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签
说实话,第一次写文,毫无经验,写了几个月,存了近四十万字,删删改改,最后留下二十二万。
思路慢慢开了,感觉好像可以写成了,便投了稿;让我意外的是居然通过了,真是惊喜交加,于是乎废寝忘食的码文。
以前看文,诸多挑剔,嫌肥厌瘦,轮到自己写了才发现:果真没有一行好做。
真的不是只凭兴趣,就可以支撑起一部长篇小说。动力,毅力,环境......很多因素,哪一环不对,就可能坚持不下去。
万事开头难,本人做事向来不爱半途而废,不管能走多远,这本书一定会圆满的结束。
绝不辜负支持我的朋友,和很有魄力直接签下我的编辑。
第一章 年轻后生
楔子
轰!轰!呜......天空乌云翻滚,龙卷风在雷鸣闪电中掀起一层层巨浪,六月的天气,温度骤降,冷若寒冬。
一首渔船已被浪潮和巨风从中撕成两半,马达裸露在起伏的海面上兀自转动。深海处的鲸鱼被迫入浅海,扭动着尾巴,苟延残喘。
天空仿佛承受不住飓风的竭力拉扯,像被生生卷破一个口子。大海的冲天巨浪似乎要扑上去企图补天。从破了的口子里跌落下两颗似荧红虫的物体,落入海面消失不见。
百年难遇的龙卷风和海啸,同时侵略大秦国东海岸,短短几分钟,大自然彰显出恐怖的力量,使沿海两百里的陆地满目苍夷,残垣断壁。空气里尽是灰烬,大火侵袭过的废墟上冒着黑烟。
这场浩劫波及东海三个国家,夺取了上百万人的性命,是棣球出现文明后最大的一场自然灾害。
灾难过后,大海恢复平静,若不是消失了几座小岛,一切仿佛从未发生。小渔村的沙滩上躺着两个男人,一个赤膊加沙滩短裤,一个束着长发着异国长衫。不远处,还睡着一个长裙女子,胳膊上醒目的伤口触目惊心。她躬腰抱住半鼓的肚子,好似已有身孕。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女子醒来,看见不远处的男人,慢慢挪过去。
长衫男子睁开朦胧的眼睛,景物惭惭清晰,蓦地跃起,腾空三步,飞到女子面前:“沾沾,你可好?”
女子费力地点点头,道:“师兄,我没事,我们这是在哪?”
男子茫然环看一周:“且不管,我们找地方歇息,我先把那人救醒。”说完走向短裤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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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年后。
大秦国九十年代,西部边陲小镇----长坪。
小镇依山傍水,东边棽山峰峦叠嶂,奇峰罗列,远远望去烟雾渺饶,这是大秦第一大高山。西边的离江泛着黄滚滚的江水顺流南下。几十年前,这里曾是战略要地,经过战火的洗礼,长坪镇仍是民风淳朴,贫穷而落后。
今天是大秦农历二月初四,小镇一月三次的赶集日。
热闹喧哗的集市一个中年男子麻木着表情,僵硬着四肢,缓缓而走。
“让让,让让。”
“嘭!”一声,支在人力板车上的广告招牌被男子后背碰到地上,裱璜框跌松了。
“叫你让让你听不见是吧?你是聋子呀......”一阵叫骂声不绝于耳。男子孱弱的身体被碰得踉跄了一下,直了直身子仍然迈着步子往前走。
“噫?!莫不是个疯子?”
拉车的汉子赶紧脱了绳子跑去把招牌捡起放回车上。劝慰正在骂人的外地老板:“唉,蔡老板儿,那是刘老师,是个可怜人呐,莫要多说了,你明天还要开张赶紧走嘛!”
意识到没法计较,蔡老板坐回板车,拉车汉子特意绕开男子走了。
男子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又像回忆起那两具泡胀的尸体,觉得自己屈辱又可悲,使劲握紧了藏在衣袖里的那把匕首。
漫无目地的前行,不知要走到哪去。抬眼看向远处火红的天空,红光映在他迷离的脸上,刺得他眯了眯眼镜,突然惶恐地就近拐入一个巷口,甩甩头,心怦怦直跳。
“**算的什么狗屁命,老子打的就是你这种死骗子!”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气势汹汹地抡出一拳,打向摆摊的年轻后生,后生被推攘在地,摊子上的物什七零八落。汉子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痞气,旁边还跟着两个同样货色的小青年。
后生冷冷的望着面前三人,露出不屑的神情,但是他蹲坐在地,气势上输了一大截。
“嘿,还不识相,看着老子们干啥,废话少说,赔钱!”
旁边的小青年也帮腔:“你说我们虎哥近半月摸不得牌,虎哥信你生生忍了十天,谁想昨天打一把就赢了五百块!你说,虎哥损失多少?”
粗壮的虎哥高高在上,盯着地上的后生,歪了歪嘴:“怎么得也有万儿八千,你赔不起就给老子慢慢赔,不然见你一次打一次!”
又瞧见后生桀骜的样子,啐掉一口浓痰,怒道:“皮痒?”
后生眼睛瞟到巷口的中年男子,皱起眉头,回道:“要是我不赔呢?”语气淡淡。
“哟喝!”小青年还没说完,虎哥的淫威被挑衅,伸手抓向后生的前胸,顺势要把他给提起来,哪知竟提不动。未作他想,仍是恶狠狠地说道:“那就不要怪老子的拳头硬。”另一只手作势挥拳,中年男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此忍不住想上前劝架。
才踏出两步,就见后生抓住停在胸前的手腕,反手一折,只听“咔嚓”一声,虎哥的胳臂应声即断,耷拉下来。他哼都不曾哼一声,痛得倦缩在地,张着大嘴,抖着身子硬是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来。
后生撸起袖子,说道:“来,咱们比比谁的拳头硬。”
两个小青年慌忙去扶沙包一般的虎哥,后生没待他们回话,一脚踩向开始帮腔的小青年,又是一声“咔嚓”,再加一条断胳膊。
“啊呀!”青年尖叫声起,响彻整个“三道拐”----小镇的三教九流聚积地。这里是镇中算命师、阴阳先生、符烛纸钱的小集市,两边都是民房,没有路灯的狭窄巷子拐了三道弯,俗称三道拐。
中年男子都替小青年痛得咬牙。
虎哥痛得呲牙裂嘴,唯一完好的小青年,被突发情况被吓到了,颤动着两脚,伸伸缩缩想溜。
旁边开始聚积起看热闹的人,后生不想把事情搞大,说道:“我知道谁叫你们来的,你们三翻五次的找我麻烦,菩萨都有几份泥性,再把我逼急,当心半身不遂!”
虎哥心下发虚,靠着愣头劲,挣扎着还想上前,后生吼道:“还不快滚!!”
声音浑圆有力,直击虎哥心脏,震得他生疼,吓得倒退一步,不用旁边的跟班催,被架着狼狈逃走。
路过中年男子身边,他赶紧避开。惊讶不已,看不出这个后生还有几分本事,想到去年他对自己说的话,犹犹豫豫地想过去。
三道拐里其他“同行”,也纷纷对后生侧目,想不到每次赶集都被人欺侮,今天居然把镇上一霸给打了。同行相忌,平常大家本都看不上他,此时也不好上去问个究竟。
(喜欢就收藏先,存稿大大的,第一本书,保证坑品,图个好兆头。)
第二章 蹊跷面相
后生仿佛没看见他们的交头接耳,所无其事的放下袖子。整整衣衫,把踢翻的小凳掰正,收归整被打乱的摊子。那张太极八卦图上被踩了好大一个脏脚印,他一把抓起,揉成一团扔掉。
开始唱喏:“论富贵,点流年,评姻缘,测吉凶,上知前因下知后果中晓平身富贵路!”
这几声术士切口,又把男子唱醒了,他莫名地摇了摇头,转头欲走。
“刘老师,请留步!”后生喊道。
刘老师转身,对后生强装笑意:“骆泥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我事已经这样,且不管你是否真有本事,也改变不了什么。”说完再次转身,什么富贵吉凶,都是江湖糊口的招术,怎么管得了我的事。
骆泥儿看出他的想法,耐心道:“刘老师你莫不信我,这‘三道拐’里要说有一个真行家,那还只有在下,别看我这招牌打得夸张,这不也是没办法,世人喜欢。”
刘老师听完,叹息:“我看你年纪轻轻,头脑也机灵,还有一身功夫,找个正事做做吧。”还真是诲人不倦的老师。
骆泥儿大步跨过来挡住去路:“刘老师,我从不主动拉客。去年我就提醒过你,不要怪我说话直,当时就是你碍于颜面,促成今日的大祸。”男子听到这里脸都绿了,后生一张一合的嘴让他仅存的尊严被活生生的撕去。
捏紧拳头,看似要暴发,却骤然冷却下来,他望向骆泥儿:“既然你不死心那给我看看吧,先说好,我包里就三百块钱,多的没有,你看着办。”
他心里想:这骆泥儿虽然白净,却骨瘦如柴。挤在角落里,天天被人排挤。权当作点善事,给死去的女儿积点德,下辈子投生个好家庭。
骆泥儿无奈的说道:“我虽然穷,可不是一个贪财之人。我单名一个离字,离江的离,因小时候衣着邋遢,长年一身泥,又名字里有个离字,所以大家就取了谐音,称骆离(泥)儿。”
刘老师一怔,来长坪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原来他的本名叫骆离。特意告诉他,或许是把他当朋友?想到这里,刘老师感觉自己轻视了人,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哦,你不说我还不知道。”
骆离笑着道:“也只有我曾经的老师叫我骆离。”
随即又想,自从牛家搬了出来,牛老三还要时不时的找麻烦,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发力。身上就十块钱了,房租还没着落。
他明白刘老师是想接济自己,但他这桩事多半是个大案子。倘若如他所料,也可试下身手。
抬眼再次望了望刘老师的面相,拧了拧眉。
思考完,他转身去收摊。
刘老师奇怪道:“小子你不愿做我生意了?”
“不是,承蒙刘老师你看得起我,今天帮你好好看看,所以我收摊跟你去家里。”
“去我家?看相批八字不是报上就行了嘛,哪用那么麻烦?”
骆离头也不抬继续收拾东西,把塑料布折起来,裹住自己的“文房四宝”一起夹在腋下。扯着刘老师的手臂说道:“刘老师,走吧,拼尽我一身本事,也要帮你扭转衰势。”
刘老师站住不动,他本意就是送钱而已,送完就走人。
骆离再次说道:“这一身寒酸气,正是因为心有正气,只说事实,世间平庸之人占多数,却个个想要富贵长寿,还自认不凡,满腹贪念,我无法迎合就赖我学艺不精。我吃百家饭长大,命都是捡来的,懂得知恩图报。绝不是一个打糊乱说之人,你且信我一回。”
刘老师看他如此执着,顿时不言。骆离谈吐比他还有古风,年少老成,和时下年轻人完全不同,想必行事很有分寸。
“这样吧,既然这样,那我就去买二斤卤牛肉就着陈记的高梁酒我俩喝两杯。”
骆离两眼放光:“那好。”
"哦!不能要卤牛肉,来只卤鸭吧,吃了牛肉要破法!”骆离又补充。
刘老师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走去卤摊,难说这年轻人还真和自己投缘。
俯看这小镇的主干道,其实也就一条街,只不过转了两个弯就形成了三条路。两长一短,名为正街,后街,和新街。刘老师的住所就在新街的尾端,那里矗立着小镇最高的六层楼房,正是长坪镇中学教学楼,后面两幢四层的楼房,分别是教师宿舍和学生宿舍。
刘老师家在一楼,二单元一零二,骆离跟着刘老师提着吃食往宿舍走去。正值周日,学生都回家了,教师家属楼里传来一阵阵麻将声。
刘老师从腰间取下钥匙打开了门,家里很干净,就像刘老师的棉服一样,即使旧却很整洁。看来家里的灾难并未磨去他的儒雅。
墙角醒目的摆着一架崭新的钢琴,大厅佛龛上一张约摸六岁女童的照片,笑得很甜。以前点的香已经燃尽。刘老师招呼骆离:“随便坐,我去厨房拿碗。”转眼瞧见香燃尽了,赶紧过去点上,然后快步走去厨房。
骆离一进房间就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跟他去曾婆婆家里的感觉一样,虽然屋子里家具齐全,却突升一种空旷的错觉,还压着耳膜嗡嗡作响。
去年他碰巧遇到刘老师,就从头顶的气色上看出他家宅将破,常人要么带黄红要么无色,他却连印堂都灰暗无光,头顶冒出灰气。莫说长坪镇,就算整个云江县,也没出一个能望气观相这人,他确是个奇才。
骆离想帮刘老师看看,却被拒绝,他从不强人所难,一切都是宿命。可是不久刘老师又提了教导主任,那团灰气却渐渐厚重了,浓得近黑。他去年整四十,还大张旗鼓的作寿,骆离深知不可,却也无可奈何。
果然不久,就传出他妻女俱亡的消息,还有身为男人的耻辱。师傅总说:今日少一灾,来日还一报,祸可避,不可除。一切皆是命,不可妄改。
可是今天又碰到,发现他已呈死亡之相,可原本的面相却没有这样的预示。骆离从未见过此种情况,顿觉颇为诡异,说不定这里面有些明堂,却不能不管了。
第三章 深水牢闭
所以他并未像平常那样,忍受地痞的刻意刁难,目的就是抓住这次机会,来刘家看看。
现在他不由想试下,莫非真跟曾婆婆家一样?
随便说了句:“刘老师!”话闭,跌坐在沙发上,果然一样,声音是空旷的,仿若在朝井里喊话,回声阵阵,寒意抵达脚趾。
“哈切!”
刘老师拿着碗出来,对骆离招招手:“过来吃,不煮饭了,随便喝点。”
骆离不理,伸出左手来,大姆指在四指上掐掐算算,起身走进厨房。对他喊道:“刘老师,咱们到这里吃!”终于可以正常说话了。
话闭出来就搬椅子,刘老师看他的架势,也跟着端盘拿酒随他进到厨房。
二人围在灶台上就着卤鸭喝起酒来。
骆离捏着酒杯的手有点抖,内心非常震惊,自己虽然对风水不精,但按《葛氏遗录》里记录的......为何这种“深水牢困局”会在城市里出现,而且此地人气还这么旺。
刘老师完全没发觉骆离的神态,仰头闷了一口酒。问道:“你说你是吃百家饭长大,那是个孤儿?”刘老师老家不是长坪的,对骆离的了解,仅从去年他第一次提醒开始。
骆离摁下心里的疑惑:“是啊,我就是这离江边下离村的,我不知道父母是谁,也有可能他们不在人世了。”
“这话又怎么讲?”
“据收养我的牛叔说,我是装在木盆里从离江上面漂过来的,当时我身上没有任何的身份信息。”
“这个我知道,下离村就一家姓牛,我班上有个学生叫牛春生,是他爷爷牛木匠吧,可你怎么又随了骆姓?”
“这也是我认为我父母可能已不在人世的原因,我胳膊上有块血污,上面的字看起来像个骆字。”
“看起来像,就作了你的姓?”刘老师有点愣神,“当时你很小,下离村的牛叔为何不直接认你作儿子,直接姓牛?”
“因为叔家已经有三个儿子,牛叔现在年纪大了,他一门好手艺没有人继承,我原本想学,但我不姓牛。牛家大业大,儿子又多,我就更不用姓牛了。”骆离苦笑。
原来如此,刘老师想到他有人收养,还要吃百家饭长大,“喝吧,来,咱俩再干一杯!看来你也是个苦命人啊。”
骆离陪着刘老师边喝边聊,眼看差不多了,起身道:“刘老师,现在你家的情况,以我的经验,肯定不正常,并非危言耸听。做我们这行,遇见绝对不会不管,所以我今天必须除去祸害。”
刘老师抬眼看着他,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骆离想了想说:“刘老师,你知道三年前“三道拐”算命巷子那个曾婆婆曾仙娘吗?”
刘老师表示听说过这个曾婆婆,据说专治小儿夜哭,仙娘这个称呼被人们夸大了,但不明白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骆离告诉他,曾婆婆家里坐有狐仙,狐仙本是畜道,脾气古怪,心眼狭小,要非常小心的侍候。曾家的孙女不懂事,无意间得罪了它,它就入小女孩子梦里夜夜惊吓,并以之为乐。看着孙女越来越消瘦,胆小又怕黑。曾婆婆知道原因后苦求无果,他的儿子不信邪,一气之下把它的牌位给砸了。
这下彻底惹恼了狐仙,它就作起乱来,发功引来**,淹了曾家。**常人看不见,但是人住在**里就形成了一个术士所说的“深水牢闭格。”曾家人全部身体发寒冰凉,意志消沉,心思都朝着人心最阴暗的一面变化,除了曾家在外的大儿子没有被波及,家里的儿子媳妇还未出嫁的女儿皆有大大小小的问题。儿子无缘无故的晕倒在田边,媳妇整天发脾气,好吃懒做,女儿还爱往有妇之夫身前凑,没多久村里到处传出不好的名声。
曾婆婆每日长长吁短叹,在街上遇到骆离,被他看出了问题,遂向她问起。
曾婆婆被实破,顿时明白骆离有本事,于是对他说,她悔不当初,不该答应这狐仙顶它神位,以此作了仙娘,闹得家宅不灵。
骆离出手,去曾家破了局,赶跑了狐仙,并未伤它性命。曾婆婆不知道骆离的本事是跟谁学的,以为他是得了阴传1,她感激不尽,劝骆离出来挂牌,那时骆离刚好十八岁,得有个营生混生活,于是正式走上了这条道路。
骆离讲完这些,劝刘老师,现在情况和曾家很像,虽然没有“畜仙”作乱的痕迹,但保不齐还有别的东西。一定要相信他,先不要住在这里了,赶紧搬家。
刘老师一听,本能的摇头:“我住哪不是一样,我也不在意这房子,但我三十三岁才得一个女儿。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成长,要是不住这里了,她会找不到我的。”说完终于哭了出来。
骆离见他这般伤心欲绝,话到嘴边又逼了回去。
出了厨房四处踱步,转眼出了房门,绕去楼房后面。
刘老师还沉静在自己痛苦里。
屋后荒坝朝下看是一片零星的灯光,那就是离江边的下离村。学校这块地以前是进棽山的必经之路,后来改造森林,把山下的矮林分区承包给了私人。管理不严,矮林临近江边,土质较山上松软,虽不致滑坡,但树稍大点就被风吹倒。气候原因也种不了值钱的果树,长坪出产柑橘,普通的农田就可以种,承包商见不到收益,有门路的就走走关系把矮林给直接铲平学习大城市修筑商品房,农贸市场,甚至养鸡场。还把路修了出来,不用政府规划他们就把长坪镇给扩大了,没有门路的也掩耳盗铃般东砍一块西伐一片。
时致今日,大棽山延生出来的矮林早已消失不在。
恰逢长坪中学年久失修,校舍狭小也承担不了每年递增的学生。镇政府决定,再穷也不能穷孩子,干脆就把临街的一块地收回来,修筑了这首新的学校。老校址卖给了牛叔的二儿子牛福源,就是现在长坪镇上最豪华的福源酒楼。
1即一方地仙托梦传授,民间有闻:一人断气,胸中却存一撮热气,七日后方醒。知晓前途后事,断人生死。
第四章 九宫爻综
既然这里以前是山林,无人居住,也不是墓地,还没有畜仙作怪,骆离绞尽脑汁也想不通,“深水牢困局”如何为出现。
找不出原因没关系,得解了这局。刘老师天庭饱满,命宫红润宽厚,印堂却泛黑,子女宫夫妻宫皆无刑伤,这和他的境况不符。所以头顶显出的死亡之气,真是奈人深思。骆离精通相术,风水也包括在内,然人的脸也会受风水环境的改变而出现征兆,刘老师这里着实奇怪。
刘的老婆在镇邮政所工作,听说早年也是苦出身,贷款读完的中专。为人和气,行事干练。骆离现在回忆起自己去邮政所收包裹时看到的那张脸,也和荡妇、毒妇不沾边。反而还应了独官沐夫,从一而终的命格。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不是环境,不是“畜仙”,那就是人为了,想到这里转身回到刘老师的房子。
门给关住了,骆离一愣,清楚记得自己出门时并未关门。抬手敲门,无人应。
“刘老师,刘大哥。”
没回应,转出去敲窗户,窗户也是关闭,厨房的灯还开着。
越来越不对劲,爬进阳台欲翻窗而进,天未大黑,透过玻璃看见厨房门口躺着一个人。
刘老师?
管不了那么多了,砸破玻璃翻进去,欲把人扶起来,果然是刘老师,刘老师却一个翻身站起,拿着匕首朝骆离脸上刺来。
骆离毫无防备,眼见寒光一闪,靠着本能反应堪堪避过面门。仍是躲闪不及,被滑破了左耳,血瞬时滴下来,落在了刘老师的手背上,手上还紧握着那把匕首。刘老师眼神立即清明,看向自己手,诧异的望着他。
“怎么会事?”
两人同时出声,骆离张了张嘴,拽着刘老师回到厨房。
道:"刘老师,你家肯定是被人动过手脚,你回想一下,在家里出现问题前,有什么人来过?比如以前从不曾上门的人,如果没有,把常来往的人也说说。”
刘老师才回过神,也发现不对劲,祸事发生后,虽然很颓废,但自杀是可耻的懦夫行径,自己还有老母亲,不可能有这么自私的想法。让母亲伤心,把责任丢给大姐。可是最近怎么总想拿着这把匕首,难道是想了结自己?却又为何要对骆离动手?
听到这话,他问道:“这就是我妻离子散的原因?可是什么人要害我呢?”
“暂时我们都不知晓原因,我猜想这可能和你有无仇人没有关系,和代人受过有关系。而且做得很隐密,还轻易察觉不到。我注意到你家这部新钢琴,这个可跟我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样,还是洋牌子,木料是用的杉木,以刘老师你的收入应该买不起吧,你女儿从几岁开始学琴的?”
“这还就是一个从未上门的人送来的。”说到这里刘老师已经两眼喷火。恨不得砸了钢琴,显然他已经信了骆离的话。
“说来话长了,孩子的外婆高寿,死的时候八十岁整,孩子妈是幺女,兄弟四个就他一个女儿,她母亲四十才生了她。生下她不久,她父亲就在江边拉沙时出了事,走了。”
“家里虽说穷了点,但因为我岳母年轻时救过一个军官夫人。军官夫人回城后一直感激她,还念着她,常常救济她们家。所以自然灾害时期,她们家的四个哥哥也没有饿死,后来军官死了,夫人也跟着小儿子去了国外,这才关系断了。”
说到这里,刘老师的后背弯了下来
靠在了灶台边的椅子上,吐了口浊气继续讲道:
“孩子妈的四个哥哥,都未活到而立之年,侄子侄女三个也早夭,乡下就传她父亲的坟埋得不好。起初他们也不信,可是接连发生的事情也让人迷信起来,就迁一迁吧。就在迁坟后的第二年,也就是前年暑假,已经在国外的夫人来了信,说她在京城工作的长孙要过来看一看我们。那时孩子的外婆已经不在了,孩子妈和我都很吃惊,可以说惶恐,她仅六岁时见过那位夫人一面,一切都是听她母亲讲述的,寡母带着她日子很是艰难,所以当年毅然选择了中专,早点出来工作,减轻母亲的负担。她从未掂记过自己母亲的这份机缘,更没妄想过改变自己的命运。”
“后来那夫人的长孙就是送钢琴的那人?”
其实在听到接二连三的死人,且都没活过三十的时候,骆离就肯定了。
“你岳母救的不是人,是狼,吃人不吐骨头!”
"走吧,刘老师,跟我去把这钢琴拆了,看看里面有什么机关?血亲死了还不算,还要媳妇女婿也搭上。”
起身出了厨房,打开客厅的灯,那架钢琴泛着青油油的光泽。
洛离伸手对刘老师说:“把匕首给我。”
接过匕首,走近钢琴,摸寻了几下,就用那把才划破自己左耳的匕首,把钢琴板撬了起来。力气还大得惊人,一下给撬开了,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露出早已了然的神色,继续“肢解”钢琴。
最后从一排琴键下,扯出一块黄色的真丝布料,薄如蝉翼。
“九宫爻综图!”骆离脱口而出,耳边仍有回声。他手发抖,没想到真有遗录上记载的图,居然还有人能绘出来。莫不是同门?啊,呸!怎么可能和这种欺师灭祖的奸佞小人是同门。
一旁的刘老师,迷惑不已,这绢上一个字,一条线也没有,怎么会是什么“图。”
骆离把绢铺在地上,这个必须得用自己的血来破,正准备咬破手指,发现耳边的血还未干,呵,省了。直接用食指触了触伤口,在绢上轻轻绘了几下。
这时一张清晰的“九宫爻综图”显现出来。刘老师虽然一点也不懂,但看了这图,顿觉一阵压迫感。似厉鬼跳跃绢上,张牙舞爪想向他扑来。他一连后退好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这,这就是那害我全家的玩意儿?为何上面还有像鬼魂的东西在动?你快把它毁掉!快!”
第五章 黑脸老头
“刘老师不用怕,有我在这些东西害不了你。这绢布不能随便毁,这里面有你的亲人,他们的灵魂被禁固在内,同其他灵魂纠缠不休。”
说到这里骆离两眼含冰,代你们全家死还不算,死了还要被奴役,拿去抵挡孽债的清算。福祸可避,生死难逃,命数周转,天道承负。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思道这里,骆离抬头:这或许就是上天送给我的一份机缘。
“你可记得你岳母的生辰八字?”
“时候不知道,但生日是七月初八。五年前过世的,当时虚岁八十。”
五年前,八十岁,七月初十三,骆离略算了算,阴年阴月阴日,不用说,时辰也肯定是阴时。果然好谋算。
“哦,我知道了。你先去厨房呆着,我马上作法,你相信我,在厨房你是安全的,有你家灶王爷相护。打开火炉,烧上水,要用铁锅烧。金木水火土五行运转起来平和煞气,后面就没事了,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说完,骆离转身又出了门。
刘老师赶紧退回厨房,到处找铁锅烧水,厨房一阵叮铃哐啷。
骆离拿着绢布,朝着北方,北属水。时已黑尽,月已现,快到子时,初五正是**。低头看看那块东沪牌旧表,指针指向十点四十五。还有一刻钟,今日活该我来灭了你这妖物。
想到这里露出一丝笑:叫你爱玩“深水牢困局”,今天就让你也常常滋味。
咬破手指,分别朝地上绢布的震、坎、兑、巽四个方位上默念口诀滴下了血滴。放眼看去,像一朵被人撕了一角的桃花。嘿嘿,就是不给你坤位,把你架在空中溺死。
再次看了下表,时辰已到:
取出“文房四宝”,符笔,砚台,黄裱纸,朱砂一一摆开,开始宁神静起绘起符来。画一张抛向空中,似飘出一个图型,接着自燃起来。燃一张,画一张,左手拿纸右手拿笔,一画一抛,动作流畅。这单薄的年轻人身上仿佛流彩环绕,生生让人觉得道骨仙躯。脸上坚毅的表情,哪里是白日三道拐里缩在角落的平凡后生。
仔细看来,他也生得颇为清俊风.流。
接连画了十二道阴符,燃了十二道阴符。地上的绢布不知何时已变得失了亮泽,薄得几尽透明,印出绢后的细沙。
骆离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纯黑,他望望把自己围在中间常人看不见的符箓,盘腿坐下,再次绘最后一道符。
虽然自己有遗录在手,但这“九宫爻综图”绝对是高手所布,人可比那狐仙“畜生”难对付多了,这种事情还从来没有做过。师傅说过遗录从出世之日起,就是单传,可是那人怎么会有自己的机缘?对手学到了多少,自己因为冲动尝试对付这阴狠破局,又有多少把握?
“分神了!大忌!”心中喊道。
胸中一阵翻滚,喷出一口鲜血,绽了几滴在绢上,随即隐没其中不见痕迹。
他经验太少,年纪又轻,关键时刻还在东想西想。收回心神,赶紧运气舒筋继续入定,接着绘符。
此时,京城的香山别墅里,也在盘腿打坐的黑脸老头。眼皮一阵发紧,手心骤然升温。
什么情况!哪里出了问题?心中惊慌,这是被人破局的前兆,大陆还有人可以破我的局?
不可能!下意识的想否定,但自己明显感受到了术士的心口血。
“不好!”
黑脸老头赶紧起身,进到秘室,被眼前的景像惊住了,那张三尺三的黄色绢布已经变白。伸手摸了摸边缘的丝线,一股灼骨的炽热袭了过来。随即咬牙把法力集中在无名指,牢牢栓住了这股气息并记下。抽开手,开始运起罡步。
骆离这边,最后一道葛氏独有的乾坤符已近尾声,突然一股力量从笔端进入,企图冲向他的心窝。
骆离把笔换至左手,定了定心神:还妄想反噬于我?死不悔改,实当被诛。
这时他已经试出这人的能耐了,他用的反噬手法,就是普通术士常用的以血灭魂法。
但是此人功夫颇高,手段强劲又阴狠。
骆离放下笔,把符定在眼前,双手飞快地结起手印,一两,两步,三步,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手指快速翻动,数秒之后,食指合并,隔空朝符箓画上最后一笔!
这种隔空画符法,他尚未熟练,手印不稳,眼看胸中又要泛起血气,心思转念间,气聚人中----任督二脉的会和处,奋力爆开,企图借用自己凝练一年的灵气来襄助。
这不同于真气,真气是每个人都拥有的,换句话说:只要话着,就有此气。而灵气,乃是道术的范畴,维持法术的基本元素。徜若没了灵气,道士也就没了法术。真气和灵气都分几个层次,不同的人和道士,体内的真气和灵气也是不同,可以说区别大到可用荧火与日月之晖来比较。
“果真是高人破局!”黑脸老头看了看紫得发黑的无名指,已然全废,狠心一把扯断,就地坐下,双手合起,念起不知名的咒语。
“聚!”
只见他眉心处一个黑点闪起光来,两颊发紫,拼命用眉心处的光束向绢布输送法力。
骆离倍感压力,自己还是思虑不足,大意了。现在对方的反弹力太强,还有一股阴气一直纠缠着他的心脉,再不封闭心脉,师傅用昂贵药材好不容易给自己洗炼出的身体就要废在这里了。二十年都补不回来,怎么办?
不行!绝对不能。思到这里已经作好了决定,他腾出手来结印护住心脉,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来与朱砂融合。收回手印,一跃而起,在阵内踏起罡步。以地为符纸,用舌尖精血混和的朱砂绘起盖天闭地封杀阵来。
“嘭!”黑脸老头眉心的光束突然息掉,在他额上划出一股黑烟。发紫的脸已经完全充血,喉结蠕动两下,一口黑血包不住喷了出来。屋内的三十六盏油灯,像多米诺骨牌,陆续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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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死有余辜
黑脸老头不知道,他用骆离的心口血反噬不尽,已被骆离全数奉还于他,现在已经到了心脏。他捂住胸口,匀了匀气,黑脸竟然显出一片灰白色,更是难看。
一定得告诉姓谭的!黄色绢布变白,大势已去,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思完,他又回过头来,看了看还在变淡的绢布,脸上阴晴不定。
“喂!小王吗?给我和路鸣订两张最快去泯港的机票,嗯,现在上来拿过境手续,一切尽快。”
骆离失了心口血,心脉受到重创。竭力消耗了潜能,也是气喘吁吁。轻轻运行了一下真气,那股阴寒气还在体内,去除不掉,好在可以压制住。待后面恢复了心脉,再来解决。
流彩退去,月光静静的照着他。
站起来时,本就不够健壮的身体,差点再次坐下。
子时早过,已到两点半。得补充点营养,骆离还掂记着自己没吃几口的卤鸭。
收拾好东西离开宿舍楼的后面空地,那张‘九宫爻综图”早已不见了踪影。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回到刘老师的家,他还缩在厨房不停的烧水,干了又添,一点不敢懈怠,连骆离进门也不知。
“有面吗,煮碗面吧,我好饿。”
“有,马上下”,刘老师看着骆离发白的脸,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全部解决了吗?这水不用烧了吧,我马上就往锅里下面。”
“你可千万要换口锅,这锅底的水垢要毒死我。”
听他还能说笑,刘老师紧崩的神经也觉轻松不少。双眼期盼的望着他,希望他回答自己的话。
“没事儿,我还好,全部解决了。我一进房子就知道有问题,因为我体质不同,浑身发凉不说,一讲话还有回声。说太多你也不懂,总之以后没事了。”
刘老师坐在桌旁静静地看着骆离大口吃面,心情仍是没有平复。他是无神论者,还是大秦国人民教师,从不与人为过,却搞得家破人亡,还挥刀伤人,一桩桩好不讽刺。不管有多少无法解释的原因,他只知道:这个年轻人,真的救了自己。是他的恩人,唯一遗憾认识骆离晚了点。
“骆离,你吃了面,好好休息,就住在刘大哥这里,不要走了。我明天去趟殡仪馆,把我老婆的骨灰接回来。”
“刘大哥,你是条汉子,你能振作我就没白费功夫。好,我就暂时住你家了。”骆离心想,这下住的地方也着落了,还真没白忙活。
许多年后,当骆离再没有出现在长坪,刘天明,刘老师,依然无法忘记,他同自己经历的那一晚。自己初中时就相识的妻子,居然会有**,他努力想找出原因,期望暖回妻子的心。但就在孩子娟娟快上小学的年纪,会选择和一个外地人私奔,还带走了女儿,渡轮出事,双双落入江中。他赶到时,已经被人捞了上来,母女二人早没了呼吸。
他收回了娟娟的遗体,却无法原谅妻子,任由单位收了尸,把骨灰寄存在殡仪馆。正是因为有了那一晚的经历,他恨自己凉薄无情,要回了骨灰,和娟娟葬在了一起。
他说他想报仇,骆离说:你报不了,但我可能已经帮你报了。如果你哪天在报纸上看见某个京城的大官家里接连死人,就明白了。
他还以为骆离在宽慰他,怕他鸡蛋和石头碰。即使没骗他估计也会很久吧?结果才三天,骆离的话还真的应验了。新闻都播了,他看见那张同送钢琴的年轻男子相似的脸,依然恨得咬牙切齿。
坊间都传得神乎其乎,连这边陲小镇的茶馆里,都能听见几杆大烟枪叼着劣质烟眉飞色舞的谈论,像亲眼所见一般。
他们说:就是因为这x部长做过的坏事太多,冤杀的人更多。子孙也是嚣张跋扈,倒卖国有资产,走私,卖官,甚至也杀人。国家几次想整顿都被他给溜了,连被害的仇家也没办法偷偷弄死他。结果,啊哈,任凭你权势滔天。原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啊!做人啦还是要干净点好。做了亏心事,指不定啥时候天老爷就给你收了去。
其实他想说,哪里是没报呀,除了自己的岳母,自己的几个大舅哥全家,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女儿娟娟,那么可爱聪明,从来没有做过一件错事,连谎话都没扯过一句,不都替那群畜生死了吗?不知道那位自私狠毒的夫人在下面见到自己的岳母,会用何种姿态!
会用何种姿态?这就是老实人的悲哀。
人和某些“人”的区别就在于:
某些“人”永远从自身出发,不管自己做了什么,都有非做不可的理由,只要做成了就是本事。
在那位夫人看来:要不是她,刘老师的几个大舅哥早饿死了,更别说娶妻生子。生命都是她“赐予”的。至于刘老师的妻子女儿,只能怪时运差了点,自己的两个孙子虽然命保住了,但一直没有孩子,这是没抵完的孽。如果孙子无后,家族如何延续,只能委屈她们了,如果不是他们贪恋那架钢琴,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既然死都死了,为何不死个干净,还来害她们家,本就是贱命。
这些就是那位夫人在得知被破了局后,死前说的话。即使人家不要那架钢琴,你也会去想别的办法,时时揣摩别人的弱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你们,还能有什么做不出来?
看吧,权利就是把蚀骨刀,没有权利时还会保留人性和血肉,一旦权利的魔杖在手,蚀骨刀一寸一寸的割去他们的人性,**,甚至灵魂,只余一副丑陋的皮包在外面。
当然刘老师不知道还有一个人,死在了泯港。死状骇人,全身水淋淋,活像被泡死,浑身发白。皮都皱了起来,双眼圆睁,表情恐怖。
这个是在骆离的计划中,他是知道的,但是骆离不知道这个水人尸体旁还站着一个如他同样年纪的人----路鸣。
第七章 葛氏遗录
二月初五,太阳高照,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骆离一觉睡到大上午,起床后发现刘大哥出去了。想起他要去接妻子的骨灰,于是决定洗洗脸回出租房里把自己的家当搬过来。
周一了,这时刚好下第二节课,学生们在操场上作广播体操,骆离露出羡慕的眼神:做学生真好,只要努力就可以考出去,走正常人的路。
路过学校的小卖部,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缩在店里抽烟。
“蛮牛儿,那不就是你家那个‘小叔叔’?”其中一个黄头发学生嘻笑道。
“哪们子的叔叔,白皮儿,你不要给老子开黄腔,那就是我公公捡的个野杂种!”旁边矮个儿理着板寸的学生反驳道。
听到这里,本已走过小卖部的骆离,转回头来,盯着板寸头,吼道:“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估计是眼神太过凶狠,矮平头心虚:“你,你叫说,老子就说,你算老几?”说完往里面窜了窜。
还真是溴皮臊脸,骆离不屑与他计较,快步出了校门。
来到出租屋前,还不用自己收拾,东西早被房东拾掇了出来,堆在门边。
“要是我昨天不遇到刘老师,是不是就要流落街头了?”骆离想着,朱姐什么时候这么不好说话了。
算了,天下何处不留爷!过去搬上东西就走。
出院门时正好遇到朱姐,朱姐有点愧疚地说道:
“小骆啊,前面正街二楼新开了一家茶楼,把我家的几间空房全租了,说是用来作员工宿舍。我本想空一间给你住的,但老板不同意。非要全租了,你看,还真对不住了。”
“没事,谢谢你朱姐,我有地方住,今天本就是回来拿东西的,这几个月给你添麻烦了。”
朱姐瞧他真是懂事,为自己着想还宽慰自己。忍不住说:“小骆啊,你和牛福运虽说不同姓,却也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好犟着呢。忍了这么些年,也不在这一时,服个软回去吧。牛大叔的手艺,他三个儿子都不学,别人要学,也不见得他会教全乎,他对你是用了心的。”
说到这里,见骆离一直没有回话。
继续道:“牛大叔遇着我问了你几次,担心你过不好,你说你啥事儿不好做,偏偏学人家仙娘婆,学江湖人混三道拐呢?”
骆离这才得知,牛叔还跑来打听过自己,心有感动更有郁闷。对朱姐笑着说:‘朱姐,你为我好,我知道,放心,我不会走上歪路的。时候不早了,你要煮中饭,我就先走了。以后有啥事儿做,别生份,只管来叫我,我现在住在镇中学的刘天明,刘老师家。”
说完就抬脚出了门,也不管朱姐还在后面喊。
背着铺盖和仿迷彩的大包,骆离想着心事,不知不觉走上了正街,远远的看见牛家老三牛福运。
晦气!
骆离不想招惹这瘟神,准备回头。却见牛福运和一个大盖帽说说笑了上了派出所的车。他刚才站的地方二楼正是新装修的茶楼。“一品茶楼”四个鎏金大字,闪闪发光。茶楼是假,赌楼才是真。
原来他就是老板,怪不得非要把朱姐的房子全租了,就是这瘟神作怪。你要逼我,我还偏偏要杵在这长坪镇,看你能奈我何?
回到刘天明家,他已经回来了,正做好了午饭等着骆离。骆离眼眶有微红,这是第二个让他感到有家的人,很温暖,另一个就是来去无踪的师傅。
刘老师恍若换了一个人,神采奕奕。
“骆离,我去学校复课了,也拿了过年学校发的奖金。你拿五百块钱去用,不够再问我要,还有半月就要发工资了。”
骆离推拒道:“刘大哥,不用,明天隔壁花园镇赶集,我就去出摊,你放心,我养得活自己,只要有住的地方就行,生活费我后面还要给你呢。”
刘老师拿着钱往他手里一塞,握住他的手。
“骆离,我知道你有一身本事,绝非池中物,总有一天会让别人看见你的价值。你拯救了我的人生,可以说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本该我谢你,但这钱绝不是这个意思,我母亲在州城姐姐家,长坪就我一个人,我把你当成亲弟弟,以后我就是你的靠,你不再是孤儿,你我遇上,就是缘份,千万莫要再见外。”
骆离满腹的话说不出来,眼睛有点湿润,点了点头,不再坚持。
刘老师手艺真不错,桌上这盆水煮鱼很够份。面上火红的尖椒渍渍泛油,香辣气息直往鼻孔里钻。
“来,来,快常常我的拿手菜,这都二月了,一个人没有好好过年,鱼还是要吃一回,年年有余嘛?”刘天明边递碗筷边自夸。
“嗯,很嫩滑!”骆离非常给面子。
下午刘老师去上课,骆离拿出一个蓝色的布包,打开来,一本泛黄的手抄书露了出来,脑间回响着师傅的话:“这就是《葛氏遗录》,东晋葛洪的徒弟,均炎所著。”
师傅轻抚书皮:葛洪号抱朴子,遗录收录了他一生研究的命术,卜术,相术,以及医术。葛洪并不只是历史记载的化学家,他毕生的时间都在研究神仙术,途中参透出了卜命相医四术和如今为我们所知晓的早期化学。
骆离的眼神迷离起来,仿佛看见一个高大矫健的老人,昂首慢语,时不时的背着双手背对自己。初时很不解,为何师傅总要背对着自己说话,太像古代人了。终于问出来时,师傅很诧异,完全不记得自己这样过,骆离发现,严谨的师傅,也有可爱的一面。
“可惜呀!”师傅惋惜地道:“上下两本,这是上本,就只有卜相二术,下本记载了命医和神仙术,已不知去向。”每每提到下本,师傅眼中总带有让他不解的神色,他感觉那不止是惋惜,还有别的东西,当时太小,也分析不出来。
小学三年,中学三年,逃了大半课,跟着师傅学习玄学之道。有很多书上学不到的知识,教他识人,做人。还讲很多外面的事情,让他不出小镇却胸存丘壑,不记得当时是不是真的喜欢,可能是因为师傅让自己有温暖,像亲人吧。师傅一生的本事,博学的谈吐,让他崇拜更是依恋,不想让师傅失望,用尽全力,只为博一个赞许的眼神。
第八章 老兄,你洒我身上了
师傅是个奇怪的人,亦穷亦富,各种药材给自己调身体,泡药汤。每次看见师傅一点一点的添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他就想笑,那药估计很贵。
珍贵的药材,和师傅六年坚持不断的打磨,造就了他与众不同的身体,牛老三几次下泻药都没害着他。忍不住怀疑药性,自个儿试吃了,结果拉了三天。
但是:在给了骆离遗录后不久,师傅就走了,没有告别。桌上的茶杯里还有剩茶,时值夏季,没有带绵衣,所以骆离以为师傅不久就要回来,结果夏天到秋天再到冬天,师傅再也没有回来。
房子到期了,房东要收回房子。他去搬师傅的家当,发现一本旧词典,封皮上写着他的名字。知道是师傅留给自己的,里面夹着九百多块钱,还有角角分分,明显是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留下了。
难道他真的不回来了吗?为什么等不及和我道别?
五年了,房子早变了样,就像师傅这个人从来没在长坪出现过。深居简出,甚至都没人记得他,除了自己。骆离依然刻苦的复习师傅曾经教导的知识,这本《葛氏遗录》被他视若珍宝,内容早就倒背入流。惭惭长大,骆离不相信师傅会不辞而别,顺着替师傅收过的包裹地址,坐车去找过,发现那是个假地址。
师傅走了,总得生活吧,偷偷学起了木工,牛叔说骆离双手很有灵性,最适合继承他的手艺。
但是牛叔的老婆吴氏却不同意,她从来就讨厌骆离,连着家里的孩子也欺侮他,她自己更是背着牛叔对幼年的骆离动则打骂,饥一顿饱一顿,恨不得他忍不了自个儿走了,几年饭钱算白给。
幼时因为别家都不收留,她家环境最好,怕人说心歹。总是条人命,自己认了,供他读书把他养大。现在还赖在牛家就说不过去了,学手艺更不可能。吴氏没抱上孙子就怪在骆离头上,始终认为他不详。
还真是拉不出屎来怪茅坑。
骆离不想沉静在这种思绪里,把书包上放好,开始打坐练功。
晚饭是骆离做的,刘老师吃得很开心,抢着洗碗。
二月初六,花园镇赶集的日子,骆离很早就起来了。吃了面,打算捡起丢了的肢体练气法走过去。这几年没有师傅的药材跟药汤,光顾着背书,把身体也落下了。前天晚上的那翻动作才意识到,为什么师傅以前一直要求自己锻炼身体,作法太耗费精力了。
出了校门往北走,天才朦朦亮,后街口上何记豆花店已经在煮豆子了。昏黄的灯光映出何家媳妇忙碌的身影,苗条妖娆。
二十多里路,买袋豆浆吧,想着骆离就走了过去。
“林姐,豆浆出来了吗?给我装一袋。”
“出来了,今天这么早,又去赶花园呀?”叫林姐的女人腾出手来帮骆离装豆浆。
“林姐,不用装这么多,你要亏本的哦。”骆离接过份量超足的豆浆不好意思的说。
“不用客气,年轻人消耗多,放心亏不了滴。”林姐故意抑扬顿挫的笑道。
感染了骆离,他朝林姐露出一个笑容,没笑完整就僵在了脸上。
“林姐,你最近身体好吧?”骆离忍不住问道。
林姐一愣:“好呀,当然好呀。过年吃得太胖,现在还想减肥呢。咋啦?你看我身体不好呀,你别来蒙我,我可不信你们那一套。”
骆离也觉得这样问话太突兀,赶紧解释道:“林姐,我可不想做你的生意,我巴不得你身体好,我才有好豆浆喝,只看你脸上的姻脂痣发紫了,所以多问了一句嘴。”
林姐头也不抬地回道:“紫还不好呀,紫气东来。”话闭开始埋头点豆花
骆离不知道怎么说出心里的话,转了个弯对林姐说:“林姐,你别不信,这不是迷信,医生都说,身上的痣就是人体的毒素,如果突然变深了,就是身体出现了变化。你不信,上大秦书店翻翻医书。”
看林姐好像听进去了,继续道:“这段时间你就少出门,在家常照照镜子,观察它,如果变浅了,或许只是偶然现象。”
林姐脸色缓了下来:“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你又改行当医生了?”
挥挥手道:“快去赶集吧,要不该晚了。”
看着骆离走远了,林姐停了手上的事,寻思:“我能有什么事儿?能吃能喝能睡能做活的。大清早,净给人扯晦气。这张嘴还真不会说话,怪不得生意不好。”
骆离边走边想,林姐的痣变化的可不是病,是命。那颗姻脂痣,长在她左脸颊的颧骨上,是非多,又有得理不饶人的指向。左主男,林姐的丈夫在外当兵,没有儿子,就两个女儿,肯定和他们无关,家里也只有公婆。唇色发白,夫妻宫昏暗无泽,痣又发紫!到底有什么男人能让她有难呢?要是能看完整点就好了。
但愿是自己多想吧。
天惭亮,路上行人和车也多了起来,花园是个大镇,挨着国道。各种山货都在这里聚积,南来北往的客商也多,这个集是骆离的主要收入来源,他得卯足了精神。
豆浆喝太多,先上个厕所。
“张老板,要我说这次,咱就给他来点狠的,不就两百斤天麻吗,咱们输人不输阵。”骆离听见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
“你龟儿子懂个毬,要不是你这在上窜上跳,老子会弄成这样?”另一个矮胖男人说完粗鲁的拉上裤琏。动作太大,没有弄干净就拉上了,洒在了隔壁人的身上,骆离就是那个隔壁人。
“老兄,你洒我身上了。”骆离看着他平静的说。
“咋?还要老子赔你衣裳?你说洒上就洒上了?我还说你洒我身上了,管你赔,你赔吗?”胖男人看着骆离寒酸的穿着蛮横地反驳
骆离整理好衣服边走边说道:“算了,不和死人计较。”
“嘿!**把话说清楚,谁是死人?”尖鸭嗓子凑上来帮腔。
骆离转过头来盯着胖男人:“你姓氏里有木吧?去年开始你就右腰发痛,似火烙,医院检查不出问题,最近总是做梦,梦见小时候;梦见老熟人。你是生意人,做生意也不顺利。”
胖男人听得愣住,骆离最后说了句:“死到临头,脾气还这么火暴。”
第九章 双犬索命(求收藏)
头也不回快速出了厕所,还是那句话:天命不可违。
自从出来挂牌,别的没长进,躲人的技术还是训练出来了。
转了几个弯,走到自己常驻的位置,拿出家当摆起摊来。
还是老样子,不是算姻缘就是算财运。年头里出门赚钱走得晚的,也有不少,指望这些八字先生,给自己指点迷津,走哪方有财,走哪方顺水。
对于骆离来说,遇着命格好的,生意就好;遇着命格差的,估计今天生意就很惨淡。
好在边陲之地,民风质朴,听到不想听的话,最多扔两块钱走人,鲜有纠缠不休的。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在这儿行不通。
“骆八字,今天行情怎么样?来抽一根。”旁边王胡子终于做完了几个妇女的生意,歇下来给骆离打烟,也顺势搬根小板凳坐了过来。
“王胡子,请你不要叫我骆八字,我不是只算八字。你这样叫,可影响我的发展。”骆离接过烟谈笑道。
“哈哈哈,好,好,你不是骆八字,你是骆仙师。叫你骆八字是看得起你,生意不好的人还当不起这个称呼,你看你,这生意一天到晚清汤寡水的。”
王胡子就是这花园镇麻柳村人氏,早年是个“杀猪匠”也就是屠夫。他人缘极好,会来事儿,那时各村杀猪全爱请他。杀完猪吃袍菜,都是请他全家一起,临了还送他几块猪下水,日子很是滋润。后来食品站开始统一杀猪,统一搞卫生检验。他又不是在编人员,生意自然也到了头。可他心思灵活,念完了小学,看人家算命生意好;关键是不要本钱,就开始钻研,买了几本书还自学成才了。
刚开始起步难,没人信他。他就发挥出天生的本事,长袖善舞,也不管你熟不熟先免费给你算,好听话一萝一萝的往下砸。不熟的人也要把你砸熟,靠着瞎猫碰着死耗子的机率,竟给他在花园镇砸下一片天来。
骆离早习惯了他的调侃,习惯性地笑笑:“王胡子,你还是提升一下业务水平,这么多人信任你,你不能一直瞎掰,害人害己。”
王胡子一听,假装生气道:“烟拿来,场场(每一次赶集天)白抽老子烟,还咒老子。”
后面又说:“你以为我不想像你,有一说一,好歹我也看了几本‘专家‘的书。可我没你那么潇洒,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三个孩子还不得饿死?上学要钱,看病要钱,哪样不要钱?”
“那你还生这么多?”骆离驳道
“也?你娃想找打?”王胡子手臂挥过来,骆离笑着假装闪躲。
“哈哈哈哈......”二人正笑着。
“这位师傅,终于找到您了,还记得我不?就是早上厕所冒犯您的那位。”
噫?二人抬头一看,正是早上骆离遇见的那个胖老板,还用上了尊称。
王胡子瞧见骆离有生意,起身搬凳坐了回去,走前扬了扬下巴,示意骆离抓住肥羊宰,骆离不置可否。
“我做不了你的生意,你还是走吧,回去做点有意义的事。”骆离回答他开始的话。我当然记得你,可你记不住我的话,死人还有什么好算的。
“别呀!小师傅,我知道您还在生气,我这不都找了您一天了,还真没想到像您这样的高人,会在这里摆摊。”胖老板都要哭了。
洛离瞧他这副神情,还真是惜命,都不知他这是真的怕还是假的怕,现在都能好好站着说话
我一说他就吓成这副模样,以前也给别人这样提醒过,没见过他这样的。难道他还是演员,嘻笑怒骂信手拈来?
“我不是生气,我也没有骗你。我只说我看见的,你如此害怕,就是因为我把你的情况说准了,既然说准了,那就不是假话。”骆离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一个字是诓你。”
胖老板腿脚有点发软:“小师傅,小师傅,算我求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说。”接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谄媚的望着骆离。
真是软骨头,早前干嘛去了,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自找的,骆离心里埋怨。
得了,也该收摊了,要走二十几里路。不应付了这人,怕还走不了。
低头收拾完家当,示意媚笑的胖老板带路。
胖老板随即唯唯诺诺侧身引路。
二人来到一个酒楼包房。服务员上了茶,递上菜单。胖老板赶紧接过来放到骆离面前:“小师傅,喜欢吃啥就点啥,即使没有的我也叫他们给您做出来,一定叫您满意了。”
骆离推开菜单:“无功不受碌,你想要的我帮不了。我跟你过来,希望和你说明白,我是真的帮不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劝你不要再浪费时间。”
胖老板见骆离油盐不进,很是着急,对服务说道:“出去吧,钱我照给,帮我把门关上。”
“小师傅,蔽姓杨,桂南州黔义市人,结过两次婚,有个女儿跟了前妻;和现在的老婆有两个儿子,都还小,大的七岁,小的才三岁;父母都健在,您说我快死了,我能不怕吗?我要是死了,我的孩子怎么办,我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说着抹了把浑泪,接着道:“我右腰一到晚上就痛,有仨月了,就是找不到原因。我也做梦,总梦见小时候偷隔壁大娘的葡萄吃,也总是被她家的大黑狗追着咬,有时候还被咬得痛醒。”
“只是条黑狗吗?没有黄狗?”听到这里骆离问了句。
“有,有黄狗,但每次咬着我的就是黑狗,黄狗只是追,好像它总是慢一步。”胖老板见骆离终于吱声了,很是激动。
“你知道为什么梦里要被黑狗咬吗?”
胖老板摇了摇头。
“因为你家宅不宁,黑狗就是你家的灶神,灶房不宁,家宅何以宁,你现在的老婆是**搞上的吧?”
胖老板有点尴尬,答道:“对。可我不也是想要一个儿子嘛,我前妻她不能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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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救不了你
骆离听到这里有点鄙视:“是吗?那对你女儿,你可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你跟你前妻离婚时,没扯上什么阴私官司?”
“啊?”想到什么,胖老板后悔地说道:“难道真是我前妻拉我死?”
原来他前妻死了,怪不得他命格上有大变化。
“看来,你自己都能想到这一点,不过我告诉你,咬你的大黑狗不是你前妻,大黄狗才是,黄狗是仇人,黑狗才是天命预示。你想一下,灶王是不是黑的?黄狗也没咬着你,重点还是在你自己身上。”
“那我不是没救了?我可以捐钱修路修桥,放生!”胖老板垂死挣扎。
“你前妻何时走的?”
“三年前。”胖老板答道。
“既然是三年前,为何不早不晚偏偏是现在?”骆离继续帮他分析:“你有没有去前妻家,照应你女儿?”
胖老板有些愧疚:“以前是前妻不让我见女儿,我又忙,女儿对我也没感情,她走了后,我想过把孩子接过来,但是女儿快上高中了,学校离得远,跟我现在的妻子也不和,三天两头吵得我头疼。后来我就把她送回她外婆家了,就算我后面给钱她,她也不要啊!”
“所以,你就可以不履行当爹的义务了?”听到这里骆离已经给气着了。
“这样吧,你回去看看你女儿,是不是她那有了困难,你给解决了,或许你前妻就不会入你梦了。”骆离为了早点脱身走,只有让他死马当活马医。
骆离想了想,接着说道:“我观你眼窝,你命中只有一子,你却有两子,这是不是一报还一报?修桥捐路就能抵过错,那不是没人不敢做坏事了?”骆离讽刺。
胖老板还没回过神来,等意识到时惊讶高呼:“你说什么?一子?”
“你可以不信我,这样好受点。”骆离感觉话已说完,准备走人。
胖老板赶紧过来拉住骆离的手臂。苦求道:“小师傅,你能看出这么多,我十分佩服,不管命中几子,您也不想看着他成没爹的孩子吧?”
“呵,没爹的孩子是可怜,你离婚后女儿不是一直没爹吗?不一样好好活着?”骆离实在失去了耐性。使劲想抽出手来,胖老板紧紧拽住。
“小师傅,您既然遇上了就不能不管,不瞒您说,要是一月前您对我讲,我绝不信。我不只梦见被狗咬,这一个月以来我还天天梦见我前妻向我索命,可真的不是我害死她的呀!”胖老板玩起了死缠烂打。
梦见前妻索命,都没想过去看下前妻生的女儿,骆离真巴不得他马上就死掉。
“什么叫遇上了不管,你今早尿到我身上,还是因为我喜欢被尿?”
胖老板立即狠抽自己耳光:“是我贱,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一下接一下竟不停下来。
看来还真是惜命,任何尊言都不重要了。
骆离就看着他抽,你不停,我也不劝。苦肉计有用?骆离从小学习的就是顺应天命,抱朴子葛洪研究了一生的仙术,期望长生不老,临终却留下了道法自然,顺应天命八个字警示后人。
看着这世间的不平事,骆离一直在反问自己,这也是天命?
胖老板左右脸已经红肿,停下来道:
“小师傅,您不报姓名,就知道铁了心的不救我,您让我去看看女儿,我回去了立马就去。不求帮我改命,生意不好就不好吧,可您千万得把我腰上的病治一治,我成天带着这病,也办不好事,不管能活多久,我就想陪着父母接过女儿来,好好过两天。”
说着摸出一叠钞票:“这是我这次带的货款,两万块,这张卡有八万,整十万,如果不够您就开个价。不求您救命,只求您治病啊!后面我还会捐钱给社会!”
骆离一阵反胃,又是苦肉计又是悲情牌又是金钱炸弹,最后还玩起了心眼。治好了你的腰病,不就等于治好了你的命吗?钱肯定不是万能的。可惜你叫我从病上救,我还真没有办法。自己得到的是遗录上部,没有全套的医术。
骆离想到这里,发现早没了手来缠住自己,起身就冲了出去。
一口气窜出镇中心,遛之大吉,上了回长坪的公路,不见追来,暗舒一口气。
自己还真是多此一举,明知说不通,还跟着去,早跑早到家了。
回到长坪,路过何记豆花店的时,特意看了下。不见林姐,林姐的两个女儿在店门口写作业。
又暗自重复了早上那一句:但愿是自己看岔了。
以后自己说话还真的要忌口,今天多了两句嘴,一个惹得人不快,另一个纠缠不休。
骆离回到刘大哥家,看见他在改作业,打了个招呼,就想进厨房做晚饭。
刘老师起身劝阻:“今天不要做了,我们出去吃,都忙一天了。”
“不用花那闲钱,你不要嫌弃我的手艺,一会儿就做好。”
刘老师仍是坚持:“你听我的,出去吃,先不改作业了,回来再改,这初三毕业班,复习的东西太多。作业也多,估计今天得加班。”说着就起身穿衣服。
二人走到新街弯角处那家“张发发私房菜”,随便点了几个菜,边吃边聊。
这时走进来一个人喊道:“老板,四菜一汤,麻烦送到四海羊毛衫!”
喊话的人就是几天前被刘天明碰掉招牌的那个蔡老板。看来他新店开张生意特别好,晚饭都没时间做。
“好勒!还是老规矩?”张老板也是张厨师,系着一根花围裙,探出头来答道。
“是,可以少少放一点点辣椒。要快啊,中饭都没吃,饿得慌呢。”蔡老板说完快速跑了出去。
“嘿,这南方老板,就是会做生意,花样也多,才开张镇上人爱去奔闹热。要说这长坪镇啊,以后要属他生意最好咯!”隔壁桌的徐老汉很是羡慕。
骆离也点头,观那人面相,日中带水,偏财入库,嘴型也长得好,能说会道。只是耳朵稍薄不益出门求财,但中庭气色好,弥补了缺陷。
第十一章 林姐投江
刘老师不以为然,在他看来,钱再多也没有身体重要。忙到晚饭时才吃午饭,纯粹就是用身体换钱。
人各有志。
说完了饭,刘天明拉着骆离走进了那家四海羊毛衫店,非要也奔个闹热,给骆离买件羊毛衫。骆离不肯要,刘老师好说歹说,加上蔡老板三寸不烂之舌的极力推荐,最后:二人各穿了一件新毛衣出来。这时天都黑了,街口的白炽路灯,闪着昏黄的光。
沿着新街,两人嘻嘻笑笑互相夸奖着往家走。刚到何记豆花店门口,听见一声惊呼,突然窜出一个男人,差点和刘天明撞个满怀。刘天明吓一大跳,赶紧错身让开,差点称不稳。
男人来不及看二人一眼,弯着腰飞快跑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呃!
二人面面相觑,神色不定。
骆离看着男子窜出后未关的门,有点担心,想走上前去问问。被刘老师一把抓住,向他摇摇了头,然后扯着骆离走开了。
回到家,刘老师开始埋怨骆离:
“你不知道情况,就敢上去管闲事,也不怕招上麻烦。林玉荷丈夫不在家,大晚上跑出个男人,这是你该管的?”
骆离知道刘老师担心自己没有社会经验:“大哥,我不是随便管闲事,正是因为那是林姐家,我才想去问问。”
看见刘天明的脸色变得更黑,赶紧解释道:“我今早去买豆浆时,看过林姐的面相,看出她近期有灾难,正是牵涉到男人,搞不好还关系到她性命。”
刘老师见骆离说得认真,也认为这事严重了起来。问道:“刚才你可看见那人是谁?”
骆离望着刘老师,猜测道:“你看像谁?”
“牛福运?”刘老师说完张大了嘴巴。
和自己猜测的一样,骆离心沉了下来。
自从碰到那天晚上的事情后,骆离又悄悄观察了几次林姐,那颗姻脂痣更紫了。但他一提到让她注意痣的时候,林姐就变脸。有一次竟在店门前争论起来,甚至有人讽刺骆离不怀好意。骆离气急丢下了狠话:“不出七日,林姐你就大难临头!”
林姐这边行不通,他就想从牛福运那边入手,可是牛福运最近几天像消失在了长坪一般,不见人影。
这个时候,害了刘天明家人的凶手被天罚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刘老师看起来好不容易好转的心情又低沉了。
骆离整天变着花样,分散他的注意力,也没有精力去关心“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人了。
又到了长坪赶集的日子。
骆离不慌不忙的收拾好,照样去开工,长坪这个集就是做来玩玩,因为牛家的原因,骆离生意不好,他也被排挤得厉害。
下了场,家里没米了,骆离去粮店买米。听见几个妇女绞舌根:
“嗨,你说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那牛三儿的老婆会指着她鼻子骂啊?”
“啧啧。看不出来,平时装着一本正经的,也做出这娼妇的事儿。”
“啥一本正经,没瞧那腰细得跟水蛇似的,走起路来屁股扭得溜圆,都三十了皮肤还嫩得跟小姑娘一样,这种风骚少妇最有味道,那男人看了还不跟马蜂似的往上扑啊?”
“哈哈哈,还真别说,不是说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嘛。”
“你可管好你家男人,别也叫这豆腐西施勾去了。”
“去你的!”
......
这肯定是说的林姐。
骆离皱着眉,买好米出来。这群女人,唯恐天下不乱,舌头都带毒。
后面几天骆离一直没有出门,在家打坐练功,复习看过的面相命盘。
今天刘天明下班回来,好似心情不错,让骆离歇着,他又要做拿手菜,原来他拿了两条隔壁老师送的大河鱼回来。
刘老师麻利的做好鱼,搞了一碗青辣椒蘸水,大河鱼就是嫩,蘸上佐料,吃得骆离狠不得吞掉舌头。
“咚咚咚”
有人敲门,正是隔壁送鱼的老师。
一进来就说:“你们知道吗?新街口何记豆花的媳妇跳江了!”
“谁?林姐跳江了!啥时候的事?”骆离差点被鱼刺卡到,说完就要出去。
被那老师拦住:“我来就是告诉你,你前几天在街上和林玉荷吵过嘴,说她不出七天就要死,有人说正好今天是七天。我怕有人找你麻烦,特意来告诉你。”
后面又担心地道:“你自个儿寻思一下,说不定会扯到你身上来。”
刘老师急道:“老张,我相信我兄弟,他说要死就一定要死,他从不说假话,这也不干他的事儿。”
“其实可以不死的。”骆离轻声说道:“可是林姐不信我。”说完忽然想起粮店那些女人的话,“林姐是被流言给逼死的,这里面肯定也有牛福运作的孽。”骆离一语中的。
说完还是冲了出去。
“牛福运?”张老师重复道,刘老师赶紧追骆离:“回来给你细说。”
何记门前扯起了白布,林姐的遗体停在门口,两个女儿哭得撕心裂肺。
看着两个小女孩,骆离万分自责。要不是自己没尽力,也不会这样。
“牛福运!这个杂碎!”骆离里心底狂骂,立即就想冲到一品茶楼把那畜牲给纠出来。
人群里有人看见了骆离,见他要走,忙喊他:“就是你,骆泥儿,你把林玉荷给咒死的!”
骆离根本不理,他现在想的就是去把牛福运抓过来。
林玉荷的公婆看见了,扑上来纠住他哭喊着:“就是你?是你逼她的,是你威胁她的?”
刘老师正好赶到,过来奋力地扯开:“何大叔,不是他,他啥时威胁过你媳妇,他是真的会算!”
好不容易扯开两个老人的手,刘老师气喘的吼道:“我以人格担保,他不会害人,不会骗人,就是他看出林玉荷会出事,一直想帮她,可你们谁信了?你们还骂骆离心怀不轨。现在出了事就赖他,你们这讲道理吗?”
喊骂声小点了,有声音细声说道:“林玉荷留了遗书,就说有人逼她。”
第十二章 林姐死因
刘天明定了定神,下定决心,大声说道:“我告诉你们,我知道是谁逼死林玉荷的,就是正街茶楼那个牛福运!我和骆离都亲眼瞧见他初六晚上从这门口跑出去,还差点撞着我。”
人群完全静了下来,这扯到了牛福运身上。人群里其中一家的女儿在一品茶楼上班,见此情形就悄悄走了。
刘天明接着说道:“我说出的话,我负责任,他这是间接杀人,上法庭我都去作证!”
骆离吃惊的看着刘天明,不愧是我的刘大哥,有担当。
这边骆离还没有感动完自己的刘大哥,那边林玉荷的婆婆就披头散发的扑了过来:
“你是人民教师!你初六就看见了那挨千刀的威逼我儿媳,你当时都不站出来,现在人都死了,你作证!你作个屁的证呀!呜呜......”
骆离和刘天明都僵住,是呀,当时自己在顾忌什么?刘天明更后悔,他当时可是把林玉荷想得......
何大叔马上向屋里冲去,一把老骨头都快立不稳,转眼拿着刀冲了出来:“我不能让我儿子来犯法,我去砍了那狗杂种!”
人群又是一翻劝阻、夺刀、闹轰轰哭成一片。
骆离心底有丝丝欣慰,林姐受不了污语以死明志,公婆都是信她的。贞洁女子啊,就是太傻了,什么年代了,如此想不开。
叹息也没用,这事情一定要有个公道。
刘天明建议报案,这边骆离准备去找牛福运,刘天明叮嘱他千万不要乱来。
到了一品茶楼,只有他老婆一脸菜色的坐在柜台前。骆离也不问她,直接向里冲。“喂!骆泥儿,你哪头的?牛三不在这里!”“在哪?快说,害怕坐牢跑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牛三老婆横了骆离一眼,侧背身去不说话。骆离冷笑一声,继续找,把茶楼翻了个底朝天。
牛福运人不在茶楼,骆离回到何记,看看派出所那边怎么说。
结果,他刚到,牛福运就和派出所的一起来了,为首的正是那天骆离在茶楼看见的大盖帽。
骆离就心想这事儿肯定办不地道。
悄声给刘老师说了几句,刘老师看了看大盖帽表示自己知道了。
大盖帽劝大家回家去,不要看热闹,也不要被人煽动,说完就要看林玉荷遗书。
刘天明喊道:“遗书是证据,我是人证,就是他(指着牛福运)初六那天晚上从何记跑出来,之前还有惊呼声,肯定是他!”
大盖帽斜了一眼刘老师:“刘天明,不能因为你是老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也不是在教课,凡事要讲证据,光是人证是不行的,办案是警察的事儿,不是老师的事儿。”
“是吗?有人证不行,不是还有物证吗?遗书就是。”骆离上前说道。
大盖帽正想说话被牛福运打断,他扯开西装扣子单手叉腰蔑视道:“骆泥儿,你算什么东西,你个招摇撞骗的八字先生,这有你说话的份吗?还不快滚!”
骆离忍住火气:“我算什么?我也是证人,那天晚上我和刘老师一起,我们从四海羊毛衫出来就遇见了你跟狗一样逃跑。羊毛衫店的蔡老板可以证明初六那天晚上,我们很晚还在外面。”
蔡老板正把这当热闹看,没料突然点到自己头上,赶紧出来撇清:“这个别问我啊,每天进店的那么多人,我真不记得哈。”
骆离心里一阵鄙视,还出来做生意,屁大的事都不敢担,就镇上这几个人还有不记得的!
牛福运听到骆离说他像狗,哪里忍得,被大盖帽劝住,对他使了个眼色。
大盖帽继续催何大叔拿遗书:“你就是那个牛家捡的骆离?牛家把你养大,你不知恩图报,还要往牛福运头上泼脏水;看来你人品不怎么样,法律上可是规定,人品有问题的不能作证。”
阴笑着看了看骆离:“再说你一个年轻小伙子,是不是虚火旺?无缘无敌的咒人家死。我可不可以说你就是那个人,是你想威逼她从你!要不这长坪镇就你和她扯过口角?恰恰你又是个单身汉。”
无耻!
何大叔正想递遗书的手收了回来,比起大盖帽来,他对刘天明的人品更信得过。
对大盖帽说:“邹所长,你这话我怎么听着你就断定是我家在攀扯这牛三?”
邹所长马上正色道:“不是我断定,我是不希望冤枉好人,凡事讲证据,你不给我遗书我怎么定?”
他一直纠着遗书说事儿,骆离示意刘老师。
刘老师立刻上前接过何大叔手中的遗书:“这个是最重要的证据,我们信不过你邹所长,你拿去谁知道会不会作手脚!”
邹所长正想发威。
骆离不再给他机会:“对!我们就是信不过你邹所长,你成天跟牛三称兄道弟,根本没资格来查案。你今天说的话我和刘老师全部记了下来,我们可以告你假公济私,编造法律恐吓良民。没有证据胡乱推测意图冤枉好人。死刑犯都可以作证,我却不可以,你当你能在这长坪只手遮天吗?”
邹所长头上发了汗,埋怨的看了一眼牛福运,心想你怎么招惹这么个刺头。
牛福运根本不怕,平时骆离对他就诸多忍让,自以为摸住了骆离的命脉:
“骆离,你就是恨我小时候欺侮你,故意给我弄一身污糟,我牛福运坐得直行得正,不怕你泼我脏水,我老爸牛世同在长坪可是响当当的名声。”
只是小时候欺侮?他说得轻松,长坪谁不知他母子几个厌恶骆离。现在,他以为他一说出他老爹骆离就会顾忌。
但这次是人命,而且牛福运不知道的是骆离经历过刘老师家那次作法,已经对恶人有了一次深刻的认识,还亲手斩杀了一个败类。更不要说骆离见到牛福运已看出了他的问题,气运如此低,吃牢饭的前兆。
骆离在心底说:牛福运,你这次死定了。我发誓,我以后遇见一个恶人,就要灭一个。
骆离没有回话,和刘天明一起看了林玉荷的遗书。林玉荷只是诉说了自己不是受不了流行污语,是不想让丈夫和女儿也被人嘲笑,宁愿女儿没有妈,也不愿女儿因她没有好名声。也忍耐不了“那人”的逼迫,希望自己死后,事情可以平息,“那人”也不要再生事,并没有留下凶手的姓名。
第十三章 好面相!
什么不要再生事!骆离愤恨:就是怕牛福运报复,连名字都不敢留下,说不定牛福运还拿林姐的女儿威胁她。林玉荷那么开朗泼辣的个性,要不是被人逼迫太盛,至于一死了知吗?
邹所长想劝散人群,让几个当事人走派出所去解决问题。
何大叔第一个不肯,非说要当着他儿媳的面找出凶手,要凶手血债血尝。额头青筋暴起,激动得满脸通火,旁边的小警察也不敢强拉。林玉荷的婆婆就一直趴在尸体前哭骂,骂天骂地骂作孽的畜生。
“畜生”牛福运不停地向邹所长使眼色,暗示他强行解决。
刘天明可不能让他们把人群劝散了,出来喊道:“这可是大秦国建国以来我们长坪镇第一个跳江的,朗朗乾坤还有把人活活逼死的。我们必须要找出凶手,还死者公道,如果你们不想自己的家人哪天被逼死,就一定要帮何家申张正义。”
人群顿时开始激动起来。
牛邹二人开始发急暗恨这个刘天明,不是说疯了吗?现在又神龙活显出来坏事儿。骆离深吸一口气,对大家讲道:“今天这个凶手,能不能绳之于法就要靠大家了。邹所长可是牛老板茶楼的常客,他二人一丘之貉,刚才还红口白牙冤枉我来混淆视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二人脸都绿了,牛福运忍不住想动手,邹所长也预备直接逮人。
骆离继续大声讲道:“所以,我们不相信他邹所长,我们要把人和证据带到云江县城去!”
“对!”
“云江县有法医,可以验尸,听说谁和死者接触了,都能查出来。”
“我早看这姓邹的不顺眼了,他大舅子小学都没毕业凭啥都可以进派出所开车。把他也查一查,说不定他是共犯。”
“去云江!”
......
人群里怀着各种目的人纷纷赞成骆离的话。
眼看震不住场子,邹所长掏出警棍,狠狠敲向警车顶。
恶狠狠地吼道:“反了啊你们?我是大秦警察,不是你们谁都可以污蔑的!”
“那我不污蔑你,你就可以把受害者和家人护送去云江吗?”
骆离一眼看见站在外面说话的军装男人,好凌厉的气势!田字脸,龙骨鼻,剑眉狮眼,该是走为官掌权的路。就算他从军把掌政换成了掌兵,也是一名儒将。沉潜刚克与温润如玉两种气质结合得恰到好处,若是战争年代,绝对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上庭的父母宫较低,该是无祖荫,全靠自己奋斗,大器晚成之兆。
但他现在最多四十岁,能做到上校,倒也不晚。迁移宫高高隆起,骆离禁不住心中称妙:祖业无助,兄弟补。再接合他嘴角饱满的地库,此人身边,只有朋友难有小人。现在运气正走在中庭,有龙鼻坐阵,前途不可限量!骆离在长坪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的面相,竟有点不舍得移开眼。
“凭啥要送去云江,这事儿我就可以作主。”邹所长想也不想的回道:“谁要再说送去云江,我先把他送进看守所里。”说着挥了挥手铐。
来蛮的了?
军装男人走了过来,邹所长这时也看见他了,两杠三星,眼神锐利,夜鹰般的眼睛盯着邹所长:“看来邹所长,果然是土皇帝,想关谁就关谁,我今天来了长坪还要吃顿好的了?”
邹所长顿时明白刚才说话的就是这个军官,随即想起这林玉荷的丈夫在部队当连长,这个上校可能有点来头。关系肯定还铁,要不然下午发生的事,晚上就到了?
想到这里邹所长就有点心气发虚,要不是他欠了牛福运八万块钱,也不至于这么拼。
骆离和刘老师赶紧走上前去接待,何大叔老两口现在不顶事。
互相解绍了情况。
原来这是林玉荷的丈夫何大力的老上级郑志辉,也是他的团长。今年才三十五岁,西川边防条件恶劣,他们都显老。与何大力算半个老乡,隔壁麻城县人。正值他回家探亲,何大力一得到电报,就马上给麻城县的老上级打了电话。因为事情紧急何大力一口一个死得不明不白,郑团长收到消息立即赶了过来。
得知郑团长滴水未沾,何大叔老泪纵横,嚷嚷道要老伴去弄吃的。
这时候谁顾得上吃饭,郑团长刚才在外面已站了十几分钟,再听了刘骆二人的讲诉,心里明了。
出来决定“请”派出所的车把人拉到县城去,他亲自负责请人彻查。
牛福运听到有人说可以查出谁和死者接触过时就开始站立难安,虽然自己没有做成什么,但不知道拉扯能不能验出来,千万不要弄到县城去,不然就失控了。
现在又看见一身正气的郑志辉,心理防线开始坍塌,已经有些后悔当初做的事。
祈求的看着邹所长。
邹所长假装看不见:开玩笑,这个是上校,还是本地口音,说不定县里就有关系,自己一个小镇所长,哪够人家喝一壶。
邹所长不但没理牛福运,还赶紧派车过来装遗体,小镇没有救护车,找了辆皮卡把遗体抬了上去,何大叔老两口直接被他请上了他的坐驾。
回头看了看刘天明和骆离,讨好地说道:“你二位也去吧?你们是证人,还请刘老师请上那位上校,你们坐小邓那辆车。”他都不敢和郑团长说话,他明白刚才自己可以官威十足,巴不得郑团长不记得他这个人。
三辆车,冒着初春的寒气,连夜驶向了云江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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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牛福运赶紧回到下离村的父母家。
跪着对牛世同哭道:“爸!那骆泥儿要害死我,他非说我和那林玉荷有瓜葛,这是把我往死里逼呀,他就是恨我以前欺侮他。”
你哪里只是小时候欺侮他,现在你也不是找人搞他吗?牛世同指着牛福运,恶狠狠的样子就是说不出一个字来,气得围着桌子来回走。
“爸,这可是人命,说不定直接把我给枪毙了。”牛福运鼻涕眼泪糊了脸。
第十四章 牛三伏法
旁边牛福运的老婆也拉住婆婆的手:“妈,那林玉荷,本不就是一个好东西,不然为啥镇上人叫她豆腐西施。她丈夫长年不在家,勾.引我们家福运,我不就骂了她几句,被人知道了说开,这才害怕丢人投了江。”
牛世同的老婆吴氏拍了拍媳妇的手:“妈相信你们,妈不信你们,还信那恩将仇报的野种?”
说完看着牛世同,牛世同无言以对。他也恨骆离偏偏指证牛三,这么多年养他还养出仇了?看着牛福运仍是生气地吼道:“你要不是身上沾了腥,骆离就能赖上你?别当我不知道,你从小就寻思那林玉荷,人家看不上你,这么多年你还没死了那条心!”说完恨铁不成钢踹了牛三一脚。
牛三媳妇听到这里也恨自己的丈夫,自己哪样比不上姓林的,偏偏着了魔。看见丈夫被踹也懒得扶,可是牛三被抓了进去,自己还有什么脸,再怎么也要陪他渡过这一劫。
那吴氏看见牛世同还打自己的儿子,气道:“牛世同,我跟了你一辈子,哪样你顺我心了,我叫你不要养那白眼狼,你偏不听,现在还养出祸事了。你不管,我管,我这就去云江找那白眼狼,问他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说完就要收拾东西,牛世同连忙扯过她,气势早弱了下来:“你去瞎掺和啥,你不能去。这家哪离得开你,明儿一早我就去云江,豁了我这张老脸求他,行了吧?”
三人对视一眼,放了心。
云江县。
林玉荷尸检报告出来,致死原因还是溺死。郑志辉找了关系,把案子交到了县刑侦大队,由公安局的办案人员着手侦察。
因为有遗书,所以这个案子要被列为谋杀,间接杀人也是故意杀人的一种。证明了遗书的真伪,就要拘捕嫌疑人,所以还是要回到案发地点长坪来。
牛世同到云江的时候,骆离一行人正回长坪,他没见到骆离,也不敢跑去公安局打听案子进展。
骆离早想过牛世同会来找他,他不知怎样面对这个护短怕老婆却又救了自己的老人。
案子很快就定了性,遗书是真,还出现了一个小证人,林姐的大女儿,看见牛福运曾经纠缠过她妈妈。
牛福运被逮捕了。
几下就交待了出来:原来他上学时就看上了林玉荷,可林玉荷不上路,一直搞不到手,越是得不到,越是心痒痒。就算多年后各自结婚了,都压不下他这份邪心。何大力又长年不在家,他花言巧语,金钱首饰都行不通。
后来演变成了逼迫,一直想找机会强了林玉荷,以发泄他这么多年的怨气。身为幺子,家里老妈当家,老爹是三镇扬名的牛木匠,手中从来不差钱。从小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没遇到逆他心意的事,生活顺遂得还以为自己是衙内。逼迫几次都不成,竟跑到林玉荷的家里意图不轨,被林玉荷伤到了下身。这也是为什么骆离那几天找不到他,他去县里治病了,晚上的那声惊呼正是他发出。
病没治好,却被媳妇发现了端倪;他媳妇老鹰不抓,抓小鸡。所以才有了逮着林玉荷骂的事。
牛福运的病一直治不好,越想越气,威胁林玉荷要绑了他女儿卖掉。林玉荷知道自己把牛福运惹急了,暗箭难防。百思不得其法,谣言缠身,又无处辩白,最后只得投了江,以示清白。牛家的名声倒了,牛福源的福源酒楼也受到波及。生意一泻千里,门可落雀,牛福源知晓兄弟的秉性,就没想过出头,最后还是受了池鱼之殃。牛家老2在省城开家具店,根本没回来。
牛老大的儿子牛春生,在学校里本就是混日子,现在班上同学看见他更是鄙视。于是干脆辍学,专职干起了混混。
那个邹所长,也因为知法犯法,聚众赌博,被拆了职。现在成天被牛福运的媳妇追着要赌债,不知躲到哪去了。
牛世同的老婆自从牛福运被抓了进去,就不敢出门,因为这事太丢人了,只有天天躲在家咒骂骆离。
赶上严打,牛福运被判了无期。判刑后的那天下午,牛世同堵在了刘天明家,要骆离说个清楚。
预见林玉荷的死是骆离,指认牛三的也是骆离,现在他儿子毁了,他也认定了骆离是报复,奈何不了法律,还奈何不了骆离了?
骆离只能出来见了牛世同。
看见这个骤然苍老的老人,心里有点难受。但是,自作孽,不可活。
牛世同狠狠打了骆离两耳光,骆离生生受了。
红着双眼低头说道:“牛叔,在你的立场,打我,我认了,但在我的立场,我必须这么做。如果你还是这样护短不分是非,后面一定会后悔。”骆离指的是混混牛春生。牛世同不知是不是没气傻了,没有回话。
骆离说完抬眼看着牛世同接着道:“牛叔,这两巴掌,就是我偿还你的恩情。不管够不够,总之,今日之后,我和你牛家没有任何瓜葛,你没有资格再来教训我!”
话闭不再理他,从九岁起骆离就不靠牛家吃饭了,养育之恩在道义面前也得靠后。
牛世同气得倒仰:“好好好,果真养了头白眼狼!我牛家还不希罕和你这不知哪来的野种有瓜葛。”说完一副悔恨莫及的模样,后悔当时没把骆离掐死在木盆里。
骆离生平最恨有人这样骂他,他对牛世同最后的一点愧疚都没有了。
向他作出请的姿势,转身回到卧室打坐静气。
骆离想到牛世同恨自己,师傅又不知所踪,刘大哥现在也是孤家寡人,自己身边的人个个都不圆满,说不定真的是他命运多舛,奈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命格。
因为林姐的事,他在长坪的声望一下子高起来,都说他果然不和牛家人是一路。也都思量,或许他真有点本事。
人就是这样,认为他是骗子,说什么都是假,一旦信他了,说什么都是真。后面的日子,骆离生意好起来,找他的人特别多,在长坪一带有了威望,得了个“骆师傅”的名号。
钱财方面他本就不在意,受师傅的影响,够安身立命就行了。乡亲们对的评价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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