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呦，这次的鸿门宴水准高了点
“绵绵啊。”她一如没事发生那样，跟谭绵绵打着感情牌，还把手里半篮子鸡蛋给放在长桌上，说是给她补补。“你这孩子，出来都饿瘦了。”
谭绵绵第一时间是诧异，这老太太眼睛出问题了吗。
离开徐家后她吃鸡吃肉吃蛋吃细粮，脸蛋也鼓起来了，是怎么看出自己瘦了的？
不过，谭绵绵看着这半篮子的鸡蛋，想到了当初徐家那两鸡蛋的鸿门宴了，便说：“我搬走后，不是留下了药吗，徐秀的那里，应该好了才是吧。”
她早就想过既然要搬走就不要留什么牵扯，所以药给全了，连红泥炉子和缺了一个耳朵的小锅，也洗后让春枝带回去了。
这个态度还不够明显？
还是说，他们又另有所图了。
那这次鸿门宴的水平可高了不少，从两鸡蛋提升到了半篮子鸡蛋，少说有二十个了。
看着这些鸡蛋，谭绵绵道：
“说吧，是给谁看病，先说好了，不管是谁，我都要根据症状和治疗需求来定价的，不会因为亲戚关系减少的，这可都是要交工。”一部分的。
她才不告诉徐家人，自己除了一些小毛病的费用全归功，有难度的病可都是拿治疗抽成的。
要不然，徐家人哪一个能放过自己。
徐老太被不客气的对待，但她自诩是个宽厚的大家长，就耐着性子说是徐朵儿：“她前两个月给王家生了个儿，但下面一直很臭，肚子也每天痛的要命，这孩子是我接生的，生的时候很顺利，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谭绵绵一听，脑子里飞速运转，这情况有可能是什么。
胎盘没下干净，内部炎症感染，还是说，存在畸形胎没排出体外？
“如果还能走路，把人带来，对了，你说她下面发炎了，那请你们备上床品。”她得对其他病人负责，不能把共用的被单这样污染。
谭绵绵说完，就开始翻找工具，以及从药材堆里选选能用的。
想了想，她回去知青点，将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动用的手套给拿了出来。
这是方老头给她预留的，就一副，说是某教授家里抄出来的，估计用途是隔绝化学制剂什么的，比她上辈子用的超薄超韧性的手术专用手套是厚了些，但在这年头，绝对是稀罕物。
此刻不用是不行了。
谭绵绵找到手套回去的时候，徐朵儿已经被徐家人搀扶过来了。
她表情痛苦，眉头紧蹙，嘴里随着动作的幅度，时不时的溢出声音。
谭绵绵让春枝将她们带来的床单换下共用的，将帘子一拉，自制棉口罩一戴，就摒退了其他人，开始专心给徐朵儿检查。
就在谭绵绵判断出病因，打算先消炎然后挖去脏东西后，她的手被徐朵儿抓住了。“我，我！”
谭绵绵看她：“再不动手治疗，你下半辈子都有可能伴随这种痛苦。”
“我，我只是想要你，帮我把生孩子的地，地方，弄坏，我不要再，生了。”一句话被痛苦的女人说得断断续续。
谭绵绵微怔，她竟然有这想法？
077 公事公办
“先治疗，其他的等你好一点再说。”谭绵绵道：“身体是你的，你拥有绝对的掌控权利，但我希望你还是三思而后行，而且我不是毁人身体的恶魔，我只是个尽我可能挽救病患的大夫。”
第一她做不出主动损坏别人身体的事。
第二万一以后徐朵儿对她倒打一耙呢。
她弄麻了徐朵儿的疼痛感，徐朵儿僵直着身体接受了治疗。
随着动作，脏东西被丢在了盆里，空气中的恶臭立马比之前更重十倍。
之前还觉得谭绵绵瞎讲究，给人看个病还要戴口罩的徐家人，此刻一个个干呕着冲出了新卫所，有两个人还直接吐了出来。
徐秀妈气愤又难受的拍着闺女的后背；“这都是造什么孽啊，自己不保护好身体，带累得全家都跟着受苦受难。”
春枝是当娘的，徐秀妈说她闺女就等于说她这个妈，此刻觉得理亏心虚，只能讪讪走远一点吐。
谭绵绵做好收尾工作，有心给她吊个点滴，奈何去领西药的是老张，她手里没有。
其实在拿到赤脚大夫证明的红本本之前，她连去取西药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对进来的徐老太说：“老张那边有点滴，我去要，你们好好看护她。”
谭绵绵不会自讨没趣亲自上门找老张，而是去找大队长。
大队长也知道两人的猫腻，不但带谭绵绵去，还表示以后药材领来两边平分。
因为有一些人的老寒腿之类的毛病，找老张多年，都有依赖感了。
谭绵绵出手的几次，要的钱都不低，估计让一些人退却了。
很多人都比较盲目，不会去思考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只会听风就是雨，她也不能左右别人的想法，但点滴对徐朵儿来说是比较重要的，也是她一时半会做不出来的，她才找的大队长帮忙。
老张心不甘情不愿的让谭绵绵在仓库搜罗一下，带走了点滴一瓶，针管以及速效退烧的药粉若干。
离开诊所后，她又开口要个帮手以及一些材料，像是酒精之类的。
“酒精没有，但是我家里有一坛子高度白酒你看能不能将就用？”
蒸馏提纯一下，也不是不能当个替代品，她表示可以。
“至于人手。”大队长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他妹妹的闺女，当了一年多的临时工了，眼看着几年转正还是没希望，他想着要不给侄女机会，学学医药救命的手段，以后去卫校拼拼运气？
反正才十七八，年轻着呢。
“人手你要咋样的，有要求吗？”
“吃苦耐劳，不怕脏。”
“那我给你留意。”大队长说道。
谭绵绵回到新卫所给徐朵儿打上吊瓶，就安排春枝收拾那些脏东西。
春枝拿去山上找个地方烧了再埋了。
再回来的时候，看到女儿平稳的睡眠状态，以及谭绵绵开好的药补食补的方子，她搓搓手，询问这些要多少钱。
“我看看，吊瓶，药材，折损手套的费用，还有治疗，后续复查，九块。”
她其实也没狮子大开口，吊瓶和药材就占了一小半，手套等于费了，这么难找的东西她也只算一元钱，复查和治疗的费用等于只要三块钱，还有一块要抽成给队里。
算不得多。
但春枝对这笔钱似乎很是为难。
078 要好好爱护自己
谭绵绵是没有主动开口询问难处的。
徐家人，她绝对不去偏帮。
还是徐老太说话，算是给了春枝一个主意：“找她婆家也要些，本来就是她家没好好照料，还拖拉成这样才放她回来，要我说她就是自己傻！”
这些话谭绵绵不乐意听：“家事回去商量，不能立马给诊费，需要签借条注明还款日期，不然就从你们家工分扣。”
她一脸的公事公办，叫徐家几个人原本想卖惨求个宽容的心思都灭光了。
“你怎么这样啊。”春枝捂着脸呜呜的苦。
谭绵绵意料之中，她就是知道这些人的秉性，更要公事公办，不然呢，她出力出脑子给人治疗了，还要出钱？
她叫谭绵绵，又不叫谭玛利亚。
人家一年到头，工分产生的利益有多少，不说九百，九十怎么也有吧，在这儿对着九块钱哭什么呢。
“给钱还是签条，你们快点做出选择，病人留在这里观察一天也行，你们带走在家里修养也行，但是在这里观察，还要五毛钱一天的床位费。”
春枝忽然不软弱了，气冲冲的就要带闺女回家，谭绵绵拦着徐有粮：“你们的闺女，她不签字就你签字，不认字就盖手印。”
徐有粮照做了，谭绵绵这才指了指大门：“请吧，我需要通风一下。”
帘子后面，徐朵儿却死死的抓着亲娘：“不要冲动，我只有在她照顾下才能活命，钱，我能给你弄来，现在，去跟她说两句好话，把我留下来！”
徐朵儿眼里都是狠意，把春枝都给唬了一跳。
但看女儿这么惨了，又许诺自己的病自己想办法弄钱，春枝也只能暂时抛弃面子，出去和谭绵绵说尽了好话，好歹是把徐朵儿留下来了，晚上她还会来亲自看护。
谭绵绵也没什么不喜的表情，似乎她们是去是留都不会给她造成任何影响。
徐老太深深看了一眼谭绵绵，带着徐家人都离开了。
春枝也得去给闺女准备些流食，因此安慰两句也离开了，整个卫生所就剩下两个人，一个谭绵绵，一个徐朵儿。
一时间，前厅问诊室内，只有谭绵绵写字沙沙的声音。
好半晌，徐朵儿忽然开口：“你，都看出来了吧。”
谭绵绵一顿。
“你说，我拿这件事说他害我命，我能跟他掰了吗？”
似乎并不是为了得到谭绵绵的回答，徐朵儿声音有气无力，却非要说：“他就是个畜生，男人都是畜生，全天下的男人，眼里都只看得到那件事，我要他赔我半条命，
……拿着钱，我就能住回娘家了，孩子，我也不想要了，反正是他家的种，以后也肯定是个小畜生！”
谭绵绵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徐朵儿问她是不是知道，是的，谭绵绵知道，徐朵儿那里是还没干净就被捅了，估计本来清宫就不彻底，残渣没排干净，经过不洁的行为，和没有及时得到治疗，便恶化成这个样子。
她推断得差不离，徐朵儿亲身面对的却是更严重的情况。
079 一下栽倒在地的老头
但，谭绵绵跟她也不熟，只能说，作为女性，听一听烦恼罢了。
徐朵儿毕竟伤了根本，说完了想说的一吐为快也就睡着了。
谭绵绵撤掉已经滴完的吊瓶，将瓶子洗一洗，自己配的消毒液给它浸泡后，将橡胶口子又给它塞上了，物资不多，这东西后期还能用。
至于针头，没碰到传染病患者，也只能做消毒处理二次利用了。
给徐朵儿擦拭一下冷汗，她又给她把脉一下。
嗯，炎症得到了很大的缓解，病灶祛除，她也年轻，会逐渐好起来的，就是徐家最好真能帮她进行一个滋补养好身体。
重新回到位置上没多久，一个老头被人抬进来了，谭绵绵赶紧说先放在长地上，说完就蹲下来检查。
并询问什么情况。
“干活干着干着就一头栽倒了。”
“平时有头晕头痛的迹象吗？”
“有的，偏头疼，一般是去老张——”
有人拉了一下说话的人。
那人就停了，追问他老爹到底怎么了。
“血压太高了，我给他扎两针，开的方子你们立马煎药。”谭绵绵取出金针温针后给他面部，手臂等穴位扎上，让患者保持清醒，叮嘱家属不要碰到这些镇，就立马开方。
天麻钩藤饮，加大黄车前子。
为什么加搭车，大黄通肠，车前利，膀胱和肠道通常压力下降，对于急性的这些压力大的，不管是狂躁高血压、失眠等，都要让人大厂膀胱排空。
一排空了人就放松。
谭绵绵交代：“一会药喝下去后想上厕所，就带去上，细心照顾着点，上完了再来给我检查一下人怎么样。”
“好，好。”那当儿子的连连称是。
谭绵绵药材抓好给人去熬制，自己则是预估着时间收针。
缺个手表，这样预估风险太大。
收针之后，那老头已经恢复了神智，药剂不久之后也来了。
下去两碗，老头不多时就要上厕所，被这个当儿子的抱走了。
他媳妇留下来结算：“大夫，他这病，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身体是很硬朗的，保持心情愉悦营养饮食，生命还能维持挺长时间。”
这当媳妇的松了一口气。
公公为人虽然容易冲动了些，但是个仗义人，对儿媳妇也不错，经常约束婆婆不要对下面的儿媳妇们太苛刻，她这个当儿媳的自然也会真的担心公公的身体。
“那，钱是怎么算的。”
“截止到熬药为止的费用是三块五，第一次复查免费，之后的每次一角钱，可以记账以后口工分，也可以现在给。”
“哦哦，那我们现在给，我带钱了的。”她本来以为会更多呢。
公公之前只给老张看过，每次其实就几分钱，就喝口药酒，人就舒坦，但是积累下来，实际用的钱比谭绵绵开的价格还高多了。
还没见好转，三四年一直是这样。
谭绵绵写完收据收了钱，想起之前他们提到老张：“老张给治过？”
那媳妇手一抖，说话都有点打结了，以为谭绵绵是知道了她公公咬死说不去给个小丫头片子看病的事了。
“我，我，他，呃……”
080 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老爷子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们，起码在我治疗期间，服用其他药物或者使用其他人的治疗手段，需要告知我，万一相冲了，这东西不好解释，你能理解吗？”
媳妇子豁然开朗：“嗯嗯，我们知道，我一看您就是个专业的，以前我去省城探亲，也见过路边一个白大褂这么专业的治疗人家的，你们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我相信你！”
“那我先谢谢你的信任了。”
谭绵绵爽朗一笑：“你是个孝顺的，不过以后可不要那么激动的跟着跑跳了，对肚子里的孩子存在隐患。”
“好的，大夫的话，额？？？？？肚子里的孩子？？？？”媳妇子傻眼了。
“我，我肚子里，有，有孩子？”
“是啊，你，算了我再确认下。”望之一术，多少有点欠缺谨慎，还是把脉确认一下的好。
谭绵绵伸手按压脉搏，确认之后对她说了声恭喜；“估摸着是两个月左右，你没发现月经没来吗？”
“可我上个月来了啊，虽然很少颜色也不一样。”但是这种情况羞于启齿，她就得过且过，以为这个月就会没事了。
谭绵绵解释道：“有些人的体质是这样的，不过你确实要注意了。”
“好好，我，我太激动太高兴了，不是怀疑你啊大夫，我，呜呜。”她捂着脸哭，谭绵绵坐在她面前，还能心平气和的给人家写几条注意事项，吃什么比较好。
“你不排斥的话，只要不是太过辛辣刺激，都可以吃，注意量就好，心情保持愉悦，重体力活不要动手了，这些都能做到吧。”
“能！能！”媳妇子跟乖宝宝一样，谭绵绵说一句她点一次头。
等媳妇子慢悠悠摸着肚子往家走，谭绵绵这边就又安静下来了。
饭点的时候，春枝来送了饭，还说徐有粮兄弟两个已经随着徐老根去朵儿娘家了。
徐朵儿勾勾嘴角，回应：“钱都该是我的。”
“当然是你的，谁也不会拿你的。”
空气中有食物的味道，饿了的人就容易受感染，会有想吞口水的冲动。
这是正常反应，跟大部分人抬头会下意识张嘴，上车时候女人头先进车门，男人屁股先进车门等反应一样正常。
谭绵绵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不要出丑。
好在没多久，刚才看诊过的老头来了，他脸上带着一点残留的喜悦，一步一步自己走进门的，开口就谢谢谭绵绵给他媳妇诊脉了。
谭绵绵一脸问号，不应该是先谢谢自己让他能这么快站起来走动吗？、
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啊老爷子。
“您坐，我给您号脉。”
老头坐下来，顺从的递出手。
谭绵绵手指轻轻摁上，再观察一下老头的气色。
这情况，血压起码降到一百二左右了，不然不会那么轻松。
来看诊之前，他走着走着就栽倒，估计血压至少飙到了一百八。
说了两句医嘱后，人家提出感谢，还给了谭绵绵半篮子鸡蛋。
等人离开后，谭绵绵看着操作间还放着的半篮子鸡蛋，心想，早知道不把所有的钱都拿去买鸡蛋了，才相隔多久，被人塞了四十来个鸡蛋。
081 半篮子加半篮子等于多少
鸡蛋的归属，她自留了三十个每天早餐吃，剩下十四个都交给了这一次做饭的关欣，和关欣搭档的是个叫陈平的男知青，人如其名，他长得平常，穿衣打扮也如此，属于丢到人堆里找出来要费不少功夫的那种。
但是挺老实的，关欣其实也是有点娇气，陈平就默默做事的那种。
“这么多呀，你自己留着吃啊，前几天大家吃鸡吃肉吃饺子已经很占你便宜了。”
“你们不收我粮食还帮我干活，我喜欢你们，我们这是互帮互助，拿着吧，我自己需要的我已经自留了。”
“谭知青，有人找。”林美好本来在角落里洗鞋子的，冷不丁看到有人站在门边，认出来人后就喊了一句。
谭绵绵出来一看是季延，就问他什么事。
“啊，今晚，没有药吗？”他都习惯性往这儿走了。
虽说才取了几次。
“之后服药就可以了，什么时候他白天精神满满干活了，就算治好了。”
“好。”季延要离开，可谭绵绵却一直笑盈盈看着他。
季延一向有什么说什么，这次也一样的：“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谭绵绵没想到他会挑破自己的关注。
正了正神色，谭绵绵左右看了一下，这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她对季延发出进攻：“你后天陪我去镇上趟，我就告诉你。”
季延皱眉，显然没想到有人是这样回答问题的。
直接跟他说是因为什么不就好了吗。
带着不解，和一种心儿悬空的奇妙感觉，季延一步一步朝家里走。
季玉一如既往的喊着不要吃药，这药没用，季延也一如既往的给他灌药，说有用，要不你白天喝。
季玉不甘心被药效驱使着干杂活累活，讪讪的接碗，喝下了会让他一晚上睡不着的汤药。
然而今晚睡不着的，显然不只是季玉了。
脱去褂子，季延靠在炕上，双手交叠撑在脑后，耳边似乎还能传来姑娘俏皮灵动带着一点诱惑的话，你陪我，我告诉你。
他翻了个身。
啧。
怎么那么麻烦。
次日，谭绵绵除了喝粥吃咸菜，还煮了两个白煮蛋，带去新卫所，打算饿了吃。
关欣知道她容易饿又吃不多，今天包了一小麦乳精给她。
“谢谢啊。”谭绵绵要递过去一个鸡蛋，被关欣摆手拒绝了：“我不喜欢蛋黄，吃整个鸡蛋也是浪费了，你吃吧，我去上工了。”
谭绵绵耸耸肩，带着今日点心也上班去了。
上午季玉妈来复查了一遍，她好得比想象中的快，第一次复查不收费，谭绵绵连动本子记录都不需要。
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徐朵儿就能下地走路了，估计着急回家分钱，带着脏掉的床单就离开了。
谭绵绵任命的刷洗一下床板再暴晒，刚把新卫所的床单铺上，外头走进来两人。
一个是大队长，一个是看着就挺腼腆的，偏黑的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个头很小，头发粗粗的，刚到肩膀过一点，扎成两个鞭子，显得她比较青春活泼。
“大队长，您来了，这位是……”
082 你认为这个分配可以吗
“这是李萍，她什么活儿都能干，吃苦耐劳爱学习，你留她两天，要是合适，以后她就是你助手了，要是不合适，我再给你换个。
“李萍，来，喊谭大夫。”
大队长是有些心虚了，才这样下意识的捧她的位置，虽然是谭绵绵主动提出有个帮手会更好，可他自己这是属于走后门啊。
李萍乖顺的喊人：“你好，谭大夫。”
“啊，你好，李萍同志，叫我谭知青就好了。”她还没拿这个时代的证呢，担不起一句大夫。
李萍看起来有点拘谨。
因为自己老舅一直在说这个谭大夫多厉害，让她当老师跟着学。
所以她就有种见长辈的拘谨。
“那就这样了哈，有什么事儿你让她做，我先回去了，你们忙啊，萍啊，要听话。”大队长脚下生钉子一样，就想跑。
生怕人家拉着他问李萍哪儿来的，是不是本地的。
然后就会知道他把机会给了他外甥女，哪怕他没有花队里的钱和工分来请外甥女干活，那心里也是有点不踏实的。
谭绵绵无所觉，只要送来的人是个好的，管她哪儿来呢。
“我知道了。”李萍被老舅这气氛整的，都不敢当面喊老舅了。
李萍送大队长出门，再回来的时候谭绵绵伸手请她坐下。
“新卫所就咱两人，要说做什么，我一时间也讲不全，大概就是我主医疗，你主内务，这样的分配，你认为可以接受吗？”
“内务，是打扫对吗？”那太好了，她做这个比学习强。
“差不多吧，不过以后要是我做药忙不过来，你也要帮忙哦。”
“好！我记住了！”说着就开始打水烧水，擦洗这里擦洗那里，还拿了床单出去晒。
中午吃饭的点，她问李萍午饭怎么解决，李萍说一会舅妈给她带过来，保证不耽误事儿。
有了李萍的加入，谭绵绵感觉自己接下来能更好的投入本职工作中。
谭绵绵点点头，先回去吃饭了，她打算中午的点，和李萍各休息一个小时左右。
回去吃饭，桌上有辣椒炒鸡蛋，辣椒是很辣的品种，特别下饭，哪怕就加了两个鸡蛋下去炒呢，也是最受欢迎的下饭菜。
谭绵绵还有个熟鸡蛋可以补补，所以吃饭的时候很少去动那盘子菜。
吃完饭，她是不用做内务的，只去自己房间里整理了一下，带了一些药材，去了新卫所。
她答应给林有志的妹妹做祛痘的东西，内服和外敷她都做准备。
因为知青点比较狭窄，所以还是带到新卫所操作间来使用更合适。
此时李萍也吃完饭了，谭绵绵让她去休息一个小时，她却羞涩的问可不可以看看谭知青做东西：“我会帮忙的！”
啊，谭绵绵就知道了，这是大队长送来学习的。
这没什么不可以的。
谭绵绵的药方就放在操作间的角落，李萍都不用特意看就瞧见了猪肉两个字。
“欸、药引是猪肉吗，肉也能当药吃啊。”李萍惊讶极了。
她没听过这个说法呢。
083 猪肉也可以入药啊
“嗯，这是给个面上痤疮患者开的方，至于加猪肉嘛，有我的考虑，纯瘦肉切丝煮汤，弄掉浮在水面上的油脂，跟药液混合服用，效果更好，因为痤疮不仅和肺相关，和肾也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配上药引，可以滋阴补肾，我从患者的哥哥那边了解过患者的一些生活、饮食习惯，还有体质，所以这么开方了。”
这就只适合这年头的痘痘患者啦。
要是后世的人，动不动可乐雪碧饮料冰棍雪糕的，清肺就不合适了，就要用理中汤。
李萍听得晕乎乎的，什么热啊寒啊不同体质习性，完全摸不着头脑。
谭绵绵笑笑说。“慢慢来吧，先从学药材开始，嗯？”
“啊，谭知青你知道啦。”老舅让她来学习的事。
“这有什么的，单纯找个干活的，人家舍得把漂亮勤快还年轻的小姑娘送来么，我对这件事没什么不好的看法，只要你能学，那就学吧。”
谭绵绵不在意，只要不影响她挣钱生活，一个小学徒，还是没什么心眼的小学徒，带着也挺有意思。
两人相谈甚欢，不一会，李萍就一口一个姐的叫了。
下午的时候，一个有几天没见着的人来了。
英梅局促的进来院子，脸上神色憔悴惨淡，走路却还稳当。
“英梅婶子。”谭绵绵放下手中的活儿，先去接待患者。
“是腿脚有哪里不舒服吗？”
英梅提起裤管，小腿上那坑坑洼洼一长条的伤痕，把李萍看得一抖。
估计是吓到了，鲜少见到这种人身上的伤疤。
还是那么恐怖的伤疤。
英梅过来，是存了点钱，想光明正大的过来看诊。
虽然谭绵绵之前的医治，对她很友好。
但英梅觉得自己不能自己弱自己惨就能一直白占人家便宜。
救急不救穷，她还是知道这句话的。
“我这伤口的位置经常容易发红发痒，但是一阵过后又消停，比较反复，我想问问有么有能让它不那么痛的药。”
谭绵绵脑海里自动检索。
当人的皮肤深层受到创伤后，应激反应及创面炎症反应，导致基质层异常增多生长因子，诱使皮肤深层基质细胞转化疤痕细胞产生疤痕，
虽然疤痕细胞不具备分裂增生能力，也会随着代谢消亡，但是细胞生长因子会不断的粗实基质细胞专户为疤痕细胞，补充不断代谢掉的疤痕细胞，所以表面上就出现了异常增生。
后世祛疤手段多，有雷射、放射线照射、注射类固醇、手术、以及生物凝胶，但目前的条件，基本可以排除这些手段。
要么就外用抗疤痕要物，要么就口服要物调节体质。
“其实疤痕三到六个月就在平复期了，要想恢复得和其他皮肤一样，这办不了，我只能给你尽可能的去平复它，让它对你的生活负面影响最小化，您看呢。”
英梅相信她，丝毫不犹豫就说要治。
“嗯，你还有气血亏虚的问题，先调理吧，当归补血汤喝一段时间，我再找时间给你做外用的药膏，帮你舒缓痛痒，消炎镇定，以及辅助。”
英梅问价格是需要多少。
084 崛起的英梅
“当归补血汤，你要是手头紧张，先买两幅，一幅能喝三次，两幅喝两天，要是手头上还可以不想一次次跑诊所，那我可以一下子给你开十二幅，一幅五角，
至于外用药，我还没给你手里，就先不算，不过你要做好准备，外用药我需要再给你配西药里的东西，少说也要十元钱打底，还是一个时间比较长的用药。”
英梅掏出兜里的钱，数了数，竟有十六块之多。
英梅付了钱，外用的提前给了，内服的开了十二幅，钱正好用完。
这让谭绵绵有些惊讶了。
之前去她家里，她家那情况，明摆着这英梅就是个在婆家没有地位没有话语权的可怜媳妇啊，这是，扭转了？
“这还要多谢你了，大夫。”英梅说道。
谭绵绵一脸懵。
她干啥了她？梦游帮人抢钱了？
“那天我躺在炕上，就想着这辈子没指望了，死了也好，少给孩子拖累。”英梅眼角湿润，好像又回到了那无助的时间段。
“我记得你说过，喜儿是个好孩子，过两年也到说亲的时候了，如果遇到好人家，说不定未来日子就好过了，可是没我这个亲娘顾着，谁知道嫁到哪个会家暴、重男轻女，
如果她婆婆也跟我婆婆一个性子呢，大夫，你那时候说让我好好想想吧，我想了，我真的想了，所以我故意不做饭，不给他们洗衣服，不下地，谁碰我我就砸东西，后来是他们先消停了，日子也就有起色了。”
这不是还有钱能顾得上止痒阵痛，还有疤痕的问题了么。
谭绵绵不怎么记得自己具体说什么了，大概是一时冲动，不想看到大家一起辛苦救下来的人命就那样萧条。
她竖了竖大拇指，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英梅腼腆的笑了，拎着药和谭绵绵给她的条子离开了。
谭绵绵记账，十六元，两元归队里，十四元归她自己。
十四里头，有好几块是要去补充自己需要的常用药，以及给英梅做药膏的。
要说净赚来自己能花用的，那也没两块。
好在这时候的钱还是比较经用的，不然两块钱在后世，一瓶水都买不来。
英梅离开后，陆续有两个人来看诊。
一个是咽喉肿痛，一个是流鼻涕。
咽喉肿痛的，花了一角钱。
流鼻涕的，花了两角钱。
从她这里拿药回去煮是费事了点，但她的技术在队里已经传开，起码是诊所医生级别的，大家也不怕煎药麻烦。
两人喝药，当天晚上就舒坦了，流鼻涕那个都能安心睡上半天，次日起来简直把谭绵绵夸得跟神一样。
这两天谭绵绵这边患者就多了起来，想想看啊，在技术不差的情况下，谭绵绵年轻美貌，新卫所又盖得跟镇上诊所相媲美，谁不想去瞅瞅？
人家里头病床、点滴、药剂，针灸样样具备，老张那点小心思和所谓的狠话，很快就挡不住大家往谭绵绵那里去了。
但一个队里，她这边得到了人家的信任，愿意来给她看诊，老张那里就冷清了，心里也是不怎么痛快，一天都路过新卫所两回。
好像不抓着谭绵绵的把柄，夜不能寐一样。
085 你急了你急了
这日傍晚，新卫所来了一个牙齿坏掉的，谭绵绵正在捏着他下巴对着光检查，老张趴在窗户边看到了两人靠得很近一下就冲出来了。
“我说他们怎么都来这里看病，谭知青真是豁得出去啊，背着人跟男人脸靠在一起，这也是看病的手段？难怪这么多男人都来这里看病，你这牌子不该挂新卫所，该挂牌楼子~”
“你想找茬就一对一的找茬，没必要在这里牵扯到外人。”谭绵绵见患者不自在了，松开手，稳稳坐下。
“你急了你急了！”老张就喜欢把人刺激到生气。“要我说你就不配当个大夫！”
生气的时候，人很容易说出一些不经大脑的话，就容易被他抓住话柄。
一个小娘们，说话还是直来直去的，肯定更容易激怒，也就更好对付。
“急你妈勒隔壁。”谭绵绵确实直来直去。
只是开口就没给老张脸。
还能面无表情的说着，给人开了方子，让李萍去拿药。“带他抓药，三幅，他记账的，药抓了给我看下分量对不对就可以走。”
“好嘞。”李萍刚才在擦洗药柜，所以是蹲下的，此刻站起来，倒是让老张闹了个没脸。
原来，房间里还有第三人。
患者是队里的一个老实中年男人，要不是牙疼的厉害在老张那里越看越疼，是不敢偷偷来找谭绵绵的。
但人家说三幅见好，他也不能站在老张那头帮老张，干脆速度极快的跟着李萍去隔壁取药了。
新卫所前厅就剩下两个人了，谭绵绵还有心情请人坐下：“想解决问题就坐下来说，想制造问题就滚。”
“你怎么这样说话！谭知青，不要以为会点三脚猫的功夫——”
“前两天来我这里的那个高血压患者，再喝几次你的酒，人差不多就到了尽头了。”谭绵绵终于带上了点老张想看到的愤怒表情。
可说出来的话却把老张吓得差点尿裤子：“到时候，你身上可就摊上人命了，要知道此前一直都是你在给人家药酒喝，药酒有药酒的功效，但不是万能的，硫磺粉也有硫磺粉的额功效，但它也不是万能的，
你身为赤脚大夫，受到队员们的信任，稳稳坐牢这个位置，图的是什么，往高尚了说，你想行医治病救人于病苦，往自己身上说，治病可比下地要轻松多了还能受人尊敬爱戴，哦，从你知道我会医就开始针对我之后，我估计你还特别在乎所谓的脸面，
但不管怎么说，背上一条人命，难道就是你想要的？坐牢是什么滋味你真的很想试试对吧，你想说我不配，我看无的放矢的你未必配吧。”
老张腿都要打摆子了，她的话似乎勾起了他的某个回忆，竟然没对谭绵绵怒目以对。
“你来了，我的钱就少了，断人财路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断你财路，队里还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相信你的，我会提高我这边的收费标准，主要看疑难杂症，你之前怎么给大家治的就怎么治、
你照样吃你的肉喝你的汤，如果有什么问题，两个大队还都能多顾及一下病患们，我认为我们不是敌人，成天不是放话说我治过的你不治，就是故意当个贼在那儿捕风捉影想造谣我，
信不信我也用你的话来公开叫阵，你没几天就名声扫地，渣都捞不上吃，玩吗，老张。”
086 潇洒的背影
天天跟人斗，不是她要的生活，在能跳出这一亩三分地之前，她只想稳扎稳打把剧情线的危险都干掉，并过上原女主高梅羡慕死了的生活。
跟个半只脚进棺材的人这样来去，太费神。
“说句不自谦的话，最多几年，我就能跳出农门去大城市当大夫，你可还是大队的人，有时间跟我这样莫名的斗，你多学点知识提高自己不好吗？”
老张已经平复下来，眯着眼看谭绵绵。
这人说话实在不像个城里来的娇滴滴的十几岁的姑娘，句句话都把他架在火上烤，一会人命一会陷害一会主动应战大不了鱼死网破，快把他怼墙上了。
这是谭绵绵跟他说话最长的一次，却也是彻底叫老张从心底忌惮的一次。
“我学不学关你屁事，你做好你自己，不要故意跟我抢就行。”
谭绵绵不置可否。
李萍开了药，也包装好了，朝着前厅来。
老张听到外头的动静，收了难看的表情，算是同意了谭绵绵的说辞：“那就这么办吧。”
李萍一脚踏进来，好奇的目光在两人脸上一扫而过。
老张不逗留了，转身就走，好像后头有恶犬在追一样，走路都带起一阵沙土。
谭绵绵只笑笑，检查李萍手里的药：“你对重量把握得很好啊，直接给他吧。”
李萍又哒哒哒出去了。
跟个可爱的小企鹅似的。
晚上下班，两人一起收拾了一下卫生，就各自分开。
谭绵绵回知青点，有惊喜，今天关欣做了北边水饭。
这是一个很清爽的食物。
但多讲究，她倒是不清楚，倒是李美好娓娓道来：吃水饭一般要不得荤腥，唯恐少了清爽，一般用新鲜蔬菜配上大酱就是最好的吃法。
蔬菜可以是黄瓜、小葱、白菜、香菜等，如果有野菜，如婆婆丁等，吃起来味道儿会更佳，酱多是农家自己做的大豆酱，讲究一点儿的用鸡蛋或辣椒炸酱，吃起来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就着李美好的介绍，大家把两三碗水饭下肚后，头上身上的汗水也没了，丝丝凉意从毛孔里透出。
仿佛真的吃到了那么多的配菜。
然，并卵。
次日，日头的光照耀大地，带来热意徐徐，谭绵绵刚换好衣服，打着哈欠去洗漱，就听到叮叮两声，一辆自行车停靠在敞开的知青点门边。“收信，知青关欣收信！”
关欣高兴的往外走，拿了信件后却拦住了送信的邮递小哥：“谭绵绵就在里面，你不送信吗？”
“啊？之前不是她亲戚家代收么？”
谭绵绵赶紧咕噜咕噜的把嘴巴冲干净，擦掉一点沫星子，小跑出去：“我我我，我是谭绵绵，有我的信件以后都往知青点送吧。”
“嗐，你们可真是，搬家跟玩儿似的，来，我找找，你还有个包裹，收着吧。”邮递小哥见人签收，又上车要赶往下一个送信点。
身后俩姑娘一起道谢，他也只是背对着两人挥挥手，二八杠的铃铛拨动两下，权当回应了。
087 都穿越了还要干这种事
包裹实在是有些分量，谭绵绵没有呆站在门外，转身进了院子里。
包裹上显示的地址是省会城市，那是原身父母所在的地方。
谭绵绵一时间有些沉默。
一方面觉得继承了人家的身体，应该也对父母保持联系。
一方面自己和她到底是不同的，是不是保持疏离更好。
可原身是独生女。
唉。
上辈子爹妈差点让她伤仲永。
这辈子爹妈却让她思考距离怎么样才合适。
不管是哪辈子，她好像都在为如何正确处理家庭关系苦恼。
动动手指，谭绵绵拆开了包裹，里头是妈给做的冬衣一套，连手套和棉鞋都有，鞋子中，左脚是各种票，右脚内是一扎钱。
估计这两人的处境，还没有那么糟糕，因为这些票足够谭绵绵寻常着使用三个月了，钱也高达一百之多。
这一百后世的人可能觉得一顿稍微好点的午饭就花完了，可在这个时候，有的人一年到头还不知道能不能存下一百。
一百块被她收了起来。
至于棉衣票据……
是她要的，而且退回去爹妈也不会要。
那就换算成现金好了。
起码不能心安理得占人家爹妈的便宜。
“啊，还有手表票？难怪一下子给那么多钱。”谭绵绵惊喜的发现隐藏在票据中的手表票，就这么个东西，据说价格也破五十大关呢。
哪怕手表最便宜的有六七十一支，可票才是更难攒到的东西啊。
谭绵绵将它和一些常用票拿出来放在挎包夹层，挂在钉子上，再去看棉衣里面的信。
信上内容简单，就是爹妈很好，让她别操心好好干活融入集体，有什么需要的给他们写信。
关欣是发现她的信件，才出言喊人的，可家信是塞在棉衣里头的，所以谭绵绵收到的是一封单独的信和一个包裹。
此时拿起另外一封信一看，欸？
信件的距离很近啊，落款也有点熟悉，公社张怀恩。
张，怀恩？
啊，想起来了，是那个来勤奋大队下乡参观过的公社局领导吧。
那时候他好像，还邀请自己参加什么考试来着。
谭绵绵回想着，手上动作也没停下，拆开信件一扫，里头言简意赅的表达了一件事。
你，十一月，考核去。
内附介绍信，和考试地点。
地点在省城，时间是十一月，不会太冷也不暖和，算是农闲的一个时间点。
这时间，考虑得还真周到。
写完回信，谭绵绵叹气，心灵发问：“怎么都穿越了，还要面临考试面试这种东西。”
不过她也有心理准备的，因为当下的一个医疗水平底下，人口基数太大了，大大小小的村落分布在各种环境和地段，真要标配村里都有正式大夫，那属实是痴心妄想。
目前处在百废待兴的局面，一个城镇人口多少，目前一个小镇能有一个诊所都算是还不错的配置了。
所以赤脚大夫就出现了，还需要定时安排赤脚大夫去公社或者镇上学习，拿个红本本，像是老张为什么那么自傲，因为他有红本本，是整个公社为数不多的通过考试的拿本儿的赤脚大夫。
088 有好奇心，不多
他们会学习国家给的医疗知识手册，哪怕里头都是一些很基础的东西，但在很多公社，认字的人都挑不出几个，掌握医疗手册的赤脚大夫也就成了香饽饽。
而她想要靠治病摆脱干农活，累死在地里的命运，还真需要这本证、这本书所带来的名正言顺的身份。
其实忽然会医这种事情要是没人关注、没人查，就没什么，可是一旦有人盯上了彻查，那她这一身医术，就不好解释。
她对徐老太太交代的是自己看医书，万一人家纠察原因，好，你说看书学来的，那么书呢，在哪里，书名是什么？
看书做笔记的吧，笔记呢？
如果是系统学习的话，学校呢，谁能证明你学了。
不是学校学来的，那师从何处？
所以要避开这些隐患，最起码这本赤脚大夫的证件，她必须要去考。
谭绵绵跑出自己的卧室，到大家吃饭的地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历，被烟熏得黑黄的日历纸上清楚的告诉谭绵绵，她距离开始，还有三十七天。
也就是一个月左右。
那她是不是先要弄到一本医疗手册啊。
于是上工的时候，她让李萍暂时守着新卫所，她则是去找老张拿这个手册。
老张前一天才跟她说好的不互相陷害了，此刻也没理由不借，于是谭绵绵顺利得到这本书。
不少人看到谭绵绵和老张有了互动，跟老张相熟的就过来问是不是他不讨厌那姑娘了？
“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老张可不乐意被人说怂了。
谭绵绵已经往新卫所去了，稍微翻看了几页，里面的内容涵盖面还挺广的，什么小孩子积食了，也就是消化不良，要怎么捏脊，出水痘了要做怎么办，得了口疮用什么药，里头都有教。
看到李萍在勤奋的背诵汤药歌，谭绵绵觉得手头上这本可能更适合她。
于是李萍就跟她一起学习这本书了，一个当了解这时代常用医疗手段，一个当做正式入门的学习。
两人对着第一章，内容是常见症状的诊断与处理，展开了一个多小时的学习，直到今天第一位病人的，两人才结束了学习的氛围。
书被收在了洞桌，李萍给人引路坐下，然后站在谭绵绵身边待命。
今日第一个病人是个姑娘，是来问问能不能调理一下月经痛的。
谭绵绵把脉之后给人家开方，但发现少了几味药材，就问她明天再抓药可以吗：“如果你今天就很疼，那我先给你开止疼的，能等的话还是等等完整的药包。”
“我后天才来哪个，我能等，这个需要多少钱啊。”
估量了一下价格，谭绵绵说：“问诊五分钱，因为药没开出去，你给我五分钱就行了，我给你写个纸条，既然你说后天，那后天你痛之前拿纸条，和两元钱过来，
大概第二幅开始完全止痛，以后可以巩固一下，保持良好的饮食习惯就可以了。”
姑娘明显松了一口气，她听人说过谭绵绵治病是很会治，就是费用啊比老张那边贵很多。
好在没有多吓人。
谭绵绵狐疑的看了一眼忽然放松的队上姑娘，但人家已经付钱，她也就没追问。
她有好奇心，不多。
089 西洋景儿
中午吃饭的时候，谭绵绵注意到李美好将一些菜煮过之后再去晒。
原来是现在要趁着菜蔬粮食还算够吃的时候，尽可能的去囤货，要不然冬天只有存储的萝卜白菜能吃，还不管够。
她没储过粮，因此多了解了一点。
从比较有生活经验的知青前辈们口中得知，这里处于国家的北方，时令分明，夏天的时候热，冬天的时候冷得不行，到寒冬的时候，那水面啊，冻得梆硬，车马都能从上头过。
这么冷的情况下，自然也没什么吃的能选择，要想吃七分饱，都要从秋收就开始屯粮。
像是玉米晒干啊，红薯切片做红薯干啊，野菜制成菜干，都是最基础的。
有些手艺好的人，会做酱菜，酱豆子、弄咸菜，酱缸子咸菜坛子，恨不得都是准备得满满登登的。
屯粮，她以前没干过，但为了不饿肚子，恐怕要做好准备了。
知青点的人都经历过饿肚子，所以今年也是团结一切力量，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会钻营的想办法往知青点倒腾东西，谭绵绵见状也表示，她以后去找药材的时候，也会努力扒拉东西回来的。
“嗯，集体弄的也就是一些干货，大家还是自己多少屯一些吃喝比较安全。”关欣看了一眼吃饭的人，主动问谭绵绵；“你那小床夏天秋天还能睡觉，但冬天没办法。”
怎么说呢。
“没有炕，在冬日就很难过下去，队上曾经冻死过人，就是睡梦中烧炕的火灭了，次日起来人都硬了。”
那木架子床，更是没有半点御寒的能力。
关欣是提议，等需要烧炕的时候，谭绵绵跟她们一起睡。
她那屋子避开了烟道，一点热气都没有，另外再弄，就是多消耗木柴。
谭绵绵没有拒绝关欣的好意，和被冻死比起来，她情愿是忍一忍和别人睡的不自在。
下午去和李萍一起学习了个把小时，就又是一轮接待病人。
不知道是不是上午那姑娘说了啥，下午来看病的人先开口问她这边问诊只要五分？
“嗯。”谭绵绵都会应一下，然后再根据对方情况诊病开方。
李萍在又看了三个患者之后，纳闷又崇拜。
崇拜的是谭知青怎么啥病都会瞧。
纳闷的也是这一点。
但李萍乖巧，不该她问的不会过问。
没病人的时候，她一般都在帮谭绵绵在操作间里忙碌。
谭绵绵挺喜欢这样少说多做的贴心助手，每天的两个鸡蛋会分一个给她。
李萍吃了两次就再不敢接了，谭绵绵也没强行塞给人家。
她这边和和睦睦快快乐乐，季家那边却别开生面的出了个西洋景儿。
一向偏爱大儿子的季玉妈，竟然在吃饭时候多给了季延两块饼。
饼里面加了鸡蛋来着，喷香软嫩。
季玉不动声色的看了弟弟一眼。
往常，这是他才有的待遇。
季延是妈给就吃，没什么心思，他一向比较坦荡。
季玉妈见儿子吃了，试探的问：“那个，幺儿啊。”
“嗯？”季延抬头看她。
这一眼多少带了点了然的意味，好像透过眼神在说，我就知道无功不受禄，你会这样殷勤对我，肯定有问题。
090 请人办事，好处要给
季玉妈挠挠鼻子，不自然的说。“那妮子不是会看病吗，还说了她是最专业还是啥的，你看啊，她给我喝这个茶，我两天病就好，还神清气爽，足以证明这妮子是个厉害的，我就想问，
她能治你舅舅那个驼背不，他也不是天生就有的，我寻思着是不是一种能疗愈的病，我看你俩挺熟的，能不能帮我请她去公社给你舅舅看病。”
谁来？看什么？
季延反应过来了，哦，看病，大夫，说的这是谭绵绵。
“妈，你也病了吗？是不是照顾我，累病了，都是我不好。”
没等季延回话，季玉放下碗筷，起身走到季玉妈身边献殷勤，和坐在位置上垂下脑袋默默吃饭听话的季延成两个对比。
一个看着就孝顺贴心，另外一个，颇有点一棒子打不出个屁来。
“病了就该去看大夫的，我这就让妹妹去喊老张来。”季玉又说。“那谭绵绵的药，我吃了只觉得晚上起劲白天还是蔫吧，人都瘦了，我看那就是乱来的，妈你还是不要信她了。”
那个药他也不想吃了。
每次想找借口倒掉，季延这个二愣子就跟鬼一样冒出来，硬逼着他喝下去，药效发作以后，又盯着他干活，最近季延甚至白天不把家务干完，留给他这个读书人哥哥干！
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可是读书当城里人的命，每天干杂活，手都粗了。
上次偷摸着去见高梅，她问起来，都心疼极了。
季婷听见大哥说的话，嘀咕了一句；“大哥这么孝顺都没鸡蛋饼吃，就给那些二愣子有啥用。”
季延白她一眼，季梅抿嘴不敢继续。
虽然她更喜欢大哥，但二哥才是真凶悍。
不敢真的动真格惹了他。
季玉妈还在催呢；“还不去找她说？”
面对母亲的命令，季延没动，抬头看着妈跟季玉解释，说儿子啊不要嫌药苦，谭绵绵都治好队里好几个人了。
等到急赤白脸的老娘转过来对着自己，季延才放下筷子问她。“妈，舅舅会给钱的吧，谭绵绵她那边看病好像收的挺多的。”
一起玩的旺盛他们都提过这事儿，他自己也觉得一下子给八块和两只鸡看病，收费确实不低。
他从小到大要是生病，最多用个两分钱买个药片吞了，所以八块钱确实多。
“你，你这个孩子咋这样，那不是别人，是你舅，你就不操心？”
“那别人看病就不收钱了？”
季玉妈被这个直白的问题问得一梗。“她不是喜欢你吗，要不怎么听你的话来家里，少废话，快点去喊她来。”
季延没动，老娘真要出什么毛病，他当儿子的出力出钱都是应该的，绝不二话，但看妈的意思，是舅舅的病要谭绵绵先看再，考虑给不给钱。
就舅舅那个德行，赖账一把好手，人家好好的大夫凭啥就做白工，谁也不是傻子吧。
前几年他长身体时，在家里吃不饱出去镇上，给人做点零工换饭吃的时候，就记住一句话了：请人办事，好处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