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TXT下载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全文阅读

作者:糖诺     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txt下载     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一章:闯进来的侧妃

    而此刻,所有人都坐在客厅里,等着裴浔阳和他父亲回来用晚膳。

    不想等了许久,却只见裴浔阳独自一人回来。

    唐雅见只有自家夫君自己回来,赶忙起身小跑了过去,仰头往他后面看了两眼,确定不见公爹,才出声问道:“爹呢?”

    “爹带着娘的骨灰去了寒山寺,说那里有他给娘种的一院桃花,就不过来了。”裴浔阳说这话时,小心地看了一眼阿照,轻声道:“姐,爹让我转告你。他说,人,当惜眼前。”

    阿照一愣,像是知道父亲这话的意思,低低地笑了笑,却什么也没说。

    人当惜眼前,反过来是当惜眼前人的意思吗?一旁的霄王殿下听了,眼底精光顿时冒了冒。

    裴二爷的这句话,难道是在暗示阿照北燕回不去了,当珍惜他?

    不然这屋里,李忠不可能,裴浔阳不可能,白天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臭小子连笙就更不可能了,想想还真就只有自己了。

    当规规矩矩坐在他旁边的连笙,看到他脸上这副小贱小贱的表情时,当即在桌下一脚给他踩了过去。

    并恶狠狠地小声警告道:“别想打我阿娘的主意,阿娘是我阿爹的,你没戏!”

    这小东西,脚劲儿还挺大。

    李恪疼得龇牙咧嘴,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自己这边瞅来,不好跟个小屁孩计较,只能挤出个咬牙切齿的微笑,靠近连笙,咬牙道:“臭小子,别得寸进尺啊!要哪天本王当了你爹,有你好果子吃的!”

    连笙冷哼一声,小脸极度不屑道:“就凭你还想当小爷的爹?你怕不是在替你闺女做梦!”

    一听这话,虽然还没闺女的霄王殿下立马炸毛了,怒道:“臭小子,小小年纪就想惦记我闺女,你怕不是以后老牛想吃嫩草!”

    这霄王,活回去了吧!

    竟然跟个孩子较真!

    这下好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了。

    而连笙却是嫌弃地远离了他两步,鄙夷道:“谁要老牛吃嫩草了,你才老!小爷还不稀罕你当小爷的老丈人呢!”

    “……”众人一脸懵。

    他俩到底在扯什么?扯得横眉竖眼大有干一架之势不说,连老丈人都扯出来了。

    阿照各瞥了他们一眼,看着一桌子特意为裴元华准备的素斋,摇头浅笑道:“行了,不早了,都过来坐好用膳吧!”

    裴浔阳点头,牵着唐雅挨着阿照落座。

    而挨在一块的连笙和李恪互看了一眼,都不顺眼地冷哼一声。哪知李恪刚拿起筷子,望月就进来禀告道:“王爷,您府上的兰侧妃求见。”

    “谁?”李恪一愣。

    “您的兰侧妃。”望月又重复了一遍。

    这下李恪懵了,放下筷子道:“本王半年前,便将王府里的女人都遣散干净了,哪儿来的侧妃?”

    就算有,他也不记得兰侧妃是哪个了。

    “阿娘,这算不算是书里所说的薄情郎啊?”连笙扒拉着碗里的饭,还不忘抬头幸灾乐祸地损他两句。

    阿照姐弟听了,浅笑着没开口,倒是一旁的唐雅肯定地点了点头,给连笙夹了个狮子头,认真教育道:“臭小子,你可别学啊!这薄情郎都没好下场的。”

    说完,还不忘扭头也叮嘱裴浔阳一句:“你也别学啊!”

    “好。”裴浔阳望着她,目光温柔地点了下头。

    哪敢学啊,他可不想跟某些人一样,抛下江山来个万里追妻,关键还没追到。

    对,自己那北燕姐夫混进玉兰居的事,裴浔阳已经知道了。不是谁出卖的他,而是慕容烬为拜见老丈人,自己跳出来暴露的自己。

    要不是看在他堂堂一国帝王,能放下身份地位做到此等地步,他们的父亲,怎么会给他说那句好话?!

    李恪瞅了眼众人看着他的怪异神色,暗暗瞪了连笙一眼,正要出去,候在门外的兰侧妃见霄王迟迟不出来,以为他是不愿意见自己,竟硬闯了进来。

    “王爷恕罪,属下等拦不住。”跟着进来的守卫请罪道。

    他们都认得兰侧妃曾是霄王府的侧妃,平日待人挺和善的,加之怀里又抱着个襁褓,侍卫们怕伤到她,便没拦住。

    当然,李忠放水的可能性也挺大的。

    此刻,兰侧妃抱着孩子跑进来,许是惊到了孩子,刚站定,怀里的孩子便哇哇大哭了起来。

    她怕被撵出去,便忍着心肠没立马去哄,只目光一锁定霄王,便直直跪了下去,哭求道:“王爷,求您看在孩子的份上,救救妾身吧!”

    这话,还真有点让人听不懂。

    李恪也是,特别是什么看在孩子的面上,简直莫名其妙,当即不悦道:“你在胡说什么?本王不是给了你们钱财,放你们回娘家各自婚嫁了吗?”

    虽然对兰侧妃这个封号不熟悉,但看到兰侧妃这个人,李恪还是有些印象的。

    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想忘记都难!

    兰侧妃看着孩子,眼泪一串一串地落,流着泪将离开王府后,她们这些王府弃妃发生的事娓娓诉来。

    原来,当初李恪从北燕回来后,给了王府里那些女人们,各自一笔钱财放她们出府。可她们做过霄王的女人,又被遣回了娘家,虽有一笔颇丰的钱财,可哪里还有未嫁前金贵啊!

    有些爹娘兄长疼爱的,的确又觅得了好郎君,可那些娘家人心狠的,将她们带出去的钱财骗光后,转手便将她们卖人为妾了。

    而兰侧妃的爹娘虽待她还不错,但也架不住兄嫂每日的糟践。

    当初霄王去北燕前,她便发现了自己有了身孕,本想等霄王回来,高高兴兴地告诉他。不想霄王回来后,面都不见她们,便将她们各自遣回了娘家。

    那时孩子已经四个多月,她担心霄王知道她肚子里有了孩子,会逼迫她拿掉。她舍不得,便瞒着拿了钱财回了娘家。

    起先,兄长盼着她生个儿子,好母凭子贵重回王府,可惜天意弄人,她生了个女儿。

    而皇家,哪里会在意个丫头片子啊!

第一百八十二章:盯着本王干嘛

    所以,孩子出生才不过半月,她的兄嫂就想悄悄将她卖给一个老男人作外室,更是想将她还未足月的女儿卖掉。

    最可悲的竟然是,她爹娘也同意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连夜带着女儿逃走,一路跌跌撞撞才至洛阳。

    来到洛阳,她立马就去了王府找霄王了,可新来的侍卫不认识她,不让她进去,可她又没地方去,只能抱着孩子在门口等。

    也不知等了多久,才等到一个曾经服侍过她的丫鬟,得丫鬟相告,她才得以找来这里。

    而找来这里,她不是求能继续回王府当侧妃,她只是想把女儿还给霄王,至少…至少女儿可以在自己的父亲身边长大,衣食无忧,而不是被兄嫂卖掉。

    “王爷,妾身敢拿性命担保,孩子真的是您的骨肉。”怕霄王不信,兰侧妃急忙扒开包裹着孩子的襁褓,将孩子的小脸露了出来。

    虽才一个多月,但小孩子都是见风长的,这会儿停止了哭泣,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虽模样随了她母亲多些,但不难看出,这孩子眉眼间依稀很像霄王。

    特别是那双跟霄王如出一辙的招风耳,看着就可爱极了。

    就连一向对小孩没什么兴趣的唐雅,都双眼冒光了:“哇,好可爱!裴浔阳我们加把劲,也生一个大眼睛宝宝好不好?”

    “咳!咳咳…”裴浔阳刚咽下去的汤都差点喷了出来,脸色涨得通红,见媳妇还想再来句狼虎之词,急忙夹了个青菜素丸子塞她嘴里,红着脸低声告诉她:“乖!别闹,这事咱们一会儿回房再细聊。”

    “那你就是同意了?”唐雅咬着素丸子,睁着大眼睛望他。

    被媳妇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想不同意都难。裴浔阳又哪里还招架得住啊,只能无奈点头。

    唐雅这边高兴了,霄王这边却是心情复杂很多。

    突然喜当爹这事,搁谁身上都要消化片刻的。

    李恪也不例外,他怔怔地望着那孩子,深色复杂,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

    好半响,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样天人交战的,竟一脸阴鸷地将手伸向了孩子,看样子,还是对着孩子那短得有些看不到的小脖子去。

    虎毒不食子,这厮难道要丧心病狂不成?

    他旁边的连笙看得心惊胆战,心里同样一番天人交战之后,猛地起身,一把将他推开,从兰侧妃手里将孩子抢到了自己怀里。

    孩子被抢,还跪在地上的兰侧妃顿时脸色大惊,正要大喊‘把孩子还给我’,就听到那抢她孩子的小少年,声色俱厉地对着霄王吼道:“稚儿何辜?你也下得去手!”

    什么玩意儿?

    李恪稳住身子,一脸莫名:“本王不过是想抱抱她,这都不行?”

    鬼知道他看到这突然冒出来的小东西,内心是何等复杂!也不知道是不是父女天性的牵引,他只是情不自禁地伸手,想把孩子接过来抱抱,就被连笙这个臭小子一把推开了。

    要不是他底子稳,被这蛮小子这一推,要是不小心扑个面朝大地,那一世英名都要毁了。

    “抱抱?”

    连笙一怔,渐渐小脸一红,愣愣道:“不是想掐死她啊!”

    “笙儿!”见连笙越说越没分寸了,阿照适时厉声道:“不可胡说。”

    “是,笙儿失礼。”

    连笙知道自己误会了,小脸上窘窘的,瞅了霄王一眼,想道歉又落不下脸去。正想将孩子还给他时,孩子的小手却挥啊挥的,突然紧攥住了他的一缕发丝。

    见状,连笙后背一紧,瞬间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她……好小噢,都还没他在奉城养的猫大。

    小娃娃似乎很喜欢抱着自己的小哥哥,不哭不闹的,还吧唧着小嘴在吐泡泡,看得人心痒痒的,好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小脸蛋。

    这小东西,别看赶她爹长了对招风耳,这以后要长大了,肯定招人疼。

    连笙看着她粉嫩嫩的小手指,怕发丝绞到她,想拿出来,但又不敢硬扯,只愣愣地跟这奶娃娃大眼瞪小眼了会儿。

    瞪了好半响,才求助地看向阿照喊:“阿娘,她攥住我头发了。”

    “妹妹喜欢攥就让她玩会儿,难得妹妹喜欢你。”

    “啊?她这么小一个,都会喜欢人了啊!”

    阿照笑了下,转头见孩子的娘还跪在地上,眼帘垂了垂,撑着肚子起身走了过去,将眼睛一刻都不敢离开女儿的兰侧妃扶了起来,轻声道:“放心吧!连笙不会摔了你的孩子的,过来坐下吃点东西。”

    候旁边的望月见自家娘娘亲自起身了,也赶忙过来搀扶。

    “夫人喊奴婢就行,挺着个大肚子,你起来又坐下的,多费劲啊!”

    “没事,快给客人摆副新碗筷。”阿照吩咐道。

    其实这个女人,她当初被苏嬷嬷带到霄王府时,在长廊上远远地就见过一面。那时的她,没有多美,却让人一眼便觉得是个温柔娴静的女子。

    而如今,娴静依旧,只面容和眼底,都多了几抹世俗难免的沧桑。

    兰侧妃被扶起,怯懦地望向向霄王,没敢落坐。

    李恪见阿照将她了扶起来,并没有多说什么,脸色也温和了不少,不过见她盯着自己不敢坐,顿时不悦道:“让你坐就坐,盯着本王干嘛!”

    见霄王没有反对的意思,兰侧妃这才小心翼翼地在阿照另一边坐下,看着阿照贴心地在她面前的碗中夹好了不少菜,她眼中酸楚,感激地朝她低了低头。

    看出她的拘谨和不安,阿照微微靠近了她一些,小声安抚道:“别怕,这里没人能伤害你们母女了,不用再这般小心翼翼。”

    “多谢夫人!”

    兰侧妃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这算是她逃出娘家后吃到的第一餐热食。她含着泪,小心看了阿照一眼,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却是真心的感激她。

    阿照浅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倒是李恪,时不时地拿眼角瞥一眼连笙怀里的小东西,越看心里越痒。想接过来抱抱,又抹不开面子,只能冷着张脸不停地冲连笙放冷气。

第一百八十三章:记在灵魂深处

    若是别个像连笙这么的孩子,怕是早吓得识趣了,可连笙是谁?奉城连家小少主,北燕皇帝的干儿子。

    他连他阿爹都冷气都不怕,何谈将李恪这点放在眼里?!

    “姨姨,妹妹吃东西了吗?”见小娃娃一直吧唧嘴巴,连笙抬头望向兰侧妃问。

    听到这小公子喊自己姨姨,兰侧妃怕自己如今身份受不起,脸上顿时有些慌乱。

    她小心地看了霄王一眼,见霄王没有说什么,才敢小声地答道:“在王府门口得了半碗稀粥喂了,她吃得少,此刻应该还不饿…”

    一听这么小的孩子就只给了点稀粥喝,李恪又不高兴了,话都还不认人家说完,就怒斥道:“你这娘是怎么当的,就这么点大的孩子,你就只给她喝稀粥?”

    见霄王发怒,兰侧妃立马又跪到了地上,脸上惶恐,请罪道:“王爷恕罪,妾身也是没有办法。”

    大冷的天,她尚在月子中就带着孩子逃了出来,至今还月信淋漓。身子没养好,哪里有奶水喂给孩子喝啊!也幸亏女儿并不娇气,有点糊糊稀粥喝便不哭不闹。

    不然,她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然而霄王听了,却只觉得她没照顾好孩子,还在不悦道:“没有办法你就不会想办法……”

    “望月,去热碗羊奶过来!”

    霄王刚开口,就被阿照冷着脸直接打断,抬头冷冰冰地望着他问:“霄王殿下,女子怀孕生子本就艰辛不易,你不心疼怜惜便罢了,张口闭口便是伤人恶语。你指责她只给孩子喝了些稀粥,那你有想过,她提心吊胆奔波一路过来的处境吗?”

    不提一个女子带着嗷嗷待哺的婴儿,一路冒着严寒回洛阳的危险。怕是这一路,这唯一的稀粥,都是她一口一口省下来给孩子的。

    “作为孩子的父亲,霄王殿下心疼孩子没错。但心疼孩子之前,难道不应该更要心疼孩子的母亲吗?”

    闻言,李恪神色微动,低头望去,才发现兰侧妃其实从进来时,脸色便一直苍白得吓人。

    今年盛凉的寒冬,不知冻死了多少生命,她带着个刚出生的孩子一路逃跑过来,却护着孩子没有受一点伤寒,便知道她这一路有多难了。

    而自己……

    突然间,霄王发现自己挺不是个东西的。

    想到此,李恪对着阿照,面露愧疚道:“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王爷应该对着孩子的母亲说。”阿照重新将兰侧妃扶了起来,自己却没再落座,而是神色严肃地看着李恪,套用裴元华留给她的那句话道:“霄王,人,当惜眼前。”

    说完,阿照扶着肚子离开了客厅。

    见她是要出去,唐雅不放心,放下碗想跟去,却被裴浔阳拉住了:“你拉我干嘛?外面风大,没看到你姐穿得少啊,我让听雪姑娘给她送件衣服过去。”

    “好了,你就别操心了,吃你的,有人会给她送去的。”

    唉!他怎么感觉自己媳妇,真把自己当个小丫鬟了。

    “谁啊?”唐雅没听明白,玉兰居的人不都在这里了吗?

    裴浔阳没说,只与着抱着孩子的连笙小朋友,心照不宣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

    而李恪此刻深陷自责,和阿照最后的那句话中,倒是没注意他们话里的意思,只脸色复杂地望着兰侧妃。

    兰侧妃却低着头安静地坐着。

    气氛,突然就变得有些怪异起来了。

    ……

    外边,阿照出了客厅后,慢游慢游地来到了后院。走得脚有些酸了,正想在檐下的廊墩上坐下,就有人从身后,动作轻柔地给她披了件大氅。

    她回头,就看到个驼背老头低着头站着。

    阿照没奇怪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反而是抬手,在他那驼背上敲了敲,问:“里面放了口锅吗?”

    “没…”

    老头刚想回答,就突然惊了惊,猛然抬头望去,就见阿照又在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你…你又认出我了吗?”

    “有些人,记在灵魂深处,就不会认错了。”

    阿照扶着他的手臂小心坐下,摸了摸肚子,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块银白色的面具,丢给他道:“以后就戴这个吧,那些面皮都夹杂有毒素,戴久了对身体不好。”

    果然,她又认出他来了。

    对,这驼背老头其实就是咱们北燕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这会弄出这么个丑出天际的形象,也是为难他了。

    然而慕容烬却不那么觉得,瞅着手里的面具,心里美滋滋的,当即把撕下脸上假面,迫不及待地戴了上去。

    还别说,比戴假面清爽多了。

    “你还没回答我,你那背上背的是什么东西?”阿照将他拉近了些,让他蹲在自己面前,抬手又在上面敲了敲:“有响声,你还真背了口锅啊!”

    慕容烬面具下的脸色微窘,算是默认了自己确定背着口锅的事。

    这都是魏曲阳出的馊主意,说什么上次装成顾帜,身上那股帝王之气掩盖不了,于是在他的鬼斧神工下,他成了个其貌不扬的驼背老头。

    当然,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混进玉兰居,得多亏望月和李忠的相帮。虽然两人都挺讨厌慕容烬的,但看着他不远万里跟来的份上,给他开了个后门。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不忍他们小主子出生时亲爹没在身边。

    见他半天没说话,阿照微微将身子支在他身上,感受着夜风,望着院中灯罩里的烛火,轻叹呢喃道:“慕容烬,为什么要跟来啊!你若不来,我就没那么多舍不得了。”

    她的语气很轻,轻得夜风一带,慕容烬差点没听到。

    他眼低垂着眼,眼眸幽深,温柔道:“当年我已经丢下你一次了,可老天还是把你送回到了我身边,阿照,我已经放不开了。”

    没了她,那种如同丢失了心脏的感觉,已经够了。

    “太子妃,当年我不辞而别一回,如今你不辞而别了两回,我们就当扯平了好不好?你若是想留在盛凉,那我即刻写下禅位诏书给七弟,就陪你留在盛凉好不好?”

    他语气卑微地望着他,眼中闪烁着害怕,怕她会拒绝。

第一百八十四章:不是用来哭的

    当年,若非心忧母后,又恐带她回北燕自己护不了她周全,他怎么舍得狠心抛下她?如今,北燕山河安稳,内里蛀虫也将除尽,他又怎能再放开她。

    “昏君!”

    阿照眼睛本来酸酸的,听到他这话,突然破涕而笑了起来。

    她望着他,试图再劝一回般,轻声道:“慕容烬,国不可一日无君,等我生下孩子,你就带他回去吧!”

    “那你呢?”

    不跟他和孩子一起回去吗?

    “我……”阿照以为,自己能忍住不在他面前哭的,可想到自己恐怕已时日无多,眼睛里滚烫的泪水,还是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那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哪怕在昏暗夜灯下,也清晰地落进了慕容烬漆黑的眼眸里。

    见她一哭,慕容烬立马手足无措地慌乱起来。

    “我就算了吧!”

    阿照发现他目光凝来,赶忙抬手胡乱擦掉脸上泪水,若无其事地冷声道:“我已经不是你们北燕的太子妃了,而且我是个女人,我装不了一辈子的心胸宽广。一个东宫的女人就已经够我厌倦不已了,何谈你日后的三宫六院?”

    “慕容烬,我也不想再被困在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不想几十年后,像母后那样彻底失望!”

    慕容烬面露慌意,连忙解释道:“不会一样的,那些女人我一个都没让她们入后宫,来寻你之前,我已经让陆齐安排她们离开了。阿照,你信我一回好不好,除了你,真的不会再有别人的。”

    昏君又如何,从丢下朝政追来的那天起,他就已经是了。

    “你看,你还是想着回去的。慕容烬,我们都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看着他认真温柔的神色,阿照眼泪淌的更汹涌了。

    “没有自欺欺人,阿照,如今的江山于我,真的不及你重要。”

    看着她眼泪越流越汹涌,慕容烬心疼不已,满眼心疼地抬手抚上她的脸庞,轻声道:“阿照别哭,老人说怀着孩子是不能哭的,会伤眼睛,我的阿照眼睛那样好看,不是用来哭的。”

    从始至终,他都只希望他的阿照能喜乐无忧,他怎么舍得她流眼泪啊!

    终于,阿照硬撑着的所有倔强,在他满目的柔情温柔面前,再难支持。她将头死死埋进他的怀里,神色悲戚摇着头哭泣:“慕容烬,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不是不愿回去,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的命,注定生于盛凉,也将终结于盛凉!

    “为…为何?”听到她的话,慕容烬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也骤然赫变,停留在她脸颊上的指尖顿住,心底不由恐慌起来。

    “阿照,阿照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明明字里行间对他都是不舍,为什么还是要他走?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厌倦你了。”

    世间万物,只要有了在意的东西,谁就都会怕死,阿照也不例外,可一直以来,她都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

    如今,身体里的两种剧毒已经爆发,为了孩子,她不敢服用任何能压制毒素蔓延的药物,只能任其一日日扩散,最后走向生命的枯竭。

    “不会的……”怎么会厌倦了呢!

    像是害怕什么一般,慕容烬急忙擦干净她脸上的泪水,不敢再问,只紧紧抱着她小声地说:“阿照,我知道你有苦衷,我不问就是了。若回不去,那就不回,生与死我都陪你!”

    “生与死都陪我,那为什么当年要丢下我啊?慕容烬,我已经不是当初的阿照了,我……”我活不了多久了。

    这句话,卡在阿照喉咙里,她不敢说啊!

    “没事的,我也不是当年的容瑾了,我的阿照想做什么,我都陪着。”碧落黄泉他都陪着!

    “那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不会丢下我?”

    她哽咽着,这是她一直想问的。

    那年情窦初开,她最想嫁的人,却在答应娶她的当晚上消失不见了。

    她找不见他,便在心里成了一个死结,哪怕后来她遇见他了,也依旧不敢问一句,为何要说话不作数?

    “对不起阿照,对不起!”慕容烬半蹲到她身前,轻轻给她擦掉脸上泪珠,红着眼道:“若是重来一次,我会带你一起走,护得住你陪我,护不住我带着你,地狱黄泉,无惧!”

    听到这个答案,阿照再也忍不住,趴在他肩头呜咽出声。

    也终于像当年的憨娇丫头,满心委屈,发气般抬手使劲打在他身上,一下又一下。

    可一切都晚了,终究又是她想自欺欺人了,世间万物,哪里有什么重新来过的机会啊!

    而她的命,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慕容烬任她打着,神情悲痛,抱着她的力道失控得渐渐加重。也是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他与阿照之间,已经不再是回不回去的事了。

    ……

    另一边,北燕,皇城。

    御书房里,慕容博看着手里的来信,脸黑得想掀桌:“你们说我这皇兄,他心咋就那么大呢?本王要有点野心,就他走这几个月,都可以谋朝篡位好几回了!”

    七王爷这样的抱怨,平均每日都要听上好几回,他左下首的几位老臣耳朵都快听出老茧了,跟当耳旁风似,撇都没撇他一眼,继续埋头苦干,为北燕鞠躬尽瘁。

    朝代更替,就是事多。

    倒是对面,同样跟前堆满奏折的陆齐挡嘴轻咳了声,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不厌其烦地说了一句:“王爷,请慎言!”

    “都什么时候了,本王还慎什么言啊!噢,合着他媳妇跑了,就把朝政丢给本王,他自己倒是逍遥自在的当甩手掌柜去追,那本王的媳妇也跑了,本王就只能干看着哭啊!”

    “那不还给王爷留下小世子了么。”

    意思人家陛下那是媳妇带着娃一起跑了,还不得追个回来啊!而且七王妃肯把小世子留下,那就证明人家办完事就回来。

    瞧把七王爷委屈的,要不是都知道他以前干的缺德事不少,他们还真以为他情深义重了。

    然而慕容博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怒道:“那是留给本王的吗?那明明就是留给母后解闷的,本王啥也没捞着,瞧你们一个个的还坐着说话不腰疼。”

第一百八十五章:你们慕容家的

    而且媳妇都跑了,留个娃给他干嘛,彰显他们父子孤儿寡崽的没人要么?

    是的,就在三天前,楚千幻竟然把孩子丢给太后之后,跟着云潇潇还有莫北宿跑了。他得到消息,好不容易就要追上了,结果却被陆齐带着帮老臣给架了回来。

    这气本就还没顺下来,这会又看到慕容烬那混球说又要延迟归期什么,别提多气人了。

    陆齐低头倒了点朱砂出来,这会眼角都没给他一个,只冷声道:“如今皇城除了王爷您能主事,就只剩下太后与十七小王爷。王爷若放心得下,便去追七王妃吧!”

    完了还加一句:“反正这北燕皇朝是你们慕容家的,臣与诸位大臣充其量就是给你们家打杂的,要怎样都随王爷吧!”

    又是这句话,慕容被堵得哑语。

    旁边的几位老臣见状,觉得是时候给七王爷个台阶下了,缓缓抬头道:“事分缓急,但请王爷看在北燕百年基业的份上,再辛苦些时日,待陛下回来,臣等立马放王爷去找王妃。”

    “对对对!刘老大人所言极是,但请王爷再辛苦些时日,至于王妃那边,陆大大已经派人跟随保护着的,王爷尽可宽心处理朝事。”有人附议道。

    “……”

    说来说去,还不是要让本王继续当工具人!

    不过台阶有了,慕容博再不情愿,也只能顺势下了。

    他决定了,等慕容烬回来了,他还是带着媳妇和娃回封地去比较好。因为他总有预感,慕容烬想奴役他干苦差事的事,肯定没完!

    不得不说,咱们七王爷还是挺有神棍潜质的,一说一个准。

    当然,这事他得日后才会发现。

    ……

    酉时二刻,太后让人来请七王爷去一趟祥和殿。他到时,小十七也在,正拿着个小拨浪逗他儿子玩。

    “母后。”慕容博朝太后行了礼,正想去抱抱儿子,太后却喊住他道:“博儿,先过来,母后有话要跟你说。”

    “母后,是有什么事要儿臣去做的吗?”慕容博走了过去,立马有宫人抬来椅子给他看坐。

    “元辰将至,母后决定提前去太庙住些时日,顺道给你们兄弟几个祈祈福。至于筹备元辰的一切事宜,宫中现下无主,就一切从简吧!”

    今年元辰的确不宜繁重,一则是先皇驾崩未满一载,二则是皇上没在宫里,后宫如今连个妃嫔都没有,也没人主事。

    不过慕容博听了太后要去太庙,担心道:“母后,太庙清苦,开春又还未至。您身子一直不大好,儿臣不放心。”

    “母后这身子时好时坏的,也就那样了,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就是太庙太过清苦,十七和晚临还太小,母后就不带他们去了,你要好好照看。”

    “母后的意思是,要将他俩留给儿臣?”

    太后微笑着点了点头,道:“皇家亲情本就淡薄,你也可以借此机会,跟十七和晚临好好培养一下感情了。”

    “可…可是母后,儿臣,儿臣还要替皇兄处理国事啊!”这总不能上个朝,或批改个奏折什么的,还要抱着个孩子吧!

    “这你倒不用担心,母后已经安排好了,白日里会有乳母和宫人照看他们,夜晚你便过去看看就成,别让他们感觉到身边没亲人就好。”

    如今的皇宫,太空荡,太冷清了。

    她一个住了半辈子的老太婆瞧着都寂静的害怕,更何况两个小家伙了。可太庙苦寒,她舍不得带他们一起去受罪。

    “儿臣知道了,儿臣会照顾好十七和晚临的,母后也要照顾好自己。”两个孩子嘛,有乳母在,自己逗着玩玩也挺好的,应该不难。

    而且就算再难,也不会有临时上手批奏折难吧!

    事情一经商量好后,太后三日后便去了太庙。只她一走,慕容博才发现自己把照看两个孩子想得太简单了。

    首先是他自己的亲儿子,毕竟才是个半岁多的奶娃娃,吃饱喝足了一天都在睡觉,难得醒着的几个时辰也都是自己玩自己的。

    但小十七就不一样了,从出生就养着皇后殿里,娇气巴巴的跟个小奶包似的,还能跑会跳,一早醒来兴高采烈地跑去祥和殿,结果发现母后不见了!

    自己噘着个小嘴找了一圈,没到到,顿时以为母后和太子哥哥他们一样,不要他走了,当即坐在冷冰冰的台阶上大哭了起来。

    他那响亮的一嗓子嚎出来,立马吵醒了正在睡觉的小世子,小世子听到小叔叔在哭,也哇地一声,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两个娃娃响亮的哭声响起,檐上的积雪都震落了几堆。

    乳母和宫人怎么哄都哄不住,眼看小王爷伤心地哭得都吐了,小世子也哭得直打嗝,乳母看得心焦不已。

    最后无法,只能让人抱着小王爷和小世子往御书房来。

    起初,看到弟弟和儿子哭得那样寒心,慕容博心疼得不得了,一边一个地抱进怀里好一阵温声细哄。

    哄了会儿,好不容易哄好了,就想让他们的乳母抱下去,哪知小十七此刻最是敏感没安全的时刻,一见连七皇兄都不要自己了,眼睛一闭,又嚎啕大哭起来。

    当然了,他一哭,小的那个又跟着他嚎了起来。

    慕容博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想找陆齐帮帮忙,怎料抬头才发现,那厮已经不知道何时,带着一起处理国事的老臣们早就转换阵地了。

    至于么,太他娘的没义气了!

    “十七呀,你是个男子汉啊!能不能别嘤嘤嘤地这么娇气啊!”慕容博是真想狠点心,可看着屁大点孩子哭得都快抽不上气的样,又怕他出个什么好歹,回头不好给母后交代。

    只能小声又哄了会儿。

    片刻之后,小十七才又停止了大哭,扁着嘴双肩一耸一耸的,不过听到自家大侄子还在哭,立马从腰间小布包摸出一个拨浪鼓,一下一下地摇了起来。

    慕容博见儿子听到拨浪鼓声竟不哭了,看了看脸上还挂着两大滴泪珠的十七,顿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大喊道:“来人,在殿中多加两盆霜炭,再去将小世子的摇篮,和小王爷今日要背的书籍都搬过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最冷清的一年

    此刻皇宫里就七王爷权利最大,宫人不敢多问,更不敢耽搁,片刻之后便将东西都搬了过来。

    小十七见到自己的小桌子,立马自己推过去挨着自家七皇兄的,不再哭闹,很自觉地坐了上去,有模有样地翻着书看起来。

    而小世子,得母乳喂饱后,被他爹抱着逗了会儿,才将他放到摇篮里,不一小会儿就又熟睡了过去。

    而偷溜到隔壁偏殿的陆齐和老臣们,听到隔壁没动静了,还以前是孩子已经离开了,就又走了回来。

    哪知回来一看,一个睡得香香的,一个乖乖巧巧的,于是他们有些尴尬了。

    慕容博却是朝他们翻了个大白眼,冷哼道:“隔壁不是很好么,各位大人还回来做什么?”

    老臣就算了,没想到陆齐这厮也是个没义气的家伙,亏他还把他当好兄弟,结果关键时刻跟他主子,自己皇兄一样,靠不住!

    几个老臣装聋作哑般,听不到,也看不到七王爷那怨念的小眼神,自顾自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又开始埋头苦干。

    隔壁没燃炭盆,可真冷啊!

    陆齐瞅了他一眼,没搭理,放下从隔壁又抱来的一沓陈旧奏折,摸了摸小十七的脑袋,也继续埋头干自己的活。

    先皇活着的最后一年,不理朝政,虽让太子监国,却又没放实权,导致他一驾崩,就留下一堆的糊涂烂账。

    而且这些糊涂账,还是在陛下离宫后才发现的,因事关北燕皇室名誉和声望,不能外宣,只能由他们这些内阁大臣点灯熬夜地处理。

    殿里,渐渐陷入沉静,就在众人忙得快忘记时辰时,摇篮里的小世子幽幽睁开了眼睛,先是吧唧了下小嘴巴,正要大哭时,小十七已经拿着小拨浪鼓趴在他的摇篮边了。

    小鼓‘咚咚咚’地沉闷声,成功让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七皇兄,十七和晚临都饿了。”

    可怜啊,这就是没娘在身边的娃啊,连吃饭都得靠自己提醒。

    慕容博转头看了看殿外,透过轩窗,已是漆黑一片,而宫人也已经悄悄地点燃了殿中所有烛火,亮若白昼,倒是让他们都没有察觉到天都黑了。

    见天色不早,慕容博抱起儿子道:“诸位大人都辛苦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早朝过后,再继续!”

    说完,抱着儿子,牵着弟弟大步离开了御书房。

    陆齐与诸位大臣起身,对着他辑了一礼,又相互道了一礼后,才收拾东西离开皇宫。当然,陆齐现在是辅助七王爷监国的重要人员,是可以留宿宫中的。

    所以目送大臣们离开后,他又坐回了位置上,看样子还要继续。

    宫人们见陆大人又要继续,似已经习惯了般,谁也没有打扰他,只默默退下去给他准备吃食。

    转眼,在众人忙碌的身影中,元辰也如期而至。

    然而今年北燕的元辰,却是有史以来最清冷的一次。朝臣的宫宴免了,被清空的宫殿里,也只冷清清地挂了几盏红灯笼衬托了一下节气。

    就连太后的祥和宫里,也只有慕容博守着两个小不点唉声叹气。

    他们慕容皇族明明人还挺多的,怎么今年这气氛,却让他感觉凋零直此了呢?

    大概,明明是个偌大的皇宫,宫里却皇上、皇后、太后,甚至连宫妃都没一个的原因吧!

    而先皇的那些太妃们,没子嗣的殉葬了,有子嗣的被儿子接去了封地,剩下些份位高却没子嗣的,还都跟着太后去了太庙,真是从未有过的冷清啊!

    “七皇兄,你今年为什么不给十七红封了?”

    闻言,慕容博紧了紧腰间荷包,扭头看了眼睡得挺香的儿子,抬手摸了摸十七的小脑袋,叹道:“十七啊,皇兄是要养儿子的人啊,很穷的,要不你给你大侄子包一个吧!”

    “……”

    他怎么怀疑七皇兄是想骗他的小金库呢?

    小十七默了默,不想给,于是沉默了片刻,换了个话题又问:“皇兄,那我们今年能看烟花吗?”

    “十七啊,咱们还是明年再看吧!”慕容博说着,又扭头看了儿子一眼。

    烟花声太响了,要在宫里放,他怕吓着儿子。

    十七也扭头看了眼自家大侄子,啃着只鸡腿也跟着叹了口气。遥想去年,别说烟花能看大半宿,就是元辰红封,他都是背着小布包收的,今年没有就算了,连烟花都不能看一场。

    小十七有些心酸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皇宫里没有烟火可看,宫外百姓家却是热闹不已,不但从早便鞭炮声不断,夜晚也是烟花绽满天,就连皇宫里都能听到一声声的震天响。

    而万里之外的盛凉玉兰居里,也是一早就开始热热闹闹起来。

    比之热闹的玉兰居,裴府却是骂声满天。

    自裴家众人被霄王囚在府中,至今已过了大半个月了,却仍旧不见长安那边有消息传来。

    这大半月来,除了被特赦放走的那些亲朋,他们裴家所有人,依旧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起先,裴老太爷并没有拿霄王的囚禁当回事,还悄悄让自己的手下,去长安郑家报信,可手下一离开裴府,便是一去不复返。

    眼看着府外的消息越来越少,裴老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可再想派人,才发现府中已经没可用之人了。

    就在裴老爷子沉思之际,裴云起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边跑边高兴地喊道:“祖父,来消息了,皇城那边来消息。”

    有消息,就证明他们裴家能解禁了。

    然而,裴老太爷听到后,脸色顿时一沉,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是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拐杖都没拿,便急匆匆地往前厅走去。

    此刻的裴家大堂里,一个清秀的小太监拿着道圣旨站在堂中央,而堂外的院子里立着两排长安来的御林军。

    见裴家众人来齐了,小太监废话没多少一个字,立马摊开圣旨,清了清嗓子高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裴氏一族,嚣纵子弟,育才不教,举族藐视盛凉律法,朕深恶其罪,依律当严惩不贷。然,念其裴嵘乃先帝旧臣,两朝元老,年高耄耋,特从轻发落,着令族中子弟罢职去爵,查封裴府,由霄王李恪监办。钦旨!”

第一百八十七章:将这孩子拿掉

    查封裴府,那就是要抄家啊!

    裴家老少一听,顿时就慌了,哭哭嚷嚷道:“封了裴府,我们住哪儿,怎么活啊!”

    “是啊!祖父,我们怎么办啊!”年纪小些的,都被吓哭了。

    小太监看着慌成一团的裴家众人,倒是眯笑着眼,转身对着裴老爷子道:“老太爷,杂家来时,有位贵人让杂家给老爷子带句话。她说,想问问老太爷,费尽心思几十年,这从高处跌下来的滋味,疼不疼?”

    裴老爷子听到这话,气的眼睛发直,含着口老血,咬牙怒道:“你回去告诉她,老夫还没有输,裴家也绝对不会败!”

    小太监后退了一步,暗道那位贵人果然料事如神,这裴老爷子果然还想着垂死挣扎,顿时笑道:“老太爷,那位贵人还让杂家告诉你,您老倚仗的一切后路,都被她切断了,从今往后,洛阳名门裴家,将不复存在!”

    小太监本就是阴阳人,声音尖锐刺耳,一下就让裴老爷子感受到了,让带这话来的那人的语气,登时老血没憋住,直接呕了出来。

    怒火攻心下,大骂了一句“孽女!”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老二一家,当真不念骨肉亲情啊!

    而此刻的大堂里,除了裴云起,众人见老太爷倒地,竟没一人上前搀扶,而是拼命地跑回自己房里去收拾值钱的东西。

    小太监冷眼瞅着,只离开裴府时吩咐围守官兵,府中所有人,除了身上衣物,任何贵重的东西都不得他们带走。

    一夕之间,裴家树倒猢狲散。

    而另一边,玉兰居里。

    阿照站在阁楼上,而楼下院中,连笙正捂着耳朵小心地去点放在地上的烟花,其他人也都捂着耳朵满脸笑意地站在一旁。

    就连李恪带着兰侧妃母女过来时,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似乎一切,都朝着大家美满期盼的方向在发展呢!

    “我让人去仪陇邑人一族,寻到了能消解死蛊毒的邑人草,但此草生长在沼泽,属性极寒,你如今的身子……”开口的人没将剩下的话说完,只目光投向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阿照看着连笙点燃飞到半空绽放的烟火,目光悠长。她没有回头去,也没意外他会上来,只轻声道:“死蛊的毒素能消解,可唐家圣蛊的毒不能。”

    闻言,男子面色一惊。

    他朝下看了众人一眼,才神色紧张地将她拉进了屋里,冷着脸问:“朕收到的消息,是说你已经找了北燕传说中的龙根,你没带回来吗?”

    “传说终归是传说,想来,是我命该绝于此。”阿照自顾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朕看你是真的想死!”

    李恪碰都不愿碰她倒的茶,看着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又气又无奈。

    是的,此刻与阿照待在阁楼上的男子,正是盛凉帝李贺。

    这样阖家喜乐的日子,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而是在皇城坐镇的。但两日前,在得到邑人草后,思虑再三,还是冒险出宫给阿照亲自送了过来。

    可邑人草虽能解死蛊毒,但对天启唐家的圣蛊却是没用的,哪怕那圣蛊也已经死在了她体内,可却是死而不僵,光邑人草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

    但加上北燕龙根就不一样了,传闻龙根是味绝世药材,能医死人、肉白骨,消百毒,属重火之物,若能和邑人草一同服用,冰火两重,相生相克,方能将两种蛊毒的毒素一同带出。

    可眼下,她不光有了身孕,甚至连龙根都没有,这摆明了死路一条啊!

    “将这孩子拿掉,先服用邑人草缓解死蛊毒续命,至于圣蛊的,朕来想办法。”

    阿照一听,脸色顿变,护着肚子厉声道:“不可能!李贺,全天下你见过哪个母亲,会狠心舍掉自己孩子的性命来苟活的?”

    怎么没有,郑太后不就是一个么!

    当然,这话李贺没说出口,只脸色沉了又沉,才劝道:“你就算再舍不得,可你拿仅剩下的命,也撑不到这个孩子出世。拿掉他,你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如实没有孩子,她至少能撑到他找到另外的办法,可眼下她腹中的孩子,随着月份越大,只会导致她毒发得越快。

    “若是撑不到,那就破腹取子,我绝不带他一起死!”阿照语气坚定,这本就是她最坏的一个打算。

    李贺看着她那死倔的样,突然间,有些后悔让她去那一趟北燕了。

    阁楼外,漆黑的夜空被绚丽的烟火照得通亮,而阁楼下的通道口,裴浔阳手里的东西显先落地,脸上的笑容也随着楼上二人的话慢慢僵硬。

    一起的,还有藏在暗处的慕容烬。

    他此刻脸色比裴浔阳更难看,甚至还有无措和害怕。他一直知道阿照去北燕的目的,其中一个就是为了龙根,可他从来没想到,她千里迢迢去北燕找龙根,是为了续命。

    可龙根,早就…没了!

    院子里,唐雅开心地望着半空的烟火,正想去亲自点一束时,突然被身后的裴浔阳一把拉着回了房。

    “裴浔阳,你干嘛呀!我还没玩够呢!”

    “你告诉我,我姐身上为什么会有蛊毒?她是不是…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裴浔阳紧紧抓住她的双肩,问出这话时,语气都害怕得在打颤。

    “你、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唐雅听到他问这话,神色立马变得严肃不已。见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她有些慌,眼神也开始有些闪躲起来:“对不起,裴银她不许我告诉你,也不让我再提从前之事,我不能说。”

    见她不说,裴浔阳转身就道:“你不说,那我现在就去天启自己查!”

    唐雅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急忙一把抱住他道:“你去了也没用,你若去天启查此事,被天启的人顺势查到你姐头上,你只会害死她!”

    “我若不查,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我甚至连她的仇人都不知道是谁,你让我余生何安?”

    听到他想知道裴银的仇人是谁时,唐雅脸色一白,神色复杂地问:“我也是裴银的仇人,你难道要杀了我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她不是恨唐家

    听到她这句话,裴浔阳整个人顿时僵住。

    也是这一刻,才猛然想起姐姐找去军营那会儿,看到唐雅时浑身的杀意,以及亲口说的那句话。

    ‘我的亲弟弟,竟然喜欢上了我的仇人,当真是讽刺!’

    仇人,他竟……真的娶了姐姐的仇人为妻!

    看着裴浔阳慢慢松开了自己,唐雅慌了,她伸手去拉他,却被裴浔阳微微避开。

    而他避开的动作,比打她一巴掌还疼。她红着眼睛,哽咽道:“裴浔阳,我不知道以前的自己为什么那么坏,可裴银都已经原谅我了,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气啊?”

    裴浔阳没有回答,连连后退到冰冷的墙壁上,仰着头,不敢让她看到自己眼底闪烁的泪花。

    为了他,原谅自己的仇人,甚至每日同席而坐,姐姐该有多难啊!

    “裴浔阳,你别不说话,我害怕……”

    “你走吧!”裴浔阳忍着眼酸别过脸去。

    他这辈子,依旧只会有她这一个妻子,这个誓言此生不变。可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

    听到他赶自己走,唐雅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撕咬了一口,疼得哭着想去拉他,却是被他再次避开:“裴浔阳!你立过誓的,你说过此生不负我的。我背弃了唐家,背弃了天启,你这会儿让我走,我能去哪儿啊?”

    裴浔阳这辈子只怕两个女人的眼泪,一个是他姐,一个就是唐雅。

    他本想忍着心狠的,可看见她痛哭出声,终究还是没忍住。

    他控制不住心疼,控制不住那份越来越深的情感,一把将她捞进怀里,紧紧抱住道歉着:“对不起,对不起唐雅,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你告诉我,告诉我姐姐那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连笑容都变成了冷漠的。”

    “唐雅,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紧扣住她的双肩,用力得有些疼。

    “不、我不能说,我不能告诉你,那些事……那些事告诉了你,只会……”只会给你徒增悲痛。

    “唐雅!我求你了,我想知道一切,想知道我这些年到底有多愚知,才让唯一的姐姐受了那么多苦都不知道!”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间,唐雅感受到他的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肌肤时,豆大都泪珠也跟着从眼底冒出了眼眶。

    “裴浔阳,裴浔阳你别哭,男子汉大丈夫是不能哭的,你别哭,我告诉你就是了。”

    她抬手给他抹掉脸上湿润,自己的却怎么也止不住:“这事,得从很多年前说起。那年,我们唐家少主唐宋,意外得了一只百年蛊王,并将之养在一个血脉特殊的女子身体里,可阴差阳错,那蛊虫被过到了裴银身上。”

    也就是阿照几人游玩到天启那一回。

    “从那之后,唐宋就一直在找她,直到一年后,在一个山崖下找到了命悬一线的她。唐宋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将她带回了唐家,她也因祸得福,得蛊王护住了心脉捡回了一条命,但也是从那时起,蛊王就死在了她的身体里,连唐宋也没有办法取出来。”

    “如此说来,你唐家更应该是她的救命恩人才是,那她为何那么厌恶你们?”

    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推开。

    推门的,正是不久前刚与昔日故友重逢的傅娇娇,而她身后,还跟着不少人。

    而最后面站着的,竟是方才还在楼上和裴银说话的李贺,及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男子。

    唐雅见到方才还在院中玩的众人都走了过来,脸色顿变,目光急忙在他们中间流转,像是怕看到谁一样。

    许是看出唐雅的惊慌,傅娇娇径自走进去坐下后,冷声道:“你继续说吧,这几日裴银睡得都不踏实,我给她用了些安神香,她已经睡下了,连笙在上面守着,她不会知道你告诉了我们什么。”

    一起去上面陪着的,还有不宜知道此事的兰侧妃。

    而其余闲杂人等,望月和李忠他们已经清干净候在外边院里了。

    至于慕容烬,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出来,大家面上都没什么意外神色,也都心照不宣地没过问,像是早就知道玉兰居里有他这号人物一样。

    而李贺作为盛凉帝,掌握盛凉第一手资料消息的人,就更不会意外了。

    毕竟望月他们敢给慕容烬开后门,也都是要给他这个皇帝通通气的。

    房里,裴浔阳没料到他们会来偷听,怕他们会因姐姐过往之事牵连唐雅,急忙将她护到怀里。但见他们也只是想知道真相,便低声在她耳畔道:“别怕,继续说吧!”

    “是呀,本王也想知道,唐宋明明救了阿照,她为何还会恨你们?”

    李恪冷声开口,也跟着进了房中,走到傅娇娇旁边,拉出个圆凳正想坐下,回头一看自家皇兄冷冰冰地在盯着自己……手里的圆凳,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只好先给了他。

    李贺掀了掀眼皮,撩袍坐下。

    至于慕容烬,跟个门神一样继续站在门口。

    见他们目光都盯着自己,大有你不说我们就跟你死磕到底的架势,唐雅知道,是再难瞒住了。

    她看了看裴浔阳,又看了看众人,豁出去了一般,咬牙答道:“她恨唐家,是因为唐宋一直将她当作药人囚禁了许久。”

    “什么?”听到药人二字,众人脸色骤变。

    在场哪个不知道药人时干嘛的。

    唐雅有些怕,揪着裴浔阳的袖子有些抖,使劲咽口口水,才继续道:“那段时日,唐家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少主的药人不听话,就会被丢进蛇窟、狼群、甚至满是毒虫的石牢里任其撕咬。所以准确地来说,她不是恨唐家……她只是恨折磨她的唐宋,只是恨那个残酷到人命不如蝼蚁的地方。”

    以前的唐雅,只因裴浔阳而对曾经欺负过裴银的事感到愧疚,然而此刻,由她亲自将裴银那段血淋淋的过往说出来时,她才知道,是有多残忍。

    若是她经历过哪样一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过往,她怕是早就被折磨疯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去灭了天启啊

    可裴银独自承受了那么多,却还在努力地活着,甚至为了身边的人,愿意原谅她这个仇人。

    想到此,唐雅抬手捂着嘴巴,心口难受地哭了出来。

    在场每个人心里也不好受,他们是裴银的好友,甚至兄长、弟弟,还有夫君,他们都清楚药人代表什么,可他们都不知道,他们所有人都在乎的阿照丫头,竟被人当作了药人。

    可他们,谁都不知道!

    “那唐宋到底是怎么死的?”

    当年阿照重新回到长安,第一个来找的就是李贺。也是因有他的庇护,唐家人才那么多年都没找到她。

    至于那场身份归位的调换和亲,也全靠在他背后步步为营,阿照才能在郑家及郑太后的眼皮子底下,顺利拿回自己的身份。

    而李贺也是知道唐宋是死在阿照手里的,可这些年他都不敢问她为什么要杀唐宋,直到此刻,他才算明白了。

    若所谓的救命之恩,会换来生不如死,那她,更情愿死在那山崖下吧!

    “这事本王知道,听说是被人捅死的,还是差点死在咱们盛凉…凉……”看到皇兄瞥过来的冷眼,李恪感觉后背有点凉,不敢再瞎逼逼,对着唐雅讪笑道:

    “你继续,继续!”

    唐雅也挺杵这个盛凉帝的,见他目光扫过来,赶忙道:“我也不知道裴银是怎么捅伤唐宋的,但我可以肯定一点,唐宋是自愿死在她手里的。因为那一刀,根本不足以毙命,而唐宋真正的死因,也是鲜血流尽而死。”

    自古毒医出自一家,唐宋又是百年难见的制毒鬼才。

    可那年他被裴银捅伤后,他却没有救自己,反而是任鲜血流尽。

    大长老他们给整理遗体时,也发现他身上是有止血和刀伤药的,他只是不想救自己而已。

    以前唐雅想不通他为什么不救自己,直到后来,她遇到了裴浔阳,知道了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之后,也才渐渐明白。

    如果当年唐宋没有遇到裴银,没有渐渐对她生出不一样的心思,没有……想救她。那么他依旧还是唐家那个高高在上,冷心冷清的唐家少主,那颗古井无波的心,也不会有所动摇。

    而之所以他会甘愿受死,不过是因为他发现了自己对裴银的感情,已经胜过一切,却又弥补不了对她曾经的伤害。

    所以他最后,选择了放手,也选择了以死亡来自我救赎。

    “不对!”

    就在众人心情沉重复杂时,傅娇娇却惊觉到不对的地方,她紧盯着唐雅,皱眉问:“既然唐家知道唐宋是自我绝命的,为何这么多年来,还是不肯放过阿照,甚至让人满天下地追杀她?”

    就算是为他们少主报仇,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新少主都立了,为何还要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满世界地寻找?

    而那些追杀阿照的人,还是每年都在增加,这就有些说不通了。

    “不是的,那些人虽是以唐家名义,却十分之九都不是唐的人。”

    唐雅摇着头,垂眸解释道:“我爹和唐家长老们,自从知道唐宋是自己想死的后,虽恼恨不已,但其实也没多想追杀她,而唐家也没有那么多外在门徒,可外遣去追杀一个人多年。”

    “不是你们唐家,那是谁?”

    “天启皇族。”李贺淡淡开口。

    唐雅点了点头,道:“没错,下令之人,正是天启的千睸公主。而唐家虽在天启位列世族高门,但也是必须听从皇族命令的。”

    “那这千睸公主无冤无仇的,为何要一个劲的让人追杀阿照?”李恪越听越迷糊了。

    能为何,自古仇怨不是为权,便是为情。天启的千睸公主是个女人,权她有了,自然是因情而起。

    而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慕容听了,铁拳紧握,也冷声道:“几年前,天启皇室下嫁了位公主给唐家,此事,知晓的人并不多。”

    而那一年,他正巧坐客天启。

    想到那年自己竟与阿照生生错开,他就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

    唐雅听了,点头道:“是的,那年,裴银就是在唐家举办大婚仪式时,打晕了我逃出唐家的,而娶千睸公主的人,就是唐宋。”

    千睸公主之名,如今也是响彻各国的人物。凭借女流之身,架空了自己痴迷女色的老爹,掌握了天启实权,是位天资聪颖,犹如女皇般存在的公主。

    而她手腕堪比男人还要铁血,只尊崇顺她者生,逆她者死!

    就连各国君王见到她,如今都得敬她三分。

    “意思是那千睸公主,她是想替夫报仇?”

    “对!千睸公主喜欢了唐宋很多年,当年那场大婚,也是她苦苦求来的。可那日,唐宋在得知裴银逃跑了之后,便直接抛下了她,最后还死在了外面。从那之后,千睸公主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扰乱朝纲,不择手段,不停地揽权,其实就想拥有更多的权力来找到杀死唐宋的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追杀寻找阿照的人,一年比一年多,有些甚至找去了塞外和大漠。

    而当年,唐雅无意间破坏了她的婚礼,导致唐宋大婚之日弃她不顾,又惨死在外后,千睸公主每每见到她,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唐家主是真怕她杀了唐雅,才让唐雅加入了追杀丑奴的队伍中,其目的就是保护她。

    “说起来,千睸公主也算是个可怜人。”

    喜欢了多年的人,好不容易答应娶她了,却在大婚之日丢下她不说,礼都没拜成就先守了寡,这事换作任何女子,都是要羞愤到崩溃的。

    哪知她话音一落,慕容烬靠着的门框‘咔嚓’一声,断裂下一块。他眸低全染寒意,忍着满腔恨意怒问:“她可怜?那我的阿照就不无辜吗?”

    唐宋他本就该死!

    感受到这人身上发出的杀意,裴浔阳急忙将唐雅护到身后。

    而坐在傅娇娇旁边的李贺,见他们微有动手的架势,剑眉轻挑,起身走到慕容烬面前,抬手拍在他肩上,嘴角讽笑道:“对着个女人发火算什么本事?有种,倾你北燕之国力,去灭了天启啊!”

第一百九十章:真是无用至极

    这厮是想激他北燕去当出头鸟吗?

    银色面具下,慕容烬脸色铁青,冷声道:“这笔账,我会给阿照讨回来的,就不劳烦盛凉陛下操心了,告辞!”

    说完,他打掉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爪子,冷漠转身就要离去。

    哼,老子若是不操心,你个鳖孙能追媳妇崽的追到老子的地盘上来?

    李贺冷眼轻瞥着他,却是嫌热闹不够大一样,在他身后又讥讽了一句:“有些人啊,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有脸在别人面前大言不惭,真是无用至极!”

    慕容烬脚下步伐微顿,却没有反驳,大步消失在众人面前。

    每次都没能保护好喜欢的姑娘,他的确,无用至极!

    慕容烬一走,李恪赶忙凑到自家皇兄旁边,看着慕容烬消失的地方,也幸灾乐祸地跟着骂了一句:“就是,连自己喜欢的姑娘都保护不了,本王早就觉得他无用至极了。”

    李贺斜眼睨他:“有你什么事了!”

    “我……”我这不是在恭维皇兄你么,咋滴附和两句都不行了?

    “呵,没点自知之明,说得像你俩有什么用一样!还不都是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的废物么!”他们身后,傅娇娇冷扫了眼他们兄弟二人,也大步离开了房间。

    “本王哪里废物了?本王顶多算个爱慕者,有用那也不是…不是没地儿使么!”要当初裴银喜欢的是他,哪还有这么多破事啊!

    “皇兄,你瞅到没有,小表姑真是越来越不把我当回事了,你也不管管,好歹我也个王爷啊!”

    敢得罪她,信不信老子眨个眼,就能让你当不成这个王爷!

    李贺冷飕飕地邪睨了李恪一眼,什么也没说,冷着个脸也离开了。

    李恪被那一眼冷视得有些莫名其妙,看了看他们离开的地方,又看了看裴浔阳两口子,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也冷哼一声大步走了。

    “他们刚刚话…是什么意思?就这么走了吗?”唐雅都做好挨白眼的准备了。

    “若是理解得不错,他们是想灭了天启。”裴浔阳双眼微眯,抱着唐雅的双臂紧了许多:“我也想!”

    若有朝一日与天启为敌,他裴浔阳,定当首当其冲做先锋!

    屋外,夜色正浓,而趴在裴浔阳怀里的唐雅,仰头望着面色冷冽又严肃的裴浔阳,眸色闪了闪,微沉。

    ……

    话说裴府被封,所有资产皆被充公后,裴老爷子气火攻心之下,中风瘫在了床上。而大爷裴元炙在离开裴府后,疯疯癫癫地跑出了城门,最后不知所踪。

    裴家这番落难,也不知是不是人品不行,竟没一个愿给他们雪中送炭的。

    而大夫人本想带着儿媳孙子去长安投靠娘家的,哪想还没出城门,倒先看到了来投靠她的一众娘家人。

    眼下,大夫人看着不见踪影的丈夫,还有瘫在床上的公公,以及裴家几十口老老少少,想跑都跑不掉。

    眼看落脚地都没一个时,大夫人才突然想到了柳蔓心母女,顿觉裴家这一切遭遇,都是她们母女害的,都是她们这对丧门星招惹了裴银,才让他们裴家被报复的。

    于是一被赶出了裴家大门,她便带着裴家众人,撒泼耍赖地强占柳蔓心母女居住的小院,还把他们赶了出去。

    可有了住的地方,吃的却成了问题。

    他们出裴府时,身上所有金银都被搜刮了个干净,就连有些藏在鞋底的,都被翻了出来。

    也就是说,裴家这一大家子人,全部身上是连个铜板都摸不出来的。不得已,只能脱下身上绫罗,一个个换上粗衣,准备将那些衣服当布料卖掉。

    哪知到了绸缎店,竟被落井下石,以前几百两买来的布料,如今被人使劲压价,才堪堪换得了十几两。

    十几两,这么一大家子人,买米粮都不够吃几日的。

    眼看着越发捉襟见肘,大夫人撇到院子里见到只蚂蚁都要跳几跳的几个女人,心里渐渐又有了主意。

    翌日一早,就见她带着个穿红带绿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并让人将家里所有年轻的女儿媳妇都喊了出来。

    意图分外明显!

    而那中年女人,也是认得大夫人的,自然知道眼前这些姑娘曾经的身份的。

    以前裴家风光的时候,她们一个个要多尊贵有多尊贵,怕是与自己这样的人说句话,都是辱没了她们。不想风水当真是轮流转啊!想不到有一天,这些高高在上的金贵人儿们,竟也能让她当货物一样随意挑选。

    想想,心情都觉得格外舒畅呢。

    中年女人干的是人来客往的桃色生意,自然知道未出阁的姑娘要贵些,也不好**,于是她一排走过,翘着兰花指点了几个盘着发髻的后,转身对着大夫人道:“就她们几个了,你是要以称价,还是一口价卖?”

    大夫人有些懵,忙问道:“不知何为称价?”

    “这称价嘛,便是按斤称两地卖。”

    中年女人说着,门外已经有人抬了把大杆称进来,她睨了一眼,目光轻蔑地扫过大夫人,继续道:“按我们红楼的规矩,称价为十文一斤,日后若想将人赎回去,只需比卖价高出三倍即可。可若是一口价,可价高,但却是不能赎回的,夫人可以考虑片刻。”

    中年女人话一说完,方才还奇怪大夫人叫她们出来干嘛的一众女人,脸色瞬间煞白。

    被相中之一的孙氏尤是,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婆母,不敢置信她竟然是要将她们卖了。

    而大夫人之所以连亲儿媳都要卖,是考虑到了儿子都死了,两个孙儿自己会照顾,儿媳留着家里也是吃白饭的,不如换点银子先周转一阵子。

    孙氏怒得不行,悲痛得大声质问:“母亲,我们可都是裴家嫡出的孙媳与小姐,你竟要将我们卖了,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这话一出,大夫人还没回她,旁边那中年女人已经一脸鄙夷道:“嗤,还嫡出孙媳小姐,你们这是还没看清现实吗?今非昔比,你们曾经就算是那天上飞的凤凰,如今折了翼落到这地面上来了,那你们就得认当鸡的命!”

第一百九十一章:咱们银货两讫

    一听这老女人将她们比作是鸡,孙氏怒得脸色发青,大声斥道:“你放肆!我乃裴家堂堂少夫人,岂容你如此羞辱!”

    “嗬,这小娘皮,还是个烈性子。”

    中年女人不屑冷笑道:“老娘好心好意劝你,别不知好歹!老娘那红楼,虽说做的是皮~肉生意,但也是个能让你们继续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地方,老娘要是你们,都要争着抢着地去了。”

    “呸!腌臜之地,莫侮我等耳目!”

    裴家女眷,哪个不是饱读诗书的大家小姐?此刻听到这老女人如此言语折辱她们,羞愤得眼睛都红了。

    有些胆子小些的,已经朝屋里大喊自家夫君的名字了。

    然而如今大夫人当家,裴家小辈见媳妇要被卖,纵然再舍不得,可想到眼下正是潦倒时期,若不卖了她们,他们哪里有吃的?

    他们都是文人才子,手无缚鸡之力的,哪有能力赚钱养家?为今之计,也只有更加刻苦读书,等今年秋闱下场,若是高榜提名,何患无妻?

    虽裴家被封了,但陛下没说裴家子弟不能再继续参加科考,他们有信心。

    如此想想,便当作没听到外面女人们的哭诉一般,直接将门窗都关了。

    这一动作,直接寒了孙氏等人的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们竟不知道自己同床共枕的枕边人,竟也能狠心到如此地步。

    然而大夫人才不管她们悲不悲痛,暗算了一下,觉得称价的太便宜了,直接问道:“若一口价,她们一人能值多少?”

    这些女人,当初给她们下聘时,可都是花了不少钱的,此刻能拿回一点是一点了。

    中年女人看出她想抬价,便装作一脸为难道:“我方才点中的那几个,都是破了处的妇人,按照我们红楼的规矩,高价是不可能的了,但念在咱们是头一回做生意,我便给你个福利,每人多给你涨二两银子,一人我出三十两,如何?”

    三十两,若是放在以前的裴家,不过是喝盏下午茶的小钱,如今却能买个人,还是不能赎回来的那种。

    大夫人有些嫌少,指着裴元炙的一个还未及笄的庶女问:“这些丫头模样都不错,不若你多出些银两,我将她们一并卖给你。”

    那几个还未出阁的少女一听,立马害怕得抱头痛哭起来,有些还在喊爹娘,可她们的爹娘似乎对把她们卖掉的决定是赞同的。

    中年女人扫了一眼那几个小丫头,也不知是不是良心发现,竟拒绝道:“几个连人事都不通的丫头,买回去还得劳我**两年,就不要了。”

    而一旁的孙氏等人,见大夫人是真想卖了她们,害怕之下,夺门就想跑了。

    到嘴的鸭子哪有飞了的道理?

    中年女人见状,一个眼色睇过去,守在院门口的打手立马将她们给抓了回来。

    大夫人见是孙氏带头跑的,过来抬手就一巴掌,怒道:“好你个丧门星,你连婆母都敢忤逆,你爹娘便是如此教养你的吗?”

    孙氏嫁到裴家年月也不短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夫人如此刻薄的嘴脸。

    她懵了一懵,怨恨地一把推了过去,嘶吼道:“我爹娘教我的是如何相夫教子,不是任你这个婆母发卖的!裴王氏,我是嫁到你们裴家的,不是卖到你们裴家,你今日若敢卖我,我立马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如今老太爷瘫痪在床,公爹又疯疯癫癫不知所踪,她娘家那边更是不敢接济她,孙氏是连个告状的人都没有了。

    “好你个孙氏,如今我的清儿死了,你便敢反你婆母了是不是?”大夫人一脸阴沉地望着她,哪还有往日装模做样的慈爱!

    孙氏的性子却也不是软的,逼急了,也怒瞪着她吼道:“若我夫君还在,你如此贱卖他的妻子,你还配当他的娘吗?”

    她想好了,与其被卖到肮脏之地屈辱一生,不若死了干净。

    就在婆媳二人怒视着对方时,孙氏被关在屋里的两个孩子,挣脱掉大人的束缚跑了出来,拦在自己母亲面前大吼:“不许你们卖我娘亲!”

    孙氏大一些的孩子已经七岁,正是会分辨好坏的年纪,也能听懂大人间的对话。在听到祖母要卖掉自己娘亲时,他出来看着大夫人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恨意。

    看到自己的孙子投来怨恨的眼神,大夫人心底一怔,想卖掉孙氏的决心有了些动容。

    毕竟儿子和丈夫都没了,将来她也只能靠两个孙子养老送终了。

    中年女人见大夫人犹豫了,脸上有些不高兴了,不耐烦道:“我说夫人,您是要卖还是不卖?不想卖了就直说,老娘楼里还忙着呢,没功夫跟你在这破地方瞎耗。”

    ‘破地方’三个字,立马打消了大夫人心底那微末的犹豫,脸色一正,斩钉截铁道:“卖!!”

    她好好的孙儿,只因自己要发卖他娘亲,他便敢对自己这个祖母甩眼色,一看就是孙氏没教好,若是让她再继续教下去,以后孙儿怕是都不认她这个祖母了。

    想到此,大夫人狠声道:“我选一口价,付了银子你就带走吧!”

    中年女人捏着手帕拦唇,得逞一笑,道:“夫人果真是个爽快人,来,这里是一百五十两现银,她们一共五个人,咱们银货两讫,夫人点点。”

    大夫人看着递过来的钱袋子,接过当场点了下,确定没少,才同意他们将人带走。

    孙氏竟是铁了心要卖自己,不舍地看了两个儿子一眼后,一把推开旁边的人,对着墙角猛地撞去。

    然而中年女人早料到她会比其她几个贞烈,早就防着她了,见她要撞墙,赶忙一把薅住她的头发,狠狠地拽了回来甩到地上,叉腰骂道:“你个小娘皮,老娘钱也给了,你还敢给老娘寻短见,看回了楼里老娘怎么收拾你!”

    骂完,肥手一挥,喊道:“来人,将她们绑住手脚丢马车上去。”

    回去先饿她们个三五天,等她们手脚都没力气了,客人们想怎么玩还不是随心所欲的事。

第一百九十二章:是嫌命长了么

    见母亲要被带走,两个孩子死死抱住孙氏,但他们力量终究太小,最后还是被那些打手一脚踢飞了出去。

    大些的孩子从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迅速跪到大夫人脚下,哭求道:“祖母,孙儿求求您了,您不要卖我娘亲,我和弟弟就这么一个娘亲啊!祖母,孙儿给您磕头了,孙儿求您了。”

    “从今日起,你们就只有祖母,没有母亲,就当你们的娘死了吧!”

    看着孙子苦苦哀求,大夫人面上也露出了一抹不忍。可已经银货两讫,此刻就算想反悔,孙氏也赎不回来了,只能狠心进了屋。

    而屋里的裴家男人,纵然听到两个孩子的哀求声,也如当初眼睁睁看着二房一家遭难一般,一个个冷眼旁观着,谁都没作声,甚至有些还烦躁地堵住了耳朵。

    “哥哥,他们把娘亲抓走了。”

    大些的那孩子听到弟弟的喊声,急忙扭头望去,只见停在外面的马车已经开始驶动,惊得他急忙拉着弟弟一起跑了出去。

    可两个孩子,哪里能追得上马车,片刻功夫,马车就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然而两个孩子却没有放弃,不停地追着,哪怕早已不知道马车去了哪里,还是边喊娘亲边大哭着去追。

    街道上有人见到,想问问他们怎么了,可两个孩子没有理会,只继续不停地往前追。

    离红楼不远处的后街道上,行人不过三两,而道路中间,一辆寻常小青顶马车横在路中央,直接拦住了要过去的马车。

    刚从柳家小院过来的马车上,赶车的打手见有人拦路,气势汹汹地下马车上前,朝那戴着顶斗笠的车夫大吼道:“怎么停车的,赶紧给我老子闪……啊!!”

    那打手话还没说完,那车夫摘下斗笠甩去,直接将人打倒在地。

    其他人见状,急忙警惕了起来。

    马车里的花大娘,也就是方才买人的中年女人。她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对面拦路的马车,见赶车的那车马看着都不像普通人,便猜测马车里的人,定然也是个来头不小的。

    秉着先摸清来人底细的套路,她暗暗在心底思腹了一番,立马下车,满脸堆笑地上前道:“看公子这架势,想来是有事了。正巧,奴家的红楼在前方不远处,公子不妨带上马车中的贵人,一道随奴家去楼里小坐片刻,有什么事,饮杯薄酒慢慢谈呀!”

    看着眼前这个一把年纪了,一口一口奴家,还浓妆艳抹,穿得也花花绿绿五颜六色,骚首弄姿的老女人。

    慕容烬有些不忍直视,默默将脸别了别。

    这一动作,直接让花大娘变了脸。想她年前时候也是这洛阳城的一枝花,这小子竟敢嫌弃得这般明显。

    花大娘那双冒着精光的眸底冷了冷,怪笑道:“看来,公子与车中贵人是不想给我红楼面子了。”

    这话一出,马车后的十几个打手齐齐上前了两步,个个摩拳擦掌的。

    笑话,这厮敢打他们的头,只要花大娘一声令下,看他们不好好修理修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裴家才倒,尔等幺幺小丑也敢冒出来滋事,是嫌命长了么!”马车里,女子清冷地声音传出。

    花大娘一愣,听到马车中的女子竟将自己形容为小丑,脸上笑意顿僵,但心中还是有所顾虑,还是冷着脸问:“不知姑娘是何方神圣,今日拦我红楼马车,到底意欲何为?”

    “若识趣,便将那几个女人原封不动放回去,若是不识趣,我便一把火烧了你那红楼。”

    声音依旧冷冷清清的。

    然,这话说得却甚是嚣张!

    花大娘脸色难看,总算明白他们拦红楼马车的意图了。

    想不到这裴家,纵然沦落到卖女求生的地步了,竟还有人护着。

    身旁打手想再上前,这次却被花大娘抬手挥退。怎么说也是摸爬打滚几十年的老人精了,看人还是有几分准头的。

    别看那戴了个面具的车夫,虽一身粗衣,却也是遮掩不了身上气势的,这样的人,他们红楼招惹不起。

    而且马车里女子,虽未露面,但听语气料定也不是什么善茬,还是少惹为妙。

    想到此,花大娘态度一转,凑笑道:“干奴家这一行的,自是最知识趣了。只是她们,可是奴家花了真金白银买来的,若就这么放她们走,那奴家岂不是要做赔本买卖了。”

    闻言,阿照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淡淡地朝车外马夫喊了声:“夫君。”

    “知道了。”慕容烬应了一声,立刻从怀里摸出一袋银子掷了过去,冷声道:“这是让你放人的报酬,至于你买她们的银子,可自行去要回。”

    花大娘捧着他丢过来的钱,两眼放光,提在手里掂了掂,还挺重的。

    挺想立马打开数数的,但有些规矩她懂,所以并没有立即打开。心里却在想,这么一大袋,若只是银子,按这重量,少说也应该有几百两。

    看来今日这趟不亏反赚了。

    “钱收了,还不放人?”

    “放、放放放!!看二位都是爽快人,奴家这就放人!”说着,抬手示意她的人放人。

    孙氏与另外四人手脚绳索一被解开,便慌忙下了马车,但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对着阿照的马车跪了下去,磕头感谢道;“多谢姑娘救我们脱离苦海,大恩大德,我等此生不忘。”

    马车里沉默了片刻,才幽幽传出一道不屑的嗤笑声。

    “我救你们,不过是更想看到你们裴家众人,穷困潦倒,最后沦落街头以乞讨为生的样子罢了。”

    孙氏等人一愣,脸色当即又苍白了些,也渐渐想起马车里那女子的声音,好像就是上回在裴家门前软轿里的人。

    没想到害他们,和救他们的,竟是同一人!

    若是没有经历今日这一遭,彻底看透了裴家众人的嘴脸,孙氏怕是此刻知道里面的人是谁后,会觉得她是在惺惺作态,会嘶吼怒骂。

    可此刻,她站在二叔一家经常遭遇过的处境下,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种无能为力,只能任人宰割的绝望和苦楚。

第一百九十三章:老娘能退货啊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话她今日才算懂得了。

    “多谢!”

    纵然听到阿照无情的话,她也只是愣了片刻,还是对着马车,带着不知是歉意还是悔意,或是感激,磕完了那一头,才带着另外四人起身离开。

    孙氏几人走远后,阿照微微掀开车帘一角,只露出一个上扬起的嘴角,对着还站在一旁的花大娘道:“劳烦去通告一下洛阳城中所有花楼,今后谁胆敢擅自接收买卖裴家女眷,便是与霄王府为敌!”

    说完,阿照放下帘子,朝慕容烬低声说了句话后,两人才驾车离去。

    而花大娘听到霄王府三个字后,呆呆地僵在原地,许久许久,才一阵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天了,糊涂啊她!

    那裴家虽落败了,但好歹还有几个贵人尚在啊!人家虽说反目为仇了,但怎么说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啊。

    不提其他,光说嫁去北燕那位永乐公主,虽然死了,但人家好歹也是追封了后位的人。这一国皇后的娘家人,可以穷困潦倒,甚至乞讨为丐,却是绝不能为娼为妓的。

    幸亏有这一拦啊,不然她若将那几个裴家女眷带回红楼,日后可就是灭顶之灾啊!

    一想到自己差点惹了灭顶之灾,花大娘脸色一沉,气呼呼地重新爬回马车上,大吼道:“掉头,回裴家将老娘那一百五十两要回来!”

    想到躲过了灭顶之灾,还赚了一笔,花大娘脸色才缓和了不少,挺高兴地打开钱袋,然而当看到里面一枚一枚的铜钱后,她脸色瞬间阴得都能拧出水了。

    “欺负人,太欺负人了!!”

    这一袋,若是银子能有个几百两,若是铜钱,估计连二两都不到。

    这么多,怕是才够刚刚被打伤的那名手下的汤药费!

    越想越气,马车一到柳家小院,花大娘怒气冲冲地闯进去时,刚好碰到裴家众人围在一起吃烧鸡。

    他们见到她去而复返,还都惊了一惊。

    这一家子,可真够黑心的,才刚卖了媳妇儿媳,就拿着钱吃香的喝辣的其乐融融改善生活了,哪怕是表面上假装的伤心泪水都没有一滴。

    花大娘自问自己也算是个狠心肠的的主,但比起眼前这家人,还真是甘拜下风了。

    “你们家那几个女人老娘不要了,赶紧的,把老娘的银子还回来!”花大娘一巴掌拍在桌上,她的话惊得裴家众人都停止了动作。

    大夫人被她恶狠狠地气势吓到,偷瞧了一眼她带来一帮手下,好生好气地问:“不、不是说,银货两讫之后,已经不能赎回了吗?”

    “你是不能赎回,但老娘能退货啊!”

    退货,那就要退还银子啊!

    一想到银子,大夫人眼角瞥了一眼桌上的烧鸡,咽了咽口水。

    方才一得了银子,她想着近两日来吃的清汤寡水的,肚子里一点油腥都没有,早就馋肉吃了,便立马喊人去买了几只烧鸡回来。

    眼下钱是还有,但已经不够一百五十两了,这可怎么办啊!

    “岂有此理,这种生意都是货已卖出,便没有再退回来的理儿。再者,你将人都带出去了那么许久,别说我们没瞧见她们回来,就是她们还清不清白都尚未可知,岂容你说退就退!”说话的人是裴老太爷的幺儿,裴家老三。

    此刻,他手里还拿着只鸡腿,满嘴是油,明明说着无耻的话,却还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看着就可笑。

    而方才被卖的那几个女人中,其中年纪最小的那个,还是他小儿子年前刚娶回来的媳妇。方才大嫂可说了,待晚上裴家人来齐了,就将银子分了。

    此刻若是被退回来,他们父子以后的日子,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一次荤腥,白粥都不够喝,哪来到力气读书考功名重振裴家荣耀?

    所以,他听到孙氏她们要被退回来,比大夫人还要激动。

    然而一听这话,花大娘更怒了,袖子一撸,直接先呸了一口,指着那裴老三骂道:“枉你裴家也曾满门书卷,这般不要脸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花香香是你能耍泼皮无赖两句,便能了事的人么?!”

    裴老大被她指着鼻子,想伸手打开,但又不敢,只能脸红脖子粗地大吼:“粗鄙妇人,粗鄙妇人!!”

    “老娘粗鄙,那也比你这老杂毛的无耻高尚得多!”

    “你、你……”裴老三直接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大夫人见状,也不敢来硬的了,只能赔笑道:“花老板,你看,这银子我们也花了些了,你就算把人退回来,我们也赔不出你银子来呀!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瞧我家这几个丫头哪个顺眼,我一并送你了可以吗?”

    这话若是刚过来那会儿,花大娘兴许都觉得自己赚了。

    但这会儿,想到那马车里的女子的警告,她哪还敢稀罕他们家的人啊!冷声拒道:“不必了,将老娘的银子还回来就行!”

    说完,招来手下便翻找银子。

    大夫人见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顿时慌了:“这,花老板,咱们早先可不是这样说的。”

    “早先老娘也不知道你裴家的女人不能买!”花大娘冷斜了她一眼,接过手下翻找出来的银子,点了点,发现一下少了五两多,脸色一下子更难看起来。

    不过她花香香会是甘愿做赔本买卖的人吗?

    当然不可能!

    花大娘阴沉着脸环顾了一圈屋中摆设,见桌椅板凳什么的都还算不上陈旧,便高声喊道:“来人,给老娘将这院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搬走。”

    想了想,又加了句:“派个人回楼里多叫点人,顺便拉辆驴车来,给老娘将屋顶的瓦片一并揭了搬走。”

    正好,她红楼这两日要翻新后院茅房,揭了回去盖茅房去。至于那些破桌子椅子,品质好的她转手卖,不好的砍了当柴烧,能省她好几捆柴火钱呢!

    然而裴家众人一听她连瓦都要揭走,都恼怒地站了起来。但花大娘身后人高马大的打手们一个虎瞪,又阴悄悄地坐了回去。

    虎落平阳被犬欺,说的可不就是他们么。

第一百九十四章:幸灾乐祸一下

    院外墙下,从街上遇到两个儿子一同回来的孙氏几人,在看到红楼的人去而复返,又进了柳家小院,还以为又是来抓她们的,吓得正想躲起来,便看到院里的东西都被搬了出来。

    有些还抬着梯子在上房揭瓦。

    而大夫人带着裴家众人干看着,一个个敢怒不敢言的。

    院子里,花大娘插着腰扫了他们一眼,并不打算盯着手下们搬。甩着手绢转身,刚走到门口,正好看到来不及躲避的孙氏几个。

    她冷瞥了眼,并不想打算理会,不想眼角撇到她身边那两个孩子时,眉头皱了皱。

    花大娘顿足在小院门口,也不知她在想什么,竟转身警告大夫人他们道:“实话告诉你们吧!这洛阳城有人盯着你们裴家的。今后任何一家红楼,都不会买你们家的姑娘,趁早死了再卖人的心思吧!”

    说完,甩绢上车,自己先回了红楼。

    孙氏等人见她走了,正要进去,却听到里面有人说道:“明面上不收,那等她们回来,咱们就寻个私底下的,卖她们去作暗娼也能卖钱,不然咱们今后吃什么啊!”

    这他娘说的也是人话?

    周围在搬东西的打手们听到,心狠手辣如他们,都忍不住向裴家众人投去鄙夷的目光。

    “爹,算了吧!”

    有人多少还是挂念着自家娘子的,唯唯诺诺地劝道:“不一定要卖叶娘她们呀,咱们裴家怎么说也曾是高门之家,就算再潦倒,门风至少不可丢啊!再者妹妹们也大了,可以给妹妹她们找个好人家,多收些聘礼就是。”

    然而这人话音刚落,大夫人就又立马想到了个好主意,拍手高兴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嫁人也是条出路,那等孙氏她们回来,也可以给她们寻寻人家了。”

    红楼不收,那那些商家大户还不能多出点银子娶个填房,纳个小妾什么的么?!

    意思还是要卖人家。

    自古便有好女不二嫁之言,何况人家的夫君都还尚在人世。大夫人想卖了他们不说,竟还想逼迫他们二嫁,简直心狠。

    然而她这话一出,不光里面的人都沉默了,院外气得发抖的孙氏几人,刚想怒冲进去的步子也停了下人。

    她们真心冲进去问一问,她的心是茅坑里的石头做都吗?

    为何那么狠毒?

    “我不回去了,就算是要饭我也不回去了,你们呢?”孙氏看着以前都不怎么顺眼,现在却同病相怜的几个妯娌,小声问道。

    几人相视了一眼,咬牙道:“如今娘家不能依,夫家不能靠,我们都孑然一身,又有何留恋的。与其再次被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卖掉,我们愿意跟嫂子一起离开。”

    “那好,咱们走!”孙氏看着她们,紧了紧两个儿子的手,带着她们决然离开。

    她的儿子,就算跟着她一起饿死街头,也绝对不能任他们跟着裴家这些老东西长大。她不能让他们害了自己,最后还害了自己的孩子们,绝不!

    另一边,玉兰居里。

    听雪一得知裴家的最新消息,赶忙回来禀告时,阿照正在吃东西,而慕容烬也正好端来碗热气腾腾的挂面出来。

    没办法,平日里阿照的吃食都是望月照顾的,方才他们回来是,望月正好挎着个篮子出去买菜去了。而听雪刚刚也不在,傅娇娇和唐雅几个大小姐,又只会吃,所以只能他来了。

    “夫人,夫人,奴婢回来的路上,听到裴家那边又出幺蛾子了。”听雪兴冲冲地跑进来,跑得太急,都还有一些喘。

    “慢些,院里有水别摔了。”阿照见她气喘吁吁的,赶紧放下筷子给她倒了杯水:“喝口水慢慢说。”

    “谢谢夫人!”

    听雪抬起杯子,一饮而尽后,笑弯着眼继续道:“夫人,奴婢在回来的路上,听说那裴家大夫人丧尽天良,将家中的好几个女子都卖入了烟花地,结果人家半道又将人给她退了回去,可他们已经拿着那银子大吃大喝了,最后还因赔不出银子来,连唯一栖身之地的瓦都被揭走了。”

    “就因这事你就跑这么急啊!”

    “那当然了,裴家那些人害得夫人遭过那么多罪,如今他们的报应来了,奴婢觉得大快人心,自然是要幸灾乐祸一下的。”

    阿照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拿起筷子继续吃面。

    “对了夫人,奴婢这两日想告个假外出一趟,望夫人同意。”

    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听雪告假,阿照不由有些奇怪,轻声询问道:“是有什么事吗?要不要我让个人陪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听雪笑着连忙摆手,道:“这两日就是奴婢亲人的祭日了,奴婢想带点东西去祭拜他一下。”

    祭拜亲人?那倒是不好带外人同去。

    闻言,阿照没再多问。

    见她同意了,听雪起身屈了一礼,眉眼弯弯地,露着两个甜甜的梨涡笑道:“那夫人,听雪去了。”

    阿照轻轻点了下头,看着她回房收拾东西的背影,总感觉自己忽略掉了点什么。

    此刻客厅无人,慕容烬见她在碗里挑挑捡捡了半天,一碗面才吃了两个,坐到她旁边问:“不好吃吗?还是凉了?”

    阿照摇头:“慕容烬,我感觉刚刚好像忽略掉了什么,可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你快给我捋捋,我是不是没注意到什么?”

    “你先吃面,吃完了我就告诉你。”

    “不,你先说了我再说。”

    见她讨价还价,慕容烬无奈,只能告诉她道:“你忽略了祭拜。按照我以前查到的消息,听雪和望月二人,是当初你们盛凉帝提早安插来洛阳,以便陪你和亲北燕的。所以在洛阳,她应该没有亲人才是,又何来祭拜一说?”

    “可听雪说的是告假两日,那会不会,不是在洛阳?可回长安路途两日也不够啊!”

    想到听雪刚刚对她最后的那个笑,阿照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难道是李贺背着她,又给听雪她们下了什么命令了吗?

第一百九十五章:我又不稀罕她

    “好了,别想了,我会让人暗中保护她的。快吃吧,面都要凉了。”盛凉的事慕容烬不关心,但若与阿照有关的,他丝毫都不想放过。

    为此,他特意将北燕安插在盛凉的所有暗桩都集拢了过来,就是为了能随时护她周全。

    阿照还想说什么,就远远听到连笙“哎呦哎呦你松开,松开!”的大喊声。

    抬头往前去,就见他被李忠提着后颈走了进来

    “阿爹阿娘救命啊!快让他松手,笙儿快喘不过气了。”

    阿照见状,赶忙问道:“李忠,怎么回事?”

    慕容烬看了一眼她又放下的筷子,冷瞥了连笙一眼,没说话。

    李忠将人提到厅中,才松了手,冷着脸禀告道:“主子,这小子跑到霄王府偷人家小郡主,被霄王抓了个正着。”

    连笙一听,立马跳起来反驳道:“胡说!我才没有偷,我又不稀罕她,我偷她干嘛?我只是想送她个风筝而已。”

    连笙说的是实话,他上午替阿爹去给魏叔叔带话,但回来时碰到望月姨了。

    是望月带他去的霄王府,还让他在后院厨房等她一会儿,可他等了一个多时辰都不见她回来,就离开王府厨房。

    本想来原路出去的,哪知路过一处小院时,恰巧听到个小娃娃的声音,见四周没人,就推门进去了。

    进去后,才发现里面的小娃娃,是那日来玉兰居的小娃娃,于是就逗她玩了会儿。见小娃娃盯着他腰间的小鱼风筝高兴地直挥手,本想送她的,哪知刚取下来,就被霄王给撞见了。

    那厚脸皮大叔一见到他,解释都不听,硬要说他就是惦记他闺女了,硬要说他想偷他闺女,加上望月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他连个证人都没有,只能任他乱讲了。

    然而,李忠才不管他真想偷还是碰巧,冷斜了他一眼,只负责将人送回来,不想跟他一个小屁孩杠,给阿照颔了颔,便径自退下了。

    李忠一走,连笙赶忙跑到阿娘身边解释道:“阿娘,我真没想偷,是……”

    “笙儿不用解释,阿娘信你。”阿照抬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其实李恪他们就是逗他玩玩的。

    王府戒备森严,出入皆有报备,笙儿怎么进去的他们自然知道。

    只是望月怎么把笙儿一个人丢王府,自己也没回来?

    不等阿照细想,连笙听到阿娘信自己,高兴地从怀里拿出几个藏青荷包出来,献宝道:“阿娘,您看,这是个和尚爷爷给的,他说是给我们求的平安福,阿爹也有一个。”

    连笙知道那和尚爷爷是阿娘的爹爹,但那爷爷叮嘱过他,所以他听话地没将他说出来。

    阿照微愣,心中却已知连笙口中的和尚爷爷是谁。

    而慕容烬本来还挺嫌弃的,但在猜到是自家老丈人送来的后,立马伸手接了过去,二话不说先塞怀里去再说。

    然而,连笙见他把有自己名字的拿走了后,不高兴道:“阿爹,你拿错了,你拿的那个是我的!”

    “一家人,谁的不一样!”

    慕容烬脸色有些不自在,瞟了他一眼,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还是默默将塞怀里那只拿了出来。

    阿照在一旁看着,面上眸低尽是笑意。

    角落里,本来想出来再道个别的听雪,在看到娘娘一家其乐融融的模样,不忍打扰,只嘴角随着他们家娘娘的笑容,也渐渐被渲染扬起。

    然而转身之际,却只剩决然。

    ……

    盛凉大成七年,初春。

    大成帝李贺,颁下不孝罪己诏后,细数郑氏母族与生母郑太后三**罪状,成了各国有史以来第一个敢城公天下,大义灭亲将太后送入大狱亲审的皇帝。

    而霄王得知此消息时,连夜马不停蹄地赶去了长安。

    阿照本来也想去的,可望月的突然失踪,让她放弃了去长安看戏的想法。

    “娇娇,怎么样?”傅娇娇也并没有回长安,此刻见她回来,阿照激动起身问道。

    傅娇娇看了看她,轻轻摇头道:“我的人没找到。”

    她话音刚落,突然,一道黑影从梁上闪过。

    傅娇娇一惊,正想护到阿照身前,就见那黑衣人已经跪在慕容烬身前,禀道:“禀告主上,属下等查到,那位叫望月的姑娘于一日前,抓走了裴家老太爷与大夫人,独自驾马车出了城,不知所踪。”

    闻言,阿照心底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直接走过去问:“你让去跟着听雪的人有消息没?”

    “回答夫人的话。”

    黑衣人一听,微微仰头看了自家主上一眼,才小声回道:“回夫人,我们的人被听雪姑娘发现后,被打晕丢在了城门口,目前还没醒来。”

    听完,慕容烬看了阿照一眼,朝手下挥手道:“下去吧,继续去查,有任何蛛丝马迹立即来禀!”

    “是!”

    黑衣人领命,又一个闪身上梁消失不见。

    “你们北燕的人属蜘蛛的吧!”傅娇娇瞥了一眼,慕容烬没搭理她,小心扶阿照重新坐好,见她一直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便没有打扰。

    傅娇娇知道阿照这颗脑瓜子聪明得很,见她想得入神,便也跟着没打扰她。

    都没说话,屋里霎时寂静起来,然而寂静不到几息的功夫,阿照便将所有的事,在脑子里细细捋了个清楚。

    思路一清晰起来,阿照便能猜到望月她们去哪儿了,激动得再一次站了起来。

    只这一回,不知是不是情绪波动得太大,腹部猛地一阵抽搐,疼得她差点往后倒去,好在慕容烬眼明手快稳稳将她接住。

    “来人,快去请大夫!!”

    站在一旁的傅娇娇也慌了一慌,拔腿就要冲出去请大夫,却被阿照唤住:“等一下娇娇,我没事了,我知道望月她们去哪儿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她们,先顾好你自己不行吗?”傅娇娇回身瞪了她一眼,但见她脸色苍白,还是赶忙给她倒了杯热水。

    “我真没事,只是孩子踢了我一脚而已。”阿照喝了一口,缓了口气,感觉那阵抽疼消失了后,靠着慕容烬急忙道:“快准备马车,带我去城南后山。”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903/ 第一时间欣赏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最新章节! 作者:糖诺所写的《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为转载作品,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介绍:
北燕太子迎娶盛凉公主前夕,小乞丐阿照被送上和亲马车,成了嫁妆最多的代嫁公主。面对太子的厌恶找茬,阿照不悲不喜,从容面对。然而,当昔日故人一个个对面相见不相识时,阴谋、诡计、陷害接踵而来,阿照是否还能从容应对?当隐藏的身份被一层层揭开,那些被隐藏的真相是否渐渐浮出了水面?――##1V1##――她是喜欢周游列国游山玩水的天真少女,也是循规蹈矩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她是和亲异国的代嫁太子妃,也是那阴狠公子豢养在身边的丑奴。她是街角蓬头垢面讨饭的小乞丐,也是他国摄政王赠予金令的干闺女……――那年,阿照离家出走,前后捡到过两个重伤少年。后来,一个伤好走了,一个醒来眼瞎了。再后来,走了的少年成了北燕铁骨铮铮的大将军,而瞎了的少年,成了她的夫君。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