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突袭被劫(1)
第二十章突袭被劫
携着自己五百兄弟,纵马飞奔,出了关口往边城方向驰去,他是南越的守将,这里就是他的天地。
长长的迎亲、送亲队伍继续在官道上行进着,还有入关后第一州衙的官兵相护。纤纤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似乎押送嫁妆的马车都出奇地快了不少。
如此一想,撩开头上的珠帘细细地审视:与前几日相比,快了许多。就似这马车里是空的,难道他们已经将贵重的嫁妆提前押送回京。
栖云庄大小姐是一宝,而她的嫁妆更是宝中之宝。不知何时,栖云庄大小姐出嫁的嫁妆清单已在江湖中悄然传开:六枚绝世东珠、半人高的珊瑚树两株,金莲两朵……这其间无论是哪一样都可谓价值不匪。
夜色,渐渐地暮下来,而这里也是她离开栖云庄以来第一次露宿野外。她的帐篷提前搭好,离帐篷五六十步外,搭建着数座大小不等的帐篷。
已经入关了,远离了北凉国,远离了聚云镇、栖云庄,离洛阳、离京城越来越近。
婢女们从山野用马车运来了上等的香泉,纤纤在帐篷内沐浴,外面是三五成群守护巡逻的侍卫。
“杀呀!杀……”
外面一声狂呼,如潮的声音袭来,浴桶内的纤纤大惊,快速着衣,刚着中衫,就听到外面响彻云天的撕杀声,叫嚣声混成一片,像一片奔涌而至的洪水。
小菲快速取出宝剑:“小莲,保护大小姐!”
来袭之人势如潮水,是江湖中人还是其他什么人?
纤纤疑云顿生,柴运带了近两万人马还有地方官员护送,按理不会出大乱子。如果两万人马都不足以保护她,那么也只有自保。
“小菲,把你的一套衣服给我。”
两名婢女不解,纤纤又道:“为防万一,不到万不得已,你们和安婶都不得离开此帐篷。”
安婶撩开帐帘,看着瞬间大乱的营地,处处都是火把,山坡那边燃起一团团的篝火。
纤纤穿着小菲的衣裙,只将头发简单地挽了一个髻。
小菲大呼一声:“不好,是迷烟!”快速用帕子捂住嘴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安婶身子一摇,一头栽倒在地上。
外面有人高声道:“太子殿下有令,只劫栖云庄大小姐。云雁天唯此一女,得到此女就得到整个栖云庄!”
小莲捂着口鼻走近帐帘,掀开一看,面容俱变:借着外面的火光,远远近近的官兵有七八成已经身中迷烟,不醒人事,还有二三成已初现中毒之状,无法还击。
小菲则在一边翻箱倒柜:“解药,解药……临走之时,大管家给了我解药。大小姐,快找啊!”“这是北凉的百花软香散,身中此毒内力全失。九转还香丸,此药专解此毒,快找!快找!”
不能让人抓住大小姐,若是抓住她,整个栖云庄处于被动。而北凉人更可以漫天开出条件。
“扑通!”主仆二人正找药,小莲已经栽倒地上,呢喃道:“好厉害的迷香……”
九转还香丸,九转还香丸……
第一突袭被劫(2)
纤纤与小菲频住呼吸,终于在一大堆的药瓶里寻到此药。
小菲快速地拧开瓶盖,取出一粒递与纤纤道:“大小姐,事不宜迟,你快服下。”
纤纤刚服解药,帐篷外传来一阵齐整的马蹄声:“找,给我找。栖云庄大小姐一定还在帐篷之内,绝不能让她跑了,若遇值钱的东西,一并带走。”
几日时间,栖云庄大小姐的嫁妆就在民间传播,一时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传十,十传百,待传到关内,早已经不是最初的样子。仿佛栖云庄大小姐出阁,倾其栖云庄所有财富。因为其是云雁天唯一的女儿,得到她就是得到了栖云庄。
“大小姐,快把此药收好了。”小菲快速地将一粒药丸塞入嘴中,又将瓷瓶递与纤纤,将小木盒藏匿于床,绝不能让人发现,她们已服解药,否则就任她们有再高的武功,也难与这么多的北凉人应战,更无法逃身。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有人掀开帐帘,望了一眼喜道:“仔细找,一定要找到她们……”
小菲灵机一动,手指一凿,点了纤纤睡穴。
夜,很漫长,纤纤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浑身像要散了架。
启开双眸,还在自己的马车内,不同的是,旁边还有小菲与小莲。
“哈哈——真没想到,栖云庄真是奢华,一件嫁衣也做得精美无双……”
“可是将军,那三个女人谁是栖云庄的大小姐。”
“这个不难,我们的细作回报说,栖云庄大小姐生得国色天香。”
“是红衣的。”
“不,我看是紫衣的……”
几位西凉将士开始争论起来。
“无论是谁,她们都是太子殿下的女人。至于那个貌丑的,定是粗使丫头。”
貌丑的?
纤纤细想,记得在昏睡之前是小菲点住了自己的睡穴,小菲、小莲虽算不得绝色美貌,但也生得如花似玉,并不貌丑。审视两边昏睡的小菲、小莲,心下立即明白了两分:北凉人说的貌丑之人必是自己。
小菲和自己都服了解药,可小莲未服,纤纤一想,将手探入怀中,正欲掏出瓷瓶,有人撩开车帘,大声道:“将军,有人醒了!”
怎么办?
逃走不可能,他们的人太多,劫了喜车不说,还随带着抢了十余个马车,连她的喜服、首饰也一并劫了来,拥挤的马车内显得逾发的拥挤。
纤纤撩开车帘:苍茫的草原,一望无际。能在一夜之间走这么快,看来对方早有防备。还有,她昏睡的时间定然很久。
一名扎长辫的男子看到纤纤,放缓马步,道:“丑姑娘,告诉本将军,那两位谁是栖云庄大小姐?”
小菲已经醒转,听到他的话,立即道:“是我!”
“你?”男人显然不信,看看小菲,道:“听人说栖云庄上下对主家最是忠诚,你说是你,本将军不信。栖云庄的大小姐就是那位了。”
“是我,是我,就是我!”小菲固执地嚷道。
“哼——一个奴婢哪配坐这么好的喜车,再则车上的新娘可是送给我国太子的新娘。你们两个,给本将军滚下来。”
第一突袭被劫(3)
此刻迷香药效已过,小莲已悠悠醒转。只听小菲道:“我是大小姐,我是栖云庄的云纤纤,是我,是我……”
小莲尚未睡醒,柔声道:“小菲,你与我争什么?我才是大小姐。”
北凉将军一听小莲说话,这声音娇柔如草原的夜莺,刹是动听,忙道:“别争了,你能嫁南越国为后,我北凉太子也是未来的国君,虽不能让你为后,将来做个贵妃还是可以的,呵呵——云大小姐放心,太子殿下亏不了你。”
小菲与纤纤被人赶下了马车,跟在马车后面快速地奔跑着,好在是草原初春时节,气候怡人,否则二女还真是受不了。
纤纤虽自幼习武,哪里走过这么远的路,从早上走到黄昏,滴水未沾,点食未进。
小菲见北凉人都认定小莲是大小姐,不再辩驳,而是与纤纤快步跟在马车后面。“小莲,我们不可以弃大小姐不顾的,快走吧!你这丫头,就是让大小姐把你惯坏了,走几步路都受不了。”
小菲说得对,她是被惯坏了,自幼娇生惯养,现在正是磨练自己的时候。她还梦想着过普通人的生活,居然连这点苦都受不了。
纤纤咬咬双唇,强忍着发酸的双腿,继续与小菲紧跟在马车后面。
一天一夜了,又到夜晚,她小纤纤偎依在马车旁边,累得双眼启不开。
“丑丫头,快去帮忙生火烧饭!”一名北凉国的士兵用脚踹了一下,冲纤纤高声嚷道。
小菲起身要护着纤纤,纤纤笑道:“不碍事,这些活又不是没干过。”转过身,跟在北凉国士兵后面往灶台方向移去。
不是没有干过,虽然很久没干,可她依旧能干得像模像样。
北凉将军看着那倩弱而忙碌的身影:“哼——最初还怀疑她就是云大小姐,如今看来就是那二女间的一位。”
栖云庄的大小姐,众星捧月般的宠溺着,哪里会做这些粗使活儿。那丑丫头分明就是一个粗使丫头,只是北凉将军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栖云庄的大小姐会挑这么一个丑丫头相伴。难不成这丑丫头的武功高强,选她在旁,就是为了保护于她。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云动,牧羊人的歌儿在风中四处传荡,远远近近的和唱,纤纤虽听不懂大意,但对这东边男,西山女的对唱中,她大致可以猜出:这是一首情歌。这广阔的草原,就似草原人那宽广的心胸,更是草原上那最自然、直率的情感。将所有相思、情爱都变成最动人的曲子唱出来。
跟随北凉将士几日来,她天天在朝暮中都能听到这样的歌声。
纤纤手里提着水桶,仰头寻觅着风中那美妙的歌声,心里暗道:如果人能这样自在的活着,也不失为快乐一生。
“丑丫头,还站着作甚,把水提过来!”厨房一位瘸脚的大叔提着大嗓门,高声唤道。
“就来!”纤纤定定神,她现在不是栖云庄小姐。定是小菲打昏她之后,用最快的速度为她易容。她也会易容术,知晓姑母所授的易容术不能洗脸,一旦洗脸就会露出本来的面目。
纤纤没走几步,“小莲——”小菲从大帐篷里奔了出来,不由细说拽住水桶上的绳子。
小莲成了她,她自然就成了小莲。
第一突袭被劫(4)
小莲自从被他们当成了“云大小姐”后,整日都有四个卫兵寸步不离地跟着,生怕她逃走了,能接触到小莲的人只有小菲,三个人之间靠小菲传递消息。
小菲压低嗓门,道:“解药已经给她。她说,要我们设法先逃。”
“我们先逃,那她怎么办?”纤纤想到小莲,一个女子即便有些武功,可周围全是虎视眈眈的男子,就似羔羊掉入群狼之间。
小菲道:“大小姐,什么时候了,我们也顾不得了那么多。再不逃走,就要到北凉国了。所以,今天晚上,我们一定要逃走!”
“小莲呢?”
“保护小姐,是我与她的使命。小姐身系我们云氏一族人的安危,牺牲小莲一个,可能保全我们云氏一族三千余人,划算!”
划算,又是这个字眼,什么时候有人说过类似的话语。是皇甫曜,现在她居然想到了那个家伙。他不是北凉国人敬畏的南越狂狮么,要是他此刻出现就好了。
小菲继续道:“所以,我们俩必须逃走。尤其是你,千万不能落到北凉人手里。”小菲握握纤纤的手,心中有些隐痛:堂堂大小姐,却被北凉人当成了婢女使唤。“今夜三更,我们到那边胡杨林会合。”
纤纤不忍地点头。
小菲的话是对的,北凉人掳她,是为了用自己为质与栖云庄谈判。当栖云庄小姐(云雁天之独生女)的消息在江湖传开,“得栖云庄小姐,得栖云庄倾世财宝。”的流言也在天下漫延开来,无论是两国朝廷、皇族,还是江湖人,个个都将栖云庄小姐视为宝物。
在这节骨眼上,纤纤不容自己有太多小女儿的想法,必须接受小菲的建议,尽快离开这里。如果再不离开,只怕进入北凉国的王城就再难脱身。
这些天,纤纤的任劳任怨,小菲的跑前跑后,声声将小莲唤成“大小姐”,军中上下都认定小莲就是“云大小姐”。
纤纤忙完厨房里的杂活儿,已近三更时分,用手胡乱擦干双手。
一轮残月孤傲的凝视着苍茫的草原,远处传来了野狼的咆啸声,胡杨林里有夜鹰的啼哭,草原的风追逐而去,拂动了她的衣袂与长发。
厨房里的人挤在一张大羊皮上,蜷缩着身子,挤在一起取暖,有的已经进入梦乡,传出如雷的鼾声。
纤纤离了厨房,四下很静,唯有小莲、小菲的帐篷周围来回徘徊着十余名巡夜的卫兵。
小菲走出帐篷,卫兵道:“去哪儿!”
“上茅厕!”小菲为了今夜,这几日每晚这个时候都会去小解,卫兵道:“快去快回,别走远了。”
“是——”小菲应了一声,往胡杨林方向移去。
纤纤在帐篷与帐篷之间闪躲,离巡夜的卫兵远了,快步往胡杨林奔去,快些,再快些。
刚到胡杨林,就见两个女子迎面奔了过来:“我们快走吧!”
面前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小菲,很明显,小莲易容了,变成了小菲的模样。
小菲道:“为防万一,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走——”
三个女子扎入胡杨林中,除了这片林,周围的一切都是一模一样的,像没头的苍蝇拼命地奔跑着,你拉我,我携你,只想早些离开这里。
第一突袭被劫(5)加更
不知奔了多久,也不知奔了多远,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前面有一条横跨的河流,又到了一片陌生的胡杨林。
纤纤喘着粗气,很想在胡杨林里小憩,道:“好累,我实在跑不动了。”
“大小姐,我们不可以停下……”小菲说着张望着四周,指着东南方向,欢喜道:“这片林子,我记得,应是前日我们经过的林子,往那边走,就一定能回到南越。”
纤纤少在外面走动,道:“我看哪里都差不多。小莲,你觉得呢?”
小莲道:“大小姐,小菲最会识路,我们听她的没错。”
纤纤道:“好,就休息一会儿。”躺下身子,依在胡杨树下。
小莲起身往河边移去,小菲大声道:“你去哪儿?”
“我要去洗脸,才不要和你一模一样。”小莲不悦地大声道,走近河畔,俯身用河水洗净满是泥泞与尘土的脸。
纤纤微闭双眼,正在半梦半醒间,听到小莲道:“大小姐,你也洗洗脸吧。”
小莲笑意盈盈地捧着用水浸湿的帕子。
纤纤犹豫,小菲似看懂了她的心意,道:“大小姐,你脸上乃是人皮面具,可以擦擦。”纤纤一直以为是易容膏,弄得她这些天都不敢沾水,此刻听小菲如此说,接过小莲手中的帕子。
“汪!汪——”随着两声狗吠,传来了马蹄的声音,还夹杂着男子的高喝声,“追!千万莫让云大小姐跑了,快追——”
小菲拉上纤纤就欲跑,纤纤却固执地站在原地:“没用的,听人说草原上有种牧羊犬闻香寻人。无论我们逃到哪里,它都能找到我们。”
“小菲,你带她往东边逃,我往南边。”小莲指着不同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冲出胡杨林,有人大喝一声:“在那儿!”
男人们吼着“啊——哈——”怪异的笑声,骑着快马齐奔而来。
纤纤很懊悔,那天夜里,她们干吗不去偷两匹马呢?
可是有马,就必有马蹄的声音,必会惊动众人。夜间逃跑,本就对草原不熟,尤其纤纤看哪儿都一样,如果不是小菲,她真的找不到方向。
逃不掉了。与其做无谓的抗争,不如放弃。累得半死,然后再被他抓住,感觉像是猫捉老鼠的游戏。纤纤拿定主意,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快走啊!”小菲急道。
纤纤平静地笑了,索性坐到地上,道:“没用的,他们有马。”
几个男人看到了小莲,却没有发现还在林间隐身的小菲与纤纤。
为首的北凉将军弯腰拽住了小莲的胳膊:“臭女人,还敢逃跑!”
“将军,怎么只有一个,还有两个呢?”
北凉将军似想到了什么,怒骂道:“妈的,她根本就不是云大小姐。”如果那个丑丫头是婢女,与婢女在一起的才是云大小姐。婢女最想护的只有真正的云大小姐,而这丫头居然甘为诱饵,很明然,她就不是云大小姐。
“天狼,快,给我找人!”将军唤着牧羊犬的名字。
牧羊犬听主人唤名,有些欢喜起来,狂吠两声,快速地往胡杨林里奔去。
小莲被一名北凉士兵抓住,横放在马背,马儿奔驰,震得她腹部生疼。
给读者的话:
推荐好友陌君颜的文《誓不承宠》,不容错过的好文。举起手来,打劫了,请交出您的砖头,交出您的评分!来过了,就请留下您的足迹
第一突袭被劫(6)
小菲还在催促着纤纤,纤纤坐在树下一动不动,只是异常平静地眺望着远方,似在赏风景,但小菲知道,她是在想心事。纤纤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既然知晓了被抓的结局,为什么要逃?
马蹄声近,北凉将军看着树下的女子。朗声大笑起来,讥谑之中带着怒容:“云大小姐好本事,害我们在草原上寻了一整夜。”他纵身跃下马背,一个箭步冲到跟前,趁纤纤不备,用力握住纤纤的脖颈,这脖子太细,他一只大手就能轻松的握住,一点点加大力道,骂道:“竟敢逃走,我让你们再逃!”
纤纤喘不上气,脖颈处几乎快要被他捏碎,本能的用双手抓住他的大手,可是她的手未至,她只觉喉咙一股火辣辣的刺痛,眼前一黑顿时昏死过去。
小菲见纤纤双眼一瞪,惊呼道:“住手,快住手!”
“云大小姐,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逃走,下次就轮到那个女人。”北凉将军说的是那边马背上小莲,定是云大小姐身边的婢女使坏,否则以她娇弱小女如何能逃出去。对于使坏的婢女,北凉将军恨不得立即将她的脖颈捏得粉碎。
“放开她,快放开她!”小菲向前,一阵拳打脚踢,北凉将军手一松,纤纤从他的手中重重地跌落地上。小菲一个箭步,抱住纤纤:“喂——快醒醒!快醒醒!”
现在的问题又来了,北凉将军不知道小菲与小莲间,谁才是真正的云大小姐,看看这个,又盯盯那个:“说!谁是云大小姐?”
小菲、小莲目光交错,异口同声地道:“我不是!”
“两个疯女人,难道她会是大小姐。”
小菲、小莲听完,神情中掠过一丝异样,小菲点头,小莲摇头,发现彼此的答案太过不一样,小菲改摇头,小莲又成点头。
“妈的,早就听说栖云庄主仆同心,你们想要保她性命。好,好,今儿我有办法了,你们不告诉我实话,今儿我就弄死她。”北凉将军恶狠狠地道。
不远处,奔来一匹骏马,一名士兵走近北凉将军:“禀左将军,太子殿下带人来迎接云大小姐了。”
北凉将军道:“来得真快!”手臂一挥,道:“带她们上马!”
小菲、小莲看着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纤纤,这将军的力道不小,不会被捏死了吧。娇弱的大小姐,哪里能经得这个莽夫的大手,他一只大手就能握住她的脖颈,仿佛能在瞬间将大小姐的颈骨捏碎。
小莲不放心,俯下身子扶住纤纤,将手放在纤纤鼻息间,能感觉到轻微的呼吸声。
太好了,大小姐没死。
看着小莲舒缓的眉宇,小菲知晓答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小菲道:“我跟你们走,请你们善待我的丫鬟。”不能让人知晓实情,更不能让大小姐再受伤害,小菲拿定主意,既然对方认定自己就是大小姐,她就做回大小姐。
小莲明白了小菲的用意,急呼一声:“大小姐!”
“你们俩少跟本将军演戏,上马!”北凉将军实在无心追究谁才是真正的大小姐。
一位士兵将纤纤抱上马背,纵马往草原深处奔去。
小菲、小莲坐在马背上,时不时看着身后尚处于昏迷之中的纤纤,满心都是担忧。南越皇后被劫,南越人不会就此作罢。皇后被劫,事关国体,希望南越人可以早些出现。
第一主仆离散(1)
第二十一章主仆离散
纤纤失去了知觉,待她醒来时,已经躺在厨房帐篷的羊毛皮上,周围有一位体形肥胖的老妈妈。虽然老妈妈容貌肥臃得难看,但她有一双很温和、慈祥的目光。
“我可怜的孩子,感觉好些了吗?”不是她难懂的北凉语,说的是南越话。
纤纤道:“好多了——”三字一出口,传出一个难听而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迸出的声音,喉咙处似堵了一团燃烧的火焰,灼痛了舌根,这种疼痛一直漫延至整个颈部。
“你睡了两天两夜呢,长生天保佑总算没事了。”老妈妈继续说道。
她睡了这么久?小菲和小莲怎样了?
纤纤快速掀开身上盖着的羊皮褥子,迫不及待的走到帐篷门口,撩开帐帘:眼前是一大片的帐篷,白的、蓝色的、像是草原上盛开的鲜花;零零散散,错落有致的洒落在草原上,又像天上的星星。
“今儿是高贵的太子殿下二十岁的寿辰,所有人都来了。今天晚上,太子殿下要迎娶栖云庄美丽的大小姐……”
栖云庄大小姐?是小菲,还是小莲?
纤纤平静地凝视着帐篷,还是江府大小姐时,她就曾听人说过:北凉国太子殿下斡齐尔七岁能杀人、十二岁能赤手杀死五匹围攻自己的野狼、十三岁就能上阵杀敌、十四岁娶妻生子、十五岁立为北凉国储君、十六岁曾连夺南越两座城池。
“宝音大婶……”一个北凉宫女撩开帐帘,看到门口处静默站着的纤纤,不由得吓了一跳,“吓死人了。”顿了片刻道:“你醒了便好,太子殿下有令,今晚传你去新房侍候大小姐。”
纤纤沙哑着嗓子,道:“要我侍候?”
“当然是你了,你家大小姐先前的侍女,昨夜已成太子殿下的第十九房太子妃。今晚大婚的是神牛太子妃。”
纤纤没听明白,但大致意思是弄懂了,小菲、小莲间的一个昨儿就被“吃”,而另一位也成了斡齐尔的妻妾。
后来,叫宝音大婶的妇人告诉纤纤:北凉太子有很多女人,正妻一名为金刀太子妃;侧妃两名,称神牛太子妃、天马太子妃;其余称为第四太子妃、第五太子妃,依此类推,也就是说,这位太子如今已经有十九个女人了。
宝音大婶让纤纤喝了一大碗的马**酒,纤纤初不知道是何物,只看到乳白色的液汁,还想着是不是牛、羊的奶汁,饮下肚里,喉咙越发火辣辣地痛。
宝音大婶说:“你喉咙伤了,喝点有好处。”
什么好处,让越发疼痛的喉咙更疼了,这就是它的好处么?饮下不过一个时辰,纤纤浑身又痒又疼,手背、胳膊都生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她算是弄明白了:马**酒还是酒,而她是不能喝酒的。
夜幕之后,纤纤被人带入了一顶大帐篷里。
大帐篷里点了很多的蜡烛,一个身穿锦袍的女人顶着盖头,五花大绑地捆在帐篷内的柱子上。
这一袭大红的嫁衣,曾是她离开栖云庄时所穿,如今却穿在另外一个女子的身上。小菲与她的体形相近,而小莲更显清瘦。
第一主仆离散(2)
纤纤步步紧移,只听小菲厉声道:“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咬舌自尽。”纤纤紧走几步,揭开小菲的盖头:“怎么回事?”
听到如此陌生而沙哑的声音,小菲惊呼一声:“你的嗓子……”
“不碍事,只是有些疼痛,过些日子就好。”纤纤继续说道,这样的嗓音,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很意外,陌生得不是自己的。
小菲抬眸,看着纤纤:“杀了我吧?与其受辱,不如现在就死去。什么太子殿下,他……他简直就是禽兽,是恶魔……”
小菲说这些的时候,纤纤又想到了皇甫曜,不待小菲说完将她揽入怀中,什么也不能说,她了解这种痛苦。纤纤可以想像得到,这几日小菲见到了什么,定是亲眼目睹了小莲的被辱。
“小莲,小莲她被……”小菲想到昨晚亲见的一幕,咬住双唇,道:“你杀了我吧,求你!”眼里蓄着泪珠儿,写满无奈与哀伤。
纤纤手握短剑,小菲闭上双眼动情地道:“谢谢你的成全……”以为纤纤要成全她,不曾想手臂上的绳索松了。小菲睁开双眼,纤纤嘴一张一合地道:“跟他拼了!”
纤纤尽量不说话,一张嘴从舌头到喉咙都痛,将小菲按坐在柱下,将断绳整理成绑缚在柱的模样。
“我和小莲都中了百花软筋散,解药还在么?”
纤纤将手探入怀中,什么时候那瓶解药已经不易而飞,是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吧?好像有听宝音大婶说过,她身上的衣服是宝音大婶帮忙换下的。看宝音大婶的样子,不会是坏人。
纤纤张嘴做出惊异的模样,转身离了大帐篷,到了厨房,翻箱倒柜地寻找起来。
找得正起劲,宝音大婶从外面进来。
纤纤挥身比划着那只瓷瓶,上面的字早被她撕掉。
宝音大婶笑道:“治嗓子的药么?”显然宝音大婶不明白,这是到底是只怎样的瓷瓶。
纤纤不记得是如何被他们带回来的,接过瓷瓶,纤纤点头含笑。
“丑丫头,今儿很忙,太子殿下要你侍候新娘子,不要到处乱跑。”
纤纤不语,只是拼命地点头答应。见宝音大婶离去,小心翼翼地倒出数粒药丸,她需要寻个地方将它们藏好。
回到帐篷,纤纤见四下无人,小心地给小菲喂下一粒药丸。
“夜深后,我们设法逃走。”小菲像是做决定,又像是征求纤纤的意见,“斡齐尔不是人,是恶魔,倘若我与小莲那般,我宁愿死去……”
“小莲……小莲怎样了?”纤纤追问着,但对于小莲命运的遭遇心中已猜中几分。
小菲咬着双唇,拳头紧握,恨恨地道:“被斡齐尔糟踏了……”字字都是恨意,小菲恨不得手中有把剑,立即结果他的性命。
纤纤看着小菲含泪的双眼,心中一软,拥住小菲的头部,什么了不能说。在小菲流露的神情中,难掩悲痛,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慌。
“如果有机会,你……就逃走吧,不要管我与小莲。”
第一主仆离散(3) 加更
纤纤没有说话,喉咙很痛,仿佛有一团火堵在那里,灼痛了身心,平静地冲小菲摇头,用沙哑得难听的声音道:“我不会丢下你。”
她们主仆被劫,洛阳王身为迎亲使,就眼睁睁地丢了新娘?纤纤此刻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洛阳王与皇甫曜身上,希望他们可以早些寻到草原,早点追到这里。
无论是小莲,还是小菲,她们若是受到伤害,皆是因为纤纤。纤纤不能放弃她们,就像她们一直以来都努力保护着纤纤。无论过往的她怎样的冷漠、自私,但现在她不能做出这等自私的事。
天色暗下来,无边无际的黑暗包围着帐篷内外。
帐篷内只有一盏酥油灯,散发出酥油的香气。如此弱的火光,如何能照亮两个女子恐慌的心。
纤纤撩开帐帘,那顶最大的帐篷里,欢声笑语,还着一些叽哩呱啦让她听不懂的话语。
逃走!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纤纤快速地转身,压低嗓门道:“我们走——”
小菲起身,脱下身上大红的嫁衣,只着中衫,纤纤走出帐篷,趁着漆黑的夜摸索着前进,比她们预想的要顺利得多。猛然回头,她们已远离白云似的帐篷。
纤纤跑到了胡杨林旁的小河,脱下鞋子,走入河水。
“我们为什么不走大路?”
“流水会掩盖我们的体香,我们就从河里走……”牧羊犬寻不到她们的体香,她们就能安全的离开,草原这么大,上次如果不是牧羊犬,他们根本就把她们抓不回去。
小菲点头表示赞同,虽已到三月底,可草原的河水还是很凉,踩在河中的泥沙与石子上,将脚底挠得酥酥痒痒。
走了约莫两三里的水路,纤纤与小菲上了岸,小歇片刻,飞野似地往苍茫原天之处奔去。这一夜,没有月亮,没有星辰,她们只能借树木来辩别方向。
“我们出来了!我们逃出来了……”小菲高声地惊呼着。
她们出来了!
纤纤躺在松柏林里歇息,天色大亮,温暖的阳光照耀在身上,暖暖的。身边的小菲睡得正香,眉宇微颦,似在担心。
纤纤站起身,望着松柏林林,她们必须尽快走出去,寻找出路,若是再被北凉人抓回去,恐怕再逃出来,就更难了。
草原上最多的树木就是胡杨树、松柏、还有麻柳,更有一些纤纤不知名的一人多高的灌木丛。每到秋后,百姓们会将灌木丛砍回家中当柴禾使用,而草原百姓们最常用的燃烧工具是牛粪。草原的百姓对胡杨、松柏与麻柳有着极深的情感,他们不会修枝砍树把它们当成柴禾,只砍灌木。
牛粪对于南越人而言,能做庄稼的肥料,对于豪门候府来说,是最好的花肥。但对北凉人,是亲切的,牛粪像烤饼一样拍贴在墙上,待得水份尽消之后,收到屋里待到冬天时就是最好的燃料。
纤纤想到这些,觉得这是多么奇妙的事,同样是牛粪南北差异很大。
小菲道:“大小姐,你若累,就再歇一会儿。”
纤纤道:“走!”
第一主仆离散(4)
她不想多作停留,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胡杨从,看着初升的太阳,辩清方向,往南边走去。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从早上东边升起,又到西边落下,苍茫的草原上听到牧马人的歌声,也没有看到一户人家。
纤纤有些莫名的害怕起来,再寻不到人家,她们俩不被饿死,也会被累死的。喝的是河水,苍茫的草原上没有农作物,更没有野果可以充饥。
黄昏的余辉,华丽夺目得像一匹连接天边的天锦,余辉映着两个孤寂的倩影,像是天地间最美的仙子。
“大小姐,这草原真是太大了……”小菲抬头,就看到那边过来几匹骏马,马背上隐隐还坐着几个男女,不由得高声呼叫起来,学着草原人的声音:“呜——呵——呵——”这似乎成为草原人见到外人的一种招呼。当斡齐尔带她们回到帐篷时,大家就是相互间这相吆喝的。
小菲声落,一个男子豪声道:“呜——呵——呵——”
小菲欢喜地回头:“大小姐,看来我们找到草原的百姓了……”
纤纤细细的看着远处的几个人影,他们身上穿着漂亮的锦袍,不,草原百姓不是都穿粗布兽皮么。用手拽了一下小菲:“快跑!”
“我们为何要跑?那些……”骏马往她们飞驰而来,小菲瞪大眼睛:“是……是左将军他们……”
跑不了,又跑不了,逃跑一场,又被抓回去。
纤纤握着小菲的手,费力地道:“小菲,答应我,无论有多艰难我们都要活下去。答应我,为我活着,求你……”
“大小姐……”
“为我活着,求你,我不要失去你,也不要失去小莲,我们三个一定要活着。”纤纤握着小菲的手又紧了两分。
这是她最直切的央求,小菲、小莲是她的婢女,可是她却保护不了她们,“只要你们活着,总有一天,我会为你们报仇!”
小菲的眼里尽是绝望:难道她们就真的逃不出这该死的草原!
几匹骏马近了跟前,将她们团团围在中央,纤纤紧紧地护住小菲。
左将军看着面前的女人:“丑丫头,又是你捣的鬼!”话落时,马鞭飞落,重重地击在纤纤的身上,她浑身疼得颤栗一下:“你们害我一天一夜未睡,哼,好在这里是北凉皇家牧场,方圆三百里没有人烟,否则真被你们给逃出去了。”
“死女人——”左将军想到为寻她们,弄得在方圆三百里内漫无目的的寻找就是满肚的怒火,挥起马鞭又要落下,说时迟,那时快,纤纤手臂一扬,拽住他的马鞭。
左将军不妨,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会有如此大的力道,身下被重物所拉,狼狈地跌下马背。小菲见纤纤动手,身子一转,纵身踹下马背上的男子,夺下弯刀,抢过骏马。
纤纤以迅敏之势夺过左将军的马鞭,一下又一直的挥击下去。马鞭落下,痛得北凉左将军咬牙切齿。
“快上马!”小菲催促着,将另外两匹马上的男人打落马背。
纤纤纵身欲跃,被左将军抱住腿部,小菲扬起弯刀:“啊——”刀落,他的手臂也被血淋淋地割下:“今日遇上我们,算是你们倒霉!”
第一主仆离散(5)
纤纤翻身上马,这并不是她第一次骑马。
小菲心有不甘,脑海中浮现出小莲被辱的情景,挥动弯刀连杀二人,左将军因为断臂之痛,已然昏死过去。
两女迎着夕阳,纵马飞奔,不敢回头,没走多远,听到身后的马蹄声,纤纤回眸:左将军已经翻身上马,心中暗叫“不妙!”
小菲催促道:“看样子,他是回去搬追兵,我们快走!”
奔了几步,纤纤放缓马背。
“大小姐,为何不走了?”
“我们得先折草原深处。”
“大小姐……”小菲不解。
纤纤道:“北凉人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抓我们,必不会轻意让我得逃脱。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我们不能往南边去,不如去草原深处,待过些日子,让他们认定我们已经逃走,再回去不迟。”
小菲一琢磨,觉得纤纤的话有些道理。道:“我听大小姐的。”
二人纵马扬鞭,调转马头往草原深处而去。
待天色再亮时,纤纤与小菲看到草原深处的帐篷,零星地座落在一处山洼里,约有七八顶帐篷。两名牧羊女正在挤羊奶,看到马背上的纤纤与小菲面露诧色。
小菲跃下马背,说明来意。很快,就被她们请入帐篷。
一天一夜没吃东西,纤纤与小菲很快就将主人捧上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抬头时,看到门口一张张憨厚、朴实的面容。
小菲笑了,纤纤笑了。
小菲道:“热情的主人,谢谢您的美食。”
听到小菲一口北凉语,纤纤微微发愣。
“我小时候曾与主家在草原呆过一阵子,所以会说几句。”小菲为自己的北凉话颇是得意。
这家的主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笑眯眯的看过二女,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
纤纤觉得很有意思,因为这老妇人会说很标准的南越话。
小菲高兴地道:“老奶奶是南越人?”
老妇人答道:“我父亲是南越人,来到草原后就以这里安了家。那些都是我的子孙……”
小菲看到略有些羞涩的小伙,道:“我们是到草原寻亲的,不想半路碰到了坏人,又迷了路……”
老妇人审视她们一番,并没有说现多的话,道:“安心在这里住下吧!”
百姓们并不似两国的豪门、将相,他们个个都想建功立业,武将们将希望寄托于沙场,百姓们却只想过自己平静、平安、踏的日子。许是因为她们俩都是南越人,而老奶奶的父亲也是南越人,在这里小菲与纤纤都受到了她们的欢迎,更把她们视为上宾。
到这儿的第二天,纤纤就病倒了,高烧不退,整日躺在帐篷的羊皮毡上,小菲忙前忙后地照顾她,可是病依旧不见好。
纤纤的喉咙因为数日肿胀发炎开始化脓,越发疼痛,连嘴都张不了,脖子周围肿了一圈,摇头、点头,只要她的脖颈一转,咽喉处就传出剧烈的疼痛,似乎从喉咙一直烧得了腹部。再到后面连喝水都想是在受世间最严厉的酷刑,她只能有气无力地躺在帐篷里静养。急得小菲跑前跑后的忙碌着。
老妇人满是疼惜地道:“可怜的孩子,真是糟罪!”
第一主仆离散(6)
是,就是遭罪,当日北凉将军那一捏,险些就要了她的小命。要不容易逃脱了狼穴,又加上伤口肿胀发炎。
老妇人派自己的孙子去请草原上的郎中,看过之后又开了三剂药,说是先吃吃。
七八日后,纤纤脖子上的肿胀感没有了,也能喝些牛奶等物,可是她的声音依旧很嘶哑。嘶哑到令她自己都觉得陌生,她的脸上依旧戴着那张人皮面具,半边脸上有大火烧毁的痕迹,像是爬满虫子的恐怖面容,脸上更是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小菲看着日渐好转的纤纤,提着的心也渐渐的放下。为了给纤纤治伤养病,她们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老妇人一家。寻常百姓讨生活也不易,总不能因为她们的来到,就毁掉人家辛苦几年的积蓄。
是夜,纤纤与小菲睡得正香,羊圈里的两只牧羊犬突然狂吠起来,一声急似一声。
隔壁帐篷里传出了老奶奶与儿孙们的说话声:“哦,这狗叫得这么厉害,快去瞧瞧吧!”
草原百姓大多都是游牧民族,他们逐草而居,哪里水草丰盈就在哪里扎下身来,待到冬天时没有了好草,他们就再迁移到气候相对温暖的地方。
纤纤、小菲也决定出来一探究竟。刚出帐篷,就看到南边草原奔来无数的火把,似无数流动的星星,快速地往这边奔来。夹杂着如雷的马蹄声,还有男人们狂乱的吆呼声,像一股风袭卷而至。
其间夹杂着一个男人熟悉的声音:“走!快走——”这声音对纤纤与小菲来说并不陌生,是北凉左将军。
小菲奔离帐篷,快速地往那边的小山坡奔去,身后紧紧地跟着纤纤。
她们高声道:“老奶奶,快躲起来,躲起来啊!”
老奶奶看着黑夜中两个惊慌的姑娘,道:“姑娘!姑娘……那些是官兵,不要出去,他们专抢年轻、漂亮的姑娘。”
被老奶奶这么一说,纤纤方才发现,老奶奶的媳妇、孙媳个个都很丑,而且还弄得很脏。不是她们不爱干净,是不敢将自己美丽的一面呈于世人面前。也是为了保住她们如今幸福、快乐的家,保住今昔平安、踏的生活。
老奶奶的话刚说完,只听“嗖!嗖——”数声,两只带火长箭已经射入帐篷,长箭之上还有一团燃得正旺的油球,一落帐篷快速地燃烧起来。
老奶奶高呼道:“长生天啊,大家快出来!着火了!”
如潮的星火,如洪的骏马,像奔涌的洪快速袭卷而来。本是长箭上的星点火光,一落帐篷,快速地燃烧起来,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变成了熊熊的烈焰,老奶奶站在帐篷前,着急的声声呼唤、求饶。
“官爷啊,我们可是普通百姓,不要再烧我们的帐篷,不要啊——”老奶奶跪在帐篷前,不停的磕头。
小菲回头,看到燃烧的帐笑,高声道:“云儿,云儿,快过来!快过来……”借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看着那两顶满是星火的帐篷,哪里还有纤纤的身影。
第一南越军营(1)
第二十二章南越军营
纤纤快速地奔跑着,奔近了羊圈,正想往小菲那边奔去,如雷的马匹声已经近在跟前,潮水一样的官兵近了跟前,用最快的速度的包围所有的帐篷。纤纤快速扒下身子,只要她一站起立即在羊圈之中就会显得尤其的注目,俯身羊圈之中,随着羊圈的流转波动而移动身子。
“不留活口,杀——”左将军一声令下,几名官兵见人就砍,对于他们来说,这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这只是西瓜,一个又一个大西瓜。
纤纤闭着眼睛,脑海里还回响着老奶奶那慈祥的话语。他们是北凉的百姓,北凉的官兵尚且如此,可见对南越人又是何等的狠毒。
杀人了,他们开始杀人了,不会把纤纤当成了北凉百姓给杀了吧。想到这些,小菲的心更乱了,自己可死,但大小姐必须活着。
小菲高声地狂呼道:“云儿,云儿……”
声音久久回荡空中,映天火红下寻不到纤纤的身影。近日来,朝夕相对的老奶奶、大叔、大婶……阿姐、阿哥们陆续的倒下,鲜血随着北凉将士的弯刀飞溅空中,应着那华丽的火光,是一场世间最凶残的恶梦。空气里满是血腥与火烧帐篷的气味,迎着草原的风飘到鼻息间。
马蹄的声音,官兵的嘻笑声……淹没了小菲的声音,在一阵喧哗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纤纤一急,喉咙上似堵了一块硬物,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帐篷的火焰渐渐地黯淡下来,一股股浓烟在夜风中袭卷、漫延。
纤纤悠悠醒转,还在羊群之中,羊儿们相互依偎,彼此取暖。缓缓起身,嘶哑着嗓子:“小菲!小菲……”
寂静的夜,除了柳树上传出几声老鸹的啼哭,就剩下夜风的声音。
纤纤走到小菲先前藏身的小山坡,哪里还有人。纤纤再回到原先的帐篷处,地上零零散散地躺着几具尸体,老妈妈的、乌兰大婶夫妇的……九个人,都死了。就在不久前还活生生的人,此刻都死在官兵的大刀之下。寻遍了帐篷周围,还是没有寻到小菲的身影,难道她被那些抓走了?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孤独而寂寞过,仿佛天地之间就只有她一个人。
纤纤没有离开,寻了锄头,寻了块地方用力地挖起来。如果她与小菲从来不曾到过这里,乌兰大婶一家是否就会不死。是他们,在她又饿又累的时候收留了她;是他们,在她生病的时候寻来了郎中;是他们,在她卧床不起的数日里精心的照料……
看着脚下一座又一座的坟茔,纤纤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东边出现了一线曙光,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跃出天际,大地在瞬间变得明亮。
“驾——驾——”
她静静地站在坟茔前,默默地凝视木牌。纤纤甚至没有问过老奶奶的名讳,只知道她的长媳唤“乌兰”。老奶奶是家中年龄最大、辈份最高的,她随着老奶奶的孙辈们敬称她“老奶奶”。
几匹骏马近了,在离纤纤十余步外的地方停住:“姑娘……”
第一南越军营(2)
“真没想到,他们竟会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的百姓。”
这个声音,她曾是那样的厌恶,可此刻听来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得有些温暖。纤纤快速地转过身,在其间的一匹马上,坐着皇甫曜。他身穿银色铠甲、白色战袍,身披紫黑色斗篷,头顶银色战帽,战帽顶上留有一束大红色的丝穗,在风中轻轻地飘动。白袍黑发,黑色斗篷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双目如炬,手握宝剑,正全神凝视着被北凉官兵焚毁的帐篷,此刻只留下一片废墟。
羊圈里几十只羊儿成了没有主人的羊群,羊儿们慌乱的在圈中挣扎着,奔跑着、也鸣叫着,今儿早过了放牧的时辰,它们许是饿坏了,用它们的悲鸣用主人送葬,用它们的悲鸣倾诉着对鲜草的渴望。
以前用着放牧的骏马被北凉官兵夺走了,她若想要离开草原,就逾加艰难。
水马跳下马背,走近纤纤:这是一个长得极其难看的女子,眼睛一大一小不说,右脸颊上还有一块难看的疤痕。水马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如此难看的女子。不由得微微颦眉,道:“姑娘,这地下的人是你的亲人吗?”
纤纤无语,经历过生死大劫之后,突然碰到了皇甫曜,她不知是喜是忧,曾以为皇甫曜是她今生最厌恶的人,可此刻却有着无限的向往与欢喜。遇到他,总比独自一人迷失在草原的好。
“姑娘……”水马还要说,被皇甫曜打乱了话。
皇甫曜用极为温和的声音说了起来,“叽哩咕噜”一大堆,纤纤却连一句也没有听懂。皇甫曜完全拿她当北凉人,说的又是北凉话。
她满目茫然的摇头,心下却暗自佩服起皇甫曜来,从军十余年镇守边城,学得一口流利的北凉话。虽然不懂,但从皇甫曜那镇定的神情,她知道他的北凉话应该很流利。
皇甫曜不一无奈地道:“你是个哑巴。”
不知是因为以前对他的印象不好,纤纤用极其嘶哑的声音反驳道:“你才是哑巴呢!”
“你不是北凉人?”水马很是意外。
纤纤轻轻地点头。
皇甫曜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纤纤。
纤纤道:“这里躺着的是祖孙三代九口人,五十年前,祖上迁到了草原定居。没想到,今日都葬身于此……”
皇甫曜见她说话,虽然声音很难听,好歹人家开口了。道:“姑娘,那些官兵去哪儿了?”
纤纤看着皇甫曜:他是世间最残忍、冷情之人,原来他也会如此温和的说话。没有因为此刻的她丑陋不堪而有半点的厌恶,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还是仇恨蒙蔽了他的心时,也一样遮住了她的眼睛。
“在这里,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我告诉你们也可以,但是你们得带上我。我愿意把我家所有的羊都送给你们。”
纤纤的话一说完,水马在一边得意地大笑起来,一声高过一声:“我们会稀罕你的羊?”
“我要你们带我报仇,这些羊是我所有值钱的东西。”纤纤固执地道。
她不可以告诉皇甫曜:自己就是南越国的新皇后,是栖云庄的大小姐。小菲和小莲还在斡齐尔手里,她必须救出她们。只有让皇甫曜认为:皇后还在斡齐尔手里,他才会全力以赴去追斡齐尔救回南越皇后。
第一南越军营(3)
皇甫曜温和地道:“姑娘,我们是南越国的人,带上你不适合,要不回头,我派人送姑娘去一处安全的地方……”
纤纤知道,皇甫曜带兵深入草原腹地,自然不会是为了观赏美景,只有一个原因:寻找被北凉人劫走的云纤纤。
纤纤心中一沉,用不高却足够让皇甫曜听到声音说道:“十天前,我家里来了两位姑娘。一个长得很美,不爱说话,还有一个像是她的侍女,就在昨儿夜里,来了一群官兵,他们抢走了两位姑娘,还一把火烧了我们的帐篷,杀了九个人。”
皇甫曜眼睛一亮,道:“你说那些人抓走了她们?”
纤纤点头:“是。”
皇甫曜眼帘一垂,似有所思地道:“听说斡齐尔强娶了她,如今看来此言非真。在此之前,我们一定得把人抢回来,否则我们真难与圣上交待。”
皇甫曜说完,伸出手臂道:“姑娘,上马吧!”
她不要一个人呆着,虽然她喜欢安静,可是她可不喜欢寂寞。
纤纤抓住皇甫曜的手,纵身一跃,上了马背。
水马笑道:“姑娘,你不要你的羊群了么?”
“我已经把它们送给你们了,如何处置是你们的事。”纤纤淡淡地应道。
第一次与如此和善的他相处,第一次与他共骑一马,纤纤的心里涌过莫名的情绪,仿佛将一粒丁香种子播撒心田。倘若皇甫曜没有对江家的恨,不再折磨纤柔,纤柔与他定是一对世间最美的良缘。
纤纤相信:她一直以来接触到的皇甫曜,都是披着仇恨外衣的他。当他没有仇恨的目光,没有严霜的面具,是那样的平静,平静得容易相处。
“姑娘,你能肯定她们是往这个方向去么?”皇甫曜满是不解,“这个方向离北凉王都越来越远。”
“你带了多少人马?”纤纤问。
皇甫曜审视着怀中的女子,奇怪的感觉充斥他的身心:她说话的语调,就似与他相识。可是容貌、声音如此陌生。
纤纤又道:“昨儿晚上,我只看到一位断臂将军。”
皇甫曜放缓马步,沉思道:“斡齐尔与阿巴特分成两路。是阿巴特带走了她们?”
疑云密布,纤纤也觉得此事很是蹊跷,昨晚她只看到潮水似的官兵,为首的却是北凉左将军。而斡齐尔她没见过,也没见到,在浩浩荡荡一大群人里,北凉左将军的穿着尤其醒目。北凉左将军为何要杀自己的百姓,烧自己百姓的帐篷,细想越觉得古怪,还让皇甫曜带兵追踪,这分明就是故意给皇甫曜留下行踪。
太过明显与太过隐秘的东西,都会有阴谋。
水马走近,道:“大将军,我们要不要继续追?”
“折回去,与张将军会合。”皇甫曜道。
“我们不捉斡齐尔了,只有抓住他,才能救回皇后娘娘。”
纤纤在心里暗暗地骂水马:笨蛋!
皇甫曜调转马背,往草原深处奔去。
“姑娘,那两位被抓姑娘的武功如何?”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问这问题。
“北凉人更善于用毒,再好的武功在他们也用不上。”纤纤淡淡地应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