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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全文阅读

作者:糖诺     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txt下载     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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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乞儿阿照

    残阳从西山倾射下来,被染成胭脂色的天空也渐渐被黑夜取代。

    霄王府的长廊上,阿照跟在苏嬷嬷身后,脚步沉重,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明天就是初七,是盛凉先帝亲封的永乐公主和亲北燕的日子。此番和亲,关乎两国社稷,虽马虎不得,但新帝还是特允了永乐公主可以从家乡洛阳出嫁。这本是喜事,可被迫来主持这场两国和亲的霄王殿下却喜不起来。

    盛凉有谁不知霄王心悦永乐公主,眼巴巴的守了那么些年,最后还得亲自送喜欢的姑娘远嫁他国,这换成谁谁都憋屈。

    为此,霄王还跑去太后那儿闹了好几回,可太后就算再宠爱小儿子,也不敢拿两国和亲的大事让他胡来。次数多了,太后也烦,最后直接让人将他拦在了殿外,随他怎么闹去。

    不过小儿子这么多年来就只对这么一个姑娘上过心,太后也怕他会因此干出什么蠢事。于是就让身边信得过的苏嬷嬷拿着永乐公主的画像,去民间寻一个给他送去。

    苏嬷嬷本以为像永乐公主那样明眸皓齿的姑娘难寻得很,结果刚出宫门,就碰到了蜷缩在墙角讨饭的小乞丐阿照了。

    小乞丐虽蓬头垢面的,可那双眼睛,如秋水寒星,闪烁着黑宝石一般幽深的光泽。

    苏嬷嬷也因这双眼,停在了她面前,在她干净的破碗中放了一锭银。明知她是个乞丐,仍旧问她:“你可识文断字?”

    霄王喜欢那一套,太后的意思,也是想给他整个合心意的。

    阿照微微点头,想了想,怕她不信,捡起地上干枝就在地面的尘灰上写下‘漂泊殊无定,归来得暂安’。

    苏嬷嬷看着那行娟秀小字,满意的点了下头,拿着绢帕替她擦净了脸,之后便连夜将她送来了洛阳。

    而此刻要去见的,就是霄王李恪。

    两人到了王府正院,有个圆脸小丫鬟已经在门外等候着了。

    “嬷嬷可算来了,王爷又发脾气了,白日里摔出去的茶盏还砸在了兰侧妃膝上,这会子府中都没人敢靠近这屋一步了。”小丫鬟轻推开房门,小声说着。

    苏嬷嬷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她身后的阿照听了,抿了抿唇,低眉顺眼的继续跟在她身后。

    苏嬷嬷走在前头,阿照小心跟着,那小丫鬟没跟来。刚迈入屋中,浓浓的酒味扑鼻袭来。阿照屏了屏吸,站定之际,眼神略略扫过,最后停在睡榻上的人身上。

    此刻并无旁人,霄王斜躺在睡榻上,胡子拉碴的,丝毫见不到传闻里那般玉树临风。塌下也满地的酒坛碎盏,人进来都有些无处落脚。

    瞥见进来的是苏嬷嬷,他正眼都没瞧一下,闭着眼睛又往嘴里灌了口酒。

    “王爷,这是太后娘娘让奴婢给您送来的人,请王爷过过目。”苏嬷嬷恭敬站着,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可霄王一听,怒将手中的酒坛子砸了过来,吼道:“本王已经按照皇兄的旨意,亲自为她筹备和亲事宜,马上就要亲自送本王心爱的姑娘嫁给别人了,母后她还想怎样啊?找个人来监视着本王吗?”

    苏嬷嬷看着砸到自己脚边的酒坛,面无表情的拉着阿照后退一步,避开一地的酒水,才开口劝道:“太后娘娘也是为了王爷您好,有些事,王爷真的任性不得。”苏嬷嬷语气微沉,又继续道:“这位姑娘与别个或许不同,王爷不妨抬头看看。若是合了王爷心意,可留在身旁伺候。”

    “本王不稀罕!”霄王本还想继续砸酒坛,‘滚’字都到喉咙管了,哪知一抬头,竟对上了一张让在魂牵梦绕的小脸,“……阿银,你、你怎么来了?”

    霄王倏地爬了起来,怕是自己在做梦一样,激动得伸手就要去攥阿照的手,却被苏嬷嬷一把拦住了。

    “王爷,她不是裴***,是太后娘娘送给您的人。太后娘娘说了,人她给您找来了,要如何抉择王爷自己选,此事皇上也不会知晓。而老奴日后,便是负责照顾姑娘的。”苏嬷嬷说得模棱两可,李恪却听得酒意瞬间清醒了。

    “娘娘还吩咐奴婢告诉王爷,抉择一旦做下,便没有反悔的余地。”

    他心里一咯噔,顷刻间明白了母后的意思。定了定神,他问:“她是何身份?”

    “……孤女。”苏嬷嬷默了默,将乞儿换成了孤女。

    阿照的身份,送她来洛阳时,宫中早就派人顺道查清楚了,不然也不会直接送来洛阳。她原名季早早,生父不详,生母曾是长安醉心楼的烟花女子,在瞒着老鸨妈妈生下她后,母女二人都被赶了出来。靠着母亲给人家缝缝补补,季早早平安长到八岁,可惜某天夜里母亲失足溺水,她便成了四处流浪的乞儿。

    至于阿照会识文断字,想来应该是她母亲教的。毕竟从醉心楼出来的姑娘,没有哪个不是色艺双绝的。

    李恪缓缓点头,盯着阿照的神情有些异样,最后又灌了口酒后,下定决心道:“带她下去,明日卯时扮作丫鬟随本王去裴府。”

    “是。”苏嬷嬷知道王爷已经做好了抉择,看了眼安静站在一旁的阿照,行了礼,带着她退了出去。

    退到院外,一直安静的阿照才开口问:“嬷嬷,北燕远吗?”

    苏嬷嬷步子慢了些,摇了摇头。

    远不远她不知道,但有一点她敢肯定了。眼前的姑娘虽不喜多言,但很聪明,聪明得让人看不懂她。

    或许能找到她,不过是她想出现到她面前罢了!

    第二日卯时,鸡鸣刚啼,天还不见破晓,霄王就已经收拾妥当候在府门前。见她来了,才抬脚上了马车。

    阿照冷瞥了眼,本想跟着苏嬷嬷去坐后头的马车,却被苏嬷嬷示意上霄王那辆。

    无奈,阿照只能默默地跟了上去。

    马车里,李恪一直盯着她。那目光过于炽热,就算在漆黑的马车中阿照也能感觉到。不知盯了多久,快到裴府时,他才沉声道:“此行,本王无法预料凶险,但本王会送你五百战卫确保你安全,等到时机成熟,你若想回来,本王也会想法让你脱身回来。”

第二章:裴银和亲

    这是李恪想了一晚,最终决定的。

    阿照头微垂,直到马车停在裴府门前,才淡淡地说了一句:“但愿王爷说到做到。”

    从主动出现在苏嬷嬷视线里的那一刻开始,阿照就已经知道,会有两条未知的路等着自己。如今看来,比较幸运的那一条已经作废,剩下的这条,应该会很崎岖吧!

    裴府中,裴家众人在听到霄王来了时,都急忙迎了出去。

    李恪免了他们的虚礼,率先阔步进了裴府。一进府,便让苏嬷嬷带着几个丫鬟一道去帮即将和亲的永乐公主裴银上妆。

    苏嬷嬷是宫里来的,众人不疑有它,只盯死着霄王,就怕他又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今日的霄王乖觉得很,知道他们防着自己,干脆让人搬了把椅子放在大堂最醒目的地方,抓了把瓜子翘着个二郎腿坐着,让他们方便看着自己,搞得裴银的一众叔伯们都不得不陪他坐着。

    另一边,阿照跟在苏嬷嬷身后到了裴府内院。一路上,她都微低着头,双手如所以婢女一样恭恭敬敬的放在腹部。只谁也没发现,她此刻宽袖下的双手紧握在一起,像是在极力强忍着什么。

    到了裴银的闺房门口,苏嬷嬷没有敲门,带着她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房中的的人都已经被支走了不少,此刻只有两个头戴大红花的喜婆,正笑吟吟的在给新娘子上妆。见到苏嬷嬷进来,两个喜婆神色怪异的冲她点了下头后,放下手中的东西,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坐在铜镜前的裴银从铜镜中见到,皱眉回头。可惜还没来得及开口,脑袋就传来一阵眩晕,紧接着便没了知觉。

    苏嬷嬷看着晕过去的裴***,转头又看了看阿照,两人惊人相似的样貌,连她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阿照也呆呆的望着这位裴***的脸,似乎也在吃惊她们的相似。

    片刻后,在裴银被丫鬟扶着路过自己身侧时,阿照突然冷笑了下,一把将她脖子上露在外面的玉坠扯了下来。

    这一动作,无疑惊到了苏嬷嬷与旁边的丫鬟。

    苏嬷嬷想阻止,可阿照手快,已经将玉坠扯下狠狠砸在了地上。

    见她们都看了过来,她面上无波无澜地吐出了两个字:“脏了!”,声音平淡的一丝起伏都没有,真的像是在说那玉坠脏了。可抬脚踩在那破碎的玉坠上时,她的眸底,似乎有什么水波晃了一晃。

    “人都清干净了,赶紧将人带去侧门。手脚都麻利些,别让人看到了。”

    苏嬷嬷没过问她刚才的行为,交代完扶着裴银出去的婢女,便将从裴银身上褪下的喜服帮她穿上,与重新进来的两个喜婆给她上起了妆。

    一切如常,似乎方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盘发髻时,其中有个拿着梳子的喜婆梳本想顺嘴念两句吉祥话,却被另一个拿眼色阻止了。被阻止的喜婆反应过来,面色微变,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苏嬷嬷。见她专心的在给新娘子描花钿,似乎没注意她们,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们此刻做的事,若成了才算吉,若生了差错,那就是祸了。

    喜婆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小动作都被阿照从铜镜中尽收在了眼底。

    阿照收回目光,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明眸皓齿,美艳动人,与她曾经幻想穿上红嫁衣时一样好看。看着看着,她浅浅笑了起来,问:“嬷嬷,我也是第一次做新嫁娘,能让喜婆帮我也念两句吗?”

    阿照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平平静静的,但语气中还是带上了微微恳求。

    这是她梦里的红嫁衣,她想,就算没有双亲在侧,没有自己想嫁的如意郎君,至少留给以后的遗憾里,她也是个穿着红嫁衣,有喜婆念着吉祥话的姑娘。

    或许有些卑微,可那又怎样呢!

    苏嬷嬷垂眼看着她,心底多少有些动容。半响,她接过喜婆手里的木梳,难得严肃的面上露了抹笑,轻声道:“奴婢是第二次送嫁了,由我来给姑娘念两句吧!”

    阿照感激的点了点头,望着铜镜中一袭大红的姑娘,努力保持住嘴角的弧度。

    她的头发不似别的姑娘那般柔顺细长,容易打结不说,发丝的长度也只到肩膀下来一些,像是被拦腰扯断过,有些参差不齐。

    苏嬷嬷找来剪刀帮她修剪好,又将木梳打湿了水,轻轻地给她解开那些发结,一点点梳顺,才开始念:“一梳梳到发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四梳……”

    苏嬷嬷一声声念着,突然忆起了三十年前,太后娘娘入宫当晚,娘娘的母亲也是如此帮她梳着头,轻念着的……

    一恍,三十如昨。

    十月初七一大早,裴府就热闹了起来。虽皇上特允永乐公主从洛阳出嫁,但皇室公主礼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洛阳第一次有这么大阵仗的喜事,几乎万人空巷,都挤在了送亲车撵要路过的两侧,等着瞧公主出嫁的仪仗。

    裴银生母已逝,生父又出家当了和尚,此刻大堂的正位上,坐着她的祖父和大伯父。两人浅饮着香茗,笑容满面的等着她出门时的哭嫁拜别。

    闺房里,阿照已经装扮好,喜婆也将绣着龙凤呈祥的轻纱盖头盖在了她头上。

    她顶着盖头,起身走到铜镜前转了好几个圈,直到外面传来鞭炮声,有人高声喊:“吉时到了,北燕接亲的人来了!”她才停下,由两个喜婆扶着走了出来。

    裴家众人见她出来的,都一脸喜色的等着看她哭嫁。然而下一瞬,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见新娘子像是不知道有哭嫁这一回事般,直直就要往大门口走去。

    裴银的姑姑裴氏见状,急忙站了起来,泪眼婆娑的拦住了她,眼中带着不舍,含泪提醒道:“阿银啊,还没给你祖父他们拜别呢!”

    拧着帕子抹眼泪的裴大夫人也赶紧站了出来,责怪的看了两旁喜婆一眼,斥声道:“姑娘头一回出门不知道,你们也不知道吗?”说着,满眼不舍的望向新娘子,“阿银,快给你祖父磕个头哭两声,好让你弟弟背你上花轿。”

第三章:十里红妆

    阿照没有哭嫁的打算,透过红纱盖头,直接回头望了眼等着背她上花轿的少年,冷声问:“我弟弟呢?”

    这话怎么说的?裴氏跟大夫人都是一愣,没明白她怎么突然这么问?倒是那少年笑呵呵招手回了一声:“姐,我在这儿。”

    裴氏也赶紧点头。

    你弟可不就在哪儿么!

    阿照没再去望那少年,红纱盖头下,她转了转眸,笑眯眯的望向裴氏,嗤笑道:“姑母真会说笑,我说的是我亲弟弟裴浔阳。姑母的儿子就算是亲表弟,那也是外姓人,我干嘛要让一个外人背我出门?再者,就算我弟弟今日不在,裴氏与我一辈的兄长小弟多得是,怎么也轮不到一个表――弟吧!”

    此言一出,在场所以裴家人脸色都变了变。

    大喜的日子,这裴银是怎么了?以往不是都将她那表弟当亲弟弟的一样对待的么,此刻怎么还挑起毛病来了?

    倒是来裴家贺喜的宾客们没人觉得不妥。

    人家永乐公主本来就有亲弟弟,就算今日亲弟弟没到场,这裴家小辈的堂兄堂弟一大堆,哪里轮得到一个外姓表弟来背?

    这不是笑话嘛!

    裴氏见儿子因这话羞红了脸,难堪的站住那儿,赶紧扯了扯新娘子的袖子,一副母亲教训女儿的口吻低声呵斥道:“阿银,你这是当姐姐该说的话吗?志扬不是你弟弟谁是你弟弟……”

    “姑母,是表弟。”她话还没说完,阿照强行纠正的打断了她的话,淡笑道:“我敬姑母是长辈,可姑母也不能得寸进尺呀!就算姑母姓裴,可您的儿子又不是我裴家的人。我姓裴,我的亲弟弟不是裴浔阳,难道还是你儿子柳志扬不成?”

    “你这是什么糊涂话,他……”裴氏被气白了脸,那句‘他本来就是你亲弟弟’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好在被一旁的裴大夫人及时制止住了。

    “阿银啊,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耍孩子气了,不吉利的。大伯母知道你即将远嫁,心有不舍……”

    “大伯母误会了,没有不舍,能离开裴家了,我心里欢喜得很。”

    这话一出,堂上坐着的裴家长辈脸色都变了好几回了,本来一脸的喜气,此刻已是一脸铁青。

    若非这是和亲,估计都甩袖离开了。

    人群里,苏嬷嬷越听越觉得阿照要挑事。怕她把事闹大会惹人起疑心,正想走过去当回和事佬时,不知何时不见的霄王满面春风的又回来了。

    阿照的话他方才也听到了些,并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妥。不过他进来后,冷凝了阿照半响,凝得众人还以为霄王想抢亲时,哪知他出人意料的说:“裴浔阳远在边疆,回不来背你了。你是先皇亲封的公主,也算本王的半个妹妹,本王来背吧!”

    说着,直接半蹲在她面前。

    阿照看不出这霄王这般屈尊降贵的是想干嘛,看着他宽厚的后背,没有丝毫动作。

    “还愣着做什,去呀!”就在裴氏受宠若惊的推了她一把,催促她不能扫了霄王面子,快趴上去时。阿照抬手拂开了她,不发一言的直接从霄王身侧走过。

    这直接不给霄王面子的行为,差点没惊呆众人。

    只见她裙摆微扬,背脊挺得直直的,不惧任何人的目光,大步踏出了裴府的大门,只留给众人一道清冷孤傲的背影。

    而被扫了面子霄王望着那清冷的背影,心底说不出是生气还是恼烦。明明昨日才认识的,此刻见她大步离开的背影,心口出竟莫名的有些慌乱。

    就像有什么东西离他远去了。

    阿照一步步走了出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北燕来接亲的人。此番代替北燕太子前来迎接的,是北燕节度使陆齐。此刻陆齐见他们未来太子妃自己从娘家走了出来,还大有自己爬上迎亲马车的架势,微微错愕了片刻。

    等回过神来,连忙施礼道:“下官北燕节度使陆齐,代我朝太子特来迎永乐公主,公主万福。”

    本以为永乐公主会说句‘免礼’,然,再次出人意料的是,她竟端端正正双手齐额,以他们北燕女子之礼屈膝回了一礼。动作虽不熟练,却一丝差错也没有。

    礼毕,她问:“陆大人,迎亲马车上能浅眠吗?”

    “……呃,能、能的。”这话题转的,那么好的气氛都破坏了。

    陆齐眼角狠抽了两下,这盛凉公主还真是不按套路说话呢!不过听声音她不像是打趣玩笑,隐隐能听出疲惫之态。陆齐不敢怠慢,赶紧让人再去马车上铺两床软被上去。

    等裴家众人追出来时,北燕的丫鬟已经在扶她上那华丽的迎亲马车了。

    阿照任由婢女们扶着,目光却注意到了其中一个赶车的士兵脸上。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热,那士兵视线微转,两人目光相撞,她眸底微动,他却只是淡漠的冲她点了点头。

    有时阿照挺讨厌自己这双眼睛的,犀利了些,总是能轻易看穿别人脸上的伪装。

    大红的马车上,她理了理袖口,最后瞥了眼站在裴府门前相送的众人,面上不悲不喜。

    打头的陆齐接到了公主后,与霄王及裴府等人寒暄了两句,才翻身上马,略微提高声音道:“启程!”

    已经站在苏嬷嬷身侧的喜婆子听到,立刻提起了精神,高声附和:“吉时到,启程!!”

    喜乐声起,浩浩荡荡的队伍向城门而去。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也跟着走了一路,有些眼馋的还数起了永乐公主的陪嫁车辆。

    那一日,洛阳的百姓总算见识了什么才叫十里红妆,不说皇上赏赐的和裴府陪嫁的,光光是霄王送的那些,便已经是另一个十里!

    ……

    半月后,迎亲队伍到达离盛凉边境不远的黄泥岭。因错过投宿的村寨,只能在林间安营扎寨。

    苏嬷嬷带着小丫鬟绿萝来请她下车时,阿照正好被饿醒。她扫了眼周围的荒郊野岭,还有隐隐的狼嚎声,面上没有丝毫害怕,平静得出奇。

第四章:多管闲事

    她找了处干净的草堆,正准备坐下,却被苏嬷嬷一把拉住了。

    “公主千金之躯,不可随意屈坐。”说完,让绿萝铺了层软垫,才放手。

    “嬷嬷,我饿了。”阿照面上依旧看不出喜怒,端端正正的坐好。苏嬷嬷听到她饿了,小声叮嘱绿萝照顾好公主,自己去找那节度使拿吃的。

    刚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折身回来,严肃道:“公主去了北燕,便是北燕太子妃,不可再以‘我’自称。”

    阿照听话点头,“本宫记住了。”

    听到她这声‘本宫’,苏嬷嬷才满意的转身离开。

    她前脚刚走,阿照就吩咐绿萝去马车上取东西,见小丫头听话的过去了,阿照才起身,渡步到赶了半个月马车的那士兵跟前,直接蹲在了人家面前。

    “你整日戴着这面皮,不累吗?”猝不及防的,阿照伸出食指在他鼻尖戳了下。

    如此大胆轻浮的行为,让本在闭目养神的士兵浑身微震,险先一脚踹了过去,握着佩刀的手紧了又紧,才忍住了。士兵脸色不怎么好,没敢直视她直勾勾的眼睛,垂着眼帘,一副不知道公主你在说什么的神情。

    “这东西有毒,戴久了不好。”

    阿照轻叹了声,见绿萝跑回来了,赶紧起身走了回去。似乎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他一声,这东西戴久了不好。

    真没见过这么多管闲事的公主!

    她走后,那士兵一脸冷漠的抬袖擦了擦鼻尖,平平无奇的脸上,墨眸幽深,周身冷气藏都藏不住了。

    最后冷瞥了眼那远处的女子,冷哼了声,转身进了林子。

    林中,陆齐已经等候多时,见他来了,恭敬道:“殿下,霄王此番送给永乐公主的陪嫁名单中,言明的那五百战卫,真的要让他们随着回北燕吗?”

    战卫,出至盛凉皇族暗部,唯有皇族方可调遣。平日里隐藏于各个王孙大臣府中,如府中普通侍卫一般,实为耳目,身手亦是普通侍卫不能比及的,以一敌十亦不在话下。

    这些人若带着异心到了北燕,他们怕是防不胜防。

    “区区五百战卫,何惧之!再者能不能带到北燕,还难说。”乔装成赶车士兵的北燕太子慕容烬,此刻已扯下伪装的面皮,露出了原本冷峻的原貌,冷声问:“让你安排的人准备好了吗?”

    陆齐点头,“殿下放心,都已安排妥当,只等殿下一声令下!”

    “不用等了,那女人已对本宫起了疑心,接下来必定会更加防备。让人去引开盛凉的人,寅时行动。”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安排两个人,找准机会,把那女人一并解决了。”

    陆齐一怔,有些疑惑殿下为什么要提前动手?但不听话的下属不是好下属,陆齐只愣了瞬息,便点头立即去办。

    他们本就没想过迎个异国太子妃回去,早动手晚动手,永乐公主都去不了北燕。

    而不知危险要来临的阿照,此刻还在跟小丫鬟绿萝奋斗着一只烤兔。主仆两个一人抓着一只兔腿,啃得满嘴都是油,吃得津津有味的。一旁的苏嬷嬷看得直皱眉,但见她们啃得那么欢快,倒是难得的没板着脸说什么。

    吃饱喝足后,有士兵来禀告,说公主的帐篷已经搭建好,请她过去休息。阿照远远瞥了眼那帐篷,眸光流转,半响才点头,带着苏嬷嬷和绿萝跟了过去。

    进到帐中,阿照凳子都还没坐热,就突然起身对苏嬷嬷说:“嬷嬷,本宫想沐浴了,去多让几个婢女进来伺候。”

    苏嬷嬷见她面色比往日都严肃了些,但知道她一向做事自有分寸,没多嘴问,立刻让人去后头的马车上搬木桶、烧热水来。

    帐外,陆齐看着婢女们进进出出的,眉头皱了皱,转头问看守的士兵:“永乐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士兵回道:“禀大人,公主要沐浴。”

    这话正巧被站在陆齐身后的慕容烬听到,他眸底闪过嫌恶之色,冷声道:“荒郊野岭的她倒是能折腾,通知下去,不用等寅时了,子夜一过,立即动手。”

    “……是!”陆齐奇怪的看了自家殿下一眼,有些不明白人家公主只是洗个澡而已,殿下气什么?这半个月来,人家不是天天都在洗的吗?

    所以说,厌恶一个人,连带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厌恶。

    戌时,伺候永乐公主的婢女陆续离开,帐中才熄了烛火不久,就有两道黑影趁夜摸到帐后。偷偷摸摸的在帐上划出个口子,手里拿着个细筒,正准备往帐里吹口烟时,细筒突然被人抽走,随即脖颈一疼,直接倒在了地上。

    抽走细筒的人低头踹了他们一脚,很快便提着人隐去了夜色中。

    夜,静悄悄的,与之一样静悄悄的,还有越来越寂静的迎亲队伍。而本应该四处巡逻的士兵,也一个接着一个的都倒在了地上,就连马都趴到了地上熟睡了起来。

    这夜,静得诡异。

    此刻,本应该在帐中熟睡的阿照,已经在方才婢女们进出时,扮作婢女混出了那帐中,悄悄爬上了马车。

    一起的还有苏嬷嬷和绿萝。

    小丫鬟绿萝此刻紧张的捂着小嘴蹲在一角,苏嬷嬷倒是镇定得多,手上还提着把不知道哪儿拿来的菜刀。

    早在北燕的人放着平坦的官道不走,非得找借口走这种荒山野道时,阿照便隐隐觉得不对劲了。最不对劲的,还是那赶车的士兵,作为一个赶车的低等士兵,半个月来,她竟没见过哪个北燕的人敢命令他做事。

    带着个人皮面具就已经够奇怪的了,这一系列反常行为就更加奇怪了。

    “公主,真的会有人来行刺我们吗?”绿萝的声音很小,小的离得远的苏嬷嬷都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嘘,别出声!”阿照话音刚落下,远处树林中已经有踩断枯枝,和林鸟被惊飞的杂乱声。

    阿照轻轻掀着车帘的一角瞥了眼,来人不少,个个黑衣覆面,背着箭筒拿着弓,有目的的朝着一车车嫁妆走去,看架势是想都劫走。

第五章:公主遇刺

    黄泥岭虽离盛凉边境不远,但也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平日山匪猖獗,多次围剿皆无果。若和亲队伍在此被劫,又还是在盛凉的地界上出的事,那就与旁人无关了。

    想要她的嫁妆,却又不想要她这个和亲公主。这北燕的人,心太大,可真比她想象得要无耻多了呢!

    看着已经有人准备动手了,阿照脸色一黑,一把夺过苏嬷嬷手里的菜刀,怒甩车帘走了出去。

    “公主……”绿萝惊得就要跟去,却被苏嬷嬷及时拉住了,低呵道:“别添乱,公主自有分寸!”

    闻言,绿萝急忙闭了嘴。

    冷月下,黑衣人没料到还有醒着的,都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姑娘吓了一跳。

    姑娘站在马车外,手里拧着把菜刀,夜风下,她发丝被吹得有些凌乱,下颚微扬,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冷冷道:“想杀人可以,动本宫的东西可就不行!”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姑娘,大吃了一惊的可不止这些黑衣人,还有躲在林中注视着这边动静的慕容烬和陆齐等人。

    这女人怎么还活着?

    “殿下,这永乐公主好似与我们查到的有些不一样。”

    能躲过他们派去的人暗杀,冷冰冰还凶巴巴的,看来,可比他们想象中更不好对付。

    据他们北燕查到的消息,当年这位永乐公主与殿下有了婚约后不久,在返回洛阳途中遭遇劫匪,身受重伤落下顽疾,从此体弱多病。这几年来,也一直都静养的裴家别院,连其母病逝都起不来吊唁。

    可此刻瞧着,也不像体弱多病的人啊。

    慕容烬盯着那女人,一句话没说,深刻的五官在月色下显得有些朦胧,眸底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好半响,才从嘴里挤出了一个冷冰冰的字:“杀!”

    身后属下听到,立即去通知黑衣人动手。

    那头,黑衣人与阿照僵持了会儿,正不知道要不要动手时,林间传来一声怪异的鸟叫。这鸟叫声无疑是在传达某种指令,听到新指令,领头的黑衣人立即命令道:“主子有令,杀!”

    ‘杀’字出口,立即有两个黑衣人搭箭就射。

    利箭迎面而来,阿照不躲不避,连眼波都未动丝毫。

    就在黑衣人觉得阿照必死无疑之际,千钧一发的,黑夜中突然横下一把连环大刀。大刀劈下,将那些射过来的利箭直接劈成了两半截,残断落地。而握刀的青年,也稳稳地站在了永乐公主身旁。

    “请公主下令!”青年冷冷开口,眼带杀意。

    阿照微瞥了他一眼,手中的菜刀狠狠的向那群黑衣人扔去,与刀一同扔去的,还有一句轻飘飘的话:“一个不留。”

    青年点头,提刀快速向黑衣人跃去,而他的身后,也快速跑来两队青衣铁甲卫。一队留在车撵周围保护着车上之人,一队跟着青年冲向了那些黑衣人。

    厮杀起,刀剑的拼杀声,惊得四周又是一阵林鸟扑飞。

    “解决了记得收拾干净。”阿照讨厌血腥,只撇了眼,重新钻进了马车中。

    暗处,看着完全不够那些青衣铁甲削的黑衣人,慕容烬脸色不怎么好,一旁的陆齐想让那些黑衣人撤退都已来不及。

    这普通暗卫与人家的战卫相比,实力悬殊太大了。

    看来,这盛凉的战卫真不能带到北燕,就算到了也不能让他们入皇城,不然以这些人的身手,想杀谁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

    一阵刀光剑影后,青年吩咐手下处理干净地上尸体,才提着还在滴血的大刀走到马车旁,对着马车里的人,恭敬道:“人已清理干净,属下等会静守马车外,请公主放心休息。”

    青年名叫李忠,是霄王送的这五百战卫的头头,本来对霄王将他们当做陪嫁送人的行为感到挺可耻的,对永乐公主这个新主子说没点怨念也是不可能的,然而今晚之后,他决定改观了。

    毕竟能像她这般不动声色的反将敌人一军的女子,少见。

    马车里,阿照将横榻上的被褥拿了一床给苏嬷嬷和绿萝,轻声道:“夜还长,有事明日再说,今晚咱们三个先挤一挤,睡吧!”

    透过冷月照射进来的光,苏嬷嬷静静看着阿照,点头没说什么,扯过被褥给绿萝盖上,安静躺下。

    她的这位新主子,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搅动她的心弦。

    冷静得不似常人。

    阿照虽闭着眼,脑中却是清醒得很。

    以她的推算,北燕的人按道理不应该在黄泥岭动手,毕竟黄泥岭虽匪患猖獗,但轻易还是不敢动官家仪仗的,更何况是裴银的和亲队伍。要知道,永乐公主的亲弟弟可是这一方的镇守先锋。动了她,以裴浔阳的性子,违抗军令他都要带大军来灭了他们,得不偿失的事,这些山匪没那么傻。

    既然山匪不傻,那傻的就是北燕这些人了。

    其实阿照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今夜动手,但她知道再往前行,将会路过一条川流不息的恒河。盛凉人多为旱鸭子,这些战卫的水性应该也不会有多好,若北燕在那处提前埋伏了人动手,光是将他们往河里一丢,他们小命都难保了。

    所以,她才去那赶车士兵面前走了一遭,本来是想瞧瞧那节度使的反应,倒是没想到给他们激得提前动了手,还好她早有防备。

    这些人啊,就是疑心病太重。

    ……

    夜沉如墨,星月如银。

    翌日一早,阿照醒来时,北燕节度使陆齐已经候在了马车外。几个婢女伺候着阿照在车内洗漱好,她才不紧不慢的从车内走下来。

    看到陆齐,她似才知道他等候在车外般,不冷不热的问:“陆大人找本宫有事?”

    陆齐一怔,看着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永乐公主,心底摸不透她想干嘛。沉思了瞬间,陆齐跪下请罪道:“下官失职,昨夜之事险些让公主受惊,望公主恕罪。”

    “陆大人严重了,受惊谈不上,几个跳梁小丑罢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说话时,那如画般的眉眼却瞬间溢出迫人的气势。她缓缓渡步上前,姿态如闲庭信步,望着陆齐的目光,平静得如深井幽潭,无波无澜。

第六章:太子很穷

    这女人,是在以势压人。

    陆齐被她这气势所震,心底微惊,一时拿不准该如何接话。好在依旧带着人皮面具的慕容烬冷声解围道:“大人,车马已重新备好,该启程了。”

    阿照扭头,深看了开口的人一眼,不咸不淡的跟着说:“是呀陆齐大人,天色不早了,该启程了,本宫可不想再露宿一次荒郊野岭!”

    说着,她重新上了喜红马车后面的另一辆马车。

    后面的马车内,早已摆放好了几碟早膳。阿照进去后端坐好,刚喝了口粥,突然想到什么,掀开车帘,指着陆齐身旁的慕容烬说:“他驾的车还不错,让他继续。”

    陆齐一听,有些担忧的望向旁边的太子殿下。

    好在慕容烬目前还不想暴露身份,冷着脸跳上了马车,也不等其它车辆先行,抓起缰绳大呵一声,率先打马先行。

    马车一个颠簸,阿照面前小桌上的粥全洒在了她膝上,吓得绿萝一声惊呼,冲着外面大吼了句“你这人怎么驾车的!”吼完急忙去擦。

    好在粥只是温热,没多烫,只脏了衣裙。

    阿照冷凝了车外人一眼,面上的不高兴很明显。只见她拿起绿萝那碗没喝完的粥,猛地掀开车帘,直接连碗带粥的扣在了慕容烬头顶上。

    那一瞬间,慕容烬想杀人。

    黏糊糊的温粥,从北燕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头顶淌下,直接糊了他一脸。

    骑马赶上的陆齐正好看到这一幕,吓得大惊失色,连慕容烬还伪装着都忘了,抬手就要去给他们殿下擦,好在被慕容烬黑得能拧出水来的脸色吓缩了回去。

    慕容烬牙咬得死紧,抬手自己拿下那碗,顶着一头白粥,冷冰冰的回望着嘴角勾起的永乐公主。

    见他如此狼狈,阿照嘴角微扬,语气带着几分愉悦道:“马车太快,本宫没端稳,粥就赏你了。”说完,放下车帘,重新坐回了车里。

    然而慕容烬却因那‘赏’字,差点没忍住想掐死她的冲动。

    太子吃瘪的窘样可不是谁都能看到的,陆齐惊愕之后,极力强忍着脸部肌肉的跳动,咬着下唇,低着头,尽量用对下属说话的语气道:“那个……天凉,赶紧下去弄干净。”

    这话说完,陆齐又看了眼顶着一头粥的太子殿下,最终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慕容烬的脸色更黑了,此刻马车已停。他冷睨了眼身后的车帘,狠砸了那碗,丢了缰绳下了车。

    听到碗破碎的脆响声,马车里的阿照又掀开了的车帘,眯眼带笑的望着陆齐:“陆大人,那碗是白玉琉璃的,本宫的陪嫁,挺贵的,大人可懂本宫的意思?”

    没走远的慕容烬背脊一僵,步伐更沉重了。

    陆齐看着马车下碎成几片的白碗,一阵的心肝肺疼。白玉琉璃啊,一盏千金,还是黄金的金。这盛凉的丫鬟是不是都不识货啊?竟拿白玉琉璃碗来盛粥,可恨!

    虽内心抓狂,他面上却是不显,赶紧点头道:“懂,下官明白。公主放心,等到了北燕,下官定会禀明我朝太子殿下,让他赔的。”

    前提是太子殿下愿意赔!

    “那陆大人可要记得禀明了,若是赔不出一模一样的,一千两黄金本宫也是收的。亲兄弟都得明算账,何况大难临头都要各自飞的同林鸟,对吧陆大人?”还没到北燕便想图谋她的嫁妆,这让阿照不得不怀疑,兵强马壮的北燕国东宫,是不是很穷?

    “是、公主说得是…”陆大人嘴角的笑更僵了。

    阿照也没猜错,北燕如今的东宫的确很穷,太子殿下的银子都拿去扩展势力去了。如今的东宫,那是能省一点是一点,就拿太子片刻都不离身的那破香囊来说,又破又旧还丑,都六七年了,硬是没舍得丢。

    慕容烬弄干净再回来时,阿照已经回了大红马车上,只这一回赶车的,换成了她带来的战卫李忠。

    见到他回来了,直接让那战卫将缰绳给他,进来陪她下棋。

    慕容烬没接缰绳,冷声道:“我陪你下一局,若赢了,马车还是他来赶。”

    “若你输了呢?”

    “若我输了,全凭公主处置。”他望着他,那张平平无奇的面皮上,眸光生辉。

    “好。”阿照单手撑着脑袋,眉目微转,爽快答应道:“若你输了,日后就留在本宫身边当个马奴吧!”

    “……”慕容烬沉默着上了马车。

    这赌注,貌似他亏了点。

    车马未停,宽敞的马车上,二人相对而坐。阿照执黑,他执白,黑子先行,白子紧追其后。然,不到片刻,白子便连吃了黑子六子,之后便是你追我赶的围堵起来。

    棋能定性,亦能品人。

    阿照觉得这人,现在性急了些。追得太勤,着实不好对付啊!

    随着两人落子的动作,棋盘上的黑白子你杀我拦,落得越来越多。一旁温茶的绿萝虽不懂博弈,却也看得心惊胆战的,而她的主子都开始落下风了,还依旧不紧不慢的,时不时还慢饮口茶。

    半柱香后,阿照落下最后一子,堵死白子的最后一步,挑眉道:“看来车你赶不成,马奴我也收不了。”

    “未必!”慕容烬冷冷一笑。

    阿照面色一怔,目光落他指尖,才发现他方才整了个障眼法,引着她只观前路而忘了后方。此刻他手中白子落下,这一局,扣除黑子先行的,阿照竟输了半子。

    阿照棋品一般,输了还是会不高兴的,斜睨了他眼,冷声道:“愿赌服输,你滚吧!”

    “……”慕容烬黑着脸甩帘下了马车。

    他走后,绿萝见自家主子盯着棋盘看得出神,也不敢打扰,轻手轻脚的也退了出去。

    “唉!大意了。”

    阿照珉了珉唇,抬手将棋盘上的黑白子全部打乱。

    输了便是输了。

    五日后,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回了官道上,也终于在傍晚前,赶到了官府驿站。

    深秋的夜,有些微寒。漆黑的天空也如冷墨泼下,唯有一轮弯月,在黑夜中绵绵长照。

第七章:和亲内幕

    驿站一楼,客房里。

    慕容烬坐在窗旁,望着对面二楼灯火明亮的客房窗口,眸底幽沉。

    陆齐安静的站在他身侧,两人一坐一站,自然而寻常,仿佛恒古以来,便是如此。

    许久,慕容烬收回目光,冷声道:“明日本宫会先回北燕,将我们的人都撤下随本宫一道回去。”

    陆齐眼睛微抬,没多问,点头立即去办。

    他知道,他们已经打草惊蛇了,永乐公主现在抓着他们保护不利为由,将那五百战卫明目张胆的带到了身边。现在那些战卫将她保护得死死的,别说下手了,估计连只苍蝇都混不过去。

    陆齐退下后,慕容烬依旧静坐在窗旁,举头望月,神思悠远。

    那一局,难得的棋逢对手。

    突然间,他有些不想让那女人死那么早了。

    驿站二楼,阿照也在望月,望着望着,她问旁边的绿萝,“月色醉远客,绿萝,你瞧着今晚的月像什么?”

    绿萝伸长脖子往城外瞥了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亮堂堂的说:“公主,奴婢瞧着这月像李二哥的大弯刀。”

    弯刀?

    “……是挺像的。”阿照笑了笑,望着冷月,眸深悠远。

    曾经的自己,在看到圆月时,还说它像个大烧饼呢!绿萝将半月比作李二的弯刀,倒是很贴切了。

    李二是李忠的同胞兄弟,名叫李义,也是五百战卫之一。绿萝这大半月来与他们相熟了,都唤他们一声李大哥、李二哥。

    “天不早了,你下去休息吧,本宫也有些乏了。”

    听到公主乏了,绿萝赶紧道:“那奴婢给公主去铺了床再走。”

    “不用了,本宫一会儿自己来,你先出去吧!”

    绿萝本想说哪里能让公主动手,但想到苏嬷嬷再三强调,让她们不可违背公主吩咐,赶紧听话的行礼退了出去。

    她刚离开不到片刻,早早便去休息了的苏嬷嬷敲门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未拆封的书信,恭敬的递了过去,“公主,这是长安与洛阳的最新消息,请公主过目。”

    阿照没接,冷凝了半响,问:“谁让你送来的?”

    苏嬷嬷如实应答:“回公主,太后娘娘曾有令,若霄王殿下选择将姑娘送往北燕,日后奴婢便死生跟随公主,效忠公主。至于书信,亦是太后娘娘让人送至此的,并非有别的目的,只是方便公主随时了解盛凉动向,日后做任何事时也能三思而后行。”

    “三思而后行……知道了。”

    阿照眼皮微敛,接过书信拆开,里面的内容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嬷嬷,代嫁一事,皇上已经知晓了,霄王带走的那位裴***,此刻也已经在太后宫中了。”

    苏嬷一听,面露惊诧,意外此事曝光得太快了些。

    本以为太后至少能拖至他们抵达北燕。

    “公主要如何做?”苏嬷嬷问。

    阿照双手托着下巴,面上依旧无波无澜的,她问:“嬷嬷,其实我一直好奇,皇室无论公主或郡主都一大堆,裴银又不是真正的皇家金枝,怎么当年两国君主都指定让她去和亲?”

    如今四国无战,盛凉国力也不弱,何须拿公主和亲?

    此事并非秘事,只是知晓的人并没多少,苏嬷嬷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公主有所不知,当年裴家***降生之时,有幸得护国寺慧心大师批了一卦,言说是金凤命格,贵不可言。先帝本想日后将她指给太子为妃,也就是咱们盛凉如今的陛下。可惜先帝走得早,皇上又不愿娶个不爱之人,但又不能任由她随便嫁个人,两难之下,陛下甚至起过杀心。巧的是,北燕皇正巧在那时,为北燕太子寻找金凤命格的女子为太子妃,寻来盛凉,皇上便作了个顺水人情。”

    这顺水人情做得倒是好了,高位上那些人啊,谁又问过那裴银乐不乐意嫁他们皇室之人。

    苏嬷嬷继续道:“也是因这金凤之说,哪怕皇上与霄王是一母所出,知他心悦裴***,也都没同意他当初求娶裴***的请求。”

    也因此,最后才有了阿照代嫁一事。

    自古帝王多疑,纵然不信批卦之言,但也不敢拿自己的帝位冒险,哪怕是对皇位从未生过觊觎之心的亲兄弟。

    阿照听完,垂眸沉思了许久,才抬头望着苏嬷嬷,道:“嬷嬷,去通知李忠,明日路过盛凉边境时,本宫想法拖住北燕的人,让他们迅速带人卸下一半嫁妆,送到边境军营交给裴浔阳,让他代为保管,本宫日后会去取。送完之后也不必急着跟上队伍,慢慢来,若遇到皇上派来的人,不必下死手,尽量拖些时日就行。”

    她得赶在皇上的人追来之前,先坐定了北燕太子妃的身份。只要她先到了北燕,与那北燕太子完了婚,皇上就算再不乐意,也不好揭穿,也只能将太后宫里那位裴***装进后宫去了。

    至于他与霄王会不会反目,那已经是他们皇家的事了。

    苏嬷嬷有些担心道:“可是公主,若北燕的人日后问起怎么办?”

    “本宫自己的嫁妆,怎么处理他们无权过问。就算问起,心里添堵的也是他们。”

    盛凉女子的嫁妆,怎么支配谁也无权干涉。

    翌日,阿照本想先拿那戴面皮的士兵下手弄个慌乱,不想找了一圈,发现那人好似已经不在队伍中了。好在她的计策整了俩,一计不成还有一计,目光也转向了北燕节度使身上。

    骑马在前的陆齐被盯着后背发毛,总觉得这公主憋了什么坏水。

    果不其然,在路过恒河时,阿照借故下车透气,陆齐无奈只能跟上。不想才走到恒河边上,就被人从后突然点了穴道,紧接着就被狠踹了一脚,‘噗通’一声,掉进了冰冷刺骨的恒河水中。

    落下去的瞬间,他不敢置信的望着岸上那不顾形象打着哈欠的女人。

    众目睽睽的,她这都敢下手?

    沉下水底时,陆齐耳边还能听到那女人懒洋洋的喊了声:“来几个人,你们陆大人失足落水了。”

第八章:抵达北燕

    陆齐真想大吼一句:老子是被你踹下水的!!

    然而他嘴巴刚张口,冰凉的河水立刻无情的灌满了他的口鼻。那一刻,他心底只有一句话:吾命休矣!

    当然,他的命还休不了。

    离得较近的北燕士兵听到公主的声音,急忙跑了过来。士兵到时,见他们家陆大人落到河里,都没扑腾下就直接下坠了,还没浮起的骤势,吓得愣了下,回过神赶忙下河救人。

    而装运嫁妆车辆周围的北燕士兵,也都在此时被人拍晕的拍晕,点穴的点穴了。

    而阿照这边,士兵们折腾了半天,等陆齐被拖上岸时,已经喝了一肚子河水了。好在这陆齐虽看着文质彬彬的,但也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虽被呛了个半死,缓缓小命还是在的。

    小丫鬟绿萝看热闹般,抱着他们家公主的暖炉也小跑了过来。

    阿照见她过来,知道那边的事已经办妥了,脸色都带了些笑意。望着陆齐,关切道:“陆大人怎么这般不小心,不会水还靠河岸这么近,得亏本宫瞧见了,喊了人来,不然大人今日就要长眠此地当河神了。”

    这女人还真是有气死人不偿命的能力,她以为他没看到,他被人点了穴道后的那一脚是她踹的吗?

    陆齐被水呛得有些狠,才缓过来些,此刻紧紧的捂着士兵拿来的披风,风一吹,浑身都在哆嗦。

    他此刻一点也不想搭理这女人,就想去换身干衣裳烤个火,可偏偏这女人故意一般,竟挡住了他的去路。陆齐气得脸都青了,喉咙管和鼻孔里方才被冰冷的河水激灌得火辣辣的,现在话都说不出来一句,只能咬牙切齿的瞪着她。

    “陆大人这般盯着本宫做什么?脑子进水了吗?那就赶快抖抖,别水进太多把本宫这个救命恩人给忘了。”

    “是呀陆大人,我们公主最心地善良了,不会让你还这救命大恩的,大人不要忘记就好。”

    小丫鬟扶着他们公主,笑吟吟的。

    还能再无耻点吗?

    这对主仆,太他妈不要脸了!

    陆齐死盯着一脸无辜的永乐公主,眼角狠抽了几下,第一次有了想打女人的冲动。

    好在她还知道适可而止,说了会风凉话便带丫鬟走了。

    然而等陆齐回到马车,属下来禀,说永乐公主偷偷让人卸走了一半嫁妆,不知运去了何处时,他总算明白他们太子殿下为何如此厌恶这个女人了。

    这公主真的太无耻了。

    以她的手段,入了东宫,怕是不得了啊!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陆齐全身每根神经都绷得死死的,看阿照的眼里全是防备。好好的和亲队伍,硬是被他搞得像是在押运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一般。

    ……

    两个月后,和亲队伍一行抵达北燕皇城,燕京。

    从洛阳出发时才堪堪仲秋,三个多月路程,抵达北燕时已入寒冬。阿照从寒风带起的车帘处望去,马车外入目皆是雪白,整个北燕宛如一个冰雪之国般。

    燕京城门口,早早的已经占满了无数穿着厚厚衣裳看热闹的燕京百姓,都由官兵拦在两侧,一个个伸脖哈手的,一如迎亲队出洛阳时拥挤。

    城门下,正中央的位置已经站着许多衣着北燕朝臣服饰的大臣们,一个个不惧寒风的等候在此地。为首的是笔直耸立于寒风中,一袭大红喜服北燕太子,此刻,他冷漠而俊美的脸上,冰冷得如同凉凉飘雪。

    “公主,咱们到了。”

    阿照未开口,怀里捂着个精致暖炉,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幽深的眸子透过寒风时有时无掀起的帘角,怔怔地望着外面为首的人。

    那人眉目舒朗,意气风发。今日再见,相貌倒与年少时无多大变化,依然俊美高大,身姿清俊。然而他整个人的气质,却与当年迥然不同。现在的他,尽管身穿红衣,也不减身上冷气,仿佛是一把淬炼多年的剑。也是,他如今是北燕矜贵无比的太子殿下,不可能还是那个清风朗月般的少年了。

    城门下,大臣们见太子依旧无动于衷的站着,一时拿不准殿下要做什么,倒是个别德高望重的老臣催促了声:“陛下还在宫中等候,还请殿下早些迎永乐公主入宫。”

    慕容烬锐利深眸微抬,冷扫了那说话的老臣一眼,眸中闪过不悦。看着停在几丈远之地华丽车撵,他步伐缓慢地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然,却没有迎公主下车的打算。

    “公主一路舟车劳顿,先到行宫休息一晚,明日本宫再来迎公主入宫行礼吧。”

    此言一出,周围都静悄悄的。

    人家公主千里迢迢的过来,太子殿下这是要临阵拒娶吗?

    刚下马的陆齐也怔住了,以他对这永乐公主三个月来的了解,殿下这下马威估计会适得其反。毕竟这女人可真不是软柿子,拿捏一下就听话的,相反,睚眦必报得让人张目结舌。

    果不其然,就是众人以为这盛凉公主会大怒,或觉得羞辱时,马车上传出一道清冷声:“北燕太子既想明日再娶,那永乐明日再嫁也无妨,至于贵国别宫,恕永乐不能前往。我盛凉的新嫁女子,自古都只有出了娘家门,直达夫家槛的,万没有未嫁先留的道理。”

    听这话的意思,是不想去别宫住了。

    就在众人以为这公主是想自己找地方住时,车辇中又传来她清冷的声音:“绿萝,去吩咐马夫,调转车头,本宫回盛凉待嫁。”

    “好的,公主。”

    马车中又传出一个小丫鬟清脆的应答声。

    紧接着,一个身着淡黄大氅披风,模样娇俏的圆脸小丫鬟从车辇上跳了下来,看样子是要去吩咐马夫调转马头。

    在北燕,新娘花轿临门又返回娘家,那是打夫家脸面的行为。

    有老臣见这架势,考虑到北燕的的国体颜面,急忙出声道:“殿下,大婚礼已筹备起,永乐公主也已至咱们北燕皇城,若再返回盛凉,于殿下,于两国颜面皆有损啊!还望殿下三思啊!”

第九章:储君大婚

    “望殿下三思!”那老臣的身后,一众大臣也拱手垂头齐声道。

    “本宫何时没有三思了?”扫了他们一眼,慕容烬却冷笑道:“永乐公主执意要走,本宫也拦不住。再者,本宫这太子妃的位置也为她留了好些年了,继续留着也无妨。”

    来都来了,他可不信这女人会真返回盛凉。

    这还真是一个想拒娶,一个也不见得乐意嫁啊!

    “殿下三思啊!婚姻大事并非儿戏。况且此乃两国姻亲,若盛凉公主返回盛凉,北燕要如何与盛凉交代?”

    “那便不必交代,若他们敢战起,本宫亲自披甲。”

    语罢,衣袖一甩,转身便要走。

    众大臣都懵了,你特么不怕战起,早些拒婚就是了。现在人都千里迢迢接来了,又要闹哪样?

    眼看太子要走,众大臣不知一会如何向皇上交代时,城中突然传来一道拖着长长的尖细鸭嗓声:“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怎么来了?

    众人回头,皇后娘娘的凤辇已经停下,直接阻了太子想离开的步伐。大臣与百姓们也齐齐跪地叩拜,高呼:“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儿臣参见母后。”太子是储君,在外可不用行叩拜礼,行的也是儿子见到母亲的礼。

    皇后未下凤辇,宫人微微卷起两侧竹帘。她望着跪了一地的百姓与大臣,最后目光落在太子身上,“都免礼吧!”声音虽轻柔,一国之母的威严却是不减丝毫。

    “谢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又是一道齐呼。

    “太子怎么还不去迎你的太子妃下车!”皇后娘娘目光直扫那大红马车,开口就不允许儿子再找托词。

    知子莫若母,她自己生的孩子,心里想什么她这个娘怎会不知道。

    “儿臣…这就去。”

    慕容烬呼吸微沉,母后的话,他必须听,纵然再不乐意这女人当她的太子妃。

    马车中,阿照已经重新顶上盖头,由苏嬷嬷扶着下了马车。

    北燕天寒,她身上喜红的嫁衣外,搭着一件大红氅衣,衣摆处用金线绣着几朵合欢花,随着她迈出的盈盈细步,微微摆动着,倒是与一身嫁衣很是相得益彰。

    慕容烬伸出手时,阿照略迟疑了片刻,才将手搭了上去,由他拉着走到皇后凤辇前。

    “盛凉永乐,拜见皇后娘娘。”阿照双手抬至额间,恭恭敬敬的屈膝行礼。

    “公主免礼。”

    皇后对着盛凉公主和善的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她起身,温和浅笑道:“今日之后,你该随太子唤本宫一声母后了。好了,陛下已在宫中等候多时,诸位大人随本宫一道回宫,观太子与太子妃的大礼吧!”

    皇后娘娘这声太子妃,这永乐公主的位置算是稳了一半了。

    储君大婚之礼,自当隆重非凡,从阿照下车辇起,红毯便一直铺至宫门口,而慕容烬也拉着她一路走到了宫门口。

    放着好端端的车辇不坐,慕容烬故意一般,硬拉着她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堪堪从城门口走到宫门口。

    阿照望着北燕皇宫的正大门,两腿发酸,虽身上披着大氅,可脚上依旧是双单薄的绣花鞋,此刻双脚都有些冻麻木了。

    “太子妃还走得动吗?”

    阿照斜睨了眼身侧说风凉话的人,没好气的反问:“若说走不动了,难不成太子殿下要背我一程?”

    “那倒没有。”慕容烬轻蔑的睨了她一眼,冷声道:“本宫的背,背的是我北燕的江山社稷,万里山河,那些轻如鸿毛的东西,本宫从不沾边。”

    恶语伤人非君子,虽这话谈不上多恶毒,但如此内涵人的话,阿照真想知道他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说出来的?若非此刻身份不允许,她真想呸他一脸。

    嫌弃的瞥了眼,阿照冷声道:“既不沾边,那殿下不妨闭嘴!”

    闭嘴?怎么可能!

    都来了他的地盘上了,慕容烬哪里还舍得让自己吃瘪,立即怼道:“公主这算是变相承认自己是个东西了?”

    自古各国和亲的女人,可不就是如货物一样的东西么!

    阿照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没度量的姑娘,最舍不得的就是让自己受委屈,当即也不客气了,声音拔高的反问:“太子难道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太子不是个东西!

    “……”这话,没毛病。

    跟了一路的宫人们都快忍不住了,太子殿下和永乐公主这架吵的,还挺逗乐。寒风凛冽,他们憋笑都快憋出一身热汗了。

    要不是都是有身份的人,他们都毫不怀疑,太子会跟这太子妃掐起来。

    于是乎,从宫门口开始,两人就你怼我一句,我还你两句,一路怼到了承德殿门口方才停下。

    殿内,北燕皇上端坐在正位上,身侧是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而皇后娘娘的下首位置,依次坐着其它妃子。而大臣们,也都按照官职高低寻到了自己的位置。

    阿照和慕容烬众星拱月的走进来时,脸色都不知道好。阿照是冷的,慕容烬是气的,好在殿内暖和得很,她冻麻木的双脚才渐渐有了知觉。

    两人跟着宫人指引,对着皇上皇后行礼、叩拜,一整套流程下来,二人面对面站住殿中央,由宫司仪高喊:“请新人揭盖头!”

    慕容烬直接一把扯下,才总算礼成!

    众人望向被揭下盖头的太子妃,眸底都露出了惊艳。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真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阿照长得并非倾国倾城,但却是那种能让人一眼惊艳的女子。

    而有些人给人一眼惊艳后,别人便会觉得平平无奇,不过清汤寡水。可阿照的却是恰恰相反,她给别人的惊艳感并非只是视觉上的,更多的是她那双清冷幽黑的眸子,像是藏进了无数的故事般,让人不自觉的就会吸入其中,想去探究一二,也越瞧越难忘。

    大礼流程结束后,阿照被北燕宫人送到了北燕历代储君居住的太子东宫。

    来时,阿照便猜测北燕太子的东宫不富裕,没想到竟是真穷。

第十章:破败宫殿

    阿照抬头盯着那刻着‘凤栖苑’三个苍劲大字的破旧门匾,漫不经心的摆了摆大红袖口,侧头问身后的宫人:“此地有多久没修葺过了?”

    至少得有个二十来年了吧!

    宫人们个个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们都是听太子之令,才将太子妃的住处安排在此的,而本该历代太子妃居住的地方,理应是太子的苍岚苑旁边的碧心苑才是。

    由此可见,这位太子妃是不得宠的。虽如此,但宫人们忌惮她和亲公主的身份,倒是都没敢轻视。

    见他们都哑巴了,阿照多少能猜到些了。

    “算了,你们去将随本宫从盛凉带来的丫鬟嬷嬷都找来。还有,去请节度使陆齐陆大人一道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

    听到吩咐,那些奸滑些的宫人们立即都退散了去,剩下些胆小位轻的,阿照没理会,直接迈步入了凤栖苑。

    苑内,似乎许久无人来过,积雪铺了厚厚一层,寒风刮来,吹得老旧的门窗吱嘎作响。院中倒是敞亮,除了墙角那棵丑得硌应人的老枯树,连棵鲜活的绿景都见不着,整个苑落瞧着破败又凄凉,说是冷宫都没人怀疑。

    特意给她安排这么一处地方,慕容烬也是良苦用心了。

    阿照连乞丐窝都睡,这样能遮风避雨的地儿自然羞辱不了她。可被宫人带来的苏嬷嬷和一众盛凉跟来的婢女们见到,脸色都难看得很。

    “公主,这北燕的人太欺负人了,您怎么说也是他们的太子妃,再不济您还有公主身份呢,怎么能让您住这样破败的地方。”绿萝气得眼睛都红了,这北燕的人明显在欺负他们公主啊!

    苏嬷嬷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但见阿照面色平静,知她应有自己的考量,才没有像绿萝一样抱不平的说出来。

    阿照看着绿萝被气得眼眶都红了,替她拢了拢身上大氅,好笑的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肉脸,别有深意道:“北燕太子的一片良苦用心,咱们岂能辜负。此处挺好的,僻静,还宽敞。”

    说着,转身走到一间屋前,抬脚踹了开。

    屋里同样空荡荡的,倒是比想象中干净,至少门开时没灰尘落下来。

    若是看到外面的破败绿萝气得不行,那看到屋里的景象,连苏嬷嬷都不淡定了,忍不住怒道:“北燕欺人太甚!”

    屋中连个木凳软榻都没有,空荡荡的,倒是有一张比寻常下人还不如的木床,还是梨木的。

    阿照脸色也不好,若当真想羞辱她,也得适可而止。眼前这破旧木床,一眼便能看出不是宫中陈旧的东西。

    在盛凉,梨木若打造成床榻,便有分离之意,也暗指下堂妇之意。所以新婚夫妇最忌讳的,便是用梨木做床榻。

    “堂堂一国太子,无量无度,也堪背负江山社稷?可笑!”她不信,北燕与盛凉通商多年,他们会不知此意!

    阿照的声音不低,似乎不怕被北燕宫人听到,而被找来的陆齐到时,正好听到这句话。他脸色微变,自是容不得一个异国太子妃如此贬低他们太子的,本要冷驳两句,然在看到屋中摆设时,惊闭了嘴。

    陆齐作为节度使,知道的自然不会少。

    不过那破旧梨木床应该不是宫中之物,太子殿下就算再厌恶这太子妃,也顶多安排她个破院子,断不会以这么张破旧的梨木床折辱太子妃。

    想来,应该是东宫另外几位良娣的杰作了。

    阿照看到他,冷着脸问:“陆大人,不知贵国太子是如何安排本宫那五百战卫的?”

    陆齐一愣,没料到太子妃没质问别的,反而先问那五百战卫。沉了沉眸,他恭敬道:“回太子妃,您带来的那五百战卫,目前已被殿下安排在城外守军中。”

    那么危险的五百战卫,北燕自然不敢让他们跟进皇城。城外两万守军,足矣看牢他们了。

    阿照沉眸,自然知道他们的意思,冷声道:“本宫初来乍到,深感不安得很,麻烦陆大人帮本宫调遣二十人过来。”

    陆齐微怔,有些为难,揖礼道:“太子妃恕罪,皇宫重地,下官权限低微无法照办,得禀明太子殿下得到应允才能调人。”

    “那就麻烦陆大人去太子那儿走一遭吧!”

    “是,下官这就去。”陆齐是真的怵这女人,听出她语气中的不耐烦,片刻都不想多呆。

    看着他退了出去,阿照才转身看向绿萝身后的一排婢女。

    此番跟来的盛凉的婢女不多,除开被遣返回去的裴家陪嫁婢女,剩下的不过十人,都是如绿萝一般,从霄王出宫立府时跟出宫的。

    苏嬷嬷以为她要训话,肃着脸让婢女们都站直了,不想阿照只打量了她们片刻,便朝她道:“嬷嬷,去找宫中管事领些北燕宫人的服饰给她们换上。绿萝,等那陆大人将咱们的战卫带来,你领着去将本宫的那些嫁妆都抬过来。”

    “可是公主,按照他们北燕的规矩,您的嫁妆怕是会充进东宫私库。”

    这也是苏嬷嬷方才从一个北燕宫人口中得知的。

    “可按照咱们盛凉的规矩,本宫的嫁妆就只能是本宫的。本宫是盛凉女子,出嫁遵循的自然得是盛凉的规矩,东宫谁若敢扣下,本宫也不怕闹到北燕帝跟前去。”

    苏嬷嬷一想,觉得也在理。

    虽说出嫁从夫,可她们是盛凉女子,嫁妆可是在夫家的底气,自然不能按北燕的规矩来。

    想通了后,苏嬷嬷带着四个丫鬟办事去了,绿萝也带走了两个。此刻苑中,只剩下四个年纪较小的婢女,规规矩矩安安静静的站在冰雪中。

    外面太冷,阿照朝他们招手,喊:“外面冷,你们都进来,本宫有话问你们。”

    四个婢女赶紧走了进去。

    阿照望着她们,问:“你们在盛凉可还有亲人?”

    四人俱都愣了一愣,右边两个婢女最先摇头,回道:“奴婢二人自幼入宫,后跟随霄王出宫立府,不记得自己还有无亲人了。”

第十一章:缘深情浅

    “你二人呢?”阿照目光转向另外两个婢女。

    这两个婢女都点了点头,其中一人道:“回公主,奴婢二人都是罪臣之女,父母家人都被发配了骊山,目前尚在人世。”

    “骊山?你们原名叫什么?”阿照问那开口的婢女。毕竟在盛凉,能被发配骊山垦荒的,最起码都是四品以上重罪官员。

    开口的婢女回道:“奴婢原名阮红妆,总管赐名秀儿。”

    另一个也怯生生回道:“奴婢崔瑶,总管赐名怜儿。”

    秀儿怜儿,这都是什么名儿啊!

    “日后你们都改回原名吧!”

    原名多好听啊,那赐名的总管估计脑子里长草了。

    “谢谢公主。”听到能用自己原来的名字,两人都高兴不已。

    若非不得已,爹娘给的名字,她们何曾愿舍弃?如今能改回来,两人眼底都闪起了泪花。

    而最左边的两个婢女眸底露出了羡慕,其中有个微胖的婢女鼓足勇气,往前站出了一步,低着头小声道:“公主,奴婢二人没有原名,求公主给奴婢二人也赐个名吧。”

    她们自幼入宫,领她们的那老太监给她取名时,怕冲撞了贵人们,便指墙角的野草杂花胡乱给取了个。

    也难听得很。

    取名阿照不擅长,她问:“入宫后总管给你们取的名都叫什么?”

    若不难听便不用换了。

    “奴婢花儿!”

    “奴婢草儿!”

    “……”这些名字,到底是盛凉皇宫里哪个奇葩老太监取的?不是这个儿就是那个儿的,难听!

    阿照扶额,轻叹,望了眼门外满院白雪,喃道:“春有百花秋望月,夏有凉风冬听雪。以后你们一个唤作望月,一个便唤作听雪吧!”

    “谢公主赐名。”得了新名,两人齐齐跪下,喜得眼含热泪。

    瘦高的是望月,微胖的是听雪。

    阿照笑笑,突然想起阮与崔在盛凉都为大姓,转头问那两丫头:“盛凉前按察使司按察使阮佟,和锦州刺史崔胜贤,可是你们的父亲?”

    没想到永乐公主光凭姓氏便猜出了她们的身世,两人眼中都露出惊讶,好片刻才轻轻点头。

    三年前,他们的父亲遭小人诬陷,不但被摘除了官职,还被发配了骊山。而她们,在父母兄长被发配时,也被以罪眷的身份充入夜庭,成了宫里最低等的宫婢。

    就连能跟随永乐公主来北燕,还都是别的宫女不乐意背井离乡,纷纷找各司总管给了好处,她们才被顶替来的,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家乡。

    得到确定,阿照也是一愣,望着眼前这个叫崔瑶的小丫头,眸底现了温柔。

    “难怪觉得你眼熟。”都道侄女像姑,这丫头,与她的小姑长得倒是有些相像。

    看着崔瑶,阿照猛然忆起那明明是个大家闺秀,却能豪情万丈的姑娘来,那个为情不惧世俗眼光的姑娘。可惜,痴情女子总是遇到薄情郎,真心错负,抛弃了一切,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而那得了她一片真心的人,为得青云志,甘舍红袖香,报了母恩,耀了门楣,独独弃了她的儿女情长。

    可悲!可叹!

    阿照心底轻叹了声,现在绿萝他们也快回来了,赶紧吩咐道:“你们去找些扫帚,先去将后殿将那几间屋子收拾出来,嬷嬷她们也快回来了。”

    “是。”几人应声退下。

    几个小丫鬟出去后不久,苏嬷嬷便领着人已经将衣物、被褥还有几筐银炭抬了回来。

    皇宫正殿喜宴还未结束,她们走了小道,来回倒是没遇到什么人。

    一回来,苏嬷嬷吩咐了婢女们各司其职后,便进屋将自己刚得的消息禀告道:“公主,方才奴婢在内务处,碰到了太子良娣苑中的婢女,那婢女仗着自家主子受宠,嚣张得不得,还狂言太子在公主来北燕之前,便已将打理东宫主权交给了良娣,也不知真假。”

    莫说天家,就是寻常百姓家,若打理内宅的中馈没有交给主母,反而交给一个侧室,那都是不得了的大事,更何况还是堂堂一国太子妃了。

    中馈什么的阿照没在意,却注意到嬷嬷口中的良娣。

    良娣?原来东宫已经有良娣了。

    也是,一国太子,身边没几个女人才奇怪。

    阿照眸底冷了冷,紧了紧怀里的重新温热的暖炉,沉声道:“许是真的,毕竟今夜之后,整个北燕都会知晓我不得太子宠。那良娣喜欢管便让管吧,反正这东宫应该也挺穷的,本宫若接手了怕还得倒贴呢!不划算。”

    这哪是划不划算的事,这是关乎脸面地位的事啊!

    对于宫中女人的生存模式,苏嬷嬷最是清楚不过,见她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担忧的提醒道:“公主,您现在才是东宫的女主人,若常此以往下去,难保那良娣不起异心。奴婢觉得,公主往后,还是不要与北燕太子置气了。”

    毕竟出嫁从夫,她日后靠的还得是太子,没有太子的宠爱,地位难保有朝一日不会被人动摇。

    苏嬷嬷觉得,以阿照的聪慧,服两句软话,与太子冰释前嫌,拿回太子妃的权利,再生个小皇孙稳固地位,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惜,阿照步步为营来到北燕,为的,可不是来生皇孙的。

    她望向苏嬷嬷,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神情冷冰,淡漠道:“嬷嬷,事事谨慎没错,可也要等时机,时机未到,有些事只会成徒劳。还有,明日开始,唤个称谓吧!”

    这番话,听得苏嬷嬷心底微惊,很快,也想起此刻是在北燕皇宫,是不该再继续称她为公主,赶紧点头应道:“是,娘娘。”

    阿照微微点头,没再说什么。从踏入北燕那刻起,她清楚,自己与那人,从来都只是缘深情浅!

    缘有多深,情便只能有多浅。

    ……

    前殿,慕容烬被北燕帝命令提早回了东宫,本想直接回苍岚苑的,但想到那女人,鬼使神差的就来了凤梧苑门口。

    本以为这座荒废多年的院子会冷冷清清的,不想走到门口,竟是另一番景象。

第十二章:犹恐相逢

    以往黑灯瞎火的凤栖苑,此刻灯火通明,亮堂得都能清屋檐上挂着的冰凌,就连门口周围的积雪,也能看到被除得干干净净。

    屋里还传来一阵阵饭菜香,及婢女们的嬉笑声,热闹得如同在过元辰。

    要不是他还穿着大红喜服,慕容烬怕是都觉得今日不是他的大婚礼,而是元辰日了。

    刚从城外调来守门的两名青衣战卫见到他,因没打过照面,不认识,脸眼角都没给一个。

    还是出来给他们送热食的绿萝看到,急忙跪了下去,大声喊:“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慕容烬自然听得出,她是在提醒里边的人,也没拆穿,低睨了她一眼,冷声道:“去将你家主子叫出来。”

    绿萝看着这北燕太子黑沉沉的脸,有些怕,正要起身进去,她家主子已经自己走出来了。

    “殿下找臣妾?”

    阿照已经换下了喜服,此刻一袭北燕的华丽宫装,挽着一丝不苟的宫髻,发髻上素净得只别几朵牡丹珠花,雍容中点缀着丝丝俏皮。

    明明是一点也不适合她的装扮,却依旧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只见她左右瞥了他一眼,像是在询问太子殿下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今日是大婚,按照我北燕习俗,你今夜应随本宫回苍岚苑。”他微微挪开目光,语气依旧生硬。

    阿照眸光淡淡的,捧着暖炉走了过去,站定在他一步开外的地方,不疾不徐说道:“那还真是不巧呢,按照我们盛凉的规矩,行完大礼被夫家带到的第一处地方,便是喜房,亦是出嫁姑娘日后的常住之地。殿下既然让人将臣妾带到这里,于臣妾来说,这里就是喜房,也是以后臣妾常住的地方,所以臣妾哪里也不去。”

    “出嫁从夫,你既已嫁到了北燕,要遵也是遵我北燕的规矩。”

    “可臣妾此刻在这儿,难道遵的不是殿下之意?”阿照反问,冷冷地对上他那双深幽幽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慕容烬双眼微眯,看着眼前这杠起人来永远一副‘你奈老娘何’的女人,还真有些无可奈何。

    这女人,不像其她的,不怕不惧他,甚至随时随地都能挑起他的怒火,偏偏他还不能打、不能骂、更不能弄死她。

    慕容烬此刻的心里,就像被一口气堵着,咽不下去,又出不来,闷得慌!

    要不是母后再三叮嘱不可动她,他觉得今晚就可以让她暴毙了。

    见他还傻盯着自己,阿照抬了抬下颚,问:“殿下还有事吗?没事臣妾就先进去了,这外边挺冷的。”

    连丝请他进去坐坐的意思都没有。

    “那你就永远住这里吧!”额间青筋爆了爆,慕容烬冷哼一声,袖子一甩,正眼都没再看她一眼,转身直接走了。

    那背影,在这清冷的夜色下,看着还挺落寞的。

    阿照冷望了他的背影片刻,直至在雪夜里消失不见,才仰头看着漆黑的天,轻叹了口气。

    此情此景,让她突然想起一首小调,也顺嘴轻念了出来:“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犹恐相逢是梦中啊!

    守门的李二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文邹邹的东西,啃着绿萝拿出来的热包子,边嚼边嫌弃道:“公主您就别在那儿叨叨了,也没人听。这外面怪冷的,将暖炉借属下暖暖,您赶紧进去吧!”

    “没看到本宫正惆怅吗?”

    阿照凉飕飕地斜瞪了他一眼,将手里的暖炉丢给了他,顺便丢下一句:“明日开始,本宫会让绿萝监督你继续习字。以后每月初一、十五,本宫也会定期抽查。”

    “不是吧!又学?”听到要让自己继续习字,李二顿时吓得对着公主的背影求饶大喊道:“不要啊公主,属下错了,不应该打扰您惆怅,您回来继续惆怅吧。”

    阿照没理他,头也不回的进了殿里。

    李二见她走得如此决绝,连点回迂的余地都莫得,想哭了。

    比起文武双全的哥哥李忠,李义就是个斗大的字不认识两个的文盲啊!从小在战卫营里,看到字就像看到蝌蚪在爬。因此,战卫营首领当年为了让他认字,将他打了个半死,最后还是斗大的字不认识两字,最后无奈,也只能由他去了。

    然而,自从跟了阿照这个新主,李义被她硬生生的逼着从一个文盲,成了能给田边老农念家书的文化人了。

    由此可见,这女人的手段有多可怕。

    另一名战卫见他要死不活的喊着,咬着包子搓了搓手,小声劝道:“义哥,认命吧,公主也是为了你好。你瞧你上次就因为不认识界碑上的字,路都给走错了好几里。再说了,其实识字也没什么不好的,等你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了,你还能给她写首情诗什么,多浪漫啊!”

    浪不浪漫的李义不知道,但他抓到了一个重点,“老子字都还没认全,你让老子去写情诗?”

    旁边战卫“……”没救了。

    凤栖苑正殿内,小丫鬟们听到北燕太子来了,还以为要进来,一个个都低着头排在角落。见只太子妃一个人进来,都小心翼翼抬眼望去,没看到那太子,才都暗暗松了口气。

    “今晚北燕的人应该都不会过来了,你们继续吃吧,吃完了早些休息。”说着,转身面相苏嬷嬷,低声吩咐道:“嬷嬷,今夜别让人来打扰本宫。”

    等到这个点,就是为了打发了慕容烬好办事。

    “是。”苏嬷嬷应声,等她走了,才转身吩咐苑中所有人今夜早些休息,再者就是不得打扰太子妃。

    阿照回到旁边收拾出来的屋里,关了门,迅速换上一身黑衣后,悄无声息的从后窗跃了出去。

    太子大婚的喜宴已经开始散场,入宫赴宴的大臣们也都带着家眷陆续出了宫。阿照一路小心的避开所有人,七拐八弯,终于找到了目的地,星阁。

    星阁是北燕皇宫的禁地,存放所有关于皇族秘闻的地方,不但里面机关重重,就光是外面,每日都有两队金甲卫轮流看守。

第十三章:夜探星阁

    除北燕历代君王,就是太子都不能随意进出。

    而阿照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面。

    看着防守森严的宫殿,阿照眉头越皱越紧。正想有什么办法能进去时,两名北燕宫人正好端着个锦盒向这边走来,看模样,应该就是要进那宫殿。

    还真是来得正是时候呀!

    就在两名宫人路过阿照藏身的拐角时,她迅速一个手刀过去,走在后头的宫人白眼一翻晕了过去。端着东西的宫人听到动静回头,看到一身黑衣的阿照时,惊得就要大叫,好在阿照手快,又一个手刀劈了过去。

    将那两宫人拖到暗处藏好后,阿照迅速换上他们的衣服,端着锦盒走到金甲卫的跟前。

    “出示令牌。”

    认牌不认人的金甲卫冷冷开口。

    阿照低着头,恭敬的将方才从那宫人身上扯下的令牌递上。金甲卫见她只有一个人,皱了皱眉,好在什么也没问,见到令牌便给她放了行。

    星阁里,被镶在墙上的十几颗东海夜明珠照得亮堂堂的,里面的东西也都一目了然。

    阿照小心避开机关,走到了最里边。最里面的周围,除了堆放着许多奇珍异宝外,角落里的书架上还放着许多皇家宗卷,阿照随手翻开一卷,最先入目的,便是‘昭和十年,安氏一党谋乱,安氏自缢,皇二子恸哀守陵……’

    北燕的昭和十年,不就是七年前么,为何盛凉没得到北燕内乱的消息?

    来不及细想,阿照赶紧找自己想知道,终于,在一堆宗卷里,找到了最古旧的一卷,上面记载:‘北燕建立初期,武帝得奇宝龙根,食之肉白骨解奇毒……’卷太长,阿照没功夫看它是怎样代代相传至今的,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也终于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在哪儿了。

    “太庙留存……”一个破龙根,虽是稀世珍宝,但也不过是一味药材罢了,这北燕犯得着放太庙里供个几百年吗?

    阿照眉头紧皱,那太庙可比北燕星阁更难进啊!

    殿外,金甲卫正奇怪那宫人进去太久都没有出来,已心生有疑时,那被打晕的宫人,正好摇摇晃晃的跑了过来,急急大喊道:“不好了大人,有贼人打晕了杂家,把皇上的御令抢走了。”

    “不好!”

    金甲卫一听,立马猜到刚才进去的的人不对劲,急忙对着身旁金甲卫大喝一声:“都随我来!”

    殿里,阿照听到外面动静,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在金甲卫闯进之时,急忙破窗而出。等金甲卫追出窗外时,她已经打伤了两名金甲卫逃走了。

    “给我追,万不能将人放跑!!”

    擅闯星阁,有关皇家秘史,此事滋事体大,金甲卫首领不敢耽搁,立马派人去追的同时,也急忙去禀告了皇上。

    怕人起疑,阿照没敢直接往东宫的方向跑,一直将金甲卫引往宫门口处,正准备返回凤栖苑时,一个白衣青年突然出现。

    青年见她一身宫人打扮,神色慌张,面上还覆了层黑布,立即察觉到不对,伸手就要去抓她。

    阿照心底微紧,好在准备充足,一把粉末撒去,在青年捂住口鼻之际,快速借力踩在跑过来的御林军肩上,跃过高墙逃出了宫。

    白衣青年抬袖挥了两下,待粉末散尽,他望着黑衣人逃脱的高墙陷入了沉思。

    也在此刻,金甲卫追了过来,青年这才知那是夜闯皇宫禁地的人。青年略一沉思,不知想到了什么,招来远处小厮低声吩咐了两句,才踏上出宫的马车。

    而没看清方向翻出皇宫城墙的阿照,此刻正趴在一处民宅屋顶,看着又一队追出宫的巡逻士兵,苦恼着要如何再混回宫里去。

    唉,草率了!

    另一边,皇宫御书房里。

    当北燕帝得知有些擅闯星阁,还动了那些宗卷时,顿时龙颜大怒,第一反应就是怀疑盛凉的人,冷视着赶来的太子问:“今晚盛凉的人可出过你东宫?”

    “回父皇,今夜盛凉来的宫人侍卫,无任何一人离开过东宫半步。”

    闻言,北燕帝更怒了,“不是盛凉的人,那便是此番入宫参宴的百官大臣。真是好大的胆子,去,将今晚入宫参宴人员名单交给监察司,给朕一个个的查,若查出来,全族论以同罪处之。”

    帝王话音落完,一旁的大太监总管高裘连忙应声去办。

    慕容烬面无表情的立在一旁,直到北燕帝一脸不悦的挥手,才屈礼退了出去。

    见太子出来,早已候在外面的陆齐连忙上前,小声禀告道:“殿下,莫北宿方才出宫时,碰到了那夜闯星阁的人,他让人来告诉下官,说看身形,应是名女子。”

    “女子?”慕容烬微怔,突然想到了什么,丢下陆齐,快步往东宫方向走去。

    陆齐见状,急忙跟上。

    此刻已是深夜,东宫一片寂静,而东宫凤栖苑更是寂静得出奇。慕容烬到时,凤栖苑的大门紧闭着,像是已经都休息了,连个守夜的奴才都没有。

    “殿下,咱们要进去吗?”陆齐问。

    慕容烬没开口,直接推门。里面守门的李二和另一个战卫听到动静,赶紧从一旁的耳房跑了出来,见是北燕太子,屈膝参了礼,都没吭声。

    “你们公主呢?”

    大晚上的,他们公主自然已经睡下了。

    李二谨慎的看了这北燕太子一眼,肃着脸回道:“回太子,我们公主已经睡下了。”

    慕容烬心底有疑,自然是不相信的,冷瞥了李二一眼,直接往凤栖苑那间主殿走去。

    眼看太子就要推门,一旁后跟出来的苏嬷嬷见状,面上闪过一瞬慌乱,想阻止,却被跟来的陆齐拦住了。

    陆齐自然没漏掉这老嬷嬷脸上的神情。

    方才殿下急急忙忙的回东宫,他还有些奇怪,此刻见到这老嬷嬷脸上的慌乱,便已经能猜到个七八分了。盛凉来的奴才婢女是都在他们的人眼皮子底下,可他们却忽略掉了盛凉的这位公主殿下。

    本以为里面会没人,不想慕容烬推门进去时,看到的却是被惊醒的太子妃。

第十四章:一夜未眠

    看到她好端端的在房里睡觉,并非如他猜测的不在屋里,慕容烬也是一愣。

    阿照紧裹着锦被,看着突然闯进来的慕容烬,面上一片羞怒:“太子殿下这是干嘛?如果是需要臣妾伺候就寝,提前吩咐一声就是,如此深夜闯入,不免失了您一国太子的身份。”

    门口的陆齐一听这声音,也惊了一惊,急忙收回目光,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一旁的苏嬷嬷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方才众人歇下后,她悄悄进去过,里面有有没有人她自然清楚。因为不放心,所以才守了大半夜还未睡下。

    好在太子妃回来得及时。

    屋内,慕容烬面色微沉,特别是透过屋外光亮,看到她半敞衣襟处的雪白肌肤时,背脊一僵,急忙挥袖关了房门。

    然而,房门被关后,外面的众人惊了一惊,里面的阿照也惊了一惊,紧拽被子的手都在冒汗了。

    她很清楚,此刻被子底下,自己还穿着方才出去的那一身夜行衣,如果慕容烬这会子想干什么,那就真的藏不住了。

    慕容烬依旧直挺挺的立在那里,屋里没有点灯,阿照看不清他脸上什么表情,心底更加紧张起来。

    “殿下,可需要臣妾起身伺候宽衣?”

    见她欲下榻,慕容烬后背又是一僵,冷声就道:“不必,你睡你的,本宫就坐会儿。”说着,他扫了屋里一圈,才发现这屋里除了她躺着的那张崭新软榻,竟连个能坐的椅子都没有。

    刚说的坐会儿,现在还真不知道坐哪儿了。

    为了不打脸,慕容烬把目光放在她的软榻边上,冷着张脸走了过去,直接坐下。

    阿照刚刚欲下榻的动作,也不过是装模作样,压根就没打算真下,听他说‘不必’才暗松了口气。此刻见他突然坐到自己身边,刚松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浑身神经都紧绷起来了,紧紧地拽着被子,吓得都快窒息了。

    这狗屁太子,玩呢他?

    两人就这么一坐一躺的僵持着,一个闭目养神,一个眼睛都不敢闭一下。

    “殿下,夜里凉,您别冻着了。”阿照本想说些他厌恶的话,让他厌恶她起身离开,可话到嘴边,她又发现自己,对着他说不出那些厌恶的话。

    有些贪念,可能是会上瘾的吧!

    慕容烬听着她的声音,幽黑的双眸在黑夜中睁开,浅浅低睨了她一眼,伸手捞过她放在床头的大氅,直接披在了身上,继续坐着闭目养神。

    若非一早便要去宫中请安,怕母后知道他们新婚之夜没在一起过,他也不想陪这女人傻坐一夜。

    冬日本就昼短夜长,慕容烬闭目养神的坐了一宿,阿照睁着眼睛盯了他一宿。

    直到破晓将至,他才褪下她的大氅,起身走了出去。

    阿照困得不行,他一走,急忙换下夜行衣,正想继续再睡会儿时,突然听到有嬷嬷奉命来取红帕。

    阿照有瞬间没明白红帕是什么玩意儿,等反应过来,才后知后觉的急忙随便摸出一块锦帕,咬破手指将血染了上去。

    慕容烬昨晚突然跑来,一是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闯星阁的人,二应该就是这事了。

    阿照刚把那锦帕胡乱塞到被子里去,苏嬷嬷便敲门走进来,见她面色憔悴,双目还布满红血丝,便以为太子与太子妃昨夜圆房了。

    美人当前,北燕太子毕竟也是血性男儿不是。

    “娘娘,中宫嬷嬷来取红帕了。”

    阿照有些心虚,没说话,只抬手指了指被褥里,结果她伸出的手指正好是被咬破的那一根。

    这下就穿帮了。

    苏嬷嬷看着那手指,愣了愣,仔细一看,才发现她除了面色疲惫外,身体也不像是与太子同过房的样,立刻明白这红帕怎么来的了。

    阿照知道苏嬷嬷看出来了,面上讪讪的。

    “娘娘稍等片刻,奴婢去让人进来伺候您梳洗,稍后你还要与太子殿下一道去中宫请安。”说完,苏嬷嬷弯腰拾起红帕,低头看了眼,从怀里拿出一瓶东西,轻轻往上面倒了些什么。

    “嬷嬷在放什么?”阿照看到她的动作,微微皱眉。

    苏嬷嬷不慌不忙的解答道:“这是咱们盛凉的折木草熬的汁液,有安眠之效,奴婢年老了,夜间难眠就常带了些在身上,就是味道难闻些,带了微微腥味。”

    她没拆穿,也没将话言明,阿照便立即明白嬷嬷这是在帮自己。

    能在宫里熬成嬷嬷的人,自是能一眼看出红帕的真假。可苏嬷嬷同样也是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的人,自然能轻易让人识不破真假。

    “谢谢嬷嬷。”阿照笑道。

    “以后娘娘若遇到难办的事,就让奴婢来吧!”苏嬷嬷说着,还不忘叮嘱道:“娘娘快些起身,今日是您首次去中宫请安,莫要让北燕的人议论您没规矩。”

    语罢,才拿着红帕退了出去。

    殿外,北燕皇后身边的龚嬷嬷仔细查看了眼红帕,最后轻嗅到红帕上的腥味后,立即笑容满面起来。跟苏嬷嬷寒暄了两句后,捧着红帕交差去了。

    殿里,绿萝和几个婢女已经在伺候阿照穿衣,繁重的宫装穿戴好后,慕容烬派来引路的小宫女,已经恭敬地站在门外。

    “走吧!”阿照带着苏嬷嬷和绿萝几个小丫鬟,仪仗还算大,走到东宫门口时,太子殿下已经早早等着了。

    阿照走近才看清,慕容烬身边除了些侍卫宫女,还有两个姿容绝美的女人。

    看她们的穿着打扮,想来就是他的良娣们了。

    那两个女人见到她,眼里都带着冷意,但太子面前还是不敢放肆的,面上挤着假笑,对着她屈膝行礼:“妾身参见太子妃。”

    阿照斜睨了她们一眼,见慕容烬已经略不耐烦的率先走了,她也直接忽略了两人,大步跟上。

    她一走,那两个女人才脸色难堪的站起身。

    其中一个身着淡红宫装的,模样最为俏丽的良娣低声愤骂道:“瞧她那样,什么东西!真以为我北燕缺她一个和亲太子妃吗?挡灾的玩意儿。”

    一旁的姚仙儿听出她话外之意,眸底闪了闪,故作好奇地问:“云姐姐,这太子妃怎么就成挡灾的玩意儿了?姐姐可是知道了什么内幕?”

第十五章:收见面礼

    发现说漏了嘴,云潇潇扭头狠瞪了她一眼,不高兴的吼道:“你管我知道什么内幕,那臭女人挡了我的太子妃位,她不是个玩意是什么!”

    说完,冷哼一声,带着自己的宫婢甩袖离去。

    姚仙儿被落了脸,一脸阴沉的站在原地,抬手狠狠地掐在身旁的宫婢身上,似乎只有这样,心底的羞辱感才能减轻。

    指尖入肉,渐渐侵染出殷红,那宫婢似乎被掐习惯了,就算疼得眼泪打转,也咬着牙硬是没敢吭出一点声来。

    东宫姚良娣待下人表里不一,还喜虐打身边婢女,这已经是婢女间心照不宣的事了。

    可就算是如此,也没人敢反抗。

    姚良娣虽只是尚书府庶女,可却是尚书大人最疼爱的女儿。太子的所有女人中,除开太子妃与云良娣,也就数她身份地位最高。

    所以,就算反抗了,最后没落得好下场的也会是他们这些婢子奴才。

    另一边,皇后的凤仪宫里。

    此刻,凤仪宫正殿里,已经聚齐了不少宫妃,就连北燕帝都延迟了朝事,与皇后端坐在首位。

    阿照跟着慕容烬进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有打量的,有瞧热闹的,也有藏着心底厌恶的。唯有北燕帝身旁那位雍容华贵的皇后,看着她的目光没有掺杂着任何东西,寻常得就像一个母亲在瞧自己的孩子般慈祥。

    也是,北燕后贤德之名四国皆知,自不会为难自家儿媳。

    相反,应该还会维护着吧!

    “儿臣参加父皇母后。”

    阿照也赶紧跟着一道施礼:“儿媳参见父皇母后。”

    她刚跪下,便有宫婢端来茶盏。阿照小心接过,恭敬的奉到北燕帝和皇后面前。

    “父皇母后请喝茶。”

    北燕帝‘嗯’了声,淡淡点头接过。

    皇后目光柔和,含笑接下,浅抿了口,才开口道:“太子妃这杯儿媳茶,母后可算是喝上了。”说完,示意宫人将她准备给太子妃的见面礼拿来。

    “这是当年母后还是太子妃时,当时的孝贤皇后赠的,如今母后便交给你了。”

    皇后说着,轻轻将宫人端来的精致锦盒打开,一套以凤为形的金步摇展现了出来。步摇其上缀以珠玉,六朝而下,凤尾以花式愈繁为羽,晶莹辉耀,与钗细相混杂,一眼便能看出非凡物,让人心生艳羡。

    阿照也是第一次见这般好看的步摇,小心接过交给了身后的苏嬷嬷后,赶紧叩道:“谢母后。”

    “谢什么,跟母后可不能如此生疏客气。”皇后笑着,抬手轻抚了下她的发丝,柔声道:“今年戴上过元辰,母后那里还有几匹正红的云锦,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也记得带上。”

    在场的女人听了这话,面上的笑立马淡了许多。

    皇后对自家儿媳妇倒是大方得很,送了那般贵重的金步摇还不够,连云锦都要紧着她儿媳妇。

    一时间,各宫娘娘心底都泛起了酸,想不眼红都难。

    太子妃一个别国来的不知道,她们可是清楚得很。除开一寸云锦一寸金不谈,那金步摇历来可都是交给储君正妃的,这也是肯定了得金步摇的人,一定会成为下一代皇后的传承。

    如今皇后将金步摇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给了这个异国来的太子妃,是不是想让他们北燕的下任帝王的后位,继续由一个异国来的女子坐?

    众人心思各异,目光望着太子妃时都复杂了许多。

    就连北燕帝和太子,也没想到皇后会给这样一份见面礼,眼底都闪过诧异。

    太子墨眸微沉,什么话也没说,只斜睨了阿照一眼。

    而北燕帝却笑道:“皇后都给了如此厚礼,朕这个当父皇的也不能落后了。来人,去御书房将那扇白玉屏送到东宫去,回头再将朕去年新得的那副玲珑棋盘,精磨一番,再给太子妃送去。”

    这下眼红的人更多了。

    玲珑棋盘不稀罕,可皇上那扇白玉屏却稀罕得很,乃出自天下第一巧匠陈情之手,采用的也是没有一丝杂质的白玉,价值连城都不为过。就连陛下最得宠爱的羲和公主求了好几次,陛下都无动于衷,如今竟随随便便给了这个和亲太子妃!

    一时间,本就挺不是滋味的众人,更加不是滋味了。

    其中最不是滋味的,当属淑妃,脸都快气青了。

    因为羲和公主就是她女儿。

    后宫嫔妃最会看眼色行事,见陛下都开口送东西了,有个年纪看着较轻的宫妃,赶紧凑趣道:“陛下和娘娘给太子妃的见面礼都是厚礼,臣妾准备的这副玛瑙耳坠倒显得单薄了些,希望太子妃不要嫌弃才好。”

    她话一出口,份位高于她的宫其她妃都投来了冰渣子一样的目光。

    阿照已经起身,看了那宫妃一眼,她初来乍到,见面礼自当不好拒绝,本想礼貌些亲手去接,却被皇后轻轻拉住了。

    “莲妃这玛瑙耳坠看着倒是喜庆,想来挑选时定是有心了,本宫这儿媳自是会喜欢。”皇后面上笑着,拉着阿照的手,轻轻拍了两下。

    阿照立即会意,点头道:“谢莲妃娘娘。”

    一旁的苏嬷嬷见状,赶忙代为接过。

    明眼人都能看明白,皇后这是在教太子妃作为一国储君正妃,该如何端应端的架子。

    一个没有子嗣的宫妃,未来帝后的一个谢字,便已是给足面子了。

    那宫妃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见皇后没拦着太子妃收自己的东西已是满足了,哪还敢奢望太子妃亲手来接?无事人一般退回了自己末端的位置。

    像她们这些没有子嗣的妃子,巴结皇后,巴结储君正妃,无非是想博个好感,日后可以直接去太庙常伴青灯,而非一条白绫去殉葬。

    皇上和皇后都送出东西了,余下的妃嫔们自然不能落后,一个个争先恐后的,都送上了自己给太子妃准备好的见面礼。

    就连脸都气青的淑妃,都硬挤出个笑脸送上了一根青玉簪。

    儿媳妇茶喝了后,皇上带着太子去了前殿,阿照则乖巧的待在皇后身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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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903/ 第一时间欣赏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最新章节! 作者:糖诺所写的《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为转载作品,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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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介绍:
北燕太子迎娶盛凉公主前夕,小乞丐阿照被送上和亲马车,成了嫁妆最多的代嫁公主。面对太子的厌恶找茬,阿照不悲不喜,从容面对。然而,当昔日故人一个个对面相见不相识时,阴谋、诡计、陷害接踵而来,阿照是否还能从容应对?当隐藏的身份被一层层揭开,那些被隐藏的真相是否渐渐浮出了水面?――##1V1##――她是喜欢周游列国游山玩水的天真少女,也是循规蹈矩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她是和亲异国的代嫁太子妃,也是那阴狠公子豢养在身边的丑奴。她是街角蓬头垢面讨饭的小乞丐,也是他国摄政王赠予金令的干闺女……――那年,阿照离家出走,前后捡到过两个重伤少年。后来,一个伤好走了,一个醒来眼瞎了。再后来,走了的少年成了北燕铁骨铮铮的大将军,而瞎了的少年,成了她的夫君。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