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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斯君王全文阅读

作者:恐怖伊凡     罗斯君王txt下载     罗斯君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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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定说明

    在欧洲,11世纪是个英雄辈出的时代,也是个风云激荡的时代,对于东欧的基辅罗斯来说自然也是如此,它在这个时代处于商业罗斯到农业罗斯的转变。

    “智者”雅罗斯拉夫的统治乃是商业罗斯时代的巅峰,所谓商业罗斯也就是以商业为核心的罗斯,在这个时代商业乃是罗斯的核心,就连留里克来到这片土地开创王朝,归根结底也是商业利润的吸引。

    而商业罗斯最重要的自然就是所谓的希腊-瓦兰吉之路了,也就是第聂伯河商路,商业的繁荣促进了一系列商业城镇的崛起,也是因此,基辅罗斯被时人称为众城邦之国。

    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商业罗斯的巅峰也意味着商业罗斯开始走上下坡路,农业罗斯的开启,而农业罗斯的开启标志,则是雅罗斯拉夫之死。

    随着雅罗斯拉夫死后,他的儿子们按照遗嘱瓜分了罗斯国土,而当留里克王公们前往各地统治,这自然加强了留里克家族对地方的控制,原来不被重视(或说不被控制)的农业地区随着留里克王公的控制而进入了舞台。

    随着留里克王公的繁衍,前往各地统治的留里克王公也越来越多,对于广袤的罗斯国土的控制也不断加强。而随着继承权的纷争,罗斯内部的战事也不断兴起,还有来自南俄草原的入侵者,可以说是个风云激荡的时代。

    本文力图还原这个时代,写一个罗斯君王崛起征战的故事。

    当然,由于作者能力有限,很多设定必然存在臆想成分,或为方便情节发展而扭曲,并不一定符合史实或考据结果,这还请诸位读者见谅。

从商业罗斯到农业罗斯

    商业罗斯和农业罗斯是基辅罗斯两个重要的阶段,在这里我将会讲一讲商业罗斯是如何走向农业罗斯。

    要讨论商业罗斯,我们首先要讨论罗斯的形成。根据《往年纪事》记载,留里克被东斯拉夫人邀请前来统治这片土地,但促进其来到这片土地的,最核心的还是贸易而带来的利益。

    北方的维京人早在9、10世纪便被吸引到了罗斯,而促使他们前来的是来自中亚的白银,伏尔加河商路乃是这个时代的核心。现在沿着伏尔加河沿线,发现了大量迪拉姆银币的存在,可见当年贸易的繁荣。

    而留里克也是被这条商路吸引而来的维京人之一,而这时正好也是另一条商路的开辟期,而这条商路就是著名的瓦兰吉-希腊之路,一路到君士坦丁堡的贸易路线,而对于这条商路的需求使得留里克政权不断向南发展,最终他们占领了基辅,以此为中心进行和南方的贸易。

    在可萨汗国毁灭,南俄草原秩序大乱和中亚白银枯竭之后,伏尔加商路的衰落已变成必然,瓦希商路的重要性日益加强。

    这也体现在基辅罗斯的国家组织中,那些在第聂伯河边上形成的商业城镇和基辅的联系越发强烈,也是因此基辅罗斯被世人称为众城邦之国。

    而越是远离河流的,对基辅政权的离心力也是越强,而这些地区严格来说也不被视为基辅罗斯的领地,只是单纯的各类可以卖往南方的原材料供应地。

    这点从那巡行索贡制度中也可以看出,所谓巡行索贡说白了就是大公带着亲兵去东斯拉夫人的村镇到处勒索物资,然后和其他河边城镇的商队一起出发卖东西。

    不过这样的情况没有一直持续,随着时间的推移基辅政权对各地的统治也在不断加强,税收制度也得以出现,那种土地贵族也在出现,只不过土地依然被视为城市的附属品,罗斯权贵们看来商业才是最重要的。

    一切的质变发生在雅罗斯拉夫去世之后,雅罗斯拉夫死后,他的儿子们按照遗嘱瓜分了罗斯国土,而当留里克王公们前往各地统治。

    这自然加强了留里克家族对地方的控制,原来不被控制的广大农业地区统治也被加强,分封各地的王公在土地之中汲取力量,让自己越发强盛,罗斯人也看到了他们眼中的野蛮荒芜之地存在着什么样的力量。

    而且随着留里克王公的繁衍,前往各地统治的留里克王公也越来越多,对于广袤的罗斯国土的控制也不断加强,农业地区在罗斯国家内扮演的角色越来越重要,而农业罗斯就是在这之中到来,商业原本的主要地位跌落,农业完成了后来居上,变为主导罗斯政治发展的重要力量。

    而本书所描绘的,就是这样一个处于变革的时代。

基辅罗斯的术士

    相信很多人在读基辅罗斯历史时都会看到“术士作乱”这样的历史记载,这些术士煽动群众,进行大规模的起义。

    很多人在看到“术士”这个词第一眼就被这个词所迷惑了,下意识的认为术士就是我们认知里面的那种江湖术士,这个时候不少人就会奇怪了,为什么这样的江湖术士却可以掀起那么大的运动。

    但是实际上呢,术士这个词,准确说指的应该是罗斯多神教的宗教阶级。

    术士实际上是罗斯专门负责宗教事务的群体,他们负责主持祭祀、祈祷、占卜等仪式,同时由于多神教神话的口口相传,他们又承担着文化传承与发展的任务,他们往往占据了仅次于酋长的较高社会地位。

    “术士按其专长和职能分为不同类别,其中有“呼风驱云者”主管气象预测,力图用巫术推测天气变化;有“医治者”用草药、偏方、秘方和巫术给人治病;有“护身者”制作各种护身符;“传诵者”讲述神话故事,因善于自弹自唱,引人人神,又称为“迷人者”。术土中不但有男性,也有女性,男女且有一定分工:如公众仪式、大型祭祀占卜等活动主要由男性承担,家庭仪式、个人算命以及采药治病等任务则主要由女性负责。”

    在罗斯受洗之后,实际上在接下来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面,多神教依然占据着罗斯信仰的主流。

    “10世纪末至13世纪初,两种宗教公开对峙时期。基督教以中心城市为据点,多神教则以农村和边缘城镇为统治区。基督教自上而下地艰难推行,最初的信徒多半是执政者和上层社会成员,广大下层群众则坚持信奉多神教。上层社会中首先由男性接受基督教,女性在其后;不少基督教徒在接受基督教教规的同时,又不肯放弃多神教习俗。直到12世纪,一些大公夫人还遵照古老的传统率众参加多神教荐亡节的活动。这一时期,两种宗教以相互排斥、相互对抗为主,展开了激烈的争夺。基督教的传播是艰难而且有反复的,每遇天灾旱年,多神教要在局部地区重新抬头,甚至再次占上风。”

    因此对于术士为什么可以掀起那么大的波澜,就一点都不奇怪了,在依然是普遍信仰多神教,或是双重信仰的罗斯大地,这些祭祀依然拥有着强大权威。

    这些权威让他们获得了可以掀起民众运动对抗王公的力量,在罗斯历史上术士煽动群众对抗王公的例子就有很多起。

    其中规模较大的就是11世纪东北罗斯因为饥荒而产生的骚乱,以及诺夫哥罗德11世纪城市在术士带领下和王公的对立,都是影响深远的历史事件。

    至于后来,随着多神教的衰落,术士们则不是被杀,则是被赶出城市躲入深山老林,丧失了他们的地位,一些人则沦为了“百戏艺人”,他们在罗斯大地上游走,进行各种艺术表演,同时也继续传播多神教的神话,延续多神教影响在民间的延续。

    另外一些人则是变成了巫医、巫师、巫婆,长期游离在正教社会之外,但是在农民之中留有一席之地。

罗斯顺序制

    顺序制是一个贯彻整个基辅罗斯,并一直影响到沙俄的政治继承制度,这篇文章就是专门讲讲顺序制。

    在罗斯政权的早期,由于那几位大公实际上都是独子继位,所以实际上是并不存在什么继承制度的,毕竟儿子就一个。

    不过在毁灭可萨汗国、入侵拜占庭的斯维亚托斯拉夫和皈依基督教的弗拉基米尔都留下了很多儿子,至于这些儿子谁来继承,那就是吃鸡继承,吃到最后一个人,那自然就是罗斯大公了。

    智者雅罗斯拉夫经历过这样的吃鸡混战,因此为了防止在他死后后代自相残杀,于是他把罗斯国土划分给了儿子们,并且确立了基辅在其中的领导地位,要求儿子们不得互相征战,而就是根据这个遗嘱,发展出来了顺序制。

    顺序制的原则就是横向继承,也就是在兄弟之中继承,兄弟们按照长幼顺序继承从大到小的罗斯公国(城市),每个人都处于自己应该在的位置。当其中一位兄弟逝世,他所在的位置就会空置出来,后面的兄弟会按顺序自动填补上空缺的位置。

    这套制度最初维持了诸雅罗斯拉维奇(雅罗斯拉夫之子)之间的关系,但是它存在一个问题,早亡王公的儿子是没有继承权的,这些雅罗斯拉夫的第三代自然不甘心就这样沦为无地王公,于是带着自己的亲兵掀起了一系列战事。

    整个11世纪的70-90年代,基辅罗斯就一直被这些少年王公以及他们从草原请来的游牧外兵掀起的战事而困扰。

    长期的战乱使得各方陷入厌倦,为了解决战乱不休的局面,各方最后举行了著名的柳别奇会议,该会主题是重新划分罗斯国土,终结战事。

    最后讨论的结果是基辅的胜利者把一些失地王公父辈的土地交给了他们,但是把他们排斥在基辅大公的顺序之外,“唯有父辈是基辅大公者才能继承基辅大公”的原则也是在这个时期确立的,当然,长幼顺序的规矩也还在。

    在接下来一直到蒙古人到来的百年里,这个原则主导了基辅罗斯的政治游戏,各方都必须遵循这个游戏规则,不然容易遭遇整个罗斯王公的围剿。

    蒙古人到来之后,一开始他们还是让罗斯人按照老规矩统治罗斯,让他们自己“选”大公。但是很快,可汗开始在罗斯指定大公作为他们从罗斯征集税收的代理人,“汗的恩典”取代了顺序制继承原则,变成成为大公的必要条件。

    这里就必须提一提东北罗斯(就是莫斯科那边)是什么情况,由于12世纪后期的弗拉基米尔王公安德烈在可以摄取基辅的时候选择了不摄取,导致东北罗斯这系留里克因为“父辈不是基辅大公”而被排除了基辅继承顺序,于是他们窝起来自己玩自己的,互相争夺弗拉基米尔大公之位。

    莫斯科就是靠着给可汗充当税吏和忠实狗腿而不断摄取权力,“汗的恩典”是莫斯科成为大公的重要条件,但这样还不是很够,于是莫斯科和想要维持罗斯教会统一的教会一拍即合,开始神化莫斯科政权。

    至于在莫斯科内部,顺序制分割土地的困扰依然存在,但是由于莫斯科多任王公都是独子,于是横向继承就以这样一种形式延续了下来,然后一直到伊凡三世彻底摄取兄弟的土地,彻底结束了顺序制。

    不过顺序制的幽灵则一直存在着,不时复活增加纷争,但影响比起往日已经不是很大了。

序章

    打头的风,斯特里伯格的后裔,挟万千乱箭吹向伊戈尔的战士。

    大地在轰鸣,浊流滔滔,黄尘滚滚,战旗猎猎,似乎在警告:

    波洛韦次大队人马从顿河,从海边,从四面八方——来了。

    围住罗斯的军势。

    敌人喊声震天,四面包抄,罗斯勇士用红色盾牌阻挡。

    ——选自《伊戈尔远征记》

    ————————

    斯特里伯格:斯拉夫神话中的风神。

    波洛韦次人:又称钦察人、库曼人,这个时代活跃在南俄草原上的突厥系游牧民族。

第一章 无地王子

    “保持你们的队形,稳住!控制好战马,不要被战马带着走!”

    1052年,在诺夫哥罗德(备注1,以下简称诺城)郊区的小校场——或者说就是片单纯的空地——几十个少年正进行训练。

    少年们顶盔掼甲,马鞍之上挂着弓箭和刀剑,大部分人脸上虽还带着些许稚气,但那娴熟驭马的模样却已然像是成年人了,那英姿不由得让人期待起这些未来壮士在战场上的表现。

    发号施令者策马立于众人之前,在其口令下少年们尽力控制战马保持阵线的稳定。

    只可惜纵然如此,队形还是参差不齐,因为战马本性就是争强好胜,想遏制其天性实在过于困难,老骑手都不一定做得好,更别说这些年轻人了。

    但即便如此,少年们的表现比起这片土地上大部分骑手都要好很多,可那发号施令的王子——罗斯季斯拉夫·弗拉基米罗维奇对此依然很是不满。

    罗斯季斯拉夫难以抑制的叹气,他明白这已是年轻人可以达到的极限,但由于祖父即将来到诺城,他不由得焦急起来,对于亲随的呵斥也多了起来,总是想要看到更好的表现。

    而从长远看,两年后基辅大公就会去世,那时还没有一支强大力量以自保,很难说会发生什么。

    是的,罗斯季斯拉夫知道未来将发生的事情,而这也说明了他的身份,一位来自后世的穿越者。

    罗斯季斯拉夫的前世是个研究古罗斯的塞里斯历史爱好者,为了这爱好花费了大量精力,甚至愿意不远千里前往异国去接触第一手文稿。

    但在接触往年纪事古手稿时,他却在一阵触电感后失去了意志,醒来就来到11世纪的基辅罗斯,并且成为了一位留里克贵族。

    最初他很难接受穿越这件事,对这时代更是难以忍受,毕竟这是一个血腥野蛮且生产力不发达的时代,让现代人贸然进入自然会受不了。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只能无奈接受这里的一切,并且为了在这残酷世界生存下去而努力。

    到现在他来到这个世界有五年了,在这五年之中所做的事情不多,碍于年龄,他万般争取也就被允许组建一支亲随队伍,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些受训的骑马少年。

    在这个野蛮的时代,唯有武力才是立身的根基,作为一个未来的无地王子,要是亲随没有娴熟的战阵之术,那自己又如何在未来的战事之中立足?

    若是初阵就死在了战场上,那可真是太让人无语了,他来到这个世界,难道就是为了默默无闻的死在战场上吗?而且还有那他本该所拥有之物,难道也像是历史轨迹那样远离他?

    诺城,这壮丽的城市本应该是他的所有物,那基辅的王座更是如此,但是在历史上,随着父亲的死,一切都化为了乌有,仿佛从未存在。

    作为知晓历史之人,他想要避免此世父亲的死亡,但最终还是没能躲过,父亲还是死在了楚德(备注2)部落手中,毕竟在罗斯纷争乃至战事乃是日常,他又怎么可能说服父亲不去处理这些本就是罗斯王公生活组成部分的事情呢。

    爱沙尼亚的原住民们现在团结在阿拉尔身边强硬的和罗斯对峙,而原因是诸部对日益增加贡金的不满。

    楚德人是芬兰-乌戈尔人的一支,他们对罗斯朝贡,以此换取罗斯的保护和商品,但现在贡金的增加让他们非常不满,于是就有了纷争与斗争。

    父亲被袭击的那天他正好与楚德诸部的会谈,那并不是一场愉快的会谈,然后父亲就在归家的路上被袭击。

    袭击者数量众多且有备而来,最后亲兵们只是抢回了父亲的尸体。

    这无疑使得形式变成了最糟糕那种,诺城周边局势骤然紧张,就像是随时会爆炸一般。

    楚德湖(备注3)对岸尤里耶夫的局势更是到了战争边缘,作为罗斯在爱沙尼亚的桥头堡,它附近已经出现了楚德诸部的斥候,甚至还有消息说楚德的酋长们正在召集军队,准备战争。

    不过这些现在对罗斯季斯拉夫来说并不重要,在父亲去世的消息传来后,母亲由于过于悲伤,不久后也随着父亲而去,如今的罗斯季斯拉夫彻底变成了个孤儿了,长辈们的去世使得他的处境更加艰难。

    在如今的罗斯,亡父的产业是不会交给儿子的,赋予这份权力的基辅大公——也就是他的祖父——将会收回这份份权力,然后在他的儿子中再次分配。

    也就是说,作为基辅和诺城王位继承人的继承人,罗斯季斯拉夫将会失去继承权,变成无地的王子。

    “罗斯季斯拉夫大人。”

    就在此时,一位上穿亚麻袍的骑手从城市方向策马前来,诺城王子望去,认出来了他,那是父亲的信使之一。

    “大公已经到了,还请您前去迎接。”

    “祖父终于到了?”

    罗斯季斯拉夫的脸上不自然的抽了一下,这一天终于来了,这让人有些心烦的等待终于可以结束了。

    “那我们就回去吧,去面对那该死的命运吧。”

    ————————

    马队奔驰在前往诺城的道路上,鲜衣怒马的武装少年组成了队列。少年们在前行时保持着队列和沉默,多年训练的效果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整齐的队列显示出属于统治者的威势与强大。

    道路的两侧是广袤的农田,这是村庄的集体田,只不过现在光秃秃的,冬日的北方可种不了什么东西。

    更远一些的原野上可以看见牧羊人正驱赶着羊群走往村子,而农民的草屋就矗立在田地不远处,被木墙保护在后。

    这座村庄处于前往诺城的道路上,因此其也是前往诺城的商旅的落脚地,很多商人都会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然后一鼓作气前往目的地。

    当下局势的紧张也体现在了这座村庄里,简陋的木制岗亭上站着灰胡子的哨兵,只要发现可疑人员出现,老人就会敲响铜钟,警告所有人到墙后避难。

    王子的队伍在土路上前进很是引人注目,让商旅和农夫都不由得惊讶抬头看向这支队伍,看着年轻壮士浩浩荡荡的骑马而去,然后大多又低头忙于自己的事情。

    本地人都知道诺城王子的少年骑兵队,村庄里的农民更是见得多了,每天骑兵们都要在这条道路上来往,他们是天天都在见。

    少量外地商旅则打听这是哪位王公的队伍,居然如此整齐。

    有些见多识广的商旅感叹道没想到在北方居然可以看见一支如此精干的骑兵队伍,一些曾经经历战争之人能够看出这些少年绝不是什么骑马步兵,而是真正的骑战之士,这在偏爱步战的北方是颇为难得的。

    一些农家少女眼中带着迷恋和向往看向甲胄少年,哪怕是已见过了许多次都是如此。

    毕竟罗斯季斯拉夫的亲随们就像是壮士歌里面的勇士一般,是每个怀春少女最渴望的配偶模板。

    偶尔有少女对着她的同伴们炫耀相好就在王子的卫队中,这引起一片羡慕,接下来就是小姐妹之间的打闹,直到被大人叫回为止。

    ——

    在经过一片原野时,罗斯季斯拉夫叫停了队伍。接下来距离诺城只有20分钟的路程,罗斯季斯拉夫希望亲随们在此暂时休息,整理仪容,以更好的姿态进入城市。

    少年们对罗斯季斯拉夫的命令自然是言听计从,他们娴熟的翻身下马,或坐在路边休息并整理衣物,或是照顾自己的马匹。

    他们的行动井然有序,从小训练的影响体现于此,多年下来身上也有了浓厚的行伍作风。

    通往诺城的道路两旁的景色其实更多的还是原野和森林,这也是广袤的罗斯最为常见的景象,大量土地依然处于蛮荒愚昧的状态,高举火炬的开拓者依旧没有到来。

    王子则坐在道旁石墩上,远眺这蛮荒景色,内心则在思考如何应对祖父,只是能想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少。

    罗斯季斯拉夫不由得惆怅的看向四周,对未来他真的是颇为迷惘,但迷惘又有什么用呢?终究还是得收拾好心情后继续前行。

    道路两旁的原野很是荒凉,附近分布着灌木和零零星星的树木,这是罗斯大地很平常的景象。只不过罗斯季斯拉夫看这一切却感到一丝不和谐,但是他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罗斯季斯拉夫苦恼的想着,双眼扫视着四下,希望发现其中的问题。

    是声音!罗斯季斯拉夫突然反应过来,这附近居然一点虫鸣鸟叫都没有!

    这时已逝去的父亲所讲述的战争故事自然而然的浮现于脑海,在这些故事里,虫鸣鸟叫消失只意味着一件事。

    “拿起盾牌!有埋伏!”

    ————————

    备注1:罗斯第二大城,第一大城是基辅。

    备注2:位于如今俄罗斯和波罗的海三国交界处的大湖。

    备注3:在罗斯人的概念里面指爱沙尼亚、卡累利阿、俄罗斯西北的芬兰-乌戈尔人,在这里的语境里指诺城周围以及爱沙尼亚的芬兰-乌戈尔人。

    (书评区可见本书地图)

第二章 部落袭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罗斯季斯拉夫出声时,一支标枪“当”的插在了举起的盾牌上。

    下一刻,右侧的灌木丛中响起了一阵刺耳嘈杂的吼叫,本看似无人的灌木丛中却冲出无数楚德部落民,北方之民的眼中满是杀意。

    “是楚德人!准备战斗!”

    对于眼前之敌罗斯季斯拉夫一点都不意外,在这片土地上,也就只有楚德人会袭击他们了,楚德部落就没有安分过。

    而且随着父亲的死,和楚德诸部的谈判也崩溃了,各地部落更加不安分,所以大路遭袭并不是什么奇事。

    罗斯季斯拉夫的亲随反应非常迅速,几乎是在他喊出声的那一刻,他们就结阵完毕,对袭击者严阵以待,而王子本人则持剑守在侧翼。还有几个人匆忙登上战马,拿起鞍上骑弓对着奔来的敌人搭箭射击。

    在奔跑之余,袭击者向罗斯人的军阵掷出标枪,只不过大部分都射在了空地上,少量砸在了罗斯人的盾牌上,没能给他们造成任何损伤。

    大部分部落民裹着肮脏毛皮衣物,头上是同样肮脏的皮帽子,拿着杂乱的武器,从老朽的长矛到磨利的镰刀什么都有,都是副典型林中居民的打扮,也是他司空见惯的景象。

    但让罗斯季斯拉夫意外的是,眼前楚德人中居有十来个人穿着锁子甲,那明明晃的铁环太显眼了,这可不是穷困的部落民应该有的。

    只不过现在不是在意细节的时候了,因为敌人已经冲来了!

    这场战斗没有传令官的喊声,没有旗帜在漂洋,没有号角被吹响,但这正是这片土地最常见的战争,连罗斯季斯拉夫的父亲,诺城的王公,基辅的继承人都是死在这样的战事中。

    罗斯季斯拉夫把从盾牌上拔下的标枪回敬给敌人,随后一剑砍在冲至身前敌人的半罩头盔上,那皮革盔无法抵挡住这一击,其主的脑袋随着它一起破裂。

    在另一边,盾墙和楚德人撞在了一起。

    虽然说罗斯季斯拉夫的队伍里面满是最高不过18岁的少年,但用金钱和训练供养出的猛士的阵线,岂是几十个部落民就可以撞开的?

    楚德人带着奔跑的冲击力撞在了罗斯的盾墙上,但除了使得罗斯战线稍稍后退之外,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楚德人感觉自己就像是撞在了一堵钢铁之墙上,一些人聪明已经感觉到了不对,但已被杀戮和劫掠欲冲烂了脑子的家伙可想不到那么多。

    而对罗斯人来说,挡住敌人威力最大的一击后,接下来就是反击了。

    随着几声口令,站在盾墙后的双手斧战士仗着甲厚从队友露出的缝隙冲出,把猝不及防的敌人撞翻,随后挥动手上的大斧,当即斩杀了数个部落民,鲜血一刹那就充斥了这小小的空间,这也使得袭击者方寸大乱,他们没有想到一开始烈度居然就那么大。

    罗斯季斯拉夫抓住了机会,在斫翻了一个戴着铁盔的袭击者之后,他带着部下趁楚德人战阵混乱前进,不能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楚德人的伏击固然值得称道,但是随着遭遇挫折,其在战场上毫无秩序的问题一下子就暴露了出来了。一些人想要后退,而另一些人想要蛮横的前进,而后方掠过的骑兵射来箭矢杀死了好几个倒霉蛋,更是加剧了这种混乱。

    随着罗斯季斯拉夫果断推进,战斗变成了混战,这也正是罗斯季斯拉夫想要的效果,楚德人在压迫和混乱下不断丢下尸体,而罗斯人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人倒下!

    第六个!

    罗斯季斯拉夫这样想到,而他手中的剑从一个楚德武士的胸口划过,锁环伴随着鲜血而破裂。

    当这个武士倒下,其身后部落民的恐惧之色更重,连续斩下六人的罗斯季斯拉夫在他们看来就像是死神一般。

    他斩杀的这个楚德人似乎是什么重要人物,因为当他倒下之后,在场的部落民勇气就像是被抽走了一样,很快就头都不回的逃跑了。

    在逃跑者的身后,几个罗斯骑手正对着其背后射击,这些骑手互相有说有笑的,就像是平日里猎兔一般。

    “都别追了,先休息。”

    当部下们打算加入到追击,罗斯季斯拉夫却叫停了行动,荒野终究还是楚德人的地盘,追太远说不定就翻车了。

    接到命令的众人虽心有不舍,但最终还是收敛了那追杀的心,开始休息或收刮战利品,多年来的训练让他们养成了良好的纪律。

    而接下来,当战斗带来的肾上腺素狂热褪去后,疲惫像是海浪一般涌上心头,不少人直接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气,好一点则杵着武器在站在那里。

    罗斯季斯拉夫本人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他只感觉用剑的手臂像是要断了一样。

    不过大家虽然很累,但好在没人死亡,这一仗最大的损耗只是装备损耗。

    这让罗斯季斯拉夫非常高兴,亲随都是他未来安身立命之本,死一个他都心疼得不得了。

    这样的结果得多亏了他们人均锁子甲,作为诺城这座北方最发达城市王公之子,罗斯季斯拉夫给亲随们配上锁子甲还是很容易的。

    虽然手臂酸痛精神疲惫,罗斯季斯拉夫却知道自己不能马上休息,他用另一只手扶着用剑的手,在几个尚有体力的亲随配合下检查袭击者的尸体——主要是检查他们的甲胄。

    那锁子甲让罗斯季斯拉夫很是在意,在如今的欧陆,锁子甲可不是什么大路货,再前推五十年,这东西作为招揽武士的王侯之礼都不掉格,而这个袭击他的楚德部落里面居然有十来件,这怎么想都不是一件正常事。

    现在罗斯季斯拉夫正蹲在一具尸体前,尸体的锁子甲上有个破洞,这是被长矛贯穿的倒霉蛋,不过罗斯季斯拉夫的关注点并不是它。

    “这是……南方的编织方式啊,而且还是基辅!”

    在仔细审视之后,罗斯季斯拉夫终于发现了其中特点,这锁子甲的编织方式是来自基辅的!

    父亲武库之中有不少来自基辅的装备,罗斯季斯拉夫也没少使用它们,因此他得以一眼看出。

    这让罗斯季斯拉夫警钟大鸣:父亲的死、楚德袭击者、基辅锁子甲……这一切的一切在他脑海中浮现,虽然说这些事看上去没有什么关联,但一旦把它们串起来……

    一直以来,罗斯季斯拉夫其实就对智者长子——也就是父亲——的死有所怀疑,因为他死得实在是太巧了,在智者去世前两年死于非命。而现在,面前的一切正好可以解释一些事情。

    罗斯季斯拉夫的脑海里面出现了可怕的想法,他感到了来自的基辅的恶意,而这些恶意的来源,他看来应该就是叔叔们了——他们从父亲的死亡里面获利最大,也只有他们有可能做这事。

    想通这这些后,罗斯季斯拉夫下意识的就想要去找叔叔们对峙,质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的死亡和他们到底有没有关系。

    但是理智在最后一刻还是遏制住了他的冲动,原因很简单:对他们父子的袭击、楚德人的埋伏、基辅的锁子甲……实际上都说明不了什么。

    他是没有实际上的证据的,他的猜测是不足以作为证据拿出来指控某人的,要是让外人看罗斯季斯拉夫的怀疑,只会觉得他太捕风捉影了。

    最后,罗斯季斯拉夫只能默默叹了一口气,只是让亲随把可用的战利品与证据都收起来。

    “出发吧,我们回诺夫哥罗德。”

    ————————

第三章 基辅大公

    来访的队伍如白银和钢铁组成的河流,浩浩荡荡涌进诺城大门。

    他们为数一共三百,忠诚的亲兵组成了队伍主体,全都套着锁子甲,留着大胡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百战精锐的气息。

    来自波罗的海的冷风拍打着其头顶高举的数十面蓝色旗帜,上面绣着象征留里克家族的三叉戟(备注1)。它曾只是上代基辅大公钱币上的徽记,但如今已经变成家族传承的符号。

    在圣索菲亚大教堂之前,基辅大公的队伍停了下来,诺城王公之子和其臣属于此恭候。

    当罗斯季斯拉夫回到诺城时,祖父的大军马上就要进入城市,他可以说是刚好赶上了,王子赶紧换上干净衣物前往教堂。

    就北方来说,诺城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宏伟无人能比,它有一组华丽的穹顶,其中最大乃为黄金之色,其余银色穹顶众星捧月般护卫在它的周围,宛如护卫王公的忠诚亲兵。身处于这天主的殿堂,哪怕是最狂妄的异教徒也会对其散发出的权威产生些许的敬畏。

    罗斯季斯拉夫看着大公强盛的亲兵队,眼中不由得生出艳羡之意,若是身边有着这样一支忠诚而强大的队伍,那纵然是有着百万强敌,也可傲然相对!

    而这支队伍的主人,罗斯大地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智者”雅罗斯拉夫·弗拉基米罗维奇在武士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虽已处垂暮之年,但一见面,罗斯季斯拉夫就感受到了祖父的力量,他的双眼依然有着统治者的智慧,经过修建的胡须让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精干,基辅的太阳依然散发着惊人的热量。

    虽然雅罗斯拉夫老了,但只要他不死,这罗斯就没有人敢掀起大乱。

    “向您致敬,大公。”

    罗斯季斯拉夫向着这基辅的太阳鞠躬致敬,而他身后的诺城权贵也是如此,众人无论内心怀着怎么样的想法,但现对基辅大公的臣服都是发自内心的。

    “弗拉基米尔的儿子是吧。”

    雅罗斯拉夫看着孙子,大公的眼中有种罗斯季斯拉夫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存在,然后他给了孙子一个拥抱。

    “你身上似乎有些血气啊。”

    拥抱之后,智者抚着胡子说道,他虽不精于战阵,但对战场气息也毫不陌生,毕竟这片土地的统治者怎么可能不熟征战呢?若是不知征伐,那早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

    “回城的路上被楚德人袭击了,我们这边一个人没死,对面丢下了几十具尸体。”

    “做得好,这才是一个留里克王公应有的样子。”

    智者夸奖了罗斯季斯拉夫,脸上有了些笑容,但很快就拉了下来,不过这不是针对罗斯季斯拉夫的。

    “杀了我的儿子,又想杀我的孙子,看来不安分的楚德人应该好好扫荡扫荡了,还有阿拉尔,我会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我儿的葬礼。”

    这就是雅罗斯拉夫来到诺城的另一个原因,楚德诸部的问题必须得到解决,骚乱必须被镇压。

    说完,雅罗斯拉夫就步入宏伟教堂之中,其他人赶紧跟上大公的步伐,生怕落在了后面。

    进入教堂之中,入目就是精美的马赛克壁画以及天主圣象,这是帝都(即君士坦丁堡)艺术家们的作品。教堂内站满了诺城的神职人员,他们身着华丽法衣,手持精美法器,为王公的葬礼而来。

    最重要的客人已经到来,众人有序的落位,而主持葬礼的诺城主教对着大公致意,旋即在教堂的讲台上做着葬礼的演讲,向众人回顾这位雅罗斯拉维奇(父名,意思即雅罗斯拉夫之子)王公的一生。

    罗斯季斯拉夫作为葬礼的主办方,他得以站在主位之旁,观看来宾们的种种表情。

    在葬礼上,统治着这贸易之国的雅罗斯拉夫大公显得极其悲伤,这位威严的王者曾身拥太阳一般耀眼的荣耀,也经受过悲惨至极的失败。

    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为悲剧,本来他以为自己绝不会见到这样的景象——众城邦之国的主人对自身的身体状态非常清楚,他没有几年可活了。

    而罗斯季斯拉夫更在意的是父亲的兄弟们都没有来,祖父要求他们在他离开基辅期间镇守南方,不过想来这也正符他们的意吧,现在局势不明,静观其变才是正确的。

    罗斯季斯拉夫很清楚,随着父亲的死,叔叔们看到了权力的动荡,看到了基辅的王座。更何况,父亲的死,和他们没有关系罗斯季斯拉夫是绝对不信的。

    罗斯的权位从来都不是靠长幼尊卑的秩序获得,是靠匕首、毒药和军队获取。昔日的“圣者”和如今的“智者”,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残暴的瓦兰吉之血依然流淌在诸雅罗斯拉维奇的身体之中,他们如今正跃跃欲试,满怀期待。

    王子对此已经深有体会了,父亲死亡的疑点,还有他遭遇的袭击,都让他感觉到了权力斗争的大漩涡。

    各地贵胄的心思也波云诡异,智者继承人的死必然带来一波权力的洗牌。现在正是新的权利斗争开盘的前夕,骰子尚未落下,没人敢于放心。

    所有人在葬礼上都显得很悲伤,而罗斯季斯拉夫不由得感到讽刺,面前众人看似沉浸于平静的悲伤之海,但这海实则波涛汹涌,而众人也各怀心思,没有人在意他父亲的死,大部分人在意的只有基辅的至高王座。

    至于他,父亲的继承人,在场大部分都没有看上一眼的兴趣,毕竟在他们心中,这个少年已经被排除了权力斗争的舞台。即便是有着少数目光投来,那些目光也是带着怜悯的。

    只可惜,即便如此依然有人不愿意放过他,那场袭击不就说明了这点,想着想着王子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心情也更加糟糕。

    若是说之前是因为失去父辈权位的焦虑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关于生命的保卫了。

    而说得远一些,他也有着他的野心,那属于穿越之人的野心,也有对基辅宝座的渴望。

    无论为了什么,他接下来都得砥砺前行,一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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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注1:关于留里克三叉戟图案其实有多种说法,还被认为是三位一体或猎鹰或翔隼,而官方定义此为三叉戟,并且这个说法在国内也广为流传,因此我也采用了三叉戟的说法。

第四章 父辈情谊

    当主教完成最后的仪式,高贵的王公连同其妻的棺木随即被送入教堂的壁龛之中,这里直面诺夫哥罗德的城门。

    这是罗斯的传统,王公死后会被送入其修建的教堂。

    虽然诺城圣索菲亚大教堂的修建来自祖父的命令,但把其落实的是身为诺城王公的父亲。

    默默为儿子哀悼后,智者收拾好表情起身离开,诺城这段时间堆积的庞大政务还需他来处理,众人也随之散去,仪式已经完成,大公也已离开,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了。

    教堂之内人群很快散去,很快主的殿堂就变得冷冷清清,只有几人留了下来,进行一些不为人知的私谈。

    “真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诺夫哥罗德王公会是谁啊。”

    在教堂的角落,一位在这座城市位高权重的老贵族幽幽表达道,这位贵族虽已胡子花白身体发福,但举手投足间依然透着军事贵族的威严。

    “父亲,慎言。”

    他的儿子,留着披肩金发的维沙塔十分不安,他紧张的看了四下,如今罗斯贵胄们都像是身处黑夜中的小船一般,在波涛之中起伏不定。

    即便身为诺夫哥罗德的高门,基辅大公的世代姻亲,也必须谨慎,不然家门破灭的未来将不再那么虚幻。

    “别太疑神疑鬼了,这件事终究还是取决于我们的大公怎么看。至于你的担忧,哼,我是不怕的,那群人只是一群嗷嗷叫的小崽子罢了,叫得响亮但屁用没有。”

    老贵族就像是老牛一般倔强,年轻时作为与智者一个时代的风云人物,当年内战时还敢在智者想要北逃时烧掉他船只的人(备注1),老贵族毫不惧怕那些小辈。现在他更在乎的是现在儿子的想法。

    “相较于这些,我更想知道你怎么想的,是忠于弗拉基米尔的孩子,还是另选择一位主人?”

    父亲的话让维沙塔回忆起了好友弗拉基米尔在去世前和他所得话,“我虽然为命运而哀叹,但我的哀叹不是自己的,而是儿子的命运。”

    当男子逝去,留下的孩子将会遭遇什么样的命运,是不言而喻的。

    维沙塔不由得觉得有些讽刺,在这神圣的教堂之中,真正关心这个孩子命运的,也就他们父子和大公了。

    他想起葬礼上的罗斯季斯拉夫,那个十四岁的孩子虽然算是这场葬礼的主角,但众人都只是将其视为高贵的仪仗罢了。

    维沙塔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他是弗拉基米尔的好友,两人曾一同出征南方的帝都(备注2),却不幸遭遇风暴,被迫在岸上和帝都大军作战。

    两人在亲兵的盾墙之中互相依靠,并肩作战,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袍泽之谊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而后由于分兵的原因,维沙塔不幸被帝都大君的军队俘虏,在帝都君主的地牢里面待了三年,眼眸还一度险些被挖去。

    不过在弗拉基米尔的努力之下,他还是得以顺利的离开了那座大城,和那些不够幸运而被挖去了双眼的同伴回到了罗斯。

    如今看到同袍逝去,其后代陷入如此悲惨的境况之中,维沙塔自然无比感伤。昔日那些壮丽强盛之景,现在却如同沙砾一般随风逝去,仿佛从未存在。

    回忆完了往事,维沙塔对上了父亲的眼睛。

    “弗拉基米尔是我的战友,那么他的儿子也会是我的战友,我将会为他奋战到最后一刻。”

    “是吗?不错啊,你说得对,我们不能背叛朋友,也不能在他后代最需要的时候弃其不顾,每一把加入盾墙的利剑都将使得我们更加强大,今日的付出我们将在明日获得回报。”

    老贵族的脸上出现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这是对儿子的认可,他本认为儿子会直接改换门庭,但是儿子依然选择忠于战友的儿子,而这正是老贵族所赞同的,也是他希望儿子可以成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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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你觉得祖父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与此同时,在教堂的内室中,罗斯季斯拉夫站在一位老者身前,而这老者是罗斯季斯拉夫的老师,诺城主教卢卡·日佳塔。

    主教的下巴上满是浓密的白色胡须,身上是边缘绣满了小十字架的主教法袍,让他充斥着智者的气质。

    对罗斯季斯拉夫来说,这位老者有着别样的意义,现在父母都已经逝去,自己唯一可以相信的长辈,也就只有卢卡主教,自己的老师,父亲的忘年交。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坐在抄写台前的主教盖上厚重的大书,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卢卡主教对这个学生很了解,若是其同龄人,不知道这些事情很正常,但是他不可能想不通。

    他在这个学生身上花费了巨量精力,把所掌握的一切知识都倾囊相授,但纵然如此还是不够罗斯季斯拉夫学习。

    主教把这一切视为天授,他很可惜这个学生对天主无意,若是可以投身天主,那其未来的成就一定不可限量的,但他也没有气馁,培养出一位优秀的统治者不也是大功一件吗?

    “是啊……但我没想到那么快就来了。”

    罗斯季斯拉夫在老师的身边坐下,神色之中浮现了苦涩。他很明白,祖父来到北方,还有一层就是看看他,看看这个孙子成色如何。

    而这,关系到他的未来。

    “但是,不拘我们已达到什么程度……”卢卡主教把手放在了十字架上,直直的看着弟子。

    “……仍应照样进行。”

    罗斯季斯拉夫先是一愣,旋即下意识说出了圣经里的下句,作为留里克贵族,对圣经的学习也是其所受教育的重要一部分。

    “斐理伯书3:16。”主教站起来,拍了拍弟子的肩膀,“都已经做了那么多了,临场却要畏惧不是太可笑了吗?”

    “我明白了。”

    罗斯季斯拉夫也站了起来,他脸上的动摇都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

    他对卢卡主教鞠了一躬表示感谢,然后离开了教堂内室,走出去的时候他的步伐坚定,再无之前的迟疑。

    对此卢卡主教对罗斯季斯拉夫离开的背影一笑,这个学生从来都不是什么懦弱者,只是有时需要一些小小的帮助而已。

    而他这个老师,也得做点事情来帮助这个学生了,不止是为了他,也是为了自己,是时候联系基辅的同僚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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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注1:1018年雅罗斯拉夫被他兄弟兼对手“恶棍”请来波兰的波列斯瓦夫一世打败,战败后他想直接跑到北欧去,但是害怕失去王公领导作战和保护的诺夫哥罗德烧掉了雅罗斯拉夫的船只,导致雅罗斯拉夫只能留下来继续作战。

    备注2:指1043年罗斯出征拜占庭,这场出征先是遭遇了风暴被迫上岸,然后被拜占庭军队打败。

第五章 战情如火

    王公的葬礼结束之后,诺城的生活又恢复到以往的节奏之中。

    这座城市对于大公的到来很是兴奋,要知道在雅罗斯拉夫尚为罗斯诸王公之一时,他就是在此统治北方。后日起兵直向基辅也是自此开始,在诺城人的支持下,他打败篡位弑兄的“恶棍”(备注1),成为了罗斯国土的统治者。

    这也是诺夫哥罗德人作最为津津乐道的事情,毕竟“智者”得以摄取罗斯的至高宝座皆靠北方的力量,当年他落魄之时若不是诺城鼎力相助,早就流亡北方了。

    当然,至于诺城人曾谋杀王公的亲兵,在王公战败之际焚烧王公战船,迫使其留下来直面波兰人和“恶棍”的事情,那自然是不存在的。

    对雅罗斯拉夫来说,也许正是因为这些不愉快的经历,在这座以桀骜不驯而著称的城市里他总是在亲兵的簇拥之下活动,生怕当地那过于活跃的市民突然热血上涌来个什么。

    而在诺夫哥罗德的宝座上,“智者”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

    他下令罗斯托夫的罗斯人活动起来,在面向保加尔的方向加强守备巡逻,维持罗斯人对伏尔加河上游的控制,并强调罗斯对当地芬人部落的宗主权。

    他下令加强波罗的海海岸警戒,预防一切海盗活动——自从挪威国王、智者的女婿无情者哈拉尔德毁灭了丹麦名城海泽比后,波罗的海的秩序就日益混乱。

    他下令拓宽诺夫哥罗德的港区,如今北方虽有战乱,但和平的罗斯依然像磁铁一样吸引着商船到来,这是在为长远的未来考虑。

    最重要的是,他一手继续和楚德诸部谈判,一手派出军队,肃清诺城附近作乱的楚德部落。

    这件事就是他来北方的主要原因,这关系到罗斯北方的安定,无论最后是通过谈判还是战争,这个问题都必须解决。

    因此这段时间里楚德和罗斯的使者不断来往,而随着信息交往,原本紧张的环境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在罗斯大公一道接着一道的命令下,诺城人活跃了起来,他们修补道路,肃清河道,传递消息。

    罗斯季斯拉夫则有些无所事事,毕竟祖父没有吩咐他什么,他只好和亲随继续马术训练,在马上练习着弓箭和枪剑的技艺,训练着队列和纪律,这些都早晚会用上的。

    亲随的数量不多,也就三十多人,一半是诺城市民的孩子,另一半来自罗斯各地,小时候被罗斯季斯拉夫选中,和他一起在王公的宅邸之中接受马术和战争的训练。

    这支队伍是罗斯季斯拉夫在8岁的时候强烈要求下父亲批准组建的,不过到现在,这支当年父亲眼中的玩闹队伍,现已成为一支初现实力的骑兵队,诺城郊区的战斗已经体现了其价值。

    雅罗斯拉夫得知后把这支小小的队伍戏称为罗斯的伙友骑兵,也是因此,罗斯季斯拉夫在同龄人和后辈里面有了一个外号,“亚历山大”。

    罗斯季斯拉夫其实很渴望战争,因为唯有战争他才能证明价值,这个时代战争乃是毋庸置疑的题曲。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所希望的机会,很快就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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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里耶夫被楚德人包围了?阿拉尔居然敢这样做?”

    诺城城堡内,大公和他的宫廷看着浑身是血的使者,大公很是淡定,而和大公的淡定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侍臣们的惊讶。

    “包围尤里耶夫的楚德人不少于4000人,而城里只有一千守军,这还包括了所有的青壮!大公,他们这次是倾巢而出!”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无疑是在两侧的人群中炸响了一颗惊雷,罗斯季斯拉夫看见了好几人在那里窃窃私语。

    之前缓和的局势使得不少人认为这次风波就这样过去了,但现在它又猛然炸开。

    罗斯季斯拉夫知道尤里耶夫,它位于楚德湖边上的河流旁,是雅罗斯拉夫修建在爱沙尼亚的城市,代表了罗斯势力在此的影响,也因此成为了繁荣的贸易城市。

    现在楚德诸部倾巢而出围攻它,无疑说明了他们的目标,那就是彻底把罗斯的势力出楚德湖以西,赢得独立,不再向罗斯缴纳贡品。

    围攻兵力达到4000人,他们这次可是全力以赴啊,整个爱沙尼亚的部落加起来才拿得出来那么多人吧,看来他们真是计划了很久。

    “看来预谋已久,这一环套着一环,那些谦卑和顺从原来都是一场戏。”

    雅罗斯拉夫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这次他被异教徒耍了一把。

    “我们应该立即出兵讨伐那些蛮族!”

    人群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声音来自于雅罗斯拉夫的高级亲兵们和一些诺城贵族,罗斯季斯拉夫看到了其眼中的狂热,是对战争的狂热、对荣耀的渴求、对财富的贪婪。

    “我认为还是应该多谈谈,要是贸然开战,我们的损失也太大了。”

    马上就有人唱了反调,一部分贵族与商人,以及诺城的手工业者和城内的楚德人站了出来,他们是最不希望战争的人群,对于他们来说,战争意味着贸易的衰败,意味着利益的流失,意味着关系的破坏。

    是的,经济促使他们站在了这里,这些人基本上是和爱沙尼亚有着贸易往来或利益干系,而战争将会破坏掉他们的既得利益,那自然会反对战争。

    两个群体立即开始了争论,坐在主座上的雅罗斯拉夫神色阴晴不定,默默听着下方的争论。

    终于,大公举起了手,当他举手之时,整个厅堂都安静了下来,众人等待着命令。

    “既然他们都开战了,那我们就接招吧。”

    雅罗斯拉夫站了起来,拔出剑指向西方,也就是爱沙尼亚的方向。

    “让战争开始吧!召集诺夫哥罗德的军队,我们必将获得胜利,因为天主庇佑着我等!楚德人必将失败!”

    “楚德人必败!”

    一时之间,战争的口号响彻了诺城的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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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注1:指斯维亚托波尔克,连杀三个兄弟的恶人,而且血统有些不清不楚的,于是有了个恶棍外号。

第六章 焰火冬日

    在一个北风飕飕的寒冷清晨,三百名人高马大,神情剽悍,身穿锁甲和武装衣的士兵来到了诺城之外。

    在行军队列一旁是疲惫的维彻(议会,备注一)民兵,他们刚顶着街坊的谩骂把排队入城和出城的马车全部暴力推开,只为为进城大军打开一条通道。

    “是拉多加的军队,看来他们把能派来的都派来了,大海正因丹麦和挪威的战争而日益混乱,但他们还是派来了军队,真不愧是最早臣服留里克的城市,这忠诚远超他人。”

    在城墙上,卢卡主教在罗斯季斯拉夫身边说道,老人抚着他的胡子,淡然看着下方的军队。

    既然是他们那暴力清开城门也就不奇怪了,这可是嫡系中的嫡系,得好好对待。

    拉多加可以说是罗斯最古老的城市,一度也是最繁荣的,只不过现在他的地位被更南方的诺城取代,但至今也依然是座规模不小的城市。

    拉多加就是当年邀请留里克三兄弟来到罗斯的势力之一,因此这座城市一直在留里克之国内有着些独特的政治意味。

    而提到波罗的海的战争,罗斯季斯拉夫则想到了传奇的挪威国王哈拉尔德,他的远亲——他娶了祖父的女儿。

    这位冒险者哪怕是成为了国王也丝毫不安分,依然热衷于战争和冒险,最近还让他的战争履历上又多了光辉一页——毁灭丹麦最繁荣的城市海泽比。

    罗斯季斯拉夫还记得海泽比被毁灭后,大量难民流入诺夫哥罗德,为了安置他们父亲很是头疼。

    而且还要处理海泽比这个波罗的海重要贸易枢纽被毁灭而带来的商路波动,那段时间诺城的日子不是很好过,也让罗斯季斯拉夫留下深刻印象。

    王子眺望向远方,这可以清晰的看到沃尔霍夫河,河流贯穿了整个城市,将整个诺城一分为二,河流上满是在这个距离看来只有小白点的渺小船帆,井然有序的开入或者离开城市。

    沃尔霍夫河乃是诺城发展的大动脉,可以说这座城市都依靠它而兴起,不过话又说回来,众城邦之国的哪座城市不是这样呢?

    流动的河流带来流动的金银,这是诺城乃至整个众城邦之国都通行的至理名言。

    “那些是什么人?”

    当王子低下视线时,一队披着海豹皮斗篷,背上背着标枪袋的士兵正走过诺城随处可见的木屋屋檐,进入了诺城王子的眼帘,让他把思绪从“最后的维京人”身上移开。

    “拉多加湖的湖中居民。”

    主教只是瞟看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们的身份。

    “连他们都来了,看来这是最后一批了,诺夫哥罗德附近能来的都来了。”

    诺城城墙外已变成了帐篷之海,无边雪原已变为大军的驻扎地,近5000士兵集结于此,甚至还有几个楚德小部落都搬到了这里,他们就像是冬日的火焰般,正准备去焚烧一切。

    智者的威势在这一刻显露无疑,北方人很乐意响应雅罗斯拉夫的征召,反正整个冬天也无所事事,加入到战争中还可以通过劫掠来补贴家用呢。

    “大公已经确定出兵的日期了,明天早上。真是不知道多少人会死在这场战争里,愿天主保佑他们的灵魂。”

    习惯性的为众人灵魂祈祷后,主教走向诺城的街道,罗斯季斯拉夫连忙跟上,身后随侍着四名链甲壮汉,这曾经是父亲的亲兵,而现在是他的。

    亲兵的手掌都搭在剑柄上,警惕的扫视人群,仿佛随时准备暴起伤人,铁靴则踏在铺满木板的街道上,自从意识到有可能有人要自己的命,罗斯季斯拉夫去任何地方都要带着卫士。

    街道两侧满是大大小小的店家和商贩,摊贩们用最大的声音叫卖,酒馆里则总是塞满了士兵,无论是市民、农夫还是部落民,酒精的快乐对大家都是一样的。

    熙熙攘攘的人群遍布街道,如此盛大的集市没人愿意错过,人们购买或是销售着各种物品。

    人群中时不时可以看见醉醺醺的士兵与杂耍吐火的艺人,维彻民兵疲惫的跑来跑去,努力维持着秩序,只可惜酒鬼们总是可以迅速破坏掉他们的努力。

    坐拥城寨庄园的贵族带着部下张扬的在街上通过,他们在诺城内外都拥有可观的权力,这些强人乃是诺城军事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

    诺城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磁铁一般,把周边的人力和资源都吸到这里,一个士兵背后是好几个相关产业服务人员,大军集结对于商人来说是不可错过的机会,还有很多农夫也来了,这集市可是用农产品换些好东西的机会,一些楚德部落民甚至把整个部落都搬到诺城外好进行交易。

    诺城的市民们对此颇有怨言,因为整个城市内外都被乡巴佬和外乡人挤满了,但也只是有怨言了,毕竟诺城自己也得以借此赚了一笔。

    各种乱七八糟的税算下来,这可不是一笔小钱,而且部落民和猎人带来的毛皮一直都是诺城需求的东西,把它们出口到西方或南方回报一下子翻倍。

    最不高兴的也就只有这座城市的管理者们了,他们的工作呈几何增加,庞大的管理压力压到了他们脑袋上,维彻甚至还得召集民兵来增加管理人手,只不过没人在乎他们想法。

    “拉多加的人刚到就出兵?祖父那么急吗?”

    对于出兵时间诺城王子有些惊讶,居然那么早出兵,而就在他惊讶的时候,几个戴着皮帽的罗斯人发现了卢卡主教,纷纷对着他致意,而卢卡划了一个十字给他们。

    在看到卢卡的法袍时,一些士兵会恭敬对主教大人行礼。但更多人还是不屑一视,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罗斯季斯拉夫注意到这些人身上多有一些造型奇怪的十字架,而这是十字架融合异教风格的产物。

    毕竟如今的罗斯虽说已算是个东正教国家,但实际上基督教信仰也就存在于城市和城郊,而且就是这些地方双重信仰者数量也不小,至于大部分农村,那依然是异教的天下。

    卢卡主教更是明白这道理,传教事业依然任重道远,别的不说,现在这诺城里异教徒都一大堆,就连当年的皈依都不是用十字架传道,而是把剑架在人民脖子上逼迫的结果。

    “尤里耶夫的存粮不多,因此必须尽快出兵。”

    卢卡主教说起了罗斯季斯拉夫所不知道的内容,同时有些艰难的登上有些潮湿的木制台阶,罗斯季斯拉夫坚持连忙上前搀扶。

    “大公会给你一千人,维沙塔负责协助你,好好干,一定要立下战功。”

    “老师,我明白的,我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

    卢卡叮嘱着他的学生,话语中满是关切,这不由得让王子内心一暖,在这城市关心他的也就几人,而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而协助他的维沙塔就是另一个真心待他的人了,父亲老战友的帮助他都看得见,而且他还把儿子派到了自己麾下,那是个很有活力的年轻人——更重要的是,这代表维沙塔家族站在他的那边。

    这时王子等人正好走过一座铁匠铺,铁锤叮当作响的铁匠铺挤满了人,武装起来的人们吵着要安矛头或是制作一把精良的铁剑,还有人正忙着给马匹钉上马掌。

    在铁匠铺附近时不时可以见到兵士的身影,拿着武器的人影到处都是,他们或是在街边饮酒作乐,或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对于即将上战场的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武器盔甲更重要了。

    而看着兵士们,卢卡主教想起了更多战争的信息,“说起这次爱沙尼亚诸部真的是兵力尽出,而且据我所知,除了爱沙尼亚部落之外,卡累利阿的楚德人也渡过海洋来帮助他们的同族,还有西边(指爱沙尼亚区域的最西边)的诺斯人也来了,我估计楚德人的总兵力不止尤里耶夫城下那四千。”

    “居然那么多?阿拉尔的能量居然那么大?”

    对此罗斯季斯拉夫有些惊讶,这可真是前所未有,哪怕是在后来几百年之中,整个爱沙尼亚联合起来发动这样一场战事都是闻所未闻的。

    至于阿拉尔,就罗斯季斯拉夫所知,他不过是爱沙尼亚诸部选出与罗斯对话的利益代言人,现在却可以让诸部力量尽出,这可真是让人意外。

    “也别太担心楚德人那些同族和盟友,他们拿不出来多少人,顶天也就在四千的基础上多个几百吧。看来这次增加贡金的确是有些不太妥当,居然让他们如此狗急跳墙,我当时应该多劝劝你父亲的。”

    卢卡主教的话虽然无意,但还是让罗斯季斯拉夫脸有些发烧,父亲这样做,直接原因是他和父亲关于祖父去世后局势的讨论,最后的结论则是必须整兵备武,预防意外出现。

    只是罗斯季斯拉夫没想到父亲为整顿军队而寻求资金的方式居然是增加楚德部落的贡金……果不其然不久楚德部落就闹了起来,然后就是父亲的死。

    可以说,这事的一部分原因归根结底可以算在他这里。

    “老师,我上次提到的那个事情……”

    罗斯季斯拉夫有些尴尬,于是正好在走到一座偏僻小巷时小声的转移话题,谈及关于那场袭击和他的猜测。

    “谨言慎行,孩子。”

    卢卡的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话语里满是严肃,他眼眸扫过小巷,确定附近没有闲杂人等后才松了口气,但语气更加认真。

    “信息还是太零散了,而且这背后涉及的东西太多,我根本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也不敢公开寻找这些信息。”

    听到这里罗斯季斯拉夫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连老师都找不到消息,这种我在明敌在暗太难受了。

    “不过你也别过于担忧。”

    见弟子的情绪低落,卢卡不由自主的安抚了起来。

    “别把那些人想得太可怕,你谨慎自守他们自然找不到可乘之机,你现在最重要依然是这场战争。还有铭记我们的信条,如经上所说,‘人的高傲,必使他卑下。心里谦逊的,必得尊荣。’将其践行吧,我的孩子。”

    听到这些话后罗斯季斯拉夫也赶紧把脑海里的低落给驱散,正如老师所说,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战争,其他都可以往后放放。

    “是,老师。”

    ————————

    备注一:维彻就是城市民众自治议会,广泛存在于罗斯城市,维彻有行政权立法权等权力以及自己的武装力量,是罗斯王公们不可忽略的政治存在,代表了城市民众的意愿与利益。在雅罗斯拉夫死后的罗斯内战中留里克王公于地方的权力不断削弱的背景下,维彻权力日益壮大。

第七章 雪原军势

    在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大地上,一队打着留里克三叉戟旗帜的军队分外显眼,他们走过的雪原上留下了一串明显的脚印。

    集结于诺城的罗斯大军已经出发,他们越过了普斯科夫,沿着楚德湖向被包围的尤里耶夫前进,而眼下这支队伍就是罗斯人的先锋。

    军队比起刚出发时要有序多了,在离开普斯科夫之后,祖父那松散的治军风格立即消失,有的只有越来越严格的军规和越来越频繁来往的监督者,不少散漫者因此离开了大军,但更多人还是坚持了下来,毕竟参与如此大战和同样大的劫掠很难得。

    向路边望去,时不时可以看到茂密的针叶林,只不过它们上面也覆盖着白雪。而在右侧,穿过几片针叶林,就是那广阔美丽的楚德湖。

    而这支队伍领头的就是罗斯季斯拉夫·弗拉基米罗维奇,诺诚的王子,他戴着镶嵌了白银的尖顶头盔,穿着一层接着一层重叠在一起的钢片扎甲,手臂上绑着锁子护腕,脚上扣着游牧民喜欢的皮靴。

    他的马鞍上挂着一把锋利的骑矛,矛尖上有镂空的装饰,腰间挂着剑柄上有着斯拉夫字母的长剑,背上是筝形盾,另外一面的马鞍则挂着骑弓和满满的两囊箭,腰间还有匕首。

    诺城王子骑行之时回头望去,他的亲随骑兵正紧跟着王子,马上就要踏上战场的年轻人显得兴奋或紧张,他们扣着钢盔,穿着环甲,马鞍上挂着骑矛和弓箭,一副百战精锐的样子。

    更后面步行的就是罗斯季斯拉夫的亲兵,这支队伍继承自他的父亲,是弗拉基米尔为儿子留下的精华。

    这支队伍的数量有200,都是精锐战士,是可以在盾墙之中依赖的可靠者——但这是对父亲来说的,罗斯季斯拉夫现在并不确定这两百人之中有多少人愿意效忠自己。

    亲兵们身上都有着扎甲或环甲,作为诺夫哥罗德王公的亲兵,那富裕城市带来的收入足以让王公为部下们都换上铁甲。

    其腰间插着剑斧,背上是各种彩绘的圆盾或筝形盾,一些人还有丹人长斧,一些人则背着长弓。

    亲兵首领名叫格瓦兰,他现在是一副武装到了牙齿的样子,后背是大圆盾,手里是双手斧。

    不过他骑在马上的样子颇有些不自然,这是因为这位亲兵队长并不擅长骑术,骑马只是为了赶路。

    对于这位亲兵队长是否忠诚于自己,罗斯季斯拉夫现在还说不准,但他现在可用之人不多,也只能试着去相信这父亲留下的人了。

    更后面的,就是人高马大,胡子粗野的兵士了,他们组成了这支军队的主体,排成勉强算是整齐的队列在土路上前进。

    大部分兵士都只有着一身毛皮或布衣,少数人才有武装衣或锁子甲,唯一值得称道之处只有每人都有武器盾牌,装备更好的市民们则在祖父的主力中。

    这些军兵大多是诺城辖区内的罗斯农夫和楚德部落民,他们的财力并不能让他们获得更好的装备,更何况北方本就是苦寒之地,也就诺城繁荣一些。

    对他们来说这场战争来得很及时,冬天到了,若是平时大家只能缩在屋子里,用秋日的粮食以及收集的食物渡过这个冬天,现在战争来了,他们也有了一个“赚钱”和打发时间的难得机会了。

    战争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多陌生的事情,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着应征的经历,不是被基辅的大公征召就是被诺城王公征召,而且还没算那些村庄部落的私斗。

    ————————

    罗斯季斯拉夫这一千五百人是大军的前锋,他的任务很简单,确保行军路线的安全,清理路上的敌人,必要情况下可以与敌人的主力交锋,但以保存自身为第一要务。

    这还是罗斯季斯拉夫第一次领导如此庞大的军队,因此很多东西他都显得非常生疏,搞得自己手忙脚乱。

    不过好在有父亲的密友维沙塔协助,这位贵族无私的帮助了他很多,让他把整支军队管得井井有条。要不是他的帮助,自己连能不能把这支队伍那么安稳的从诺城带到普斯科夫都是问题呢。

    维沙塔还把儿子派给自己当亲兵,现在这个年轻人是他的旗手。

    正好,想到维沙塔时,这位贵族也出现在了路边,他负责指挥斥候,而现在它正在和斥候们谈论什么。

    王子示意大队继续前进,而自己驱马来到维沙塔身边,而刚一靠近,他就听到其中的对话。

    “你说楚德人都不见了?”

    “是的,大人,沿途的楚德村庄现在全都空无一人。”

    “那就继续探查,不要放过任何可能信息。”

    “遵命,维沙塔大人。”

    维沙塔是个很威严的中年贵族,他并不像北方人那般留着浓密的胡须,而是干练的络腮胡,披肩的头发还束了起来,整个人给人精干的感觉。

    “罗斯季斯拉夫殿下。”

    当斥候骑马离开,维沙塔一回头就看见了战友之子,也是他现在的长官罗斯季斯拉夫,他立即对诺城王子点头致意。

    “维沙塔叔叔,你不用这样的。”

    罗斯季斯拉夫苦笑了一下,这位长辈帮了他太多了,若不是他自己根本指挥不了这1500人,而且论辈分和经验,明明他来当指挥官更合适的。

    维沙塔只是给了罗斯季斯拉夫一个友善的表情,然后摆摆手,表示他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谈,这位诺城贵族不太在意这些小事。

    “殿下,我想你也听到了,行军路上的楚德村庄都消失了,看来楚德人准备很充分啊,那么快的跑路,只能说的确是蓄谋已久了。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楚德主力还在尤里耶夫城下吗?殿下,有没有新消息?”

    罗斯季斯拉夫看了一眼行进中的军队,长矛正在太阳下闪着点点寒光,他看着这寒光有些出神。

    “没有,什么都没有,那些骑手没带来信息,祖父没有下达任何命令,我们继续前行就是了,这里的情况派人去通知祖父即可。”

    见罗斯季斯拉夫这样,维沙塔也点点头,这的确是现在最稳妥的应对了。

    ————————

第八章 异教之军

    随着越来越靠近尤里耶夫,战争的痕迹也多起来了。

    比如现在路过的村庄,整个村子都被火焰毁灭,只剩下一片焦黑。而在原来的村庄广场上,一个高大男人被三四支长矛刺穿并架在空中,附近还环绕着数十个插在长矛上的骷髅,下面则是同为枯骨的遗骸。

    这一幕让罗斯季斯拉夫只感觉胃里在翻涌,他在战场上可以无情的杀人,但面对这样的景象还是难以接受。

    可士兵们并没有什么反应,维持统帅权威的要求使得罗斯季斯拉夫强行咽下呕吐的冲动,只能在内心感叹时代的野蛮。

    “应该是爱沙尼亚部落在向他们的神灵献祭。”

    格瓦兰来到王子的身边,亲兵队长一副对此见怪不怪的模样,为他讲解这血腥景色。

    “殿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吧,这其实在诺夫哥罗德城外不算多罕见,每当战争爆发,蛮族就会用这样献祭他们的神灵,祈求战争的胜利。”

    “这可真是野蛮……”

    罗斯季斯拉夫不由得小声说道,但还是被一些士兵听到,他们即刻用一种异样眼神看着这位统帅,并且用这样眼神看向统帅的人正在不断多起来,气氛一下子怪了起来。

    “殿下,我必须告诫您,您的很多臣民就是会做这样事情的野蛮人,更重要的是,这支军队里面也有很多这样的野蛮人。”

    格瓦兰脸色有些难看,他在和犯错的王子说完后马上对投来异样目光的人瞪了过去,亲兵队长凶狠的眼神成功让那些人畏缩,他的视线扫过之处,人们纷纷低下头来。

    “啊,是我失言了。”

    反应过来的罗斯季斯拉夫不由得一拍脑袋,自己居然如此忘了那么重要的事情,他手下这支军队的主体可是城外的农夫和部落民,这可真是犯了大忌。

    至于为何是犯了大忌,这是因为在如今的罗斯大地上,基督教只在城市中占据优势,农村依然是佩伦与维列斯(斯拉夫多神教的主神)信徒的天下,各种野蛮的异教献祭依然存在于这片土地。

    而哪怕是城市中,很多基督徒实际上乃是双重信仰之人,他们对于主上的信仰并不虔诚,还依然在暗中崇拜异教神灵。

    对于这些异教,留里克政权也只能默认他们的存在,然后推动基督教的传播,在各地修建起雄伟教堂,还有那些培养教士的修道院,以及深入乡村的牧师,这一切都是为了推进基督教的发展。

    留里克政权不是不想要用血与火来推行皈依,但这样做是在和整个社会为敌,成本实在是太高。

    越北方这种情况就越严重,连作为北方基督教文明中心的诺城也是如此,毕竟当年的皈依都是留里克大公用火与剑完成的,是把刀剑放在诺城市民脖子上逼他们皈依的。

    虽然现在是冬日,四下都覆盖着白雪,但想通这些的罗斯季斯拉夫脸上难以抑制的红了起来,就像是火焰在烧一般,自己居然犯了那么低劣的错误,真是丢人啊。

    “我会让亲兵们为您做好收尾工作的,殿下,还请下次不要这样了。”

    格瓦兰摇摇头,这种事也实在无奈,而王子只能沉默应对,接受批评。

    ————————

    小小的插曲过去之后,这支军队在前进了三个小时后,他们在维沙塔的命令下停在一片云杉林中。

    下马的罗斯季斯拉夫跟着维沙塔的脚步走到前方,看见了远方黑烟中耸立的城市,城市沿河流而建,更远方就是辽阔的楚德湖。

    城市木墙之下是一片杂乱的营地,无数身影在帐篷和篝火之间活动。

    “真是没想到那么轻松就摸到了这个地方。”

    当维沙塔正在努力观察城墙下的情况时,王子不由得感叹这一路摸过来的轻松,居然连斥候战都没有,也就是说楚德人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他们。

    “我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久经战火考验的维沙塔语气里充斥着怀疑,他的战争经验告诉他这一路的情况不对,但接下来他话锋一转。

    “不过想也没用了,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我已经派人去后面通知大公了,主力很快就会来,我们休息会儿吧。”

    维沙塔的亲兵拉过两节枯木,维沙塔选中一个坐了下去,罗斯季斯拉夫见此自然也坐在了他的对面。

    主力到来还有段时间,聊聊天打发时间也好。

    “扬那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罗斯季斯拉夫一坐下,维沙塔就提到他派到王子身边的扬·维沙季奇。

    “扬啊,他有年轻人的激情,就是有些时候激情得实在是太过头了。”

    罗斯季斯拉夫下意识说出了他对扬的评价,但突然看到眼前维沙塔叔叔那似笑非笑,像是在憋着笑的表情,罗斯季斯拉夫马上意识到其中好笑之处。

    他都还是个少年,而扬也就比他小几岁,却在这里谈年轻人的激情什么的,这看起来实在有些滑稽。

    诺城王子也笑了起来,外人看来他这的确是闹了个笑话。当然,他内心很清楚两世为人的他有资格这样说,只不过这是不能说出来的事情。

    “扬的确是有些不成熟,还是要拜托你好好管教了。”

    笑过之后,维沙塔认真说道,他的话语是发自内心的,罗斯季斯拉夫这孩子的聪明他是从小看到大的,他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思维和智慧。

    也是因此,维沙塔从来都不怀疑这个孩子未来将会取得莫大的功绩,没准还可以超越他的父亲呢。

    “我当然会的,维沙塔叔叔。”

    罗斯季斯拉夫正色回应道,态度非常端正,维沙塔叔叔是他最重要的盟友,一直都尽心尽力的帮助自己,那自己也得用最认真的态度来对待他。

    “说起来维沙塔叔叔,你觉得这场战争我们可以轻松赢下来吗?”

    在拉了会儿家常之后,话题还是回到了战争上,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都是临战状态。

    “就他们现在的表现,很轻松就可以碾死他们。”

    维沙塔看向那杂乱攻城营地的眼神里面充斥着蔑视,话语里面也是满满的自信,这位老战士见过世间诸多强军,面前这些野蛮人是真的不够看。

    “整个营地都很乱,侦查工作也做得稀烂,我们都摸到这里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知道楚德人的统领在搞些什么。”

    就在罗斯季斯拉夫打算说点什么回应之时,在他们的后方,一队打着留里克三叉戟的军队出现了。

    见此,罗斯季斯拉夫和维沙塔都站了起来,两人很清楚,主力已经到了,那战斗马上也得来了。

    ————————

第九章 王子初阵

    即便是从远处望去,祖父还是那么令人生畏,他的大披风由难以计数的银丝织成,展示着留里克家族的富强。

    大公的尖顶头盔沿边镶嵌着金银和宝石,这是来自帝都的风格,尖顶的顶部乃是一枚小巧的黄金十字架,在有些淡泊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由基辅名匠制成的双环锁甲包裹大公的身躯,锁甲的内部还附上了一层布料,尽可能防止热量的流失。

    罗斯季斯拉夫指挥左翼,他现在紧张策马在阵前移动,身边是全副武装的亲随们,这是他的初阵。

    身后是1000名来自诺夫哥罗德各地的战士,市民兵和农兵并肩而立,楚德部落的投矛手在阵线后时刻准备掷出手中标枪,贵族们在阵线中走来走去,维护着军阵的秩序。

    王子的视线扫过祖父指挥的中军,弓箭手排成三列,分立战线东西,冷静地调试弓弦,后面则是一排接一排手持矛、剑和斧头的步兵,他们大多是诺城市民,大部分都扣着铁盔,穿着武装衣乃至是锁子甲,3000士兵在祖父的命令下井然有序维系着军阵。

    维沙塔叔叔的右翼毫无疑问乃是整支大军的铁拳所在,那是300名亲兵在贵族们率领下的亲兵,大部分人都有着铁甲,诺城的精锐齐聚于此。

    祖父坐镇于丘陵之上,纵览全局,身边是顶盔贯甲的亲兵预备队,随时准备投入战场。

    而在正面,楚德人正向着他们前进,在主力到达的那一刻罗斯军队的存在就瞒不过楚德人了,蛮族在慌乱与各种号角中集结起了军队,而后迎上罗斯大军。

    “扬,冷静点,不要太慌了。”

    罗斯季斯拉夫把手搭在了维沙塔的儿子扬的肩膀上,这个孩子脸上还带着稚气,胡子都没有长上几根,此刻他都快要紧张得滴出水来。

    在这次战役中扬是他的掌旗手,这是一个荣耀的位置,唯有王公最为信任之人方能担任,战旗的飘扬关于全军的斗志。

    “是,不,我是说明白,罗斯季斯拉夫殿下。”

    扬给自己涨了一个大红脸,最后好不容易把话说完就红着脸低下了头。

    罗斯季斯拉夫摇摇头,但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临战的恐惧只能靠自己克制,也许等这场仗打完他就会好多了吧。

    转过头,罗斯季斯拉夫听到敌军阵线里的隆隆战鼓,他看到了楚德人阵线中各种野蛮图腾与破烂老旧的旗帜。

    见此他的思绪难以抑制的偏向了他在那被焚毁的村庄里见到的献祭场景,要是他战败被俘,这些野蛮人也会这样处理他吗?

    思维一旦开始暴走,就根本停不下来,罗斯季斯拉夫想率领这支军队的阿拉尔会在什么地方呢?是像高卢人的冠军一般屹立阵前还是像祖父那样坐镇指挥?

    好在敌军的号角打破了思绪,随着那悠扬的牛角号响起,楚德人开始了冲锋,反应过来的王子赶紧和亲随退入战线之内。

    罗斯季斯拉夫看到楚德人所使用的是经典的野猪头战术,大量的精锐堆在了中军,意图直接突破中央,撕裂罗斯人的战线。

    这也是未开化蛮族经常使用的战术,而祖父对此早就做出了应对——这支军队中最厚实的地方就是中军啊。

    而两翼依然是以盾墙推进,真是经典的野猪头战术呢,中央全力突破撕开战线,而两翼只为拖住敌人。

    弓箭手抛射出一轮轮箭矢,由箭矢组成的大雨随之落下,不少人中箭倒地,呐喊转为哀嚎,而第二波箭矢正在到来。

    罗斯季斯拉夫为不用面对如此箭雨和杀伤了那么多敌人而高兴,但战争终究还是要用刀剑检验成果的。兵士们严阵以待,准备迎接楚德人的冲击。

    爱沙尼亚的野蛮军势撞在了罗斯人的盾墙上,罗斯人用盾牌和身体挡住了这蛮勇的冲击,这宣告战斗的正式开始。

    罗斯季斯拉夫看见盾墙前楚德人的脸庞,那上面写满了战争的狂热和嗜血,以及荷尔蒙带来的激情,只不过这张脸接下来就被迎面而下的战斧砍烂,就像被撕烂的破纸一样。

    一时之间,刀剑和长矛互击,盾牌和盾牌碰撞,战吼声、惨叫声,以及武器盾牌相击的金铁之声,构成了这名为战争的野蛮交响曲。

    就旁观者看来,盾墙之间的战斗是最为无聊的,毕竟远远看着这就是一群人在用盾牌尽可能护住自己的同时砍向对面那些相同情况的人,双方就这样漫长的你来我往。

    但对于当事人来说这也是最为残忍的,双方的士兵都在尽其所能杀死对面的敌人,在被战友和敌人包围的空间内,各种激烈情绪充斥着脑海,但心中唯有一个念头——杀戮。

    对各种神灵的呼喊和祈祷响成一片,其中对耶稣的,也有对斯拉夫或乌戈尔众神,所有人都希望神灵在此刻赋予力量击败敌人,但神灵终究只是默默看着大地,就像是欣赏一出戏剧一般。

    罗斯季斯拉夫看到他的亲兵用丹麦长斧把敌方阵线中的士兵勾出,旋即拖出的倒霉蛋被无情斩杀。

    这些战士不愧他们的身份,无论是部落勇士还是普通部民,在高效杀戮机器前显得是那么弱小无力。

    罗斯季斯拉夫见己方的阵线稳定,且处于上风,也决定执行他准备多时的战略,进攻他这边的楚德人明显兵力不多,这正是合适的机会。

    把大旗留在原地,罗斯季斯拉夫率领着亲随和征召来的骑兵,组成了一支大约70人的骑兵队伍,他们按照事先规划好路线向着敌人的侧翼迂回而去。

    在树林和灌木的掩护下,骑兵队非常轻松的迂回到了位置,楚德人对此没有任何的准备,甚至一个斥候都没有遇到。

    现在罗斯季斯拉夫正看着楚德人那毫无防备的侧翼,拿出胸口的十字架,握紧了它。

    王子明白,现在这样做非常的冒险,而且也没有必要这样做,他规规矩矩按照盾墙互击的模式打仗都可以获得胜利,完全犯不着这样冒险。

    祖父也只是要他守住战线,没有下任何命令。

    但他不能这样做,这是机会,一个向祖父展现的机会,而要展现自己,那也就只有冒险了——获得一场祖父意料之外的胜利,让敌军更快的败北,没有什么比这可以更展现自己了。

    “扬,把我的旗帜升起来。”

    随着罗斯季斯拉夫的命令,年轻的扬拿出了卷起的留里克三叉戟,紧张的把它挂在矛杆之上。

    “随我前进,上帝庇佑勇者!”

    罗斯季斯拉夫放下十字架,拔出长剑,将其置于鼻前,旋即高举,随着主人的动作,战马也踏步前进。

    在他的身后,骑兵随之奔驰,这支天主之骑带着凌厉的气势杀向那没有任何防备的异教之军。

    ————————

第一十章 疑惑之胜

    在号角声之下,罗斯人的冲锋显得更有气势,巨大的声势让楚德人注意到自身后而来骑兵,但注意到也没用了,一切都已经晚了。

    战斗的罗斯人注意到眼前的一幕都是一阵欢呼,他们看到了罗斯季斯拉夫的身影,没有什么比主帅亲临战场,而且还突袭敌人更激励士气了的。

    罗斯季斯拉夫的少年亲随表现出了那冠绝罗斯的马战技艺,他们一边前进还一边还抛射箭矢,好几个倒霉蛋脸面中箭,大部分楚德人都是第一次面对骑射的技艺,免不了产生些混乱,这让局势更有利于罗斯人的冲击。

    当到了冲锋距离,他们熟练把骑弓往鞍上一挂,拔起骑矛并放平,对准眼前的敌人。

    相较之下,罗斯季斯拉夫从士兵里找出的四十人直接就是凑数的,对马战并不熟练,只会骑在马上砍人罢了,不过他们本来就是气氛组,充充气势即可,其他都就无所谓了。

    罗斯季斯拉夫现在内心无比激动,心跳快到自己都能听到了,随着进入冲击状态,他的视野骤然减小,立即缩小到眼前几人。

    他手中是闪着钢铁之色的骑矛,眼中是随着他的接近,那恐惧的脸庞越发清晰的楚德人。

    当骑矛穿刺楚德人的身体,铁环也随之破裂,这位部落武士的盔甲并不能帮助他扛过这雷霆一击。

    王子顺势发力,把那死者挑飞,而骑矛矛杆也随之断裂,尸体砸入他的同族之中,并引起了一片恐慌。

    这支骑兵队的冲击对楚德人造成了毁灭性打击,在骑矛降临的那一刻,就产生了数十个死者,或是被骑矛贯穿,或是被刀剑斫倒,还有无数人被疾驰而来的战马撞翻踩踏。

    这冲击性的一幕让楚德人直接就出现了溃逃,三三两两的士兵丢下同伴和武器,头也不回的逃离战场。

    罗斯季斯拉夫丢下断裂的矛杆,拔出刀剑对试图割开他马缰绳的长矛手头上劈下,那不知死活的家伙脑袋上被他留下了道血痕,随后翻身倒下。

    在他的身边,骑兵们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对着四下劈砍,驱赶身边的敌人,保护自身安全。

    亲随们娴熟的技战术在此刻展露无遗,这些少年虽然年纪小,但剑术都狠辣而老道,他们身边的敌人或是倒下,或是直接抱头鼠窜。

    锦上添花的是,罗斯季斯拉夫的步兵们抓住了这个战机,果断发动了反击。

    亲兵就像是矛头一样,狠狠地扎入了敌群之中,仗着甲厚开始大开大合的厮杀,壮士们飞快制造了一片残肢和死人,鲜血染红了大地。他们熟练的用盾牌撞到对手,接下来跟上去的就是刀斧的劈砍,士气大跌的部落民根本无法与之对抗,楚德的剑矛根本无法与罗斯的刀斧对抗,那些肮脏的毛皮衣物现在多了新的颜色——血色。

    就在罗斯季斯拉夫亲自砍翻了楚德人旗手,让那大旗倒下之时,楚德人彻底走向了崩溃。

    所有人,无论是部落酋长还是最普通的部民,他们都丢掉了战士的荣耀,丢下一切去逃命,而罗斯人的骑兵就在其身后追杀。

    不过罗斯季斯拉夫立即勒令亲随回来,士兵的追击也被他的亲兵阻拦,因为战斗尚未结束,他还需要控制住部队。

    ————————

    左翼的战斗结束之后,罗斯季斯拉夫跃上了高地观察整个战局,然后他猛然发现,实际上其他方向的战斗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

    在中军,楚德人的野猪头已经被彻底瓦解,现在正在罗斯人的反攻下节节败退,原来的战线上只留下了大片尸体,没有活人留下来,急不可耐的乌鸦已经落在地面啄食血肉。

    他看见右翼的亲兵正在战场上前进,碾碎楚德人最后的战团,那些蛮族现在就像是溃坝时奔涌的洪水一般逃跑。

    “看来我们彻底胜利了,吹响号角,让士兵们追杀去吧。”

    罗斯季斯拉夫见敌人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也把约束起来的士兵们都放了出去,让他们去抓抓奴隶什么的,普通兵士出来打仗不就是为了战利品和劫掠吗?总得满足满足他们。

    听到命令的罗斯人就像是野兽一般用涌了出去,扑向逃跑的楚德人。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就这样冲进出去,还有人在忙着收刮尸体,寻找伤员,敌人的就做掉,我方就抬下去。

    罗斯季斯拉夫的心神也不由得放松了下来,这时他感到手腕看传来阵阵酸痛,刚才不断挥砍用手过渡,看来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这样就赢了?”

    掌旗手扬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距离开战到现在,也就过去了半个小时,然后他们就这样赢了,不由得让他感到了一丝不真实。

    扬的身上满是鲜血,全都是敌人的,在刚才的战斗里面扬至少杀了三个人,初阵就杀了那么多,未来真是不可限量。

    “这次的确赢得有些轻松。”

    罗斯季斯拉夫不由得回忆起父亲讲述的那些战事,相较之下,这场总兵力近万的战斗时长是真的不能看。

    “格瓦兰,收敛尸体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高大的格瓦兰无言的站着罗斯季斯拉夫身后,双刃战斧上满是鲜红之色,甚至还混着些白色液体,就像是狂战士一般,而他对命令则是沉默点头以回应。

    在让生者打理死者,罗斯季斯拉夫策马前往了后方,他现在得见见祖父。

    在一片小丘上,罗斯季斯拉夫得以找到了他,祖父正和维沙塔聊着什么,其话语也传到了罗斯季斯拉夫的耳中。

    “楚德人是不是太弱了,他们这回表达出来的战斗意志实在是……”

    维沙塔显然认为这次战事不对劲。

    “就像是在给我们演戏?维沙塔,你很敏锐,但现在我们缺少信息,也不知道阿拉尔在打什么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看看这些异教徒会给出来什么样的招数。”

    “而且我已经有了准备,你不用担心。”

    大公都这样说了,那维沙塔自然也说不了什么了,这时,两人看见了走来的罗斯季斯拉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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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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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斯君王介绍:
基辅罗斯的政治游戏永远都是那么残酷,从开创王朝的留里克到走上巅峰的智者,毒药、匕首与刀剑总是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来自后世的灵魂成为了留里克的王子,他前行于那血腥辉煌的道路,而罗斯君王的时代亦拉开了帷幕。罗斯君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罗斯君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罗斯君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