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上辈子是千斤顶吗
太重了!
谭绵绵睁眼,察觉身后有个人正压着她。
急促气息从身后传来,谭绵绵脖子被热气吹得痒,闪避了一下,试图挣扎反抗这股压力。
身后传来咬牙切齿的低吼:“你这个疯婆娘,不要再乱动了!你到底要不要脸!”
“放开我!”谭绵绵察觉到一只手是自由的,干脆反手来了个九阴白骨抓,身后的人嘶了一声,压制得更狠了。
要命……这人上辈子是千斤顶吗力气那么大?
“你使唤谁呢,二话不说钻我被窝,还委屈上了是吧。”被谭绵绵抓了一下,男人他手劲更大,谭绵绵感觉自己被掐住了命运的喉咙。
察觉自己处于劣势,听这话头,还是自己理亏在先,谭绵绵尝试和对方沟通。“那个,大哥啊,松开我,让我起来,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肯定有什么误会。”
“是你趁我喝了酒跑来的,现在跟我讲道理,好好说?呵,你也知道怕?”话虽尖锐,男人却真的起身,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谭绵绵快速下地,套上鞋子后才戒备的看那个男人。
一个沾满汗水的麦色胸膛立在她面前,二十多岁左右的男人身材高大,肩宽腰窄,浓眉虎目,高鼻薄唇,寸头干净利落。
只是,这样一张充满高级感硬汉脸,生生被他的狠厉目光破坏了三分。
见谭绵绵看自己的眼神半点不客气,男人嘴角向下、眉头紧皱,显然对她感官差到极点。“知道怕了就穿好鞋子,马上滚出去。”
谭绵绵看着对方锁骨下三道抓痕,莫名有些心虚。
不等谭绵绵多了解情况,门被人从外头砰的一下、用力撞击。
有人尖锐的喊着:“开门开门!绵绵你别怕,我在呢,季延你不要冲动,我妹妹什么都不懂,别伤害她!”
男人,也就是外头人口中喊的季延,啧了一声,抓来掉落在地的衣服穿戴整齐。
这个间隙,外头的动静就没停过。
“咋了?门打不开吗?”
“对,推不动,应该是反锁了,徐秀,你妹妹真在里头?她一个大闺女怎么能在男人的房间里。”
“你们别胡说,先帮我开门,绵绵啊,你找个衣服穿好,我们要进来了!”
这句话让谭绵绵立马反应过来,外头的人是在给别人暗示,她没穿衣服??
季延也被膈应得不行,对着外面吼了一句:“你们谁啊,还有完没完了?在我家门口闹事找茬,皮痒了是吧,都给老子滚远点!”
被他这么一吼,外头的人还真的停下了砸门。
季延脾气不好,在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年前一个晚上公社放电影,有人踩了他一脚,被追着打了半个月。
谁敢惹这样的混子啊。
被喊来抓搞破鞋现场的众人怕,徐秀却是不怕,还一副为了妹妹舍身取义的模样:“季延,你就放过我妹妹、让她出来吧,求求你了!”
刚消停的几个大嘴婆子立马被鼓动,众人推搡之下门竟然啪一声,从外往内倒在了地上。
门内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大家眼珠子一下就瞪圆了。
孤男寡女一个屋,炕上的被子几乎扭成了麻花,空气中的酒味和女人用的香膏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一切都那么不可描述。
这些人更是激愤:“谭绵绵你怎么那么糊涂呢,先结婚不成吗非要急于一时。”
“我怎么听说,她前段时间还给别人写情书送鸡蛋的,如今在他弟弟的房里搞七搞八?败坏了名声哦……早些时候浸猪笼哦。”
之前还担心表妹安全,什么都愿意做的徐秀,此刻却默许了这些污言秽语砸向谭绵绵。
“搞破鞋是作风问题,该上报吧。”
听到这句话,徐秀嘴角动动,差点笑出声来。
002 一个敢说一个敢接
这个笑容像一个提示,谭绵绵脑海里忽然耳鸣,耳鸣刺痛一直加重,有一个声音反复在让她同意什么事。
行,别让我痛了,我答应你!
等她应下了,那刺痛感觉才忽然消失。
恢复过来的谭绵绵不似之前的沉默,被众人逼迫她不退反进:“好啊,你们上报吧,我倒是看看人家来了抓谁。”
她的猖狂发言,让一众热火朝天要抓两人去教育的队员都愣住了,都被发现搞破鞋了,谭绵绵怎么还敢这么嚣张,疯了吗?
“徐秀,是你带着一群人来给我泼脏水?”这个年代,作风问题是最可怕的罪过,哪怕是捕风捉影,都会被民兵办抓走,不死也脱一层皮,徐秀这么办事,是要自己的命吧。
那就看看谁笑到最后!
谭绵绵看向徐秀:“你们真行啊,好好的劳动不做,逮着人就说搞破鞋,真是够闲的,怎么,徐秀,就你在外头嗷嗷两句,自说自话,就断定别人在搞破鞋了?你以为你是谁!”
“大家可都看见了。”徐秀被谭绵绵犀利的眼神盯得不自在,视线移开看向周围,表示可不止她一个人看见了谭绵绵搞破鞋。
“对我们看见了。”众人都附和她,觉得谭绵绵这大姑娘可真厚脸皮啊,这样了都还装模作样呢。
“看见?看见什么了?”谭绵绵奔着徐秀,丢出这个问题。
徐秀抿嘴:“看见你们,在一个屋里,那样。”
“哪样?你倒是说说我们哪样了?男的女的在一起做了什么不要脸的勾当才是搞破鞋吧,我和他一没有衣衫不整,二没有滚在炕上,你们凭什么说我们搞破鞋?我还说你们刚才摔在一起才是搞破鞋呢。”
谭绵绵掰着手指,逻辑清晰的数一又数二,话语直白火辣却也叫人无法反驳。
她个子不高,盯着人的时候,却给人俯视的错觉。
身旁的季延眼皮子一抽,这城里来的女人,嘴真能掰扯啊。
被谭绵绵这么一提醒,几人想起刚撞门进来的时候,季延和谭绵绵这两个人衣服都是好好穿着的。
见大家被谭绵绵的话说得有所松动,徐秀赶紧插话:“他们要是没做什么,何必把门反锁呢?”
谭绵绵心中咯噔一下,这是个盲点,她稳住表情,这种时候谁心里头绷不住,谁就输定了。
徐秀像是打了胜仗的公鸡,脖子都抬高了不少:“就算我想相信你们,但民兵队的听了之后相不相信,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到时候你们被拖出去教育,我们整个大队都难堪,唉。”
谭绵绵还在想这如何摆脱这个对她不利的点,季延越过她,伸手指了指空无一物的墙和地面。
“喂,你们看清楚,我的门根本就没有反锁。”
“我房间的门内插销前段时间坏了,被我拆下来,怎么反锁得了?胡编乱造的时候,你们先看地上墙上吧。”季延简单粗暴的话,直接让现场最大的疑点暴露在众人面前。
众人一看地上,还真没有插销。
季延的话,谭绵绵倒是接得快,顺杆爬一般脱口而出。“很简单啊,刚才谁冲在最前面抓门的谁就……”
徐秀心知不妙,赶紧改口,还手舞足蹈的:“啊,不对,肯定是你们藏起来了,让我搜一下——”
谭绵绵根本不会让这个人近自己的身,一巴掌拍掉了她伸过来的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我的名声要是脏了,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003 啊哦,成了对照组欸
自己身上,还真有一些痕迹,虽然不是季延弄的,可真被扒了衣服叫人看见了,自己刚才那段解释就没用了。
徐秀执拗的想扒开谭绵绵的衣襟,只要拉开,不管谭绵绵有没有做坏事,她今天都丢脸定了!
“干嘛不敢让我搜,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脑子有病吗谁乐意被扒衣服,你乐意吗?”谭绵绵抬手挡她,但因为这个身体太虚弱,谭绵绵占不了上风,徐秀此刻又魔怔了一样,全身力道都使出来了。
“扒衣服可使不得。”有个大婶子劝了一句,虽然大家爱看热闹喜欢管点闲事,但已经没证据了还扒拉人家衣服,那徐秀才是耍流氓啊。
见徐秀不悔改怎么都要针对自己,谭绵绵曲起食指,指节形成一个三角的坡度,在徐秀身上的人体穴位扫视。
徐秀非要弄她,那自己也只能选择自保了。
徐秀一个空档抓住了谭绵绵的领口,脸上的表情激动亢奋,完全没发现谭绵绵的手已经抵在了她的死穴上。
剑拔弩张之际,一个老太婆忽然从外面跳进来,干脆的给了徐秀后背一巴掌,又抓着谭绵绵的手臂一个拉扯,直接将两人分开,又都拽出了季延的屋内。
嘴里还骂着:“天杀的啊,你们在这里作甚呐作甚呢!活儿不干跑出来偷懒?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回家干活去。”
来人是谭绵绵的外婆,徐秀的奶奶,徐老太。
她进来就抓着两人离开,气势汹汹无人可挡。
众人来抓破鞋的劲头,一再被打断,此刻气焰散去,只眼睁睁看着徐老太直接将两人拖走。
季延面色不善的站在众人面前:“事情都清楚了,谁给我乱说话惹到了我,那以后就等着我天天去找你,喂!这门你们谁来赔!”
一句话让众人一哄而散,季延走出小屋,盯着被撞破的门,再次啧了一声。“难办。”
另一边
谭绵绵和徐秀被老太太拖到了徐家,进门后老太太直接将两人摁在地上跪着。
徐秀见老太太面色不善,跪下来就开始哭。
那眼泪不知道怎么来的,一个眨眼的功夫,她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奶,不是我要暴露家丑,实在是谭绵绵做的不是人事儿,如果我们大义灭亲举报的话,公社肯定不会跟我们徐家计较的,奶,我都是为了我们家好啊——”
她嘴巴很能说,而谭绵绵不痛不痒,还趁着这会子好好梳理了一下脑海里钻进来的记忆。
她是二十一世纪的医生,前一刻还在发表演讲,也就下楼梯踉跄了一下,就魂穿一本七零年代文的对照组,但她是负面的那一组。
书中,原身下乡后,被表姐嫉妒欺负,还倒霉的遇上了软饭硬吃的读书人男主,和特立独行的穷人女主,遇上他们这对乡土情侣后,他们多幸福,原身就多凄惨。
原身在一次卑劣的嫉妒陷害中毁了名声,被变态队长盯上受尽羞辱。
堆叠了自强自爱善良上进的标签的女主,在原身对她伸出手求帮助时,让折辱原身的恶魔队长把原身带回去,不要在外面影响公社形象。
之后原身求助父母,视为最后的稻草的回信怎么都没等到,彻底疯了,其实原身父母不是不帮女儿,而是他们也身陷困境,只用了最后的人脉给了原身一个读书的名额,希望能帮到独生女,
但是吧,女主家里那些团宠她的家人们,觉得这个机会更适合女主,于是女主拒绝不了家人的心意,被迫用原身的身份回了省城,开启学业线,
004 把你的鼻涕收一收
后来女主被揭发假身份,世俗和舆论却因为原身已经被恶魔整疯了,名声也不好,而偏向女主,处罚之事,不了了之。
谭绵绵被这个剧情膈应得想作呕。
她不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契机是为什么,但之前在季家时,就有有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说希望这辈子能有个人代替她,把日子反过来过。
谭绵绵答应之后,那股耳鸣一样重复的话语才停下来,之后彻底和这具身体融合,等同于重生。
谭绵绵是个言出必行的,既然答应了,那就做吧,今天开始,她就是这时代的谭绵绵了。
不然还能死一死咋的。
谭绵绵整理回忆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听完徐秀的辩解,转向了自己的外孙女,呵斥道。“你把你那鼻涕收一收,谭绵绵!你怎么说!”
徐秀想起之前,谭绵绵已经给她自己脱困洗白了,赶紧给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亲妈一个眼色。
不能让谭绵绵把之前那套说辞说出来,要不然奶肯定要收拾自己了!
徐秀妈撇撇嘴张口就来:“还问什么问啊,妈,这谭绵绵下乡之后干过一件好事吗,给读书人送情书、人家没同意处对象,就盯上个恶棍,可真是啥好的坏的都能塞嘴里咬一口啊,这种肮脏事,有什么好问的?
我们家秀秀真可怜,一心为了家里着想,还要和这个没脸没皮的待在一起受罚,谭绵绵你这么害人,怎么不去死啊。”
这话难听又诛心,如同过去几个月,徐秀和亲妈对原身施加的每一次语言暴力。
从小在外长大,十八岁了才忽然回到外婆家,人生地不熟初次离开家,小姑娘受尽了徐秀母女的谩骂折腾,却因为没人站在她身边,而独自承受。
不过,谭绵绵的目的明确,这件事,她必须先在徐家内部把自己摘干净。
得先把那个徐秀的帮手弄走:“外婆,你是让我说,不是让大舅妈说,可以让舅妈先停下吗,我声音没有大舅妈这么粗,怕我讲话您听不清楚。”
徐秀妈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啥,这二愣子敢阴阳她?
徐老太也没想到,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外孙女还会提要求了。
跪着的少女背脊笔直,眼里带着几分忧愁几分无助,却真的少了几分怯儒,是真改了性子,还是被吓到了?
“行了,老大家的你闭嘴。”徐老太抬手,将徐秀妈接下来的脏话堵住:“马上去做饭,再吵吵老娘扒了你的皮!”
徐秀妈愤愤不平,往外走的时候还嘀咕:“吃我们家住我们家的,还敢害人,有本事害人有本事不要吃我们家的米啊,废物……。”
后头的话因为距离远了,就传不过来。
少了一个帮凶,谭绵绵才继续说道:“我没有偷人,做错事的不是我。”
谭绵绵抬头,看向似乎在掂量什么的徐老太:“外婆,我和季延衣衫整齐,就算大家看,也是看到我们光明正大站着,而且季延说了门没有插销,大家也没看到地上和墙上有插销,
东西如果存在怎么会不见了呢,这就代表有猫腻,而当时徐秀就站在门口还鼓动大家砸门,我认为,这件事错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徐秀,她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陷害我。”
徐秀一下子炸了。“你有,你就是有!你就是做错事了为什么不承认,那么多人都能作证!我要写信告诉你爸爸妈妈,告诉她们你多坏,你永远别想回城里了,你这样坏的人就应该……”
005 徐秀的第一次崩溃
谭绵绵知道徐秀现在心里很慌,希望通过谩骂压制恐吓,让谭绵绵不敢把真相说出来,但……凭什么让徐秀痛快了?
她就算是多花耐心讲道理,也要一点一点把陈秀的丑陋心思剥下来,全部展现给她害怕的人看。
这才哪儿到哪呢。
于是谭绵绵更耐心。“我没说谎,被你带去撞门的人,也都知道插销这回事。”
“你胡说八道!谭绵绵你敢不敢让奶检查你身上,被男人睡了,就会有痕迹,那就是你被睡被穿了破鞋的证据!”徐秀生怕这逻辑通顺的解释被奶听到心里,赶紧抢话:“奶你检查她,看她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借口!”
徐秀已经要疯了的乱叫,谭绵绵和徐秀的激动两者反差极大,不但没被她吓到,还对徐老太说:“外婆不放心想看我身上,我没有意见,但检查了我身体,没发现所谓的男人留下的痕迹后,我希望奶能给我一个公道,徐秀是您孙女,我的母亲也是您亲女儿。”
“我知道了。”徐老太起身,让徐秀跪好,带着谭绵绵去了屋子里。
徐秀看着门关上,脸上表情似痛快又似狰狞。
不就是拆了谭绵绵的信么,当谁稀罕看,这软包子还敢指着鼻子说她徐秀没素质。
看不起乡下人,那她就好好整整她,看她以后给点东西还推三阻四的么。
也就一会的功夫,徐老太脸色难看的回来了,徐秀心下一喜,知道谭绵绵身上的痕迹肯定是被发现了,音量不自觉拔高:
“是吧,她身上有男人搞出来的痕迹吧,奶啊,我都说了,谭绵绵还冤枉我呢,她这样的坏人就应该得到惩罚,最好关起来饿几顿,才能反省自己的错误。”
“啪!”一巴掌,让徐秀的兴奋戛然而止。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打人的谭绵绵,她被这个软包子打了??
谭绵绵收回手,站到了老太太身后。
之前时机不对打不得,这一把掌真是迟来的快乐。
老太太不满意姐妹相残,警告的看了她一眼,谭绵绵又装乖了。
“奶!她竟然打我,您看到了吗?”徐秀嘶吼着告状,不让这一巴掌白白挨打。
“看到了。”徐老太太将徐秀扶起来往她屋子走去。
徐秀虽然被打了一巴掌,但是想着谭绵绵要被罚了,心下都开始盘算下一次要怎么搞她,要是谭绵绵这个月的补贴,分自己一半,就少骂她两次好了。
来到柴房门口,徐秀被推了进去。
徐老太落锁,徐秀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关了!
徐秀疯狂拍门:“奶,奶!你搞错了,是谭绵绵,你应该关谭绵绵啊!”
“什么时候交代为什么这么做,我就让你出来。”徐老太的声音不远不近,正在对着谁交代:“谁敢送饭跟她一起进去待着。”
徐秀简直要疯了,昨天她还偷看了谭绵绵洗澡,这穷讲究的每天最少都要擦身子,她一看一个准,绝对不会错看她前胸后背腰杆子手臂上那些伤痕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徐秀妈不明所以。“娘啊,这是怎么啦,怎么把我们徐秀关起来了,搞破鞋的不是谭绵绵吗?”
“你生的女儿,你不知道她干啥了?还有,搞破鞋这件事都是女儿整出来的幺蛾子,你再挂在嘴边,以为你女儿就不受这件事的牵连了?”徐老太阴沉着脸。
想起刚才在房间发生的事情,她都觉得心塞。
006 举着筷子对她指指点点
进门后谭绵绵就干脆的把衣服扒拉下来,露出了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瞧着真的跟被睡过了一样。
那时候徐老太想开骂来着,谁知道谭绵绵不怕羞的敞衣襟,给她分析伤口的区别,什么撞击伤的特点,捏掐伤的特点,如何分辨伤痕时间,还问奶,不知道她妈妈看到这些伤口,会是什么感觉。
徐老太一腔埋怨,瞬间变为心虚,被一个小辈这样质问,证据又摆在眼前,她根本就没有还嘴之力。
方才离开房间,她对徐秀才会那样迁怒。
一个以为自己把全家带领得和一般乡下户不同的掌家人,被撕下了伪装和谐的假象,能爽快就怪了。
谭绵绵知道,想在徐家人面前洗白加站稳脚跟,还没那么简单。
但上午刚打了胜仗,下午自己就被激得爆发了,也是始料未及。
中午放工两小时,是给大家吃饭和午休的,一到时间,大队里的记分员拿着铜锣从这里敲到了那里,不管是谁,都开始给手上的活计收个尾,一个个出来朝着家走。
徐家最长的是徐老根和徐老太,往下是两儿三女,中间三个女儿都嫁人,此刻在徐家的除了老两口还有两儿子徐长弟和徐有粮的小家,汇聚在一起。
吃饭,公中用度,也是以前的家长分配制。
徐老根回家后,洗洗手就坐在了饭桌最前面,老大徐长弟就在身侧,小儿子徐有粮就在另一侧,他们的媳妇孩子一并在身旁。
谭绵绵是大饭桌最尾巴的位置。
分饭的时候,徐秀妈依旧是分了一碗稀拉拉、刷锅水一样的东西给谭绵绵。
谭绵绵看得清楚,徐秀妈带着泥垢的大拇指,还故意插进她碗里。
咦~
虽然肚子很饿,但谭绵绵没有吃的打算。
没想到却被大舅借题发挥起来:“咋,大小姐今天又不吃饭了?回头干活又要装晕是吧。”
徐秀妈给了自家男人一个得意的眼神,她不能反抗婆婆,还不能鼓动自家男人吗。
谭绵绵看了一眼这个碎嘴男人,没接话。
但他却来劲了,筷子对着谭绵绵指指点点:“不是大舅爱说你,你一个女人,过两年就要结婚生孩子,不做点事怎么行啊,你看你妈,从小娇气长大还心野了往外跑,结果呢,还不是女儿没路去,被送回来,她自己也在城里过得跟奴才一样看人脸色,你可别学……”
“我不学我妈,那我要学表姐,成天嫉妒别人成天抢别人东西,抢不到就要害我吗。”谭绵绵放下筷子,抬头看一桌子的人。
没什么存在感的徐有粮差点被谭绵绵的话呛着,他媳妇给他顺顺后背,两人都习惯了谭绵绵被大哥一家欺负,没想到软包子还有还嘴的时候呢。
“谭绵绵!你胡说什么呢?”徐长弟觉得被冒犯了长辈的威严,拍桌子瞪眼,那眼神好像要吃了谭绵绵一样。
徐老根也咳嗽一声,示意妻子赶紧解决,眼里是对小辈没礼貌的不满。
整个徐家,竟没有一个帮她说话缓和一二的人。
有的,只是对她闹得大家不能好好吃饭的埋怨。
“我不能说吗?”
谭绵绵似乎也被身体残留的情绪影响了,那股原身积累下来的委屈和她的脾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宣泄的箭矢。
顷刻间就要万箭齐发!
一碗刷锅水被谭绵绵往前一推,半碗水都倒出来。
007 别看我这样,也是个大佬
可碗里依旧是清透见底。
谭绵绵冷嘲。“看看啊!这是啥,不是觉得我吃得少干得多吗,大舅,你告诉我,吃刷锅水该配什么活儿?因为你碗里都是稠的,就理所当然觉得我碗里的东西也能填饱肚子,然后觉得我吃得多干得少?眼睛呢?”
“我不喜欢刷锅水怎么了,你就数落我妈?你凭什么啊,凭你娶媳妇的钱,都是我妈结婚前打工攒下来寄回家的??凭你工分跟女人差不多,在家里倒是厉害拿着筷子对着外甥女指指点点,一边享受我妈给你们的好处,一边虐待我,我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最后一句话不知道刺痛了谁,下一刻徐老太就已经奔过来了。
谭绵绵冷冷的看着她,情绪上头,发泄过后,她不后悔。
眼看着徐老太的手都抬起来了,却不是打她,反而给她打了一碗浓浓的碴子粥。“吃饭的时候不要多话,等下我会好好处理。”
这竟然是,变相承诺要给谭绵绵一个公道了?
谭绵绵深吸一口气,一屁股坐下来,填饱肚子先,不然又要头晕了。
话说别人穿书不都带什么金手指吗,空间商城种田系统啥的,咋不给她一个,为了一顿稀巴烂的吃食还要吵一架,真废嗓子。
接下来的饭桌,真就死一般的寂静,徐秀妈没想到谭绵绵对长辈大呼小叫,竟然还没事,一直拿打量的眼神觑(qu)着谭绵绵。
吃完饭,徐有粮的媳妇去洗碗,其他人都坐在了饭桌附近。
主位是两个老人,徐长弟夫妻两个占了一个凳子,谭绵绵自己坐一个板凳。
徐有粮不喜欢出风头也不喜欢惹麻烦,就坐在最远的门槛边上。
徐老根不爱管这事儿,心里只觉得这个外孙女又矫情了,上次徐秀也想要镜子嘛,他把谭绵绵的镜子摔一下分两半,一人一半不就行了,谭绵绵也是哭哭啼啼不像个样。
徐老太不是什么恶毒人,但一直以来,为了维护表面上相对的平静,确实忽略了外孙女,但外孙女反抗了,把那些阴私说出口,她倒是不好继续装聋作哑了。
“今天这件事,我都问过了,也找到了证据,徐秀是想岔了,做了昏头的事,谭绵绵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所以徐秀被我关起来了。”
徐老太交代:“这件事我已经处理完了,既然绵绵没错还受了冤枉,这两天就在家里休息吧,先不要做活儿了,
其他人,你们谁再找她麻烦,那就是对我有意见,有什么想说的话,到我面前来说,让我知道谁背地里使坏,我管你几岁了,全跟徐秀一起待着去。”
在场的人心思各异,但真没有立马辩驳的。
只徐秀那个妈,故意在谭绵绵面前用力咳嗽一下,“咔呸”一口老痰吐在她鞋边。
被谭绵绵盯了一眼,徐秀妈翻了个白眼离开了。
谭绵绵却勾了勾嘴角,打蛇打七寸,这种膈应,她明天就能还上。
晚上,谭绵绵躺在自己屋子里,看着简陋的房间和嗡嗡的蚊虫声,怎么都不得劲。
她也是过得养尊处优的人,如今来了这里一天,就吃了一碗碴子粥,还是吵架得来的,难吃又不知道制作过程,没哭出声已经是内心强大了。
她前世过的日子可好,三个保姆轮班做清洁煮饭,出门有司机,几乎没有想要又得不到的,如今这么惨,能不想哭么。
谭绵绵因为有超忆症,所以穿书前那小半辈子选择最枯燥的医学学习,因此,任何已经记录在册有前例的疾病都被她记住,她甚至不需要仪器辅助就能诊断治疗,人送外号叫做人体扫描仪。
虽然穿越到要啥没啥的七十年代背景下,但关于医学的技能留了下来,对谭绵绵来说倒是好事了,也不知道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自己那些知识,还有多少用处。
“簌簌~”腿边似乎又有虫子触碰,她翻了个身。
睡吧,她明天还有一件事必须解决来着。
008 人家黑莲花,她黑棉花
那就是,她得和季延对好口供。
必须说通为什么之前他们两个,会在季延家单独见面,不跟他统一口径的话,恐怕还是个后患。
次日,天刚从深层的蓝变为白,徐家院子,就如同队上所有人家一样,醒过来了。
谭绵绵顶着一个黑眼圈,迷瞪瞪的被动静吵醒。
她发誓!她真的没有在睡前对季延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为什么一个晚上,自己梦里都是他那流汗的胸膛和三道印!
导致她昨天很晚才彻底睡过去。
谭绵绵爬下炕去刷牙的时候,还发现牙膏,用得只剩下一个牙膏皮,真是倒霉的事情都喜欢一起来。
数一数原身藏的钱,一点零星的票据,还有两块多,按照这个年代零花钱来算,算大钱?
洗漱完毕,得知早饭要八九点才吃,徐家其他人都去自留地忙活,谭绵绵嘴角勾了勾,去厨房做了点小手脚。
又故意路过徐秀门边踹了踹门,弄出一点动静,这才离开了徐家。
谭绵绵还在门口站着回忆季延家是哪个方向呢,一股大力袭来,谭绵绵被推了一个趔趄。
“你在这做什么,还不去拿点粪来浇地?”
谭绵绵猛抬头,一张窄脸、低发际线、肿眼泡的面孔,正对着她龇牙咧嘴。
是徐秀的妈。
谭绵绵心不甘情不愿的称呼了一声大舅妈。
“我可不敢当你的大舅妈,你怎么还没去干活!”
谭绵绵不打算理会对方懂装不懂,拔腿就要走,一个臭烘烘的桶却拦住了去路。
“去猪圈那边拿点粪来,机灵点。”徐秀妈理所当然使唤。
说是拿点粪,其实徐秀妈这是要谭绵绵去偷。
公家堆肥的粪属于集体财务,被抓到了可是要在全大队面前挨批的,这母女俩可真是,死活惦记着害她。
臭味和脑海里关于偷粪的记忆一起袭来,谭绵绵几乎要yue出来,往后一跳半米高,蹭蹭蹭跑出去老远。
开什么玩笑,她根本就不会做农活,更别提什么挑粪了。
再说了,她因为给徐老太看了身上被徐秀欺负出来的伤,得到了休息两天的特许,徐秀妈又不是没听到。
“谭绵绵!你再躲懒就饿死了算!”徐秀妈原地咆哮,谭绵绵却已经跑远了。
跑了才没多久,她就气喘吁吁了,手撑着膝盖大喘气,直起身来,发现自己就在农田附近,几个领了任务的队员正在劳作。
一眼望去,金色麦浪随风翻滚,是她以前都不曾见过的风景。
“啊——”
“流血了流血了,快喊大夫来!”
“救命~来个人救命啊!”
安详的画面瞬间被打破,谭绵绵看到刺眼的鲜红,跑过去一看,这是有人镰刀割到小腿了,她什么都没想就冲了过去。
谭绵绵一把摁在伤口上,血液一下浸染了她的手掌,谭绵绵对周围的人快速交待:“散开!大夫来之前不要动她,给我干净的毛巾,快点!”
“啊啊,我我的毛巾早上晒干的还没用过呢,可以吗?”
“行,给我,还有你,想保住你自己的腿,就不要再动了!”谭绵绵此刻完全变了神态,方才的惬意不在,只专业又淡漠的下达着指令。
那人把毛巾递过来,谭绵绵接过干净的毛巾咬在口中,之后根据自己的判断,将出血口上方力道适中的摁下去,再将口中的毛巾拿下代替自己的手堵住出血的位置。
009 有人被镰刀噶了一下
若是划伤和轻微砍伤,只需要冲洗伤口碘伏消毒,之后再打破伤风,可这人似乎是用了死力,割伤自己都是中级的,她都能感觉到自己手掌下方的皮肉外翻,所以必须先阻止出血。
也许是谭绵绵行事有章程,人也冷静,被砍伤的人心态反而没有之前那么着急。
“我,我的腿。”受伤的女人这会也敢往伤口看了,虽然还是脸色发白微微哆嗦。
谭绵绵不会给人做保证,所以直白的表示:“等下清创的时候我给你看看,如果幸运,腿能保住基本功能,伤口的话,需要配合药物,你的情况不算太糟糕。”
“妈,妈!妈!你在哪!我妈呢!”有个瘦小的姑娘,找到自己妈妈之后,一下跪倒在地,根本不敢去碰她。
“我妈怎么样了,啊?你是,那个徐家的知青。”小姑娘认出了谭绵绵,她怎么会在妈身边的。
“嗯,我是知青,你是她女儿?那你陪陪她吧。”谭绵绵对她点点头,让她安抚自己老娘的情绪。
见血不再流了,谭绵绵就问围观的人,之前去请的卫生员来了没有。
方才想起,这时候的赤脚大夫有一个比较专业的名称,叫卫生员。
“老张今天去学习了,不在,要不把她送到隔壁大队去?”
“也行吧,你们安排,来个人摁着这个位置,我还有事要办。”谭绵绵还惦记着找季延。
但话说出口,没一个人敢接手她的位置。
“谭知青,我们都不懂这些门道,怕摁错了地方,要不您陪我们去吧。”那姑娘见老娘还能跟自己说话,眼神也还算清明,也就没之前那样慌乱了,此刻也是她提出这个请求。
这队里的拖拉机没办法私用,自行车也带不动分不开的两个人,那……
“带我去张大夫工作的地方。”拖拖拉拉低效率,她没兴致做。
啊?
“你说的是卫生所是吧,就在那边,走一会就到了。”
要么说人多还是力量大,当场就有人拿了卫生所的那抬人的担架过来,配合谭绵绵的步调将人送到了卫生所。
里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药柜,竹编的开水壶,两个杯子,一张凳子,两个马扎,此外啥也没有。
谭绵绵在大部分都是空白的药柜上扫了一眼,拿了消毒水简略的清创,看清楚伤口后,谭绵绵解释:“你这伤口斜切,刚好避开了掌控行走发力的肌腱,以后养护好,基本行走功能还是有的,就是这几个月不能使大力。”
个别队员看着这外翻的被冲洗过的伤口,都要捂着嘴巴吐了,但谭绵绵却镇定得很。“最好是打破伤风针剂,安全点,这块肉也得缝起来。”
没有工具材料,就算是她也只能用最简单的办法。
“谢谢你,谢谢你谭知青,要是没有你在,我妈妈……”小姑娘见妈神色缓和过来了,眼泪也后怕的一直掉。
“后面的事情和处理,你们家里人商量吧。”她一手的血,赶紧找了水洗干净。
大队长一般是八点才召集大家分配任务,此刻才姗姗来迟,看到谭绵绵在门口玩水,最看不惯这不懂事知青的汉子冷哼一声,走进了卫生所。
010 你还真能给人瞧病啊
进门后大队长看到血呼啦的一片,也是心里紧张,在考虑要不要打个条子借车带伤者去县城。
对方却拦了:“我这会真没事儿了,就这样吧,我歇歇等下就走。”
“那就等老张回来再看看,你记住,明天可别来上工了。”
“好。”她也不知道,婆婆会不会让她在家好好养伤。
外头,谭绵绵洗了手,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裤子和衣服、也都沾上了血迹,看来是不能直接去找季延了。
回到徐家,谭绵绵换了衣服,也才到吃早饭的时间,抱着带血渍的衣服出门,路过厨房,发现厨房里骂声连连。
“昨天怎么跟你说的……竟然敢给徐秀送饭,还把其他人早饭都端过去了?饿着种地的人,老大家的,日子你不想过了是吧。”
“妈!我没有给秀秀送饭,我明明做了早饭才出去的。”
啊!
对哦。
谭绵绵想起来了,作为对昨天那口老痰的回敬,她出门之前把早饭都藏起来了,还在徐秀被关的屋子里倒了点米汤,要不人家怎么能联想到,早饭是徐秀妈送到小黑屋了呢。
呵。
真是的,这么顺利。
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嗯,也不是她坏,实在是上辈子一些看不惯她年纪轻就做主刀的同行,爱给小鞋让她穿,不回敬对方,她还不憋屈死啊,带她的导师是个好人,没少劝劝她不要针锋相对,可她忍不住嘛。
谭绵绵还没高兴几秒钟,徐秀妈从厨房里冲出来,拽着谭绵绵就要她说是不是她干的好事。“是你!不干活还嫌弃我让你挑粪,就报复我们?秀秀都说了,你还踹门了,对!肯定是你!”
“怎么能这么说我呢,大舅妈。”谭绵绵推开徐秀妈,将盆里换下的衣服拿起来,上面好几团暗色:“我上午在田埂那边看到有个人小腿被割了,我会一点点医理,所以一直在那里帮忙,哪有时间做你说的坏事,这话可撒不了谎,你可以去问。”
“那就是更早的时候那就那么干了!”徐秀妈这会倒是聪明,反应迅速啊。
但徐老太却听不进去,儿媳妇这话怎么听怎么和昨天,徐秀陷害谭绵绵的话术一个样儿的,于是呵斥徐秀妈妈再去做饭。
看着徐秀妈一脸要被气死的样子不甘愿的干活去了,谭绵绵心情大好。
看了看手里的衣服,哎呀赶紧洗,新鲜的血迹应该用冷水或者盐水清洗,多冲一会大概率洗得掉。
要是有硫磺皂的话,真就能洗干净,但这个家,好像没那玩意儿。
徐老太在旁忽然问:“谁小腿被割了?现在咋样了?”
“哦,腿伤后来不是我接手,但是我处理的时候血是止住了,割了小腿的那人是个大婶,看着有五十了吧,脸上一个痦子,有个女儿黑黑瘦瘦的。”原身记忆没那个人的名字,不过她本来就是下乡的知青,没在这里生活多久,认不全人也是正常。
谭绵绵也只是抓住了那个人的样貌特征来着。
“你还真能给人瞧病啊。”徐老太心道,难怪她对伤痕什么的知识了如指掌。
“嗯,以前有药厂的朋友,还看了两本杂书,一般的病是可以看的。”谭绵绵给自己树了一个招牌。
徐老太此前也没怎么了解她,转而思考起黑痦子是谁。
011 没有驾驶证不好使
“我想想是谁,啊,会不会是英梅,不过她才三十多岁啊,怎么就五十了。”徐老太只想到这么个人,脸上有痦子还有个黑黑瘦瘦女儿的,也没有其他人了啊。
徐老太想起来了,有一次徐家家里困难,她亲自去的省城求助闺女,那时候见过亲家母,五十多岁的人了,比她们队上三十多岁的人都要年轻,恐怕谭绵绵是这样来判断年龄的。
“欸?”谭绵绵并非全靠脸去猜测,那人的身体状况,也是这个年纪啊。
难道是患者身体劳损太严重,导致她一时没看出来?
那她就更要避免自己下地干活,要不然自己也成了这样,那光是想想都觉得惊悚啊。
两人这么说着话,看起来倒是和谐。
又到了吃饭的点,谭绵绵真怕吃人家大拇指泡水,主动要给大家打饭,被徐老太默许了。
谭绵绵她分饭,倒是平均。
吃完饭,谭绵绵想起自己那个用得只剩下皮管子的牙膏,就问徐老太,自己能不能去镇上看看。
大队离镇上不算很远,走路一个小时多点,牛车去就只需要半小时左右,也正是因为这里购买东西,相对便利,原身爹妈想尽办法把她往这边调。
要不然去那山沟沟的地方,要去镇上一趟都要花半天一天的,更惨。
“你想趁着休息去买东西?”
“嗯,牙膏没有了,纸也没了。”这边还是有人用阴干的叶子擦屁股的,用纸巾的人不多,但她可不习惯。
谭绵绵去想起上厕所时所见,那是是一个由木板搭建成的漏风厕所,里面是一个深深的沟,两块平整的石板中露出一个缺口,正好能供给上厕所的人使用。
她没少感慨,这种厕所,没有驾屎证可上不了。
“吃了午饭去吧,老支书下午要去镇上接卫生员,估计有人会一起搭车去。”徐老太顿住脚步:“你,有钱?”
谭绵绵光棍得很:“本来有一些的,被徐秀抢走了。”
这句话似乎又在提醒徐老太,她领导下的虚伪和平,徐老太叹了一口气,让谭绵绵跟她进房。
谭绵绵再出来时,身上多了五元钱,都是一元一张的。
她自己也没想到,连个桌上垃圾桶都用几万块的富婆人生,会因为五块钱眉开眼笑。
有点坐立不安的等到了中午,她惦记着能去打打牙祭因此吃得还是少,其实不惦记也吃不多,桌上本来就一个芋丝儿一碟子咸菜,徐秀爹妈还有徐老头,还总用筷子在里头拨来拨去,也不知道找什么。
等吃完之后,谭绵绵拿了自己在用的碗筷洗了放在房间里。
不知道说公筷这个东西,会不会又是一场家庭战争。
幽门杆菌这个东西,可说不准啊。
她打算挣一笔钱,然后再从徐家脱离,能去的地方,除了有眼缘的老乡家搭伙呢,就是知青点了。
知青点那边,原来是一个以前有钱人的院子,被砸掉了半边墙,后来又陆陆续续有人抽走门窗木料啥的,剩下来的一个壳子,知青从六几年就陆陆续续的被分派下来,队里就稍微平整一下这个院子弄成知青点,专门给知青居住生活的。
跟年轻人又多少是读过几年书的人一起住,卫生条件上应该会好点吧。
徐老太给谭绵绵说了一个集合点,她循着记忆去了。
012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
到一个大石磨盘附近,那边已经有人在扎堆等车。
谭绵绵眼尖的瞧见了季延也在,他两手空空,身边站着一个婶子一直在跟他交代什么。
走近了才听到:“去找你那玩得好的兄弟,借两张票,买点肉回来,你哥读书辛苦……”
“上回不见你拿了新毛巾么,虽然染色不均匀了点,但咱也不嫌弃,这回你再弄两条?你哥那条破洞了,人家同学要笑话他的。”
额。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大对劲啊。
季延却没谭绵绵那么多小心思,只看他娘一眼:“给多少钱就买多少东西。”
直接得把滔滔不绝的季母气得差点撅过去,掐了他好几下。
赶车的人是队里的老支书,其实也就是个辈分高还会赶车的老人,叫徐大头,上车也不等人,吆喝一声大家一下挤过去。
谭绵绵没见过这阵仗,左脚刚上去就被人挤下来,生气的闷头冲却被踩了一脚。
太乱了也不知道是谁踩的,真是不顺利得很。
眼看着车上都已经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坐好了,都没位置了,她都要绝望了,那徐大头回头一看:“一家去一个,多的自己下车,别让我喊,牲口都没你们没人性,这么多人上来也不怕压死它。”
就这么的一声吼,车上嘟囔着下来四个大人加一个孩子,这才算空了些许。
谭绵绵也能上去了,真是感谢大头爷爷了,不然她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
刚坐定,季延最后一个上来,正好剩下谭绵绵身边这个位置比较宽,他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此刻属于是对面三人一小女孩,她这边就三人,谭绵绵被季延和一个老婶子夹在中间坐。
这老婶子有点眼熟,好像是之前被徐秀鼓动去季家抓“搞破鞋”的那几个大婶之一。
怎么说呢,左边的人是她绯闻奸夫,右边的是她不喜欢的人,谭绵绵这位置可谓之坐姿一变就能蹭到两人,所以车一动一摇晃,她还是很煎熬的。
偏偏这个时候,右手边的老婶子还来和她搭话:“你俩坐一起,就没啥话说?”
谭绵绵被她撞了一下,几乎就要往季延身上靠,使劲抓着身下的木板稳住,说话带了点气:“婶子,我们都在一个车上,你想跟谁说话就跟谁说,不用通过我的,都听得见!”
被这一呛,老婶子反而没话了,扭脸不看谭绵绵了。
季延侧过脸,看到这城里姑娘气呼呼的脸,下意识摸了一下锁骨位置,被谭绵绵挠过的痕迹已经淡了,但她的形象已经在季延这边更新了。
大山里有一种动物,像猫像虎,敏捷狡诈又刺挠,她就挺像的。
车没走几分钟,就热闹起来,因为车上基本都是认识的,开始说起了大家都买啥。
几人里,就季延是去拉肥料和接他哥的,毕竟周五,哥哥放假。
之前接触的时候机会不对,但谭绵绵打眼一看,他也不是那种高冷的,人家问了,会回上两句,不说话,他就看车板子。
谭绵绵没忍住问了一句。“你都二十多了,你哥还在读书,是大学生吗?”
车上的人微妙的看了谭绵绵一眼。“你,不认识季玉?”
啊,季玉??
她反应过来,季延的哥哥季玉,是书中男主,谭绵绵送过鸡蛋和粮票还有情诗的那个,软饭男?
013 三块钱买了好多
可是季玉不是也就二十岁左右吗,目前为了等下一年的大学推荐,在公社学校里义务帮忙教学生。
也就是说,作为弟弟的他。
额,可能未成年?????
想起之前两人还一起被堵在房里,谭绵绵尴尬扯扯嘴角:“哦,我晕车,一下没想起来。”
晕牛车……
诡异又短暂的寂静后,其他人又继续聊起来。
我说你今日鞋面整齐,我说你衬衫好看没补丁,她说攒了鸡蛋换点洋火,他说攒了布票能做个背心了。
只有谭绵绵,一眼一眼的看季延,这人长得还挺着急啊,前世十九岁的小鲜肉,好像都还白白嫩嫩的。
季延瞥了她一眼,总觉得能从她脸上看出她在想什么,言简意赅回了一句:“我十九。”
谭绵绵微笑,好的,她知道了。
虽然现在她这个身体刚十八,但实际上,他比自己穿书前还小三岁。
不过,乡下人都吃得不太好,瘦巴巴的多,再加上季母重哥轻弟,他是怎么吃得自己胸肌腹肌鼓囊囊还长这么高的?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小镇了。
尽管谭绵绵有心里准备,这里的小镇也发达不到哪里去,但全镇就零星两三个二三层的建筑,其余也照样是大平房,灰扑扑黄色是主调,白色的印刷体标语随处可见,看着真的寒酸啊。
下了车,她听徐老头说两小时后从这里回去,就看他赶车离开了。
“真好,女儿嫁工人,来镇上都有个歇脚的地儿了。”
“谁说就是好呢,我听说每次老头来镇上都要带点孝敬,不然那……”
行吧,托福,她还知道了关于赶车老汉的八卦。
谭绵绵去了供销社,第一时间询问现在几点。
进门后,这个三面都是玻璃货架的平房,就是所谓的供销社了,有个脸偏方、但非常干净整洁的售货员看了看手表,回她。“现在是一点五十分,同志,你需要什么。”
对同志这个称呼,谭绵绵学得快:“谢谢你同志,我想要牙膏、牙刷、喝水的杯子和手纸,哦,毛巾和蚊香也要。”
要不然要被蚊虫烦死。
要的倒是多,但农民都是这样,缺的多了堆在一起卖,售货员也不见怪。
许是谭绵绵气质不错,又礼貌,这售货员脾气倒是没那么坏,指了指玻璃柜子底层:“牙膏要哪种。”
一管不错的牙膏六角钱,不咋地的四角钱,如果是铝管的牙膏皮,带着牙膏皮来给供销社,倒是可以抵个几分钱。
“我要这个。”谭绵绵指了一个包装看起来比较高级的。
“牙膏皮带了吗?”
谭绵绵还真带了。
“哦,那是五角六分钱,这个牙膏皮抵四分钱。”
“好,谢谢你同志,其他的东西也要选择吗。”
“牙刷只有一种,两毛九一个,手纸也是一种,红色的,一刀两毛八,杯子搪瓷的的带盖子两块五,蚊香四毛,火柴要带不,一盒两分,毛巾两种,丝光的一块,白色的这个五毛,带图案的六毛五。”
“嗯,那杯子不要了,一样来一个,毛巾选白色的。”杯子要不起,她怕七块多不够用。
“行!”谁都喜欢应答干脆不墨迹的,售货员拿了本儿记商品记录,一下算出是多少钱:“两块四毛五,没问题就付款。”
“这个呢,这个卖吗。”谭绵绵指向一个长条的玩意儿。
售货员一看,温度计啊,可没多少人专门买这个。“这个五毛五。”
“再拿一个温度计,三块给您,同志,辛苦了。”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盖章收钱,交付东西,一场买卖结束了。
旁边有人买酱油,谭绵绵看人家买酱油打醋还需要带瓶子。
觉得真新鲜。
谭绵绵买得还算愉悦,再问了一下时间,确定还充足,就去了国营饭馆。
014 吃饭还要掐点啊
小镇虽小,也是有国营饭馆的。
但是里面就四张桌子,光线不太好,卫生瞧着也一般,她的期待度就降低了很多。
下一刻瞧见小黑板上写的,包子才五分钱,一份烩饼一角钱,鸡蛋汤也只要五分,谭绵绵激动了。
吃吃吃吃吃,必须吃,这才是正常的食物吧,蔫不拉几刷锅水和翻来覆去小咸菜她受不了了。
“干啥呢,现在不营业,别堵门口了,饭点再来!”风风火火的赶客声,来自于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
原来吃饭还要掐点。
谭绵绵遗憾得很,自己今天是肯定等不到吃晚饭的点,车说了两小时集合的,慢了她得自己走回去。
离开了国营饭馆,谭绵绵打算直接去等车来。
想起杯子没能买成,也没个能用的手表,谭绵绵觉得自己得快点找个生钱的手段啊。
路过一个巷子口,她瞧见季延一闪而过。
啊!
好机会,没有大队上的三姑六婆在,只有她和季延,这个时候不追上去跟季延对好口供,更待何时??
谭绵绵用了竞走的速度追进了巷子,可季延却不见踪影。
明明才十几步的距离啊。
“啊,哈!这个季延,跑那么快干啥。”谭绵绵原地郁闷,不甘心的看了看四周,才离开巷子。
就在她离开后,一个小门后头,季延才松了一口气。
这谭知青没事追着他跑什么?
半老徐娘靠在墙边,娇滴滴的问刚才那姑娘那是他相好吗?
季延没接这话,撸起袖子,露出了健壮的胳膊肘,朝着女人走去。
没追到人的谭绵绵并不死脑筋,追不到人就不追了,吃不到国营饭馆的饭菜,那就又回去供销社,买了点江米条和挂面,把手里头那点零碎票据都用完了,这次过来还灵机一动,买了另外几个物件。
一个是搪瓷碗,没有搪瓷杯子,但是搪瓷碗盆这些有啊,像是她选的这个搪瓷碗一个六毛。
另外就是糖和盐,以及鸡蛋了。
盐糖各买三毛,十二个鸡蛋,一个七分,八毛四。
这么一搞,她就剩一块五了,但买的东西足足一筐呢。
徐大头驾车过来的时候,车上已经坐着一对兄弟,季延接到自己的哥哥了。
季玉是瘦长的身长,肤色偏白,怎么说呢,确实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气质。
见谭绵绵上车落座,季玉还礼貌的笑笑,问她买了什么。
“哦,就需要用的东西。”谭绵绵对这烂桃花没什么交谈的兴致,但有人不放过啊。
被她怼过的那大婶子,贼兮兮的问谭绵绵怎么不给季玉送鸡蛋了。
车上其他人眼神唰一下就落在了谭绵绵的,筐子里。
之前,谭绵绵可是给季玉送过鸡蛋的啊。
季玉闷声不吭,也和其他人一样,等着谭绵绵的回答,眼里,似乎还有期待??
谭绵绵将毛巾一盖,里头东西一点不露。
那个大婶挑起是非还不够,手又伸过来了,要掀开篮子上的毛巾。“哎呦,一点吃的谁没见过啊,还那么小心护着。”
谭绵绵原本不是很想回应,但这婶子的手却去掀她篮子,这就不能忍了。
“婶子,碰坏了我东西,你会赔给我是吗?”
那婶子的手一下就收回去,僵硬的说:“你在说什么啊,哪有这么容易碰坏的。”
015 不后悔,我也有蛋
“你就说赔偿不赔偿吧。”这下轮到谭绵绵不饶人了:“温度计破裂后,里头的水银是有剧毒,不管是落到吃的东西上还是用的东西上,那些东西可就毁了,没看我一直小心的护着吗?”
原来护着篮子是因为这个原因,众人露出了解的神色,这时候谭绵绵占上风,他们反而劝了起来,说不要太计较了,婶儿就是这样的人。
人好像都下意识的要去维护所谓处在弱势的人。
“我没计较呢,我是在科普,哦,科普就是讲解一点知识的意思。”谭绵绵没纠缠,收势更快,倒把脸色难堪的老婶子显出来了。
回到大队下车后,谭绵绵小跑回去,把东西收好,想了想,人家徐老太到底给了自己五块,于是分了点心渣渣和三分之一的糖过去给徐老太。
“家里不是有个红泥炉子吗,外婆,我有用,可以借我吗。”
徐老太将谭绵绵给的好处收起来,问她要红泥炉子干嘛。
“自己做点东西吃吧,以前一直憋着有一件事没提。”
“什么事。”以前憋着,现在不憋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又是谁一直欺负她?
谭绵绵:“就是人呢的嘴巴里很多细菌,细菌都是不一样的,筷子进嘴再搅和到菜里面,嗯,其实很脏的,特别是不注意卫生的会给旁人带来致病危险,以前憋着是觉得我让大家包容了,那我也得回应,
但现在吧,包容什么的,也是个笑话,我知道您肯定认为大家几千几百年来都是这样吃,但一直存在的东西,不代表它一定是对的,嗐!您就当我个人习惯,我想自己开火。”
细菌这个词她听过,以前扫盲的时候,她还被表扬过学的快。
徐老太没立刻答应,而是问谭绵绵:“这几天秋收,家里吃肉吃蛋,你,不后悔?”
“不后悔的。”谭绵绵表示,我也有蛋。
徐老太从炕上下来,去角落翻翻找找,还给谭绵绵配了一个双耳小锅,但是它只有一边耳朵来着,另一边是破损的。
“被人砸坏的,送到旧货站,我正好看到了,就买回来,一直也没怎么用,你放你屋里吧。”
啊,还有旧货站?不过她没去,下次可以看看。
谭绵绵真心道谢,当天就洗刷干净,吃上了第一顿她觉得还行的饭。
鸡蛋煮面,只有一点盐作为调味,却是谭绵绵这几天最好吃的一顿了。
终于吃上正常食品,可喜可贺。
半里路外的季家,也难得的吃上了肉渣饺子和炒鸡蛋。
季玉的碗里,堆叠得很快,饺子多多还不算,鸡蛋都见缝插针的往上堆。
季延只专心吃碗里的,碗里的吃完了才去夹菜。
虽然季延吃得狠又快,但季母没说啥,偏心是偏心点,但跟小儿子又没仇。
季延却挑挑拣拣,带了黑的鸡蛋都不碰,丢去给老娘吃,老娘还开心的说他孝顺。
“对了,娘,弟弟的门,怎么坏了,我今天要去找他,差点被夹了手。”季玉笑呵呵的问,好像只是无心随口一问。
“哎呀你不说我还不来气,那徐家的外甥女弹棉花还是啥的,找你弟说话,被徐秀带人堵住了,门就是那时候撞破的,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哭哭啼啼两个人被带走了,还好没传出什么坏名堂,不然真是膈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