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无渊道长
闻师傅坐下,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不过还剩下七八年光景,这三张符令是我尽了全力制出,不能就随着我埋入黄土,或者落入不良之人手中,你若真是弘扬正道,实属当得。”说着举起匣子:“你务必收下!”
骆离愕然,心中思转了七八遍,最后双手接过。
闻师傅像完成了一件心愿,如释重负。
棠秘子颇有点不是滋味,感觉总得补偿一下他:“这个,这个,闻师傅你可还缺钱?”
闻师傅立即狠瞪他一眼:“我从来跟你可不是一路人。”
棠秘子闻言讪讪一笑,不再言语。
“闻前辈。”骆离说道:“我向您保证,这三张符令绝对会体现它们的价值。”
闻师傅露出信任的眼神点点头。
骆离再次说道:“您的小孙女可是你现今唯一的亲人?”得到确切答复,又说:“如果命格如此,她可比您还要早去,不知您是否愿意让我一试,我拼尽所学替她改变命格,让您的血脉得以延续。”
闻师傅一听,眼睛露出一瞬欣喜的光芒,随即又暗黯淡了下去:“我相信你,但我不会让你这么做,天命所归,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报应。天道循环,人力不可强变。好意我心领了,不用多此一举,这对你不是好事。”
骆离能看透他的内心,知道他是真心如此。当下完全放弃了开始的堤防,心中很是感动,更加不忍,还想劝说,闻师傅对着他们双手一环,作出请他们走的手势。
二人只得告辞退了出来,路过外屋,看见叫小本子的小姑娘,骆离低头匆匆出了店。
已到中午,他们进到棠秘子曾经常去的羊肉饭馆,面对香气扑鼻的羊肉大排,虽然肚子已饿,骆离仍是没有胃口。
想到闻师傅的话,说道:“棠前辈,我对你其实早已信任,虽然我称你为前辈,但我却视你如父。”
棠秘子正抓着羊排塞入口中,听他如此说很是惊讶。
“有些事我不对你讲,不是因为防备你,而是怕连累你,今天我遇到闻前辈,感觉他可能和我师傅有渊缘。”
棠秘子露出怪不得的神情,示意骆离继续。
“很多关于我师傅的事情,我自己都不太清楚,但是我感觉闻师傅比我知道的多,可是他并不打算对我深讲,只是告诉我,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我是从棽山来的,包括无渊师傅。”
棠秘子放下羊大排,悄声讲道:“你师傅是不是钟方真人?”
骆离点点头,果然!棠秘子说道:“我也早猜到了,但是钟方真人那档次的人离我太远,我凭江湖经验直觉他的消失有大蹊跷,却无从考证,闻师傅也是高人,他或许和你师傅认识,既然他叫你不说,你就照着做,我听你们的。”
骆离感激一笑,棠秘子又说道:“是我把你从棽山带出来的,也是你救了我的命,冥冥中就注定了你我二人有一番牵扯。所以你有事不要担心会连累我,我知道或许比不知道好,省得你一个人欠考虑,行差踏错。我对仇人和恶人是心狠心辣,可我对恩人和朋友绝对称得上节烈义气。”
骆离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以前总感觉对棠秘子不够真诚,现在说开来,心里一阵轻松:“棠前辈,尽可放心,后面我慢慢对你全数讲明白。”
聊完这些,骆离终于有了胃口,开始抓起羊排吃,一不小心咬到一口盐,棠秘子见到哈哈大笑:“不知道吧?这个羊肉可是上桌的时候才撒盐,这样肉质更嫩。你运气不好,那块盐在一坨了,齁着了吧?再咬一大口其他地方的肉,混合一起吃,就不咸了,哈哈!”
这......齁着了不是该喝水吗?
二人酒足饭饱,又去市场上买了些新鲜水果,猪牛羊肉以及骆离顿顿离不开的辣椒,背着各自的行李开始了爬山之行。
一路上去,全是下山的香客,二人一路避让,上华银峰的路极为陡峭险峻,普通人没几个敢走。二人到达华银观时,太阳已快消夫在地平线,这还算二人脚程快于常人。骆离还好,棠秘子却是气喘吁吁。
“无渊老道,无渊老道,快来帮我接下行李。”棠秘子在院门外大声吼道,却没人回应。“嘿!这个死老道,你甭给我装死!”
院门轻轻一推就开了,骆离搀着棠秘子刚跨进院子,就走出来个着土黄色道袍的老者,提着一把沾着菜叶的菜刀。
直着脖子回道:“嚷嚷个啥哩,额(我)在做饭哩,奏(就)泥是个人,额奏得随传随到?”中气十足。站在灶房门口,就是不见来帮忙。
棠秘子累得吼不过他,半趴在骆离身上慢慢往里挪:“你就这操性,老子活着回来了,你就这么迎接我?”
菜刀老人看见骆离哈哈大笑,用带着西北方言的大秦官话说道:“这个后生,长得真是标致。看着文质彬彬,咋和你这蛮驴老贼一起,也不怕把人家给带坏了。”边嘲笑着过来接住棠秘子。
棠秘子顺势倒在他身上,差点把菜刀老者压倒地上。
二人一起打了个踉跄,骆离赶紧腾出手来扶住。心中思道:这真像一对活宝。
进得大厅,棠秘子对菜刀老道介绍道:“这是骆离,我的救命恩人呐,跟你我二人行的一样,可比你我有本事多了,往后他就住在这里了。”骆离当即对无渊行晚辈礼,口中道:“是棠前辈谬赞,希望不会给您添麻烦。”
无渊道长高兴的回了一礼:“不会,小道长以后就当这里是家,道观一直太过冷清,你来了我们也能热闹一点,不知小道长道号是?”
骆离看了看棠秘子,对无渊说道:“其实我原本就算不得道士,家师名为贾可道出门云游已多年,亦是无门无派,也没给我取道号,所以我只能算是一个小小术士。”
贾可道?假的道名?棠秘子听到这里有点想笑可没敢笑出来。
“原来如此,这些都不重要,往后我也跟着他称你为骆离吧。”无渊没作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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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受损的心脉
棠秘子指着无渊又对骆离说道:“这就是你想象中仙风道骨品格清高的奇世异人无渊道长。如何,是不是品格够精怪,够奇异......”
无渊道长伸手去捂棠秘子的嘴,说道:“不知骆离道友要来,见笑了,我一定争取做一个仙风道骨品格清高的道长。”说完当即抽回捂嘴的手,作了一个标准的道士礼仪,道:“福寿无量天尊。”
骆离看得一愣,第一次见到有人作这种古礼,甚是好笑,却只能憋住。
“傻站着干啥,谁要看你表演,我二人背着这两个大包,爬了一路,中午吃的羊肉早消化了,还不快去弄吃的!”说完朝无渊踹去,无渊侧身闪开,反手一推,把棠秘子推到在地上。对骆离笑道:“小道友切等一会儿,马上就有吃的,本观原有一位厨艺极好的小道士,前几天回老家了,所以饭菜由我亲自操刀,可不要嫌弃。”
骆离忙道:“不嫌弃!麻烦道长了。”
刚转身的无渊道长又回过头来说道:“下回如果有羊肉吃,请记得给我捎点上来,如若不然,以后做饭,我就不洗砧板与铁锅。”说完疾步走开,终于做饭去了。
棠秘子爬起来正在拍身上的灰,听到此话,怒目圆睁。又见无渊走了,只得作罢。
告诉骆离先休息会,待吃过饭,就带他去后面的天池洗澡。骆离一听,忽然记起,师傅钟方曾经提过,华银山有个天然水池,因在海拔二千三百米的山峰上,故称天池。师傅还下去游过,想到这里他很期待去体验一下师傅游过的天池。
饭菜终于上来了,呃,这可不能说是不嫌弃而已。
时令的青菜,水哒哒的不说,还呈焉黄色。茄子有些地方明显看出没有熟透,一条盐煎鱼黑糊糊的,放眼看去,就是那碗红烧土豆还过得去。
棠秘子拿起筷子转了一圈,伸向了那盘鱼。朝骆离谦意的笑笑:“算不错了,鱼还没全糊了,咱们将究着填补点肚子吧。”
无渊道长眉毛一拧:“吃现成的,就不要计较了,明天你做饭吧。”
骆离生怕二人再吵起来,赶紧劝阻:“二位前辈,先吃饭吧。”说着筷子伸向那盘土豆。
好不容易哄饱了肚子,又看见棠秘子端了一盆装满毛桃的碟子过来。小小的呈嫩黄色,一看就是熟透的。骆离真是后悔不跌:棠前辈,你怎么不早拿出来,这毛桃可最是酸脆可口。这是他小时候最常见的水果,也是他最爱吃的;如此新鲜,肯定是附近摘来的。
骆离免强硬塞了几个进肚子,很想四处看看。棠秘子却说,天已大黑,明天去看吧,现在就去天池洗个澡,骆离想想也是。
天池的水异常冰冷刺骨,虽说山上气温低,但是正值六月,水冷到这个程度也是不寻常。
骆离估计池水温度逼近零下,棠秘子脱掉衣衫,下得水来,冷得掂脚,忍住对骆离说道:“怎样?受得了吧,这水里练功可是大有益处啊。”
骆离咬了咬牙,他本是火性体质,身体温度就高于常人,对冷水的感受更是灵敏。好不容易让池水淹到腰际,冷不丁打个冷颤,赶紧起身说道:“不行,棠前辈,我心脉在二月里受过伤,这水太浸骨,不同于普通的凉水,吃不消。”说完就上了岸,在岸边用毛巾沾水洗起身子来。
棠秘子划过来,捉住骆离的手腕开始把脉,过了一会儿说道:“你心脉处有股阴寒气,是被高手受伤啊,得想想办法。”
骆离点点头,就对他说起江士玉用九宫爻综图替达官贵人换命的事情。棠秘子听后很愤慨,又想到,怪不得在麻城酱油厂时,那个孙小琳说请路鸣来,骆离一点也不打怵。钟方真人的徒弟,果真不简单呀。
江士玉那老多西,手段多诈,骆离没有经验受伤也难免。
想了想说道:“快洗完回去,我找无渊帮你看看,他或许有办法。这么久的事情了,你一直压着,影响功力不说,对身体也是损害。”
二人进到观里,无渊已经打起了呼。棠秘子解释道:“这老道每日鸡鸣时开始打坐练功,与我们没有定时不一样,所以他一般天黑就要入睡。”
阻止骆离说话,扯着无渊道长的耳朵,就把他纠了起来。无渊睡眼朦胧,无辜的看着棠秘子,反应过来正想开骂,棠秘子打断他:“老道,快起来,帮骆离看看他的心脉,他受损四个多月了,拖不得。”
啊?无渊赶紧拍拍额头,清醒了脑袋,腿盘在床上就抓过骆离的手腕切脉。
数刻后,说道:“这是南派的手笔,你可是得罪过高手?”
骆离只得说是帮人解难时,太过轻易,着了人家的道。
无渊拧了拧眉:“你体质很不错,要是一般人,早就没命了,你还能把他死死压住,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容我想想办法,你先去休息,天池不要去了。我找到办法就给你治。”说完下床,走去放满医书的书架前低头翻阅。
骆离有点愧疚,说道:“无渊道长,不急在这一时,你先休息,后面再看吧。”
无渊挥挥手,继续翻看。棠秘子拉着骆离出了无渊的房间:“让他去吧,他要是不找出原因来,他也睡不着。总之,肯定会把你治好,他可是对疑难杂症最有兴趣。”
骆离心说:我这可不是杂症,这是法术所伤。说不过棠秘子,只得离开,回到自己房里乖乖睡觉。
一夜无话。
后面几天,都是骆离亲自下厨,除了打坐练功就是去华银峰上四处游看,终于见到那几株毛桃树,上面的果子都已熟透,还掉下许多,骆离可惜不已,赶紧找个大簸箕捡了回去,准备作桃子酱。
无渊仍是除了吃饭练功就是坐在房里研究医术,想办法解骆离心脉的阴寒气。
棠秘子呢,正忙着拾掇观后的那几亩地。日子过得很宁静,又很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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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营纬之土与贪婪之木
骆离心想:这里空气很好,打坐时明显感觉经脉舒畅,半天时间抵山下两天。如果找到师傅,陪着他在这里养老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七八天后,无渊终于有了进展,把骆离叫到房里再次把了把脉,说道:“嗯,不错,你这是被人捕到了心脉血,对方恰巧属水克你的火性,我就用他的方法,以土之意来克制他,或许就行了。”
棠秘子点点头,这道理也说得通。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弄?”
无渊指了指他的书桌,这时二人才看见书桌上堆着一捧黄色的泥土。
棠秘子不可至信的指着土说道:“你,这是搞的什么机关,莫不要你的土之意就真是要用到泥巴?”
“什么泥巴!粗鄙之说,那是营纬之土,医学上讲的固本培元,这个元指的就是营纬之气。把身体比作一只军队,心脉就是主帅,主帅有损,营纬之气不稳。”说着无渊抓了一把泥土拿在手中,又道:“这是我在观里大堂之中凿下的,骆离你净身后,就到大堂去,看我如何给你医治。”说完仍不忘给棠秘子一个标准的白眼。
看他说得信誓旦旦,棠秘子半信半疑地对骆离说:“这老怪,虽说有时候不靠谱,但他保证过会治好你,我们且信他一回。”
骆离信棠秘子,回去净身洁面,去大堂见无渊。
他进来时,无渊正坐在堂前和泥巴,看见骆离示意他坐在旁边的长凳上。
棠秘子见到无渊把泥巴和好慢慢做成了一个碗状,心中在呐喊:当真玩起了泥巴!如果治不好且有你好受。
忽又想到早年间的一桩事,那时他去一个客户家看宅,被冲出来的疯狗咬了一口;忍痛把事情做完,已是第二天,当即就发作了。肌肉痉挛全身高烧,他这种情况就是等死,送到医院也没用;那个客户又住得偏远,送回来时病情已经控制不住。
当时师傅莫问又不在,无渊急得像只无头苍蝇。最后想到了办法,把棠秘子浸在天池里,不知从哪弄来一碗稀泥逼着他喝。
棠秘子用仅存的理智撇开头,两个字:不喝!无渊“灭绝人性”地把他制住,使劲给灌了下去。这对本来有点洁僻的棠秘子来说,恨不得立刻挨一刀,直接死了算了。
幸好自己当时年轻,挺了过来。现在想到,棠秘子都有点恶心,不过无渊确实治好了被称为绝症的他,回忆到这里棠秘子暗暗放下眼中看见的不爽。
无渊把泥真的做成了一个碗,对棠秘子眨眨眼:“来,点堆火。”
棠秘子拿起符笔画了一张符箓,放到无渊手指的地方,念起咒语。轰!火苗窜了起来。
无渊叫骆离坐在火堆旁,骆离照做。
然后就看见无渊盘腿打坐,把碗放在火上,他口中开始叽里咕噜地念起口诀。只见泥碗稳稳地立在火堆上,开始不断地飘起一缕一缕的黄烟。
骆离看见心下思道:无渊道长也是高人啊,这种医术是导气解毒之法,要用到高深的法力,
也是大家手笔。
随着黄烟不断的涌上胸前,骆离感觉心脉的压力越来越大,到了最后似承受不住。刚想调动灵力来分担,那泥碗“嘭!”地一声碎了,他也控制不住栽倒在地上。
无渊和棠秘子都大惊:咋会事儿?
无渊看着地上的碎成四块的泥碗,愣住了。
棠秘子赶紧把骆离扶起来。
无渊知道棠秘子要质问他,赶紧伸手止住:“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得立即查找原因。”说完在堂中踱来踱去转圈圈。
泥碗碎掉,骆离胸前的压力没有再增加,他定了定心神,暗自查看了一番经脉,那股阴寒之气更猛了。似有爆发之兆,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这鬼东西也太过诡异。
棠秘子把了把骆离的脉也是垮下了脸,忍不住指着无渊:“你这三脚猫功夫,治治小病还行,遇到厉害的,就只有歇菜的份,你来看,不但没治不好,还严重了!”
无渊根本不理,仍是不停的来回走,边走边自言自语。
突然他停了下来,捡起碎块闻了闻,一拍大腿!吼道:“我这直肠子!怪不得师傅曾经说我基础扎实,却灵气不足。我怎么没就想到呢?哎呀,真是,真是......”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骆离和棠秘子对视一眼:看来有转机。
无渊跑到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刚出房门又转了进去,这次换了一把柴刀,急匆匆地跑到后山去了。
走到一棵树前,口中念念有词:“仁慈之木,不行。”
转到另一边四处张望:“得找贪婪之木,贪婪之木......对了就是它。”接着一刀砍下那棵长在石头夹缝中的小树。扔掉树杆,使劲拔起树根来,费了牛鼻子力气终于给拔了出来,扔掉柴刀,拖着就往回走。
坐在大堂的二人看见无渊拖着一截树根进来,满头大汗。棠秘子赶紧过去接住:“这又是什么?这回可靠谱?”
“这是贪婪之木,之前我想错了方向,用相克的道理来对付它。后来想到,水虽能克火,骆离的体质本就火性威猛,证明它这水力不是一般的阳水,所以我用大堂的阳土治不了他。而我三人堂堂正派道士,都没有阴性的属性。虽说邪不胜正,但如今的情形,本不在道义的范围内。”
骆离二人赞同,那江士玉早就入了邪道,必得用邪道的手法对付。可他用这树根又能做何用处?
棠秘子也认同他师傅的话:“所以呀,你果然是没有灵性,榆木脑袋,师傅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准你下山闯荡。”
无渊眼一横,想到现在不能和他吵嘴,毕竟自己开始搞砸了理亏,于是不作理会。
把泥土清理干净,又拿到厨房去洗了洗后抱着树根进了大堂。说道:“我们虽然没有办法直接克制这阴寒气。但我聪明了一回,想到用这贪婪之木来化掉。”
骆离和棠秘子皆不懂,望着无渊。无渊说道:“水克火,却生木。”
第四十七章 路凤?陆凤!
哦!骆离明白了,这是要用阴寒水来生这贪婪之木。妙招!
当即说道:“无渊前辈,这次一定能行。贪婪之木上吸天雾下引地渊,绝对来吃掉我心脉处的阴寒气。”
棠秘子也眼睛一亮:“同意!还等什么?开始吧。”
无渊用手折断不用的树根,枝芽烂枝尽数丢掉,剩下的树根就呈了一个木字。还是让棠秘子点了一堆火,无渊用手指轻轻一带,把火划成了一个圆圈,放进木字树根,让骆离直接坐在地上,胸前正对着火堆。
无渊轻轻扶掉额上的汗珠,平下气来开始念咒。
夹缝中生长的小树,其柔韧度和毅力本就高于其他平地生长的树木。无渊用法力促使它生长,再施以阳火在旁逼迫,使树根具有了道士的法力。面对骆离身上的**,正如饥似渴的吸取。
骆离感觉胸前慢慢回暖,心道:这次终于用对了方法,可以卸下这一个大包袱了。
他感叹自然之力真是包罗万象,深奥精微。老子《道德经》所说“道法自然”仅四个字确是以博大精深。
骆离胸前出现一团水雾,缓缓地朝树根而去。虽然很慢,但是骆离却能明显感受到胸前的阴寒气在消失。
无渊明显支撑不住,棠秘子见此,坐他身后给他输入法力。时间一秒一秒过得很慢,待全部吸完,已是深夜。
无渊停止念咒,火堆熄灭,那个木字树根已然呈枯死状。无渊捡起枯枝,喃喃说道:“你这贪婪之木不知节制,终于贪死了,也是积了一回大德,往后就与它们一起留着纪念吧。”
说完就拿起树根回了屋。
骆离起身拍了拍裤腿,一阵轻松,看着走出去的无渊,问道:“无渊前辈拿着树根有何用处?”
棠秘子撇撇嘴:“他呀,治病用到的东西都有点古怪,不过都留着,放在他的‘德物箱’中,有空带你去参观一下,什么东西都有。”
“好啊,我现在就去,我还没感谢他。”骆离说着跟了出去。
进得无渊的屋,他果真在把树根放进一个箱子里。
骆离对他深深鞠了一躬,满是感动地说道:“无渊前辈,晚辈感谢您的出手相救,请受我一拜。”
“唉,你这孩子,莫要如此见外,你刚来我就说了,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哪有谢自己人的道理。”说完就给骆离介绍他的德物箱。
每一件都是医治过一个人,甚至是救过一个人的命,草根、泥块、玉石五花八门,足有二十样之多。
无渊说道:“这些都是无用之物,没有了灵气。不过他们之前都是有大作用,就像治你的树根一样。”
骆离点点头,问道:“你从不下山,都是他们上门来医治的吗?估计都是疑难杂症居多。”
无渊点点头,说道:“之前我说有个小道友,回老家了,他就是上来找我治病,而后入了我道。叫陆凤,据他所说还是个童子命,脸黄体瘦几次差点被阎王收掉,待他十二岁时到了华银峰,被我治好,才这开始正常。脸上也有了血色,从此他就住在这里了。已有十六年了”
姓路?骆离问道:“可是足各路?”
“不是,是耳朵陆。”
哦,听到姓路,骆离就本能地在脑子里回了一转,路凤和路鸣不就是凤鸣?十二岁上山,十六年就是二十八岁,莫不说还跟路鸣有关系,凤在前便是路鸣的哥哥。还好是耳朵陆,想到这里不禁自嘲:干嘛要这样多疑呀,啥时自己有这个毛病了。
骆离正往大堂走,听见棠秘子在喊话:“无渊老道!我的柴刀哪去了?你是不是先前拿去砍树根了?”
他赶紧走过去:“棠前辈,我帮你砍柴吧,无渊前辈可能累了,在休息。”
“嗨,我又不是那黄世仁,只是想问他在哪砍的,我好去找。他不说我也不知道去哪找呀!”
“不急不急,不用柴刀也行,后面再找吧。”骆离说着,拿起木柴暗自运气侧手一劈,木柴立即从中分开。
棠秘子一见:“好吧,好吧,你这比柴刀好使,就这样吧,今天尝尝我的拿手好菜。”
二人在厨房忙活,无渊在呼呼大睡。帮骆离治病,这段时间他不分早晚的查找医书,今天又施了好长时间的法,已是累极。
骆离去叫他吃饭,看他打着一声高似一声的呼噜,不忍叫醒。
回来和棠秘子吃过,就把饭菜热在了锅里盖好。他们用的老式的大柴灶,荧荧火星是保温的好材料。
想不到棠前辈做的东坡肉太好吃了,肥而不腻,又香又糯,到现在还在回味。
骆离身体正常了,后面天天下午就去天池里练功,冰冷的水温很利于他的功法凝气术的发挥。
无渊道长抽了个时间把嗜睡咒教于他,并提醒他,此咒只对功力很浅或者普通人有用,但是若施咒的人功力强大,对低于自己甚多的人也有效果。
骆离高兴的点头,这段时间的生活让他有了家的感觉,很温馨。但是他不知道,这种温馨不久就要被打破了,因为陆凤就要回来了。
骆离的功力在天池冰水的锻炼下,突飞猛进,较之以前提高了许多。峰上清新的空气,让他的纯眼,愈加精纯,启用需要的时间减短,结手印时速度也越来越快。
但是当他对棠秘子和无渊二人分享心得时,无渊很少下山,他区别不出来;棠秘子却表示,没有分别,他在任何地方练功也没有感觉有何不同。听骆离如此说,二人很是羡慕,都道他是天纵奇才,更叹他和华银峰有缘。
时间很快,秋天都要过去了,无渊正念叨怎么陆凤还不回来。
结果第二天提着大包小包满脸笑容的陆凤就走进院门。
这人还真经不起念叨,无渊高兴得不得了,埋怨他这次走得久了点。棠秘子也上去接下包裹嘘寒问暖,陆凤就站在院子里嘿嘿笑着任两个老道长说教。
这副画面任谁看了都很美,除了骆离。
第四十八章 陆凤的面相
(公历2014今天就结束了,是好是坏我们都过了一年;这一年世界发生了很多大事,于我们小人物来说,日子还是照样过。但对未来的日子我们还是要抱有希望,聚起正能量积极面对不是吗?第一个给我留评,第一个给我打赏,第一个给我赞,以及后面给我支持的小伙伴们,作者我都记在小本本上。现在南真还是幼苗,待成长起来后,一定会开文感谢。惜福,感恩,感谢大家陪着我一起走下去!)
骆离可不是因为妒忌,他从小就是在自立的环境下长大,从不觉得人人都必须对他好。
他这样认为的原因是因为陆凤。他看不透这个人的面相,不是陆凤的面相不好,而是因为太好。天庭开阔,眉毛整齐而色黑,鼻梁挺秀,两颊饱满,嘴唇形俊色好,眼睛又亮又黑,问题就是出在这眼睛上。整个面相看着都很好,丰神俊秀,气宇轩昂,流露出一种忠诚善良之相。除了耳朵,左耳缺了一块,这或许就是为了印证他少年多牟?
骆离的眼睛很“毒”,他能看出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的眼又常常呈现出一种无辜相,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是骆离却不同,即使他心里在算计,如果他不想表露,高手也难从他的眼里看透,只能从身体语言来判断。这可不妨碍他看透别人,所以他在此时从陆凤的眼睛里看到一种忍耐和一丝厌恶,好似他并不享受二位道长的关怀。
这种情形很奇妙。
院子里的三人寒暄完毕,棠秘子赶紧给骆离介绍:“这就是陆凤,都是年轻人,往后你聊天就有伴了,不用天天看到的只是两个老东西。”
又对陆凤说:“陆凤啊,这是骆离,也是道士,跟着我回来的,我中的降就是他解的,骆离没有什么亲人,为人很是正气,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陆凤一听,很惊讶,走过来对骆离笑着说:“没想到你看着比我年轻竟这么厉害,我要谢谢你救了棠师傅,我资质有限,不如你,以后要是不嫌弃希望你多指点。”说完先行礼。
骆离按下心思赶紧回礼:“当不得,你比我年长,我要学的还多,只是碰巧解了棠前辈的降。跟棠前辈有缘,只是我运气好,比起棠前辈我差一大截。说到学习,肯定是我向你学习。”
棠秘子一听,差点出口否认,心想:骆离这是谦虚过了头啊,他居然说是碰巧而已?事有反常。有问题,等下问问。
骆离帮陆凤接下东西进屋安顿。
华银峰离市集太远,所以每次上山的人都要带很多肉类和山上没有的菜蔬。陆凤也不例外,他从包里拿出一只宰杀好的兔子对骆离说道:“听口音骆兄弟是荣西人吧?肯定喜欢吃这兔肉,今天晚上我给你做兔丁吃。”
骆离的警觉心又提了起来:他少时上山已有十六年,还真是知道不少啊。
笑着把兔子接到手里:“你刚爬了几个小时的山,休息吧,我来做饭,如果不怕辣,我就炒个青椒辣子兔丁。”
“好啊,我还不累,今天就我俩做吧。”说完就拉着骆离一起进了厨房。
棠秘子想找骆离问话,见他俩在一起,打消了念头,回去找无渊。无渊正把陆凤买的东西一件一件拿来看,笑吟吟地和他讲陆凤这孩子就是心细,交待好的一样没落下。看无渊这实心眼啥也没听出来,也知和他说不通,要是说了他肯定站在陆凤一边,跟自己和骆离过命的感情没法比。
陆凤他是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骆离呢人品更是信得过,矛盾之处让他吃饭时心不在焉。
无渊因为陆凤在,话多了许多,桌上气氛也很热闹。饭闭棠秘子赶陆凤去休息,让他复习一下功课,走了两个月肯定生疏了,然后帮着了骆离去洗碗。
骆离四处看看,悄声对棠秘子说道:“棠前辈,我知道你早想问,我也不知道如何讲,不怕你生气,我感觉陆凤这人有点奇怪。”
棠秘子一听,一脸惊异:“此话怎讲?你莫要顾忌其他,你我二人历经生死,我对你是绝对的信任。”
“怎么说呢,你知道我精通面相与卜术,自出道以来从未失手。而且从小我师傅就用功法淬炼过我本异于常人的眼睛,所以我自认不会出错。”
“你到底看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陆凤一进来,你们三人在院中说话时,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忍耐和厌恶,这不奇怪吗?”
棠秘子长大嘴巴,这怎么可能!见骆离言之凿凿,又不得不信。
“陆凤上山时,我在海临,据无渊说当时他瘦得皮包骨,眼窝发黑。无渊老道只是粗通面相,你让他说他也说不明白,陆凤在他手上救活,病好后就要留下。陆凤的父母恳求无渊留下他,无渊心一软就答应了。”
棠秘子回忆到这里又道:“我回来后,看了他的生辰八字断定他就是个伪童子命1,人又勤快懂事,不似奸狠之相,做了道士只当救他一命,也就没去仔细调查。”
“那如此说来,一切都是由他所说,你并没见过他父母。”
“是的,现在看来,我走眼了啊。不过他有什么理由混在我们身边呢?你也看到了,这山上可是真的清苦,做道士要学的东西也是枯燥乏味,少有年轻人会走这一行。”
骆离才这想起碗还没洗,边洗边想。
收拾好出来又说道:“棠前辈,我很想自己是看错了,可是你难道没发觉吗?陆凤的耳朵缺得太怪了,像是故意割的,还有他的面相粗略一看很是齐整,但又不是特别英俊,五官配合起来非常贴切的迎合大忠大善四字。”
棠秘子眉头皱了起来:“是啊,当初我就是因为他面相才没有多想。”
“我当时猜想,故意割破耳朵是为了印证少年坎坷,可我现在想,或许没那么简单。”
棠秘子道:“耳朵破的地方一般是启运之年,大概六岁,莫不是本身就是遮盖什么?”
“比如父母双亡?他是长子的话,那就**不离十了。”骆离说道:“如果方便,我们可以悄悄去他家看看,他即不愿呆在这里,却又不得不应付你二位,肯定有原因。还有,无渊道长心思单纯,这事先不要告知他,帮我治病的事情,也不能让陆凤知道,我的情况特殊,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嗯,应该这样,我找机会说与无渊听。”
1童子命:分真假两种,真童子是前世妖灵转世为人;现在民间所说的大都是假童子命,他们共同点就是幼年多病,九死一生,即使长大成人也是诸事不顺。按相学来说,在特有的时间点出生的孩子,命格不好,易夭折,故称之为童子命。坊间传说而已,大家姑妄听之。
第四十九章 诡异的病症
果然不是骆离多想,后面几天,陆凤总是有意无意的探听他的功法路数和身世,却不敢光明正大直接的问,被骆离巧妙的应付了。骆离也不和他保持距离,相反很是亲热。
没过多久,棠秘子有了生意上门。在遇到骆离之前,他一直是独来独往,这次要带着骆离去,陆凤也破天荒的想跟着一起。
棠秘子以观中只有无渊道长一人为由拒绝了他。
这次的生意有点有趣,据来人说,这一年来他们家中个个轮流生病。还不止这一样奇怪,而是五种症状在每个人身上轮流,每人一病就是七天,七天后症状消失;然后轮到下一个,从老到少,周而复始足足一年。
开始,他们也未作多想,最先病的是家里的爷爷,以为是年龄大了正常的反应;送到医院里,医生按病症对症下药,却没有效果;大家都觉得奇怪,后面奶奶又不好了,还是同样的症状,奶奶刚送进医院,爷爷却病状顿消,接回虚弱的爷爷。一家人又围着奶奶转,接着是大伯,大伯母,后面就是来人与来人的妻子,最后轮到家中孩子,一个紧接一个。
这个停了那个病,家人束手无策,细思极恐,烧香拜佛迷信了起来。也不再往医院送,请过不少“神”,钱花出去不少,但情况却没丝毫好转。眼看这样不行,成年人病得起,老人和小孩不行呀。兜兜转转的打听到了华银峰上的道士,这就急急的赶了过来。
来人叫张邱京宏,三十五岁,是个政府小科员,高高大大却双眼无神。颧骨离鼻梁太远,所谓颧柄入耳,虚权假利,胸无大志无权欲之心,性格谨小慎微,是个平安到老的平凡之相。
骆离观他,近几年不见有不顺遂的事,但是眉下的田宅宫黯淡无光,似是被压制。这印证他家宅不宁,问题可能就出在他家的风水上,想必棠前辈搞得定。
张京宏见到棠秘子就两眼放光:“您就是华银山的道长?看您的样子就是得道高人,比山下那些术士强多了。形形色色的人我也见过不少,不会看错。”
骆离差点笑出来:棠前辈这一身行头,配上他故作的姿态,非常符合时下人们对高人的想象,很能唬人。
事情既然紧急,当天他们就跟着张京宏下山。张京宏指着骆离问棠秘子:“棠道长,这是您的徒弟吗?”
此人如此爱以貌取人,骆离心想:他最好还是当徒弟。
当下说道:“是啊,我是棠道长的弟子,我姓骆,马各骆,你叫我小骆就行了。”
张京宏的家离华银山一百多里,三人下得山来已是晚上,因为张京宏是个“廉洁”的普通公职人员,没有买车,于是三人决定吃过晚饭住一晚,明天一早赶汽车。
饭后,到了宾馆。骆离突然想去闻师傅那里去一趟,向棠秘子问道:“棠前辈,不知闻大师现下休息没有?我想去看看他。”
棠秘子也想去,骆离的事情上闻一清一点也不信任他,这可不行,得让他改变这种看法。
于是对张京宏说道:“张先生,我二人想去买些作法用的东西。要去一趟纸烛巷,你可否先行休息。”
张京宏哪能有意见。
二人急匆匆的赶去闻师傅处,符纸店早已打烊,闻师傅祖孙俩早吃过晚饭在看电视,屋里传来小本子的咯咯笑声。
棠秘子敲门,小本子跑来开门瞧见二人一愣:“棠爷爷,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儿啊?我爷爷可要休息了。”
闻师傅眯着眼睛看清了是骆离和棠秘子,赶紧起身给他们指坐。小本子看见有点奇怪,又盯着二人看了半天,目光琐定在骆离身上,默默的点了点头,估计在想:爷爷很看重这个年轻人啊,懂规矩的进到房里休息去了。
“闻前辈,这么晚了没打扰您休息吧?”骆离很抱歉。
“不打扰也打扰了,我没怪你,有什么事吗?”闻师傅说完指了指桌上的花生米:“吃点吧,小本子最爱吃这个,说比我下酒还下饭。”
骆离笑笑,不驳他的意,伸手去抓花生米:“是啊,这个炒得又香又脆,是很下饭。”
“哈哈,好吃就多吃点。”
棠秘子像个外人:这闻一清,当我是空气呀!这么不待见我?对骆离说道:“闻师傅问你有什么事呢,不早了,赶紧的吧。”
骆离点点头:“闻前辈,这么晚来确实有事,你见过华银观的陆凤吧?据说他就是这山下的人。”
闻师傅不懂,疑惑地望着棠秘子:“我见过呀,要说熟悉肯定比不过你吧。”
棠秘子摇摇头:“这个陆凤,骆离看出他有问题,说他的面相太无害。”
闻师傅这就更不明白了,对骆离说道:“你闻前辈我,自认制符是高手,这看相的手艺可不精通,肯定不如你,你说有何问题,需要我帮忙吗?”
“他虽然是大忠之相,但是眼睛里却流露出对救他性命和教他本事的二位道长有厌恶之意,他的一切我们都没有实地调查过,所以就想来你这里问问。如果只是厌恶还不可疑,就是这面相太过完美。还有,他虽说少时就上山,却一下听出我带有荣西口音,荣西到华银山的人本不多;而且他不直接问我的身世和道派,却偏偏要遮遮掩掩的套话,实不是磊落之举,有悖于他的面相。”
后半段的事情,棠秘子也是才听骆离说,更觉可疑了。
闻师傅想了想:“这事情确实有点奇怪,你师傅......”看到棠秘子又赶紧住了口。
骆离意会,对闻师傅说道:“闻前辈,棠前辈值得信任,我已全部告诉了他。”
闻师傅闻言眼神一寒,看了看骆离,摇了摇头:“算了,希望你不会错信于人。”
棠秘子一听,生气道:“我这条命是他救的,我捡回一条命,早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说难听点,替他死我眼睛都不眨下,虽说我手段不正派,但我的人一直是正正当当的,从来没有害过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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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祸起萧墙
骆离实不爱听棠秘子常常把救命之恩挂在嘴边,正想说话。
闻师傅摆了摆手说道:“别再卖瓜了,我要说的事你知道了也好。”
又看着骆离:“虽然你上次来没有承认师傅是钟方真人,但你今天过来告诉我这些,我就当是承认了?”
骆离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如果这个陆凤果然有问题,你们就要警惕了,早点去调查一番,我也去仔细打听打听。他之所以出现在山上,很让我担心是不是因为钟方真人?”闻师傅继续说。
骆离和棠秘子一愣。
“你师傅当年在华银山住过五年,那时莫问道长还在,我早就认识钟方真人,因为他与我父亲早年就有交情。”看到骆离疑惑,又道:“你不知道你师傅的年纪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在我年轻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了。所以他是真人啊,不是我们可比的,他和莫问道长,似有很隐秘的事。如若我猜得不错,当时他受了伤,想必是来找莫问医治。”
棠秘子问道:“这是哪年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突然眼中亮光一闪:“莫非是那一年?师傅让我与无渊下山游历,不得他召不得回去?”
那是二十年前,骆离还不到一岁。钟方真人走后不久,莫问就仙去了,第二年陆凤就上了山。
骆离暗自揣测,我九岁时遇到师傅,也就是说师傅离开华银山后过了三年多才来到长坪。
棠秘子郁郁地说道:“师傅去得很突然,之前完全没有预兆。师傅一去,无渊甚是伤心,原本三人的华银峰只剩下两人;所以第二年遇到陆凤,无渊这是把思念之情转移到了他身上啊!”
闻一清想了想,对棠秘子说:“现在你也知道,我与骆离不是外人,我们家的制符手艺能传承下来还要多亏钟方真人;我父亲说过,当时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得他指点。钟方真人久不出现,很可能是不得已。少时没有把制符的技法传承给徒弟,趁我有时间,我会全数交给骆离。所以骆离有空就留在我处,如何?”
棠秘子哪有意见,双手赞成,很为骆离高兴,何况以后他也可以有好符纸所用了。
骆离思考片刻,还是决定把心中最大的疑惑问出来。道:“闻师傅,你可听说过大秦有个七七门?”
闻师傅诧异地看着骆离,半晌,问道:“你也听说过?”话却是朝着棠秘子。
棠秘子摇摇头,“啥东西,江湖门派?”
闻师傅道:“骆离你在哪听说的?”
见闻师傅如此模样,
骆离肯定他知道,于是把黑巫师的话合盘托出。
“原来是这样。”闻师傅思索一阵,说道:“如果那个律哇巫师讲的属实的话,那我就能推断出来了。”
这没头没脑的话,骆棠二人都摸不着头脑,马上,闻师傅开始解他们的疑惑。
“我知道这个七七门,就是几个道士搞出来的江湖组织。手段通天,专为显贵做事,力量遍布甚广。”
这......棠秘子自问混迹江湖四十年,从没听说过,保留怀疑。
闻师傅看一眼棠秘子,又说道:“你别不信,二十多年前,他们派人来拉笼过我。当时我不知底细,差点动心,毕竟里面全是厉害的同行。暗自思忖可能对我闻家的制符术有帮助,答应考虑。七七门的人一走,佛龛上闻家的太祖画像突然就掉地上了,这是警示我;我便知道七七门进不得。他们再来的时候,我故意向他们讨要制符秘术,露出闻氏的弊病,还让他们救我闻氏血脉。呵......”闻师傅轻蔑的一笑,接着道:
“来人见我都快五十了,还不是道符师,感觉传言有假,搪塞了我几句就走了。事后,我也打听过这个门派,信息甚少,二十年间,隐隐约约才了解了个大概,庆幸当初没进。”
棠秘子听到这里才相信,“是啰,你是进去容易,出来难,现在哪还能看见你。”他突然回忆起一件事,感觉与闻一清的情况类似。
便对他们讲述了自己到华银观不久发生的一件事情。
那是三十几年前,棠秘子到华银观刚好三年。有个穿蓝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来找他师傅莫问;派头很大,带有三个随从。莫渊最擅长医道,棠秘子以为也是上门求医的达官贵人,也没在意。
可是他们住了三天,莫问却没有随他们下山。小病是从小在山上长大的无渊出手,都是患者自己上门。只有严重奇怪的大病,莫问才亲自医治,有必要也会下山去患者家。倘若不能,他当时就会拒绝来人,像这种一连住三天,莫问还没有下山的情况几乎从未发生过。
莫问对来人很客气疏离,来人走的时候面露失望。他和无渊事后追问,莫问只叹了一口气说道:“师傅传授我道术,不是要我去为他人卖命。”
说到这里骆离眼神一寒:“找莫问道长的人肯定与找闻师的同属一伙!”
显而易见,闻一清说道:“那比找我之时更早,说不定当时刚刚成立,这说明他们早看上了莫问道长。”
又道:“就我的推断,钟方真人不能显身,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这个组织。他是个奇人,他的本事肯定也有人传授,那个巫师说骆离的法术路数和七七门很像,所以很有可能他们的法术同出一派。”
“同出一派,但我师傅却很有可能不是七七门的人,棠前辈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想来他们不但很隐密很还厉害。所以闻师傅您想说的是,我师傅躲的就是他们,也是被他们所伤?”骆离问道。
“没错。”闻师傅露出赞赏的眼神,“难说不是祸起萧墙。”
“很明显了,七七门铁定站在邪的一方。”经过分析,骆离对这个组织深恶痛绝。
闻一清认同道:“鬼鬼祟祟,藏头露尾,滥杀无辜!”说完眼睛飞速的瞟了一眼棠秘子,被骆离清楚的捕捉到,他不懂这是何意。
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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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戴木戒的年轻术士
对闻师傅说道:“今天太晚了,事情现在也理不清楚,待我和棠前辈做完这笔生意回来,我边向您学习制符的技法,边调查陆凤。现在不打扰您休息,我们先回去。”
闻师傅把二人送致门口,骆离又转回头来说道:“闻前辈,师傅说我天生异体,还很有灵性,待我学成了制符技法,说不定会有大突破,到时我一定替您延续小本子的寿命,也定能让您多活几年。”
闻师傅笑道:“好小子,口气不小,是真人的弟子。好!我就等着你大突破,不过若有损自己,我是不允的,没那本事就不要硬撑,那是丢我道家颜面!”
骆离点头,施礼告辞。
今晚收获良多,不能只知道一味的找师傅,师傅肯定是遇到难事,自己得学好本事,这样才有助于他,骆离暗自给自己鼓劲。
回到宾馆,指针已到零点,邱京宏左等二人不回,早已呼呼大睡。
第二天吃过早饭,三人急匆匆地上了最早一班长途汽车,驶向邱京宏家所在的城市----安城。那是一座州会城市,邱家住在安城下面的一个小县城里,到了安城还得转车。
上车后骆离对棠秘子说道:“棠前辈,我观邱京宏的田宅宫有异,或许你可以风水上入手。”
棠秘子对骆离的相术绝对是深信,当即点头。
汽车一路走走停停,为了捎带中途上下车的旅客,增加收入。
其中一个上车的旅客引起了骆离的注意,他戴着鸭舌帽,着一身名牌休闲服。背一个旅行双肩包,坐在了骆离斜后面的位置上。年龄和骆离相当,长得很白净。他上来时,骆离正半眯着眼睛假寐,被他手中的一个饰品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一个用实心木挖制成的戒指,看不出是何木材,上面雕刻有他看不懂的花纹,戴在此人身上很不和谐;骆离就多看了两眼,仔细一看瞌睡全跑了。
呵,有意思。他静下心来,想调动气息运功感受一下那人。气势刚一发出去,那人就有了反应。赶紧停下,思道:是个厉害的行家。
鸭舌帽故着悠闲,心下却很吃惊:车上有高手啊,冲我来的?又否定,应该不会。可惜收得太快,方向都捕捉不到。看了一眼棠秘子,立即否定,那老头也是个道士,普通得很。
骆离继续作假寐状,暗地里却设法把灵力收住片刻,骗不了高手,骗他足够了;紧接着拿出一张敛息符,启开上面的符印,装在兜里。
骆离思道:回去又要用食指血再绘一张了。
再把木戒指在脑中过一遍,那是一个法器,可是却沾了太多血腥,这人绝非善类。骆离装作无意的侧身和棠秘子说话,眼睛却快速朝后瞟了眼。
只看到那人的鼻子以下,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骨骼体态却是每个人的特征,独特处甚至强过脸。骆离觉得他的体态类似一个人,而且一定是自己仔细观察过的一个人,一时又想不起。
百公里路,却走了两个小时,到达安城时九点半。下车时,那人坐在车上没动,似等别人先走。邱京宏率先下车,喊道:“二位,你们找个地方吃早饭,我先去买回家的车票。”
骆离只得跟着棠秘子下车。
“唉,亲爱的,怎么走了这么久啊?人家等了一个小时了唉。”车门前一个漂亮的妙龄女郎朝车里喊道。声音又甜又响亮,还没下车的人都不由朝里望了望。
这时,鸭舌帽朝女子笑着挥了挥手终于起身准备下车。看来喊的就是他,骆离察觉到他已经发现了自己探视的那一下,因为他周身神经都紧崩着也在找骆离。
鸭舌帽走下车来,搂住女子的腰说说笑笑朝外走去。
这时骆离轻轻扯过棠秘子,用只二人吃得见的声音说道:“你那前面那个人,他的背影是不是像一个人。我觉得很熟悉,我肯定见过,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啊?还真想一个人,像......”盯着快要消失的二人,棠秘子失声说道:“像陆凤!”
对,骆离终于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怎么?这人有问题?”
“嗯,前辈你也看出了吧,他是个术士,手段还不低,车上时我略一探视就被他发现了。手上还有件法器,血腥很浓。”
转过头又说道:“他比陆凤年轻几岁,会不会是陆凤的弟弟?”
棠秘子摇摇头:“陆凤自上山后,他的父母再没来过,都是他回去,而且从来没听说过有一个弟弟,会不会是巧合?”
“不会,我的感觉不会骗我,陆凤回峰上不久,此人出现在这......”
被棠秘子打断:“你说他在哪里上的车?”
“开了快一小时吧,具体是哪里,我不知道。这司机一路都在违规‘捡’客,哪会报站台。”
“看来被你说对了,不像是巧合,他可能是在福新镇上的车,陆凤就是那里的人。”
棠秘子说完想追上那两人,被骆离拉住:“前辈,不能轻举妄动,还得先搞清陆凤为何要上山。”
对,敌在暗,我在明。况且**不离十,陆凤和这个术士肯定有关系,都如此年轻,而且都心术不正。
二人正思索着听见邱京宏喊道:“你二位还站这里呢?票买好了,还有半小时开车,我们赶紧找地儿吃早饭吧。”
棠秘子和骆离回过神来,跟着他一起找了家车站附近的面汤店吃早饭。
又是一小时的车程,到了邱家。
他俩有要紧事做,想赶快结束了这笔生意,所以一到邱家门口,棠秘子就拿出了罗盘开始定位察看。
邱家在县城郊区,一栋三层高的大宅,独立小院,围墙高达三米,很是气派,和周围的邻居比就属他们家的房子最有型。
原来邱京宏的哥哥邱京远和邱老爷子早年间开了一家砖厂,收入不错,近几年大秦开始整治污染,他们的小砖厂环保不达标被迫关闭了。后来邱老爷子就退休享天伦了,邱京远改行贩卖起钢材。
第五十二章 缺一门
棠秘子罗盘的指针不断回旋,他心里大概有了数。邱京宏的儿子正在发病,先出门来的正是他的老婆,后面跟着邱老爷子和老伴,邱家老大不在这边住。
邱京宏把二人请进屋里,作了介绍,他老婆就殷切地望着棠秘子:“棠师傅,我们全家都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了,我儿子才八岁,现在都没法上学了,希望师傅您想想办法救救我们!”
棠秘子点点头:“不用你说,我都会全力以付,我做这行四十年,见过的古怪事不少,鲜有失手,我如果能做下来就不会推拒,更不会坐地起价,这是我们这行的规矩,你们尽可放心。”
邱家众人连连躬身感谢。
棠秘子取出罗盘,说道:“不瞒你们,我比你们还急着把事办好,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这......水都没喝一口,凳子都没沾就要立即行事了?邱家人都有点感动了。
当然也巴不得越快越好,马上找出原因。更希望这个看似厉害的道长能让他们早日脱离苦海,于是都跟上来,看看有什么需要配合的。
棠秘子拿出罗盘,指针仍在回旋,他皱了皱眉头,问道:“不知你们这房子是何时修的?”
“前年夏末,年底入住的。”邱家老爷子回答。
说完又问道:“问题可是出在房子上?我们可是翻看了黄历,也请过先生算日子,你知道,我们老年人就是讲究这些,一应规矩都是照古俗来的。”
棠秘子不语,望向骆离,骆离现在已经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他开始已经暗自用意识感觉了一番整个环境,没有发现怪异的情况,于是决定交给棠秘子了。察觉到棠秘子在看他,睁开眼睛。
棠秘子见此,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
上到二楼,罗盘回旋速度加快,继续上三楼,更快了,棠秘子一股气又上到楼顶的平坝。这时罗盘指针停了下来,指向巽位。
端着罗盘向巽位移动,指针开始上下轻轻摆动,棠秘子看了下表,大概五秒钟一下。
他的动作让邱京宏很有兴趣,以往请的先生只是在楼外和楼下摆了罗盘,并没有上得楼顶。于是他跟了上来,随着棠秘子的眼睛看向罗盘,也发现了这个现象。虽然他不懂,凭着直觉
,知道这是古怪现象。
问道:“棠师傅,这是什么原因?”
棠秘子叹了口气,只是说道:“先下去吧。”
骆离正想上去,看见棠秘子下来就问他情况。棠秘子把他拉向一边:“这家人是被人用了巫祝之术。”
骆离一惊:他没感觉出来。
棠秘子又说道:“也称不上巫祝这么严重,但也沾了边。”说着指了指屋顶:“就在顶坝的围栏里。我的罗盘是师傅莫问道长留下的,真家伙,以前来的术士拿着普通罗盘,看不透这个局。”
巫祝之术泛指掌握了《缺一门》1技艺的人,骆离现在的水平没有工具也是看不透,感叹道:“原来如此,看来我对相术还需要精进。”
看他二人在一边嘀嘀咕咕,邱家众人都很忐忑。
棠秘子走过去对他们问道:“敢问修筑这房子的工人可都认识?”
“认识啊,就是这附近的人。”众人更担心了,看来问题还是出在房子上,这房子才住了一年,若是搬家就太不划算了。
棠秘子看了看众人,还是决定开门见山,拿人钱财,**,他们是有权利知道真相的。当即说道:“你们一家人轮番生病,是从住进房子开始的?”众人点头。
“这块地皮,可是祖业,你们一直住在这里?”仍是肯定的答复。
“那问题就出在新修的房子上,地没有问题,房子格局也没有问题,上梁动土皆不是忌害冲日,不会有损,明显是修筑时被人动了手脚。你们请的匠人可有患鳏、寡、孤、独、残
的?”
老爷子拍一下大腿,他一听就想起了幼时听过的传言,立即认同了棠秘子的话,生气地说道:“这是要黑了心的整我邱家不得安生,我邱世勋活了七十多岁,自问还从没害过人,更没得罪过他!”
众人都不解地朝他望去。
老太太失声喊道:“是姚瘸子?!那个挨千刀的!我们邱家哪有对不起他,哪次请他做事不是好吃好喝供着他;怜他是手艺人又是个瘸子,他哪根筋不对,要来害我们!”说着跌坐在椅子上哭了起来。
邱京宏也是愤然,连忙安慰母亲,又想到自己才八岁儿子现在还病着,走上来拉着棠秘子的手:“棠道长,我就说你是高人,一下子就找到原因,我知道那个姚木匠为啥要害我们,现在找到了原因,请道长出手相救吧,后面我给你解释原由。”
棠秘子没再说话,和骆离走去顶楼平坝。
原来那个姚瘸子是半路出家,本不是生来就瘸,后面因为瘸了才转学的木匠,以前是跟着民间草台班子走乡窜户的唱戏。
用今天的话说也算是个文艺工作者,因为生得很是英俊,所以娶了城里米粮店老板的女儿。婚后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儿子,日子很是惬意。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因唱戏时唱错了词,敏感时期,他犯了致命的错误,被人纠住打断了腿。
从此生活一落千丈,戏是唱不了了,为了生活只得找个手艺学学。当时县里有个很出名的木匠,也是他们姚家村的,叫姚公山。手艺很好,脾气却古怪,风传他会些奇门之术,得罪了他就要被作手脚。倘若饭菜差了甚至言语上有些不当,他当时不会说什么,但待完工拿钱走后,你就会发现:他做的床,两口子躺在一头就是睡不着;他做的桌子天天要打破碗;他做的扬谷机谷子壳特别多......诸如此类,人们对他是又爱又怕。
1《缺一门》即《鲁班书》,据传专为匠人所学的一种道术,匠人自保之法;因要学《鲁班书》的人鳏、寡、孤、独、残必任选一样,故世人多称之为《缺一门》。
第五十三章 苦难的姚木匠
因为姚公山和姚瘸子是同宗,又是邻居,就主动上门收姚瘸子为徒。姚瘸子的老婆却嫌弃他废了,嫌跟着一个瘸子丢人,带着儿子改稼了。
改嫁后,儿子却过不好,三天两头的挨打,姚瘸子上门理论,儿子老子一起被打。他前妻改嫁的这人是个凶狠的,直接把他儿子赶出了门,姚瘸子一咬牙,自己的儿子自己养。带着儿子回了家,从此父子俩相依为命。
姚瘸子学了三年木匠后出师,一门心思的赚钱养儿子,也没再找老婆。
他出师后不久,他师傅姚公山就去世了。没有别的亲人,是姚瘸子给送的终。
因他只学了三年,手艺也过得去,大家反而对他更放心,所以找他的人特别多。日子一天天的好了起来,后来儿子成家立业,又生了个孙子,姚瘸子仍做着木匠的营生,各村各镇修屋嫁娶需要家具还是爱叫他做。
他儿子媳妇在外打工,年年春节才回家,孙子一直是他在带着;前几年儿子媳妇回家时坐的长途大客车出了车祸,翻下了山,全车没一个活下来。司机家赔得倾家荡产,到姚瘸子手里也没几个钱。从此他的孙子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他又开始像带儿子那样带孙子,祖孙俩相依为命。
“孙子就是他的命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邱京宏说到这里有点不忍,叹了口气:“这事我哥也有责任,我寻思问题就是出在这里。
邱京宏说道:姚的孙子今年十二岁跟他侄女一般大,前年邱家修房子,请姚木匠做木工活。邱家老大夫妇带着女儿回来看房子,遇到姚木匠带着孙子上工。男孩子长得有些黑,邱家孙女学着电视里骂他是印度阿三,男孩没有生气,顽皮的拿着虫子吓她;当时女孩竟被吓哭了,邱京宏在旁边一直看着,这本是孩子间的玩闹;再说男孩只是拿在自己手里隔着一丈远,也没想到女孩这么胆小。
“我哥和嫂子刚好看见这一幕,以为女儿被熊孩子欺侮了。立即冲过来煽了男孩两巴掌,我嫂子还不解气,用高跟鞋还踹了他几脚,我劝都没劝住。”
“姚木匠得知后,什么也没说,我妈和爸还亲自去赔了不是。他不吭声,我们也没多想,因为他话本不多,没想到他真的记了仇。连带我全家都要害死。你说这本是一件小事,他怎么就这么蛮横呢?”邱京说道。
骆离听了这个故事,一阵唏嘘,过去拍了拍邱京宏的肩。
邱京宏又说道:“如果不是遇到你们,我们全家被灭了门都不知道怎么会事!”
“好在遇到了我们,你们家也不至于灭门了,你看,这就是你哥嫂不分青红皂白惹出来的,他自己的孩子就是孩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吗?我看啦,还是你哥嫂长了一双势利眼,以为逮着好欺侮的了。所以,千万不要以貌取人。”骆离又道:“如果姚木匠是姚公山,你哥嫂敢这样吗?”
邱京宏愕然。
正是因为,姚瘸子从来没有害过人,或许也有人对他冷言冷语,或者还会刻薄他的力气钱;但几十年来,却从来没听过他害人报复。
大家都认为他不懂,其实他懂,他的师傅是人们又爱又怕的姚公山。只是因为欺侮的是他,他选择会隐忍,但是欺侮他的孙子,他肯定忍不住。看着邱家人丁兴旺,邱家老爷子能享天伦,失去儿子媳妇的姚瘸子钻了牛角尖,做出这个让人绝户的狠招。
棠秘子和骆离也认为姚瘸子情有可原,本身这么苦命的人是值得同情的。仅犯了这一次错误,好在挽回来得及,也不算造成很坏的后果。邱家两位老人,病了一年多估计会减几年寿。就当是替长子承担报应吧,以后全家多做善事积德。
棠秘子找来工具,骆离用劲把围栏打烂,取出一个半截风车,为什么说他是半截呢?因为它不是一个完整的厌胜之术,不用施法者念咒催动。水泥围栏外部有一个一指大小的孔,它靠自然之风来推动风车旋转。上面用墨写着很小的字,棠秘子一看就明了,这是《缺一门》里泥木石匠三行四言八句中的后八句。
五十个字,五种颜色,代表了,痛、晕、麻、酸、涨五种感觉。也就是邱家人说,第一次发作是痛七天,第二次是晕七天,以此类推,五脏六腹慢慢衰竭,七年后就肯定没命了。时间如此长,或许是他没有学透,也或许他需要用时间来考虑要不要做绝,我们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棠秘子的罗盘把他引上来,指向巽位,这在八卦中代表风。每隔五秒上下摆动一次。在这卦相上看乃是大过卦。
骆离补充道:“泽风大过下巽上兑,表示此人外柔内刚,泽水淹舟,大过了。”
“是啊,好在他没促成这错,不然就是两家都灭门,姚家挡孽债,全都跑不了。”棠秘子示意骆离把风车递给他。
转过身又对邱京宏说道:“邱先生可否卖我一个面子,此事不要再追究了,引我去见见这姚瘸子,由我来处理,冤家宜解不宜结。就此了了吧,你家以后多做善事,给父母延寿,一个巴掌拍不响,双方都有错!”
邱京宏为人本就不爱为强惹事,说道:“由我去说服他们吧,就按棠道长的意思办。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吃饭,下午我就带你去,十分钟的路程。”
二人跟着他一起下楼,正好邱家老大邱京远一家人到了。棠秘子和骆离没有回避,就让邱京宏一字一句的把事情全部说明。
邱京远初时很愤怒,听到后面也点汗颜,此事确由他而起,而全家人都要跟着受罚。
但仍是愤愤:“即使错打了他家孙子,他也不能让我们全家生病,这也太毒了。”
“是啊!不能就这么算了。”邱家老太太和邱京远的老婆也跟着附和,邱家老爷子和邱京宏的老婆没有说话。
第五十四章 化干戈
棠秘子抬眼,分别看了看愤恨的三人,把风车摆在桌上。
说道:“是啊,如果你们不愿意就算了,那我也正好省一桩事,你们现在就拿着这个上去找他算帐吧。只不过我要纠正一下大邱先生的话,他不是让你们全家病,这是让你们全家死,不过比较慢,需要七年。”邱京远一听,怒目圆睁,似是气急。
棠秘子又说道:“所以,你们拿去找他,必须直接打死他,然后你们拿一个人去填命。或者呢,打不死他,让他活过来,继续用手段害你们,让你们防不胜防,提心吊胆。你们还找不到律法来惩治他。”说罢又加了一句:“不过,再提醒你们一句,这个风车,是他留了一手,并没有马上让你们死,所以你们才有时间找来我,后面的手段我就不知道了。”
邱京远的心顿时沉下来,是啊,姚瘸子的手段厉害,疑惑地看向棠秘子,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骆离上前说道:“我师傅的意思,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把这个拿去,表示他的手段已经被我们破了,让他好自为知;同时也带去你们不再追究的意思,从此你们要怎么相处,各凭良心。不知这样可好?”
棠秘子的一番话说完,邱家人都是怕极。现在听骆离一说都认为这样最好,纷纷表示赞同。
棠秘子看骆离一眼:是吧,这不知好歹的人就是要吓。
风车一取出,邱京宏的儿子就好了过来,也不再晕得下不了床了。人有点虚,焉焉的,棠秘子给他念了净身神咒,立即就精神了起来,嚷着饿了。
邱京宏夫妻连连感谢,这是棠秘子看邱京宏两口子顺眼,附送的业务。换得是邱京远,他才没这份闲心。
饭后,他们跟着邱京宏走进姚木匠家的小院。他家收拾得很整齐,不大的院子里整齐的堆放着几摞做好的木桶。
院门没关,二人先跨进院子,棠秘子示意邱京宏在屋外等他们。
姚木匠就在院子里,疑惑的望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棠秘子自报家门道:“华银山棠秘子。”
姚木匠一听,双眼黯了下来,站着不说话,不赶他们走,也不给他们指座。
果然是个沉闷的人,确实话不多。其实话说回来,谁赶上他这一生,也会变得沉闷。
棠秘子自来熟的找了根凳子坐下,骆离也“近朱者赤”。
棠秘子把风车拿出来放在小桌上,姚木匠呼吸紧促了起来。棠秘子伸手一拍,碎了。
姚木匠满脸怒气,出声道:“二位既然知道了,上门来意欲何为?”
棠秘子笑笑:“老哥,我们来就是当着你的面拍碎它,这是个害人的阴狠东西,你一辈子都没曾用,为何临老了来这么一出?”
姚木匠愤然中带着痛色。
棠秘子又说道:“这件事情,请我的雇主已经清楚了,但是他们没有怪你,带我来的就是邱家老二。他们后悔错打了你孙子,现在也受到了你的惩罚,此事就此揭过吧!”
姚木匠抬眼盯着棠秘子,似是不信:“邱老大就这么好说话?”
“他好不好说话我不知道,但这次老哥你可真是把他整怕了,相信他后面绝对不敢乱来。不过我也是下了保证,你不会再去害他们,不然我就是失信于人,到时可不要怪我出手。”
姚木匠摆摆手,挪动着他那只瘸腿坐了过来:“也罢!是我太过了,我事后也有点后悔,毕竟事不至死,我也是鬼迷了心窃。”
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骆离和棠秘子舒一口气。骆离看出他说的是真话,或许他们不来,过不了多久,他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也会去取掉风车。
骆离看了看他的面相,唉,煞气太重啊,上辈子他肯定是造了孽,人都瘸了,却又学了《缺一门》,身上的煞气没被抵消,儿子媳妇才又死掉。
想到这里,他从挎包里拿出符纸,打算绘一张福荫符,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换成一张符令。画好符递给姚木匠:“姚师傅,这个是福荫符,你拿着,和米放一起缝一个小布包,给你孙子系上,保他平安长大。知道你也会点法术,但全是自保之法,这辟邪积福的手法,还是我道家厉害。”
看着骆离画符,姚木匠以为他们不相信自己,要用来对付他,结果没想到会是这样。骆离净纯的眼睛,让他觉得值得信任,当下接过称谢。
棠秘子笑道:“你可知道这张符有多值钱?别看他年轻,功夫可在我之上,他给你的不是普通黄裱纸,乃是符令,一万一张呢。”说完有点埋怨的看着骆离:你就败家!
姚木匠受宠若惊,他心眼直,到没想到是管他要钱,只是感动:“许是这位小哥,看出我身上煞气重吧?我师傅也说过,所以我一生都在积德,可还是......”
骆离说道:“钱乃是身外物,我给你也算是我积了一份德,所以你不要觉得愧拿,你这是在帮我呢。”
“这......呵呵,好吧。”说着竟弯腰鞠了一躬:“大恩不谢。”
......
他们从姚家小院出来,看见邱京宏还在门外等着。
里面的情形他也听了个**不离十,二人本打算立即就去安城,到了安城再坐车去福新镇。但是邱家人非得留他们住一晚,说晚上不安全。其实这个借口太蹩脚了,也不看看两人是什么人,棠秘子虽是坚持,可架不住邱家众人俱是死命相留。
吃过晚饭,终于上了主题。原来邱京宏回去后,他们一五一十的细问,得知骆离很厉害,竟然画符超过棠秘子,所以想求他几张符。又亲眼见到棠秘子几声咒语就让小孙子精神起来,同孙女比明显好很多,所以人人都想得他几声咒语。
当然价钱另说,棠秘子刚才见骆离白给了一张符令,也思道得赚回来,于是决定,也耽误不了这一会儿,住一晚吧。
骆离悄声埋怨道:“棠前辈,有一天你要是栽了跟头,肯定是因为掉到钱眼里。”
第五十五章 凤鸣兄弟
作者:路过的各位君子。
众君子:何事?
作者:有推荐票否?
众君子:你想干嘛?!
作者:(委屈地)我还能干嘛,给我吧。
众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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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不掉钱眼里,哪有你大手大脚的命。”
骆离无语,我这就才花出去一万块而已,这么计较,他又不差钱,真是,越有钱越抠门。
所以棠秘子手到擒来,狠赚了一笔,宰得最狠的就是邱家老大一家,邱京宏一家据棠秘子的话说就是身有福禄,用的功力最少,所以钱也收得最少。骆离被逼无奈地给两个本就用不着符的孩子,画了两张平安符。
翌日。
棠秘子带着骆离到了安城一个旧车市场,挑了一辆非常普通低调的山地车越野车。
问骆离会不会开车,骆离摇头。
“幸好我会,不过开得不好。教教你还是行的,后面想办法给你弄个驾照。”
骆离感觉好笑,开得不好,还能教徒弟?说道:“以后我还是去考吧。”这个技能还是要掌握到,现在看来,要用到汽车的时候很多,不能随便糊弄。
棠秘子随他去,和老板谈好了价格,办完一应手续后半天时间过去了。二人吃过午饭,棠秘子开着车,施向今天的目地的福新镇。
福新是个大镇,又在州道边,算得上是繁华热闹。
棠秘子凭着印象找到了陆凤曾说过的那个村子,打听姓陆的一家。可是村里人本村并没有陆姓人。
诶?这就奇怪了。
还是棠秘子脑子转得快,走到一家小卖部,向店家打听有村里有没有一个孩子送到银华峰上去当了道士。
这下有门,那个店家说村里东边的石大伟家有个孩子就是。
怎么又是姓石?骆离问道孩子是不是姓陆?店家回答是,说完又疑惑的看着二人问道:“你们是不是来找他家孩子的?我告诉你,没用!他呀,就是因为小时候不好养活才上的山,没有学啥东西,只会念经。”二人听完哭笑不得,这不成了和尚了?
棠秘子和二人道谢预备离开,骆离又回头多问了一句:“怎么石家的孩子姓陆?”
店家看他们二人买了两包很贵的烟,耐心地解释道:“这孩子呀,不是石大伟的,是他妹妹的,顶小就送过来了,他妹夫姓陆。至于为什么送过来,我们这些外人就不知道了,不过对外都是父子相称的。”
听到这里棠秘子改了主意,打算不直接上石大伟家,笑道:“许是因为我们这边有座华银观,就是送过来治病的吧。”说完拿了五百块钱给店家,店家奇怪。
棠秘子轻声说道:“看我和你投缘,我也不瞒你,我们就是来找陆凤来;那陆凤是有些本事,只是一般人他不出手,所以外人不知道,我们这是遇到难处了,想找他帮忙。”
店家更是不懂,那你为啥给我钱呢?
骆离也回过神来上前补充道:“我们上山也见不到他,不就寻到这里来了?希望你能行个方便,多说些他的情况,若是发现他回来了,给我们打电话。”说着把闻师傅家的电话写下给他。
“哦,哦,原来是这个事儿,不用给啥钱,回来了我告诉你们就是,谁还没个难处。”店家把钱推了回去。
棠秘子把钱坚持放下:“这不是怕他拒绝嘛?所以我们必须得亲自上门求他,事前不能让他知道。这是你的辛苦钱,怎么也得收下。”
看店家收下了钱,棠秘子又说道:“听说这陆凤还有一个弟弟?也是道士吗?”
“是啊,你们来晚了一天,昨天刚走。”
听到这里骆离和棠秘子对视一眼:猜中了。
“你要是早来还能看见他,陆凤也上山不久,哦,比他弟弟早走五六天吧。”店家收下了钱,开始知无不言,说道:“他弟弟呀不在这边,听说在外面大城市,也是小时候就送走了,跟着有钱人呢!也比他哥哥混得好。听说呀,石大伟的妹妹嫁到外州去,两个孩子都还小两口子就死了,可怜呀。”
店家瘪了下嘴:“不过这两孩子到是都争气,这不,你们不也来找陆凤了吗?也是个有本事的。俩孩子还都孝顺,每年都要回来好几次看石大伟,来时都大包小包的拎着,他妹妹两口子没享到的福都让他夫妻得了。”
骆离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陆凤的弟弟是不是叫陆鸣?”
店家道:“是啊,你们打听得可真清楚。”
棠秘子张大了嘴巴,真是难以至信!骆离赶紧敷衍道:“这不一凤一鸣吗?我也是瞎猜的,没想到还猜准了。”
信息差不多收集完了,这个店家也找说不出其他有用的。棠秘子再次嘱咐了句不要把今天的话说出去,倘若找到陆凤,他还有感谢。
店家笑眯眯的把二人送出门,答应一定会不乱说。
为免打草惊蛇,这石大伟家肯定不能去了,二人悄悄把石家的房子看准了记下,开车回到华银山脚下的华银镇,把事情全数告知了闻一清。
棠秘子心思重了起来,他急着回去看着陆凤,也担心无渊道长,于是连夜上了山。
他边走边思道:这陆凤到底是姓陆还是路?他混进山上来干嘛?江士玉一直为达官贵人效力,法力也高强,路鸣没必要还把陆凤扔在华银峰上,绝对和钟方真人有干系。说不定师傅的死也和人他们有关。
想到这里心中恼恨:这群恶毒小人,到底有什么图谋!
符纸店里,骆离和闻师傅沉默相对。
现在骆离终于明白,上次过来说到七七门时闻师傅为何要瞟一眼棠秘子了。华银观的道士牵汲其中,莫问道长可能因师傅连累而死;他和棠前辈的相遇,也是老天冥冥中的安排。
小本子坐在一旁,托着腮帮子好奇地看着他们:爷爷还从来没有晚上留过客人,这骆离得爷爷另眼相看,肯定有不凡之处。
闻一清怎么赶也赶不走她。
骆离笑着看她:“小本子,你现在就叫我哥哥吧,往后我就要在这边住下了,我拜了你爷爷为师,要学他的制符术。”
小本子眉毛挑了挑:“你学你的,我看我的,难道还怕我偷师不成?”反正她就是赖着不走,心里还在想:我也会制点不用法术的符纸,什么哥哥,说不定你还得叫我师姐。
第五十六章 安城路鸣
“我没有赶你走,只是我和你爷爷要说一些事情,你女孩子在不方便。”
“还不是赶我走?你跟一个老头子有什么不方便的事儿,我哪碍着你们了。”
闻师傅摇了摇头,他对孙女真是宠过头了,只得说道:“阿本,你要听也行,但是必须不对任何人讲起。”
“我有人可讲吗?真是,我只是无聊好奇。”
听到这里,闻师傅不由地伤心。是啊,阿本命数不好,一个朋友也不愿意交,天天陪着他这个糟老头子。
骆离转了话问题,说道:“闻师傅,您对江士玉了解吗?路鸣跟他学的一样,他的法器戒指,血腥味特别浓,不知道沾了多少冤孽。”
想了想又道:“不知您可知道我师傅的派别?”
闻师傅眼睛向上抬了抬,想到之前说过的七七门,说道:“现在道教沦落,留下的派别,打从我爷爷那起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你师傅是有大本事,他的手法很精,相比较时下的道士而言,他学的传承没怎么断。”
“那有没有可能江士玉师徒是七七门的人?”
“若说是,水平是不是低了点?但肯定有关系。只看这路氏兄弟,分隔南北隐姓埋名,所图非小啊。”
骆离觉得可能性很大,因为江士玉会九宫爻综图,属葛氏道法,肯定来自于七七门。
闻一清说到这里起身把制符房中的煤油灯拿了出来点上,关掉了电灯。
屋里顿时只有油灯的荧荧火光。
“我的制符术,不能见于天,只能在黑暗的环境。早先却不是这样,从我祖爷爷开始,因为制不出上等的符令,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想到了这个办法。所以,一代不如一代了啊,如果不是遇到你,恐怕就要断在我手里。”
闻一清很是感叹。
“闻师傅,这恐怕也是天命吧,哪是您的错。承蒙受您的谬赞,我定会不负所托。”
闻一清就是喜欢他这股踌躇满志的气概:“我闻氏的制符术,上千年的传承啊。如果你有朝一日,你寻到合适的人,也可交给他,让他姓我之姓,代我闻家传承下去吧。”
“倘若有这份机缘,骆离一定代您完成心愿。”
“好!”又说回正题,道:“那江士玉,也与我打过交道,就是你师傅从华银山走后不久。他过来找我买符令,那是最后一次,我观他气色极好,似有大机缘。但身上却背负似瘴气类的东西,所以我就留了个心眼,谎称符令已做不出来了,给了他普通的五色符纸。”
骆离听到这里就把长坪刘天明岳家的事告诉了他,除了老太太,全家一十四口人命。
闻师傅听到很是气愤:“看来他已经入了邪道啊!”
小本子嚷道要骆离把那路鸣也毁了,为世间除去一个祸害。
骆离脑中突然亮光一现,看着小本子,暗中思道:就凭他那浸满血腥的戒指,让他给小本子抵命也不冤,死得其所。骆离一根筋的毛病犯了,至从长坪的牛福运逼死林姐那刻起,他发过誓,一定要以恶制恶,征恶扬善,扶歪除斜就不能讲手段。
骆离在脑子里自个儿盘算好了路鸣的下场。这时,在安城搂着妙龄女子入睡的路鸣眼皮跳了跳。
第二天起,骆离就开始两件工作:学习制符为主,学车为辅。
小本子好不容易等来了个骆离,生活顿时多彩起来,虽然多做一个人饭的,却毫无怨言。要不是担心爷爷一个人忙不过来,她都想跟着骆离去学车。
骆离看她整天没心没肺的,以为她不知晓自己的命格,劝慰她以后有的是机会学车。却换来小本子一记白眼:“哼,别假好心了,人人都有大把时间,我没有。”说完转过头去做自己的事。
骆离顿生佩服,小小年纪就把生死看得如此平淡,这份胸襟不是人人可有的。
闻师傅让骆离从最基础做起,所以多了一位小师傅,就是小本子,小本子会制低级符,所以充当起了教他入门的先生。
************
这段时间安城的路鸣,并没有急着回泯港,他是带着任务回来的。
第一,按约定的一年三次,和自己的哥哥路凤会面。
第二,就是打听前阵子在芒山岛把一个年轻术士弄得脑残而亡的高手。
他师傅江士玉死后,这块南方第一算的招牌没倒,其根由就是有人扶持。他们能走到今天,也因那帮人,条件就是得帮他们做事,受他们调配。
芒山那人同样是如此,名叫肖林,据接头的人透露,肖林还未成长起来,一直没有动用他,却在数月前被发现暴死在小旅馆里。死前是当地船业大亨的准女婿,而且据说几天前已痴傻。
奇怪的是那位准岳夫,界限分明的表示他早已和自己的女儿毫无干系,至于如何傻的,他也无从得知。
这摆明了不说实话,路鸣想法接触到他的女儿,结果大小姐趾高气昂的看着他,语气更是不忿:“我和他就是玩玩,一个江湖术士而已,谁会当真!怎么?你和他是朋友?那我和你更没说的,还有事,恕不奉陪。”转身就走。
这让从来就在女人面前无往不利的路鸣,恨得咬牙切齿。何时被人这样无视过!他从十六岁起就跟着师傅玩女人,一分钱不花,自有各色女人投怀送抱。
路鸣眯了眯眼睛,转动手中的木戒指,想给她点颜色瞧瞧,又暗自寻思:他们身边肯定有高人,在尚未探到底细之前,不好轻举妄动。万一大意栽了跟头,就是性命攸关。回忆那肖林死时脸上的恐怖表情,对方手段可是极度凶狠。
于是悄悄的潜伏在芒山,观察了两个月竟丝毫没有进展。为了低调,几月没找女人的路鸣,在得到上面放手的指令后,火急火燎地离开芒山,飞到安城一个老相好处。在解决了下半身需求后,还不忘回到福新镇见自己的哥哥。
他已经快忘记哥哥的真实相貌了,看着哥哥顶着一张陌生的脸活着,还在那孤峰上清修,心中很是难过。
第五十七章 干爹,干女儿
可这也没办法,哥哥是为那帮人做事,而且兄弟俩都是做得心甘情愿,因为他们可以帮路鸣和跑凤报双亲之仇。父母死时,他只有五岁,记忆不如哥哥清晰,但母亲脖颈处不断涌出的鲜血,他怎么也忘不掉,还有那个穿着中山装老头的背影!
想到这里路鸣热血涌上脑,似控制不住,紧闭了眼睛暗自调息。
“亲爱的,你怎么了?”穿着性感睡衣的女子进走房中问道。
路鸣猛的睁开眼,一把按住女子,粗鲁撕掉透明的吊带睡衣。
女子娇喝连连:“唉,你亲点,痛!”
越喊痛他就越是兴奋,扯掉下身的浴巾,一手抓住一只小脚,把女子拖到床沿上,腰部使劲一送,奋力挺了进去。
“啊!要命啊,你急什么......”在路鸣快速又猛烈的进攻下,女子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断断续续传来**般的尖声求饶声。
好似这样,才能让他冷静,下身的快感,一浪又一浪的刺激他的脑垂体。脑中的一切都离他远去,现在他是年轻有为的南方第一算,哪个高官商贾不对他恭敬有佳。自己还在成长,只要找到那个老头,父母的仇一定得报。
窗外,安城灯火闪烁,窗内,只透出一股糜烂的旖旎。
第二日上午,冬日的阳光照到床上的一双赤.裸躯体。女子动了动自己酸痛的身子,妈.的!这人知不知道什么叫前戏,每次都是这样简单粗暴,自己又不是泄欲工具。
看见她的表情,路鸣颤动了下眼睛。
女子看见赶紧俯耳溺声说道:“阿鸣,昨天周老板又来催我了,你可是答应过他的。”见路鸣没有反应,接着用嗲死人的语气:“你看,人家的工作都是他安排的;况且,这事都说了许久了。你上次过来只一天就回了福新镇,这次好不容易能多呆几天,怎么也得办了吧,不好让我失信于人啦......”
路鸣一把抓过女子的头,俯身亲吻女子的嘴,女子的舌头被绞住说话变成呜呜声。接着把手伸向她前胸使劲搓.揉,好一阵,终于消停下来。
路鸣看了看窗外的太阳,起身下床,问道:“几点了?起来收拾下,下午我们就去见你那位周老板。”
“这怎么是我的那位周老板,人家可是一直在安城安安份份的等你,可不许冤枉人家。”女子嗔道。
“呵!”路鸣轻蔑一笑,抓起床下的浴巾,扔到女子身上:“快进去法洗,事情办完了我就回泯港。”
“啊?怎么这么快就走啊。”女子故作轻松的嘻笑道:“要不,把我带去吧,你身边也没人照顾,我去也好陪你。”
路鸣盯着她,女子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屋里气压仿佛很低,大着胆子说道:“瞧你的认真样,我就开个玩笑。”
“那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我不喜欢不懂分寸的女人。”
说完自己先进了浴室。
女子叫周蜜,在安城一家银行工作,周老板是她认的干爹,干爹和亲爹一个姓的还真不多见。
姓什么不重要,关键是“爹”重要。
她认识路鸣是在一次老板的生意上,当时她刚毕业,在一个和银行业务相关的公司工作,也是帮银行做事,只不过是外包。就是替银行催帐,工作很累,收入很低。碰巧见到路鸣的本事,瞬间就把她虏获了。
路鸣很多地方都有女人,独独安城没有,开始是因为离家太近,担心被发现。后来年龄大了就没考虑这么多,见她身材妖娆是个犹物,观她面相也是个知趣的主儿,于是轻车驾熟的搞到了一起。
还为她用法术做了不少富贵局,效果肯定是有,这周老板就是。她轻轻松松的进到了一家国企银行,很快做到二级柜员,脱离了曾经东奔西跑受人冷眼的日子。
当初是因为崇拜看上的路鸣,相处后才知道,其实他是一个最无情的人。这张饭票不保险,不妨碍她另想他法。
下午,周蜜带着路鸣去到周老板的家,开门的女佣阿姨看见周蜜很不屑。
周老板热情地把二人迎进来,这个热情劲儿肯定是冲着路鸣的。周老板长得很是黝黑,好似有异族血统。五观平凡,身材矮小,换一身乞丐装扮,不用再化装估计收入都不错。
路鸣却想到了自己的师傅,周老板和江士玉外形上很像,都是其貌不扬,一个是手段厉害的术士,一个是纵横商界的富豪,以貌取人的俗人哪里看得透。
所以路鸣对他有了些莫名的亲近之感,决定不保留的帮他一把。周老板把路鸣请进楼上的书房,看见周蜜也上来,于是挥挥手让她去楼下吃点水果随便坐坐。
周蜜虽不情愿也只得下来,坐在客厅里继续受女佣的白眼。还好她干妈及干兄妹不在,不然她更不自在。周老板的家人迫于他的淫威,当面不敢对周蜜发作,背地里,口水可没少吐。
书房里周老板对路鸣客套:“没想到真能迎您大驾,蔽宅蓬荜生辉啊!”
路鸣接过他递的雪茄,周老板赶紧俯身点上,路鸣吐了一口烟,说道:“周老板,说实话,我的时间很紧呀,咱们就不要客气了,开门见山吧。我的价钱不低,不过看我们有缘,可以打个折。”
周老板在商场上惯会扮猪吃虎,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他把路鸣请来就是想要搞掉一个最大的竞争对手,那人还是他的发小。以
前是二人合资开办的公司,后来越做越大,免不了起分歧,最后一分二,各自当了主事人。可是安城的市场只有这么大,二人的客户以前都是共有的,虽然他竭尽全
力,还是不能把效益最大化。这个时候他想的不是朝州外拓展,而是盯着自己的发小,认为只要搞掉他,他就可以吃下整个安城的业务。
他不清楚路鸣的底线,担心路鸣看低他,所以先来一堆苦水倒倒,把自己怎么白手起家,起早摸黑的把公司做大,发小只是坐享其成。所有的人脉都是自己拼来的,公司大了后,发小就要来分权。诸如此类,大说特说,就差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了。
第五十八章 畸形的心理
路鸣刁着雪茄,微眯着眼睛看他表演。终于等他说完,路鸣配合的说道:“这种小人,不能放过,做我们这一行,最看不惯的就是窃取他人果实的卑鄙小人,我今天就替天行道一次,帮你直接除掉他!可好?”
周老板顿时欣喜若狂,太上道了!激动地说道:“好,路大师真是快人快语,我周某感谢您的拔刀相助。事成之后,我定诚心相谢。”
周老板说着,拿出一张支票,路鸣低头一看,二十万。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把支票递给路鸣:“路大师,这是前期的费用,事后我再给二十万,如果您觉得价格不对,再商量。”
路鸣不动声色的笑笑:看来这个周老板打听过自己的价格,要我去邪,做法,都是这个价。可是现在我要做的是搞垮一间公司,区区四十万未免也太低了,哪怕你和师傅长得像也不行。
路鸣不伸手,周老板有点尴尬,想了想走到抽屉里拿出支票门,咬牙写了个三十万。
走过来加上桌上的那张一起,交到路鸣手上:“事后,还有五十万。”
路鸣斜眼看着手上的钱,掌心一握收了起来。起身道:“把资料给我吧,三天之内你等消息。”
这么快!周老板瞬间觉得心不都疼了。赶紧拿出资料,笑道:“那就劳烦路大师了,这是生辰八字,还有照片和地址。三日后还是这里,恭候您的大驾。”
二人从书房出来,走下楼梯,周老板的老婆跟女儿正好回来。
看见沙发上坐着的周蜜,立即就要甩脸子。见到他们,周太太收起怒容,她女儿却仍是狠狠地盯着周蜜。
周老板朝他太太使眼色,说道:“这是小蜜带来的泯港大师路师傅,是我专程请来帮我们家看风水的。”他太太赶紧上来见礼,客套了几句。
路鸣盯着他女儿看了几眼,对周太太回礼。拒绝周家司机的相送,带着周蜜出了周家。
周太太和女儿看着周老板:这不是看风水吗?看完了?
周老板不回答,只是说道:“这是男人的事情,你们不要管,也不要说。特别是小蓉,绝对不要出去乱说,咱们家能不能更进一步,就要靠他了。”话闭转身而去。
“嘁!别是那个周蜜搞的把戏就成,看她那骚狐狸样就烦,还泯港的大师,咱们家又没什么不顺的事儿。”周老板的女儿小蓉呲道。
周太太赶紧劝住:“你爸这事不会乱说,管住自己的嘴巴。”厉声说道:“记住了吗?”
周蓉仍是一脸不忿。
“阿鸣,想吃什么?要不我带你去我以前学校的食堂看看吧,你不是说一直好奇大学里是什么样的吗?”
听见周蜜如此说,路鸣停下了步伐,声音有点冷:“我即使说过,就真的想去?以我现在的收入,我会羡慕上大学的人吗?”说完大步走去。
周蜜愕然,心中思道:为啥这么敏感,我又没说你羡慕,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下午,打发了周蜜,路鸣拿出资料看,照片上的男子和周老板年岁相当,人长得周正许多,名叫秦广汉。按着地址走到秦广汉的别墅,这一片都是别墅区,一家挨着一家,不像有些地方,每家都有独立的小院。外面有一圈长围墙,还有正规的保安巡逻。
他混进来费了一番功夫,恰巧看见照片中的男子走下车。
从屋里跑出一个三岁的小男孩,高声喊道:“爷爷,爷爷您今天回来晚了,说过要教我打太极拳的。”
“爷爷我是早上打,谁叫你要睡懒床。”
这个秦广汉都当爷爷了?正思道这位真是早婚早育,看见他太太也出来了,爷爷抱着孩子三人一起走进屋子。
孩子的妈妈正喊道开饭,一家人其乐融融。
躲在一旁悄声看着的路鸣,双眼含恨。他最恨的就是人家母慈子孝,家庭和美。
他从小就没有家,他的舅舅一家,对他们没有爱,只有怕。甚至还有厌恶吧,是他们兄弟俩打扰了他们平静的生活,把他牵入这是非之中。他从懂事起,就敏感的发现,舅舅根本就不想为母亲报仇,迫于他们身后人的压力,只得接纳他们。
所以他从来没有享受过普通家庭的温馨,他嫉妒,他恨,凭什么别人有的,他没有?别人轻易可以得到的,还可以不珍惜,而于自己却是奢望。
看到这些,他毫不手软的预备要大开杀戒。
等到深夜,他悄悄潜入进去,避开防卫系统。轻易撬开窗户。翻身而进,像猫一般,无声无息。
每间睡人的房间,都被他下了迷烟,走到秦广汉屋子,他还正打着呼。路鸣飞快地拿起符纸放在胸口处,念着几声咒语,符纸猛地燃了起来。等火光熄灭,路鸣双手一挥,灰烬尽落他手中。
本来事情已完,但是他自己的小心思没有满足。走进秦广汉儿子的房间,看着抱着**入睡的男子,拿出一张符和秦广汉一样,依样画葫芦。
最后,见到熟睡中的女子,邪笑的说道:“你很会做饭?那好,我的那些朋友们,还差一个做饭的人。”取下手中的戒指,放在她的头顶,结起手印,催动戒指的力量,向女子发功。女子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被取了灵魂,禁固在了戒指中。
手段当真恶毒之极,他把戒指戴上,戒指隐隐泛着一丝绿光。
若骆离看到,一定会感叹:他的手段已经青出于蓝,超过了江士玉。事实上也是,江士玉死前,还不让路鸣碰这些黑巫术,因为稍不留神就会被反噬。
而他早已顾不了那么多了,师傅一死,他就出去搜罗到好几个怨气极大又是枉死的年轻灵魂。这些灵魂只要控制得当,他完全可以驾驭,上次他已经在孙小琳身上试了一回。
他用师傅留给他的法器戒指,装载这些灵魂,小事用不到,倘若再遇到害死他师傅那样的高人,这绝对是一把利器,不至于没有反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