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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糖诺     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txt下载     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太子庶妃

    见陛下都走了,没多时,娘娘们纷纷也找了借口离开了凤仪宫。

    等到午膳时,凤仪殿里就只剩下阿照陪着皇后了。

    用膳时,皇后屏退所有宫人,亲自给阿照夹了好些菜,见她拘谨,柔声道:“太子妃,在母后这儿,不用这般拘谨的。”

    阿照浅嚼着口中东西,不好开口,只能赶忙点头应下。

    看着眼前安静的姑娘,皇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浮现了丝歉意,但很快又用笑意掩住,温柔笑道:“母后昨日第一眼见你,便觉得咱们就该有这份婆媳缘。记住了,你是母后认可的太子妃,以后不管是太子还是谁,若敢欺负你,就来找母后,母后给你做主。”

    “谢谢母后。”

    “你这孩子,母后才说了,在母后跟前,不用跟母后客气。”

    阿照乖巧地点了点头,低着眉眼,继续细嚼慢咽。

    她不明白,刚刚皇后望着自己的目光,为何会那般奇怪?

    不等阿照细想,皇后又开始如寻常母亲般对她一阵嘘寒问暖,叮嘱她北燕气候寒冷多加衣,若吃不惯北燕的东西,会让御膳房学做些盛凉的口味给她送去等等。

    午膳用完,直到皇后困乏了,阿照才适时起身告退。

    走时,皇后还亲自送她到了凤仪殿门口。

    看着太子妃仪仗远去,皇后身边的龚嬷嬷低着头,恭敬地说道:“娘娘,恕奴婢多嘴,您与太子妃毕竟才相识,纵然是婆媳,这也太过热切了些。”

    皇后收回目光,转身轻叹道:“也不知怎的,本宫瞧着这孩子冷冷清清的模样,就想多待她好些,玉鸢啊!那孩子眼底那股子冷漠,让本宫想起太子当年回来时的模样,本宫心疼啊!”

    龚嬷嬷听到皇后唤自己的名字,又提当年太子之事,便不敢再多嘴。

    当年之事,已是宫中禁忌。

    ……

    离开凤仪宫后,阿照带着一大堆见面礼浩浩荡荡回了东宫。

    各苑婢女见到,都急忙去回禀了自家主子。当然了,少不了又惹来众人眼酸。

    昨晚一夜未眠,又折腾了这么大早,阿照都快撑不住了。

    一回到凤栖苑,倒头就睡了过去,可才睡没多久,就被绿萝给摇醒了。

    “公……娘娘,东宫里的良娣庶妃们听说您请安回来了,都纷纷来向您请安来了。”叫惯了公主,这一时改嘴叫娘娘,绿萝还有些不习惯。

    “绿萝,本宫好累啊!让苏嬷嬷打发她们走,明日再来请。”

    “娘娘,嬷嬷也这么说了,可她们就是不走,说是不能违背规矩,还说要等娘娘你睡醒。现在人全部都守在外边,啊对了,其中有个云良娣砸了咱们的两个琉璃盏,奴婢们和嬷嬷不敢开口让她赔,这才来叫娘娘您的。”

    要是那云良娣不砸东西,绿萝也不会来叫醒她们公主。

    提到琉璃盏,阿照突然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绿萝问:“和亲路上北燕士兵砸碎的那个碗,那位陆大人禀告他们太子赔了没?”

    绿萝摇头:“没呢!陆大人提都不提。”

    绿萝觉得他们估计是想赖账。

    阿照也觉得慕容烬他们想赖账,垂眸沉思了片刻,直接爬了起来:“绿萝,给本宫梳妆。”

    看到娘娘已经坐到妆台前了,绿萝赶紧跟过去,拿起梳子问:“娘娘,还梳早间的同心髻吗?”

    “不了,梳个你拿手的云髻就行。”

    绿萝点头,她最拿手的就是梳各种繁简云髻了,一直以来,嬷嬷都觉得太单调,都不让她给娘娘梳,今天可算能试试了。

    绿萝是个心灵手巧的小丫鬟,不一会儿,一个简的云髻就在她手里生成,配着阿照重新换上淡黄宫装,倒是相得益彰得很。

    穿戴整齐后,阿照才慢悠悠地从房里走了出来。

    此刻凤栖苑腾出来待客的前殿里,坐着七八个女人,个个打扮得精致艳丽,怀里都抱着个暖手的小暖炉,倒是规规矩矩地端坐着。

    早间,阿照也弄清楚了慕容烬到底有多少女人。比起皇帝的三宫六院,他这个储君倒是没几多少,拢共就两个良娣,三个庶妃,四个美人。

    阿照远远打量了她们一眼,除了她见过的那两个良娣,其它的庶妃美人都来了。

    而庶妃们听到脚步声,立即抬头望去,见太子妃来了,急忙起身迎上。

    屈膝行礼道:“参见太子妃!”

    “起身吧!”

    阿照扫了她们一眼,径自走到正位上坐下,望着她们不咸不淡地开口道:“本官初来乍到,北燕的规矩也还不甚了解,但今日去母后宫中请安,母后心疼本宫,免去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允初一十五去请一回就好,以后你们也是如此吧!”

    众良娣没想到太子妃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免了她们每日的晨请。

    愣了片刻,急忙一脸喜色谢恩道:“谢太子妃体恤。”

    说实在的,北燕的寒冬能冻死人,谁也不愿意天不见亮的,就来这等着给太子妃请安。

    可谁让她们只是太子的良娣和庶妃,说白了她们不过是个妾,纵然再不乐意,规矩还是不敢违背的,所以听到太子妃自己开口说不用了她们每日来了,自然都高兴不已。

    “若是没别的事,你们便退下吧!”

    阿照困得很,面上尽显疲惫之态。

    这模样落在庶妃们眼中,却又是另一番猜想了。

    听说今早有嬷嬷来收了红帕,此刻见太子妃满脸困倦,想来是折腾了一宿,折腾得恨了。

    众庶妃心底既羡慕又嫉妒,她们这些人入东宫以来,得太子恩宠,寥寥无几。

    众人施礼就要退下,阿照却突然抬眸问:“方才打碎本宫茶盏的是哪个?”

    众人又一愣,有些不明白太子妃问这个作何?

    “回娘娘,砸碎茶盏的是云良娣姐姐,可她已经回她自己的飘雪苑了。”

    云良娣乃左相嫡次女,虽与她们同为良娣,可聪明人都清楚,若是没有盛凉来的这太子妃,整个北燕她就是最有资格成为太子妃的人。

    “绿萝,一会儿记得让红妆写张单子,连同路上砸碎的那个,一并送去给太子。”说完,径自起身离开了。

    送去给太子做什么?

    众庶妃美人有些傻眼地站在了原地。

第十七章:什么东西

    这太子妃不免太过小意了吧,不过是砸坏了她两个茶盏,她竟还要上报殿下要赔偿,看来以后还是少靠近这凤栖苑为好。

    她们想什么,阿照一点也不在意,她此刻就想好好睡一觉,睡他个天荒地老。

    可惜,有人就是不想让她好好睡一觉。

    那位左相嫡女,太子的云良娣,在得知太子妃因她砸了两个茶盏,便要上报太子要赔偿后,气势汹汹的就来了凤栖苑,一脚就将阿照的房门踹了开来。

    一进来,跟个散财童子似的,抓着一把银票就撒,嘴巴里还恶狠狠的说:“太子妃真是好大的气魄,砸了你两个破茶盏就想去殿下那儿告状,当真是了不起。不就是两个破茶盏的钱,你也不必去了,这些银子足够你买一马车的了。”

    寒风涌进,阿照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脸色也冷得能凝霜。

    “李二,你是死的吗?”

    阿照冷冷地望着闯进来的云潇潇,眼睛里的血丝红得有些吓人。

    门口的李二伸了个头进来,瞅了那云良娣一眼,没办法道:“娘娘,她硬要闯,属下没打过女人,拦不住啊!”

    女人没打过,他只杀过!

    而且北燕太子的女人,没有太子妃的命令,他也不好出手。

    云潇潇就是料定了他们不敢动自己,傲着个下巴,继续嚣张道:“裴银,你别以为你霸占了太子妃的位置,就是东宫的女主人了,我告诉,你不过是个盛凉不要的和亲……”

    “闭嘴!”阿照不耐烦地低斥了声。

    这女人上辈子是苍蝇吗?一进门就没完没了的,扰人清梦。

    云潇潇被吼愣了片刻,她爹都没这么吼过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怒道:“你算什么个东西,敢命令我闭嘴?”

    阿照微抬眼帘,寒着面,厉声道:“算什么东西?那你听好了,本宫是盛凉的公主,是你北燕的太子妃,是这东宫太子以国礼聘回来的正妻,你说本宫算什么东西?你一个小小的良娣,一个妾,也敢在本宫面前大放厥词,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以势压人,阿照还就没输过!

    云潇潇被这女人突然咄咄逼人的气势震了下,猛地才发现自己嚣张过头了。

    输人不输阵,云潇潇只愣住片刻,便又想接着嚷嚷。

    阿照心烦得都不想多看她一眼,在她再次开口前,黑着脸对着门口的李二咬牙挤出三个字。

    “丢出去!”

    “得嘞!”李二听到命令,赶忙应了一声,在云潇潇没搞清楚丢什么时,就被李二一把提住淡青色的宫装后襟,捏小鸡一样给丢出了凤栖苑大门。

    大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云潇潇还傻呆呆的坐在地上,简直不敢相信让丢了出去的是她!

    她呆呆的坐在地上,衣裙都被地上的雪水映湿了。好半响,才愣愣地望了望那紧闭的门,又看了看自己坐的地方,最后嘴巴一扁,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边哭还边骂:“好你个裴银,你以为你是太子妃就了不起了,你个死女人,你竟然敢让人丢我,呜呜呜,你给我等着,我要去告诉我爹,我要让我爹去参你一本,让你滚回盛凉去。”

    听着外面越骂越起劲,阿照忍了忍,终于忍无可忍的大吼了一声:“李二,给本宫丢远点儿。”

    门外的云潇潇听到吼声,哭声一顿,听到里面传来“得嘞”两个字后,急忙擦了擦眼泪,提着裙子麻溜地跑了。

    等李二开门出来时,就看到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

    云潇潇前脚刚跑回自己飘雪苑,一直让人留意着凤栖苑的姚良娣就来了。

    姚仙儿还从没见过一直高高在上的云潇潇如此狼狈过,差点没忍住眼底的幸灾乐祸。

    以往都是她云潇潇仗着她爹是左相,在东宫里耀武扬威的,一向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何时这般狼狈过?简直是大快人心。

    此刻宫婢正在伺候云潇潇换衣裙,一回头就看到姚仙儿站后头,见她嘴角还挂着来不及掩藏的笑意,顿时气得抓起枕头就砸去。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看我笑话?给我滚出去!”

    姚仙儿险险避开那枕头,暗恼自己没忍住笑,急忙道:“云姐姐误会了,妹妹方才只是在替姐姐难过,姐姐还不知道吧,你去凤栖苑的事不知谁走漏了风声,此刻整个东宫都知道姐姐被太子妃教训了。”

    “我被她教训了?”

    一听这话,云潇潇更气了,大骂道:“是哪个不想活了的贱人乱嚼舌根?我不过在凤栖苑门口摔了一跤,那太子妃何时教训我了?”

    自己摔了一跤,谁信?

    姚仙儿第一个不信,扭着蛇腰靠近了两步,瞅了眼周围,小声道:“云姐姐不知,妹妹听到的消息,是姐姐被那太子妃让人给丢出来的。”

    本以为云潇潇听了这话,定会恼怒得大骂那太子妃,怎知姚仙儿话音刚落,‘啪’的一声,云潇潇抬手就在她那白嫩的小脸上呼了一巴掌。

    声音打得脆响,一听就知道力道不轻。

    “听到的消息,你听到谁的消息就敢来我面前胡乱咧咧,你当我是你娘家尚书府里那些蠢货好糊弄吗?一个出生卑贱的庶女,你以为来了东宫成了良娣,便能跟我平起平坐了?就你那些龌蹉手段,还敢来我面前挑拨离间,什么东西!”

    姚仙儿被那巴掌煽得有些懵,此刻听着她羞辱的话,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

    心底虽恨得直抽抽,面色却不敢显露出来。姚仙儿手紧捏着裙摆,直直的站在原地,委屈道:“不是的云姐姐,妹妹怎么敢跟姐姐耍手段,妹妹自知身份卑微,也从没敢想过要和姐姐平起平坐。”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

    见她咬着下唇,手紧捏着裙摆,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云潇潇看得心烦,警告道:“别以为巴结着我,你就能有机会对我使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滚!”

第十八章:那场大雪

    “是,妹妹告退。”姚仙儿微垂着头,长长的指尖都已经陷入身侧来扶她的婢女肉中。

    转身时,面色的阴毒之色也再藏不住。

    等着吧,今日之辱,来日定当加倍奉还!

    姚仙儿离开后,云潇潇看了眼换下的衣裙,愤愤的扔到地上,狠踩了两脚。

    凤栖苑那死女人,竟比她还嚣张。

    云潇潇虽仗着自己爹的势平日嚣张跋扈了些,好歹脑子还是有点的。

    凤栖苑那地处,是整个东宫最偏僻的地方,平时都没什么人会路过。她过去时又没带人,而且盛凉的那些奴婢嬷嬷们,都跟北燕的挨不到一块去,更不可以一个时辰不到传得满东宫都知道。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姚仙儿这个贱蹄子,一直都在关注着那边的动向。

    想让她当出头鸟,等她和裴银那臭女人鹬蚌相争斗得两败俱伤了,她再来个渔翁得利,想得倒是美!

    哼!太子妃的位置她要,敢肖想太子妃位置的人,她云潇潇也不会放过。

    ……

    凤栖苑这边,云潇潇被丢出去后,阿照给李二下了个死命令,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不准再放一个人进来打扰她睡觉。

    于是阿照一觉,直接睡到了夜晚子夜。

    等醒来时,泼墨的夜空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雪将漆黑的宫墙照的亮堂堂的。寒风凛冽,阿照推开窗,冷风嗖嗖的刮进来,刮在脸上,象刀子划似的,疼得她急忙又关上。

    隔壁耳房守夜的丫鬟红妆听到动静,赶紧披着氅衣过来,见太子妃醒了,急忙问:“娘娘,您可是饿了?”

    阿照点了点头:“有些。”

    “那娘娘您先等等,隔壁屋里一直给娘娘温着吃食的,奴婢去给您端来。”

    阿照阻道:“不用了,天寒,来回端也麻烦,本宫与你一道过去吧!”

    “那娘娘您多披件衣裳,北燕的冬夜听说能冻死人呢。”红妆说着,已经将衣服大氅都取了来,伺候着阿照穿上。

    穿戴好,出了门,最先入目的是鹅毛般飘落而下的大雪。

    阿照望着半空中的飘雪,被吸引住了一般,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缓缓抬手去接,可掌心灼热,那雪花落到她掌心不到片刻,便化成了雪水。

    明明已经触摸到的东西,却转眼即逝。

    “红妆,你还记得盛凉下得最大的一场雪是什么时候吗?”

    红妆守在她身侧,头微垂,低声道:“奴婢记得,是三年前。”

    三年前,她的父亲和崔瑶的父亲,便是在那场大雪初降时,被冤入狱,最后被发配的。而她们也是在那年的冬夜,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庇护,成了任人驱使的婢女。

    也是从那时起,四季如春的盛凉,于她们来说,永远都定格在了那场冰天雪地中。

    “三年前那场大雪,真是像极了这一场。”阿照收回已经被冻僵的手,低喃道:“这样洁白的东西,能照亮黑夜,也能覆盖黑暗。”

    红妆不怎么明白娘娘在说什么,但怕她寒风吹得久了会着凉,担心道:“娘娘,雪越下越大了,咱们还是先进屋吧!”

    “走吧!”阿照目光淡淡的,与这冰雪一般。

    两人渐渐远去,而她们方才站的檐下,也由寒风送来一片片白雪,覆盖在了她们留下的脚印之上。

    此刻,苍岚苑中。

    慕容烬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白茫茫的宫墙院落,脑中回忆起一个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

    ‘……我想看一场落在头顶便像极了白头的大雪,可我的家乡没有。等以后你的眼睛好了,你陪我到北燕去看吧!’

    他曾经答应一个姑娘,会陪她看场白头大雪,可最后……却没有做到。

    那个姑娘,他也再寻不见。

    漆黑的夜空,只有那飘洒而下的白雪,寂静无声的覆盖着一切。

    这晚的雪比前几场都大,短短一个昼夜,整个燕京都笼罩在了惨淡的雪白中。

    天还未大亮,便有宫人拿着铲子在铲积雪。

    苏嬷嬷今日起了个大早,见院中都被积雪覆盖了,本是想叫李二带人铲掉的,结果一出来就看到蹲在角落的太子妃。见她捧着雪在堆什么东西,立马紧张的跑了过去。

    “娘娘,积雪寒,您这样玩,很容易着凉的。”

    “嬷嬷不用紧张,本宫就想亲手堆个雪娃娃。”阿照没抬头,继续堆着雪。

    苏嬷嬷还是觉得不妥,劝道:“娘娘若想要堆个雪人,就让李二来堆,他皮糙肉厚的,耐寒,您身子单薄,碰这些冰凉的东西不好,怎能亲自动手呢。”

    嬷嬷口中耐寒的李二捂着个大袄,哆哆嗦嗦的缩在门口,时不时‘阿楸’一声打个大喷嚏。

    这北燕的冬,太不是人呆的了。

    阿照听到喷嚏声,抬头瞥李二一眼,对苏嬷嬷浅笑道:“嬷嬷不必担心,本宫身体还是挺抗冻的。快去让绿萝带人到膳房看看,给本宫拿两屉玉蓉包来。”

    难得太子妃孩子心性一回,苏嬷嬷见劝不住,便也随她去了,只问:“娘娘今早就只吃玉蓉包吗?”

    “嗯,那再带些粥和糕点吧!”说着,又继续起手里的动作。

    一旁的李二见苏嬷嬷要去了,赶紧道:“嬷嬷,让绿萝多带些回来,娘娘吃不完我来。”

    听了这话,苏嬷嬷肃着脸连眼角都没给他,厉声道:“着了凉便离娘娘远些,没事少在这儿瞎晃荡。”

    他哪儿瞎晃荡了?

    他的职责本来就是保护太子妃,李二想反驳两句,但苏嬷嬷已经走远了,只能闷闷不乐的又打了个大喷嚏。

    “昨日东宫不是有管事过来,还给你们每人都发了些御寒的袄子么,怎么还着凉了?”

    阿照堆了半天,越堆越个四不像,索性玩够了,起身一脚将堆好的都踹倒了。

    被问到的李二没说话,倒是他旁边的战卫小元抢着答道:“义哥嫌那袄子难看,发了就给扔了,昨晚下半夜起来值夜,穿得单薄了才着的凉。”

    “那倒是活该了。”阿照扫了眼小元穿在外头的无袖灰袄子,除了颜色暗沉些,倒也没多难看。

第十九章:婢女被打

    被太子妃说活该,李二气得一巴掌拍在小元脑门上,低斥道:“臭小子,谁让你多嘴了。”

    “还不是义哥你,自己袄子丢了就想来抢我们的,横行霸道。”

    “还说,找揍是不是?”

    见李二抬起拳头了,小元哼哼两声,冲他咧了个鬼脸,才赶紧跑门口值岗去了。

    阿照扫了他一眼,对着冻红的手哈了口气,淡声道:“北燕之冬,再健壮的体魄,不穿件袄子御寒,也难撑得很。去找嬷嬷拿本宫的令牌,自己去领两件回来,若是觉得不好看,就让红妆她们没事时帮你绣朵花上去。”

    重新去领袄子可以,至于绣朵花上去李二就不干了,不乐意道:“那咋行,要绣也得绣头猛虎啊!大男人穿什么绣花袄,不过绣只雄鹰也可以。”

    不得不说,李二抓的重点永远都不会在重点上。

    “……让人通知你哥,让他赶紧过来吧!”阿照轻叹了声,转身进了屋。

    身后的李二应了声,依旧还在纠结,领袄子回来是绣老虎好,还是雄鹰好?

    这一幕让门口的小元都快笑岔气了。

    屋里,阿照半躺在软榻上,单手撑着脑袋在闭目养神。望月和听雪在旁小心照看取暖的几个火盆,盆中炭火烧得很旺,整个屋里都烘得暖洋洋的。

    过了半响,望月看了看外面的天,扯了扯听雪的袖子,小声道:“听雪,你发现没有,以往这个点,绿萝都已经将娘娘的早膳拿回来了,今日怎么迟了这么许多。”

    听雪也觉得奇怪,小心地看了太子妃一眼,见她还在浅眠,便没有禀告,对着望月低声道:“你好生照顾着娘娘,我出去瞧瞧。”

    “好,那你快去看看。”

    望月看着听雪出去后,继续小心照看着屋中炭盆。

    苑外,听雪走到凤栖苑门口,苏嬷嬷已经先一步出来了,听雪赶紧上前问道:“嬷嬷,绿萝她们可是出什么事了?”

    苏嬷嬷摇头:“还不知,我已经让人过去看看了。”话音刚落,苏嬷嬷让出去找人的婢女慌慌忙忙的跑了回来,口中喊着:“不好了嬷嬷,绿萝与崔瑶被人打了。”

    “什么?”苏嬷嬷大惊,连忙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院中的李二听到,也紧张的跑了出来。

    婢女擦着眼泪,边哭边道:“奴婢也不知道,去问了膳房的人,他们说绿萝拿错了云良娣的东西,被云良娣派人压去了飘雪苑。奴婢顺着路追去时,偷偷看到……看到绿萝和崔瑶,都被吊在飘雪苑门前的大树上,浑身都血淋淋的。奴婢害怕,就先跑回来报信了。”

    李二听到绿萝被打得血淋淋的,顿时怒气冲冲的就要去救人,却被苏嬷嬷一把拉住。

    “不可冲动,由我先去禀告娘娘。”

    “还禀告什么,嬷嬷没听到绿萝已经被打得血淋淋的了吗?迟了她命都没了。”说完,不顾苏嬷嬷阻拦,抄起家伙便往那飘雪雪苑方向跑去。

    苏嬷嬷知此事怕是要闹大,让听雪带那受惊的婢女下去,正要去禀告太子妃时,阿照已经一脸阴沉的站在他们身后了。

    “嬷嬷,集合凤栖苑所有战卫,随本宫去飘雪苑。”

    “娘娘……”

    “你们陪着本宫千里远嫁至此,若我连你们都护不住,哪里还配得上当你们的主子。”阿照眸中冷光聚满,带着身后望月,便大步朝着飘雪苑走去。

    人命关天,苏嬷嬷也不敢耽搁,急忙让凤栖苑里的十几个战卫都跟上,自己则焦急的留在凤栖苑等消息。

    飘雪苑门口,云潇潇也是一脸惊的跑了出来。

    看着被吊在自己门前,浑身被抽打得片体鳞伤的两个婢女,特别还是凤栖苑的宫婢时,顿时又惊又怒,质问还拿着鞭子在抽人的侍卫:“你们在干什么,谁让你们打她们的?”

    打人的侍卫都是飘雪苑的,听到云良娣呵斥,都停下抽打,回禀道:“此二女惹怒了良娣,不是良娣派人让卑职等将他们吊在此地,每人处罚五十鞭的吗?”

    “我什么时候让你们打人了?”云潇潇简直莫名其妙。

    还每人五十鞭,这不是要人家的命吗?

    两人侍卫面面相觑,然,不等他们纠结是怎么回事,提着连环大刀的李二已经赶到了。在看到绿萝和崔瑶两个小丫头被打了个半死的吊着,顿时怒不可遏,挥刀就朝那两侍卫打去。

    两名侍卫毫无还击之力,直接被打得吐血倒在了地上,生死不明。

    云潇潇见状,吓得大声尖叫起来,见飘雪苑的侍卫根本不是对手,害怕得连忙往苑中躲,嘴里还急忙喊着:“快关门,快关门!!”

    李二气得不行,但并没有追进去,而是先将绿萝和崔瑶放了下来。

    阿照匆忙赶到时,两个片体鳞伤的丫头靠在李二身上,脸色青紫,若非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阿照都还以为两个小丫头已经没了。

    靠在李二怀里的绿萝,此刻微微睁开了眼睛,见到阿照,心安的笑了下,声音细细无力问:“娘娘……您饿了吧!”

    绿萝的话及她眼底的心安,晃得阿照眼眶微酸。

    “我不饿,绿萝先睡一会儿,醒了陪本宫用膳。”她抬手,轻抚了下她被冻得发青的脸,转头看了眼同样伤痕累累的崔瑶,忍着心底的愤怒,冷声吩咐:“李二,听雪,先带她们回凤栖苑。”

    听雪急忙接过崔瑶,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待人被送走后,阿照才转身望着飘雪苑紧闭的大门,捡起李二丢在地上的大刀,用尽全力的劈去。也不知是刀太锋利,还是她下手太狠,那厚重的大门“砰”地一声,应声而倒。

    飘雪苑里,心有余悸的云潇潇才刚坐下,突然听到一声门倒塌的巨响声,吓得差点没坐稳。

    守在苑中的宫人此刻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大呼道:“不好了良娣,太子妃带人打上门来了。”

    “什么!”云潇潇惊站起来,怒问:“那外面的侍卫呢?”

第二十章:良娣被抽

    “侍卫们都被太子妃带来的人压制住了。”

    宫人话音落下,云潇潇已经看到一脸寒霜的太子妃正向她大步走来。

    “你们…你们都去,给我拦住她。”不知为何,云潇潇觉得自己不怕她的,但心底还是忍不住发怵。明明屋里暖烘烘的,背脊却在发凉,手心也在止不住的冒冷汗。

    这盛凉到底嫁了个什么煞神来。

    宫人们不敢对太子妃动手,也不敢违抗云良娣的命令,只能埋头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云潇潇气得一脚踹了出去,大骂了句:“没用的东西,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平日里白待你们好了。”

    她骂人的这会儿功夫,阿照已经提着把大刀走到她跟前,冷声质问:“本宫的人,是你让人打成那样的?”

    云潇潇佯装镇定地望着她,本想解释说‘不是’的,但嚣张惯了她,内心就是不愿在这女人面前服软,到嘴的话直接变成了:“是我又如何,我堂堂太子良娣,还打不得两个贱婢了不成。”

    “贱婢?”阿照周身的气息更冷了,厉色道:“云良娣,难道没人告诉过你,北燕谁家婢女奴才你都可以打,唯独本宫的人,你动不得。”

    声音格外的冷,冻得人心底发寒。

    身后红妆几个听到,抬头看着自家主子,眼底涌起了一层雾水。

    云潇潇被她冷冰冰的模样吓得后退了一步,面色难看,心底也开始七上八下的了。

    见她冷盯着自己,手中还提着把比自己还高的大刀,整个就一女罗刹啊。云潇潇本还强撑的镇定,也在听到她那句:“给本宫取鞭来。”后,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裴银,你、你你敢对我怎样,我爹不会放过你的,太子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觉得本宫是会怕你爹,还是会怕慕容烬?”

    这女人嚣张得连太子名讳都敢直呼了。

    两人说话间,红妆已经拿来一根长鞭,恭敬的递了过来。

    看到鞭子,云潇潇小心肝都扑通扑通的都跳起来了,眼皮也跳个不停。

    “裴、裴银,你敢……”

    “啪”

    她话还没说完,阿照已经接过长鞭,用实际行动证明她敢不敢了。

    鞭子隔着衣服抽破肌肤的疼痛传来,云潇潇疼得大叫一声,跌坐到了地上,眼中带着恐慌和不敢置信。

    这死女人,竟真敢抽她!

    眼看第二鞭就要落下,云潇潇吓得尖叫声,害怕得捂住了脑袋。然而,等了好半响,发现鞭子却迟迟没有落到自己身上。

    此刻,飘雪苑的殿中央,得到消息赶来的慕容烬,及时抓住了那落下的鞭子,与挥鞭的人冷冷对峙着。

    云潇潇抬头,见是太子,顿时委屈地大哭了起来。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太子妃要杀我。”

    “有本宫在,本宫倒要看看谁敢杀你。”

    慕容烬甩开手里的鞭子,移开目光,转身轻柔的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眼底满是温柔。

    待见到她已经侵血的伤口时,眉头微皱,急忙喊:“来人,快去请太医。”

    一见殿下紧张自己,云潇潇立马矫情了起来,哭得一抽一抽的问:“殿下,潇潇好疼啊!会不会留疤啊!呜呜!”

    “不会,本宫那儿有一瓶雪融膏,能止血去疤,不会留疤的。”慕容烬仔细看了眼,还好天寒,她衣服穿得厚,虽流了血,但也只是破了层皮,没雪融膏都不会留疤。

    阿照冷眼望着他俩,心口有些闷。知慕容烬在场,已经收拾不了云良娣了,她也不想再继续看两人秀恩爱,面无表情的收回甩出的鞭子,转身打算离开。

    “站住!太子妃,你不打算给本宫一个交代便想走?”

    冷如寒冰的话音从背后响起。

    阿照背对着他们停住了脚步,亦冷冷回问:“太子想要个怎样的交代?”

    “云良娣同为父皇赐婚,虽身份不如太子妃,却也不是太子妃你能随意抽打之人。”

    阿照不屑嗤笑道:“本宫打都打了,殿下想怎样,让她打回来?”

    慕容烬最见不得的,就是她一脸嘲讽,还无惧任何事的模样,怒及之才,便脱口而出:“本宫要你跪下,给云良娣叩头道歉。”

    跪下?

    这话一出,在场宫婢奴才们都惊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没想到太子妃竟遭太子厌恶至此,想让她一个堂堂正妃,去给一个良娣下跪道歉。若此事传出去,打的不光是太子妃一人的脸,还有太子殿下您自己的啊!

    靠在慕容烬怀里的云潇潇先是一愣,随即幸灾乐祸的看着太子妃的背影,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站在院中的盛凉战卫们,听到这北燕太子如此折辱他们公主,一个个面色铁青,握着腰间佩剑的骨指都在咯吱作响。

    周围寂静无声,目光都落在僵站着的太子妃身上。

    许久,太子妃缓缓转身,冷冰冰的盯着太子殿下,嘴角勾起嘲讽,竟话都不说一句,提着鞭就朝他抽去。

    慕容烬还真没料到这女人如此胆大包天,连他都敢抽。

    他抬手就要去抓鞭子,可惜阿照已经被他抓过一回了,这会儿挥着的鞭子像长了眼睛一般,一个打转,直接打在了两人身上。

    这鞭子抽的,惊得一众奴才宫婢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太子妃好大胆子,连太子殿下都敢打!

    云潇潇也惊呆了,万没想到都被太子殿下抱在怀里了,这死女人都还敢抽她,还一抽一个准。

    慕容烬脸色也难看得很。

    那一鞭,大多抽在云潇潇身上,只鞭尾扫在他脖子上。这会渐渐浮起一道红痕,还侵着点点血丝,看着就像上吊没死成的人留下的般。

    “太子殿下,本宫这歉意可还满意?”

    “裴银!你太放肆了。”慕容烬咬牙切齿的望着她,眼底尽是杀意。

    对上他眸底的杀意,阿照却是丝毫不惧,讥讽道:“本宫这膝,跪的是天地君亲师,她算什么东西?若是跪了她,殿下也不怕你的云良娣会折寿。”

    “裴银,你当真觉得本宫不敢动你吗?”慕容烬阴沉着脸,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第二十一章:本宫为妻

    “臣妾可从未那样觉得过。”

    若是觉得他慕容烬不会动她,在来的和亲路上,她早就成枯骨一具了,哪还有命站在这儿说话?

    阿照背脊笔直,下颚微仰,眸底冰冷,唇角却慢慢勾起一抹轻笑:“殿下似乎忘了,本宫才是这东宫的正妃。本宫为妻,她为妾!莫说今日本宫只是打了她一顿,就算本宫此刻杀了她,殿下能杀了臣妾给她抵命吗?”

    自是不能!

    慕容烬一怔,眼底尽是阴沉。

    阿照敢嚣张,不过是因为她此刻还有嚣张的资本。只要盛凉那边一日不挑破真假裴银之事,她就还是盛凉的公主,慕容烬就不敢拿她怎样。

    寒冬腊月的天,整个殿内却充满了硝烟的味道,两人浑身散发的摄人气势不相上下,谁也不退让谁,就这么针锋相对着,周围的人一个个大气不敢喘。

    偏偏就在这时,一道温润声响起:“下官莫北宿,有事禀告殿下。”

    一袭白衣的儒雅公子漫步走来,正好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他目光扫过众人,眸波微沉,看出了自己好似来得不是时候。

    “莫北哥哥。”

    见到来人是从小宠着自己的世族哥哥,云潇潇立即喊了一声,委屈地靠在慕容烬怀里,泪眼婆娑的扁着小嘴,像只小猫一样可怜兮兮。

    “良娣这是……怎么了?”

    看着自小被自己宠着长大的世妹委屈成模样,衣服上还带了血迹,莫北宿眸底闪过惊诧,还露出了一抹不该有的心疼。

    不问还好,一问云潇潇觉得更委屈了,看了看慕容烬,最后恶狠狠的将目光瞪向阿照。

    莫北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方才只见到一个背着身的女子冷冰冰的站在哪儿,此刻扭头瞧清楚那张比云潇潇还要美艳俏丽的容颜后,莫北宿顿时愣在了当场。

    她,为何长得与兄长书房中那副丹青上的女子一模一样?

    那丹青上的女子,可是自己兄长惦念了多年的人,也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寻找的人。他本还以为,那只是兄长癔想出来的女子,没想到竟真的让他见到了活生生的人。

    还是在东宫见到……

    莫北宿直直地盯着人,心底震惊,木头一般愣在了原地。

    “莫北宿,本宫的太子妃,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阴森森的声音传入莫北宿的耳中,比起院外的冰天雪地,冷得他打了个哆嗦。然而他注意到的却是,这个女人,竟就是太子妃!

    世间怎会有这般巧合的事?盛凉来的太子妃,竟与兄长寻了多年的姑娘一模一样。

    这真的是巧合吗?

    很快,在太子冰冷的注视下,莫北宿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急忙跪下道:“殿下恕罪,臣无意冒犯娘娘,望殿下娘娘恕罪。”

    莫北宿自小以太子伴读的身份,和慕容烬一块长大,两人比起自家亲兄弟更似亲兄弟。虽如此,但他还是时刻记得慕容烬是北燕太子,是未来的帝王,他将一生追随的君主。可他方才好似冒犯了君主的妻,纵然知道这女子不一定会是未来的帝后,但她此刻却依旧是太子妃。

    就凭这点,他方才就不该冒犯的。

    阿照没理会他,幽深的双眸紧盯着慕容烬,语气冰冷道:“烦请太子殿下管束好自己的人,今日臣妾只用了条鞭子,已是给足了太子殿下面子了,下次臣妾可不敢保证会用刀,还是剑!”

    一听这话,云潇潇小暴脾气又上来了。

    想着太子和莫北哥哥都在,也不怕这女人了,直接从太子怀里钻出来,指着阿照怒道:“你大胆,你一个和亲公主,站在我北燕的地方,你还敢如此嚣张放肆。”

    “你该庆幸这是在北燕,若在别处,就你这样的玩意儿,本宫动动手指头都能捏死你。”阿照眸眼眯起,冷望着她。

    这话,剜心了。

    堂堂北燕左相最宠爱的小女儿,太子的良娣,竟被说成个玩意儿。云潇潇自是忍不了,这会似乎也忘了太子妃的心狠手辣,抬手就想打她。

    阿照岂会让她打到,甩开她高举的手,挥鞭就还了回去。

    众人都没想到这两人会突然动手,都没来得及阻止。也在眨眼间,太子妃的鞭子抽在了挡在云良娣身前的莫北宿身上,而太子殿下本要夺鞭的手,混乱的瞬间,‘啪’地一巴掌,打在了太子妃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慕容烬目色微紧,心口竟莫名的出现慌张,还未反应过来,已经开口说了一句:“本宫不是有意的。”

    太子这算是在给太子妃道歉吗?

    阿照冷眼对上他的黑沉沉的墨眸,脸颊也渐渐浮起红肿,在巴掌大大的小脸上看着格外醒目。

    她望着他,眼底似闪过什么东西,冷冰冰的讽笑道:“堂堂东宫太子,为一良娣掌掴正妻,慕容烬,这巴掌,本宫记下了。”

    迟早还你!

    慕容烬听到她这话,本还有两分歉意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今日云良娣无故吊打本宫婢女一事,若不给本宫一个说法,裴银自当求见北燕陛下讨要个公道。”说完,她衣袖微摆,转身大步离去。

    凤栖苑众人紧跟其后。

    云潇潇听得大怒不已,合着这女人抽她的就不算事了?气急败坏的冲着太子妃的背影吼道:“那你打我的事就不算事了,你给我等着,我也要去皇上那儿告你去。”

    “闭嘴,你给本宫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慕容烬此刻也没有什么心情怜香惜玉了,若非皇命难违,若非日后需要左相为助力,他怎会要这惹祸精入东宫!

    待那清瘦的身影消失在飘雪苑门口,慕容烬才沉声道:“云良娣以下犯上,顶撞太子妃,罚禁足半年,不得踏出飘雪苑一步。”

    云潇潇再蠢,此刻也听得出他这是想给太子妃一个交代,顿时委屈得不行,急忙跪在他脚下,泪眼巴巴的解释道:“殿下,太子妃的人又不是潇潇让人打的,她还打潇潇呢,凭什么要让潇潇禁足半年。”

第二十二章:也被坑了

    “凭你蠢!”

    蠢得被人轻易算计了都还不自知。

    云潇潇又是一愣,瘪着嘴眼泪哗哗的,不敢再说话了。

    一旁还跪着的莫北宿不忍,半年禁足的确重了,帮着求情道:“殿下,云良娣心性单纯,此事应是被人栽赃了,还请殿下从轻处罚。”

    “从轻处罚,你们当真觉得裴银是好对付的吗?”

    闻言,莫北宿心底骤紧,猛地才意识到的殿下所指。

    是呀,太子妃能安然无恙的来到北燕,就足以说明不是个简单人物。再者,若因此事闹到陛下跟前去,陛下不但会对殿下意见更大,到时云良娣一顿戒鞭更是少不了的。

    相比起来,禁足半年的确是轻罚了。

    “随本宫到书房来。”慕容烬说完,撇了他一眼,阔步离开了飘雪苑。

    莫北宿不敢耽搁,立马起身跟上。

    待人都走光了,云潇潇才抹着眼泪从地上站起。跪在一旁的宫人见状,赶忙去搀扶,却被她气得一人一脚的踹开:“扶什么扶,脸都被丢完了。一群没用的奴才,就不能学学人家凤栖苑的人么!”

    宫人们心里有苦说不出啊,主子们斗法,他们这些奴才哪敢掺和啊!

    飘雪苑外。

    不远处的假山后,姚仙儿看着太子和太子妃一前一后的离开,顿觉奇怪,扭头对身边的婢女道:“晚些悄悄去问问咱们安排在飘雪苑的人,方才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记住了,要事无巨细的打听清楚。”

    “是,奴婢记下了。”婢女赶忙应声。

    凤栖苑门前。

    苏嬷嬷一直等在门口,见太子妃回来了,急忙迎了上去。然在看到她的脸时,惊了一惊,对着战卫斥声道:“你们是怎么保护娘娘的,怎么能让娘娘伤着了?”

    战卫们低着头都没吭声。

    “行了苏嬷嬷,本宫累了,让他们都下去吧!”阿照不想解释太多,丢下众人,直接进了苑中。

    见她这样,苏嬷嬷更担心了,拉着一道去的望月,小声追问:“飘雪苑中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打了咱们娘娘?”

    望月看着太子妃进去了,才小声道:“嬷嬷,是太子殿下失手打的。”

    “太子打的?”听到是北燕太子打的,苏嬷嬷脸色顿沉了下来,“他们这是欺负太子妃孤立无援啊,望月,你快去拿些消肿膏药给娘娘敷上,我这就去修书一封回盛凉给太后。”

    “知道了嬷嬷,奴婢这就去。”应完,望月小跑着进了苑中。

    ……

    殿中软榻上,阿照面上已经敷上了消肿膏药。此刻,她直勾勾的盯着上空横梁,问守在一旁的望月:“绿萝和崔瑶怎么样了?”

    望月回道:“娘娘不用担心,李二说她们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不会有事的,现在上了药在下房睡着了。”

    阿照轻‘嗯’声,想了想,吩咐道:“去把本宫匣子里的祛疤膏给她们送去,姑娘家的,若身上留了疤,以后便难找婆家了。”

    望月微怔,心底略复杂起来。

    自从跟随永乐公主和亲北燕,她们这些婢女就没敢奢望过别的,就想着好好伺候太子妃,日后老了当个如苏嬷嬷一样的管事嬷嬷就好。可方才太子妃的话,让她心底竟生出了几分从不敢有的奢望。

    望着太子妃依旧清冷的模样,望月赶紧应声,招来两个婢女候在一侧,才拿了祛疤膏离开。

    晚膳时,阿照从铜镜中看到面上已经看不出被打的痕迹了,才去看绿萝她们。

    这会绿萝还醒着,崔瑶吃了些东西后又睡下了。见太子妃进来,绿萝正想摇醒她,却被阿照阻止了。

    “娘娘您怎么亲自来了,奴婢已经好多了,明日就能继续伺候娘娘了。”

    虽太子妃脸上不见痕迹,可绿萝已经知道娘娘因为她们的事被太子打了一巴掌,心里内疚不已,说话时眼睛都是红红的。

    阿照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温声道:“不着急,等养好了再去。绿萝,本宫有话问你。”

    “娘娘您问吧,绿萝知道的绝不会隐瞒。”

    “你先坐下。”阿照将她拉坐到身侧,才问:“今早是谁将你们带到飘雪苑的?”

    绿萝听了,认真回忆着道:“今早奴婢们去到膳房,有个北燕宫婢让瑶瑶帮她提一下食盒,说是忘了给她们家主子拿糕点了。等瑶瑶接过那食盒不到一刻钟,便有几个侍卫突然冲了过来,将我们堵了嘴便带到飘雪苑门前,话都不问一句,便吊起就打。”

    “那此前,你们在东宫见过那宫婢吗?”

    绿萝想了想,摇头道:“没见过,不过奴婢被打得快要晕过去那会儿,见云良娣突然跑了出来,她见到奴婢们时,亦是不知情一般神情惊慌,还怒问那些侍卫为何打我们。”

    如此说来,云潇潇也是被人坑了一道啊。

    只是慕容烬的女人众多,到底是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去陷害云潇潇呢?

    阿照目前对东宫的人还不了解,不敢断定是谁出的手,不过经此一事,也让她有了警觉。女人多的地方,注定是非多,并不是你不想惹事,事就不会来找你。

    突然,阿照想起晚膳前吩咐的事,赶紧问外间的婢女:“小元回来了吗?”

    婢女点头:“回娘娘,元侍卫半柱香前便回来了。”

    闻言,阿照轻叹了声,揉了揉眉心,嘴角却笑了起来。

    逃不过的,终究逃不过。

    而此刻,太子的苍岚苑和云良娣的飘雪苑里,宫人们都手忙脚乱的在请太医,倒恭桶,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

    原因无它,只因太子与云良娣晚膳时不知吃错了什么东西,都吃坏肚子了。

    折腾了一夜,太子身强体壮的还好些,翌日一早去上朝时,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外,倒是没什么事了。可云良娣这么个娇柔美人,腹泻了一夜,直接都拉得站不起来了。

    而太子一下朝,面色不善的就往凤栖苑来了。

    本是要进去质问太子妃的,不想阿照像是知道他会过来一般,早就披着大氅候在门口。不等他先开口,倒是浅笑坦白道:“臣妾知道殿下想问什么,可万事讲究证据,药确定是臣妾下的,可殿下有证据吗?”

第二十三章:东宫之权

    嚣张,这个女人太嚣张了。

    慕容烬紧盯着她,侧脸坚硬,眉眼冰冷,一双黑眸像刀锋一般,看着她时闪着冷冰冰的光:“太子妃,别让本宫抓到你的把柄,不然你盛凉公主的身份都保不了你。”

    语罢,甩袖离去。

    阿照望着他走远的身影,眸微垂,静静地在凤栖苑门口站了许久。

    东宫发生的事,很快便传到了北燕帝耳朵中。

    但这样的小事,北燕帝还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只当是太子东宫的女人们寻常的小手段,并没有过问。

    不想半个月后,盛凉设立在北燕的驿站,突然接到长安宫中传的飞鸽传书。于是还停留在北燕的盛凉节度使,连夜研墨执笔,将他们太后想问候北燕的话长篇写好,天一亮就派人送到了北燕帝手中。

    北燕皇宫,御书房中。

    北燕帝端坐案前,早朝的帝袍早已换下,一袭金色锦服加身。虽已年喻半百,但浑身的帝王霸气却丝毫未减,一双厉眸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他望着手中奏折,眸底冷冽,面色却一派平静,让一旁伺候着的大太监高裘都看不出喜怒。

    “去把太子请来。”

    威严的声音,在安静的殿中响起,高裘应声,急忙转身吩咐身后小太监去请太子殿下。

    作为皇上身边的得力大总管,高裘心思活络,在看到盛凉送来的那封折子后,心底多少有些明了了。

    也不知这太子是如何思量的,这太子妃怎么说,也是盛凉与陛下亲自赐封过来的人,就算再如何不喜,也不能弄得人尽皆知呀!

    半柱香后,慕容烬来到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

    北燕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抬起眼帘,不冷不淡地看了他半响,才道:“起来吧!”

    “谢父皇,不知父皇唤儿臣前来,所为何事?”慕容烬淡淡开口,语气尊敬却带着些许疏离。

    “朕听闻太子与太子妃不和,还大打出手,可有此事?”北燕帝问道,语气威严中带着一丝平和。

    听到大打出手,慕容烬微微提了提遮住那道鞭痕的领口,面无表情的回道:“儿臣与太子妃相敬如宾,并无不和。”

    听着太子敷衍的话,北燕帝眼底露出不悦之色,直接将盛凉送来的‘问候’砸到他面前,呵斥道:“好个相敬如宾,你也说得出口?你自己瞧瞧你做的好事,为一个良娣掌掴太子妃之事,都已传到盛凉宫中去了。”

    当年求娶的是他们北燕,如今欺负人家的也是北燕,此事若传出去,他北燕皇室的脸都要丢尽了。

    慕容烬眉头浅蹙,低头捡起面前的折子。

    里面内容,大致为好意提醒北燕,永乐公主并非无靠山,盛凉永远都是她的母族,让北燕莫要将事做得太过分等等……

    慕容烬越看面色越难看,这些日子以来,心底对那巴掌的愧疚也瞬间烟消云散。

    那女人,是真的不给人留余地。

    “东宫之事,朕素来不插手。但太子妃该享有的权利和尊荣你必须给,即日起,打理东宫之权,给朕交回太子妃手中。”

    “儿臣,遵旨!”衣袖中,慕容烬慢慢紧握拳头,眼底一片寒霜。

    “退下吧!”北燕帝冷声说完,扫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到一沓奏折上。

    “儿臣告退。”

    慕容冷着脸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等太子退出了殿外,北燕帝重新抬起了头,若有所思的望着太子离开的地方。

    面对这个儿子,北燕帝依旧是又爱又恨。

    没人知道,二十年前,北燕先帝的皇位,其实是想直接绕过储君,传给年仅六岁的皇长孙慕容烬的。若非先帝驾崩得突然,连遗诏都没留下,他此刻怕是已成天下最大的一个笑话了。

    他曾经几度想过废太子,可看着其他不堪大任的儿子们,又下不去手。而随着慕容烬羽翼逐渐丰满,行事谨慎,他也再难寻到一丝能废掉他太子之位的错处。

    久而久之,这也成了北燕帝的一块心病。

    御书房门口,高裘出来时,正好碰到不知候在门口多久的皇后。正要施礼,皇后却对他轻轻摇了摇头,随后便带着身后宫人,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去。

    帝王之情,无论夫妻、兄弟还是父子,都奢侈且廉价!

    ……

    翌日一早,东宫各司管事总管早早地就候在了凤栖苑门口,每人手里都抱了一沓账本,就等着太子妃过目。

    他们昨夜就收到了消息,以后东宫进出的任何账目,都由太子妃打理。东宫的任何内务,以后也都要禀告太子妃悉知。

    凤栖苑前殿屋里。

    苏嬷嬷看了眼心血来潮在学做胭脂的太子妃,小声问:“娘娘,外边又开始落雪了,那些人要晾到几时?”

    “他们站了几个时辰了?”

    苏嬷嬷转头望向半敞的窗外,回道:“那些人卯时来的,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满一个半时辰了。”

    一个半时辰……也够了!

    “可以让他们进来了。”阿照停下手里的动作,眼帘微掀,吩咐道:“嬷嬷,除了本宫面前这盆,去将所有炭盆都拿出去。还有,把窗户都打开,命李二在门外守着,除了嬷嬷自己,不许任何人靠近这边半步。”

    “是。”

    苏嬷嬷不敢多问,赶紧领着几个婢女照办。

    等那些管事被叫进来时,个个都冻得哆哆嗦嗦,脸青鼻涕流的。本以为进了屋能缓缓,怎知这太子妃的殿里,除了寒风吹不进来外,依旧冷飕飕的。

    “奴才参见太子妃。”众人牙槽打颤,一开口就直哆嗦。

    “几位总管免礼。”阿照淡淡地瞥过他们,拢了拢氅摆,目光落在他们手里捧着的账册上,问:“不知几位总管大清早的,抱着一沓账册来找本宫何事?”

    “回娘娘,奴才等接到旨意,从今日起,东宫中馈皆交由娘娘掌管,奴才等也需将每日进出账目,一一详禀娘娘过目。”那总管说着,将账册集在一沓,恭恭敬敬的送到太子妃面前的桌上。

第二十四章:一荣俱荣

    阿照抬手拿过一本,轻翻了两页,问:“这些都是太子让送过来的?”

    为首的总管点着头,鼻涕都快流出来了,急忙边擦边回道:“回娘娘,是殿下让送来的。”

    那总管说完,见太子妃皱眉,没敢再继续站太子妃面前污太子妃的眼,递完账册就赶忙退回去。

    在路过一侧的炭盆时,眼睛里冒了冒光,差点没忍住蹲下去烤烤手。

    若是知道太子妃会给他们整这么一出下马威,来之前,他们肯定再多裹两件袄子。

    “既是太子意思,本宫可得好好管了。”阿照漫不经心地翻起那些账册,看了片刻,抬头瞥见几人冷得直打摆子,出声道:“本宫这地儿简陋得很,也清冷得很,几位总管先烤会儿火等着,本宫有不懂的地方也好请教各位总管。”

    “为娘娘分忧,是奴才等分内之事。”

    几人说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迫不及待向火盆围去,蹲成一个圈,你挤我我挤你的,看那架势,都恨不得跳到火盆里去了。直到感受到炭火的温度,一个个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这三九天的,差点没冻死他们。

    阿照继续翻着账册,嘴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

    昨夜慕容烬被宣去见北燕帝,听说回来时脸色难看极了。而今日一早,这些总管又都来了她这儿报到,想来,定是北燕帝对他施压了。

    可自己嫁来北燕也有些日子了,东宫之事,北燕帝向来也不插手,这回怎么管起来了?

    想着,阿照眼波投向了门口的苏嬷嬷。

    看着几个总管烤着火,都快忘记身在何地了,阿照抱起还温烫的汤婆子,起身漫步渡到他们身后,突然开口问道:“以往云良娣都是如何管理这些账册的?”

    有个管事一时嘴快,顺口就接了太子妃话:“嗐,云良娣哪里管过账册,都是殿下和……”

    话还没说完,那管事猛地意识到什么,急忙闭了嘴,面色顿时苍白起来,牙槽哆嗦得比方才都厉害了。

    其他几个没及时阻止的管事,脸色也慌张起来。

    冰火两重天之下,是人意识最薄弱的时刻,这太子妃太狡诈了。

    阿照浅笑了下,果然如她猜测的一样啊!

    她虽对云潇潇的接触不多,却也能看出她是个坐不住的主。让那样跳脱的女子,来安静地坐着看这些枯燥乏味的账本,慕容烬怕是第一个不放心。

    至于之前,他为什么让所有人都觉得,打理东宫中馈之权在云良娣手中?阿照一点也不想知道,毕竟常言道,无知是福,知道得越多命越不长。

    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阿照也不多问,只道:“账册都拿回去吧!以后月初月末,来本宫的凤栖苑走个过场便好。以前怎么在云良娣那儿挂名的,以后在本宫这儿照旧。”

    几人面面相觑,没敢再多少什么,赶紧道了声‘是’,便抱着账册哆哆嗦嗦地出了凤栖苑。

    一出凤栖苑,便马不停蹄的往太子的苍岚苑走去。

    待人都走光了,阿照捂着汤婆子走到苏嬷嬷身侧,似不经意般提道:“嬷嬷以后给盛凉去信时,提前告知本宫一声。”

    苏嬷嬷心中一凛,怕太子妃想多,急忙解释道:“娘娘,奴婢只是怕北燕欺您势单力薄,所以才……”

    “你的好意本宫知道,但嬷嬷以后还是不要再自作主张了。”阿照打断了她的解释,目光望向墙角的枯木,突然冷声问:“嬷嬷希望本宫活着吗?”

    苏嬷嬷被她这话问得心底大惊,眼看就要跪下去,阿照却出手拉住了她。

    “奴婢不明白娘娘此话何意?”

    阿照擦着方才沾到手背上的胭脂,轻笑了下,不疾不徐道:“嬷嬷也算盛凉太后的心腹,本宫不信嬷嬷猜不到太后下一步棋,想下在何处。可嬷嬷有没有想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太后的棋下成了,本宫成了废子,绿萝与红妆他们会怎么样?

    “嬷嬷真的以为,北燕会放人?或者盛凉会为了这么几个无足轻重的婢女,千里迢迢跑来北燕要人?”

    不,不会。

    非但不会,到时只怕会一道暗旨,将他们一杆知情人等都全部处死。

    作为太后身边的老人,这点苏嬷嬷再清楚不过了。

    当初离开盛凉时,她就接到了太后暗旨,让她等太子妃成功代嫁到北燕后,想法帮助她得太子独宠,目的就是想借东宫其她女人之手除掉她。

    毕竟宫闱里的尔虞我诈,可以掩盖一切真假。

    如此,就算日后代嫁之事在两国败露,便也能死无对证。

    可苏嬷嬷也知道,和亲公主一旦出事,他们这些陪嫁奴才,绝对不可能再活着返回盛凉。

    而唯一能保命的,就是等太子妃生下个孩子再动手,那样就算她死了,伺候她的婢子奴才们才能有继续服侍的主人,能得以活命。

    可惜,她和太后都失策了,他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计划,其实都在太子妃的掌控之中。

    “娘娘,奴婢希望娘娘能活,长命百岁的活。”人都是易生感情的,相处了这么久,苏嬷嬷怎么可能真的还能狠得下心去?

    “可嬷嬷也没有办法不是么。”

    闻言,苏嬷嬷沉默着缓缓低下了头。

    她是心软了,可比起太子妃,她想要更重要的人活。所以,她只能尽可能的从中周旋。

    阿照收回手,倚在门旁,目光望着不远处跟李二在雪地里嬉闹的绿萝,低声道:“绿萝一直将嬷嬷当亲人一般尊敬,若是她知道你就是她的亲人,她会高兴吗?”

    苏嬷嬷猛地抬头,惊诧地望着她,瞳孔大睁。

    这是苏嬷嬷这辈子最大的秘密,就连她的主子,盛凉的太后都不知道的事,为何太子妃会知道?

    人一旦触及在乎的人,再精明的人也会慌乱。

    苏嬷嬷便是如此,险先没站稳,颤着音问:“娘娘是如何知道,绿萝是奴婢的女儿?”

    “猜的。”阿照面上恢复了无波无澜,淡声道:“一直以来,本宫都觉得嬷嬷对绿萝与望月她们,虽都是一视同仁,却又有所不同。直到有一回,李二无意说了句绿萝长得像嬷嬷,本宫才开始留意,发现嬷嬷看绿萝的眼睛里,总带着一抹看别人时没有的慈爱。”

第二十五章:很难得了

    “娘娘就凭这个猜到的吗?”

    阿照摇头:“本来只是怀疑,你们许是姑侄,不过嬷嬷方才慌乱得自乱了阵脚,倒是自己说了出来。”

    绿萝是她的女儿,阿照亦是有些吃惊的。

    苏嬷嬷听到是自己不打自招的,顿时面色苍白,浑身力气如被抽干了一般,直直的跪了下去。

    谨慎小心的瞒了十六年,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最大的秘密,竟会被人如此轻而易举套出。

    “娘娘想知道什么,奴婢都能告之,只求娘娘莫要将此事告诉那孩子。”

    每个人都有些不能说的秘密和苦衷,阿照不会追问,弯腰将苏嬷嬷重新扶了起来,语气却依旧淡漠道:“本宫只想知道,太后安排在本宫身边的另外一人是谁?”

    盛凉太后,为了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霄王,也是煞费苦心了。

    闻言,苏嬷嬷却是一脸疑惑的望向她,不解地问道:“太后还安排了其他人在娘娘身边吗?”

    “看来太后连嬷嬷都瞒着了。”

    看到苏嬷嬷眼底的疑惑不似作假,阿照不由皱起了眉。如此看来,苏嬷嬷也算不上是盛凉太后的心腹,不然也不会瞒着她另安排了人手。

    “娘娘,若太后真另安排了人潜在娘娘身边,等待伺机下手,那那人必定在绿萝她们几个之中。”想到那暗中之人,隐藏得如此之深,苏嬷嬷心底亦是一阵唏嘘。

    突然,苏嬷嬷想到了什么,疑惑问道:“娘娘又是如何知道太后还安排了别人?”

    “猜的。”

    又是猜的?

    阿照嘴角勾勒出一道明显的笑意,说道:“本宫上回夜探星阁之后,顺手将一块能进出星阁的御令带了回来,可等想丢掉时,御令却被人悄悄调换成了一块假的。”

    苏嬷嬷大惊,忙问:“娘娘说的可是妆匣中的那一块?”

    阿照轻点了下头,道:“本宫虽不知道那人调换御令去做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人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那御令,是大婚后本宫随太子到中宫请安时,北燕帝给的,所以才掉的包。”

    这也是阿照为什么会怀疑自己身边,还有另外一个暗桩。

    苏嬷嬷惊骇过后,有些失笑问道:“娘娘就不怀疑是奴婢调换的吗?”

    “本宫说了,在此之前,一切都不过是猜测。可现在,本宫已经得到证实了。”

    苏嬷嬷又是一怔,愣愣地望着她。好半响,才低着头恭敬道:“娘娘,奴婢斗胆想问娘娘一事。”

    “嬷嬷可是想问本宫的目的?”

    “是。”她想不通,这样一个聪慧的姑娘,明知当初将她带到洛阳,将会是一个有去无回的陷阱,她为何还要踏进去?

    苏嬷嬷不信她是为了王权富贵。

    “嬷嬷便当作,是本宫心悦北燕太子已久吧!”阿照嘴角笑着,放下汤婆子,大步出了殿门。

    人,总是需要一个前进理由不是么!

    正捧着雪砸李二的绿萝瞧见太子妃出来了,赶紧丢了手里的雪跑了过去,告状道:“娘娘,李二哥又欺负绿萝。”

    李二却笑着狡辩道:“娘娘别听这丫头瞎说,属下好好的守着门,是她先砸的属下。”

    “李二哥骗人,明明是绿萝路过,李二哥砸了我一脸雪花子。”

    阿照斜瞥了他二人一眼,见李二望着绿萝时,眼中的滚烫,顿时嘴角笑意渐浓。

    原来,这世间的某些温柔,都是能从眼睛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

    未跟出来的苏嬷嬷站在门前,也瞧到了这一幕。

    另一边,苍岚苑里。

    慕容烬听完几个总管的详述,眉宇一直紧锁,好半响,才挥手让他们退下。

    待人退出后,陆齐起身,拱手道:“殿下,依下官看来,太子妃这是有意在向殿下退让,殿下何不妨借此与太子妃冰释前嫌。”

    一旁莫北宿却不以为意道:“若真心想退让,直接拒了不是更好?”

    “莫北兄怕是对太子妃还不甚了解,以太子妃的聪慧,在知晓从前东宫中馈主权只是挂名在云良娣处起,不可能猜不到殿下的意图。所以,她能退让这一步,没多管闲事已经很仁慈了。”

    而且就算退了,陛下那儿,太子也不好交差。太子妃能这么懂事一回,已经很难得了。

    当然,这话陆齐是不敢当着太子的面说出来的。

    莫北宿只与那太子妃有过一面之缘,倒是没想到,她在陆齐这儿评价如此高,但仍觉不妥道:“可太子妃毕竟是盛凉国的人。”

    “莫北兄多虑了,就算太子妃是盛凉人,但也深知出嫁从夫的道理。”

    听到‘出嫁从夫’四个字,慕容烬眼中顿时复杂了起来,不冷不热的神色也瞬间寒了下了,冷声道:“去让曹雄多安排些人,凤栖苑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来禀。”

    “是。”

    陆齐莫北宿二人俯首齐应声。

    看来太子对太子妃也不放心得很啊!

    ……

    翌日。

    被阿照派去运送另外一半嫁妆的李忠赶到北燕时,已经是阿照大婚后的第二十七日。

    一起带来的,还有裴浔阳嘱托他送来的一盒木雕。

    “裴小将军还让属下带句话给公主。”李忠面色严肃的站着,缓和了片刻,尽量用那裴小将军的语气转述道:“阿姐若是在北燕若受了委屈,或想回家了,一定要传个信回来给我,再远,浔阳也能带领大军来接阿姐回家。”

    阿照听完,浅浅笑了声:“这裴家小公子,倒是个有趣的孩子。”

    光是看着一脸严肃的李忠,阿照便能想象得出,那朝气蓬勃,顶着一张娃娃脸的少年说出这话时的认真。

    虽此刻没旁人,但一旁的苏嬷嬷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娘娘,隔墙有耳,裴小公子也是您的弟弟。”

    可不就是她弟弟么,谁让她现在已经是盛凉的永乐了呢!

    阿照眸底笑意渐浓,倒是好奇的问:“本宫记得裴浔阳与裴银相差不大,算算年纪他也快弱冠了,裴家就没人做主给他说门亲事吗?”

    苏嬷嬷摇头,猜测道:“怕是裴小将军常年在边塞,不大好说亲吧!”

第二十六章:你刚骂谁

    是不好说亲,还是裴家那些老东西欺他无父母庇佑,没放在心上,阿照心里清楚。裴家啊,多少个午夜梦回,阿照都想灭了他们满门的地方!

    “公主,属下还有一事禀告。”

    阿照抬眸:“讲。”

    “属下在来北燕的路上,遇到了天启世族的人,还听到那些人在找一个叫丑奴的女子。”李忠语调说得不快,眼睛一眨不眨眼的直视着阿照,没放过她脸上任何神色,似乎想确认什么东西。

    “然后呢?”

    阿照面色不改,等待着他继续说。

    李忠眼底有丝失望,继续道:“那些人身上带着一个女子的画像,属下见他们要往北燕来,便记起那女子好想在盛凉见过,就好意提醒了他们。”

    “他们去了?”阿照问。

    李忠点头:“去了。”

    一旁的李二听得糊里糊涂,不过还在抓到了个重点,惊道:“大哥,认识你二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你炫耀自己做好事了。”

    “……”这特么的是重点吗?

    明明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爹娘为什么不将智商分得匀称些!

    阿照斜睨了眼黑下脸的李忠,微微笑了笑,起身重重地在他肩上拍了两下,叹道:“这些年,你也是辛苦了。”

    “……”李忠脸更黑了。

    有个永远抓不到重点的二缺弟弟,李忠表示也很无奈。

    东宫,飘雪苑里。

    已经半个月没踏出过飘雪苑半步的云良娣,此刻蹲在自己的苑门口,望着来来回回路过的宫人,眼里想跨出这道门槛的**越来越浓。

    “离禁足期限还有多久啊!”

    候在一旁的宫人小心道:“回娘娘,还有五个月零十五日。”

    宫婢们没敢说良娣您得把春季过了才到期。

    听到还剩下那么多天,云潇潇不高兴的再次瘪起了嘴。

    都怪凤栖苑那臭女人,莫名其妙来抽了她一顿不说,还害她拉得好几天下不来床,现在连门都出不了。越想越生气,越想云潇潇感觉胸口的怒火越旺。

    “不行,我云潇潇决不能坐以待毙,我要报仇雪恨!”

    听到云良娣说要报仇雪恨,飘雪苑的宫人们心肝都在砰砰直跳,见她刚要抬脚想跨出去,吓得急忙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趴在雪地上。

    “求良娣饶命,太子殿下吩咐,若良娣禁足期间踏出飘雪苑一步,奴才等每人杖责二十。”

    这是太子后来让人来传的话,若他们看不住云良娣,让她跑出去了,他们这些婢女奴才每人杖责二十棍。

    云潇潇看了眼他们,怒道:“一群没用的东西,二十棍又要不了你们的命。”吼完,宫袍一甩,大步往自己的寝殿里走去。

    宫人们见自家良娣回了寝殿,都暗暗松了口气。

    不想一柱香后,飘雪苑里偷偷溜出来一个穿着宫婢服的婢女,婢女低着头,脚步飞快的往东宫最偏僻的凤栖苑走去。

    走了老远,才抬起那张俏丽的小脸,赫然就是云良娣。

    凤栖苑里,阿照今日是被李二的朗朗读书声吵醒的,醒来那一刻,她想了一百种让李二生不如死的办法。然,等她穿戴整齐出来时,李二已经不知躲哪儿去了。

    阿照看着才一晚上,苑中又积厚了一层的雪,对着迎面走来的李忠道:“去把李二逮过来。”

    李忠止步,抬头看了眼墙头,又转身离去。

    李忠离开后,阿照也扭头望着那墙头,招来听雪,低声吩咐道:“去滚几个雪球,拳头大小便可。”

    听雪应了声,立马听话的跑到积雪多的地方捏起了雪球。

    滑不溜湫的宫墙上,云潇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上了凤栖苑的墙头。她趴在墙上,小心地往下瞅了一眼,见凤栖苑的院子里没人,才伸直了脖子。

    “姓裴的,看本小姐今天不捉弄死你。”说着,嘿嘿的笑了起来。但很快,又急忙闭了嘴,怕被人发现般,小心的又往下瞅了两眼。

    确定没人过来,云潇潇开始瞅下面哪个地方积雪厚,跳下去不会摔疼。

    找了片刻,终于找好了位置,正准备往下跳的时候,猛地被人一个雪球砸来,直直的砸在她眉心。

    云潇潇疼得“嗷”了一声,吼道:“是哪个王八蛋敢砸我?”

    吼完才意识到此地是凤栖苑,急忙再往下望去,惊悚得发现太子妃带着几个婢女,已经不知何时站在墙下不远处了。

    太子妃笑问:“你刚骂谁?”

    “我、我没骂。”云潇潇有些怵这女人,直接没敢承认。

    “那你爬到本宫凤栖苑的墙头作何?”

    云潇潇心底一慌,连忙摆手道:“没作何,这地处高,来看看雪景不行啊!”

    “行,不若本宫再给云良娣添加点观景之乐如何。”阿照手里拿着一个雪球,上下抛玩着,似笑非笑的抬眸望着她,见她想跑,一本正经的恐吓道:“云良娣可坐稳了,本宫在这积雪下可埋了不少碎片,摔下来可是很疼的。”

    云潇潇一听,竟信了,顿时吓得大惊失色。

    这女人为什么会知道她要来?还提前埋了碎片,肯定是想毁她容,太恶毒了。

    正想着,脑门又被砸了个雪球,疼得云潇潇怒了,口无遮拦地骂道:“裴银,你够了,再砸我跟你没完!嗷……臭女人,你别让我下来,不然我挠死你,我砸死你,我把你埋雪里我踩死你。”

    “你下得来再说。”阿照说着,接过听雪递过来的雪球,对着她已经泛红的眉心又是一雪球。

    云潇潇被砸得眼泪汪汪的,气得想扣墙上冰凌砸回去,可扣啊扣,扣不下来,只能迎着冷风,继续被砸。

    听雪看十几个雪球砸得就剩下一个了,问道:“娘娘,还要再滚几个来吗?”

    墙上的云潇潇听到,立马认怂道:“欸别别别,别滚了别滚了,太子妃我错了,我滚我滚还不行嘛!”

    阿照却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对着她晃了晃手里的雪球,笑眯眯地望着她道:“还剩最后一个。”

第二十七章:就是嘴碎

    云潇潇小脸顿时垮了,捂着脑门,哭丧着脸求道:“可不可以换个地方砸,额头都肿了,呜呜呜,人家也是靠脸的。”

    阿照浅笑着,正要点头,不想墙上云潇潇没扶稳,突然一个打滑,竟头朝下的直直跌了下来。

    就算积雪再厚,雪下也是青石,这么高砸下来,不说脑·浆四裂,怎么也得个满堂红不可。

    云潇潇吓得大叫出声,心底最先想到的是:完了,她的花容月貌要没了。然,千钧一发之际,在离地面还有一根手指距离时,她突然被人一把提住了后领,险险避开了满堂红的悲剧,只鼻尖触到了积雪。

    呼,好险!

    虽然姿势不怎么好看,好歹花容月貌是保住了。

    “谢谢啊!”云潇潇看都没看谁救了自己,倒是先道了个谢。

    “不用谢!”阿照冷声说完,立即松了手。她一松手,云潇潇立即跟地上积雪来了个亲密接触。

    “裴银,我要跟你势不两立!!”

    云潇潇愤愤的将头从积雪里拔了出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着跑出了凤栖苑。

    从殿后过来的绿萝,正好看到云良娣惨兮兮的跑了出去,望着挺可怜的,一时心软,来到太子妃身后,犹豫好半天,小声嗫嚅道:“娘娘,其实…其中云良娣就是嘴碎些,也不是很坏,上回也不是她让人打的奴婢。”

    阿照看着绿萝的小圆脸,抬手轻敲了下她额头,浅笑道:“本宫知道,下次她再来,绿萝请云良娣吃你最拿手的米糕吧!”

    “啊,可是奴婢不知道云良娣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米糕呀!”

    “多放些糖就好。”

    甜甜的东西,天真的姑娘都喜欢。

    不远处,苏嬷嬷看到太子妃瞧着绿萝时眸底的柔光,手中拿着的字条紧了紧,最后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将字条揉成一团,转身去了别的地方。

    苏嬷嬷刚离开,李忠就提着李二的耳朵走了过来。

    本还嚷嚷着李二,猛地见到瞅着自己的太子妃,自知逃不过了,立即求饶道:“娘娘,是您让属下多读书习字的,属下这也是听娘娘的命令,虽吵醒了娘娘,但也情有可原不是。”

    “字还没认全,你倒先学会强词夺理了。李忠,点了他的穴。”

    一旁的李忠二话不说,照办。

    李二被点了穴,火冒三丈的瞪了自家亲哥,本想再求求情的,结果就听到太子妃问一旁的听雪她们:“你们想不想玩丢雪人?”

    其她人还没应声,绿萝已经点着脑袋大声回了一声:“想!”

    这没良心的丫头。

    李二瞬间觉得自己受伤了。

    阿照望着李二,浅笑道:“雪人给你们准备好了,玩吧!”说完,转身进了殿。

    听雪几人看着被点了穴道的李侍卫,犹豫着没敢下手,倒是绿萝,不客气的滚了个雪球就朝李二砸去。

    李二被砸得嗷了一声,疼倒是不疼,就是太冰。正想板脸开口吓唬吓唬她们时,站在他一旁的李忠似看穿了他的想法,直接不客气的点了他哑穴。

    李二内心那叫一个万马奔腾啊!

    娘的,这坑弟玩意儿!

    有了绿萝的带头,听雪望月几个小丫头都玩疯了,最后都不砸李二这个一动不动的雪人了,倒嬉闹成你追我赶的砸对方了。

    玩得正热闹之际,门口的战卫突然大喊了一声“参见太子殿下”,吓人几人急忙停下嬉闹,慌忙站成一排。

    慕容烬进来时,李忠已经解开了李二的穴道,此刻就如普通侍卫一般,一左一右的立在殿门的两侧。

    “太子妃呢?”他冷声问。

    “娘娘在里面。”绿萝指了指殿内,小声回道。

    慕容烬抬眼扫过,也不等他们进去通报,直接阔步走了进去。

    屋里,阿照不知在看什么,正看得入神,就连外边的嬉闹声安静了都没察觉到。慕容烬进来时,就见她斜靠在软榻上,身上搭着一张小毯,神色温柔的望着手里的书。

    那一刻,慕容烬脑海中突然蹦出‘岁月静好’四个字。

    可惜也只是一刹那而已,听到脚步声,阿照抬起了头。见是他,那温柔的神色顷刻间散得无影无踪。

    “殿下有事吗?”阿照坐直了身,却没有下榻行个礼的打算。

    “看来本宫得找个宫规嬷嬷,好好教教太子妃的宫规了。”

    阿照不以为意,道:“这是母后特允臣妾的,母后说了,殿下与臣妾是夫妻,没外人在不用拜来拜去的。不过殿下若坚持想给臣妾请个宫规嬷嬷,臣妾也会欣然接受的。”

    慕容烬感觉每次见到这个女人,光是看到她对自己的态度,他就能一肚子火。

    “母后让我们今晚去凤仪宫用膳,你准备准备,与本宫一道过去。”说着,慕容烬没有马上离开的打算,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发现除了她半躺着的软榻,和塌下的两个小矮凳,连个待客的椅子都没一把。

    阿照掀敛,一直脚横踩在塌下的矮凳上,不紧不慢的说:“臣妾知道了,天也还早,殿下先回苍岚苑吧,臣妾梳洗打扮好了就来找你。”

    这女人又在撵他!

    慕容烬再次阴着脸甩袖离去。

    一出了凤栖苑,便对着自己带来的宫人吩咐道:“让内务拨一笔银子,采购一批靠椅送到凤栖苑。”

    他就不信了,回回来还没个椅子坐。

    宫人们没闹明白,太子殿下怎么突然想给凤栖苑买靠椅了?还是买一批,要知道一批靠椅可是有六十把,这凤栖苑到时要放哪儿?

    不过宫人们也没敢多问,立即照办去了。

    酉时一刻,阿照带望月直接来了太子的苍岚苑,这也是第一次踏入这个地方。

    走进苑中,最先入目的,是宫墙下的排排青竹,竹叶依旧翠绿,只上面凝着一层透明的霜,推积着落雪。

    苍岚苑的宫人见到她,可能事先得了太子的吩咐,赶忙行礼就要领她进来。阿照却站定在了青竹下,开口道:“本宫在此等候,去让你们殿下快些便可。”

第二十八章:郎才女貌

    领路的宫娥一愣,急忙小跑着进殿传话。

    殿内,慕容烬听到她清冷的声音,落笔起身,一旁的宫人也赶忙给他披上墨黑色的大氅,他才走到门口,目光平静地望着她。

    她换了身正红色的袄裙,金丝绣花的红绒靴,早间见到她时的散发,此刻也已全部盘起,还戴上了母后上次给的步摇,衬得眉眼娇俏,眸如星月。

    大氅下,她双手抱着个精致小巧的暖炉,见他出来,竟恭恭敬敬地屈了屈膝。

    果然,有外人的地方,她对他礼数才会周到。

    慕容烬微微颔首,阔步走到她身侧后,相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与她一道跨出苍岚苑的大门,往中宫而去。

    两人背影远去,身后的宫人们竟觉得,若太子与太子妃一直如此相敬如宾,其实也挺好,郎才女貌,比谁都般配。

    ……

    北燕皇宫的御花园,亭台水榭,章华阁楼。冷冽的寒风吹拂而过,仿佛都带着冰雪的味道,给肃穆的宫墙更添了一份清冷。

    倒是园中盛开着些阿照没见过花,那是她在盛凉没见过的,一簇簇的,细看之下漂亮极了。花朵上还有单瓣和重瓣之分,单瓣看着简单,重瓣看着富丽,各具特色。

    慕容烬似乎看出她瞧那花瞧出了神,步子随着她的慢了下来,轻声道:“那是鸳鸯七,一种同样不惧严寒的冰凉花。是本宫的皇祖母年轻时,命人从你们盛凉移植过来的。”

    阿照愣了下,又向那花靠近了两步,靠近些细看了片刻,确定自己没见过,不由奇道:“为何臣妾从没在盛凉见过?望月,你见过吗?”

    望月微微点了下头,似乎有些不好开口,小声道:“娘娘,在咱们盛凉,管这种花叫桃儿七,大多都长在山野中,因长势不如北燕的富贵,盛凉几乎都当做野草除之。”

    望月也没想到,盛凉被嫌弃得都快灭绝的野花,会被北燕精心呵护的种到皇宫御花园里来。

    这就好比盛凉弃之如敝履的东西,北燕却捡去当了宝。

    “野草也能茁壮成长的。”阿照浅笑了下,却道:“不过能遇到真正欣赏它的人,是它之幸。”

    望月没听懂一朵花还有什么幸不幸的,倒是走在前头的慕容烬眸底微沉,盯着阿照看了半响,才启声道:“时辰不早了,走吧!”

    阿照轻轻点头,重新走到他身侧,跟着他的步子远去。

    他们身后,一株株鸳鸯七被寒风吹得摇曳着,明明看上去那么娇弱,却依旧努力地在这场风雪中,为懂得珍视自己的人,绽放自己最浓烈的色彩。

    凤仪宫门前。

    一穿着锦衣红袄的小家伙正在门口一蹦一跳的,小家伙看着不过三四岁的模样,长得跟个雪团子般招人喜欢,此刻自娱自乐得还挺开心的样子,远远就能银铃般的笑声,左右还有几个宫娥守候在一旁。

    “十七。”慕容烬轻柔的喊了一声。

    小家伙远远听到,急急转身,见到是自家太子哥哥,立即张着小手往这边扑来。

    慕容烬直接一把将他抱起,小家伙被抱起,乐得直接‘吧唧’一口亲了上去,高兴道:“太子哥哥,母后让十七出来等太子哥哥。”说着,小家伙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了阿照。

    阿照也在望他,两人大眼瞪小眼,好半响,小家伙竟主动伸开手,对着阿照喊:“皇嫂,十七要抱抱。”

    小家伙太萌,阿照瞬间就被他俘获了,正想伸手去接过,慕容烬却没给,抱着小家伙直接进了凤仪宫。

    “……”这人,抱孩子的姿势都依旧一如既往。

    见太子哥哥这样,小十七不高兴道:“太子哥哥好小气,十七抱抱皇嫂都不给。”

    听到奶声奶气的话,慕容烬笑而不语,回头瞥了眼阿照,眸底竟也浮现了几分笑意。

    皇后见他们和和气气地走进来时,心底欣慰,转身吩咐宫婢传膳。

    今晚一起用膳的,就他们一家三口,皇后本想邀请北燕帝一起的,却被淑妃先一步请走了。

    席间,慕容烬破天荒的给阿照亲手舀了一碗汤,阿照盯着那汤出神了片刻,但一直到晚膳用尽,也一口没喝。而慕容本还不错的心情,也随着那晚凉掉的汤,一点点沉了下去。

    晚膳一结束,直接丢下她自己回了东宫。

    皇后看出儿子为何生气,多留了她一会儿,拉着阿照的手笑问:“可是不喜欢喝那汤?”

    阿照摇了摇头。

    当着人家亲娘的面,她没好开口说是怕慕容烬下毒,毕竟突然殷勤的给她舀汤,太过反常,她也挺心慌的。

    皇后就更不解了,不过倒也没追问为什么,只温柔道:“喜欢吃什么,回去让伺候你的婢女备下个单子送过来,以后母后好给你备上一份。”

    “谢谢母后。”

    “你这孩子,又跟母后客气。”听到她又说谢,皇后没好些点了点她额间,好似不经意般问道:“母后前些日子听说,太子那云良娣可是去找你麻烦了?”

    阿照轻轻摇头,浅笑道:“云良娣性子活泼,说到底也是心思单纯,耍个小性子算不上找麻烦,就是让旁人误会了。”

    听她如此说,皇后倒也不多问什么。

    也在这时,出去的龚嬷嬷从外进来,肩上落了些雪,小声道:“娘娘,外边又开始飘雪了。”

    闻言,阿照也适时起身,屈了屈膝道:“母后,趁着雪小,儿臣便先回去了。”

    皇后轻轻点头,道:“也好,母后就不留你了。龚嬷嬷,让人给太子妃准备个轿辇。”

    听到皇后要准备轿辇,阿照赶忙摇头道:“不用麻烦了母后,儿臣喜欢瞧雪,劳烦得嬷嬷准备两把伞便好。”

    见她真想瞧雪,皇后转身对龚嬷嬷吩咐道:“让人备伞,夜间雪深路滑,一会儿多让几个奴才掌灯送太子妃回去。”

    “是。”

    龚嬷嬷应声,赶紧安排掌灯奴才。

    阿照离开凤仪宫时,雪正下得大。望月和凤仪宫的宫婢左右各给她撑着一把伞,不一会儿,伞顶已落满积雪,而他们路过的脚印也被倾刻覆盖。

第二十九章:宫婢得疾

    回去的路上,阿照看着越下越大的雪,突然想去看一眼那鸳鸯七,便折了个弯,走了来时那条道。

    御花园里,寒风还在呼啸,而那株鸳鸯七的旁边,竟站着早早就走了的慕容烬,

    他笔直地肃立在那儿,手里撑着一把伞,身旁并没有候着其他宫人,就那么定定站在那里,好似知道她会走这里,特意在等她一般。

    阿照步子慢了许多,接过宫婢手里的伞,自己撑着走到了他身侧。

    两人目光在风雪中碰撞,又在风雪中移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静默着,漫步往东宫的方向走去。

    宫人们紧紧跟在他们身后,风雪也覆盖着他们走过的足迹。

    到了东宫,慕容烬看了眼凤栖苑的方向,一句话没说,朝着自己苍岚苑而去。

    阿照驻足凝望了片刻,直到再看不到他的背影,才轻轻丢开撑着的伞,淋着风雪往凤栖宫走去。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慕容烬,夫妻一场,今夜这场雪,咱们也算共过白头了吧!

    凤栖苑门口,绿萝捧着个汤婆子,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许久,远远地见到太子妃回来了,急忙小跑了过来。

    见她没撑伞,肩头还落了一层雪,急忙伸手去拨掉,边拨边对着身后的望月念道:“望月姐姐,娘娘这般淋雪,你怎么也由着娘娘的性子来,这天寒地冻的,回头着凉可如何是好。”

    自来到了北燕,绿萝碎碎念功夫越发见长,望月都听习惯了,随她怎么念,浅笑着跟在他们身后。

    人都进去后,凤栖苑的大门被轻轻推关上,一同关上的,还有他们身后的漫天风雪。

    转眼又半月从指缝间流逝,北燕的天也到了最寒的时候。

    也因着这尾寒,凤梧苑一连病了好几个婢女,就连一向体魄康健的望月和听雪都病倒了,最为严重的却是苏嬷嬷与李二,两人已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

    “娘娘,怎么办,咱们带来的药物都用完了,嬷嬷他们再请不到大夫,这般下去,怕……怕是熬不过去了。”绿萝眼睛红红的,说一句话眼中便掉下两行泪,硬是哽咽的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阿照眉头紧皱着:“李忠去太医院回来了吗?”

    候在门口的崔瑶听到太子妃问,正好看到李忠从外回来,立马大声道:“回来了回来了,娘娘,李侍卫回来了。”

    李忠从外进来,身上带着寒意,面色也不怎么好,禀道:“公主,太医院没有太医肯来。”

    “他们怎么说?”

    李忠回道:“说是北燕宫规里,没有太医给宫婢看诊的先河,只给了属下几包伤寒药带回来。”

    苏嬷嬷他们病得已经太重,若没有大夫号脉观诊,随意几包伤害药怕是只会加重病情。

    “公主,属下请求出宫一趟。”

    阿照看出他想干嘛,厉色不允道:“北燕皇宫森严,你能出去都未必能回来,何谈多带个人!”

    北燕宫妃不得擅自离宫,纵然是太子妃,也得先禀到北燕帝允许才行。她这个太子妃都不能出去,更何况凤栖苑其它人了。

    李忠跪了下去,坚持道:“公主,让属下试试吧!”

    “你是想拿命去试!”阿照面上有些温怒,转身道:“本宫来想办法,绿萝,取氅衣来。”

    一开始,阿照本想等慕容烬回来,求他帮忙的,可天不逐人愿,慕容烬几日前护送皇后去北燕国寺进香,碰上大雪封山,直接耽搁在了国寺中迟迟未归。

    她本想去求求北燕帝,却被淑妃有意挡了回来,连续几次都没见到,而其他人更是有意无意避开了她。

    绿萝很快取来氅衣,阿照穿戴好,带着李忠再次往太医院而去。

    ……

    落雪苑中,云潇潇百无聊赖地躺在榻上看戏折子。

    一旁站着两个探听到凤栖苑消息的宫婢,正绘声绘色的,当笑话般说给她取乐听。

    云潇潇丢掉戏折子,听着听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味起来,问道:“宫里的奴才生病,一般不是都能领些伤寒药吗?那凤栖苑的人,怎么会都病到没大夫不行的地步?”

    宫婢见良娣听了,非但没咒骂两句,反而关心起来,赶忙收了眼底的幸灾乐祸,回道:“奴婢也不知,许是盛凉的冬天比较暖和,他们第一次来咱们北燕过冬,水土不服或御寒不得当,才身子没承受住。”

    “这样啊!那裴银那死女人看着身子更单薄,为何她还好好的?”

    最好她也病死了多好,太子妃的位置就给她腾出来了。

    这个,宫婢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另一边,太医院门口。

    当站在门口的侍卫见到太子妃亲自来了时,急忙跑去通知里面的太医们。

    此刻,以院首林老太医为首,众太医一脸错愕的,看着眼前这位拿着盛凉公主令的太子妃,不明白这是要闹哪出?

    “本宫今日亲自前来,只想请位太医随本宫回东宫看诊。”

    众太医在看到她身后李忠时,心里便已经明白了,但还是明知故问地问:“敢问太子妃,不知是东宫那位娘娘患了疾?”

    阿照抬眼望向那开口太医,自是看出他们在明知故问,冷声道:“患疾者,为本宫院中宫婢与侍卫。”

    众太医闻言,面面相觑,其之一人眉头蹙得老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道:“太子妃娘娘,太医院乃是为皇上与后宫皇子嫔妃专诊的地方,这宫人婢女们,是没有资格请太医的。”

    “没资格?那以往北燕宫婢得疾者,皆是如何处理的?”

    “回太子妃,宫婢得疾,只需报备各宫管事嬷嬷,便可到太医院下房领药休养三日,若严重者,为不传染他人,由宫中监司总管安排进入隔离之所。”

    所谓的隔离之所,不过是个得疾严重的宫婢们等死的地方罢了。

    一旁众人亦附议道:“李太医所言极是,是以宫婢得疾者,上至太后身旁嬷嬷姑姑,下至夜庭换洗奴婢,皆无资格请太医就诊,北燕宫中亦无此等先例。”

    可笑,人命关天之事,到了这些本应救死扶伤的太医口中,竟也要讲究资格讲先列了。

    阿照冷望着这些人,再问:“那侍卫得疾者又该如何处理?”

第三十章:太医难请

    “回太子妃,侍卫得疾者,可报备御林军统领,得应允后特例遣送出宫,自寻在宫外寻医治病。”

    “也就是说,这诺大太医院,纵然闲置作一堆,也不愿去救人一命?”

    这话似带讽意,刚说完,便立即便有太医反驳道:“太子妃此言差矣,微臣等每日都要去给各宫娘娘皇子请平安脉,稍稍闲暇还得专研医术,何时闲置作一堆了?”

    专研医术?阿照听得不由发笑。

    “娘娘还是请回吧!若娘娘宫中有宫婢患疾,先例不可违,微臣等除了赠送娘娘两幅药外,也爱莫能助了。”

    一个和亲太子妃,这些自恃清高的太医们,心底自然是没多少敬意的。毕竟历朝历代,能稳坐太子妃之位的娘娘有很多,但日后能不能坐上后位就难说了,而且太子不喜太子妃之事,整个燕京城都知道,太医们自然有所轻视。

    他们眼底的敷衍阿照岂会看不出?

    若此刻来的是慕容烬,别说是给宫婢诊病,就是街上乞丐,这些人怕是屁话都不敢多说一个吧!

    阿照心底有怒,面上却依旧冷冷的,道:“治病救人不是为医者本份吗?再者说,北燕宫规中也并无明确的指出,太医不得为宫人婢女诊病一条。各位太医如此推脱,莫不是觉得自身身份尊贵,去给一个宫婢诊病,会有失了各位的身份?”

    是,但谁又会承认呢!

    “太子妃,恕微臣不能认同太子妃您的说法。我等皆是皇家御医,专为皇上娘娘们诊病的,自是不能给那些身份低微卑贱的宫婢们同诊。若众太医皆去给宫婢们诊病去了,太医院岂不是门庭若市,要如街道一般往来不拒?那日后皇上与各宫娘娘们有疾之时,我等未能及时赶至,敢问太子妃娘娘,到时我等又当如何说?谁又能担此责?”

    阿照望向那言辞犀利出口反驳自己之人,年纪不大,身材瘦小,长得倒是很是俊秀。

    “这位太医家中可是世代行医者?”阿照答非所问的望向他,面露冷色,眼底只余微凉。

    那瘦小御医不明所以,不解为何太子妃突然问到了他身上?

    其他太医也一脸不解。

    顿了顿,南宫檀照实答道:“微臣南宫檀,家中世代经商,名下有数家药铺,微臣自小耳听目染,便一直偏爱学医。故,一直跟随家中数位大夫学医,直至去年学有所成,经过层层会试,方得进入太医院。”

    呵,这可是在炫耀自己家境优渥,还是炫耀是凭真材实料入的太医院吗?

    “那南宫太医家中是经商的了?”

    “是。”

    南宫檀点头,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阿照眼眸冷冽地看着他,突然话锋一转,厉色道:“自古士农工商,商最为低贱,南宫太医方才辱骂宫婢们身份低微卑贱,无资格让你们看诊,那不知南宫太医是如何看待自己的?据本宫所知,宫婢年满二十五皆可出宫,他们此刻虽为奴,却也是靠劳力自食其力,此为百工之一,反之世代皆为商者出生的南宫太医你,或是你的亲友,又该如何卑贱?”

    那岂不是连身份低贱的宫婢们都不如了。

    这话,让南宫檀瞬间面色赤红,恼羞成怒道:“请太子妃莫要转移言论,纵然下官曾经与那些宫婢们一样身份低贱,但微臣此刻已入仕途,两者早已不同,怎能相提并论!”

    这人还真是顽固,阿照怒极反笑道:“怎就不能相提并论?学医者,既选行医这条路,理应做的,不是时刻想着王权富贵和功名利禄,而是要想想自己曾经的初心,想想自己的一身本领,到底是学来做什的!”

    众太医一愣,竟想起他们学医的初心,本就是能悬壶济世。

    阿照将自己的令牌重重的搁到旁边木桌上,冷声道:“若各位已忘初心,执意虚名,恕本宫直言,诸位今世医行也就止步于此了。”

    南宫檀与一旁众人,看着太子妃怒放下的令牌,都被堵得无言,面上倒是露出微撼,亦再无反驳之词。

    也是在此刻,众人才想起,这位太子妃名扬四国,似乎并不是以和亲北燕当太子妃之事名扬的,而是她当年敢以一人之能,舌战盛凉诸文臣言官的胆量与智慧扬名的。

    那句听卿一言,胜千言,犹在四国流传。

    “诸位,本宫再问最后一遍,人,你们救是不救?”

    阿照望着他们,见他们皆无动作,还在你看看我,我看着你的,最后一个个垂下脑袋时,面色越发寒起来。

    许久,一道微叹声响起,从始至终只观看的林老太医站了出来,吩咐道:“去将老夫的药箱取来,老夫亲自随太子妃出诊。”

    “林老,这不妥啊!这不是……”落了他们太医院的名声么!

    有人觉得不妥刚想阻止,却被林太医斥责道:“休得多言,太子妃所言极是,治病救人乃是吾辈为医者分内之事,望诸位同僚,莫忘了学医之时的初衷啊!”

    众御医顿时哑然,皆汗颜地垂下头沉默不已。

    他们学医的初衷,本就是行救世人。不求名扬天下悬壶济世,只求问心无愧。

    可如今的他们,被利欲熏了眼,哪里还能再问心无愧!

    ……

    回东宫的路上,林老太医问了太子妃一个,李忠也想问的问题:“敢问太子妃,若今日没有太医站出来,您会如何?”

    阿照脚步未停,冷冷地答了三个字:“闯宫门!”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但还有一个,就是让李忠在他们头上架把刀。

    不过也是凑巧了,林老太医是太医院三大圣手之一,平日是不需到宫中设立的太医院值守的,今日若非他来了,不然阿照怕是真的会大闹太医院。

    东宫门前,绿萝面色焦急地在门口来回渡步,远远见到太子妃请到太医回来了,急忙跑了过去,哭着道:“娘娘,嬷嬷和李二快撑不住了。”

    阿照面色突变,让李忠背起林老太医便往凤栖苑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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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903/ 第一时间欣赏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最新章节! 作者:糖诺所写的《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为转载作品,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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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介绍:
北燕太子迎娶盛凉公主前夕,小乞丐阿照被送上和亲马车,成了嫁妆最多的代嫁公主。面对太子的厌恶找茬,阿照不悲不喜,从容面对。然而,当昔日故人一个个对面相见不相识时,阴谋、诡计、陷害接踵而来,阿照是否还能从容应对?当隐藏的身份被一层层揭开,那些被隐藏的真相是否渐渐浮出了水面?――##1V1##――她是喜欢周游列国游山玩水的天真少女,也是循规蹈矩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她是和亲异国的代嫁太子妃,也是那阴狠公子豢养在身边的丑奴。她是街角蓬头垢面讨饭的小乞丐,也是他国摄政王赠予金令的干闺女……――那年,阿照离家出走,前后捡到过两个重伤少年。后来,一个伤好走了,一个醒来眼瞎了。再后来,走了的少年成了北燕铁骨铮铮的大将军,而瞎了的少年,成了她的夫君。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和亲太子妃的千层马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