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 愚昧是罪下
“我们能有什么意思，是告诉你不要乱说话！你现在马上去追公安，告诉他们那就是孩子溺水……”
“打住，做伪证也是要坐牢的，你们喜欢坐，自己追上去申请，没病也不看病的话，大门在那里。”谭绵绵面对一群人，也并没有被震慑的感觉。
一不心虚，二没违法，这群人但凡最自己做点什么，该紧张的是他们自己！
不是聚众对一，就有理的。
“伪证啥意思。”
“怎么说两句话还要坐牢呢。”
不管这些人在纠结什么好奇什么，谭绵绵都只有一句话回应，自己追上去，公安还没走远。
也许是她的态度坚定不弯，这群人待得也没意思，不多时就散了。
谭绵绵叹了一口气，确定这些人都离开了，往角落走去。
“唰——”的一声，阻隔视线的帘子被拉开。
看着之前尾随公安，随后又直接钻进前厅那张病床的孩子，谭绵绵说道。“你母亲现在什么情况。”
女孩子怯儒的看了一眼外头：“娘本来被他们关屋子里说话，然后，我跑回来的时候没看到娘，我不敢回去了，他们肯定要打死我！”
谭绵绵觉得这孩子就算待在新卫所也不是事儿啊。
面对犯罪行为，她谭绵绵不会当一个哑巴，但是也不可能接手这些烂摊子。
“你介意找大队长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吗，最起码，你得回到你妈身边。”
那女孩没意见，她还是想直接见到妈的。
谭绵绵扭头让小花跑一趟。
小花麻利的就跑出去了，也没多说，先把大队长拉来了。
大队长还带着帽子呢：“傻事儿啊就大上午的来找我。”
“这孩子的事。”谭绵绵简单说了一下从自己半夜被人拉去急救，到自己发现不对，到这孩子报警，以及这家人不同寻常的解决态度。
没加什么形容词来夸大这份感觉。
却清晰描述了一个不见血的吃人故事。
大队长都好一会才缓过劲儿来。
“这事儿……不能这样，我先去了解一下情况，这孩子，就放在我家吧，要不人家再找上你也不合适，孩子，跟我走吧。”
那女孩看了一眼谭绵绵，又看看在队员们心中地位很高的大队长，点点头：“嗯，那我去了，再见，谭知青。”
谭绵绵点点头，等大队长带着女孩离开，小花才慢腾腾开口询问：“你没事吧。”
谭绵绵微怔。
“亲眼看到人的死去，不管这人和自己有没有关系，心里都会不痛快的。”小花用最朴实直接的话，想关心一下目睹了一个孩子死亡的谭绵绵，怕她心里害怕。
“生老病死，我见多了。”谭绵绵下意识说了一句。
见小花纳闷，她回过神来。
看来，自己果然是被影响了。
确实，生老病死她上辈子常见，那时候都会调整自己，怎么现在遇到一例，就开始走神了呢。
谭绵绵看着外头一览无遗的画面，叹息一声：“有些事情，不是见惯了，就觉得理所当然的。”
生命永远可贵，也永远都是脆弱的。
只希望因为愚昧引起的死亡和犯罪事件，不要成为一种常态吧。
347 两斤肉
这件事拖延了她去镇上的时间。
因为徐大头的车这两日就没有空闲的时候。
足足等了三天，徐大头才来回应谭绵绵的用车需求。
谭绵绵在镇上快速的做完了计划里的事情，将打电话给李主任留到了最后。
她表示自己早就接到了传达，但去省城医院任职这种事目前没有考虑。
“还有就是跟你说一声，其实我和你让传信的人，并不是什么良性的关系，有什么问题和病例想交流，您可以打电话转接，或者给我来信，我和省城的镇上的，目前没结交任何相熟的朋友。”
“哦哦，不好意思啊是我的疏忽，那我换成给你写信吧，谭同志。”
“那就祝你生活愉快了，有事信上说吧，再见。”
“再见。”
挂断了电话，谭绵绵在镇上的事儿算是都做完了。
只不过走出邮局，半路上被老王给遇上了。
他满面红光，手里拎着两条肉，估计是要加餐还是待客的，可瞧见谭绵绵，直接把肉都给她塞手里了：“还想着过两日去找您报喜的，我媳妇啊，她有了！”
啊，这老王啊，是肾亏那个。
他和媳妇一起来找自己调理过的。
这也就过去了两个月吧，就揣上了？
“真神了我跟您说……”老王马不停蹄的讲了个自己舒畅。
心中对谭绵绵的佩服更是滔滔不绝，连称呼都用上了“您”这个字眼表示尊敬。
末了忐忑的询问：“以后还接我这样的病例吗，会不会太费神了？”
“啊，你介绍来的可以吧，前提是不要给我打包票，世上就没有能打包票的病。”意外这东西可是很难说的。
“好好我懂了，你这是来镇上，买药材？”
谭绵绵提了提手上的药材：“对啊所以你这肉就别往我这里塞了我拿不动。”
“呵，您真会说笑，真那么重的话我捎您回去吧。”
这倒不用，今天徐大头就在镇上呢。
他把健健康康活泼可爱的孩子往亲妈身边一送，最近又和镇上走动起来了。
这次出门，估计要去女儿家里待一会，因此约定了回乡下的时间。
“不用了，我一会有顺风车回去。”牛车也可以是顺风车嘛。
老王铁了心要把肉塞谭绵绵手里，一塞就跑。
边跑便说。“这没多重，您拿着吧，我先走了啊过两天和我媳妇一起找您去。”
那估计是想请个平安脉的意思。
谭绵绵小跑两步没跟上，直接放弃了在大路上奔跑的决定。
两条肉，她一分为二，六两给知青点的诸位加餐，一斤半左右归了季延那院子。
季姑姑和小花做了一道腐乳红烧肉，吃得谭绵绵香不停。
知青点也是切了肉丝，炒了一大盘的青椒肉丝，因为谭绵绵中午吃过肉了，晚上没和其他人一起动这一盘子的肉，所以知青点其他人都吃得到好几筷子，个个满足得很。
洗漱完毕，谭绵绵打算再出几个新方子，关欣敲敲门进来了。
“绵绵，我跟你说个事。”
谭绵绵随手指了指空着的凳子示意她坐着说。
348 分寸
“我，要结婚了。”
关欣要结婚了？
“等等，你不是刚要和他分开吗，这就……”
“和林有志。”关欣说完这句话，脸上多了一丝无奈。“总要结婚的，我也这么大了，回城里也遥遥无期，其实林哥挺好的，真的，会是个好丈夫，好爸爸。”
谭绵绵不可否认林有志确实是个哥哥型长辈型的男人，但关欣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林有志结婚。
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太妥当吧。
“我觉得，你要不先冷静一段时间吧，别做以后后悔的事情。”
关欣摇摇头。“李美好挺喜欢林有志的，但我没想到林有志一直对我比较有好感，我是不是很卑鄙，明知道李美好看好林有志，还和林有志结婚。”
不是交往，而是结婚啊，这么突然决定终身大事……
“我还是认为你们要慎重考虑，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冲动之下不要做任何决定。”
关欣算得上是自己在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感情还是很特殊的。
如果可以，她自然是希望关欣能幸福。
这种狗血的情感纠葛，走向一个不对劲，有可能就是三败俱伤。
关欣眼眸黯淡：“他是个好人，也中意我，我也会可守本分，有什么不行呢。”
“如果你只是要倾诉，我可以听，但你非要钻牛角尖，关欣，哪怕林有志没和李美好有什么，日日和李美好相处的你，就能做出这样的事了吗。”
关欣并没有松口的意思，现在的她只觉得全世界都在指责她，加害她。
两天后，谭绵绵回知青点就发现加餐了。
林有志和关欣，还是提交了结婚申请，过几天两边资料全了，就可以领证。
饭桌上，两人表示会花钱在队上租一个屋过日子先，知青点，就让给年轻人继续住着吧。
今年春季才来的三个知青自然是高兴的，觉得会宽敞许多，又不知道这其中的纠葛，一杯一杯甜水喝着，说着恭喜的话。
饭桌上的菜都是过年过节才能有的水平，李美好掌勺并未失误。
看起来没事儿人一样。
谭绵绵不太受得了这种氛围，浅尝几口菜就回了屋。
盘算一下，见事情已经是定局，她掏了五块钱打算做礼金。
再怎么样，朋友交往一场，也不能无动于衷。
给五块钱不是舍不得给更多，人情世故之间，也要讲究有来有往，再多了，人家反而会觉得是负担，不敢接的。
李美好正好也拿着一个簇新的枕巾，见到谭绵绵，两人心领神会，一起去送了礼物。
关欣和林有志都挺高兴的样子，钱和枕巾稍微推让两下，也照样收了。
关欣甚至还有心情调侃让谭绵绵加油，她也等着吃谭绵绵的喜宴呢。
“谭知青的喜宴，我也期待。”李美好接了话茬。
说到谭绵绵以后的婚宴，个个都觉得会很隆重。
“明年确实有这个计划，到时候要你们帮忙，都不许跑啊。”
谭绵绵见这几个当事人都没干啥，她也抛却了那一份坚持，干脆就平常心对待了。
她这人是有点道德洁癖在身上的。
不能说道德绑架吧，起码在所有类型的感情交往中，她肯定先偏向道德感比较强的人。
不过现在也学会了放开。
这夜过去，大家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知青点除了过几日要搬走一对新人，也没什么其他的变化。
隔了两日，是分粮的时候。
谭绵绵工分都换了粮食，大部分交了知青点大家一起吃，少部分换成了细粮当做囤货。
季延没在大队做事，但有镇上的工资，和季姑姑帮着采买，他们姑姑侄儿的粮食倒也不比种地的时候少。
349 更累
小花今年算是团宠了，有哥哥的部分工资补贴，有季姑姑这个干妈的投喂，买个粮食都算上小花的分。
还有谭绵绵为助理要的工分，也给小花在这个分粮的季节得到了不少的口粮，那一堆堆的粮食往季延院子里进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红了眼。
甚至有人说腿脚受伤在家修养都不操心没饭没粮，季延也是苦尽甘来后半辈子都是福气了。
以前觉得季延养得粗糙，行事更是粗糙的那些人家，此刻也不免想着，以前从未把季延当做适龄男青年考虑给自家女娃子，是不是太草率了。
虽然谭绵绵优秀吧，但大家也能看得出来季延自己有找到工作、拿工资的本事，还有个没儿没女的有钱姑姑，本身就是个不赖的人选。
此刻不知道多少人在家捶胸顿足。
比如季玉家。
这家怎么回事呢。
季玉妈开始后知后觉高梅肚子的问题。
高梅在心虚和不甘中也滋生出了反抗。
季玉工作家庭两边都出现问题，人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季婷因为马上能嫁给城里人，已经把自己当城里人看待了，以前干惯了的活儿现在是半点不做，成天就想办法去催二哥，问他要给自己的添妆呢。
要么就是问亲娘，奶给的东西，怎么也该有她这个亲孙女的一份吧。
季玉妈就用耳坠吊着季婷干活。
这个家，成天叮咚响。
因为接连生病，还有结婚掏空了家里的钱，又失去了壮劳力季延，这家的粮就没得多少，季玉妈和季婷两母子吃都是问题。
每吃一顿，季玉妈心里都愁苦，成宿的睡不好。
得知季延那边粮食堆满仓，她这颗躁动的心是怎么都太平不了。
想了想自己今年也快到底了，可以要粮了，季玉妈给自己打扮齐整一点，往季延那院子里去。
“扣扣。”
这高门大院的，看着就安全得很。
季玉妈眼睛不住的扫视。
开门的是季姑姑，她没事就在家里做一些腌菜咸菜，打算冬日的时候也有一些蔬菜能进口。
见到来人是自己的嫂子，季姑姑并没立刻让开。
她没忘记，季玉妈是个什么德行。
“你来做什么？”
“你先让让，我来我儿子的院子——”
“你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没必要进来，我现在一个残疾人，可经不起你土匪一样的扫荡。”季延就坐着轮椅在院子里择菜呢，此刻毫不留情面的对亲妈说道。
看着季延的面无表情，季玉妈来之前寻思的要一腔慈母心对儿子，如同被冷水浇了个透。
“我就是来问问，我的养老粮你啥时候给。”
季延露出这才对味的表情。
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季玉妈冰上加冰。“之前你四月，六月，七月的时候，分别来找我要了一共四次粮，还有一次是直接抢，后来东西也没全部归还，扣除掉那些量，你还倒欠我十三斤粮，妈，我还以为你是来还我粮的。”
季玉妈下意识就想抵赖。
但她来抢东西的时候，大队长媳妇看着的。
那几个月借故让季婷来十几斤几斤的要，说从一年给的分量里扣的，也是她。
两样都有证人！
就算抵赖，只要季延不怕人说，不怕被人瞧，找来两个证人一对峙，那自己可真要掏出十三斤粮食来给他了。
季玉妈抵赖的念头立马打消，露出一抹虚弱又垂垂老矣的姿态：“你，你又不缺吃的，为啥和妈计较得那么清楚，再怎么说，我也是生了你养了你。”
季延是连辩解的意思都没有了：“你对我的人生一点帮助都没有，做这个样子，我也不会动摇的，十三斤粮食就当是你这次生病，我孝敬你的，明年这个时候之前，没再来找我了，要不然你大儿子没工作了再跑回来吃你的喝你的，你会更累。”
季玉妈动动脚尖，还是没进去，只可怜的看了季延一眼。
才慢慢转身离开，佝偻的背影看着要多凄惨又多凄惨。
“该！”季姑姑却直接打破了这气氛，毫不留情的对着季玉妈的背影骂；“这时候来柔软无力了，当初撕破脸皮、要你家季延净身出户、甚至还要再贴补你二百块不争这破旧老五的钱的时候，你多有力啊，恨不得全天下都是你好大儿的吧，
怎么，你好大儿不行了，这时候就想起还是季延的血好吃了来作怪了？你要点脸吧，季延腿这样了，大队长都来看过两回，又送鸡蛋又送鸡崽，人谭绵绵今天炖鸡明天炖骨头汤后天炖补药的，还给做了个轮椅方便季延出去透气，
你呢，你这个亲妈干啥了？再来装死我就让你真的死一死，晦气东西，以后滚远点别来虚到我们！”
只见佝偻的背影踉跄几步，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将积攒的火气骂完了事的季姑姑回头看了季延一眼，估计是担心季延会计较。
350 来探
季延却没有什么反应。
要说对亲娘的期待，一次都没，那是假话。
但是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情也看得不能再透了。
他一个糙汉子要是不结婚倒也随意过得。
但他不可能让绵绵也遇上这样长辈一辈子纠葛。
正是因为见过其他家庭中良性的关系，见过绵绵的爹妈，他才更不能让自己的妈有机会去折辱绵绵，吸她的血。
虽然不清楚绵绵为啥有时候总用看弟弟的眼神看自己，说话间也会带了点她才是姐姐的意思，可绵绵看着是个孤傲的人，对谁都不算亲近，可真的相处了才会知道，她其实挺容易心软，遇到事那是真上。
这么好的姑娘，哪能让他和自己过自己都嫌弃的苦日子。
门被关上，季姑姑扭头，见季延自己也想得开，倒也把这乌糟事丢到一旁。
日子一天天过去，谭绵绵逐渐将手头上的一些卖药的私活给变动了一下。
马上就是七五年了，有些事情越是接近尾声，就越容易出现意外。
她虽然对这些历史不是多精通，但原身的记忆和剧情走向，多少都侧面描写了这动荡的几年是个什么情况。
首先，谭绵绵断掉了方老头这边的黑市卖药，只偶尔送些膏药来，专给方老头用。
其次，和诊所的合作，直接和方萍交接，往老王那边的药酒也彻底停了，王绪那边的药都是调理药，基本也就是几个月一拿。
梳理好后，只留下了一些比较安全的交易。
秋收、分粮，囤货，也就代表着冬日的来临。
虽然还没到冬天，但早晚的天已经比较冷。
用不着点炕，但是被子已经可以拿出来晒晒了。
谭绵绵还去买了几身适合冬天穿的料子。
款式是不要想好好挑了，来来去去不是衬衫就是马甲要么是开衫，和毛衣啥的。
买衣服不特意买大的，已经够出类拔萃了。
看着书房角落堆满，重新打的衣橱也拥挤得不行。
想想去年刚穿的时候，真是衣服都差点漏风。
抬起胳膊看看现在的自己，不说是个胖子吧，起码骨肉均匀了，不会皮包骨了。
身上的钱，从看到三块五块都心动，到存款往一千五奔，也是个质的跨越了。
不但自己变好了，连原身对照的心愿都完成了大半。
职业上，能力上，选伴侣上，亲友交往上，都将高梅踩在脚底下。
林伟光更是只能嘴皮子吓吓人，没能给她实质上的伤害了。
只除了，谭绵绵摸着心口的位置。
只除了高梅暗暗保留的那份有恃无恐，背后到底是谁，还让她有所担忧，其余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摇摇头，谭绵绵不再去想这些，拉开门去上班，没多久新卫所的门被敲响。
她抬起头，却看到了爹妈的脸。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谭绵绵起身朝两人走去。
拉着他们落座，谭绵绵才知道，原来是李主任见自己油盐不进的，就把思想工作做到了谭爸谭妈那里。
“我看他给的待遇实在是好，还愿意给咱们写保证书，就觉得，要是错过了会很可惜。”
“保证书？”谭绵绵放下手边的茶杯，示意两人喝水，同时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谭爸推推眼镜：“说是给我们安心，让我们相信他们诚意的保证书，给我们一套自己住的房子，你的工资待遇，时间上可以多松动之类的，我就没见过这样的工作安排，除了给你将近七十一个月的工资，还能让你选择一周上几台手术……”
说着说着，两人之前被吹捧得都飘飘然的心又落下：“不对啊，绵绵不是会做一些中药方子调理身体而已吗，为什么省城医院的主任都亲自来请，是不是绵绵你，做了啥？”
351 察觉
谭绵绵顿了顿。
“那啥，我给人动了刀子。”
“动了刀子？”
“就是……”谭绵绵面对诚恳求知的两位长辈，思考一下如何说比较能缓冲：“就是给一个腿疾的治腿，给一个脑袋撞伤的……”
谭妈哆嗦的接话：“开刀，治，治，治脑？？”
在人的脑袋上开刀？？？
“你咋，那么能耐呢？？啊？？”在脑袋上开刀是闹着玩的吗？
谭爸拉住媳妇：“既然人家主任亲自来请，那就代表成功了，这世上是有天才这类人的存在的，不能因为不敢置信就否认，媳妇啊，冷静点，咱们绵绵肯定是天才。”
“二十年了，我才知道我的女儿是个天才吗？”谭妈妈显然还在冲击中，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谭绵绵静静的等他们消化。
其实不是不能顺着谈爸爸的话去解释一二。
但她不想每次遇到不同再解释了。
这是一场交换，她把自己困在这个小地方，对付原身的心魔，将高梅季玉比成渣。
若是以后还要用被施恩的心态来过日子，小心翼翼应对谭家爹妈，那非常的没必要。
于是谭绵绵此刻就等着两位长辈互相说通。
显然，谭爸的话占了上头，谭妈接受了自己女儿是个天才的事实。
那就更希望闺女往外走了。
“我当时就想着，不要一辈子待在这种地方，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除了生娃就是伺候婆婆，所以我往外走了，没理由我的闺女有本事，还困在这一亩三分地，走吧，听那个李主任的，去省城当你的天才大夫。”
谭绵绵说自己会考虑。
“真是的，现在倒是说话滴水不漏的，爹妈还做不了你的主了。”谭妈妈只是吐槽两句，没走心的。
既然来乡下了，就算不劝闺女，也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和闺女待着。
谭绵绵许是太冷静自持了，还不多做解释，谭爸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谭绵绵一眼。
她就站在门边，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目送两人。
谭爸的脑海中，忽然就清晰的对比出了一个画面。
孩子要上火车下乡的时候，那留恋的眼神，对未来惶恐而更希望爹妈改变主意留下她的心思，都写在眼睛里。
“绵绵啊。”谭爸魔怔一般冒出一个念头。
现在的绵绵，还是他们那个娇气有点小懒惰，带着些微资本小姐毛病的闺女么、
“怎么了？好端端的忽然叫起了绵绵。”谭妈一头雾水。
“没什么，回去好好休息吧，孩子的选择，就让孩子自己来做决定吧。”
“就你懂自由那套，我也很尊重闺女的好不好，不对啊，你干啥不叫闺女了叫孩子，咋，不听你话就不是孩子了？”
谭爸不和媳妇说这些，接下来的几天却反复试探谭绵绵的记忆。
拥有着记忆的谭绵绵自然是不会在小时候的回忆上翻车，却也在一些细节上，没按照原身的人设走。
谭爸的精神头，是问一次减弱一次，却在即将和妻子离开大队的时候，忽然恢复了日常的模样。
他带着一丝客气，交代绵绵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有些事也不是我本意，而且不是我愿意让，就能回归原位。”
谭爸一怔，显然是明白了谭绵绵这一语双关的话，代表的含义。
这孩子是在说，她不是有意侵占绵绵的身体，而且，就算她要离开，也离不开了，绵绵也已经不见了。
与其那样，不如从旁看绵绵好好活下去，带着双份的精彩人生。
知道理智该这么想，可谭爸上车后，却沉默了很久。
与之相反的，是谭绵绵的态度。
她忽然更加积极的，去面对自己的怀疑，甚至主动靠近了高梅和季玉。
352 夫妻相
接近高梅是很容易的，只要在季家附近晃悠两圈，高梅就紧张兮兮的盯着她，好像在提防她做什么。
然后谭绵绵就会给她微妙的笑。
高梅显然被这个笑整得有点神经衰弱，肚子疼得被送到了新卫所。
尽管她百般不愿意来谭绵绵这里检查，但去镇上更费事，而且谭绵绵稍微按压一下穴位，高梅就不难受了，也就接受了被谭绵绵治疗的这个事实。
见谭绵绵和高梅和季家都有接触，赵满意来看喉咙发炎的时候，都不忘八卦一下，难不成她有什么隐情。
“看你也不像是会被他妈拿捏的，怎么忽然就讨好起嫂子来了？”季玉妈都做出那么多难堪的事情了。
难道结婚的人最后都会妥协，连谭绵绵这么刚的也不例外？
“没有讨好啊，正常交流，怎么，还有人关注我个人生活有没有达到他们想象中的标准啊。”
赵满意不好意思挠头。
她其实也跟那些人一样，私底下觉得谭绵绵会是怎样一个生活方式，甚至在期待谭绵绵成婚的时候，是多亮眼多特殊的存在。
不过，没想到谭绵绵会计较这个。
“我更希望大家关注得比较多的是我的技术，私生活这块，我也不是在大家眼光里或者的。”谭绵绵不希望在掏出高梅的话之前，节外生枝，因此没特地解释。
只是现在和高梅交好，似乎真的很突兀，不止一个人来问谭绵绵缘由了。
甚至季延都来表忠心，她和自己结婚不用看什么人的脸色过日子，也不用去故意交好谁，他有在计划离开这个地方生活。
“离开这儿？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
季延更住。
有些难过的看了一下地面。
他那天都听到了绵绵和伯父伯母的对话，省城大医院的邀请都已经做工作做到了谭爸谭妈的身上，相信不多时，优渥的条件一定能让她心动的。
她却让自己不要离开这里？
季延再抬起脸时，那些低落的情绪消失不见，只说：“我感觉伤口好差不多了，打算下地走走。”
“我瞧瞧。”虽然不知道季延的话题怎么忽然转到伤口上，但谭绵绵还是蹲下来检查。
查看一番后表示：“每日可以间歇的不用伤患的脚行走，不能超过十五分钟就可以，半个月后基本能如常走路，但是不能跑跳，这些我给你写下来好了。”
一边写，谭绵绵一边告诉季延不要太着急。
看着念叨的谭绵绵，季延心里酸酸涩涩的，还带点甜。
以前听人说有一种喝的东西就是这种味的，他这会子挺想喝喝看。
是不是和他心里一个滋味。
谭绵绵接近高梅的计划，在半个月后得到了完美的结论。
高梅她，被谭绵绵每天一个神秘微笑，笑出神经衰弱了，晚上直接就是一个噩梦连连。
亲自过来求谭绵绵别再笑了：“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直接说吧，不要再那样吓人了。”
“我笑起来，也不丑吧。”谭绵绵碰碰自己的嘴角，看着高梅憔悴的脸，微微泛青的黑眼圈，总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
啊，想起来了。
高梅的丈夫季玉，去年偷懒，耍赖，装病，插科打诨啥的，自己给他假病开真药来着。
那时候季玉见到自己的表情，和眼前的高梅，那叫一个如出一辙。
这算不算是夫妻相的一种啊。
嗯……怎么不算呢。
谭绵绵靠在椅背上，继续用神秘的微笑对着高梅。
在高梅都快哆嗦起来的时候，谭绵绵才终于不铺垫了直接问出了自己的问题。“是谁让你整我的。”
高梅脸上不耐烦的表情戛然而止。
简直跟被按了暂停键一样。
353 关小姐
咔咔两声，谭绵绵甚至能听到高梅扭动脖子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一直相信这一点，有可能是我长得不顺你意，有可能是你心情不好的时候看到我笑，哪怕再离谱的借口，我都愿意听你讲，但……高梅，你一个普通的公社人家的女儿，出嫁后连父母兄弟都不来帮衬你，
你又是靠着什么，做了好几次错事，人都迈进委会了，还能平平安安出来？”
“我，这个，我。”高梅时快速的思考着，要怎么回答谭绵绵这些犀利的问题。
“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有点矛盾罢了，我也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情。”
“是吗，那我再换个问题，和林伟光关系为什么好，甚至能好到，敢冒名顶替说自己是镇上最好的大夫，甚至将一个屁事不懂和我完全不认识的人，冒充成我的好友送到省城药厂去打工，你俩的狼狈为奸，似乎只因为看同一个人不顺眼，是说不过去的吧。”
谭绵绵注意着高梅的微表情，继续重锤：“还是说，你和林伟光有什么不能对外人道的秘密？这么说的话，我想起来了，你和季玉结婚，到你检出怀孕，中间的时差很微妙呢，是你和季玉未婚先孕吗？”
这个概率，在这时候是很低的。
一不小心，男方就会被冠上耍流氓的罪名。
季玉虽然吸血，窝囊，眼高手低，贪婪，无耻，懒惰。
但他是个利己主义，甚至因为装病装弱多年，有属于他自己的一套处事的法则。
以前吊着原身也是，原身明明贡献出了钢笔，本子，等一系列的礼物，季玉却能做到一分钱的金钱来往证据都不留。
虽说因为这一点，没给自己和季延的感情留下什么隐患。
但从季玉的行事准则来看，不太像是会做出未婚先孕的事情。
再说了：“你别对我撒谎，这种事要求证，很方便的。”
面对谭绵绵一再逼近的攻势，高梅一再为自己树立的高墙，一下就散了。
为了隐瞒心中最不能说的那个秘密，人是会抛出另外一块保命符来摆脱困境的。
所以高梅说了一个人的存在。
“我没见过这个人，应该说，每次她都是换人见我，我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隔阂，只知道，她叫关小姐。”
谭绵绵迅速回忆了一下，原身的记忆里，甚至没有姓关的女性。
或许是，她爹妈那辈的恩怨？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但稍作思索，这个可能性太低了。
“嗯，把你知道的都说说，我就不为难你。”谭绵绵一直觉得有句话很有道理。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特别是她以前的记忆是金手指，实际上她现在的记忆能力很普通。
留下文字细细推敲，兴许能更快的发现，对自己不利的那一方，更多的线索。
高梅想退，但谭绵绵已经早早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她和林伟光的事，根本就不能破开了说。
于是高梅老实的说了。
“一开始，我和你见面就是那一次，在旧货站，我不清楚你还记得吗，我和季玉那时候就认识了，他跟我说过在旧货站很便宜的价格淘换到了一支钢笔，我看过了，非常新，几乎是他买的价格百倍的差距，所以我去了。”
虽然认识得挺早，但是高梅觉得自己的爹是支书，家里哥哥多都比较顺她，就不着急挑选季玉做对象，季玉给她主动送了几次礼物，她才算和季玉走得比较近。
“那时候怕人家觉得我没啥买旧货淘换的经验，就带了我哥一起去，但是没成功，心情就不太好，后来跟你的几次摩擦，你自己也知道，认识那个人，是我突然接到有人给我一个名额，让我去参加学习，考赤脚大夫证，
还给了我二十块当学习经费，也没说要我做什么，后来才说，只要让你不痛快就行了，再后来我跟你的摩擦就这样开始了，没次我让你膈应了，那个人的朋友，就会给我钱，或者东西，时间长了，我就习惯了，但你上次把我抓了个正着送委会，我是真怕了，
尽管她后来捞我出来了，我还是怕，往后很少和你作对，只有像你之前说的，看不顺眼的时候，会膈应你一下，但没有联系她，直到……遇到了点麻烦，重新找她，她让我，让我。”
“让你什么？”
354 窥见
“让我在你的手术上，或者名声上动点手脚。”
可她怀孕呢，分身乏术。
之前在医院，又找不到时机接近季延，季延不但自己随时保持清醒，是个壮汉，还有个长辈姑姑照顾着。
当然，这些事她不敢提。
也不敢说，是她在徐放面前，说谭绵绵明明是喜欢城里生活的姑娘，却被一个糙汉子用话骗了。
所以徐放才有那种，想救下美女一样的英雄情结。
“做到这个地步，没有深仇大恨是不可能的了。”谭绵绵寻思着，回头和谭爸谭妈好好聊聊。
看来，还是要弄个探亲假啊。
要是高梅早点绷不住，自己半个月前就能找谭爸谭妈直接盘一盘和家里结怨的人了。
“你，继续保持联系吧，关小姐那边，只要你不走漏了丰盛，尽量帮我套出对方的所在地，职业，关于她更多的信息，留意下口音等，还有，联系的号码也报给我。”
高梅没回话。
“你放心，拿谁的好处不是拿呢，我帮你保守秘密，私底下也给你一些其他的报酬，只要你贪心过度，你完全可以拿两边的钱。”
高梅犹豫片刻，问谭绵绵会给自己多少。
“一个有用信息三十块，看你自己的能力吧，但你要是反被对方怀疑了，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这是警告她不要瞎编乱造，或者因为利益，太奋进了引起对方怀疑。
高梅看起来是听进去了，还直接暴露了林伟光的一个问题。
“林伟光之前就寻思着，把季延弄下台，最近在给委会主任寻摸电视机，送成功了，搞不好林伟光又能回到镇上搞事了。”
谭绵绵哦了一声，询问高梅：“林伟光除了跟你，还有没有糟蹋害过别的姑娘？”
真是一针见血。
高梅都在华裔其实谭绵绵什么都知道吧，只是在耍她。
殊不知谭绵绵只是见过这条线的剧情，相关人物的事业性格未来，她都捏着。
林伟光是个什么畜生，她最了解不过了。
见高梅又在犹豫，谭绵绵知道，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于是拿了抽屉里的一沓钱，目测得有个十几块。
高梅一张张梳理好了，才开口露了几个名字。
其中，竟然有谭绵绵见过面的谭霜。
其他两个名字倒是陌生，但不妨碍谭绵绵记下来。
每次都被动，也烦不胜烦。
虽然自己刚穿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也没个交心的，但现在可未必。
既然已经窥见的危险的味道，不追溯到源头掐灭，那她一辈子都别想活安生了。
高梅拿了钱，谭绵绵也没别的话问了，她识相的回了婆家。
谭绵绵找了个时间，把抽屉的钱补上了。
应急是偶发事件，她却不能觉得习以为常，下次带点钱来备用好了。
反正放钱的抽屉也上锁了，放个十几块是没问题的。
“谭姐姐。”小花最喜欢这么叫她。
谭绵绵也随她去，听到小花招呼自己，她起身问什么事。
“队上磨豆腐，你换吗？干妈喜欢吃，我给她买两块去。”
“给我也带两块，不，能买几块就买几块吧。”她最近也馋一种吃的了。
355 赵哥哥羡慕不来
就是铁板豆腐来着。
一层炸过的厚实的皮，油煎出香味加上作料，香菜末，简直一口一爽。
豆腐还可以做成其他的豆制品，可以做豆腐包子，炸豆腐丸子，甚至弄霉豆腐。
既然队上在做，干脆买了吃个够。
这时候可不比后世，想吃啥，身边随时随地就能买得到。
说句贪心不足的话，要是有商城这种金手指，她估计连上班都不想上，躲起来摆烂都有可能。
打了个哈欠，谭绵绵感觉最近挺容易犯困的。
人家春困，她冬困不成？
晚上，小花带回来两板豆腐，季延院子里留了半板，其他的谭绵绵都包圆了送知青点去了。
连续两天啊，是各种花样的吃豆腐。
好吃是好吃，知青点的人吼着豆腐自由啥的，还挺来劲。
但谭绵绵已经开始觉得腻了，就换着去季延那儿吃点别的，换换口味。
随着天气降温明显，季延的腿伤也已经好了大半，能正常走动，跑跳，但更剧烈的行为，还是要注意。
于是他得上班去了。
因为自行车被拆了做轮椅，谭绵绵一直在留意自行车的问题。
赵满意的哥哥就是这时候递话过来，说是有个青工买了自行车，但遇到点事急用钱，想，跟人换换。
折价卖一个八成新的自行车。
谭绵绵问：“能不能带到乡下看。”
“应该可以，那我明天去推来，你要是看准了，我再喊人也一起下乡来。”
“行，先看看。”
次日看了车，谭绵绵觉得这时候的人说话真的很实诚。
她都亲自骑过了，又和季延一起检查了车子的结构和有无磕碰，或者磨损现象。
都没看出这是个八成新。
按照谭绵绵的标准，这完全能充作九九新的。
可人家就因为骑了三个月说是八九成新吧。
这个吧用得可真有灵魂。
“他要多少。”谭绵绵礼貌问价。
“不要票了，一百。”赵家哥哥还说呢，主要是人家要一次性结清楚，所以都半个月了，没人买下。
主要还是大家的钱都是紧巴巴的用，又习惯存钱，自行车在镇上基本不算是必需品，鲜少有人要经常来往于乡下和镇上，所以谭绵绵也算是捡漏了。
季延也说可以买，要回去掏钱呢，被谭绵绵拦下来了。
“我带了。”本来就是嘛，要出来看商品怎么可以不做付钱的准备呢。
她，谭绵绵，二十岁还没来临之际，不靠父母不靠老公不靠兄弟姐妹，全款拿下了一辆假八成新，真九九新的二八大杠。
赵家哥哥羡慕得不行。
要是这车子六七十，他咬咬牙也想拿下来着。
那羡慕的眼神，并不是朝着谭绵绵身上去的，是冲着季延去的。
可这一看，赵哥哥又心酸的收回了视线。
病了一场的人，气色还那么好，五官俊朗脸型分明，衣着估计是未来媳妇谭绵绵给操持的，穿得那叫一个笔挺精神，和以前的季延完全就是两个审美圈子。
整得季延天天当新郎官一样。
唉。
命这东西，可能真是羡慕不来。
356 线索
新的自行车到手，季延正常上班去。
上了两天，就感觉不大对劲。
之前还对自己很友好的主任，隐约透出个意思，要把他的位置重新交接给李伟光。
但是调动工作，之前是主任自己那样分配的，此刻不喜欢自打嘴巴，暗示季延自己主动申请，让李伟光重新回来做民兵队的队长。
季延一开始还能装作听不懂。
但主任竟然又派他去抓野猪。
还是上次那个地方。
明明下属的民兵半个多月之前，才去清缴过一遍。
“这是警告。”季延分析道。
利用他受伤的阴影，故意警告他，最好听话。
虽然不满意，但季延只是个民兵队长，根本没办法和领导对抗。
他靠在椅背上，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平伸出去，明明胡乱伸的没做什么动作，力量感十足的双腿却极为吸睛。
他又想念养伤的时候了，天天和绵绵见面，看到她那张脸自己心情都能大好。
来到镇上真是一堆事。
要不是为了有个正式工作稳定点，真不想继续和这个主任瞎掰扯。
两点到了，得出街巡逻了，季延组队按照日常的顺序巡视。
路过自家姑姑的巷子口时，却瞥见了林伟光和一个女人的背影。
看那身影……总觉得有些熟悉。
季延脚步一转，悄无声息的跟在两人身后。
因为巷子里的屋，门口是往内凹陷一点的，因此他一路上都有地方可以闪避，没让前面的人发现自己。
尾随了一段，季延终于是在那女人露大半张脸的时候想起来那是谁了。
好像，是叫尤洁吧。
他亲自接的知青。
见两人进了一个院门，记住这边的位置后，季延离开了巷子回归队伍中。
之后的两天，陆陆续续的知道了一点林伟光的绯闻史。
据说去年的女友还不是这个，具体名字不知道，说是个卫生员，再后来，一年里头来往的女人，超过了六个。
这很不对劲。
季延要深挖，总觉得解决这个人，还真要从他的感情史入手。
“哥，他在乡下弄大过人家的肚子，五十块解决的。”
“我这边调查到的是，他不怕检查肚子里的孩子和他有没有关系，还有个女知青要用自杀威胁来着，后来那女知青，调去镇上做什么记录员了。”
“记录员，好像就是主任身边的。”
嗯？
主任身边？
林伟光手头的权利，可没有能安排女知青在城里找工作。
为什么不但安排了，还能安排在领导的身上？
季延其实算是涉世未深，一心只想着是林伟光花心霍霍姑娘。
当得到一条线索，林伟光实则帮委会的主席，找小情儿时，季延的三观都被劈开了重组了。
还有这样的行为？
所以这个主任从头到尾一直护着林伟光，哪怕林伟光办事不力还让他失望到亲自贬谪，却还是能安然无恙的回归，并且为了保林伟光的位置，要逼迫季延主动让位认怂。
这么说起来，事情就不难串联了。
也不会难以理解，主任和林伟光的感情，为什么会那么好。
季延花了好几天，消化这些线索。
等调整好心态，主任又一次找到了季延。
357 敬酒
他要请季延和李伟光一起吃饭喝酒。
已经看出两人肮脏勾当的季延，心里只有两个想法。
要么直接花钱买个工位做其他的活儿。
要么，把这两个糟糕的狗东西拉下去。
前者容易，但是一直躲没意思。
后者肯定是干净利索还小镇一片清白的明日，但是难度太大了。
“季延啊，你别拿乔哦。”委会主任笑得一脸和气：“都是男人嘛，有什么矛盾，不要一直记在心里，那样很难受，就这么决定了，明天去伟光的朋友家里，喝喝酒吃吃饭，有话就拿出来说清楚，啊？记住了吧。”
季延若有所思，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
离开办公室后，他朝着车站走，但余光发现，身后有两个人跟着自己。
就是林伟光的狗腿子们。
季延脚步不停，往车站边上的国营饭馆而去，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包了几个大包子，骑着自行车往乡下去。
狗腿子不好追上，就把季延的行踪，跟林伟光提了。
林伟光笑得邪恶：“过了明天，他就是个白月光，我也要让他成个黑水鬼，装什么清高好男人呢，那是雏鸡没体会过真正的乐趣。”
想想这件事成功后，谭绵绵那高傲的脑袋也会一并垂下，林伟光都笑出声了。
次日傍晚，季延还没走出民兵大队的门槛，就被人拦下了，往镇上巷子一处人家带。
季延发现了，这正是他之前见过的，林伟光和尤洁消失的地方。
他紧了紧下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里面走去。
有人注意到他往嘴里丢了什么。
但下一刻，季延拿着花生在吃，这人也就没去看了。
院子里的饭桌已经摆好了，有酒有肉，菜都是好菜。
秋收刚过去一个来月，如今物资可充足得很。
七八个汉子围着桌子坐下，刚坐下就有人劝酒。
基本朝着季延过去。
全平安和一个兄弟都是季延这头的，帮着挡了几次，眼看着也要喝不下了。
毕竟递过来的，可都是高度的白酒。
这意图很明显了。
季延盖住酒杯口：“一桌子好菜，故意灌酒，是不让我吃菜，嫌我胃口大是吧。”
林伟光的狗腿子看了他一眼，见林伟光眼神移开，他就不再灌，笑着要给季延夹菜。
季延一样菜夹了不少在大碗里，看着就是个不知礼数的乡下糙汉子，哪有人这样吃菜的，没看领导都没动几筷子菜么。
季延却不是因为贪吃。
他家绵绵说过，有一种细菌会造肠胃病，这种细菌能通过唾液传播。
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七八个人呢，他觉得安全最重要。
毕竟未来媳妇都说了，这个病不好治。
还累人。
季延的肚子吃了个半饱肚，桌上的人又给自己劝酒了。
他索性拿起杯子和酒瓶子，直接给自己倒满，又给领导倒满：“一切心意，都在酒中。”
委会主任不是很高兴自己要被灌那么多久，等下那家伙不灵光了可不美。
于是把酒给了林伟光；“你们年轻人来哈。”
林伟光心里骂了一句老滑头，但酒量真的不差，所以完全不担心的接了季延倒的酒杯，一口焖！
358 黄雀
“好！好酒量！”
季延似乎也是喝高了，竟然一直在赞扬林伟光的酒量好，是真男人。
连续三杯下去，就算是林伟光也有些上头了。
因为喝的，可不是什么白开水，是白酒！
“那啥，吃菜，吃菜。”林伟光倒是不至于求饶，但也开始转移季延的注意力。
还给自己的狗腿子使了使眼色。
不多时，尤洁，谭霜，都穿得薄薄的，腰间紧绷绷的出来。
季延似乎是喝多了，并未察觉多了两个女人上桌。
全平安身边站着尤洁，示意他离开，自己要坐。
“去别地坐去，干嘛盯着其他人的位置。”全平安才不看这种媚眼。
他的眼光可没这么低廉。
一看着两女的，都不用猜，小指头在在喊着，廉价、庸俗、是个套，赶紧离远些。
怎么可能让她近身了季延呢。
尤洁被下了面子，小性子起来又要作，被林伟光瞪了一眼，干脆往季延的腿上坐过去。
这么壮实高大的男人，其实不是为了林伟光给的任务，她也乐意招呼啊。
季延没看她，只是忽然站起来倒酒，尤洁直接摔在了桌上，噼里啪啦菜和碗碟都往地下跑。
“啊啊啊——”尤洁尖叫着翻滚一下站起来，发现菜是温的并不烫人之后，尴尬的环顾一圈，要往屋里面跑。
林伟光看着季延：“这么不怜香惜玉啊。”
“家里有最好的了。”
林伟光嗤笑一声，是是是，那个最好的，还是他林伟光吃不上的。
狗东西。
林伟光拿了酒瓶，直接邀季延吹瓶。
一旁的主任假模假样的劝了两句，就对谭霜动手动脚。
这个模样，真和白日里的慈和干部相去甚远，差距颇大。
看来是觉得季延已经会融入他们这种享受的生活。
林伟光的狗腿子还问，季哥喜欢城里的女青年，改天找几个一起吃个饭。
知青嘛，这年头哪儿都是，为了回城，愿意牺牲的多了去了。
前不久不是还有个被搞大了肚子，要死要活，一说安排到城里，立马就消停了，隔三差五的还和主任睡呢。
他墙角听多了，对这些事了如指掌。
再矜持的男人，也看不过香肉就摆在眼前啊。
喝着喝着，林伟光觉得不大对劲。
他看东西都已经开始重影了，为什么季延还稳当的拿着杯子和他继续对饮。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一开始就不对劲了？
林伟光停下饮酒的豪迈：“季延，没想到你这么能喝啊，今天这酒是差不多了，我看你也有点晕乎了，进去歇歇吧，回头再喝。”
他有种奇怪的不安。
今天季延反常的接受饭局邀请，又展露出了和平时酒量不符合的豪饮。
这些都特娘的让他不安。
季延扫了一眼手表，虽然他也开始头晕眼花了，但勉强能辨认出时间。
见林伟光开始警惕，他顺着林伟光的意思，站起身要往林伟光指着的房间去。
还没进房间门呢，外面“砰——”
“砰——”
“砰——”
“砰——”
连续的撞击后，这院子的门被人撞开。
“不许动，靠墙站着——”
从未在镇上路过脸的十几个面孔，犀利的站在了众人面前。
季延呼出一口气。
终于来了。
他有些摇摇欲坠，但勉强能保持清醒，见自家两个兄弟喝高了，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来药丸子往两人嘴里塞。
“呕——”
全平安两人立马跑一旁吐了出来，没多久就醒酒了。
他们只看到自家不显山不现水的季延老大，和这群冲进来的彪悍青年们还握手，还聊天。
并且拿了什么纸给人家，看起来在核对什么。
看得两人面面相觑。
359 在后
“人差不多都对上了，其他人我们另一组人员也去控制了，非常感谢您的大义举报。”
买卖人口这种大案子，人家还是实名举报的，城里肯定关注。
季延扯扯嘴角：“都是正常人该做的吗，惩奸除恶，谁都有义务尽一份力，就是这两人说在城里也有靠山，还希望诸位能，保重。”
“势力什么啊，呵，这个节骨眼上不夹起尾巴做人，还那么高调，就是在找死，也多亏他们这么狂妄，我们还能连带拔起他们身后的肮脏淤泥。”
院子里很快就剩下两个留守调查的jj人员，季延带着全平安两人回了宿舍，他们还蒙着呢，不知道这突兀的反转，是怎么来的。
“是我举报了他们，你忘了之前我们调查的那些情况吗，确认九成九都是属实且可以查到的之后，我给城里送了检举信，打了电话，
多亏之前认识的一个叫怀恩的书记，曾经给过我一个说是绝对公平的领导者电话，我就联系上了那边，有了今天这一出，
也算是我运气好了，今天的局，也是他们给我设的仙人跳。”
“难怪那女的非要往你身边凑，李伟光又一直在灌醉你。”全平安撸了一把头发，慢慢消化中。
隔了几分钟，他开口了。
季延是真的意味，全平安会针对这个局中局提问。
万万没想到，全平安问的是：“季哥你酒量什么时候那么好了，我看你最少喝了一大瓶啊。”
简直有点致死量的感觉。
正常人半瓶就开始说胡话了好吗。
“进这个院子之前，我吃了绵绵给我准备的千杯不醉，啊，这个名字叫千杯不醉、其实还是会醉的，就是药效能加速分解酒精啥的，你就理解为提前吃了这个，酒量高涨，但是一小时内必须配合另外一种药丸子，催吐。”
“哦哦，你是直接给我们吃的第二种。”全平安称赞：“嫂子真的很厉害啊，做个解酒药那么厉害，名字还有趣，千杯不醉。”
理论上来说，交叠吃这两种药互相打配合，还真能喝遍正常人无敌手。
呼呼大睡一夜，三人都睡到了日上三竿。
季延坐起身清醒清醒，闻着自己身上都发馊的酒味，自己都想吐了。
拿了衣服去简单冲澡洗漱，再回来的时候那一头短短的发茬儿都已经干了。
他踢踢铁床，唤醒全平安两人：“都起吧，今天民兵队和委会估计都很乱，咱们事儿不少。”
“知道了，季哥。”两人痛快起来，随后换了衣服，和季延一起去了民兵队处理事情。
镇上两个领导位置直接空了，自有副手顶上。
林伟光本来信誓旦旦要把自己队长的位置夺过来，还没夺到手呢，自己进去了，所以队长的位置还是坚定的靠在了季延身上。
至于委会那个副的位置，目前是镇上的分管卫生的还有街道的管理妇女同志工作的协同管理，等打了报告给上头之后，再看怎么个安排法。
两个人渣的消失，一点都没给镇上的管理带来什么大的冲突和影响。
360 解酒药
事情收尾的时候，谭绵绵也被请去镇上一趟。
是她配的解酒药被之前扫黑的领导看上了。
对这个药有需求的人还不少，人家办案的空余，提了一嘴这个药的神奇，这就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被人惦记上了。
因此有了请谭绵绵去商量这药能不能批量做一批。
“这个，我时间上，不是非常充裕，很难给诸位领导做保证，毕竟……”毕竟全大队现在就我一个靠谱卫生员。
林丰收倒是想在新领导面前好好做韩式自己的能力和手腕，跟谭绵绵提了，自己会安排两个不错的苗子下到她所在的勤奋大队，给她搭把手。
“我寻思着，这解酒药，兴许能给咱镇上带来好处、带来名声，说不定，申请办个专门生产这种药的厂子也行。”
谭绵绵不是很喜欢被强买强卖的感觉，只先文静的笑着。
林丰收后知后觉，要是谭绵绵是那种人家说什么她就回无条件照做的人，当初和林丰收也不会联手，从主任那边谋了好几个实质的好处。
虽然他算是谭绵绵的上级。
但严格说起来，这所谓的商机的位置，还是谭绵绵推举他上的。
如今还不知道新领导会不会继续沿用他这个镇上分管卫生工作的，贸然再得罪新领导看重的谭绵绵，怎么都不是个好主意。
谭绵绵只是不喜欢强买强卖，却没有林丰收想的那么多。
见林丰收那脸色变来变去，她也不装文静了。
她本来就不是那种死死捂着方子的不开化的人，事情若是没有更好的选择，开厂确实是个好主意。
因此，当林丰收和新领导都在看她眼色的时候，谭绵绵也见好就收：“两个药丸子的配方，我都能给，厂子我要两成的干利。”
不是没想过拿一笔大的或者提出一些比较难圆的条件。
是怕自己没有话语权的话，以后发现药不对劲，没办法提出质疑。
既然她是这个方子的提供者，当然需要考虑药品以后的口碑。
也不是她看不起国人。
实在是喜欢弄虚作假做山寨的黑心商实在是太多了。
唯利是图的人也多得数不过来。
要是有这么层关系在，以后想做出改进，也有话语权来着。
于是解酒药就这么决定，建厂了。
林丰收惦记着谭绵绵真是给面子，于是次日就派下去两个卫生员，虽然还不能独当一面，但是理论知识和实操，已经是林丰收培养的卫生员里出挑的了。
谭绵绵一看，还是熟面孔呢。
“玉茗，曲颖。”谭绵绵精准的喊出了两人的名字。
毕竟相处过一段时间，还一起在下水沟子经历过来自卑劣民风的考验。
是的，被林丰收派到勤奋大队配合谭绵绵工作的两人，正是半年前，那批集合在一起，去过下水沟子义诊，并且集训过的卫生员之二。
尤记得，谭绵绵还附和过尤洁关于医患关系的观点。
她们两人也挺高兴的，还问谭绵绵，是不是马上要升迁了。
为什么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