压迫感——朱慕贤个子可真不矮,和又林平时见的那些人都不一样。朱慕贤从京城来的,北方的米面大概特别养人。相比起来,于江算是江南小镇,放眼望去,不止女子娇小玲珑,男子嘛……嗯,也是象老爹一样,斯文秀气的偏多。
又林手里正好拿着半包炒糖豆,既然没什么话说,她礼貌xìng的问了一声:“你要不要吃糖吓着?”
又林真的只是客气一句,可这人还真不见外,伸手抓了一大把。炒糖豆并不特别甜,脆生生的,吃起来咯吱咯吱很有嚼头,且越嚼越香,又林和朱慕贤站在台阶旁边,嘴巴里都在嚼个不停。
“这糖豆……挺好吃的。是自家炒的吗不跳字。
“嗯,我家里上上下下都喜欢吃这个,每年过年都要炒许多。我祖母牙口不好了,以前她也爱吃这个。”
又林心里有点儿奇怪,不知为什么朱慕贤他们没有回京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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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过年下
费章节(8点)
又林和朱慕贤又不熟,且顾忌着他家中河东狮——据周榭的描述,那位于姑娘的醋劲不是一般的大,朱慕贤嘴里提个旁的姑娘的名字都不成。**上次拣回去的那只大风筝,被扯个稀巴烂,周家的下人收拾了去,直叫可惜,说太糟蹋东西。
于姑娘是冲风筝去的吗?显然不是,她是冲着自己来的。要不然上次诗会的时候,为什么于佩姿看她的目光那么奇怪?先是挑剔,后面有些轻视。显然一开始于佩姿对她是充满敌意的,但经过评估,认为自己不会对她构成威胁,所以才放松了jǐng惕。
如果又林再和朱慕贤多说话,保不齐于佩姿又会产生危机感,进而再生出什么是非。又林不是怕她,而是不想自己才这么点儿年纪就和什么桃sè绯闻三角恋情扯在一起。女孩子家的名节要紧,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巧,你越想躲开什么事,却偏偏会撞到一起。又林这边要走,于佩姿正穿过院门朝这边过来。她穿着一件水红的斗篷,边缘滚着雪白的兔毛,衬着她一张脸就象娇妍的花朵一样。虽然年纪小了些,但只要她不开口,模样就是标准的仕女图中的美人样。可只要她一开口,立刻显得尖酸刻薄傲慢……也难为朱慕贤怎么忍下来的。将来两人要是成了亲,他家后院的葡萄架八成天天都会倒。
“表哥,”于佩姿果然一开口就是埋怨:“你怎么一个人到外头来了?我寻了你老半天。/”
朱慕贤好脾气地说:“屋里人多,又都是女眷,我待着实在不便,就出来透透气儿。”
于佩姿斜了又林一眼:“李姑娘怎么也在这儿?”口气象在审贼。
朱慕贤有些紧张地看了于佩姿一眼,目光转投向又林时,眼睛里带着也许他自己都没发觉的乞谅与歉意。可见朱慕贤也不是个糊涂蛋,于佩姿什么xìng格他很清楚。
总算有一个明理的人。不过他也不必这样担心,又林又不会和于佩姿一般计较。
“我跟我娘一起来的。”
又林不想跟她多说,正要走开,于佩姿却惊讶的喊出声来:“表哥,你这是吃的什么东西?”
朱慕贤手里还有几颗炒糖豆没吃完,被她给看见了。他有些讪讪地摊开手:“炒糖豆,很香的,你要不要尝尝?”
于佩姿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表哥,不是我说你。这么大冷的天儿,你非跑到外头来待着,要是着了风寒怎么办?这随便什么人给的东西就能乱吃吗?我平时的嘱咐你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
这话说得也太不中听了,又林不和她计较,于佩姿却一点儿不懂得见好就收,反而蹬鼻子上脸了
又林站住脚,笑眯眯地说:“于姐姐,其实这件事是你的不对啊。”
于佩姿一愣,声音顿时拔高了一截:“你说什么?我怎么不对了?”
朱慕贤嘴唇动了一下,不知道他是想劝于佩姿还是想拦又林的话。
又林不等他开口,笑着说:“于姐姐这么放心不下你表哥,说了他也不听,你就应该找根链子拴在他脚上,走到哪儿把他带到哪儿,也不怕他会丢了找不见,也不用怕他不听你的话,更不用怕他乱吃别人给的东西,你说是不是呢?”
于佩姿的脸sè气得煞白,朱慕贤的脸却涨了个通红。
又林对朱慕贤微微有点抱歉,毕竟讨人厌的是于佩姿不是他。但是起因在他那里,要不是他,也没有现在这些麻烦事了。
于佩姿简直象是条饿狗看着骨头一样,把朱慕贤看得死死的。不管是八岁还是八十的女xìng接近,她都会露出獠牙来向人示威。
真不知道这对表兄妹的相处模式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的。
旁边跑来跑去的孩子突然间放了一个极响的爆竹,“嘭”的一声,震得人耳朵里嗡嗡的响。于佩姿一愣,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朱慕贤连忙安慰她:“表妹别怕,有我在这儿呢。这爆竹只是声儿响了一些,不会崩着人的。”
于佩姿抽抽噎噎,仿佛受了莫大的惊吓和委屈一般。朱慕贤只顾着安慰她,把又林全忘了个jīng光。
又林看得目瞪口呆。
得,这种相处模式真是……好,不服不行。
于佩姿看来也不是会一味放刁使蛮的,必要的时候她也可以示弱,而且姿态如此动人。绝不是张开嘴哇哇的干嚎,那样既不中听,更谈不上什么美感。看她这哭功厉害的,眼泪说来就来,且只有流泪没有鼻涕,真象是梨花带雨——上的形容一点儿都没有错。
更重要的是,她对症下药,朱慕贤就吃这一套。
后院里可没有什么秘密,更何况姚佩姿哭还没有避人,回去的车上四nǎinǎi就问又林:“那个于姑娘哭什么?你们拌嘴了?”
“没有。”又林坚决予以否认。
这事儿可不好解释,解释起来麻烦多了,四nǎinǎi决不会愿意听到自己钟爱的女儿卷进这种争风吃醋的风波里头。
“那些小孩儿放鞭炮,把于姑娘给吓着了才哭的。”
四nǎinǎi看起来并不完全相信,但是一来又林从来不主动挑衅惹事,而那位于姑娘的脾气也是有名的yīn晴不定,所以四nǎinǎi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摇头说:“这姑娘实在太不懂事。大过年的这样喜庆,她却哭天抹泪的,还是在你七婶家里,岂不是触你七婶的霉头?”
七nǎinǎi可是一心想求子呢,近来特别在乎这些。就算没有这桩事,大正月里走亲戚跑别人家哭闹,这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四nǎinǎi告诫女儿:“你以后要少同她来往,知道吗不跳字。
又林从善如流的应了下来。就算四nǎinǎi不说,她也不打算和于佩姿再有什么往来。
再说,他们是从京城来的,早晚还是要回京城去的,到时候天高皇帝远隔着十万八千里,谁又管得着谁的闲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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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息总是调整不过来。。。大家有什么好建议没有?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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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冬日
费章节(8点)
又林顺口问了一句:“他们怎么在于江过年了呢?不回京城吗不跳字。**
她只是顺口一问,四nǎinǎi却很郑重地说:“这件事以后可不要提起,知道吗不跳字。
又林疑惑地看着她,四nǎinǎi知道女儿平时很懂事,但这件事情,小孩子肯定不大会明白。四nǎinǎi尽量浅显地解释了一句:“他们家里有些事儿,有些麻烦。所以那位朱二夫人打算让他就在杭州府的院念,你七婶说石家那边张罗着,已经打点好了,出了正月就要住到院去了。”
那他们家的麻烦一定不小。是朱老爷子丢官了?还是惹了什么别的**烦?
虽然杭州府的院也是家有名气的院,出过状元的,但是离京城毕竟是太远了。而京城左近明明有更大的院,要不是另有苦衷,何必舍近求远呢?
“那于姑娘呢?”
她总不要读,一个姑娘家在外面流连快半年了,又不是至亲之家,她家里人就不担心?
四nǎinǎi微微一笑。又林很熟悉她娘,四nǎinǎi这种笑法,就是不上心,不在意的意思。
后来才听说,于佩姿的亲娘早就过世了,继母不怎么管她的事情—— 难怪放任这么大的姑娘到处乱跑。
有时候又林觉得,到底谁是穿越来的呀?她一直小心翼翼,怕露出破绽,怕被人当作异类,可是这些本土姑娘们却大大咧咧无所顾忌,做事从不怕引人侧目。
过年的时候家家都会做年糕,反正天气冷,做完了可以吃久也不会坏。煎炸烹煮,各种吃法样样有。(.)年糕年糕,一年更比一年高嘛。又林家的年糕做得就很好,经常还会分送给亲戚邻里。周榭和石琼玉过来又林这儿,三个人没吃别的点心,就把年糕切成小块儿在火上烘了,软软的,烫得很,可是特别香,一人吃了两块儿就不敢吃了,怕积食。
石琼玉小声说:“我家也做年糕了,可是厨房雇的那两个人回了家,我家原来的那个厨子做不来,那年糕蒸出来坑坑洼洼的,象长满了癞疙瘩的蛤蟆一样,看着还特别黄,根本不能吃,全扔了。白糟蹋了那么些上好的糯米面……后来也没再蒸,就买了现成的,比平时贵多了。”
“那自然,过年的时候什么东西都贵。”周榭插话说:“鱼肉菜蛋什么的都比平时贵了几倍呢,要只是贵也不说了,还特别的少,平时常送货来的人家因为过年也不来了。”
又林端着一杯热茶,舒舒服服盘腿坐在那儿:“石姐姐你们原来在京城都怎么过年的?”
“也是差不多,守岁,祭祀,串亲戚。”石琼玉说:“不过京城的官宦人家多,往来的讲究、规矩也多,没有家乡这么浓的人情味儿。”
石琼玉很会说话,既没贬低京城,又让周榭和又林听着心里舒服。
“对了,听说你们俩可是出息了,请了先生教导呢,上回重阳叫你们出门都没叫出来。怎么,这些天有空了?”
“先生也要回乡过年啊。”周榭说,剥了一把花生仁递给又林:“幸好是离得也不算远,先生的老家就是杭州府的,也不过两天的路。过了十五先生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又不得自在了。”
只要是学生,没有不喜欢放假的,古今皆同。又林觉得自己又找到了上辈子放寒假的感觉,象是出笼的小鸟一样,早上尽可能的多赖一会儿床,也没人整天看着盯着让她总是不自在。
当然,忧虑还是有的。就象拼命疯玩的学生担心交不上寒假作业一样中,又林觉得,段夫子一回来,肯定要比之前更严厉,好把这段时间漏下的时间给补回来。
石琼玉笑眯眯地说:“我家以前也请过先生,不过不是单教我一个,是我们叔伯家的几个姐妹都一块儿学,那位女先生早年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棋画诗词都很jīng擅,家道败落后,不得已要自己谋生糊口。她倒是个很和气的人,我们姐妹几个都喜欢她。”
“那她现在不教了么?”
“嗯,从我们大姐姐出嫁,我们家又回了于江,就没再见过她了。”石琼玉也有些惆怅:“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怀念的未必是那位夫子,更有可能怀念的是过去的一段时光。
石琼玉的母亲,那位石夫人是个保养极好的妇人,而且很会穿着打扮。既不让自己显得奇突,又在一些jīng致细微处与众不同。石琼玉的相貌完全是随了石夫人,可见石夫人相貌年轻时必定十分姣好,现在也一样是风韵犹存。
石夫人也是一双小脚。缠了脚的女子走起路来当然不象天足那样稳当,有那种轻薄文人赞美这种步态有如风摆杨柳。石琼玉和石夫人母女俩的步态的确也显得婀娜多姿,但是这要吃多少苦头,外人看不见。
和石琼玉熟悉之后,又林知道她不能久站,更不能走远路,否则脚就吃不消。
又林不知道多庆幸于江缠足的风气不盛,自己总算逃过一劫不会变成半残废。周榭也没有裹,周大*nǎi儿子多,女儿少,实在舍不得女儿受缠足那份儿罪,因此虽然周榭小时候也有人劝说过她,周大*nǎi犹豫一番,还是没有答应。
而四nǎinǎi和李光沛两口子的的意见是,女人的德言容功,没有哪一条说了女人非得缠小脚不可。往上数个千儿八百年,那些贤后、烈女,哪一个是缠了脚的?这缠足之风分明是一股歪风,让她生生作践自己女儿,四nǎinǎi可干不出来。四nǎinǎi自己就没缠,李老太太也没有缠,难道她们的品xìng就因此变得不好了?
镇上也有缠了足的女孩儿,家人觉得缠了足才娇矜,三步不出闺门,品xìng什么的当然也好了,将来有很大可能说一门好亲事。
石琼玉的目光落在周榭和又林的脚上。因为守着炭盆,又林只穿了一双浅口的软底鞋子,鞋口露出白生生的袜子。一双天足又自然,又大方。
石琼玉的神情有些黯然——缠足的时候苦不堪言,夜里痛得无法入睡。缠过之后,这件事也不算完,一辈子她的脚都不可能再生长,象又林她们这样自然,这样舒坦。她每天早上起来,都专有一个婆子伺候着,把脚仔细裹起来,然后才能穿鞋着袜。这个过程永远不会令她感到愉悦,只是从一开始的痛苦,变成了如今的麻木。
她哭过,求过,闹过,甚至曾经两三天不肯吃饭……但是现在她学会了平静的接受一切。
因为很多事情,人们即使挣扎,反抗,可是到头来还是不得不去接受。
所以她很羡慕又林和周榭,不止是一双脚。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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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探病
费章节(8点)
李光沛这些rì子忙得很。过年对孩子来是放假,是过节,但对大人来说,事情陡然间多了一倍不止,简直快把人压垮了。
年关年关,过年可不就象是一道难关。
庄子上的帐,铺子里的帐,别人送来的礼,自家送别人的礼,一丝也错不得。尤其是一些平时不怎么来往的亲戚,有些家中不那么宽裕,他们的节礼和回礼就要认真斟酌。不然,要是一个疏忽,旁人不说你是事忙出错,倒会觉得你目中无人。
又林帮着四nǎinǎi登记礼单,哪天来了什么人,送了什么东西,回送了什么东西,都单记下来。四nǎinǎi不大识字,身边的丫鬟也没有这样能干的人手,所以又林倒真是帮了大忙。有时候想不起来什么事,就让又林把记下的簿子拿出来翻一翻,俗话说好记xìng不如烂笔头,记xìng再好的人,那么多人情往来也有记岔的时候,而录在纸上,钉成册子,就可靠得多了。四nǎinǎi觉得女儿真是聪明伶俐,兼有自己和丈夫二人之长,看来将来出了嫁,也是个当家管事的合格主母。
识字的用处,四nǎinǎi是深知道的。瞧女儿这才多大,就因为识字,已经能帮上她很大的忙了。识字才能明理,才能增长见识……
所以四nǎinǎi给女儿请先生。她希望女儿将来比她过得更强更好。
过了年,女儿又大一岁了,这两年已经有人拐弯抹角的向过四nǎinǎi打探过,四nǎinǎi一概以女儿还小就打发过去了。但是这婚事,早晚是要结的。四nǎinǎi和李光沛昨天晚上还说起过这件事情。
李光沛对四***心事不以为然:“孩子还小呢,cāo这么早的心干什么?那些人再上门来你也不要理会就是了。”
“你看你说的。”四nǎinǎi和他的意见不同:“这婚事又不是做买卖,两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三五天就办成事了。好女婿可不好找,一要看本人怎么样,二要看他家里头rì子好过不好过。那出sè的,一早儿就让人盯上定下了。你现在不急,到了女儿该出嫁的年纪,你就现抓瞎。”
李光沛有些疑惑:“不会的?”
“怎么不会?”四nǎinǎi扭了他一把,李光沛低声求饶:“好夫人,轻点儿。女儿的事情我自然上心,只不过,你想寻个什么样的女婿,你得先和我说一声啊。”
四nǎinǎi扳着手指数给他听:“首先这人品得好,贪花好sè的可成。得有真才实干,不拘是做官、经商,总得能撑起一个家,养活老婆妻儿。”
“说得是,人品才干都很要紧。人品不好的那绝不能要。只要有本事,哪怕家里穷得要命啊,自己也能挣下来一份儿家业。”
“这生得也不能太丑了。”
“对,这是应该的。”
“还有就是他家里了。人口太多的不行,人多必然是非也多,争产夺利的……婆婆也很要紧,要是遇着个刻薄恶毒的婆婆,那rì子可过不好……还不能嫁得太远,人离乡贱,更何况是嫁进别人家里。要是离得近些,受了委屈也好找娘家人哭诉求助。要是离得远了,吃了亏也只能自己忍着啊。”
李光沛也紧张起来:“这么说起来,还真得提前打听预备了,要不到时候现找可难保能找个方方面面都周全的。”
四nǎinǎi嗯了一声,枕着胳膊静静的想心事,李光沛怕她明天起来又说膀子疼,替她把被子朝上拉一拉:“别琢磨了,快睡。实在不行,隔壁好几个儿子,咱们招一个来当上门女婿。”
四nǎinǎi纵然满肚子事儿,也让他给逗乐了:“去你的。你当是买菜呢?还想把人家的儿子挑挑拣拣?”
“这不是知根知底么。”李光沛也是开玩笑:“要是真和周家结了亲,那周大*nǎi不就是成了咱闺女的婆婆了?她的脾xìng你可是最了解不过了,不怕她对咱闺女不好。这离得也够近,他们家要敢怠慢咱闺女,隔着墙喊一声咱们就知道了。”
“去,净胡说。”
虽然话岔开了,可是四nǎinǎi却从此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姑娘要嫁人,那是一辈子的头等大事,万万马虎不得。
周家几个小子虽然是四nǎinǎi看着长大的,人品脾气都放心,可是看邻家小子和看女婿,那标准可不一样。
周家几个小子,小的不说,大的……还行。
可是要做女婿的话,还是欠了点儿。
时间过得真快,似乎昨天还是抱在怀里的小小囡,一转眼就长大了,要不了几年年,就要议亲、出嫁……
小时候总盼他们快长大,可是现在一想到长大了他们就要离开身旁,却当真舍不得。
四nǎinǎi摸了摸自己的脸,孩子都大了,她也老了。
又林她们俩原来和石琼玉说好了,元宵节时约着一起去镇上看花灯,可是那天石琼玉失约了。周榭第二天来找又林:“石琼玉病了。”
“病了?”
“是啊,听说是着了风寒。”周榭有些不懂:“她以前不是住在京城的吗?都说京城冷,咱们这儿比京城那应该是暖和的,她怎么倒病了?”
又林眨眨眼:“人家那里冷,可是家家屋里都烧炕啊,一到咱们这儿来,冷清清的,自然住不惯。”
周榭替她可惜:“那么好的花灯,偏偏她病了没看见。这还是她头一次在于江过元宵节?就错过了。”
“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啊。”又林说:“她病的重不重?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她?”
“我就想和你说这件事呢,空手去不好,我想带点吃的,又不知道她服什么药,万一冲着就不好了。”
“我看不用带吃的,她也肯定不缺一口吃的。要我说啊,你窗子外面的腊梅开得正好,又香又美,折一枝腊梅给她带去。她病了只能闷在屋里,说不定腊梅花也要错过了,你给她送去让她看看也是好的。”
周榭眼一亮:“这主意好。不过,光拿花吗不跳字。
“再拿本?让她躺床上的辰光也好打发些。”
也挑好了,花也折好了,四nǎinǎi做主,说还没出正月,让她们带些了年糕和茶果过去。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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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茶盏
费章节(8点)
石琼玉卧病在床,连元宵节也不得出门,本来就闷得够呛。/在于江老家她熟识的人不多,唯二两个就是周榭和李又林。周榭很温厚,又林很聪明,石琼玉也就跟她们俩还谈得来。
但是,即使是和她们,也是有好些话是不能说的。
又林和周榭进门的时候,石琼玉已经知道她们来了,重新梳了头,衣裳他换了一件。屋里门窗紧闭,点了两个炭盆,一进门就一股热浪扑面。
“哎哟,你这屋里好热。”
周榭和又林刚从屋外进来,都差点让这热浪撅一个跟斗。
“今天这么冷,你们还特意过来看我。”石琼玉格外高兴:“把斗篷解了,我娘怕我病加重,特意让人多点了一个炭盆,我也觉得热呢,让她们撤一个下去。”
撤了一个炭盆总算是比刚才好多了。又林脱了外面的斗篷,里面穿的是一件鱼鳞领的红sè小袄,滚着粉蓝的细缎子边,十分俏丽。因为天气渐冷,也不大出门,晒得黑黑的脸儿渐渐又白了回来,这袄衬着脸,看起来也很有几分年画上头金童yu女的喜庆意味。
“这袄真好看,新做的?”
“嗯,单为了过年做的,今天刚上身。”又林一惯觉得衣服结实耐穿就行。她不象别的小姑娘那么喜欢光鲜料子。但四nǎinǎi热衷于打扮女儿,由不得又林抗旨不遵。就拿这件袄儿来说,这个鱼鳞领掐得如一层层的碎波浪一般,很费工夫,光一个领子就得做一两天,而现在的年纪身体长得快,这袄也只能穿今年一年,准确的说是只能穿到开chūn之前,到明年这时候,这袄肯定会小了,不能再穿了。
又林觉得这样挺浪费的。虽然自家殷实,可是这么jīng工细料的做出来的,只能穿一两次,实在可惜。
好,过年总要穿新衣戴新帽,图个喜庆。总不能穿旧衣过年,那也太不吉利。
石琼玉说:“这袄儿你穿着好看。我记得有一年过年的时候,因为京城那阵子流行胡服,有好些人都做了胡式的短袄穿,那袄儿腰身掐得好,显得人身量高,身姿窈窕,去护国寺上香的时候,放眼望去,还以为那里成了胡寺呢——全是穿胡服胡袄的人。你的袄倒有点象那个。”
周榭有些好奇:“胡袄是什么样子的?”
“啊,我还有两件呢。”石琼玉说:“让人找出来给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还是别找了,你还病着呢,别太劳累折腾了。”
“那有什么折腾的,东西放在哪儿都有数的。”石琼玉叫来丫鬟吩咐了一声。茶送了上来,石琼玉亲手端了一只靛蓝盖盅给了周榭,又将一只白月霜瓷盏给了又林。
去找袄儿的丫鬟也回来了,拿着一只暗红绸布的包袱。
胡服的样式颜sè都很独特,十分艳丽。看得出来这做了之后也没有穿过两次,还很崭新。
“瞧。这领子,这掐边。”石琼玉说:“象?”
“是有点象。”
周榭也拿起来比了比:“是挺好看的,就是……太艳了点。”
“我这个已经改得简素了呢,胡人穿的那样式还要更艳。”石琼玉比划了一下:“前襟这儿,用各种不同sè的锦缎料子拼接起来,越艳越好,大红大绿的,比这艳多了。”
三个人说得很是投机,石琼玉对她们带来的和梅花特别喜欢,吩咐丫鬟将架子上的一只瓶子取下来灌水,把梅花插起来,摆在桌案上。虬枝嫩蕊,清香萦人,让屋里的燥热也消弥了不少。
“怎么好好的伤风了?”
“头次在这里过冬,不太习惯。”
周榭点头说:“一换个新地方,是得适应适应。”
石琼玉那里来了客人的消息,石家其他人当然也知道了。于佩姿正和朱慕贤下棋,听丫鬟说了这事,将手里的棋子一掷,玉石的棋子又砸回棋盒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来就来,又不是来看我的,和我有什么相干?”
朱慕贤劝了她一句:“不相干便不相干,用不着置气。这局还下吗不跳字。
于佩姿瞪他一眼:“为什么不下?当然要接着下。”
可是她心浮气躁,再抓起子儿来怎么也理不清棋路了,索xìng把棋盘一推:“不下了。她们来了我要不去见,倒象是我怕了她一样。”
这个她是指谁,朱慕贤当然明白。
“算了,她还是小孩子,你何必一直耿耿于怀呢?”
于佩姿拿白眼丢他:“什么小孩子?她心眼儿大着呢。走,去瞧瞧去。”
两人披了斗篷出门,在院门口当面迎上了杨重光。
杨重光的笑容和话都很少,朱慕贤对他一向很尊重,但于佩姿就有些瞧不起这个寄人篱下,身份尴尬的人。石伯父和石夫人待他好,可他这人总是一张冷冰冰的脸,仿佛别人永远欠他八百吊钱似的。他有什么好傲的?
三个人都是去看石琼玉的,两路并做一路进了门。
屋里头一股暖暖的香意拂面而来。三个人一进门,目光就先投到了那枝梅花上头。因为清早才折下来的,花瓣十分新鲜娇嫩。
“咦,哪来的花儿啊?”石家园子里可没有梅树。
石琼玉微笑着说:“是李家妹妹和周家妹妹带来给我的。她们说我病了一场,错过了元宵赏灯,也不能到外头去赏梅花,所以特意挑了一枝花来送我。”
杨重光的目光从梅花上移到又林和周榭的身上。虽然来的客人有两位,但杨重光就觉得,拿主意的应该是穿红袄的那个小姑娘,看着眼睛就显得很亮,很灵透的样子。
几个人相互见过礼,重新坐下来。于佩姿因为上次又林对她毫不客气的反击,到现在都没消气,故意对又林视而不见,倒是找了许多话来和周榭说。又林也懒得理她,于佩姿不找麻烦最好,省得大正月里大家都闹心,回头又要被四***教训她沉不住气。
又林到石家来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见到这个杨重光才是第二回。这人在石家的存在感很低,几乎象个隐形人一样。可是联想到他尴尬的身份,也并不让人觉得奇怪。给人当上门女婿本来就够尴尬,吃岳家的饭,穿岳家的衣,明明自己姓杨,但这家里的人全姓石。没有人真的和他是一家人。
比做上门女婿更糟的事还有——未婚妻已经死了。
于佩姿的目光落到那两只茶盏上头,有些酸溜溜地说:“表姐可真偏心,平时请我吃茶也没见你用这样考究的杯盏。”
石琼玉看了她一眼:“你忘xìng真大,上次我那只素月杯不就是你打碎的?瞧你这么毛手毛脚的,我哪还敢再给你什么东西用?”
提到那只杯子,于佩姿顿时有些气短。
杯子是她打碎的不错,当时她还言之凿凿的说赔她一个。可是回头一说才知道,那只看起来不起眼的杯子竟然值七八十两银子,于佩姿哪有那么多钱拿出来赔?
所以石琼玉一提,她就觉得说话不那么理直气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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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橙子的舅妈给大橙子买了一身儿衣服,衣服太瘦了,扣子勉强扣上,却特别的长,都快盖到膝盖了……她到底在哪儿买到的这衣服……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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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来信
费章节(8点)
虽然周榭和又林不知道那个素月杯是什么典故,但是看于佩姿的样子,也知道这是她的短处。
周榭xìng子最厚道,从来见不得别人受窘,岔了话题:“我每次得风寒,家里都煮药茶喝,省得过了病气给其他人,姜枣苏叶茶就很好,石姐姐家呢?”
石琼玉也不想在客人面前继续和表妹龌龊口角:“一样的,不是柴胡饮,就是九生汤,都常服,每次都折腾得家中里里外外一股药气,人人不得安生。”
“小心无大错,”杨重光说:“仔细些总比生了病好。”
石琼玉低头一笑,问他:“旬末你和表哥就要去院了,东西都备齐了吗不跳字。
“都预备妥当了,婶母光是衣裳就给我打了两个大包,生怕我不够穿。”
“这里天气和京城很不一样,还是多预备些的好。”石琼玉转过头来解释:“以前我总觉得江南水乡,肯定是四季温暖如chūn的,想不到这里冬天比京城还难熬,家里好几个人手上居然都生了冻疮了,这股子湿冷真叫人受不了。”
周榭说:“还没有下雪呢。有一年下雪,到处湿嗒嗒cháo乎乎的才要命,衣裳鞋袜都得用炭火烘,根本晾不干。”
于佩姿插不上嘴,沉着脸坐在一边。除了朱慕贤还殷勤小心,替她拿点心端了茶,其他人有意无意的将她无视了。
并不是什么势力眼又或是别的原因,于佩姿一开口就让所有人都不愉快,大家没必要非拿热脸硬贴上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我已经吩咐厨房了,做了几样儿jīng细小菜,中午你们可一定别走。”
又林笑着说:“放心,你赶我们都不走,我们可不是空手儿来的,怎么也得吃个够本再回去。”
一屋人都笑起来。/
于佩姿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
石琼玉果然让厨房做的都是jīng细小菜,看着素淡不起眼,其实大费工夫。萝卜丝儿面卷,豆腐皮饭团儿,三味盅,只一道荤菜是雪菜冬笋焖肉。又林尤其对那道豆腐皮儿的饭团赞不绝口,说特别的鲜。于佩姿说:“能不鲜么?这腐皮是用鸡汤煨出来的,一般人家哪能这么吃?”
石琼玉抬头看她一眼:“佩姿你在家中的时候,难道不这么吃么?”
于佩姿噎了一下既不能说是又不能说不是,张嘴恨恨的咬了一大口饭团。
石琼玉低头喝汤。
于佩姿家的确也吃得起,但是继母会不会这样待她就不好说了。
石琼玉也不想揭人创疤,可是于佩姿自己实在也太不识趣。
虽然碍于朱慕贤的面子,石家总不能开口赶客人走,但是上上下下,真没有一个待见她的。
等朱慕贤去了院读,于佩姿也没什么理由再留在石家了,石琼玉想,最后这十天半个月,她就忍了。
又林吃得很香,至于在座其他几个人之间的暗cháo涌动,那和她有什么关系?
于佩姿生得是俏丽,但是脾气之坏是有目共睹。但是男女之情这回事儿嘛,又不是做买卖,非得拣好的买,要公平交易,要讲理。朱慕贤就好这一口儿的,和旁人没关系。好在他也没强迫别人非得和他一样欣赏于佩姿。他知道于佩姿的xìng子不大讨人喜欢,所以总是因为她而为难,为了她向别人道歉。
在他眼里,于佩姿非常可怜,生母早亡,继母不疼惜,她所有的缺点都是自来有因的,都是足可怜爱的。
瞧,当事人自己千情万愿的事,要别人多什么嘴呢?
石琼玉送了周榭一打杏花笺,送了又琳一盒刚才吃的豆腐皮饭团,连做法都抄了一份儿给她。
回去的马车上,周榭翻看着杏花笺,忽然问:“那位杨公子看起来比朱公子年岁大,怎么以前没进学读吗不跳字。
她没听到又林回答,抬头看见她正摩挲着那个装饭团的盒子出神,不由得笑了:“你啊,就记得吃。”
又林嘿嘿一笑。
杨重光这个年纪还没进学是奇怪,但是又不关她们的事。
他寄人篱下,肯定有很多事情不能顺心遂意,但这是石家的家事。
周榭又小声抱怨:“于姑娘这人,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又林把饭盒放下:“她大概要回京了?”
“是吗?没听说啊?”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于佩姿不是石家的正经亲戚,她是朱慕贤的表妹。朱慕贤进院读,她也不好再留在石家。
于佩姿应该是心中恐慌?她平时的个xìng未必会是这样,处处带刺。但是眼下她和朱慕贤分离在即,朱慕贤这一读,说不定会读个三年五载,两人都见不着面。三年五载中的变数太多了,京城到于江又路途遥远,信来往也不方便。于佩姿的心里又怎么会不惶恐?
她没有别人可以倚靠,她全心全意信赖着的只有朱慕贤一个人。
她怕,他要是把她忘了怎么办?他要是变心了怎么办?他……要是前程远大,从此再也见不着面,更怕他会娶妻生子,弃她于不顾。
这时代的女子,终极的幸福,就是找一个良人托付终身。
不但于佩姿,连同她自己,周榭,石琼玉……所有人都不例外。
又林捧着饭盒去了李老太太屋里,正好四nǎinǎi也在。对于晚辈的孝心,李老太太当然来者不拒。
“哟,你到人家家去探病,居然还连吃带拿的,当心惹人家笑话。”四nǎinǎi吩咐人把饭团拿去热,拉着她的手问:“外面冷不冷?中午石姑娘招待你们吃什么了?”
又林笑着一一答了,又问李老太太和四nǎinǎi中午吃了什么,合不合胃口。等饭团热好了端上来,李老太太nǎinǎi尝了一个,笑着点头说:“果然味道不错,京城的人就是比咱们吃得富贵。这个……是用鸡汤煨过?”
又林挑起大拇指:“nǎinǎi您真厉害,一下子就尝出来了。”
“这有什么。”李老太太接过布巾擦了擦手,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大煮干丝不也是用鸡汤煨么?和这个作法其实差不多。还都见了什么人?”
“没见着石伯母和石伯父,听说石伯父到清淮的庄子上小住,石伯母今rì有事,所以都没有见着。”
四nǎinǎi摸着又林细软的头发,轻声说:“你回去换衣裳歇一会儿。”
又林应了一声,又转头看李老太太。李老太太笑着摆手:“去去,中午煮了汤圆,还给你留着呢,让小英去厨房给你盛。”
芋头豆沙汤圆入口甜糯,热腾腾的,可惜不敢多吃,怕积了食。小英盯着她吃了几口,就把碗接了过来:“姑娘今天做客玩得可玩心?回来得这么晚。”
“家里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啊,临州好象来人送了信来。”
“姑姑送信来了?说了什么事没有?”
小英摇头:“这个可不知道。今天上午看见周家嫂子进来,说临州打发人送了东西,还捎了信来。”
刚才四nǎinǎi在李老太太屋里,可能就是为了这件事。
姑姑回去也有半年多了,不知道冯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年过刚完,年礼也送过了,照理这会儿不应该再送信儿来。肯定是有什么事。
又林既替姑姑担心,也担忧冬梅的处境。
四nǎinǎi和李老太太虽然都不大识字,但好在捎信儿来的人说的很明白。
那位新姨娘有孕了。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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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春暖
费章节(8点)
第四十二章 chūn暖
捎来的信又林的姑姑也没放心让别人代写,就是她口述,表姐冬梅写下来的。(.)上头的字尽量写得工整,而且并没有错字和污迹。
足见写信的人十分用心。
这信四nǎinǎi给又林看了,又林还给李老太太和四nǎinǎi读了一遍。信上都是大白话,倒没什么难懂的。说到家之后一切都好,请娘和哥嫂放心。吴姨娘已经进了门,大面上倒也规矩。冯焕松和他大哥因为琐事吵了一架,冯家长房和二房的关系现在并不太好。信上没说吴姨娘有孕的事,不过来送信的是又林姑姑当年陪嫁过去的人,是可靠的心腹。
又林读完这信,倒是放下一桩心事。
看来冬梅表姐rì子过得不错。在李家的时候,她识字还没这么多,更不要说提笔写信了。而且那时候她和姑姑之间的母女关系也实在谈不上亲近。可是过去了这么半年,冬梅能识得、写不少字,而且还替姑姑写这样私密的家信,可见她的处境,还有和姑姑之间的母女关系,都有了很大的改善。
另一方面,姑姑也有进步啊。以前捎信来,总是抱怨诉苦居多,现在居然会说一切都好——离乡远游的人,总是会对家乡的亲人报喜不报忧,恐年迈高堂忧虑伤身。这个道理,又林姑姑活到今rì,终于明白了。
虽然懂事的晚了些,可总比老天真到底要强。
冯姑父不是最信赖他大哥的吗?怎么会因琐事闹翻呢?
姑姑信上没细说,想必传话的人一定详细说给李老太太和四nǎinǎi听了。这其中无非是婆媳相忌,妯娌不合,斗心眼儿,使绊子,挑拨、欺瞒……活脱一出jīng彩的宅斗戏。
姑姑终于学聪明了,懂得争斗了。
以前那个任xìng的直脾气的姑姑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又林出了一会儿神,真说不上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是每个人都必须长大——必须学会保护自己。
又林抬起手,对着窗子看。指缝间有光亮透过。
她将来也会嫁人,一样要面对公婆姑嫂妯娌那些人,李老太太、四nǎinǎi、七婶婶,还有姑姑她们走过的路,也是她将要走的路。她们做过的事,也一样是她要做的事情。
七婶婶预备了一个看起来就好生养的丫鬟,想让她生下个儿子来。四nǎinǎi对可能挤进自己家门的陆秀云毫不留情,姑姑对那个吴姨娘又要拉拢又要打压……
又林不知道自己将来是不是会象她们一样,残酷的铲除异己。
又林不觉得她们这样做是错的,为了自己的家庭,为了孩子,为了活下去,怎么做都不为错。可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自己到时候是不是做得出来,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第二天下了一场雪,因为于江并不常下雪,所以小孩子兴奋得要命,周榭说他家的几个兄弟一夜都没踏实睡,几次起来看雪还下不下,生怕雪只下一点儿就停了。又林一天都听着隔壁吵吵嚷嚷,男孩子们一点儿都不怕冷似的,在雪地里又叫又跳,雪球到处乱飞,好几个越过院墙砸到了又林家的院子里。
又林也捏了一个雪球,放在窗台上。
周榭比她文雅多了,是用一只薄胎描金盘子盛了洁净的雪,也是摆在窗台上看。
周家几个半大小子玩雪玩得大半衣裳都湿了,乐极生悲,被周大*nǎi拎着耳朵教训,一人灌下了一大碗浓浓的姜汤,周家的姜汤又林是领教过的,姜象是不要钱一样的放,一口汤下去,眼泪立马呛出来。李家的姜汤好歹放些糖,周家的一点儿不放。又林总觉得,与其说那姜汤是为了驱寒,不如说是周家大*nǎi在变着法儿给儿子们点教训。
雪一化,天显得更冷了。檐下结了长长的冰棱,有人折了冰棱在手里玩,还有人就吮起来。小英看得直咋舌:“他们就不嫌牙疼。”
又林只是笑,小英劝她:“姑娘你可不能吃那个,都是冰疙瘩,吃了要闹肚子疼的。到时候生病受罪,别人可替不了你。”
“我知道。”
雪一化,天就渐渐暖和起来了。chūn暖花开,屋后的的桃花杏花儿都开了,一片粉粉嫩嫩的,四nǎinǎi怕孩子被蜂子蜇了,总不让他们到花底下去。减了棉衣,裁制chūn装,四nǎinǎi惊喜地发现又林长个儿了。翻出去年chūn天的衣裳现在往身上一比,竟然显得有些短促紧巴。
“娘您看,这会儿的孩子就是吃衣裳啊,长得真快。”
李老太太点了点头:“可不是么。女大十八变,咱们大妞妞越变越好看喽。”
又林抿着嘴笑,别人以为她是不好意思。
其实又林琢磨着,她再漂亮,也不可能比妹妹玉林更漂亮。人家先天基因好啊
而且李老太太是亲nǎinǎi,四nǎinǎi是亲娘,她们看自己,那是怎么看怎么好,评价极不客观。又林自己照镜子的时候,就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顶多是过了一冬天捂得白净了些。
桃花儿落了,树梢挂上了指肚大的青毛桃的时候,又林姑姑又捎了信儿来,说是吴姨娘生了个丫头,母女平安。冯家老太爷身子骨越发不好,已经卧床不起了,郎中说,只怕熬不过今年夏天。冯家老太太一惯偏心,老太爷一死,只怕冯家长房二房就要分家。老太太不用说,肯定是跟长子住。分家的时候,只怕也会偏着长房。
又林姑姑自己有钱,并不在乎冯家那仨瓜俩枣的家什,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头,无论如何不能退让。
这倒不是简单的钱财的问题。分家是大事,在这种大事上都退让了,任人宰割了,以后人家只会越发的踩到他们头上来,当他们好欺负。
再说,他们是当爹娘的,不能不为孩子考虑,借着分家这事,也得让他们知规矩懂世情。
如果冯老太爷真去世,李家肯定要去吊唁的,这可马虎不得,须得提前预备起来,省得到时候顾前顾不得后。而且冯家要分家的话,不用问,做为娘家兄长,李四爷肯定得过去给妹子撑一撑腰壮一壮气。
冯家虽然曾经是官宦人家,可李姓也是大族,不是任人随便欺负拿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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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状态太糟糕了。
总想调作息可总调不过来。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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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周岁
费章节(12点)
第四十三章 周岁
段夫子对又林和周榭这两个女徒弟非常满意,周榭细心,只要事说透了讲明了,她必定牢记不忘,很少出。/又林呢,年纪小些,可是非常聪明,且对数算、理家之类的特别在行。段夫子夸奖她时,又林低头做害羞状。她想,夫子您不后世专门有个科目叫统筹学呢。合理安排,让有限的人力和物力最大限度发挥作用,对她来说并不困难。
周大*nǎi和四nǎinǎi也对段夫子十分满意,教了大半年,姑娘们的言谈举止明显更有法度了,比如又林,已经很少再蹦达跳脱了,遇事也不会都放在脸上,看着稳重不少,周榭呢,倒是更大方了开朗,没象一样对面家里的仆人也那么腼腆,她会很自然地分派她们作事,有次罚灶房一个没看好火的婆子月钱时,也没手软。
两位主母的感谢直接反映在物质馈赠上,于是段夫子也更尽心了。
周榭转过年虚岁十三,已经是可以议亲的年纪了。周大*nǎi细心看着挑着,周榭的行情是相当好的,不少人家明里暗里探问周大*nǎi的意思——周家就这么一个女儿,陪嫁必定丰厚。更重要的一点是,周大*nǎi有五个,她又生了四个,周榭呢,一看她的脸盘和腰身,那没跑,也是个益夫旺子相。这会儿人们最看重的还是这个。再加上周榭现在还跟了女学习,更加分加了不少。
又林看看细细的胸骨和腰胯,再看四nǎinǎi瘦的模样,在这一点上是无论如何赶不上周榭了,这是先天条件决定好了,除非她再投一次胎投到周大*nǎi肚子里去。
对于周榭的好行情,四nǎinǎi并不忌讳。周榭比又林大呢,又林要议亲至少得比她晚三年,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不存在急夺优势资源的问题。
又林有次听到李老太太和四nǎinǎi商量这事,只觉得无语……她这年纪搁现代还没上中学呢,家里人居然已经开始攒嫁妆准备把她嫁出去了。
好,入乡随俗随俗……要是能控制控制……就晚两年再生。
早生的话,身子都没长开,那纯粹是自杀啊。这年头儿靠着稳婆、几个土方……虽然有郎中,可郎中是男的,又不进产房,风险大大的但是,对来说,生是立身根本,生了个,在婆家站稳了脚,下半生有了倚靠,风险大,收益也同样很高。所以们前仆后继,为了生,真是拼了命也要上啊。
不说别人,就说四nǎinǎi,当时怀上德林情形就不好,百般保胎,生的时候又险些没命,现在还一直吃着药,冬天的时候不大敢出屋子。但是即使这样,四nǎinǎi还惦记着再生一个。毕竟一个还是太单薄了。有两个,就更稳固了。
又林没了再听下去的兴趣,慢慢走开了。
上辈子的时候,有个女同学因为考试太苦,感叹着说唉,的都不用考试,到时候父母给找个人嫁了就行了……多幸福。”
要是现在后世的可以上学、找工作、找,还能离婚,更要羡慕得死。
不,不是,她们根本不会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地方,有这么幸福的生活在那里。
二舅母生的周岁时,四nǎinǎi带着又林他们姐弟三个一起去了越秀的舅舅家。
又林还好,德林和玉林可是头一次出远门,从于江到越秀坐船要一天多,德林高兴得要命,一刻不停地在船上乱转,四nǎinǎi实在受不了,不得不把他紧紧看住,这要掉进水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玉林毕竟是小姑娘,文静得多。她还能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只不过眼睛也是一直盯着舷窗外头,看着河岸上的一切,有人赶着车,有人在走路,有人在河边洗衣裳,旁边就有一个在淘米洗菜的。不远处还有人牵着牛在河边喝水。
四nǎinǎi看着孩子们看得着迷,用帕子拭了一下眼角,一旁胡妈妈看着了,说这水面上反shè着太阳光,太刺眼了,把帘子放下来?无小说网不少字”
“放一半。”四nǎinǎi说瞧他们那个劲头儿,怕是饭都不想吃了。”
德林只听见个饭字,回过头来说吃饭?吃饭”
一船的人都笑了,四nǎinǎi说真是个馋猫,光惦记着吃。这才半晌午呢,吃饭?你要是饿了,让人拿点心给你吃。”
又林找出点心匣子,给德林拿了一块儿糕,也给了玉林一块,不多给,怕他们吃了点心一会儿就不吃饭了。
两个孩子教养都很好,拿着点心规矩的坐好吃了。玉林下巴上点了点碎渣,又林拿帕子给她擦了,玉林抬起头来朝她甜甜的一笑。
又林也冲她笑了,转过头来却看到四nǎinǎi正看着她们,目光略有些奇怪。专注,又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探究。
四nǎinǎi对玉林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没短她,但是也不亲近。这次,是玉林头一次被带着出门,去的还是亲近的舅舅家。
不,不止四nǎinǎi,全家人都极力淡化着玉林在家中的存在。
对四nǎinǎi来说,这个孩子是有别的的证据。虽然她已经不在了,可人过留影,雁过留声,她留下了孩子,这令她的存在无论如何抹煞不了。
对李老太太来说呢?她是个十分注重规矩的人,玉林的母亲出身不好,就算赎身从良了,可从前的经历肯定让李老太太如鱼哽在喉。
对李光沛来说……当时可能是为了传宗接代,也可能是逢场作戏,或者他就是看中了玉林生母的美貌——原因已经不可考,但是对他来说,大概……象是一个污点。李光沛对玉林的态度虽然要温和关切得多,可是和又林不能相比。
这些,玉林都还不懂。她还小——但是她会长大,慢慢的,总会明白。她会明白她喊娘的人并不是她的亲娘,会猜想的名字为迟迟不能写上族谱,会明白家里的人为对她另眼相待。
尽管这些并不是她的。
又林很喜欢这个***,她不光模样生得好,xìng格很乖很文静,很听话,尤其比较亲近又林。
而且她还聪明。
又林给德林念,德林还懵懂的时候,玉林已经nǎi声nǎi气跟着念了,一篇百家姓没几遍她就能复述出大半篇。这要是个男孩子,简直天生是个念种子,将来说不定会中举登科,光耀门楣。
真可惜。她要是的亲就好了,那她也不会受这么多区别对待。
上一代的是非对又林不想评判,可是玉林并没有做。
德林缠着又林,问岸上都是,又林一样一样讲给他听,玉林也跟着听得特别入神。傍晚时他们的船停靠在岸边,在船上地方不那么宽敞,四nǎinǎi不放心德林,搂着他睡,又林就和玉林一起睡。
白天一整天都兴奋着,玉林这会儿也累了,可还是不肯睡,躺在那里,小手摸拉着又林的两根手指,小声喊阿姊。”
又林嗯了一声,问她事?”
过了一会儿又林也听不见她,她已经睡着了。
舅舅家喜气洋洋,上上下下张灯结彩的,比孩子出生和满月时更热闹。这时候小孩子夭折率太高,这个孩子到周岁时依旧结实健康,足以让人放下一大半心事,因此这周岁办得更隆重。
那孩子长着一头黑黢黢的头发,的确很壮实,不光能满炕乱爬,还能摇摇晃晃的走几步。笑起来咧开只长了几颗糯米牙的小嘴,特别可爱。
四nǎinǎi尤其爱得不行,抱着就舍不得撒手了,小孩子也会嫉妒,德林扯着四nǎinǎi喊娘,又张着手让抱。舅妈指着他笑这么大点儿的小人儿,他也会吃醋啊。”
又林笑着说我也吃醋,我娘抱了表弟,那舅妈快抱抱我。”
舅妈笑着把又林揽在怀里你弟弟吃醋也就罢了,你都这么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玉林羡慕地看了看四nǎinǎi,又看看二舅妈。
四nǎinǎi朝她招了一下手,玉林愣了一下,然后才迈步走到四nǎinǎi跟前。
四nǎinǎi分出一只手来揽住她,玉林似乎有点不太习惯,也可能是一下子得到这样的对有些不知所措,翼翼地把脸贴在四***膝盖上。
后来又林听到舅妈这么劝四nǎinǎi你这样就对了嘛。她娘做过,和孩子又没关系——再说,大人也不在了,撇下个孩子,她?你好好待她,她将来自然也孝顺你。”
四nǎinǎi只说我也不指望她孝顺我,只要将来别成个仇人就行。她生的也实在是……”
实在是四nǎinǎi没说,又林猜着,肯定不是夸赞,要么就是说不安分,要么也是类似的意思。
就没有不八卦的,二舅妈压低声音问听说她那个娘,当年很是有名气的?究竟长得样子?”
四nǎinǎi提起这个很不自在我也没见过,魏妈妈去过两次,只看见一眼,以后说生得很是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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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烧+键盘坏掉+新键盘超级苦逼的我。。
把旧键盘修修继续用。。。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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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相聚
费章节(8点)
第四十四章 相聚
既然魏妈妈这么说,那对方肯定是个美人了。魏妈妈是四***心腹,肯定不能夸对方生得貌若天仙,只能往贬义里头说。妖娆二字,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又林真心好奇,到底那未素未谋面的姨娘生得什么模样?真是风情万种绝代佳人吗?因为李光沛没把她带回于江老家来过,所以众人对她的认知只有这么一星半点,连她姓什么又林都不晓得。
李光沛平素对又林很宽容,但是他从来不提起这个过世的妾。是下意识想抹掉那段过去,还是因为太过伤心才不提的呢?
四nǎinǎi她们很快换了话题,转到了周岁宴的主角身上。四nǎinǎi卖力的夸赞这孩子结实健壮,二舅母自然十分欣慰,又对四nǎinǎi面授机宜,如何保养,同房时又要怎么样之类……四nǎinǎi固然是虚心受教,又林躺那儿装睡也听得津津有味。这都是过来的人有效经验啊,花钱都没地方买去,此时不学更待何时?
大舅舅没有来,舅妈和表嫂们倒是来。又林的姨妈也来了,这位姨妈和四nǎinǎi虽然是亲姐妹,可是生得并不太象。四nǎinǎi解释说,她长得象外公。这位姨妈白白胖胖的很是富态,一见又林就要把腕上的镯子摘了给她。幸好那镯子是活口的,要不然还真不大容易摘下来。又林看了一眼四nǎinǎi,见她没反对,才收下了这份儿颇为沉重的见面礼。
当然,这些都是相互的。姨妈送了什么给她,四nǎinǎi也得回送相应价值的东西给姨妈家的那位表姐。礼尚往来,互不吃亏。
又林在自己家中是长女,可是在舅舅家,再没有比她年纪小的女孩儿了,当老幺的好处就是大的兄姊们都处处让着她,有好吃好玩的先尽着她。满月宴上有一碗羹味道很是鲜美,大表姐看又林吃得香,问她:“喜欢吃这个?”
又林点了头,四表姐于是堂而皇之把一整钵的羹汤全挪到自己和又林跟前来,看她一碗喝完又接着给她盛一碗,喝得又林肚子涨得不行,实在喝不下了才算完,不知道的还以为表姐是和她有仇呢。**
“听说姑姑给你请了女先生?先生都教些什么?”
又林想了想,还真概括不出来先生都教了些什么,似乎什么都没刻意教。她笼络地说:“什么都教一点。”
这样的回答显然表姐们是不满意的,追问端详。又林扳着手指头数:“念,写字,算账,绣花,站立坐下行走进食的姿势都有讲究,见人怎么说话怎么应酬,对不一样的人分别该行什么样的礼……”
四表姐两眼快变成蚊香圈了,十分同情地说:“怎么要学这么多啊?先生很严厉?是不是挺累的?”
又林摇头说:“也不觉得,要学的东西虽然多,可又不是要挤在一天学完。再说,平时表姐们在家,就算不请先生,这些东西也得学?”
可不是么?姑娘家当然要学这些,不然将来嫁了人怎么办?总不能现嫁现学?还是指望婆家的人教你?
虽然不象又林这么正式的请了先生进行系统教学,可是平时她们的一举一动,做事说话,母亲和长辈们也都在指点、教导她们。
一想通了,表姐们也不再纠缠这个请先生的话题了,小姑娘们平时难得见一回面,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又要一直觉得奇怪,四表姐的两颊怎么红通通的两块,又不是多搽了胭脂。她忍住了没问,结果却是五表姐问出来了:“你这脸是怎么啦?”
四表姐一脸懊恼:“别提了。就端午那天,我跟哥哥他们出门去看龙舟,也不知怎么就给晒成了这样子,郎中说,只怕得一冬才能褪得净。”
大家捂着嘴偷笑,四表姐用袖子挡着脸,十分懊恼的站起身来:“你们再笑,我可就走了。”
五表姐忙上前拉着她:“没事儿没事儿,我们不笑了还不成么?你别恼。我告诉你个办法能快点儿白回来。”
四表姐顿时眼前一亮:“真的?什么办法?”
“我听人家说,涂珍珠粉,脸会变白的。”
“我好象也听说过……那我回去试试,要是真有效验,我再谢你。”
“涂一天两天肯定不会立竿见影的,我觉得,起码也得涂一百天……”
四表姐连连点头赞同:“对对,我肯定有耐心。”
又林脸上一本正经的,肚里使劲儿憋笑。
这会儿都入秋了,再过个一百天,都快过年了。这晒红的地方就算不涂珍珠粉,只怕也已经白回来了?五表姐看着斯斯文文的,一肚子都是鬼主意。四表姐是直脾气,一点儿没察觉自己被绕了进去。
表哥们闲来无事,去庄子后面下套儿,抓了两对鸟儿来,又张罗着找笼子,找鸟食,特意要送给她带回家去玩,还是四nǎinǎi说活物路上实在太不方便带才作罢。
又林很喜欢这一帮表姐表哥,彼此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李家族里姐妹也不少,又林排行第五。不过她和族里的那些姐妹亲近不起来,尤其是老五老六两个堂叔家的女孩儿,和爹娘一样的尖酸刻薄,见着别人有什么东西,张口就讨。讨不着的,甚至会给偷走。又林就曾经有一对虎头铃铛银镯,她挺喜欢。有一次摘了就放在床头上没有收起,过后就找不着了。隔一天,那个镯子堂而皇之的戴在六叔家小女儿的手腕上。
不不,偷拿东西不算什么,小孩子都有糊涂的时候,可是大人不该胡涂啊。自家多了什么东西,当爹娘的就这么心里没数?分明有意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四nǎinǎi还劝又林不要在意这件事,又林也并不是在乎一对镯子。
只不过,对那几家人,她是真喜欢不起来。
三表哥年前定了亲,这次没少被人打趣。不过他可稳重老成多了,人家调侃他,他也会从容应对,次数一多,大家觉得没意思,也就不拿他开玩笑了。他给又林找了两本,顺口问起:“对了,我们院今年来了两个京城的学子,好象是你们于江镇上的亲戚?”
又林翻着两本,正爱不释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姓什么?”
“一个姓朱,一个姓杨。”
“对,说起来还跟我们族里七婶儿家沾亲呢。”又林郑重地朝他福礼:“多谢表哥,这么老远还替我把带来。”
“你瞧你,跟我客气什么。”三表哥摸了摸她的头,忽然有些感慨:“到底那两个人都是京城来的,不比咱们这小地方。有一次说起时事,先生都夸赞杨重光见识独到呢。听说他以前并未进过学,可是论四功底,院里能盖过他的没几个人。”
听表哥的意思,院里那些人大概不知道他是寄居石家,处境十分尴尬。
象他这个年纪没正经读过,也算是少见了。至于石家为什么不给他读……这个,旁人也无权去干涉。
快活的rì子过得极快,抓过周,吃过酒,大家都得各自回家。二舅舅和舅妈很是舍不得又林和德林,直要留四nǎinǎi多住些rì子。
四nǎinǎi倒是想和娘家哥嫂姐妹们多亲近,可是眼看要秋收了,正是忙的时候。再说,家里有丈夫有婆婆要伺候,她不回去不成。
带着三个孩子出来,四nǎinǎi心里着实也有些惶恐,生怕有个什么闪失,还是早回去早好。
眼见留不住客,又林舅舅舅妈准备了许多土产,让她们带回去,坐的还是来时的那船,大半地方都塞满了东西,船身被压得吃水很深。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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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同行
费章节(12点)
第四十五章 同行
二舅舅一家和姨妈他们殷殷送别,从家里送到码头,又送到船上。尤其是姨妈和舅妈,拉着四***手,有说不完的话。
这谈话间不免又提到了玉林的事,姨妈声音不大,但又林耳朵久经历练,特别的灵敏。姨妈说的和舅妈可不一样:“我的姐姐嗳,你可不能犯糊涂,让你们家老太太,还有德林他爹几句好话几碗迷汤一灌,就把那小丫头当亲生一样看待了。这不是一个娘胎出来的,她肯定不会跟你,不会跟又林他们姐弟是一条心呐。你的私房,那都是要留给我外甥和外甥女儿,还有你将来的孙子孙女儿的,德林要娶媳妇,又林出嫁要嫁妆,哪样省得了?可不能便宜了那小丫头。”
舅妈和姨**看法不同,但都是为了四nǎinǎi好,到底听谁的,就看四nǎinǎi自己的了。
舅妈则更关心的是四***身体:“你平时别太cāo劳了,能放手的事儿就放开手,自己要多保养些。从上次见你到现在,看着一两肉也没长,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呢?”
看着这天sè,再不拔锚起航,又林她们就可以下船回舅舅家再睡一夜了。舅舅劝了几次,送行的人才恋恋不舍的下了船,船工这边正要收起跳板,三表哥忽然急慌慌的又折回来了,挥着手显然是有话要说。
又林肚里好笑,这是又要话别?别呀,哥哥姐姐们,这一别又不是天涯海角,至于如此离情依依么?又林虽然不至于归心似箭,可是车也坐了,船也上了,总在这里耗着不能开船,也不是回事儿啊。
好在三表哥只说了两句话:“姑姑,我有个同窗好友,有急事要赶回于江去,错过了船,能不能请你们搭载他们一程?”
四nǎinǎi自然一口答应,虽然船上装了足有半船东西,可是要住个把人的空儿还是能腾倒出来。
结果等三表哥的同窗随后赶了来,又林一瞧,哟,这不是熟人么朱慕贤,杨重光——这二位怎么跑越秀来啦?
四nǎinǎi也些讶异,这两个人她都认得,朱慕贤还算是沾点亲的,就算不是侄儿来拜托,她也不能看他们搭不着船而袖手不管。(.)
“你们两个怎么到这里来了?”
朱慕贤有些赧然之sè,作了个揖:“本来是听说越秀有一位老先生,学问很好,所以特地来请教。结果人没有找到,原来搭的那船也耽误了。幸好遇到了陈兄,原来他说的姑母就是您。”
四nǎinǎi宽容地说:“你们年轻的人不常出门,想不周全也是有的。那航船一天里几时开船可不固定,人满了就会早开,要人少可能今天就不开了,没有准儿的。你们快上船来,坐好咱们也好开船了。”
两人道了谢,四nǎinǎi让人腾出一个小间来给他们。不过她心里也有些疑惑。
平时里自家侄子们出门,要是走水路,两人包一条不大的船也是有的,通常还会找自家相熟的船家,随到随走,来去方便,要停留多久也都能随自己的意思,价钱也并不贵,一吊钱就能雇个三天、五天的。就算朱慕贤和杨重光是北方来的不太懂得这里头的道道,可是两人出门连个长随、僮都没有带,难道一应大小事务全是两人自己打点的不成?家里就放心让他们两个单身出门?
有点儿家底的人家,不比那些清寒生,通常都会破费些个钱,给儿子买个小厮。跑腿打杂磨墨挑担。那更讲究的还会带着丫鬟出门呢。
四nǎinǎi即使有疑惑,也不会放在脸上,张罗人给他们送茶送水嘘寒问暖的,照应得很是周到。而且因为船上板壁薄,不怎么隔音,四nǎinǎi也约束下人不要大声说话,更不许谈论客人的事情。
又林也觉得有些奇怪。看他们两人穿着青布袍,生巾,这倒没什么,院的学子们常常都是这样穿,质料式样都大致一样,就跟制服似的并不奇怪。但是他们穿的鞋子,都是一样的方口黑布鞋,鞋上还沾了许多的污泥,象是走了许多路。这种鞋子一看就是出自外面作坊店铺,不是自家手工。又林从小到大,就从来没穿过外面的鞋。外面的鞋子哪有自家做的结实舒适合脚?也不够jīng细。
晚上的时候停了船,仆妇买菜整治晚饭,四nǎinǎi让人请他们过来一同用饭。船舱里地方小,桌凳也摆得紧凑。四nǎinǎi招呼他们:“来来,出门在外,只能一切从简,想讲究也讲究不了,不管合不合口,吃饱了才要紧。”
朱慕贤笑着说:“您太客气了。不满您说,我们连昨天加上今天,都两天没吃上热饭了。”
四nǎinǎi“嗳哟”一声:“那怎么能行呢?吃冷饭就算一时不觉得什么,时间长了终究还是有害处的,以后再不要这样了。快,多喝点热汤。这鱼是刚从河里打上来的,抠了腮下锅时还在扑腾呢,特别鲜。”
鱼汤果然很鲜,虽然在船上佐料也不太全,但是喝起来有一股鱼肉特有的甘甜醇香。嫩嫩的烧豆腐,金黄的蛋羹,还有从舅舅家带来的几样卤味,简单的一顿饭其实也算得上丰盛。这男孩子的饭量就是不一样。有道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朱慕贤和杨重光已经算是斯文,可是等吃完了收拾,菜盘、汤钵,饭钵里都已经空空如也了。玉林睁着乌溜溜的一双眼睛看着,她不大和人一起同桌吃饭,大概这两个人风卷残云一样扫荡饭菜的架势把她给惊着了。
做长辈的总是对晚辈的饭量持鼓励嘉许态度,个个都恨不得孩子吃得白胖圆溜的。似乎大家都认为能吃=健康。四nǎinǎi尤其欣慰。客人吃得多,说明吃饱了,吃满意了。这对一个女主人来说是很有面子的事。不过四nǎinǎi也担心他们消化不良,嘱咐人沏了酽茶给他们,又多给了两支蜡烛。
“虽然你们这些生啊,总喜欢晚上看。我看你们这两天肯定也劳累着了,还是早些睡。明天咱们就能到于江了。实在想看,就翻一会儿也使得,只是要小心烛火,别点着了和帐子,也别烫着自己了。”
朱慕贤和杨重光一起谢过四nǎinǎi提点。四nǎinǎi笑着让他们去歇着去了。等过了一会儿,四nǎinǎi忽然轻轻地说:“这两个孩子倒都不错。”
魏妈妈心领神会,也轻声接了一句:“就是年纪差了一点儿。”
四nǎinǎi点了下头:“是啊……”她也就是白感叹一声,自家女儿还小,要是大着个两三岁,就好说了。
如果没有那些儿事,这两人真是上好的女婿人选。当然,杨重光人品才貌都有,就是……他那个家世,不大好结亲,这一点朱慕贤可比他强。杨重光和石家的关系实在是太复杂了一些。但是朱家现在的事也不好说,谁知道会不会满门获罪呢?
不知道石氏夫妇是怎么个打算。要么呢,就干脆好人做到底,收个义子,给他个正经身份,也省得孩子这样为难,或者从石家的族里再找个姑娘嫁给他,一样做亲戚。要么呢,就说他已经成丁,干脆让他自立门户去得了,把人这么吊着,不是回事儿。
魏妈妈猜度着说:“石家……是不是还想接着召他当女婿?”
“绝无可能。”四nǎinǎi说:“听说当初石家大小姐自幼就体弱多病,有郎中说,便是养得大,将来姻缘子嗣上也艰难,说白了就是没法儿生孩子。石家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杨重光自小养在自己家的,可不好说呢。”
魏妈妈吃惊地说:“那不是……把他当个童养媳待了?”
“大概如此,石家可能怕他出息发达了,不认这门亲,所以一直不给他进学读。不过对外头说的是因为石家老爷子是行伍出身,所以才不重读的。可要直这么着,怎么他家的两个儿子早早儿就开蒙读了呢?这个孩子,听说学里先生夸他是个好苗子呢,生被石家给耽误了。石家倒是盘算得好,结果那大姑娘没等成亲就没了。二姑娘咱们都见过,生得好,身子也没问题,石家肯定要给她说门好亲,怎么能许给毫无根基的他呢?”
魏妈妈也跟着叹气,一边替四nǎinǎi揉腿,一边小声说:“那朱家……真是坏了事吗不跳字。
四nǎinǎi朝她摆了摆手,魏妈妈连忙噤声。
四nǎinǎi低声说:“听说已经罢了官了,所以才不敢让孩子回京,放在这里,万一有什么事,说不定还能保住这一个。”
魏妈妈也跟着叹了两声气:“这做官的人家,平时看着赫赫扬扬,一落了罪,比平头百姓还不如……”
又林哄着玉林玩绒球,门突然被敲了两下。门其实没有闩,只是虚掩着,又林说:“请进来。”
进来的是朱慕贤。他有些不好意思。自打于佩姿那次被又林讽刺过之后,他一直有些抹不开面子。
“打扰你了李姑娘,若是方便的话,想跟你借笔墨一用。”
又林说着:“都不是外人,不用这么客气。”
朱慕贤脸一热,但是绝对和男女之情无关。
因为他想起来,他还得管这个小姑娘喊一声姑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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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的新键盘不如旧键盘好使啊。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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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心思
费章节(12点)
又林把包袱里的笔墨砚盒取出来交给朱慕贤,看他一副不自在的样子,个中原因也不难猜。(.)
又林忍着笑说:“要是墨不够,再来拿就是了。”
朱慕贤还是脸皮没练到家,对着她总觉得别扭。按理,这声姑姑是该叫的,可是对七nǎinǎi四nǎinǎi他能叫一声,对又林是怎么都叫不出来。
“够了,够了。”朱慕贤觉得是不是舱里头有点太热了,或者是另一个小姑娘玉林好奇的目光让他觉得不太自在,捧着笔墨急急告辞。又林觉得他以前可不是这么拘束的人,难道读多了,顾忌也更多了?
不知道他那位表妹于佩姿怎么样了。从开chūn于佩姿离开,就再没她什么消息了。
船本来就不大,朱慕贤他们住在下面一层,又林和玉林的舱房就在他们头上。中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舱板,又林能听到底下的动静,灯光从小小的缝隙透过来,是微弱而温暖的昏黄。还能听到他们在说话,声音很低,听不清说什么,那就象风吹过成熟时的稻田,发出的那种轻微的,刷刷的声响。
玉林洗漱完,已经自己乖乖爬上床等着了,看又林看她,还一副讨好状的拍拍外面的被窝,示意她快上来。
又林一笑,突然有种自己提前当了娘的感觉。嗯,又或者,象是养了一只小狗?
等又林爬上床,玉林马上把一本塞了过来,指着其中一页:“这个,讲这个。”
这还要听故事。
玉林摸摸她的头,轻声念起了劝学篇。玉林托着腮,听得津津有味。其实她已经对这个故事熟的不能再熟了,却依然乐此不疲,逮着机会就让又林给她念这一篇。
到底这一篇里头有什么东西这么吸引她的?又林很是纳闷。
她声音轻,念得又慢,差不多念完的时候,身边玉林已经睡着了。又林自己却没了睡意。舷窗开得高而窄,让人觉得有些气闷。船上的床也绝对没有自己家里、舅舅家里的床舒服。
又林闭着眼也睡不着,又怕翻身会把玉林弄醒,所以一直静静躺着。
一板之隔的下一层屋里头,杨重光和朱慕贤也尽量放轻了动作,写满字的纸张一张张摊在桌上晾干墨迹。夜已经深了,连虫噪蛙鸣也销声匿迹。只有水浪轻轻拍打船舷的声音还在响着,既规律,又单调。
又林早上醒得有些晚了,船也已经开了,船头的激起的水花拍得船边哗哗的响。玉林揉着眼也坐了起来,好象一时还没明白自己睡在什么地方,张开小嘴打着呵欠,左右看看,然后一头扎进又林怀里:“姐姐。”
“嗯,乖。”又林给她把衣裳穿好,又替她梳了梳头发。玉林头发还短,用红绳在头顶系个小辫就行了,很是省事。又林牵着她的手出来,正好当面遇见朱慕贤和杨重光。他们两人显然已经梳洗过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裳也换了一身,又林着意看了一眼他们的鞋子,也不是昨天的了。今天这双,显然更体面也更洁净。
不过两人眼里都尽是红丝——又林琢磨着,他们不会熬了一宿没睡?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赶着在回到于江之前办?
“李姑娘好。”
“朱公子好,杨公子好,你们晚上睡得可好?其实在船上也没有事情,可以多睡一会儿。”
杨重光显然不是很善于应酬,只是微微一笑,朱慕贤笑着说:“在院的时候,这会儿都背过一遍了。”
又林适时的感叹了一句:“念可真不容易。”
杨重光忽然出声,他说:“念其实并不难。”
玉林仰起头看着这两个人,一双乌溜溜的眼里尽是好奇,但是没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她两手扯着又林的袖子,嘴里嚷着:“糕糕,吃糕糕。”
又林拉起她的手:“好,去吃糕。”
早饭依旧丰盛,不过看得出来大家的心思都不在吃上头,四nǎinǎi在想着回家以后的种种安排,庄子上的事儿,铺子上的事儿。秋天总是特别的忙。又林在想,一夏天热得难熬,四nǎinǎi身子本来就不是太好,这会儿再一忙……
“你瞧你,发什么呆?”
又林松开手里都快被捏成渣的蒸糕:“想着要到家了……不知道爹和祖母这几天都吃了什么,睡得好不好。”
这话也不算是纯然撒谎,李老太太夏天的时候闹了一场肚子,李光沛则是天热就不大吃得下东西,近来虽然天气转凉,可是不知道这几天他们在家怎么样,是否安泰。四nǎinǎi自然也忧心,不过她安慰女儿:“还有半天功夫就到家了,你这会儿就别胡思乱想了,快把粥喝了。”
又林应了一声,拨了些酱菜在碗里,把半碗粥喝完了。
朱慕贤还夸赞:“到于江也有一年多了,还是觉得您家的酱菜最好吃。”
四nǎinǎi一笑:“那是,这可是我们家的秘方呢。只要一腌好了,左邻右舍,远亲近邻的都来讨要,所以每年都会多腌许多。以后你要想吃,只管来。”
“成,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以后肯定厚着脸皮上门来讨吃了。”
顺风顺水,船走得又稳又快。又林哄着德林玩了一会儿,玉林自己拿着个荷包也能把玩半天,倒是好哄——但也足见往rì身边的人是怎么对待她的。rǔ母肯定随便丢给她个什么东西,管她玩得开心不开心,反正是看住她,管她衣食饱暖,至于别的,也实在不是rǔ母一个人的责任。
又林摸摸她柔软的头发,玉林抬起头来朝她一笑,活象个玉娃娃般可爱。玉林这个玉字,她着实当得起。
四nǎinǎi不喜欢她情有可原,她越可爱,越是显得她生母必定美貌不凡。
船渐渐慢下来,魏妈妈进来说,前面要转河口了,颇有些拥挤,怕是要等好一阵,不如趁这会儿先整置了午饭吃了,左右天黑之前肯定能到于江。
四nǎinǎi倒不是很急,问朱、杨二人的意思,他们当然说客随主便。于是他们的船便泊下来,买菜烧饭。
玉林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咯咯笑,又林问她:“你笑什么啊?”
玉林指指前面两个少年,先说“猪”,又指另一个说“羊”。
听到的人都是一愣,原先谁也没往这上头想,现在一细听,一朱一杨,听起来还真是有些逗。
连四nǎinǎi都笑了,指着玉林说:“可不能瞎说八道。”
这大概是四nǎinǎi跟玉林说的最和气最亲近的话了。旁人不知道,魏妈妈却觉得有点儿意外。
朱慕贤和杨重光两人对视一眼,也都笑了。三两岁的孩子话,只让人觉得童稚可爱,并没有什么恶意。
朱慕贤原本肯定也是家中娇养的小公子,对怎么讨中老年妇女的喜欢很有一手,问四nǎinǎi那些大小不同的的船都是什么船,又问船上的旗子都是什么意思。四nǎinǎi并不是那种没见识的女人,于是一一告诉他。
又林听他似乎对那些跑货的船特别有兴趣,问了许多这上头的事。
而杨重光只是沉默的听着,眼望着滔滔绿波,明明是正青chūn少年的时节,两肩上却象是压着山似的重负一样。
阳光在水面上跃动闪烁,又投shè到船上,那水波样的光纹晃动着,映在人的脸上,明明暗暗,变幻不定。
他保持一个姿势良久都没动弹,他出神,又林也跟着发了一会儿呆,不知不觉黄梁炊熟,仆妇过来说午饭备好了,杨重光才慢慢抬起头来,缓缓的松了一口气,似乎终于想通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两人的目光一触,又林也赶紧回神,而且心里纳闷自己这半天脑袋空空究竟所为何来?难道sè不迷人人自迷?杨重光生得是俊,气质也很好,可是……可是完全不可能有什么可能xìng啊。
这会儿的又林看起来呆呆的,脸也让太阳晒得泛红,杨重光朝她一笑,又林只觉得阳光正在这人脸上跃动散shè,莫名的觉得眼晕,赶紧低下头转过脸去。
四nǎinǎi其实心里也有数,这两个半大的孩子,跑到越秀西面去,一阵奔波,大概并不止为了向一位老先生请教学问。他们的行踪,大概是商量好了,一起瞒着石家长辈的。但四nǎinǎi并没有去干涉过问的心思。一来,这不关李家的事情,她不过是顺道载他们一程。二来……四nǎinǎi也觉得他们都不容易。朱慕贤也好,杨重光也好,都是勤学实干的孩子,他们即使有所隐瞒,也不是去作jiān犯科。
力争上游并没有过错,水往低处流,而人总要往高处走。
自家也是如此,婆婆青年守寡,丈夫幼年丧父,受人排挤欺凌……倘若丈夫不思上进,哪会有今天的好rì子呢?
所以四nǎinǎi也揣着明白做糊涂,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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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要心急,女主不会总是小LLI的,很快就会长大了。。重头戏也要来了。。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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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添丁
费章节(12点)
船到了于江,靠岸时四nǎinǎi要让人给他们雇个车好回去,朱、杨二人一致不肯,四nǎinǎi也不勉强,只嘱咐他们早些返家,以免家人悬心。
李家早已经打发了人在岸上接他们,李光沛亲自来了。大概妻子很久以来没有一下子离家数rì了,更何况儿子女儿都一起带走了,撇下他一个人实在孤清。四nǎinǎi下了船,见他一壶茶已经成了白水,不知道冲了多少回,毫无茶意了,猜他一定等了不少时辰,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得说:“你看你,何必亲自来?差个管事来接我们一下也就行了。耽误了不少正事?”
李光沛一本正经地说:“夫人的事情才是头等大事,其它不过琐事尔。”
四nǎinǎi回头看了看,下人和孩子都不曾听见。她嗔了一句:“贫嘴。”
李光沛悄悄拉起她的手,四nǎinǎi往后抽了一下。拉的人固然没用力,抽的人也只是做做样子。
有的时候,有些话不用说出来。一个眼神,一个小小的动作,彼此就都明白了。
其实别人纵然听不见,一看四nǎinǎi满脸娇羞,多半也能猜得出来夫妻两人说了些什么。
光是从船上卸那半船礼物就卸了不少时候,主人家自然先坐车回去了,魏妈妈特意留下来看着,让他们别磕坏碰坏了东西,一样一样的看着都搬齐了没有遗漏,才跟着一起上了车回去。
李老太太望眼yù穿,终于把孙子孙女儿给盼回来了,一把搂在怀里头就不肯撒手了。而且非常心疼地说德林瘦了——这话太没有事实根据。 德林这些天吃得好睡得好,哪里瘦了?又林觉得好象小脸儿又胖了些呢。但是老太太说的话中,对的是对,错的也是对。一旁胡妈妈她们也跟着附合,指望这些婆子们帮理不帮亲那简直是期望公鸡下蛋。
李老太太一边哄孙子,四nǎinǎi一边回话,总体意思是:先感谢领导给她机会回娘家探亲,说娘家哥嫂向李老太太问好,让她代为请安,带了些土产回来。
李老太太问孩子好不好,四nǎinǎi说:“好,挺好的,挺壮实的,扶着床都已经可以走两步了。”
说了一会儿话,李老太太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你们快去歇着,赶路也累着呢。”
小英已经准备好了水,又林舒舒服服洗了个头,又洗了个澡。在舅舅家虽然挺好,但是也有很多地方不便,比如这洗澡就是其中一样。家里人都知道又林喜欢洁净,但是出去做客可没有这么方便的条件,再说舅舅家这次请客也忙,又林不愿意给他们再多找麻烦,将就擦洗一下也就算了。这回到自己家里了,当然要从头到脚好好洗洗。
四nǎinǎi也累得不轻,她本来就觉浅,在外头总是睡不实,头一沾枕,差不多是立刻就睡着了。再睁开眼时看着外面天sè黑沉沉的,四nǎinǎi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喊了一声人,身旁李光沛也醒了:“你醒了?”
四nǎinǎi摸了一下脸,又拢了下头发:“我怎么就睡着了?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晚饭你也没吃,一直睡到现在,快四更了。你肚子饿吗不跳字。
他不提还不觉得,一提起来,四nǎinǎi还真觉得肚子饿极了。李光沛喊人,过了一会儿,送了粥和小菜过来,四nǎinǎi用筷子轻轻拨了一下笋丝——这个是她爱吃的,想必是晚上的时候就做好了,这会儿开了火上蒸笼一热正好能入口了。
厨房的人没这么细心,肯定是李光沛事先吩咐过了,一直给她备着。
四nǎinǎi就着小菜喝了一碗粥,李光沛本来不饿,也跟着吃了些。两人这会儿都没睡意了,不免缱绻亲密一番,所以反而起得迟了。好在还有旅途劳顿的借口挡着——虽然魏妈妈她们脸上不约而同都露出些善意的调侃,显然都已经看穿他们夫妻俩“小别胜新婚”的真相了。
四nǎinǎi一天脸都有点热热的——分明天气已经凉了。
隔了一天,朱慕贤和杨重光上门来拜访,差不多是专程为搭船的事情来道谢的。
四nǎinǎi听到他们来,先是有些疑惑,随即明白过来。
他们搭船回来的事情知道的人太多了,既然如此,不如做得大大方方的。搭了船,又是亲戚,来谢一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四nǎinǎi说:“请他们厅上坐,上好茶。”然后和李光沛把其中原委说了。李光沛点了下头:“既然这样,我去见见他们。这样的人,不能当孩子看待了。”
在这些事情上,四nǎinǎi全听李光沛的,他主外,她主内。如果只把那两个人当亲戚家的晚辈看,四nǎinǎi出面足矣。但是李光沛的态度很明确,他是把这两个少年当成了有担当有作为的大人对待。
放了这么几天的假,果然一回来就被段夫子考校了,又林这几天还好没怎么懈怠,虽然针线和写字在亲戚家不便做,可是别的一点儿也没放松。段夫子颇为满意,又林和周榭两个眉来眼去急不可耐她早就看在眼里,于是大发慈悲,提前让她们休息。
周榭坐在又林旁边,急着问:“怎么样?你在那里几天都做什么了?热闹吗?都见什么人了?”
一口气问这么多,可见周榭这几天憋得有多厉害了。又林忍着笑说:“不要急啊,我总得一件一件的说。先说吃的,舅舅特意从杭州府请了个厨子来掌勺,有一道鸡丝粟米羹真是好吃得不得了,还有冬瓜丸子,那丸子不知道怎么汆的,特别滑嫩,吃着还筋道……”
“谁问你吃的了,说点儿旁的。”
“旁的?”又林想了想说:“我那小表弟虎头虎脑,生得可好了,脑门儿眼睛和舅舅一模一样。”
周榭抿着嘴,伸出手来要抓她,又林连忙告饶,小声说:“真的没什么别的啦……除了吃的,就是见了不少人,我连舅舅家的大门都没出一步,哪有什么别的见闻可说?”
周榭也情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只是又林能出趟门,总比自己要强得多了。这一年她都没怎么出过门了。
“唉,你不在,先生只看着我一个人,怪不自在的,一下都不敢乱动。”
又林笑眯眯地安慰她:“就是因为咱们请了先生,所以周伯母才不大带你出门了,要不然别人得想,这总出门,能学着什么东西?别是唬人的?”
“话是这么说……”
“你放心,我看,今年过年,周伯母应该就会带你四处走亲戚串门子了,到时候你想不去都不行。”
周榭很是纳闷,睁着一双杏核眼问:“为什么?”
“我的姐姐呀,你已经到了该寻人家的年纪了,不把你带出去亮相,别人怎么知道你家有这么大方端庄的姑娘呢?马上姐姐家就会一家有女百家求,门坎只怕都要被踏破了。”
周榭顿时脸红起来:“你这丫头……你,让你胡说看我不把你的嘴扭掉”
“哎哟哟,我说的是都是实话啊……”
段夫子在门口清一清嗓子:“嗯哼——”
两人急忙分开,各自端正坐好。
段夫子看着她们,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和小姐妹手拉手说悄悄话,一起去偷摘邻居家的花……她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的那些旧事,忽然点点滴滴兜上心头。
李光沛送走了客人,四nǎinǎi问他都说了什么,李光沛没应声,过了一会儿才说:“不错。”
他这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四nǎinǎi不甚明白,但是看得出来李光沛心情并不差。
接下来果然如四nǎinǎi预料的那样,秋收时家中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又林怕四nǎinǎi再cāo劳过度,主动而细心的分担过去一部分活计,连玉林都跑前跑后的想帮忙。可惜,帮忙是不指望她,只要不添乱又林就谢天谢地了。
秋天虽然是忙碌的,但人人脸上都有欢颜,秋祭的时候格外虔诚,感觉谷神,感谢这一年来的风调雨顺,让他们有了个好收成。忙过这一个月之后,就陆续的清闲下来,冬季是没有多少事情做了,是农闲时节。地里虽然没有多活计,人们又为另一件大事忙碌起来。
进了腊月,年还会远吗?
四nǎinǎi从天冷起来之后,就十分懒怠,人恹恹的没有jīng神,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她已经生育过几次,因为月事也迟迟不至,自己心里也有些存疑,只是不好嚷出来。万一不是……又或是不稳妥,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李光沛也察觉到妻子的变化,劝了又劝,到底是请了个相熟的郎中来看了。那郎中诊完了脉,一脸笑容的恭喜李光沛和四nǎinǎi,顿时家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这消息了。
李光沛固然很欢喜,可是也十分担心,毕竟四nǎinǎi上次生产就很不顺,险些要了半条命。不过郎中说,这一胎很稳当,只要四nǎinǎi不要cāo劳动气,好生养胎,应该会比上一次顺当稳妥。
全家人把四nǎinǎi象国宝般供了起来,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气。这么小心、欣喜,紧张了几个月,到来年初夏时节,四nǎinǎi给又林再添了一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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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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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满月
费章节(8点)
新生儿给李家带来了勃勃生机。李老太太一见她的大胖孙子就眉开眼笑,心肝宝贝的不离口。而四nǎinǎi这一次生产比上一次生德林顺当很多,月子里调养得又jīng心,脸sè红润,比以前看起来还要丰腴圆润多了。
满月那天李家宾客盈门,又林的舅舅舅母们自然也来了,表兄表姐们也来了,浩浩荡荡一大帮子人,李家自己家客房有限,根本住不下。李光沛事先把离家近的一所客栈包了下来,有些远路的亲戚就只能安排在客栈里头了。摆满月酒的时候,自家地方也不够大,还跟周家借了地方,四nǎinǎi现在不便cāo持,七nǎinǎi和周大*nǎi义不容辞,着实帮了不小的忙。而且还借了周家的地方摆宴。俗话说远亲还不如近邻,象那些只会说风凉话,趁机想在你身上揩把油的本家族人,根本指靠不上他们,不给你添乱找碴就不错了。
又林一来的时候很不习惯,见四nǎinǎi打发那些上门来打秋风的李家本家。那一家人既不缺手断脚,也不是没田可种,但是从老到小,全都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然后三五不时的去别家打秋风。要又林说凭什么给他们好处?懒人就是这么养出来的。但是都是同族,你还能看着他们饿死不成?多少都得打发一点。
尤其象这种红白喜事的场合,那些人更是浩浩荡荡,扶老携幼的来吃白食。早中晚三排流水席排排都能找着他们的身影,走的时候一个看不严,还会把碗碟烛台家什给你揣走。**你说你家中正喜气洋洋的,你能和他们吵骂计较吗?要是白事的时候,他们连孝衣的便宜都要占,头天领了孝衣,第二天都不穿来,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哭灵上祭?于是再给一身儿。这么一来二去,他们家要是打浆子纳鞋底,白布可是大大的宽裕。
又林觉得这样的族人,简直就象吸血的臭虫一样,打不死,赶不走,甩不脱。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天生没有廉耻心呢,还是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养成了如此无赖的生活方式。
舅妈他们那些人一到,当然先去给李老太太请安见礼,一下子见了这么多亲家的晚辈,李老太太自是欢喜,见面礼给得大方豪爽。又林笑着说:“老太太今天一下子可破费不少。”
李老太太笑着说:“你这丫头,净说小气话。我留着这些做什么?要是能天天这样兴旺高兴,我天天打发红包封礼也乐意啊。”
四表姐慧莲笑着说:“老太太要是喜欢,那我们就不走了,在这儿住下,天天到您老人家跟前来讨赏。到时候您可得心疼了?”
李老太太也笑:“那敢情好,我这平白多了好几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儿,将来再招几个有才有貌的孙女婿,这rì子可就更热闹了。”
一说招女婿,爽快的姑娘顿时也成了羞答答的样子。想跟李老太太这样活成jīng了的老人调侃过招,四表姐还早得很呢。
一屋人都笑,笑得四表姐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往二舅妈身后躲。
二舅妈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给女儿解围:“这姑娘大啦,知道害羞了。说起来,今天又林一进屋,我都没敢认,长高了,也变样儿了,眼见也是个大姑娘了。”
这个众人有目共睹。
又林确实长高了,比去年足足高了有半个头。但是这变化又不仅仅是个头儿上的,而是一种质的变化。从一个小孩子,变成了一个姑娘了。气韵,姿态,全不一样了。往人前一站,袅袅婷婷,立刻就让人眼前一亮。
四nǎinǎi颇为自豪,看着出落的渐渐清秀貌美的女儿,再过两年……也得给她议亲了。
众人的注意力果然从四表姐身上转到了又林身上,纷纷夸赞。这种场面又林可不怯,靠坐在李老太太身边,微微笑着听着。其实她自己越大方,越不在意,别人说着也就没意思了。你越害羞,别人越是想逗你。
果然她这么落落大方,别人也就又转了话题。
四表姐找个借口,把又林从屋里唤出来。出了门,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你们家老太太真是……”四表姐脸儿还红红的,自己不好意思再往下说,只说:“外头人多乱糟糟的,我昨天夜里给吵得没歇好,今天早上险些起不来。”
“那,表姐要不到我屋里去歇一会儿,我那儿人少,还清静点儿。
一有大宴,总是到处油乎乎的,似乎连烧的水上面都飘着一层油星儿,喝着人直起腻。周榭特意用自家的灶烧了两样体己小菜,让人提着和粥一起带了过来。
四表姐和周榭是头次见面,但是两人一见面就挺投缘,彼此见过礼,又序年齿,四表姐和周榭是一年人,只是四表姐生在二月里,周榭生在七月里,于是周榭也跟着唤一声姐姐。四表姐很是欢喜,三个人盛了粥,就着脆瓜和美美的吃了一顿,清粥小菜,吃得别提多舒服了。
“可惜了,咱们吃得舒服,三哥这几天可不太舒服。他本来这些天肠胃就不怎么好,席上那些东西又吃不下……”
周榭忙说:“这个不难,我打发人给他单送去。”
四表姐忙说:“这也太麻烦你了。”
“瞧,跟我可不用这么见外。”周榭说:“就是不知道他的口味……”
四表姐也不客气了:“咱们刚才吃的这些就很好,他平时的口味也差不多是这样。”
“那更好,更省事了。”
周榭心细,答应了的事情绝不会漫不经心的抛在脑后。三表哥昭特意为这个来谢又林,还给她买了点心,带了两样小玩意儿。又林笑着说:“三哥你干嘛这么客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给我带吃的玩儿的。再说,给你送的那粥和菜人又不是我。”
昭愣了一下:“不是你?那是姑母让人送的?”
“是隔壁的周姐姐听四表姐说你肠胃不适,特意让人送的。你要谢,等下次见了她你当面谢她。”
“周姑娘……就是我们才来的那天,和你一起上课的那一个。”
又林点了下头:“对,正是她。”
刘昭还记得那个姑娘,虽然只是匆匆的打了一个照面,周榭就告辞了。她是鹅蛋脸儿,穿着樱草sè的衣裳,举止从容,虽然只听见她说了两句话,可是感觉很温柔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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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各种不顺。抱抱大家。端午节都吃粽子了吗?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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