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季延喜欢桃子
小时候奶也说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要是敢吃了,这顿饭你一辈子都要偿。
可不是么,他小时候奶带的,就吃过亲妈几个月奶水,这不一直都要照料着家里家外么。
看儿子还在执拗,季玉妈气得半死,却舍不得给娘家哥哥治病的希望:“你真是个讨债鬼,去去去,喊人来给你舅舅治病,治好了我给钱!”
季延这才起身,往外走去。
都走到路上了,妈说的那句她不是喜欢你吗,一直在季延脑海里徘徊,他烦躁的撸了一把平头,加快脚步朝着去。
谭绵绵听到这个外出请求的医疗要求后,也是愣了一下。
她还在折磨季玉呢,他妈就这么相信自己啊,连娘家人都想委托给自己。
“我明天有安排,要去镇上进药,明天之后再安排,如果不是腿断了,最好患者自己过来,我毕竟是大队长聘用的卫生员,不是公社公用的。”
季延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没在这件事上多说。
反而问:“你明天几点出发。”
“七点左右吧,怎……”啊,对哦,她差点忙忘了。
“你不是要我跟你去,你就告诉我你为什么那样看我吗?”大糙汉直接道出这句话,一点都不带润色或者犹豫的。
谭绵绵就算是想钓人家,也羞了一场。
“反正,到时候再说。”她落荒而逃。
季延站在原地,也是直勾勾看着她小跑进屋的背影。
直到看不见人了,季延才搓搓手指。
谭知青的脸,红起来的时候是那种桃子颜色的,不知道闻起来有没有桃子味。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季延皱着眉离开了诊所。
路上遇到旺盛他们几个,商量好了明天送粮的时候吃点啥打牙祭。
他却说这次送粮他不凑热闹了。
“为啥啊,每次送粮你最积极了。”送粮食的人可以免费吃一顿国营饭馆的午餐,大队给钱。
而且是虽然不管荤腥,但是管饱啊,那馒头,去年季延一顿炫七八个呢。
季延摇摇头:“先答应了别人。”
“哦哦,兄弟了解,唉,你那个家。”旺盛叹气一声,只以为季延是有了别的活儿。
旺盛看着兄弟季延回家的背影,长叹一声,多好的小伙子,放眼看大队,哪个家里对能干的壮小伙不好的,就季家那个老娘作妖,还想着培养个城里人,到时候出尽风头当人上人呢。
啧,就季玉那个样儿,算了吧。
旺盛是季延很小的时候就交好的小伙伴,他是家里的小儿子,爹娘爷奶包括大哥,都对旺盛包容性颇高,甚至有点偏宠了,季延也是小儿子,却没这个待遇。
这一切啊,都是因为一堆婆媳斗法的原因。
这对婆媳还不是打来骂去的那种斗法,说来话可就长了。
季老太太有钱,早年也是在京城上过大学的女学生,见识也比较广,当年给儿子娶媳妇的时候,看上的是季玉妈的隔房堂姐,因为能干内秀爹妈还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这一点在农村太难得了。
没想到相亲的时候,打扮出挑又一直勾着季玉爹的是随行的季玉妈,那个隔房堂姐不知道怎么的,正巧频频出状况。
092 格格不入的原因
儿子都被人吸引了,话也说了手也拉了,季老太太能怎么办,只能给那位隔房堂姐道歉赔了重礼,之后就专心给儿子操持婚事。
说好的六十六的彩礼让季玉妈买一身行头,买双好鞋,陪嫁两箱子就好,谁曾想季玉妈骚操作,穿着借来的衣服结婚应付季老太太。
在回门的时候不但把借来的衣服还回去了,还把季老太太送的暖和的新衣服给了嫂子,之后一段时间,更是频频使唤男人去给娘家送这个送那个。
老太太再多的包容也被气没了,两人因此坐下了矛盾,这件事怎么跟季延扯上关系呢。
因为季玉被带歪了,五六岁的孩子,会说奶小气,老舅好,给他馍馍吃,还会利用季老太太对小辈的爱护,告诉老娘季老太太的好东XZ在哪里,让她去拿。
老太太被偷了两次知道原委后,也没大闹,要求是,把刚出生的季延给她带。
后来一直把这孩子带到十岁出头,老太太就没了,又过了几个月,季玉爹也没了,季延回归家里,但被老太太教养大的,就是和季玉妈那一窝子格格不入。
老一辈的都知道这矛盾,旺盛之所以从老人家口中得知这一陈年旧事,还是因为季延十一到十四这个阶段,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山上有吃的地方都被他巴拉过,旺盛家的老人感慨过,被旺盛听了去。
后来,季延忽然有人相助,用体力换吃的,他的身体因此没亏损,一身腱子肉的他在家里也逐渐有了存在感和重要性,日子就这么过下来了。
但和家里的关系也就那样,他猜是那个季玉妈把对老婆婆的讨厌转移到小儿子身上了。
旺盛这时候是真心的希望,那个谭知青真的喜欢自家这个命苦的兄弟,就她那技术,那胆子,估计能把他兄弟从那个家里捞出来过好日子哦。
张旺盛前一日才这么许愿呢,次日跟兄弟们会和等着开仓装粮去镇上时,就瞧见徐大头的车从眼前经过,车上就有他兄弟和谭绵绵。
张旺盛他瞪大了眼,直到看不见车架的影子,才匆匆跑到昨天许愿的大树下,再次来了一句:谢谢土地公帮我兄弟,那我再许个愿吧,给我也送个媳妇,用不着那么优秀的城里人,白一点,屁股大点就行。
半晌,树上掉下来一个吐丝的虫,唬得张旺盛拔腿就跑。
远去的车架,慢悠悠到了镇上。
“我扶你。”这一次赵满意也一起进城,她之前坐在最后头,下车的时候倒是第一个下来。
还伸出手扶谭绵绵。
谭绵绵借力下来。“谢谢。”
对比以前进城,不是被大婶子怼就是被人打量,如今她也有能好好说话的对象了。
赵满意和谭绵绵暂时同路,都要去供销社一趟。
她瞧着身后慢慢跟着的男人,对谭绵绵挤眉弄眼的:“他是不是跟着咱们啊,一下车也不朝别的地方去。”
谭绵绵一梗,是的。
正确来说,是因为她。
进了供销社,谭绵绵没看到手表,一问才知道得去省城买。
于是她兴致缺缺的买了点粮食,买了几根蜡烛,就停了。
那售货员忽然问她:“你是那个买温度计的同志吧。”
093 季延,那女人是谁
谭绵绵眨眨眼,说是啊。
售货员看了一眼另一个柜台边上选布料的赵满意,对谭绵绵勾勾手指:“你是大夫吧,我第一次见到有人买温度计。”
“是卫生员。”
“我就说嘛,对了,你要手套不,就是那种橡胶的,薄薄的那种。”他们供销社主任不知道怎么的弄了一批手套来,说什么卫生、讲究,这么多赤脚大夫肯定一下买空。
但事实就是,镇上诊所要了一点,赤脚大夫那是一个没买。
囤了那么多卖不出去,主任也慌了,前两天放话说谁卖得出去,一双抽成八分钱。
她也是记得谭绵绵买过温度计,就生了问问看的想法。
“啊,你们有医疗用的手套?我能看看吗?”
售货员眼中闪过一抹欣喜,这就进去仓库拿了。
都是中号的,没得选择。
但它本来就具有延展性,只能说不够贴合,但是用是可以用的。
这对谭绵绵来说是个意外之喜,问一副多少钱,需要什么票吗?
“工业产品,要工业券的,不过用赤脚大夫证或者大队的介绍信,可以更便宜。”
谭绵绵没有赤脚大夫证呢,介绍信也不可能天天开,又不是出远门。
“我进药材用的介绍信可以用吗,通融通融?我想全都要?”
“全要?这不是全部哦,里面还有半箱子。”
谭绵绵见有门,就乘胜追击:“我就是勤奋大队的卫生员,人也不可能离开这一片啊,介绍信我每次外出买药才临时开,哪知道今天能遇到卖手套的情况呢,好同志,你就给通融一下?下次再过来买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这东西放久了会发黄的哦。”
似乎是被这句话说服了,售货员犹豫的说了一个数字:“你可别逗我,买下我们现有的存货两百双,需要四十元,还有二十张工业券。”
她一个月工资虽然有二十,有福利,年底还有钱分,但四十对她这个售货员来说都不是个小数目。
工业券她一个月也才六到十张。
这知青不是吃饭都要发愁吗。
“那我全要了。”看来那一百块是受不住了,只能转化为价值更高的补品给两人送去作为报答了。
唉。
手套最后是落入了谭绵绵的手,赵满意买了花布过来,纳闷她怎么买那么多手套,用的完吗。
谭绵绵心道,她要是说自己把这当一次性消耗品,会不会被怼浪费啊。
毕竟这年头,不少地方那个打针的针头,都还处于消毒后重复利用的工具呢。
走出供销社,看到季延还在等着。
不等谭绵绵找借口打发赵满意,人家自觉的拎着谭绵绵的东西;“你还有东西没买吧,我先帮你把东西拎过去,等你哦。”
谭绵绵手里一空,赵满意随之走远。
季延看过来,谭绵绵也不再吊着人家胃口:“我们去旧货站说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旧货站都成了她觉得安全的地点了。
季延嗯了一声,跟在她身后,两人拐过一个巷子的时候,一扇门打开,一个看着就不太正经的女人和两人撞了个正着,眼波在季延身上流转,女人勾下嘴角,又突兀的把门关上了。
这一看就有猫腻的眼神,让谭绵绵脱口而出:“季延,那女人是谁?”
094 她没资格
问了之后,谭绵绵立刻察觉,自己这个问题实在是过界,自己又不是季延的谁,凭什么这么问呢。
但心里实在是不问过不去。
见季延没回答,视线甚至还在那个门上,很快调整了自己:“不好意思啊,我不该问的。”
也没资格问。
按照原书剧情里,季延会被哥哥害去顶罪,一直到原身没了,季延也没从里面放出来,原以为就没有官配,没想到,还是有的吗?
是她太自大了,谭绵绵表示检讨。
谭绵绵朝前走了,没有逗留的意愿。
见到谭绵绵平时看着自己的那种眼神瞬间消失,季延什么都没想,直接追了上去,等自己回过神的时候,发现手里捏着她的手腕。
“有事吗?有事可以直接说,不需要这样抓着我的。”
谭绵绵抽回自己的手腕,快速的说道。“哦,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回答你在乎的那个问题,我说话的时候喜欢盯着人看,是我的个人习惯,如果给你造成困扰,我很抱歉。”
她道歉得那么干脆,季延却不想罢休。“你不是,你都不看季玉。”
“你怎么知道我不看他,说话看着人是基本礼貌。”
“那你为什么不看着我了,你不是讲礼貌吗。”季延指出了她眼神移开的事实。
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干嘛那么纠缠了。
反正就是不想她这样走掉。
但是要说什么,他也没头绪。
谭绵绵被将了一军,气恼加尴尬,让她为难得脚指头都在抠地了。“因为我不想跟你说话了,你走吧,我的回答也结束了,你不用跟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女人带来的冲击太大,她竟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偏偏这个糙汉子还非要挡在她去路,谭绵绵绕开他,干脆小跑起来,一溜烟就消失了。
季延追了两步,那门却再次打开,之前那风尘气十足的女人勾了勾手,把他带到屋子里去了。
谭绵绵跑出去一段路,回头没看到人追来,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失落。
“干啥,在我门口叹气那么大声。”方老爷子在门后出现,叼着个烟斗。
谭绵绵眯着眼:“又频繁抽烟了?”
方老爷子手一抖,把烟斗放一边:“我就偶尔过过嘴瘾!”
“嗤。”谭绵绵不客气的进门,给他检查之后,表示药膏再贴一个疗程,就能大好。“倒是身体里的暗伤还有缺乏的营养,该慢慢补上了,小心以后走不动路,还有啊,水果吃点,你看皮肤看得不行。”
“我一个老头子要好皮肤干啥,又不登台唱戏,今天想找点啥。”
谭绵绵说先看看,还没主意:“我今天买到了手套,能用一段时间了,手套就不着急帮我问了,对了,您上次说在你这里面见一个大夫,还算数吗?”
“算,那你帮我看会?反正外头这些,一斤多少钱是定数的,秤会看吧。”
“会。”
老头简单交代两句就去找那位卖家了,谭绵绵在一堆东西里找出了一个烧煤炭用的铁盆子,又找到几块印章,还眼尖的找到了一团脏布料里面裹着的小盒子。
095 换你帮他三次
那盒子比巴掌大点,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竟然还上锁了。
除了这些,其他东西她都没有拿起来的想法。
差不多半小时,来了一个婶子,买了一个塌了半边的水壶,检查发现没漏水,竟然也要了。
再找了一些木头比划一下,最后全套在自己带来的麻袋里,要称重。
“五分二厘。”谭绵绵说着,那婶子就只掏出五分:“二厘是我袋子重,就这样。”
她没拦着,外头这些东西本来也不是什么重头戏。“好,谢谢惠顾您慢走。”
见她这么礼貌,这婶子倒是逗留了:“你这样给我抹零,那老头不找你麻烦啊?”
说着上下打量了谭绵绵一眼。
“哈哈,看您说的,那您把二厘给我??”谭绵绵说。
婶子拔腿就走,不想理会这句话。
走到门口丢下一句。“他要真说你,你就哭,准保管用。”
谭绵绵不禁脑补,她和方老头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先例来着。
两个老者相携而来。
一个健步。“你走快点,人家年轻姑娘,守着个旧货摊一会给人欺负了咋办。”
一个拉风箱。“呼呼~呼~!你,你慢点走,你个老山炮。”
谭绵绵听到动静探出大门看,那个拉风箱的老者立马挺直了身板,被方老头骂了一句假正经。
“您好。”谭绵绵第一次见这人,礼貌的招呼了一声。
“哦哦,你好啊女同志。”
方老头进门后,就把大门合上,引这两人去小房间暂坐:“现在人呢都在,东西,他也带了,五十块你也有,就缺你把东西亮亮了。”
自我介绍为王竟和的老者先问了谭绵绵,现在学医是到了什么程度。
伤风感冒?跌打损伤?还是可以做外科的伤口处理了?
“外伤处理,感冒发烧跌打损伤风湿骨痛,常见病都会一点吧,主要是开中药方子。”
“啊?你侧重中医?”
“不,我更喜欢中西结合,但条件限制,眼下能抓到中药用于治病救人,那就中医,如果我手握西药资源,当然会根据实际情况安排。”
王竟和点点头,和她又聊了些医学上的理论,和操作。
方老头冒出一句;“你再拉着人家说话,小心人家没车回去乡下。”
那王竟和这才将自己包得严实的东西展开,是一个超大规格的医药箱。
里头是三层,最底下是听音器,扁扁一层。
中层是一些注射器和针灸包、两副口罩两副手套、和测量血压的铁盒子。
最上层是一些消炎消毒的药片,几瓶小小的碘伏,药片的生产日期甚至还很新。
这些东西连同箱子本身,五十。
这些东西五十,别人买可能需要考虑,她却直接要了。
可是数钱的时候却发现了弊端,她带钱来买手表,却买了手套:“我刚才买了手套,所以钱就四十五,我可以下次再来送五元吗。”
方老头还没说自己帮她先出呢,那王竟和却忽然摆摆手:“不了,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谭绵绵微怔。
她能帮他什么忙?
096 才不要你管
在谭绵绵自我评价里,她无非就会点医术,可从方才聊天,还有眼前这个医药箱来看,这王竟和自己就是个大夫,用得着她出手?
“我,近期可能出远门。”虽然是被迫式的出。
王竟和说道:“临行前有个人我放不下,我要你帮忙的就是,如果他有什么病苦,你帮他三次,可以吗?”
谭绵绵没有立马答应,并不是权衡利弊,而是:“我不确定我一直都会留在这个大队,有可能遇到机会我就进城了,这距离远了,不一定还能联系上,要么,加个时限?”
“那就你没离开之前吧,帮他三次,大病的话,他手头有钱能给诊费,小病……”
“小病我分文不收。”五十块能够人家看多少次小病了。“还有,这药箱对我来说挺有用的,只要我力所能及,我也愿意帮。”
毕竟人家先信任她来着。
信任这东西,在后世是很难得可贵的存在了。
王竟和点点头,跟她说了一个地址和人名。
谭绵绵记下名字,道。“我就在勤奋大队,到时候说找新卫所的谭知青,就能找到我了。”
两人交易结束,王竟和被方老爷子拉到一遍去问出远门是什么意思。
谭绵绵则是爱惜的摸了摸干净蹭亮的医疗箱,还留下一毛钱,钱是付自己挑选旧货的,按照重量来:“方老爷子,王大爷,那我先回去了啊,大家可能在等我回大队了,下次给您再带一疗程的膏药。”
“成成,知道你得赶车,对了,你等下。”方老爷子可不会让这妮儿空手回去,开锁拿着一个洗脸架子给她。“回去找人组装一下,就能用了,没少零件,回去自己鼓捣吧。”
他还有事找王竟和慢慢说呢,今天就不送了。
于是谭绵绵左边背着医药箱,右边拎着一堆木料,左手还抓着自己一毛钱买的铁盆子和印章、木料等。
要是换一身更朴素的衣服,她这模样简直跟逃难的一样。
从之前那个巷子经过,谭绵绵的肩膀一松,是医药箱子被人抬起来。
季延把它扯下来自己背着,又去拿谭绵绵的另外一个袋子。
谭绵绵来劲了,不给他拿:“你松开!”
说着还要去抢回自己的医药箱子。
季延看她情绪激动,冷不丁用哄孩子的语气来了一句;“听话,这太重了,我拿。”
这句话实在是惊人,谭绵绵都傻眼了。
然而那个女人暧昧的视线似乎还在眼前回放,提醒着谭绵绵。
所以哪怕季延主动,谭绵绵依旧不松手:“我为什么要听,不要你拿,我自己会拿,你走开!”
“谭绵绵!”季延没松手,重量都他自己承受着:“一会里面东西打了。”
谭绵绵回过神,里头可都是好东西。
她拗不过不松手的季延,只能交代着让他慢点走,护着箱子点!“要是弄坏了,十个你都赔不起。”
“知道了知道了!”看她又跟自己说话了,季延反而心里舒服点。
两人短暂的和平到车上就破功了,谭绵绵上车后抱着箱子,坐下之后还是一眼都不看他。
季延挠头,心里有些火急火燎。
097 季延喉结动了一下
赵满意看看两人,一脸纳闷,上车的时候,谭绵绵不是还眉眼带笑一直看季延么,原来不是看上他?
那自己可是做了无用功啊,之前还故意给两人空出时间相处。
“你买啥了,看着像一堆棍子。”赵满意好奇的用脚尖碰碰袋子包不住的棱角。
虽然心里不痛快,但谭绵绵不会迁怒别人,立马回应,说这是放洗脸盆的架子:“回去组装一下就有洗脸的架子用了,不用每次端着水找地方放。”
这是这个年代的一种家具,可以放盆子,也可以挂帕子,上面还设计有放香皂或者洗衣皂的隔层,是种使用率很高的家具。
“你会组装吗?”赵满意不是看不起谭绵绵。
她是真的看过好多城里的同龄人,炒菜做饭干活不会,基本生活常识知道的都不多。
所以好奇谭绵绵真的会组装吗。
季延喉结动了一下。
谭绵绵摸着袋子:“我们知青点总有人会的。”
赵满意见她谈兴不高,也就没继续找话题聊了。
徐大头体谅她每次买那么多东西,这次还是给她送到知青点门口,下车后知青点的人都来帮忙提溜,谭绵绵一抹汗,爽朗的跟大家道谢。
当然也没漏掉徐大头,老汉咧嘴笑笑:“怪多礼的。”
说是这么说,但谁会嫌弃懂礼貌的人。
“这箱子挺重的。”关欣随口说了一句。
谭绵绵表示,分量也很重;“背着这个,上山下乡满地走都没问题了。”
到时候往里面装一点她自制的药品,像是樟脑、薄荷油、玉树油、丁香油薄荷油、石蜡等做成的清凉油;或者是通畅润便清肺的养护保健药。
再或者配置南部省份灵源万应茶。
那自己这个箱子就是妥妥的宝藏医药箱啊。
搬运手套的时候,倒是几个姑娘眼馋。
谭绵绵一人送一双,不收钱,但也代表了,她不会再将手套送出或者卖出了。“医疗用的,不过你们要是不想用手直接接触什么,或者手上有伤口的时候不想污染,倒是可以暂时用用。”
“好好,谢谢啊。”
谭绵绵回来的时机挺好的,正好是吃饭的点,今日做的是玉米稀饭红薯。
玉米稀饭煮红薯,是乡下里算得上好吃的饭,别看是粗粮啊,有的家里连它都吃不到,清水净笼是常有的事,队上贫困户的家里,一到春天家里缺粮。
只好用几片晒干的红著片土豆片放在清水中煮,最后在里面放上野菜就这样过日子。
配菜依旧是少油的,但并不是要低脂低油,是因为一斤食用油得吃一年,擦布擦一下就算是过油了。
好在谭绵绵帮过赵家,赵家送了板油来,吃到如今还有大半呢。
完全不吃油可不行,老人说不吃油肠子都要干巴了,屎都拉不出。
下午她销假上工,李萍从家里弄了个本子,没病人也没活儿干的时候,就和谭绵绵一张桌子写写画画,偶尔抄抄药名,想不出来了,就洗干净手擦干,去一样药取一个来认。
这倒不是她心大随便动药,那是谭绵绵允许的。
098 季玉妈想买一送一
下午估计四点出头的时候,那个让谭绵绵心情不愉快的人来了。
季延他一脸状况外表情,还问谭绵绵有空给他舅舅看看吗,他舅舅人已经来了。
谭绵绵抬头说道:“来了就来了,还要我出门迎接?”
季延都要被噎死了,他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李萍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决定不掺和。
停笔起身,去做一下看诊前的准备工作,给谭绵绵拿了诊脉用的小布袋,又将大箱子打开,随时取用里头的东西。
午饭吃完那阵,谭绵绵就教了李萍药箱里面是啥东西,所以她这时候眼睛亮晶晶的等着看,里头这个东西咋用。
季延已经能听到她娘咋咋乎乎的引路声,顾不得李萍在场,咬牙说了一句:“他会赖账,不给钱你别治。”
谭绵绵和李萍都愣住了。
估计是都纳闷于,季延怎么这样说自己的亲戚。
谭绵绵纳闷的同时,又抑制不住的想,是不是比起亲戚,他更在乎她。
季家老舅已经出现在门口,一脸不情愿的被季玉妈拉进新卫所的,好像他来是多屈尊降贵。
季玉妈似乎是看到小儿子,呵斥一声他怎么还没去干活!
季延一步三回头。
谭绵绵见他一直回头看的是自己,心情微妙。
但看到两唱作俱佳的二货,谭绵绵直接对李萍说一句:“去请大队长过来,这不是本队人不好记账报销的,我是不好处理,他可以。”
李萍恍然,立马去了。
本来还不情不愿的季家老舅这下更不想进门了:“听听听听,这都什么人啊,以为我想来看啊,我不看了我!”
反正妹妹说,这大夫中意季延,她已经把季延支走,一会再对这姑娘旁敲侧击几句,准保省下一大笔医疗费,还能看好病。
他就不信了,治不了一个春心懵懂的丫头片子。
谭绵绵甚至没抬头,继续复写常见药的药方,一手字越发的整齐好看。
唱戏,没人捧哏,那就是作秀,闹笑话了。
季家老舅僵持不下去,觑着谭绵绵,见她那么淡然,没忍住找自己老妹确认:“是不是她没瞧见你啊,还是耳朵有问题,咋没反应呢。”
季玉妈本来也没有能拿捏谭绵绵的本事,但是为了在娘家人有分量,还是硬着头皮上去交涉:“你看,咱也不是啥陌生人,这,何必闹得去找大队长呢,人家买东西呢买多了都给便宜给送,我们家来你这儿看病两次了,你干脆这次当帮帮忙好了。”
“哦?意思是只付一个人的钱,包圆了我的看诊啊,还是想买一送一啊,早说嘛。”谭绵绵扯扯嘴角:“那这个门我都不会让你们进,不想和我们大队长碰上找上你们大队去,要么给钱看病,要么立刻离开!”
给人看病,还有什么看一个,送一个,真是可笑:“你们去买棺材的时候,也会说买一送一吗。”
“你!你这个臭娘们!说话那么难听,还想不想嫁给季延了!”季家老舅还没摸清谭绵绵的底细呢,就真的耀武扬威上了。
谭绵绵冷笑一声:“不想!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那,那。”季家老舅还有啥要说来着。
一下子被这句话打乱了。
他迁怒的看向了妹妹:“你看你张罗的好事!”
“这里不是给你们断家务事的地方,要吵要闹出去!”见两人还要闹,谭绵绵不客气的指了指门外,正好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099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用不到
季延去而复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宽阔的肩膀简直能挡住半个门脸。
锐利的眼眸里,似乎看不见老娘,也看不到老舅,只看得到谭绵绵。
谭绵绵她收回手指,眼神瞥向季延身后的大队长和李萍。“大队长,这人不是咱们大队的,我找您问个章程,要怎么处理比较合适。”
季家老舅也就是窝里横,见到领导来了,哪怕是个大队长呢,也两股战战的,不敢和之前那么猖狂。“那啥,大队长啊,我就是来看看我妹妹,她非说这里有个大夫医术好还不收钱……所以我就信了。”
大队长没完全信他:“那你可真是保持了一颗纯洁的心啊。”
这种天上有馅饼掉的事儿都信。
随即又看向不自在的季玉妈:“你和你娘家人的相处,我没资格给你判断,但你不该给我们大队找事,要是今天有需要急诊的队员过来,被你们这种胡搅蛮缠挡在门外,出事儿了谁负责?
谭绵绵他是我们大队的卫生员,不是你家开玩笑的陪衬,今天念在是第一次,我给你们警告处分,再有一次,你耽误了队里的大夫多少时间,我扣你多少工分。”
季玉妈连连称是,带着老舅就要离开。
一个小孩却在这时候被人急匆匆的抱进来,谭绵绵一改之前的冷淡,立马起身快步配合家长将孩子送到床上,随后询问情况。
“吃东西噎着了,家里给灌水了,忽然不能呼吸,脸都紫了。”
谭绵绵赶紧拉开小孩的肚子,给他来了一套海姆立克急救。
“哇~好痛好痛~”那孩子一下吐出了一个草珠子。
因为之前不恰当的急救,刮喉咙拍后背,小孩子先感受到的是痛。
其次才是使劲咳嗽,呼吸一起来。
谭绵绵检查了一下他的喉咙,又看看那草珠子上没有血渍,保守估计是没有造成内部损伤的:“最近保持清淡饮食,尽量吃流失,看好孩子,以后不要再出现这种问题了,对了,你们是他爹妈?”
“是是是,我们是。”两老实人都自责得要死了。
谭绵绵给他们介绍了一下海姆立克急救,不担心听不懂。
“剪刀石头布,看,这个是剪刀的姿势,并拢横向卡在肚脐眼上的地方握拳抵住,另外一只手包住拳头,抱患者,突然向其上腹部施压,当然,这个法子在急救的时候虽然有一定的效果,但也可能带来一定的危害,
尤其对老年人,因其胸腹部组织的弹性差,故容易导致损伤的发生,也就是用力不当可能会造成内脏的破裂、撕裂及出血、肋骨骨折等,以后发生呼吸道堵塞时,先采用其他方法排除异物,在其他方法无效且患者情况紧急时才能使用这个办法,但我希望你们用不到。”
为什么会想着他们用不到。
自然是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愁柜上药生尘。
用不到这种手段,也就代表没这个情况的发生,不好吗。
一场急救,她就收了五分钱算挂号。
夫妻两抱着还在哭啼的孩子给人不断的道谢非要多塞钱。
“规矩是规矩,我没用药没用器材,五分就够了。”谭绵绵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平和,眼神却似闪着莹莹微光,在场的人就没有舍得移开视线的。
就连那一直要闹着走的季家老舅,这会脚下生根一般,怎么都不肯离开了。
100 他确实不傻呢
之前的不情愿,都是因为对付自家那个妹妹,做出的拿乔举动。
可谭绵绵不吃这套,拿乔对她来说也就是无用功。
甚至可能是个笑话。
想明白这一点的季家老舅,拉着妹妹去角落里不知道嘀咕了什么。
谭绵绵知道大队长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守着,干脆直接问钱怎么收。
“季家的活儿,一大半是季延干的,一小半是季玉妈干的,工分也是,我不是心疼那个糊涂当家的,我心疼季延这小子,所以扣工分,不可取,但她要是执意给钱……”
他也阻止不了啊。
直接拒绝掉,人家特意上门求医,他也不好做得太难看。
谭绵绵想了想:“看来您很欣赏季延,那我多收钱吧,这样可以一举两得。”
一举两得?
“一个得,是得到钱之后分季延一点,这样是不是一种对他的相对公平的补偿?”
“这倒是。”大队长看她,想知道第二个得是什么。
“第二个得,就是我收费这么高,那个人一看就是个大嘴巴还小心思多的,搞不好还宣扬我收费天价,您说,这名声出去了,是不是就能扼制,那些好新鲜凑热闹的普通病患也跟风来的趋势。”
大队长说道:“也是啊,不错的主意,还是年轻人的脑子转得快,那就这么着吧,我大队部那边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对了,钱你到时候另外做账,这是对你的保护,钱嘛,你就直接给季延,他不傻,会接的。”
他确实不傻,都已经和镇上女人眉来眼去了,谭绵绵酸酸的。
“哦,还有,你去考试之前,给我这边递个车费报销的申请啊,去那边当天不可能回来,我还要给你开住宿的介绍信,到时候提醒我。”
“好!您费心了。”谭绵绵客气送大队长出门,吩咐李萍去操作间做一下清洁,她今天还有新药要配置。
一刻钟不到,季玉妈满面红光,一脸骄傲的带着季家老舅再次进门。
这一次没说什么恶心话了,只说她哥哥遭受病痛折磨,又恨自己不能给家里做贡献,所以脾气有点怪,人是很好的。
她之前也是担心过头了,说了浑话,让谭大夫不要跟她计较,她也有她的考虑。
真是奇怪,季玉妈能开口说那种要求,本身就是没为谭绵绵考虑过,谭绵绵心道,那自己凭什么要为她考虑呢。
于是对她的示弱完全不感冒。“大队长临走之前说了,不能用工分,所以一会要付现金,这个先跟您说一声。”
季玉妈如同打了鸡血一样,说没问题。
谭绵绵心里奇怪,但人家都这么应承了,那她等下坑人就更没负担了。
不只是季玉妈干脆起来,季家老舅的态度也好转了很多,谭绵绵诊脉后,让对方脱掉上衣,自己则是戴上手套。
季玉妈没忍住嘀咕一句,咋的了,他不脏。
刚说完,谭绵绵摁在他后背的白手套上就变成黄灰色的了,可见这是多脏。
季玉妈立马打住。
下一句不能嫌弃劳苦大众的话都没敢抖出来。
谭绵绵检查后,询问季老舅他是否之前受过外伤没及时处理。
季老舅的面色不是那么好,不知道和伤处起因有什么关系。
101 谁去照顾季老舅
“请如实回答。”
“有过。”
“嗯,你这病情需要排脓,需要切开伤口,静卧休息,喝药辅助,伤口也要养护,这里面有任何一条做不到,请住在新卫所,自备日常生活用品,有问题吗?”
“啊。那是什么意思,你说太快了,我们没明白。”
谭绵绵放慢速度:“他之前受过撞击伤,治疗不当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治疗,加上生活习惯和对伤口的错误城里,里面有脓,这是导致看起来驼背最大的原因,
具体病理我就不提了,你们只要知道治疗手段需要动刀子切开皮肤,祛除脏东西缝合以及治疗后续也需要护理,这样能懂?”
这样能听懂了。
可是,动刀子,他们还是有点怕啊。
“那你们去省城,人家也是这么着,要不你们先去问问?”谭绵绵是真心不想接手。
但她越是看起来傲,季老舅就更不想走了,看了一眼妹妹,两人同时说,治!
谭绵绵这才接着解释:“护理的意思是,要么你们严格按照我要求在家里照顾,要么把人放在这里,你们派人来照顾,但在这里,有我们两个值班,能尽量确保他护理的的一个专业性,这样能懂?”
也能。
“好,既然都懂了,你们选择治疗吗?在这里护理还是回家护理?”
“选!肯定选!”季老舅觉得能在这里治好驼背,肯定要在这里护理,就说;“在你这里吧。”
都这么说了,谭绵绵就开始计算费用了。“挂号五分,手术用手套三双,耗材费三元,其他耗材合三元,护理费在这里是一天一元,先收三天,之后你们想续住再安排,手术费五元,药材费八元,二十二块五分,因为耗材基本是一动就不能二次利用的,你们需要把钱先交上,后期如果伤口愈合为再损耗了其他东西,也另外再说。”
多收了一倍,给季延拿去吧。
一下子要二十二,季老舅不吭声了,只看着而妹妹。
季玉妈斟酌了一下,最后也只能屈服于谭绵绵的坚持之下,回去拿了钱过来。
谭绵绵收了钱,就安排季老舅入住,并且让他们找一个人晚上也在这里护理。
李萍被谭绵绵叫到身边:“他们会出一个人照看病人,但我也得值班,所以这几天白天你多担待,我可能会打瞌睡。”
李萍踌躇;“这样太累了,你看我能不能帮着守夜,你交代要咋做,我保证按照你说的去完成。”
真是个好孩子。“外伤护理你还没出师呢,等差不多会了,有的是事情给你做,就这么定了吧,三天夜班我值了。”
季玉妈回去收拾一套干净的被褥,顺便问哪个孩子要去照顾老舅呀。
可,没有任何人主动要照顾季老舅。
就连季玉都不爽季老舅,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我自己还在喝药呢,妈,我去不合适,万一病倒了,又要多一个病人的费用。”
季玉妈心道也是,就看向另外两孩子。
季婷赶忙说:“我是女的,照顾起来不合适,万一老舅要撒尿呢。”
非要这么说的话,确实是不合适。
102 季延坦率得惊人
最后能看的只有季延了。
季玉妈拿家里的钱,其实就是在挖季延的工分,因此罕见的没命令,而是问儿子。
季延倒是无所谓:“反正我没得选,不是么。”
“你这孩子,说话那么刺挠人呢,你去照顾你老舅,他肯定记你的好,晚上我肯定做好东西能给给你补补。”
这算是季玉妈一点良心发现了。
季延心里惦记着别的,并没有拒绝。
应承了这件事,下午刚下工,他就洗了把脸,匆匆去了新卫所。
季玉妈还欣慰,他终于有点像自己了。
却不知道季延刚进新卫所,看的不是他老舅,而是在桌面上写写画画的女人。
他之前走得急,这会才放慢脚步,那边的女人抬头和他对看一眼,本以为她的态度又会和白天一样对他忽然冷淡,却见到对方冲他招招手。
谭绵绵收了钱,已经将属于他的分出来,见季延自己过来了,她心道,不用费工夫另外找时间堵他了。
于是招招手请对方跟过来。
季延还真的跟着,他也有话要跟谭绵绵讲清楚。
季老舅也是个能人,这么热还能在帘子后头的病床上休息。
外甥来了都不知道。
谭绵绵、季延两人去了操作间,为避免被季老舅发现猫腻,谭绵绵快言快语,并把钱给了他:“大队长心疼你,让我给的,你自己收着不要被发现了。”
说着就要出门,手腕却被他拉着。
谭绵绵扭头,扯了扯自己的手;“你很喜欢拉着别人手腕说话?”
季延露出一点难过又执拗的表情,像是在她面前展开了真实的自己。“谭绵绵,你不要这样。”
谭绵绵不知道自己怎么样了。
她发现从头到尾对季延的欣赏,就是自己脑补太多,现在看到有女人对他抛媚眼,他也没有拒绝,自己收回那份欣赏,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痴女不行么。
她喜欢的就会上,冲,但是发现自己的位置不对,会立马收回。
及时止损,是成年人的学——
“她是我姑。”
——问?
“啊?你姑姑?”谭绵绵诧异,嘴巴微张,显然是收到惊吓的表情。
季延松开手,撸了一把头发:“嗯,是我姑,所以你,你不要这样对我了。”
谭绵绵神色莫名,在光线不太好的黄昏,显得有点神秘,叫人看不透她的想法。
“你觉得,我怎么对你了。”
“你不看我了,也不找我了,好像那种和朋友的绝交,可我不想和你绝交。”是不是讨厌我了。
谭绵绵低垂着脑袋:“这样对你,你很不高兴吗。”
“嗯。”他坦率得也惊人。“不高兴。”
“可是我们又没什么关系,连朋友都不是。”
“以前不是,现在可以是以后可以是。”
谭绵绵抿嘴,抑制要上扬的嘴角。“你,你为什么想跟我解释啊。”
“因为不想你不看我。”
她之前看他,眼睛里好像装满了晚上的星子,一睁一闭,都让他看了又看。
所以季延动手给她要的新卫所,盖得比有些人的宅院还好。
所以他想帮她,想靠近她,想要她一直那样看自己。
胸臆间,有什么情绪在鼓噪,诱哄着他说出那句话。
103 想什么呢你们以为这一章是告白吗
季延定定的看着谭绵绵,道:“你洗脸架子,让我帮你组装。”
谭绵绵戳了戳他。“你要装我就给你装吗。”
和上一次戳他不同,这次季延虽然有点为难羞涩,却没有闪避。
看着谭绵绵的眼睛,跟两簇火苗一样。
他在等答案。
也在等一个自己想听的结果。
谭绵绵笑了,去他的及时止损,她和他这叫双向奔赴!
“那就辛苦你了,季延同志。”这是松口了。
季延咧嘴笑了,带着一种傻气,心里挂了两天的大石头终于掉下来。
钱被他捏住,又塞了回来;“给你用,你买擦脸的。”
他不惊讶大队长会这么绕着帮自己,毕竟他奶以前算是救过他的命。
明着没办法偏袒,但大队长一直以来都没少给他争取权益,像这次帮他争取实际的钱票,也接受得很坦然。
当然,他一直也有回馈大队长家。
“这是你的钱。”谭绵绵不收。
季延以为她还没结束闹别扭,心想,下次去问问姑姑好了,女孩子喜欢什么,钱不收,东西买来了,她会收的吧。
两人从操作间出去,季玉妈也正好带了所谓的补补的菜给季延,结果就是半颗鸡蛋,像是被谁啃了一口。
谭绵绵看着了,还没使眼色让季延别吃。
季延自己倒是把它撇一边,吃其他的饭菜了。
谭绵绵松了一口气。
反应过来自己比当事人还着急,她别开视线不去看那边。
季玉妈照顾自己哥哥吃完,就过来问明天几点动谭绵绵说的那个手术。
谭绵绵说了时间,差不多九点比较合适。
季玉妈就记下来了,次日一早就过来看了哥一眼,才依依不舍的去干活,农人一年到头农闲就那么两个月,其他时间就算没有公家给的活,也有不少事情要做,要不然寒冬腊月或者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就没东西吃。
百姓数万万,又有多少能不操心饭桌上的一碗米粮呢。
九点刚到,谭绵绵就全副武装准备上了,李萍没参与,反而是季延在旁边陪她。
李萍是女孩子,一听会出现血腥的画面,根本就不敢待在新卫所。
谭绵绵只能打发她去配置消毒液,和熬营养液。“有患者来,尽量劝到老张那边或者在别的地方等等。”
“我知道了,谭知青。”李萍有点颤抖的回答。
季延被套了一双手套,拿着帕子准备随时给她擦汗。
这举动很亲密,可眼下,两人都没有心思去想那种粉红泡泡的氛围,而是搭配着动了手术。
一碗她亲手配置的麻沸散,早在半小时前给季老舅喝下去了,他迷瞪瞪的被季延翻了个身,跟卤猪一样在他身上抹了消毒液。
谭绵绵这就开始动手了,季延除了一开始有些紧张反胃,之后就全神贯注给谭绵绵打下手。
她的速度很快,缝合完一共也就用了四十分钟左右。
“他这几天都要保持这个姿势睡觉,避免动弹,所以这两日不要进食以免排泄次数多,拉扯到伤口的次数也增多。”
季延都记住了,就是不给他老舅吃不给他老舅喝。
李萍看着要被烧掉的废物,上头的血渍让她又抖了一下。
开始萌生自己是不是真能当一个大夫的自我怀疑。
104 告状式家信模板
季老舅醒来后,就哎呦哎呦的叫唤,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难受,但真的担心的也就他妹。
季延这个小外甥,来的时候就是给那大夫换班让她休息的。
他可算是弄明白了,妹妹说的是谭绵绵扒着他这个外甥,那纯属胡说,根本就是他这外甥想扒拉别人。
“我说你那脑袋是不是给你奶教坏了,人家收了钱给我看病的,你还说什么体贴她辛苦让她回去休息,你脑子里堵了屎是不是啊!”痛极了的季老舅,看什么都不爽。
“老舅,我奶也算是你长辈,你非要起这个头吗?”
季老舅知道他小时候季奶带大的,赶紧换了话题:“那谭绵绵她是大夫,也说不得吗?”
“她要是累坏了,给你拆线的时候手抖,你乐意?那我把她换回来好了。”
“诶诶,不要不要,我就是说说,你这孩子咋那么虎呢?”
“老舅,你歇着吧,省点力气。”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但是季老舅贪嘴非要吃鸡汤,季玉妈也给他做。
弄得伤口又不好了。
一下子,五块钱又给出去了。
多了五天的住院费,只是因为嘴馋,作为帮手的季玉妈那个悔恨啊,差点对自己的亲亲老大哥发脾气了。
到底是没发作。
随着十月过去,十一月的来临,秋老虎威力不再,天没那么热了,早晚的时候还有那么些凉飕飕的。
谭绵绵心道,该是时候准备冬衣和冬天资源啦。
她不会腌咸菜,也不会做干菜,甚至手工做衣服什么的,可能性也不高,只能拼钱了。
她数数钱,之前那一百,因为买手套的时候,还是用了,混入她平时收入里,加起来目前剩下九十五元四角钱。
想了想,谭绵绵又掏出自己这几天做好的保健药和常用药,加起来也不少呢,封存在她从旧货站淘的带塞字的小瓷瓶里,真像那么回事。
为了寄出去后尽量保证它的完整性,谭绵绵在包装上下了挺多功夫的。
想了想,这些药拿出去卖确实值一百,但哪儿能就这么刚刚好,她又花了点钱,从家里比较富余的队员家里,弄来了一些干菜,也包起来,到时候一起寄出去。
坐在桌子前,谭绵绵斟酌用词,才提笔写下一段话。
原身不想亲妈和外婆家里闹矛盾,心善又柔弱的小姑娘总是报喜不报忧。
谭绵绵就没那么为徐家着想了。
虽然不能跟爹妈交代原身已经受苦一世,这辈子不再来,可她能说清楚原身在乡下的待遇。
于是信件上就清楚的讲述了下乡后她对徐家人的看法。
外婆总是嘴巴管教他们,受尽委屈和吃亏的却从来是我。
爸爸妈妈给的东西,表姐抢,外公还觉得她抢得少,我不愿,就是我太计较。
小舅妈没和大舅妈一样横行霸道欺负我,可也没帮过我,还想从我这里要好处,我没有搭理,关系同样不好。
表姐因为我不给她看我的信,陷害我是个没有品德的脏东西。
爸妈如果还给我写信,请往知青点寄送,我如今学了一些本事,工作是队里的卫生员,随信附赠的是我亲自做的药丸子,用法和剂量我都另外写了,你们看着吃。
如果有人要买,一瓷瓶二十元打底。
另,这里的干菜很好吃,我找队里的乡亲们匀了些,你们也喜欢的话就告诉我,我还给你们送。
写完之后,谭绵绵狠狠松了口气。
总觉得比连做三台手术还费神。
105 我又不是杀猪
写完信后,她是打算过几天再和知青点的人集体去镇上的时候,再寄送的。
自己从和大队长自荐有医术开始,都往镇上去两三趟了,确实是有点频繁来着。
缓一缓再去吧。
还没到吃饭的点,关欣的对象到了。
一个一瘸一拐的黝黑偏瘦的汉子被关欣带到谭绵绵的新卫所。
这汉子不丑,甚至看得出眉眼清俊,挺有气质。
就是被风吹雨打折磨得,人显得老了。
和关欣在一起,更像是兄长。
“你好,谭知青,我是群青。”汉子打招呼,显然是路上听关欣介绍了。
“你好,一路辛苦啦,请坐。”谭绵绵示意李萍,去把操作间的也搬来。
李萍很快去而复返,这下关欣也有位置坐了。
谭绵绵第一反应是,颜料的颜色?
李萍站在谭绵绵身边,已经将脉枕递过来,两个人的动作已经非常连贯了。
谭绵绵的手搭上,摸清楚他身体的一个情况,之后又让他撩开腿。
汉子腼腆的左顾右盼,面前三个女的,他扯开裤管是不是不太好。
“哈哈,不用对大夫避讳,再说了,这里也不只是你一个男的,帘子后头还有个病患呢。”
被que到的季老舅哼唧一下。
群青这才松懈了自己的情绪,将裤管往上拉,露出了他的小腿和脚部。
谭绵绵戴上手套,开始检查,在触碰到脚背一个穴位的时候,他抖了一下。
“疼?”
“就是有点像抽筋一样感觉,不算疼。”
“嗯,有异常的地方要跟我说。”谭绵绵继续触诊,手上升到小腿,再到膝关节。
她收回手:“裤管可以放下来了。”
群青立马放下。
惹得关欣锤他一下,刚刚大夫还说不避讳呢,他咋就这样了。
“他这个腿,也能通过手术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季老就扒拉开帘子,朝着外头看。
他实在是太无聊了,白天的时候季延要上工,黄昏后说是来照看自己,其实是给这个女大夫换班让她休息,他都没人唠嗑,无聊得都要长毛了。
此刻看群青是来治腿脚的,便主动搭话。
“我刚动过手术,哎呀,那是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人,做个手术还骄傲上了。
“我又不是杀猪。”谭绵绵冒出一句,堵住这无聊老汉的嘴。
之后才对一脸担忧的关欣道:“需要通经络,辅助泡脚的药浴,不需要动刀,不过你对象身体有点暗伤,也缺乏很多营养,垦荒那边有没有水果和肉吃?”
人体缺乏某些元素,可不只有血检这一项来判断的。
掉发、皮肤弹性差、身体不自觉驼背、自愈能力较差、瘙痒、眼干、等一系列表现,都能窥出一二欠缺。
“果子只有一种酸的不好下口的,肉偶尔吃。”
“哪里是偶尔吃,那边那么艰苦,你还总给我送肉干,我看你根本都没吃。”关欣又抢话了。
这次说完,还哭了。
群青立马认输,虚心表示之后会好好吃的。
关欣问那要怎么样补,吃肉吗还是开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