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姻缘梦破时(1)
第一章姻缘梦破时
建仁皇帝乃南越朝的第三位君王,为帝时唯宠皇后萧氏一人,皇后恃宠而骄,残害后宫嫔妃。在位十七年,膝下无皇嗣子女。三年前建仁帝过籍靖王之子柴适为养子,次月立为储君。建仁帝驾崩,太子柴适立为新君。按照历朝历代的惯例,一朝君子一朝臣。新帝柴适登位重封亲父靖王柴源,称“皇父靖王”。
柴适登基,靖王一派权势滔天。与先帝交好的文武大臣,或贬或流放,或告老还乡,而江平之身为先帝时的左丞相,更受排挤打压。靖王一派收罗江平之历年之过,加以抨击、弹劾。江平之万般无奈,献出爱女江纤柔,新帝瞧也没瞧,便将江纤柔赐婚于皇甫曜。
就算新君不愿纳江氏女为嫔妃,而江纤柔嫁与靖王义子忠勇大将军皇甫曜为妻也算可保住江氏荣华。圣旨下后第七日,江纤柔在去京郊甘泉寺敬香之时莫名失踪。顿时,京城谣言四起,皆说江纤柔另有所爱,与男子私奔抗旨逃婚。一时间,江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上元佳节刚过不久,左相府中华灯未拆,处处洋溢着一团喜气。然,莫名的不安与近日来江府上下寻找江纤柔的忙碌充斥着江府上下,原本的喜气,因为三小姐的失踪蒙上了一层阴霭。
在一座清幽的阁楼里,烛火摇曳,剪出一个倩秀的身影,江纤云坐在灯前,手捧大红色纱绸,飞针走线,绣出一只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她一边绣着蝴蝶牡丹,一边幻想着自家妹妹穿上这件大红嫁衣的情形:她亲爱的妹妹,定然是全天下最美的新嫁娘。
“大小姐,相爷传你去书房说话。”丫鬟小芬上气不接下气,喘着粗气。
“柔儿还没有寻到?”
已经整整六日了,还是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关于纤柔的消息。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的就凭空蒸发了。左相府上下,派出二百余名家丁,大哥、二哥还动用了官府力量,依旧没有打听到关于纤柔的丝毫消息。
纤云放下手中的嫁衣,随小芬下了阁楼。
书房内映出父亲日渐消瘦与苍老的背影,纤云低声道:“父亲,女儿求见!”
“进来!”
纤云进入房中,不待开口,“扑通!”一声,江平之已跪于膝前。
“父亲——”纤云大惊,忙弯腰欲搀,江平之道:“纤云,今日你若不答应为父,为父就不起来。”
纤云跪下身子,与父亲相对而跪。纤云道:“又有官员弹劾父亲了?”
江平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至纤云面前。
“这是忠勇大将军府管家祥伯替人传来的,纤柔失踪,皇甫曜震怒,决定不日抵京告御状。纤云啊,你自来最是乖巧孝顺……”
纤云有一种感觉:纤柔失踪,父亲找她说话,定有大事。神情中无半点的惊诧之色,淡然地地问道:“父亲有什么话尽管说吧。你是知道的,纤云最不喜欢听这等吹捧奉承之话。”
许是自幼见得多了,纤云从来都不喜欢听类似的赞美溢词。就算是父亲的赞美,她也不想听,直白地回应着。
“为父要你嫁给皇甫曜。”
“嗯……还有呢?”纤云对于父亲的话没有半点的好奇,冷淡得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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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姻缘梦破时(2)
“明日你去找富贵候柴逍,说明厉害,解除婚约。”
纤云眼里无波无澜,冷静得超过了江平之的预料。
江平之继续道:“我知你与柴逍两情相悦,可是你要明白,你是江家女儿,保全江家才能保全你自己……”他小心地打量着女儿的神情变化,父女俩就这样相对而跪。
纤云听罢,冷凛一笑,刺透人的心骨,也冷透了江平之。
“纤云,你……你不愿意?”
纤云款款抬眸:“倘若女儿牺牲幸福保全江家,是不是从此之后就还清了父亲十七年的养育之恩?”
“纤云,你怎能这么说?你若保住江家,你就是江家的大功臣,为父自然会记得你的好。”
纤云方才接过父亲手中的纸页,上面是几行不算太流畅、规范的行书:“江丞相,若想上下无恙,必将江女送入大将军府为妾。”父亲想到的不是其他女儿,首先想到的是她,哪怕不久之后她即将嫁入富贵候府,竟要她解除婚约。
“告诉我,倘若我按照父亲之意做了,是不是纤云就还清了江家十七年的养育之恩?”
“纤云啊……”
“父亲,你别告诉我说对纤云有情。这丞相府从来都只有名利权势之争,不会有情!”自幼生在相府,长在相府,看多了姨娘、兄弟间的争斗,纤云讨厌这些争斗。
江平之讷讷地看着女儿,良久才道:“算是吧!”
“好,明日我按照父亲所言去做便是。”纤云独自起身。
江平之依旧有些担心:“纤云,好好与富贵候说,莫要得罪了人家。”
“我知道!”婚期在即,她却要与人退婚。“父亲若没有别的事,女儿告退。”
“纤云!”她缓缓回身,江平之道:“明日你早些回来,午后你大哥送你去洛阳。”
纤云出了书房,看着表情木讷的江平之。他必不会料到,纤云会如此爽快的答应。纤云清楚地知晓:自己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自小父亲的为人就是武断的,丝毫听不进去旁人的意见。今日父亲能如此和善地与她说话,已是难能可贵。父亲不是与她商议,而是把身为江氏族长的决定告诉她。
纤云回到阁楼,躺在罗帏之中,一轮黄橙橙的弯月从云层里出来,没有了往昔的皎洁、明亮,弯月周围漾着一层如雾的光环,仿佛要割断缕缕云纱露出笑颜。
明日,她要如何开得了口,又如何请求柴逍的谅解。妻不为,却要嫁人与妾,这是何等的尴尬,况且柴逍如此的喜欢她。
纤云第一次施了脂粉,穿上一袭洁白的纱衣。他是那样喜欢雪白的颜色,这是她第一次为他而打扮自己,也是最后一次。看着菱花镜里那个出俗的佳人,纤云心中微微撕痛。
“大小姐,轿子备好了!”
“就来!”她不容自己有半点的悲伤,只有她绝决,他才不会太过痛苦。
京城郊外的草居前,纤云静静的伫立,手中无奈地转动着打开草居的钥匙。他说:云妹妹,你若烦了,随时都可以到这里小住两日,这里随时都欢迎你。
为何他还没有出现?
第一姻缘梦破时(3)
“小芬,信送到了吗?”
“大小姐,送到了。我亲手把信给了看门的石二。”
那就再等等,他从未失约,定是会来的。纤云拿定了主意,两指拈着钥匙,打开房门。
“小芬,你去看看他来了没有,今儿我亲自下厨为他做顿饭。”
“大小姐……”小芬不可思议地看着纤云,但见她笑意盈盈:“我知道自己的厨艺不好,可这也是我的心意。”
“是!”小芬得令欢喜地离开草居。
“小芬,午时与他一起回来。不要太早也不要太晚。”纤云说完,小芬快活得像只蹦跳的兔子,往山下奔去。
只有无人的时候,她可以肆意地绽放自己的喜怒悲愁,不用戴上伪面具。纤云讨厌做家务,她希望这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就像她今日的装扮。
一个时辰后,一桌菜肴上桌,纤云衣着一袭素纱裙,静静地坐在桌前。所有的干脆干练都是她装出来的,是什么时候起,她习惯了戴着面具生活。为了少让发现她有一张无形的面具,她少与人接触。
“大小姐!候爷来了……”传来小芬欢快的声音。
纤云起身迎出门外:“逍哥哥!”
“云儿!”就在他们订下婚期之后,他改“云妹妹”唤“云儿”。
柴逍径直进入正屋,看到满桌菜肴:“小芬说你在备饭菜,我还不信,真是你弄的。”
纤云羞涩地点头,在这羞涩的伪装下来,是她一颗纠结成团的心,纠结得生痛,却不能表现出来。
“逍哥哥请入席吧!”纤云移到桌前,斟了两杯酒,一杯给他,另一杯给自己,她端起酒杯:“纤云敬逍哥哥一杯酒,愿逍哥哥遂心如意!”
柴逍握住她的手,从纤云手中取过酒杯,将酒倒洒地上,满是宠溺、怜惜地道:“云儿,你不能饮酒的。我可不希望,数日后看到一个满脸红疹的新娘。”
“逍哥哥……”一丝愧意涌上心头,饭前说显然不宜,强忍心痛扯开话题,道:“逍哥哥尝尝,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一边夹菜,一边带着丝丝浅笑。
心里千里寒冰,却要佯装出笑容,这样完全不搭边的两种表情,生生的刺痛了她自己的心。
柴逍凝视着纤云,已从她的身上看出异样,心中一软,道:“你有心事?”
“没有……”纤云固势地依旧笑着,无论多难她都必须把美丽的笑容留与柴逍。
虽说瞧不出端倪,可柴逍还是有一种不安的预感:“莫要骗我。”
简短四个字,再次触动纤云的心。柴逍待她很好,她若骗他,这一生都会不安。“逍哥哥先吃饭。”
“你若不说,我就不吃!”
这满桌的菜是纤云用了几个时辰才弄来的,若是不吃岂不太可惜了,浪费的不是饭菜,而是她的心意。但她深知柴逍的为人,若不依他,他定不吃。
如父亲一般的下跪相求,纤云做不出来,咬着双唇,定定神,道:“逍哥哥,我们……解除婚约吧?”
“什么?”柴逍满是惊诧。
他们在一起不易,柴逍说服父母更是不易,他们相识近三年,他便说服父母三年,自从认识了她,满颗心都是她。
纤云依旧平静地道:“一个时辰后,我即要前往洛阳,成为忠勇大将军的妾侍。”
柴逍不可思议地看着纤云,纤云的表情很淡定,淡定到令他捉磨不透。道:“纤云,我们走,远远地离开这里。”
“对不起,逍哥哥……请你原谅我,纤云也不想,可是必须这样做。倘若不如此,江家上下必会遭难……纤云也是江家人啊。”
柴逍不再说话,而是平静地听纤云说话。
这就是他认识的纤云,即便遇到天大的事,都可以如此平静无波,都可以温婉可人。
这是她认识的柴逍,就算意外、生怒,依旧如此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不能改了?”柴逍沉默了。
第一姻缘梦破时(4)
还以为此次相见,是他们婚前的最后一次相聚,不曾想却是分别的讯息。
“不能,逍哥哥忘掉纤云吧,请你原谅我……”纤云的心在痛,鼻在酸,却硬是哭不起来,所有的悲与无奈已经伤及灵魂,又岂是眼泪能减轻的痛苦。
柴逍伤痛地道:“忘掉,当然会忘掉的。我不怪你……”
纤云款款施礼,道:“多谢逍哥哥,纤云该回去了。我们的婚约就此作罢……”不想说祝福的话语,若是说了,只会让别离逾痛,他们都没有办法。因为江平之知晓柴逍会因为爱极纤云而放过江家,所以才要纤云嫁入将军府为妾。
“逍哥哥贵为皇族,纤云离开后自有比纤云好出十倍百倍的女子得配于你。”这也是纤云的心里话,许是自幼长在相府,看多了豪门候府的冷漠与无情。柴逍现在喜欢她,将来呢?她不知道,如果注定了有朝一日会被人所弃,她弃一次别人又有何妨。
柴逍满是伤悲,定定地看着纤云。他们都是一样的不苟言谈,纤云的字字句句如刀子一般剜割着他的心。相识近三年,他一直没有看懂纤云。愿想结为夫妻后,他再细细的懂她。但这一生他都没有机会了,却要看纤云嫁与人为妾侍。天下间的女子,谁不梦想明媒正娶,谁不渴望荣华富贵,可是纤云对这一切都是如此的淡漠。
纤云心想:如果自己不绝情,只会让事情变得逾来逾糟。既然他们之间不可能,她就必须绝情。要让柴逍觉得,他们之间没有希望了。纤云浅笑着,笑得如烟似雾:“纤云也会很快忘掉逍哥哥的,希望逍哥哥也如此。”
她的笑那样的妩媚、美丽,像是最温柔的一刀,刺得柴逍满心淌血。“江纤云,收回刚才的话。”他颤抖着声音,都道痴情女子无情汉,可到了他们这里,他所面临的却是她的绝决。柴逍一字一顿地道:“终有一日,我要你为今日的话后悔。”
纤云第一次看柴逍用这种语调说话,对厨房里忙碌的丫鬟大声道:“小芬,我们该回去了。”她不能回头,更不敢回头,怕自己不小心就改变了主意。
柴逍乃是皇亲贵戚,父亲郑王虽无靖王的权倾朝野,也可谓权霸一方。先帝时,因忌惮郑王之势,将郑王爱子柴逍软禁于京师,名为富贵候,实为质子。如今先帝已逝,新帝登基,郑王与新帝、靖王之间早已达成某种默契。富贵候恢复自由指日可待!皇族之中自古无真情、痴情,纤云想早晚有一日柴逍也必会像诸多皇嗣一样,妻妾成群,身畔美女如云,而她只是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在纤云眼里,妻与妾并没有什么不同。从嫁柴逍改为改皇甫曜,也没有多大的不一样。纤云一直就怀疑柴逍的情,妹妹纤柔妩媚可爱,容貌在自己之上,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歌舞音律样样兼备,可柴逍却选择了她。
纤云用了近三年的时间来想清这个问题,到底要不要嫁给柴逍为妻。她厌恶男子三妻四妾,如果注定了最终的神伤,现在放弃又有何不可。
心里纠结一番后,纤云走得很坚定,后背传来灼烈的刺痛感,像一柄寒厉的宝剑从后背刺入。痛彻心扉,刺痛灵魂。虽未回头,可她依旧能感觉到柴逍那灼痛的目光。伤痛了他,也同时刺痛了自己。
故作冷静、漠然,只是为了让彼此断得更绝决。
柴逍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里全是近乎绝望的痛苦。多想冲上去拉住她的手,但儒雅、高贵、自傲,终究没能冲动一回。
第一代嫁为妾(1)
第二章代嫁为妾
纤云平静地坐在阁楼上,还有半个时辰她就要离开京城去洛阳了。
三位姨娘携着弟弟、妹妹吵吵嚷嚷地到了阁楼下面。
“纤云啊,这是二姨娘为你准备首饰、嫁妆,你瞧多好看呀,小芬,来,快替大小姐收好。”
“纤云,这是我为你准备的……”
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句说着话,纤云只觉心烦,浅笑着应付众人,懒与说话。不久前还与柴逍道别请求原谅,如今就要嫁与别人。
“纤云,到了大将军府,好好宽慰大将军之心,叫他莫要再告御状,我们江府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荣华可都系在你一人之身。”
与荣华相比,她江纤云显得微不足道,尽管纤云并不爱荣华,甚至不惜名份,妻之尊,妾之卑在她眼里仿佛一样。反正都是这些候门豪府男人众多女人的一个。
出了阁楼。
离了相府。
对家,她没有半点的不舍。如果这相府之内还有令她牵挂的唯有纤柔,她的一母同胞的妹妹,可此刻连妹妹都失了踪。已经整整七日了,还是没有打听到纤柔的丁点消息。连纤柔都不在了,她还有什么不舍的。
小芬撩开油壁车的纱帘,看着京城的街道:“大小姐,大小姐……唉,到现在我都觉得像做梦,你和富贵候真的就这样作罢了……”
小芬的话刚落,江豪就接过了话,道:“哪能作罢,今儿早上妹妹走后,三姨娘就吵嚷着要把纤梅妹妹嫁与富贵候呢。只可惜妹妹早走了一步,未来得及与妹妹商议。”
江豪,纤云大哥的名讳。
这就是江府,一个永远都自私,一个永远没有亲情的地方。
对于纤云来说,江府无情去哪儿都无所谓。离开江府对于她们姐妹更是早晚的事,挪过地方罢了。
小芬啐骂道:“可恶!她们何必饶一大圈,索性直接把四小姐嫁给皇甫大将军。”
纤梅虽是庶出,因为江平之对其母的宠爱,对四女儿也是宠爱有加,如今纤梅刚满十四,按照规矩是可以将她送入大将军府的。但是三姨娘整日吵嚷着,说这是三小姐纤柔惹出的祸端,妹妹出了事,自然应由姐姐收拾残局,死活也不赞同将纤梅送入大将军府。祥伯传来的书信,又说皇甫曜定要江家女儿为妾,否则必会闹到圣前。
江平之赌不起,他荣崇的时代去了,新帝不是先帝爷,而靖王一派与他的关系自来就不好。他必须得按照祥伯的话去做,就算回不到往昔的荣宠,至少也要保住现在的一切。
油壁车在巅坡不平的官道上行走着,时至二月杏花时节,霪雨霏霏,朦朦胧胧,都是一望无际的雨幕,山野间,隐约可见一团团如锦的杏花开得正艳,许是因为春雨绵绵之故,这如烟的春雨阻隔的花香,亦或是春日泥土的气息盖过了花香,那漂亮的杏花只能观赏,不能闻嗅。
近了洛阳城,两骑骏马飞奔而至:“可是江豪江公子!”
江豪撩开车帘,抱拳道:“祥管家!”
来人就是纤云听父亲提过的祥管家,他与江府颇有些有渊源,细节她不清楚,也不想知晓。比纤云猜想的要老,来人很清瘦,两鬓头发花白。
“大将军今儿有事出门了,我是来迎亲的。”
这是天下最寒酸的迎亲,只有两个人,没有吹吹打打的喜乐,更没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新郎还出门,对方根本没有将纳妾之事放在心上,还派年逾半百的管家代为迎亲。
小芬满是忿意:“大公子、大小姐,我们回去!”
第一代嫁为妾(2)
就算是妾,也应该有像样的婚礼、洞房才对,可是人家根本就不拿江纤云当一回事。
“妹妹!”江豪颇是为难。
进,明显就是羞辱江家;退,江家的前途全都系在此事之上。要么平安无事,要么由皇甫曜告御状。
纤云凛然一笑,的确够讽刺,富贵候名谋正娶的夫人不做,居然做了连妾都不如的妾侍偏房。罢了,反正对那个什么将军她就没有兴趣,这样一来她往后也行事多了。“走吧!”纤云顿了一顿:“祥管家,大将军还说了些什么?”
祥管家道:“大将军说,他不喜欢女人穿大红色的衣裙,太刺眼!”
“太过份了——”
这明摆着就是皇甫曜拿纤柔失喧的事相胁,更知道江家委屈将长女送入府中为妾侍,必会委曲求全。
纤云笑得没心没肺,这都是她活该自找的,居然会答应父亲的建议。后悔与柴逍分手?纤云没有后悔之意,像柴逍那样的男子,自有更好的女子得配。
“哥哥,你下马车!”江豪不解,担心妹妹突然返悔,若是纤云吵嚷起来,他还真是没有办法。
纤云道:“我要更衣!”
不穿红嫁衣就不是新娘,反正那个新郎也不在府中,她不在乎,一点儿也不在乎,当母亲病逝之后,除了纤柔,她已经再也找不到在乎的东西。
纤云脱下嫁衣,换上女儿家的平常衣衫。
马车往洛阳城内移去,不多时近了一座豪华府邸前。府门悬挂着一块匾额:敕造忠勇大将军府。
未待马车停留,祥管家道:“新夫人请,往那边!”
小芬紧紧地握在纤云的手,满目都是怜惜,不知要如何安慰纤云。而纤云的神情是无波无浪的平静,就像此刻面临的一切都与她无干一般。
她是妾,不是妻,娘家没有按照女儿出嫁的标准吹吹打打将她送离府门,而夫家也没有按照新娘迎娶之礼,将她娶入夫家。她是一件物品,一件用来扑灭皇甫曜怒火的温水,如何能奢望得到应有的礼遇。
近了偏门,祥管家叩响房门,只听一个家丁肆无忌惮地道:“大将军有令,正门迎接贵宾亲朋;偏门专供心腹亲信所用;新夫人应走下等人出入的厨房小门……”
家丁的声音很大,小芬听到、江豪听到,纤云也听得清楚。
“妹妹,委屈你了……”
最终却要江纤云来了结这一切,她虽贵为嫡出之女,可在江府却不如庶出之女的纤梅,娘死爹不爱,这就是她的终结,能活到今日已经很不错了,她还能奢求什么。在纤云看来,哥哥江豪的话是那等可笑。她的哥哥们,当从父亲那里知晓皇甫曜的勃然大怒,第一个想到代嫁的不就是自己么。不会有人为她所想,他们都是无情之人,心中有的只有权势荣华。
“妹妹,哥哥就只能将你送到这里了。希望你好好安慰大将军,请他定要为我们江家在皇上面前美言两句……”
“哥哥,你们要求的是否太多?”纤云一直在努力地忍,忍今日遇到的一切,也忍兄长对她的不屑。她也是人,可是他们都视她为一件物品。
江豪微微苦笑,道:“妹妹放心,哥哥自当派人继续打听纤柔的下落。如今你不在江府,哥哥定会替妹妹好生照料纤柔。”
言下之意:你若乖乖听话,令皇甫曜消了怒火,我们自然会善待纤柔,倘若不是,纤柔会在江家如何,自另当别论。
“哼——哥哥要记得今日说过的话,日后若是纤柔在江家受到半点委屈,休怪我翻脸无情。”纤云狠狠地说着。
这个世间,她谁也不惧,谁也不怜,唯独怜惜唯一的妹妹江纤柔,这是她自幼一起长大的妹妹。生母田氏,乃是江府的续弦夫人,而她们姐妹才是真正的一母同胞。母亲过世之后,姐妹二人相依为命,从十岁开始,纤云就学会了做姐姐的同时又做一个母亲。努力让只有十岁的妹妹不被人欺负。看妹妹从一个小丫头长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看妹妹学习琴棋书画,看妹妹貌美著称天下,看妹妹的才华扬名,她时时能体会到一种成功的快乐。也是为了妹妹,原本该在两年前与柴逍成婚,可婚期却一拖再拖。她曾说过,要亲眼看妹妹出嫁,亲自送妹妹上花轿。就在皇上为妹妹江纤柔与皇甫曜赐婚不久,她也与柴逍订下大婚之期。
第一代嫁为妾(3)
愿望终究只是愿望,就像一个美丽得无法实现的梦想。未等那一天来临,纤柔却神秘失踪,江家上下、京城内外都传说纤柔与人私奔,只有纤云始终相信:妹妹不会无声无息地离去。
“哪敢,哪敢。从今往后妹妹就是忠勇大将军府的妾侍夫人,哥哥哪敢失信于妹妹。”声声唤妹妹,却犹如在与一个厌恶之人说话,尤其江豪说到“妾侍夫人”几字,纤云分明感觉到他言语里的讽刺之意。
“哥哥真是好修养,今日大将军府所折辱的只是江纤云一人而已,与江家无干,更与哥哥无关。我自小就是江家的一个麻烦,而大将军之火又是另一个麻烦,用一个麻烦解决另一个麻烦,可喜可贺啊!”
“妹妹说话何必如此刻薄,富贵候一副病怏身子,妹妹跟了他还不早晚守寡,进入将军府虽是妾侍,但大将军生龙活虎,必然妻妾和美,一团和气。”
纤云冷声道:“难得哥哥一心为妹妹着想,妹妹自会好好活着!”
气氛在兄妹的对话中变得怪异非常,一个如剑,一个似刀,言语交流时,已似针锋相对。
纤云下了马车,走近小门,一眼就能看到府中一片忙碌的下手,洗菜的、切菜的、打水抱柴的。祥管家一声高呼:“新夫人到!”
“是新夫人吗?怎么未穿新嫁衣,只盖了一张红盖头,好生奇怪哦……”
周遭是一片如潮的议论之声,纤云在小芬的搀扶下缓缓往府院深处移去,前方走着祥管家。
纤云主仆被安置在大将军府内最寂静的一所庭院之内,因处将军府北边,人称“北院”。从上午她顶着盖头一直坐到了午后、黄昏,直至深夜。
满腹的心事终化成了最平静的湖面,她什么也不愿想,也不能想。她牺牲自己的一生,来赎清欠下江家十七年的养育之恩,自此之后,江家于她再也没有任何的瓜葛。除了她还顶着一个“江”的姓氏以外。在这之前,她对江家已经没有半点的依恋,那是世间最冷酷也最无情之地。
“大小姐,听说大将军今儿不回来了,你先歇息吧。”
“嗯——”纤云淡淡地在应承着。
小芬捧着莲子羹,步步移来,在离她数步之外站住身子,轻轻地长叹一声道:“大小姐,你有什么话就讲出来吧,奴婢真怕你憋坏了身子。”
“我不难过!”纤云回答道。
“大小姐,怎会不难过呢,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你总是这样故作冷静,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不好受。”
小芬知道她一直在强扮,不,她怎能让小芬看破此点。“你很多嘴,我说过不难过。我高兴得很!”
小芬不再就此问题争执,“你还是吃些东西罢。”
“小芬,你回去歇着吧,这里不用你侍候。”
“是——”
不一会儿,传来了小芬渐远的脚步声还有沉闷的关门之声。纤云手臂一挥,甩掉盖头,似要甩掉压在心上重得令她几近窒息的石头,移身坐到桌案前,捧着一大碗的莲子羹,很烫,可是她却感觉不到烫痛。
一口,再一口,一口急过一口,似把手中的莲子羹视成了仇人,她快速地吃着、喝着,喉咙哽咽,似堵上了一团棉花。
她恨,恨生在相府之家;她恨,恨有那样无情的父兄;更恨,身不由己的选择。“江平之,我不再欠你什么了,不再欠江家什么了,从今往后我只为自己而活……”话一出口,泪似喷涌的泉,两行清泪不由自己的滑落,“叭嗒!叭嗒!”地滴落在手中的莲子羹中,她划动汤勺,盛起落有自己泪水的羹汤喂入嘴中。
涩,难言的涩,涩痛了她的身心;酸,世间的最酸,也酸住了她的唇舌。她所有的苦都似这自行饮下的泪,只有她自己方才能体会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与不易。
“苦,也不过如此!”她自嘲的低声说道。
放下手中吃尽的莲子羹,用丝帕擦擦嘴,真可笑,她江纤云居然会哭,也会落泪,上次哭时,还是母亲刚刚过逝的那些日子,回想起来就似上辈子发生的事。母亲过逝后的一月,她几乎哭尽了一生的眼泪。兄弟妹妹们的相欺,姨娘们的尔虞我诈,早让她心如死灰。
回到芙蓉帐,她和衣而睡。
这是一个不是洞房的洞房;这是一个不像新娘的新娘。
带着无尽的自嘲,纤云躺在绣花枕头上,强迫自己闭上双眼。一切都会过去,明天醒来又是一天,苦也得活着,甜也得活着,这就是她的人生。因为她答应过娘:会守护纤柔找到幸福,更会为娘好好地活下去。
第一谁欺辱谁(1)
第三章谁欺辱谁
小芬侍候纤云梳洗,为她绾起如瀑的长发。
“大将军到!”门外传来一声高呼。
来不及继续绾长发,纤云转身迎往门边:院门口进来一袭紫袍的男子,体形魁梧高大,意气风发,一双浓密的虎眉,目闪剑光,挺拔修直的鼻梁,一张丰润的厚唇,下巴尖而翘……这是一个仪表堂堂的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男子的阳刚之气。
“你……就是江平之的女儿?”他冷凛地问道,俯视着身下半跪的纤云:传闻江平之三女江纤柔才华横溢,容貌绝色,面前的女子并没有出色之处。
“回大将军话,正是。”
他勾起她圆润而漂亮的下巴,定定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江平之的容貌,她的眼神像极了江平之。手上的力度加大,狠不得立时就捏碎她的下巴。
纤云吃痛,推开他的大手:“大将军!”话未刚落,一脚飞踹而来,端端踢中她的腹部,纤云不备,狼狈不堪地四肢朝天的跌倒地上。“奸相!佞臣……伪君子!小人……”皇甫曜顿如爆发的雄狮,飞扬两腿,第二脚、第三脚……紧接而下,像乱飞的石头,一下又一下地飞落她的身上。腹部、背上,臀部一阵疼痛,仿佛要被人拆散开来。
小芬大惊,哪有初次见面就打人的,就算错了,也应该告诉人错在何必再行处罚吧。小芬冲上去就要拦阻,皇甫曜张臂一挥推开小芬厉声道:“休管本将军的事,滚一边去!”皇甫曜手舞足蹈,手足并用,口里怒骂道:“奸相!佞臣……不知廉耻的女人,嫁给本将军还委屈了你不成,竟敢逃婚……”
小芬被面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待反应过来,大小姐又身受皇甫曜手足交加之苦,忙从身后抱住皇甫曜,道:“大将军息怒,大将军息怒!请你饶过大小姐吧!”
纤云扒在地上,浑身疼痛难耐,鼻子发酸,却硬是没有让眼泪留下来,将目光直直的锁定在墙角:他是喝醉了?还是本就是这副模样。
皇甫曜推开小芬,抓住纤云的头发,定定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她应该呼救,她应该高唤,可是她是那样的安静。安静到没有支吾一声,安静地默默承受着他的拳打脚踢,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难不成是块木头不成。
皇甫曜厉声道:“夫君一夜未归,你竟敢独自入睡。说,本将军教训得可有理?”
打了她,还要她感激他打得有理?
他先前骂的是江平之,现在骂的是她是,打也打了,骂也骂过。纤云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如果违心的说他打得有理,岂不是承认自己错了。她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娶她为妾,没有花堂、没有洞房、没有大红的嫁衣……他完全没有拿她当自己的妻妾,却要她尽守妻妾的本份。
“说话!”皇甫曜对于她的不屑满是落漠,一切都不似他最初的预料。
纤云抬臂推开他的大手,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她可以肯定一件事:皇甫曜恨江平之,甚至不屑与江家为伍。他毫不掩饰的表露出自己的恨意,甚至在她进入大将军府的次日就直接让她知晓,这样的恨是如此强烈,恨极江平之的他,又怎会善待江家的女儿。
“啪——”皇甫曜迎面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的落在纤云的脸颊,“姓江的,这里可不是左相府,此处乃是忠勇大将军府。你竟敢不回本将军的话,算是给你一点小小告诫。”
纤云手捧着打得生疼的脸颊,这个男人让她感到很不安,他真是南越朝第一勇将,就是这样对待一个女人么。
皇甫曜见她不睬,正欲再打,只听小芬忙道:“回将军话,你教训得是。”
“江纤柔是你什么人?”皇甫曜继续问道。
小芬道:“回将军话,那是三小姐,是大小姐的妹妹。”
第一谁欺辱谁(2)
“哦——”皇甫曜似恍然大悟,半点没有先前的事感到悔疚,“这么说你就是左相府的大小姐?那个就要嫁与富贵候府的女子?”
小芬道:“回将军话,是。”
纤云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了嘲弄,“要嫁与富贵候府的女子”,终究没有嫁成,反而进了洛阳的忠勇大将军府,成为他的妾侍。
“江平之真是残忍,为了保住自己,不惜毁人良缘。”打过她之后,又在这里悲天悯人,在纤云看来,这只是讥讽。如果说此刻的悲悯是真,先前的凶残难道是假?当他的手足并下之时,何曾有过心软。
皇甫曜蹲下身子,将嘴凑近她的耳边:“江大小姐,这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纤云缓缓移眸,定定地看着皇甫曜,多想把这个人瞧得真切。他有一双明亮的眸子,闪着残忍的光芒,仇恨的、愤怒的,甚至还有冷笑的,一道道无情的寒光交织,成就了他此刻的残忍与冷漠。
皇甫曜想要从她的眼里看到惊慌与胆怯,然没有,她的眼神充满了探究与淡定。没有半点的痛苦之色,难道他的手段还不够恨。还是相府的千金小姐们早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处罚,就如他说的,这才刚刚开始。终有一天,他要她臣服于自己的膝下,看她痛不欲生。
眼神交错,彼此都欲读懂对方,谁也没有读懂,看似他占了上锋,但她的淡定让皇甫曜有了莫名的挫败感。
祥管家进入房中,看看一身酒气的皇甫曜,又看着坐在地上的纤云,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陪笑道:“云夫人切莫难过,大将军昨夜多喝了两杯,尚未醒酒。”停顿片刻,又对皇甫曜道:“大将军,你昨儿与张将军喝了一宿的酒,回房歇着吧。”
皇甫曜冷笑着转过身去,近了门口,道:“江大小姐,好好歇着。”
他的话语让纤云摸不着头脑,但有一点皇甫曜恨江家。皇甫曜为何会恨江家,难道这只是她的错觉。当他唤着“江大小姐”几字时,看似尊敬,却有无尽的讥讽与不屑。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皇甫曜说这话时,阴险的、残忍甚至是狠毒的,是告诉她,他的打骂才刚刚开始么?
小芬见皇甫曜离去,扶起地上的纤云。道:“大小姐,痛吗?奴婢给你上药去瘀。”
她像块木头,呆呆地坐在芙蓉帐内,任小芬将创伤药水涂抹在她腹部的瘀痕上。忘不了他仇恨的目光;忘不了,他阴冷的话语。
他为什么会恨江家?是因为纤柔的失踪么?
那是怎样的眼睛,里面蓄着一团火焰,仿佛随时都要燃烧起来,会点燃了她,将她烧过灰烬。皇甫曜看她的眼神里,没有丁点的怜悯与疼惜,有的只有怨恨。
“大小姐,你千万别和大将军呕气,他定是吃醉了酒。”
“真是吃醉了么?”如果真是因为醉酒而拿她出气,纤云会觉得好过一些,可是他的眼睛骗不了人,还有他愤怒的骂声:奸相、佞臣……这分明就是在骂父亲江平之。与其说皇甫曜厌她、恨她,不如说皇甫曜是在恨江平之。这是怎样的恨,竟令他不顾大将军颜面,狠心对一个女子拳打脚踢。
纤云躺在芙蓉帐内细细地想着,小芬独自屋外做着针线活。
夜幕渐渐垂下,又迎来一个日暮黄昏。
“大将军到!”小芬听到这几个字,不由自己地忆起清晨纤云被莫名的打罚。放下手里的针线,就往门外迎去。
皇甫曜进入院门,看着膝下的小芬:“新夫人怎样了?”
“回大将军话,她已歇息。”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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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谁欺辱谁(3)
“哦——”皇甫曜似恍然大悟,半点没有先前的事感到悔疚,“这么说你就是左相府的大小姐?那个就要嫁与富贵候府的女子?”
小芬道:“回将军话,是。”
纤云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了嘲弄,“要嫁与富贵候府的女子”,终究没有嫁成,反而进了洛阳的忠勇大将军府,成为他的妾侍。
“江平之真是残忍,为了保住自己,不惜毁人良缘。”打过她之后,又在这里悲天悯人,在纤云看来,这只是讥讽。如果说此刻的悲悯是真,先前的凶残难道是假?当他的手足并下之时,何曾有过心软。
皇甫曜蹲下身子,将嘴凑近她的耳边:“江大小姐,这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纤云缓缓移眸,定定地看着皇甫曜,多想把这个人瞧得真切。他有一双明亮的眸子,闪着残忍的光芒,仇恨的、愤怒的,甚至还有冷笑的,一道道无情的寒光交织,成就了他此刻的残忍与冷漠。
皇甫曜想要从她的眼里看到惊慌与胆怯,然没有,她的眼神充满了探究与淡定。没有半点的痛苦之色,难道他的手段还不够恨。还是相府的千金小姐们早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处罚,就如他说的,这才刚刚开始。终有一天,他要她臣服于自己的膝下,看她痛不欲生。
眼神交错,彼此都欲读懂对方,谁也没有读懂,看似他占了上锋,但她的淡定让皇甫曜有了莫名的挫败感。
祥管家进入房中,看看一身酒气的皇甫曜,又看着坐在地上的纤云,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陪笑道:“云夫人切莫难过,大将军昨夜多喝了两杯,尚未醒酒。”停顿片刻,又对皇甫曜道:“大将军,你昨儿与张将军喝了一宿的酒,回房歇着吧。”
皇甫曜冷笑着转过身去,近了门口,道:“江大小姐,好好歇着。”
他的话语让纤云摸不着头脑,但有一点皇甫曜恨江家。皇甫曜为何会恨江家,难道这只是她的错觉。当他唤着“江大小姐”几字时,看似尊敬,却有无尽的讥讽与不屑。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皇甫曜说这话时,阴险的、残忍甚至是狠毒的,是告诉她,他的打骂才刚刚开始么?
小芬见皇甫曜离去,扶起地上的纤云。道:“大小姐,痛吗?奴婢给你上药去瘀。”
她像块木头,呆呆地坐在芙蓉帐内,任小芬将创伤药水涂抹在她腹部的瘀痕上。忘不了他仇恨的目光;忘不了,他阴冷的话语。
他为什么会恨江家?是因为纤柔的失踪么?
那是怎样的眼睛,里面蓄着一团火焰,仿佛随时都要燃烧起来,会点燃了她,将她烧过灰烬。皇甫曜看她的眼神里,没有丁点的怜悯与疼惜,有的只有怨恨。
“大小姐,你千万别和大将军呕气,他定是吃醉了酒。”
“真是吃醉了么?”如果真是因为醉酒而拿她出气,纤云会觉得好过一些,可是他的眼睛骗不了人,还有他愤怒的骂声:奸相、佞臣……这分明就是在骂父亲江平之。与其说皇甫曜厌她、恨她,不如说皇甫曜是在恨江平之。这是怎样的恨,竟令他不顾大将军颜面,狠心对一个女子拳打脚踢。
纤云躺在芙蓉帐内细细地想着,小芬独自屋外做着针线活。
——这——是——分——割——线——
夜幕渐渐垂下,又迎来一个日暮黄昏。
“大将军到!”小芬听到这几个字,不由自己地忆起清晨纤云被莫名的打罚。放下手里的针线,就往门外迎去。
第一谁欺辱谁(4)
皇甫曜进入院门,看着膝下的小芬:“新夫人怎样了?”
“回大将军话,她已歇息。”
“告诉她,今日本将军是来弥补欠她的洞房夜。”话语不带丝毫的情感,就像在说:那匹马该配种了。声音很大,纤云在屋内听得清清楚楚。
“是——”小芬应了一声,推开房门,尚未进入内室,纤云已经整衣出来:“婢妾恭迎大将军!”
皇甫曜瞧也未瞧,摇摇手腕,示意众人退去。
她半跪一侧,而他则昂首挺胸站在另一边。空气停凝,她无语,他也不说话。
烛火摇曳着两条长长的黑影,两个人都似雕像一般,蚊丝未动。
突然,皇甫曜快速转身,纤云暗自紧张,以为他会抱自己,却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站住,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你叫江纤云?”
“是——”她没有起身,依旧保持着同样的一个动作。
“本将军的话,只说一次。”皇甫曜移开阴冷的眸子,径直走到桌案前坐下身子。
纤云起身,移到桌前为他倒了一杯热茶。“将军有话请讲!”
皇甫曜接过茶盏,小饮两口,怪异地道:“本将军听说过你与富贵候的事。刚与他分别,就嫁本将军为妾,你心里甘心么?”
“不甘心!”说甘心那分明就是骗人,皇甫曜乃是南越第一勇将,智勇双全,她也不想骗别人,更不想骗自己。
“哦——你胆子不小,就不怕触怒本将军。”皇甫曜很希望她说“甘心”二字,偏听到的是另一个答案,只要她说出这二字,他就可以狠狠地羞辱她。清晨对她的打骂,她对自己竟无惧意,的确令他好奇。
“怕却无畏。”纤云淡淡地应答。
“怕却无畏?”皇甫曜沉思片刻,道:“如此说来,你不怕本将军。”
“怕又有何用?纤云今儿初见将军,所有人都说将军喝醉了,可是婢妾知道,将军是人醉心未醉。你恨婢妾,更恨江家。当怕极之时,便就无畏,是无所谓,因为计较无用。所以将军若想用什么手段、方法来发泄心中的仇恨,婢妾唯有受之。”
虎狼男子,如火的仇,似洪的恨,就算是男人遇到这样的事都无恐惧三分,可是纤云却说无畏,也无所谓。因为她躲不过,索性平静的接受。接受得无奈,也接受得坦然。
纤云的答案再一次出乎皇甫曜的意外,他冷冷一笑,笑容里多了三分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虽然她的话令他很恼火,可他知道:她没有说假话,她甚至不屑在他在面前编谎话。心里竟暗暗地对她生起了一分敬意。
“将军先前在门外说,要补洞房之夜。将军要怎样,婢妾又岂能反对。所以……将军请便。”纤云说得很平淡,平淡得没有丝毫的感情。
她与他,是那样的相似,一样的残忍,一样的冷静,一样的淡漠。纤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内心的炽烈,不是情的火热,是恨,是他从不掩饰的恨意。
他在她的眼里也看到了答案,就如她所言,她无所谓。
“收回刚才的话。告诉本将军,说你喜欢本将军,说你甘心为妾,说你害怕本将军,那么今晚,本将军就留在你的房里。”
第一谁欺辱谁(5)
纤云抬眸,看着面前的皇甫曜,他能说出这样的话的确令她意外。她笑了,笑得波澜不惊,浅淡的笑像迷蒙在细雨之中的彩虹,分不清是雨是晴,忧喜参半的笑如此怪异。她悠悠地道:“婢妾已经说过一次。那就是真心话,将军逼婢妾改口,不过是要借此羞辱婢妾而已。”
她看出了他的用意,用如此淡定的语气地道出来。
“你……”皇甫曜大惊,倏然起身,抓住她的衣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暗自揣度本将军的心思?”
纤云没有看到,而是将目光锁定在燃烧的红烛上。
“你心里还想着富贵候,所以你拒绝伴寝。江纤云,本将军偏不让你得逞!”
用手锁住她的下巴,霸道的覆上她的额头,像无情的雹子落在额头,灼在肌肤,冷透心灵。粗鲁地咬上她娇艳、柔软的红唇,这不是吻,是他用齿的撕咬,仿佛她的唇是美味的糕点,一口就要被他吃掉。因为嘴唇很痛,纤云不由启嘴欲呼,终因他探入嘴中的如灵蛇般的舌头而未能出声。他的右手紧紧的揽拥着她的纤纤腰身,纤云挣扎着推开身前的他,霸道如他,强势如他,没有退让,反而是更粗鲁的强拥、强吻。
他的胸腔蓄满无边的恨火,熊熊燃烧的烈焰灼痛了自己,更想将这种痛楚转施她身。舌入香唇,本想嘶咬,让她难堪,让她痛苦,片刻的纠结后,竟化成他心底如水的柔情,轻轻的碰触。她初是抗拒,只片刻舌根处一阵酥麻,所有的理智、高傲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有头脑的空白。身子发软,不由自己的软下去,软在他的怀中,化成无骨的春蚕。
“可恶——”皇甫曜意乱智更乱,怒骂一声,这是仇人的女儿,他怎可待她温柔。很快收起怜惜般的缠绵,复回最初的残忍辱,贝齿咬住她的唇舌,一点一点地用力。
唇齿的刺痛让她恢复了神智:如果他以为她进入将军府,就会任由欺凌,他就错了。
“云儿,记住娘的话。莫要轻易**,更不要轻易爱上男子……”耳畔回响起娘的临终之言,纤云扬起巴掌:“啪——”重重地击在他的脸上。
皇甫曜一怔:她竟敢打他!
放开怀中的女子,不可思议的打量着,这一巴掌的力道不小。
“有本事的男人,要的是女人的心,下作无能的男人才要女人的身。”纤云不怕再触怒于他,拳打脚踢又何妨,他对她的处罚越严苛,她只会更厌他。
他恨她,而她又厌他,这才是最公平的,也最是合理的。她不会轻易地许心,更不要**于人,哪怕他是她的丈夫,可是她却不承认是他的妻子。没有披新嫁衣进入将军府,没有拜天堂共结莲理,甚至连这洞房也是最冷清的房子,洞房内外寻不到半点的喜庆。处处都是他对她的羞辱,他已经羞辱了她,她就不能再自己羞辱自己。
“该死的女人!”皇甫曜用力一推,她重重的摔在地上,“你骂本将军是下作无用的男人?江纤云,你听好了,总有一天,本将军会让你跪在地上求我要了你。”
“会吗?”纤云抬眉,冷冷地凝视着皇甫曜,莞尔冷笑:“听闻‘合欢散’乃当今淫毒,服药之后的相求能作数?婢妾想,大将军乃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自不屑对婢妾使用下作手段。”
“江——纤——云——”皇甫曜愤怒地咆哮起来,都道江相女儿个个温柔贤淑,这个女人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还知道合欢散,好的、坏的一并被她说尽,“你说这么多,就是拒绝本将军要了你。今日,本将军偏你拂你之意——”
第一谁欺辱谁(6)
话音未落,纤云坐在地上,轻解罗裳,面无表情,全是讥讽:“哼——婢妾便遂了将军之意。”她边解衣,一边款款移向此刻愤怒、难堪的皇甫曜,张臂拥住他的腰身:“大将军,江纤云可是无心之人,来,来,大不了,婢妾就当是被人强占了去,再则这么做也是我父兄之意。大将军,我们成其好事吧?”江纤云诡魁地浅笑着,红艳的香唇覆在他的脸颊,学着他的样,粗鲁得如同乱飞的雹子,一双手落在他的锦带上,摸索着解开锦带。
“疯子——”皇甫曜一阵惊慌,一颗心不安地乱跳,伸手推开身前的江纤云,她连退数步,险些跌倒。他从来没有发现,女人也有如此令人不堪、让人生厌,面前的女子并不丑,甚至是美丽而脱俗的,看着她衣衫不整,就令皇甫曜联想到青楼娼人,说不出的反感。
“将军不是要婢妾伴寝吗?那现在婢妾就伴寝如何?”纤云说着,如果今日不自辱,必被他所辱,与其他辱不如自辱。若自辱能保全清白,她何不一试。
拿定主意,纤云解下罗裙,罗裙如一片离开花蒂的花瓣,摇摇晃晃、飘飘悠悠地从她纤细玉藕的双臂滑落。两只原本洁白的手臂上全是紫紫青青的瘀痕,触目惊心,后背也有片片瘀痕。纤云灿然一笑,娇声道:“大将军,婢妾是不是很美?”
皇甫曜不敢看她,将脸快速地转向一边:“无耻!真……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女人。你与富贵候之间亦是如此的罢?”
“若婢妾没有进入将军府,明日……便是婢妾与他的良缘佳期……”
是他因为恨江平之,恨江家,恨江家的女儿,所以才迫她进入将军府。如果说他有恨,她的心里就没有恨了。她的恨并不比他少,她恨丞相府的无情,她恨自己的无奈,更恨自己故作的冷漠与无所谓……如潮似洪的恨波,她能理解,所以纤云觉得,皇甫曜就像自己的一个影子。
倘若嫁与柴逍,他必不会如此粗虐地待她。在她的记忆里,柴逍总是那样的温文儒雅,就算他真的在意她,她也赌不起,纤云无法相信爱情,甚至自小就是怀疑的。她所看到的只有阴谋、争斗与无情的利用,还有无情的血腥。放弃柴逍她不后悔,若是可以选择,她宁嫁平常百姓、江湖浪子,也不愿选择一个豪门贵族。
“你早就是他的人了?”皇甫曜问。
纤云笑,她们订婚有多久,如果不是担心纤柔未长大,他们的婚事不会拖延至今,倘若在两年前就嫁与柴逍,他们的儿女都有了吧。
她步步紧移,皇甫曜却步步后退,一进一退间,是她们彼此交融的目光。
“你身上是怎么回事?”
“我的大将军,你说呢?”纤云反问。
他忘了,这些瘀痕都归功于清晨时他的拳打脚踢,现在还来问她是怎么回事。
纤云飞扑上去,顾不得自己只着了肚兜,拥住皇甫曜自嘲似地娇笑:“大将军,婢妾这便伴寝,定会让你若生若死……”
第一谁欺辱谁(7)
皇甫曜的脑海中浮现出纤云与富贵候相拥苟合的画面,他觉得恶心,江平之送来的女子却非冰清玉洁之身。她的体香扑面而来,充斥在他的周围。皇甫曜越想推开,她就抱得更紧。
“大将军,**一刻值千金,我们都不要错过?可好?”
皇甫曜扬起巴掌,一记响亮的耳光击在纤云的脸上,左脸吃痛,纤云用手轻抚痛处,虽然痛,心里却觉得痛快。在他如虎似狼的外表下,反被她戏弄,忆起清晨他对她的打骂,纤云就觉得开心。
“江纤云,从现在开始,本将军不许你打我主意!”
他,这是害怕了么?
“哈——哈——”纤云朗声地笑道:“将军忘了,你是我的夫君,我不打你主意,难道要勾搭别人不成?”
“住嘴!”皇甫曜厉喝一声,用手指点着她:“听好了,如果你再敢对本将军……不敬,本将军就满足你,让你做营妓……”
“好啊!进了军营,婢妾见人就说,我是将军的女人。将士们定会感激将军与众将士共妾高德,相信将军必会成为有史以来最体恤下属的传史人物。”
“江纤云,你……”
他想吓唬她,却反被她给唬住。这种不贞不洁,不知廉耻的女人定是做得出来的。
她已经连声名都不要了,如果她不畏惧,无所怜惜,她江纤云就不信斗不过这头凶猛的野狮。
“无耻——”皇甫曜看着一边的她,怒火燃烧,本想看她痛苦,可她居然没有半点的痛意,相反却给了他无尽的羞辱,“江纤云,你休想得逞,像你这等**,就喜欢和男人……共罗帷,本将军偏不让你得逞。本将军警告你,这儿比不得丞相府,若要本将军抓住你不忠不贞之举,定将你千刀万剐……”
她想要男人,他偏不给,这种女人最害怕就是此点。她若敢越矩,定要她生不如死。当他说到“和男人”并没有立即道破“上床”二字,而是改成了“共罗帷”。纤云可以肯定:他的冷漠和残忍都是装出来的。至少并不似她想的那般残暴。
“大将军今儿此来不就是要婢妾共眠么?为何又要拒绝婢妾?”
“可恶的女人!”皇甫曜愤愤地骂了一句,转过身,往大门口大踏步移去。身后传来纤云那狂傲的笑声,声声都是嘲弄,声声都是寒意。
他不要再看到她,若是再看到她,他就见一次骂一次,骂一次揍一次。
纤云见他走远,方才敛住笑声。
小芬推门而入,“大小姐,出了何事?”
纤云缓缓走近菱花镜前,有了他的话,有了今日故作的放浪,恐怕往后他真的不会再碰她。不碰更好,这不正是她所想要的么?为何她的心会如此的酸痛难耐。
嫁了人,却没有丈夫的呵护。如果他抛不开对江家的恨,却要强占她的身,她宁可不要。爱与恨交织的情伤远比单纯的恨来得令人痛苦,要么爱,要么恨,就让他们都选择恨吧。
皇甫曜此次离开之后,待纤云再见已经是很久之后了。她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静静地呆在北院中,淡看云舒云卷,静听风来风去,日子就像流水一般匆匆地逝去。没有在她的生活里留下任何的足迹,有的只有她在进入将军府前的丝丝追忆。
纤云一直希望这就是自己平静而平淡的余生,但纤柔的消息却突然打乱了她静如死水的生活。只希望一点涟漪足够,卷飞而起的却是滔天巨浪。
第一珠玉落泥沼(1)
第四章
洛阳牡丹贵,每逢四月,整个洛阳城被人们装点成了牡丹的花海、牡丹的世界。街道两旁摆放着五盆一列,十盆一组的牡丹花,桌案前、房门两则也都是盛开如火如荼的牡丹花。红红紫紫、白白粉粉,颜色各异,品种诸多。
大将军府,西院。
门口站着两名彪汉家丁,双手叉腰,像两具石雕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两侧。
小芬急匆匆推门而入,轻呼一声:“大小姐,三小姐寻到了!”
喜从天降,疑云顿生,纤云听罢,怔怔道:“纤柔在将军府?”
小芬点头,低声道:“奴婢也以为初是弄错了,在门缝里瞧过,确是三小姐。”
“好,带我去!”纤云迫不及待。近三月来,纤柔像从人间蒸发一般,父兄差了多少人,硬是没有打听到关于她的消息。她在外面过得好么?有没有吃苦头?
不由分说,纤云携上小芬就往关押纤柔的地方移去。
两名家丁拦住去路,妇人道:“我是云夫人,难道连我也不能进去?”
家丁垂下手臂,各自闪退复位。
纤云近了厢房,透过窗户的镂空花,看到屋子里坐着一个粉衣少女,她静静地依在桌案前,面容憔悴若有所思。
紫袍妇人放缓脚步,道:“小芬,你在外面候着。”
“是——”丫鬟应了一声,不再紧随她的步履。
心波泛起层层涟漪,她本可以嫁给富贵候柴逍为妻,可是妹妹,她亲爱的妹妹却害她们有情人难成眷属。面对一个坏她良缘、幸福的妹妹,她应该恨,所表现的也只有恨意。即便她本就不恨妹妹,可她也必须让所有人看到她恨妹妹。
纤云推开房门,桌案前背朝外坐着一个女子。清晨柔和的阳光映耀在她身上,她的身上散发出奇异的光芒,圣洁而美丽的。
纤柔听到推门声,款款回眸:“姐姐!”这是她离家几个月见到的第一个亲人,看着面前妇人打扮的姐姐,她快走几步:“姐姐和逍哥哥成亲了吧,真是可惜,我未能看到穿上新嫁衣的样子……”
“啪——啪——”不待纤柔话说完,纤云挥动手臂左右开弓两计响亮的耳光落在妹妹的脸颊。
纤柔捧着火辣辣疼痛的脸颊。
江纤云觉得很心痛,一起长大的亲姐妹居然走到了今日。她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恨妹妹,她做不到,有多爱母亲,就有多爱妹妹。如果她不恨妹妹,又该恨何人造成了今日的一切。
想到这些,江纤云厉声道:“姐姐?你还叫我姐姐?江纤柔,今日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父兄因你降罪降官,我的幸福……哈——也因你如梦消散……到了这一步,你还有什么颜面叫我姐姐。”
“姐姐,我没有,我没有要逃婚……我没有要害江家,更没有要害姐姐……”纤柔捧着生疼的脸颊,眼睛里蓄着泪花,痛苦地摇头。
到了这种田地,她还说没有害江家,没有要害她,可是江纤柔已经害了江家、害了她。“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