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情要自抑(4)
“洛阳王,再说说皇甫曜的事吧。”
“皇甫曜?为何要说他。”
“你不说,我就不告诉你去了哪儿。”纤纤固执着,就当成是一种交易,她需要告诉洛阳王,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甚至连单纯的朋友都不是。
“你想知道什么?”柴运垂下珠帘,他在纤纤的眼睛里看到了疲惫与不耐烦。
纤纤道:“所有你知道的。”
他能说的,去年已经告诉过她。
柴运猜不透现在的她想知道什么?
纤纤补充道:“关于他的身份、他的身世。”
“他的身份就是南越忠勇大将军,他的身世……流落草原时你为何不问他?”
柴运拿不准,他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她又问起此事,想到她问的是另一个男人,心莫名的纠结着,多想拥她入怀,给她一份自己的柔情,可是她却用拒人千里的目光,将他无情的推赶。
“纤纤,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我越来越看不透你……”柴运突然起身,冲入珠帘,走到她的跟前,近距离地看着她的眼睛。
空气里充满暧昧的气氛,他在看,而她的目光却停留在桌案上那几叠糕点之内。
“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问另一个男人,纤纤,我喜欢你……”
纤纤身子一颤,倏然起身:“还请……洛阳王自重。”
“自重?你与我问皇甫曜的时候,可想过要自重。”柴运咄咄逼人,揽上她的腰身,低头欲吻,她已快速地将脸转向一边,双手推攘着他的大手,她一用力,他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纤纤,不要再折磨我了。我喜欢你,我已经告诉皇兄,我……想娶你……”
他的唇温柔中带着强势,落在她的脸颊,便贪婪的吸吮,覆在她的耳朵,衔住耳垂肆意的挑逗。
“放开!放开——”连呼两声,柴运没有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纤纤心中一急,抬起手臂就是重重的一记耳光。
柴运吃惊,松开怀中的女子。纤纤连退数步,看着自己的手,她打了他,因为他的表白令她不知所措,这一切来得太快。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柴运捧着被打疼的脸,定定的看着纤纤,心里一阵酸楚:“你应记得,草原时我曾说过,若是再遇,本王绝不会再放过。我已告诉皇甫曜,今生非你不娶。以他的为人性情,他必不会……”
必不会再与他相争吗?
她与他打听皇甫曜的事情,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摆明了她对皇甫曜有意么?如果真有意,他要这团火苗生生地扑灭下去。相爱的人是他才对,他绝不要再给他们有任何的机会。
“柴运——”纤纤娇喝一声,令柴运止住话语,“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问你皇甫曜他在家乡有没有……有没有订下一门亲事。他的家乡,是不是在江南姑苏?”
难道她也怀疑皇甫曜是她自幼订下亲事的男子?
片刻间,柴运心潮澎湃,他绝不会告诉他们真相,更不能让他们发现其间的实情。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强烈地渴望得到一个女人,不是因为她是栖云庄的大小姐,只因为他已经动心,尤其怀念当日在大将军府后花园里那种亲吻的感觉,缠绵绯恻,就像在顷刻之间能掏空他的内脏五腑。
第一情要自抑(5)
“不是!他的家乡在钱塘,与钱塘武林世家皇甫氏是同宗。”
纤纤听罢,低声呢喃道:“他不是姑苏人氏,不是他。那么……他真的已经死了。”
林金麒若死了,她就再没有拒绝进宫的理由,上元佳节时她就不得不与柴适圆房、大婚,不得不随他进宫。
想到进宫,纤纤就觉得害怕。她害怕高高的宫墙,害怕那后宫之中如鲜花绽放的美人儿,害怕成千的女人争抢一个丈夫……
柴运定定神,明白纤纤的确是对皇甫曜的身份生疑,又道:“你若不信,改日自己去问皇甫曜。”说完,转到她的正面,“江纤柔为他生的女儿很可爱,漂亮得像个年画上的小仙童,他们的日子过得很开心,本王也能瞧出江纤柔过得很幸福……”
幸福,纤柔的幸福,她的心愿。
为何这两字像刀子一下刺痛了她的心。
纤纤讨厌这种心痛的感觉,早该麻木了,可是每一次提到皇甫曜,心还是莫名的痛。对于皇甫曜,她应该恨,恨他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
就在她觉得痛苦的时候,再次依偎在一个人的怀抱,那样的轻柔、那样的温暖,这一次她无力地依在他的怀中:“他们……真的过得很幸福?”
“是,你不要再为纤柔担心了,他们很幸福。你也该为自己寻找幸福了!”
这是喜讯,她该欢喜,为何却是涩涩的眼泪不由自己的倾泄,滴落在柴运的肩头,她的身子微微发颤。
“纤纤,不要怕,我会在你身边……”柴运温柔的安抚着。
纤纤惊觉自己失态,快速推开柴运,如果皇甫曜不是林金麒,她又当如何,连最后一丝与他在一起的希望都没有了。
她无力地转过身去,扶住桌案,忆起林家的惨死,心中充满了无限的矛盾。林金麒不在了,身为曾与林金麒有过婚约的女子,她应该为林家做些什么?
可是,为林家昭冤就必会让江平之当年的行为暴露在世人面前,这等诬陷良善之罪,必不能活。
正纠结,只听小菲禀道:“大小姐,忠勇大将军携妾室夫人求见。”
来得很快,就在她痛苦之时,他们竟来了。
不要被纤柔看到眼泪,不要在皇甫曜面前示弱,皇甫曜或许从来都不曾拿她当一回事。她要坚强,她要冷静。
“云大小姐身子不适,请他们回去吧。”柴运道。
“不……我见,请他们到外殿用茶,我片刻即到。”
在她不在的时候,他们夫妾已经来过三回了,纤纤不想再回拒,该来的人终会来,就像该出现的人也总会出现。
柴运道:“你把泪痕擦尽,莫要让人见了笑话。”
纤纤转过脸去,道:“你去吧。”
柴运翩然而去。
纤纤换了件衣袍,重新挽了新的发髻,坐在鸾镜前,看着日渐消瘦的脸庞,她不要用这个样子去见纤柔,更不想让皇甫曜看到。他们俩都是她在意的人啊,他们在一起幸福,她要高兴,她更会默默的祝福。
大殿上,皇甫曜与纤柔坐在一侧,柴运独坐一侧。
“云大小姐到!”
什么时候起,行宫内所有的人都不再称她为右皇后,皆唤她一声云大小姐。
第一情要自抑(6)
正紫杂裾华服,上紧下宽;广袂惊风,袂沿绣着黄粉相宜的海棠花;五色流霓裙,裙裾拖地,行止间款款摇摆亦如流水龙头;缓鬓倾髻,玉笄插髻,步摇珠光流转;远眉如黛,花钿殷红似梅,灿灼华艳。
衣则高贵,饰则华美,娇态可人,色却清丽。
这是纤纤第一次穿得如此贵重而隆重,她不想被人小瞧了去,描了眉,贴了花钿,一改往昔干练清丽之风,以雍荣华贵的之态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随着宫娥:“云大小姐到!”之声款款走出内殿,目似秋水,烟流波,面容中带着浅淡的笑意,冷暖相宜,令众人微感愕然。华丽的服制在她身上,妥帖圆融,仿佛她原本就是一只华丽的凤凰,这华衣就似凤凰的羽翼。
纤柔看着纤纤,浓妆丽人光彩照人,亦如一道绚丽的彩虹,令人不可忽视,又似一道夺目的阳光,照得人目眩。只一眼,纤柔速速垂下眼帘,隔着一层轻纱帐,纤柔看得不太真切,在华灯之下只依昔可见一倾世佳人端坐其间。
纤柔从宫娥手中接过茶盏,纱帐之后的女人可是未来的皇后,尊崇至极,捧着茶盏就不由得颤抖起来,“哗啦——”一声,茶盏未稳跌到地上,摔得粉碎。纤柔一惊跪到地上忙道:“贱妾惊扰凤驾,还请大小姐恕罪。”
纤纤欲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若是纤柔知晓她们姐妹乃是同母异父,于纤柔岂不与纤梅、江豪等人一般。
纤纤看着身侧的小菲,小菲明了:“夫人衣衫脏了,来人,带夫人下去歇息更衣。”
纤柔被两名宫娥搀扶下去。
“忠勇大将军今日求见,不知所为何事?”再多的思念,再多的情绪,此刻都必须压下,一则为了自己,二则是为了纤柔与皇甫曜。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之间的缘份是错误的,没有结局,就必须趁早锁于心底。一切都会过去,就像现在,她目睹了皇甫曜对纤柔的好,他能带纤柔来洛阳行宫相见,带纤柔现在自己的眼前,就是在表明他会善待纤柔,更会给纤柔幸福。
纤纤在心里安慰自己一番。
皇甫曜以为,姐妹情深难以阻隔,无论纤纤今日何等的身份,怎样尴尬,她与纤柔之间都是姐妹。所以他带纤柔来见她,也慰她们姐妹之情。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纤纤似在逃避,当纤柔在场时,她一言不发,待纤柔离开她才开口说话。
还是他不了解云纤纤。
“听说大将军女儿乖巧怜人,真是可喜可贺。”纤纤依旧隔着轻纱,不是她本是冷情之人,还是因为她太过淡然,原来相见冷漠并非那么难以做到。
她做到了,心里却一阵胜过一阵的冷,为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他有女儿,连她自己都分辩不出是喜是悲。喜是真,悲也是真。
这段情注定要被埋没,她必须埋于心底,终有一天这一切都会远去,更会淡去。
“谢云大小姐挂念!”皇甫曜道。
第一赴约失约(1)
第四十三章赴约失约
纤纤转而对柴运道:“洛阳王府中有几个儿女了?”
“三个。”
“真是好福气!”纤纤感叹道。
柴运道:“身为男子不娶一生真爱,算得什么福气。”
这话他是故意讲与纤纤听的,她若有心,自然会明白他对她的一番心意。
“一生真爱?”纤纤站起身,立即就想到自己与皇甫曜,却将话题扯到当年的她与柴逍身上,道:“有时候缘份一旦错过,就会懊悔终生。拥有时难觉,失去方知可贵。怜取眼前人才更应该啊——”“所以,大将军应怜惜眼前人,洛阳王也应当……”
“大小姐放心,本王知道如何怜惜眼前人。”
说来说去,怎么又回到她的身上。柴运道出此话,是用婉转的方式表白自己的心意。既然今日能强拥她入怀,就会娶她进府。柴运错误的认为,纤纤这番话是说与自己听的。
柴运继续道:“她在天边之时本王已知可贵,近在眼前之时定会怜惜……”
“洛阳王,你胡说些什么?”纤纤有些失神,这家伙当着皇甫曜的面说出来,分明就是告诉人家,他对自己有意。
“大将军与我是自家兄弟,你又何需畏惧。再则上次进宫之时,我已奏明皇上,有意迎娶你为洛阳王妃……”
这家伙真是疯了,现在不是谈论此问题的时候。纤纤欲阻止已来不及,只是厉声道:“请洛阳王莫要胡言!”
柴运微微一怔,对皇甫曜笑道:“瞧,还不好意思了!”
听罢柴运的话,皇甫曜心内繁杂。他终是看不透云纤纤,在云之巅分别之时,骑以马背,犹见她依在一个年轻男人的怀中,那样的甜蜜,那样的快活。那一刻他就决定要放弃,认定那男子就是与她有婚约,辗转之间在洛阳行宫再遇,她竟成为皇上要娶的新后。
此刻,柴运又坦然表白自己对云纤纤的心意。所有要说的话,要流露的思念之苦,终究被皇甫曜生生的咽下。唯有故作平静的凝视着轻纱后面那抹华丽的倩影,她还是她,可是却不是草原上那个快乐的丑丫头。
“洛阳王,而今大家不是在草原。还请你说话自重些。”纤纤很不悦,反对柴运拿自己开玩笑,对,这就是一个玩笑,“请洛阳王日后莫再开这等玩笑。”
这一次相聚,在寒喧几句之后各自散去。
皇甫曜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上几句话,只是坐了片刻,早早带了纤柔离开。
纤纤见皇甫曜带纤柔远去,撩开纱帘快奔几步,正欲再瞧,柴运拽住她的衣袖:“够了,你就要成本王的人了,莫要对他表现得太过份……”
当着他的面,如此深情的凝视另一个男子,这是不是挑恤,是不是对他的无视。他可以忍她的放纵,却不能容忍她对自己的无视。
“柴运!”纤纤厉喝一声,她讨厌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开玩笑,再认真的话从柴运嘴里出来,变得如此儿戏,“不许你拿这样的话再与我开玩笑。”
她一再地视他的话为玩笑,柴运心中很不舒服:“这不是玩笑,我一定要将它变成现实!”
第一赴约失约(2)
“你太天真了!”皇上给她足够多的时间去查找真相,可是另一方面当纤纤冷静下来时,她也觉得皇上不会成全她。一则,皇上已经下旨公告天下,要迎娶栖云庄大小姐为妻,又岂有再改之理。二则,她已寻过,没有理由再反对与皇上大婚。
看着满脸堆笑的柴运,她越发觉得不悦,提高嗓门道:“送洛阳王离开!”
“纤纤,你真的生气了,你真的……”
纤纤头也不回地往内殿移去,心很乱:为何要逼她。柴运那些痴情的话语,当她是丑丫头时不说,如今她是栖云庄大小姐才说。纤纤不得不怀疑这其间的真实性。
她不相信柴运的话,柴运流连烟花地多年,又怎会对她痴情,或许柴运与其他人一样,更想得到栖云庄的倾世财富。
与此相比,皇甫曜就显得逾发的难能可贵,他没有说,在他知晓她的身份后反而什么都不说。当她是丑丫头时,可以得到他的关护与真心,当她恢复了本来的容貌,他却离她远了。
纤纤回到内殿,继续拨弄琵琶,若要解忧唯有琵琶。她不能饮酒,所以必须清醒地面对自己的痛苦。
“禀大小姐,小芹回来了。”
“叫她进来!”
小芹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技艺越发熟练的纤纤,手指能越来越快的跳动,仿佛在弦上跳舞,随着指尖跳动的速度,琴音越来越真快,像天上的流云瞬息万变,时而是缓缓流淌的春泉,时而化成翩飞的蝴蝶,时而又是逐水的花瓣……
琴声止,小芹拊掌拍赞:“妙,大小姐的技艺越发精妙了!再过些日子定能与江南的妙仙姑娘相毗。”
纤纤抬头,看着风尘仆仆的小芹:“这都感谢为我找来的那几本琵琶琴谱。”放下怀中的琵琶,缓缓走近铜盆,边洗手边听小芹说话。
“我这几日跑遍了洛阳城,还真找到一家不错的客栈。店家乃是楚地人,家中吃官司正需要银两,我花了五千两银子买下客栈,喏——这些是房契、地契。”小芹停息片刻,走到桌前,自斟了一盏凉茶,一饮而尽:“这家店子最是合适,有现在的掌柜、小二。那掌柜是落第的儒生,小二有两个,还有一名厨娘,似儒生的妻子,我看了一下,这四人倒也老实本份,一接手就能正常营业赚银子。铺子是楼上楼下,内带一个小院,有一个大厅,有二十二间客房,上房六间,中房、下房各八间,地段不错。”
纤纤要找的就是这样的铺子,接手就能赚银子。纤柔乃妾室,皇甫曜早晚都会迎娶正妻,到那时纤柔生活处处受限,若有一处赚取银子的地儿,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太过困窘。若是偶尔心中不悦,还可以到铺子里小住几日解闷。
“大小姐,现在就要将房契、地契送去么?”
她又如何知道这店铺会像小芹说的那么好,每日都会有进帐?纤纤想再看看,待一切平稳、生意上路之后再说。
“小芹,把东西放到我妆盒里,让我再想想。”这东西送去,可以派人直接告诉纤柔,就说是她远在江湖的姐姐派人送来的,送礼的名目都想好了,就以纤柔的女儿之名。
没有直接问皇甫曜,纤纤还是有些不放心。柴运表达情意的话提醒了她,万一皇甫曜真是林金麒,他们岂不是错过了。
“小芹,下去歇着吧。”
纤纤坐到桌前,砚墨沉思,想好了内容,写了封信一并放到妆盒之中。
第一赴约失约(3)
九月九重阳,登高插茱萸。
纤纤一早就派小芹去大将军府送信,皇甫曜因为边城受伤,大伤尚未痊愈,留待洛阳养伤。
小芹一走纤纤坐立难安,一次次徘徊,一回回猜测。
看到她的相约,他能否如约而至?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时间漫长,好不容易到了近午时分。
小芹回来,纤纤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怎样了?”
“房契、地契我亲手送给了大将军府的夏夫人,还有那封信我交给了祥管家。只是祥管家说,待大将军回来会尽快交与他。”
纤纤轻抚着胸口中,道:“送到就好!”
那么,今晚她就能在洛阳郊外与他见面,就能亲耳听到他的答案。
“小芹,你好好歇息,天黑之后,你再陪我走一趟。”
等小芹归,等天黑……
纤纤第一次发现时间于她就是一个“等待”,她也只能等待,如果余生都要在皇宫之中,她又将如何生活。她越想越觉得恐怖,不想了,越想心越乱。
天黑之后,纤纤与小芹小心翼翼地离了洛阳行宫,来到郊外凉亭,静静地坐在凉亭里。坐上摆放着三叠糕点,还有一壶清茶。
明月如玦,倒映在茶盏之中,茶盏就明亮得如同一粒明珠。山风轻拂,拂动她的衣袂,也吹动她的长发。
三更了,已经三更了,他为何还没有来。
“小芹,你把信真的交给祥管家了?”
“交了,我还再三叮嘱,请祥管家一定要交给大将军。”
可是,他没有来。
是他认为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再说的必要么?
她只想清楚地问一声,明明白白地知道一个答案。
翘望着山坡下的小径,一次次的期盼终成空,这条幽静的小径上还是没有出现他的身影。
四更了,纤纤已经不知道饮下了多少杯清茶,他不会再来了。
当最初的希望变成失望,纤纤已开始收拾桌上的糕点,这一叠糕点是他最爱吃的,更是她令厨房精心准备的野菜糕。
不愿来,是他不需要说什么?
还是他已经不在乎她的身份,不在意她的处境,因为他已经拿她视为未来的皇后。
纤纤的手握住野菜糕,再度放下,声音变得低沉:“小芹,我们走罢!”
明月知道她的心,山风懂得她的情,可山风明月都不是她所在意的,她只在意皇甫曜。
他没有来!
小芹提着篮子,纤纤出了凉亭,走了很远,纤纤回头张望。定定心走下山坡,纤手探入怀中的金麒麟上,难道今生都无法知道这个答案了。
马车在官道上巅坡着,她的心却沉入了谷底。
山坡小径上,快速地奔来一骑快马。
皇甫曜骑马近了凉亭,亭子里空无一人。
今儿他去了洛阳王府吃酒,回来时已过三更,看罢书信就赶出来了。
然,他终是晚了。
凉亭里除了一叠野菜糕就再无别的,他知道:她来过。只是他们错过了!
皇甫曜从碟子里拈了一只糕饼,放到嘴边,依昔是她的味道:“丑丫头!”皇甫曜跳上马背,犹记得在他来的路上,曾看到一骑马车,会不会是她?
第一赴约失约(4)
“丑丫头!丑丫头……”来不及细想,他希望还可以追到她。
快些,更快些!
静寂的官道上没有她的踪影,他一路追到洛阳城还是没有再见到她的马车。
他出城,她回城,待他再追,她只怕早已经回到洛阳行宫了。
皇甫曜说不出的落漠,为什么不肯多给他一些时间,亦或早一点告诉他。他来不及赴约,而她却已经等得太久。一股悲酸涌上心头,皇甫曜道不出的心痛,骑在马背上,静静地张望着行宫方向。
他依昔能听到行宫里传出的琵琶音,他讨厌听到琵琶声,却无法讨厌她这个人。爱屋及乌,因为对她有情,连听到厌恶的琵琶音都没有原来那般讨厌了。
纤纤弹完一曲,站在窗前仰望着头上的明月,轻叹一声:“这许就是天意罢……”
皇甫曜也望着明月:她送纤柔一家店铺,她一直都没有放弃对妹妹的关切。“丑丫头,你约我,想说什么?”头上的弯月变成了她笑时弯弯的眉眼,那样的甜美而明亮,仿佛能照亮他心底所有的黑暗。
这一夜,皇甫曜做了一个梦,梦见在一片花海之中见到了丑丫头,她笑意盈盈当着他的面摘下丑面具。
“丑丫头!”他伸手要抓时,从花海中却走出另一个人——柴运,他走近云纤纤,握着她的手。耳畔回响着云纤纤的声音:“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
“丑丫头!丑丫头……”他从梦中惊醒,一轮弯月落在山尖,除了破晓前的寂静,就是他狂乱的心跳声。
他们注定了要错过么?
皇甫曜不甘心,从梦中醒转之后就再难入睡,他静坐在罗帏之中,等待着天亮。只要天一亮,他就去洛阳行宫求见,讲明昨日自己晚去的原由。
纤纤躺在帐内,无声的泪像断线的珠子。
她只是想证实,只是想再与他说说话。
真的很不甘心,不甘心就此放手。
鼻塞抽泣的声音惊醒了一边的小芹,她掌着蜡烛走到纱帐前:“大小姐……”
“我没事。”纤纤的声音带着鼻音。
这一切都是皇甫曜惹出来的事,他竟害大小姐伤心了。
小芹在心底暗暗地发誓:再也不要大小姐见到此人,每次见过皇甫曜,大小姐都会伤心许久。
次日一大早,皇甫曜就来到洛阳行宫求见。
看门的宫人进去通禀,过来许久便见小芹出来。
近了跟前,小芹淡淡地扫过皇甫曜,并不拿正眼瞧他:“大小姐有令,什么人也不见,请将军回去罢。”
说完,小芹又对左右道:“往后,若没有大小姐准允此人不得入内。”
“就烦小芹姑娘再替我美言两句,我……想求见云大小姐。”皇甫曜不甘心。
小芹停住脚步:“她不想见你,你请回吧。”
她真的不再见他了?
皇甫曜心中没底,他昨儿得到消息真的太晚了,只是错过了,昨天一早他就去了洛阳王府,回来时已经三更了。
如果不愿见,皇甫曜无限的期待,就算她懊恼他失约,总该有什么话留下吧。道:“云大小姐有没有说别的?”
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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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赴约失约(5)
小芹心中一思,道:“大将军要怎样就怎样吧,莫要苦了自己。”
他不愿见大小姐,如今一早又要求见,这是何道理。大小姐见他如此难,怎能让他如此容易的见到。要怎样就怎样,岂由彼此缘去,若是以大小姐的秉性定不会为难于他,只是大小姐却在与自己为难。
皇甫曜听罢,“要怎样就怎样,莫要苦了自己。”这话是什么意思?心里暗自思忖起来:难道她早就瞧出报仇之事自己心有不甘,虽答应了善待江纤柔,依旧不想就此放过江家。丑丫头,昨儿约我,是想说此事么?知我者非丑丫头莫属。丑丫头,你不再拦我报仇了么?你不愿意看我再折磨江家儿女,好,我就照你的意思去报仇。
皇甫曜离了洛阳行宫,既然最在意的她都能谅解了,他还有何顾虑。他记得的,记得丑丫头中毒昏迷前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丑丫头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
为了丑丫头,他定会活得快活些。而解脱仇恨的方法,就是尽快了结他与江平之之间的恩怨情仇。待解决完了,他就可以真正的快活。
皇甫曜回到大将军府,纤柔正与奶娘陪着孩子在园子里散步,看到皇甫曜从外面回来颇有些诧异。自从皇甫曜从边城回来之后,他们夫妾就再也没有同床共枕过,皇甫曜每次拒绝同床的原因都一样:“我身子不适,你小心照顾女儿罢。”
他待纤柔越来越温柔,可是纤柔却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远。以前她还能从他的眼里捕捉到男人对女人的渴望,可是现在他看不到这样的眼神。即便他坐在自己的身边,他的眼里却在想很遥远的事情。遥远到如同一个梦,是纤柔无法触及的。
“大将军……”纤柔款款行礼。
“嗯——”皇甫曜走近奶娘,低头看了一眼女儿,道:“今儿我要去趟京城,过些日子就回来。”
“大将军一路保重。”
皇甫曜走了几步,又款款回身:“听说你姐姐送了你一家店铺。”
提到姐姐,纤柔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忧色:“也不知道她在外面如何?一封信只有安好二字,更多的话都不愿意说。”
“她说安好定然无恙,你勿须担心。既然这店铺是她送给你们母女的,你好生打理。若有不懂之处可以问祥管家,他会教你的。”皇甫曜道。
听到他温暖的话语,纤柔心中一动,握着他的手柔声道:“大将军难得在府里呆着,不如今儿陪妾身一起用晨食吧?”
手刚触到他的手,就被皇甫曜无情的推开。
纤柔心中一痛,却没有说话,他待她体贴了、温柔了,却让她看到了无边的失望。她自认自己是个美丽而温顺的女人,却无法打动他的心。
皇甫曜往自己居住的春雨阁移去,纤柔望着他峨冠广袖的魁梧背影,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痛潮。她越来越看不惯他,她曾期望用自己的身体拴住他的心,而今他对她的身体都没有贪念了。
第一江家通敌(1)
第四十四章 江家通敌
皇甫曜这一去就是近两月时间。
这两月里,纤纤的琵琶弹得越来越好了,小芹还从洛阳请来了一位琵琶师傅,专门传授纤纤弹琵琶的技巧。纤纤自幼习琴通音律,师傅一点拨就明白其间诀窃,琵琶技巧可谓一日千里。
纤纤正在练习,小菲神情慌张地进入大殿:“大小姐,洛阳王有急事求见!”
“请他进来。”
纤纤为了避免人言,着令若没有大事、急事一律不得见。上次见洛阳王是半个多月前,这家伙又说了些无聊的言语,只将纤纤气得脸色煞白方才离去。仿佛不这样,他就不快活。
今儿,纤纤在心下告诫自己:莫要再生气。
柴运站在珠帘外面,微闭着双眼,点头晃脑道:“不错,不错,半月未见进展飞速。能与你的琴技相毗……可我还是喜欢你弹琴,犹记得你在京城柴逍墓前……”
话未说完,柴运就打住了,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由自己间已经再次触及她的伤心处。
珠帘内传出纤纤淡然的声音:“洛阳王有话请讲!”
“讲,自然是要讲的。”柴运欲挑珠帘,小芹佩剑而至,冲他瞪瞪眼睛,仿佛在说:如果还想硬闯,且问问我的宝剑。
柴运止住脚步,就近挑了个座坐下,道:“云大小姐,江平之通敌卖国罪证切实。已被皇上下令举家打入天牢。”
“当——”弦声若裂,纤纤放下琵琶,正欲斥退左右,纤纤一沉思,复又抱回琵琶继续弹奏,心乱了,琴也乱了,一首原本空灵、悠绵的曲子被她弹得乱七八糟,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与原本的魅力,多了一份纠结,少了一点空灵。但并不失曲子原本的魅力,柴运听得如痴如醉。
纤纤语调柔缓:“上次你来时,曾说忠勇大将军离开洛阳去京城靖王府了。”
她且大胆的猜上一猜,江府上下被打入天牢,或许多少都与皇甫曜有些关联。可纤纤更明白,江纤梅而今乃是北凉国的太子嫔妃,此事若是传扬到皇上耳里,依旧能治江府之罪。
“大小姐真是聪慧,一猜就猜到了。”
真与皇甫曜有关!
当他不赴约时,就已经决定了要对付江平之么?是不想违逆本意,所以才回拒与她见面。如果因此,皇甫曜真是小瞧了她。当纤纤知晓母亲田氏是因江平之而死时,她可以不恨,却无法不计较。想到江平之对林家所做的一切,今日也算是得了报应。
琵琶声声,心波阵阵,纤纤用快进的音律来掩饰心潮的翻滚。
“江纤梅投敌判国,私嫁北凉太子,皇上知晓龙颜大怒。不巧,前不久又有人拦截了北凉太子写与江平之的书信。从信中来看,他们之间书信往来已久。此罪已实,只怕再难更改。江家必定会满门抄斩……”
这件事与她何干?
她现在是云纤纤,欠江家的情她早已还清,母亲田氏搭上了自己一条命,而她也牺牲了柴逍。
不,她不要心动,更不要心软,这是江家与皇甫曜之间的事。江平之干下了那么多的坏事,理应受到惩罚。
第一江家通敌(2)
柴运继续道:“两日前皇甫大将军的妾室江氏得到消息,整个人都似疯了一般,昨儿深夜求到本王府上。纤纤,你说本王就此事,是管还是不管?”
管,江平之通敌罪证确凿,有人截下了北凉太子斡齐尔的亲笔书信,劝江平之逃往北凉为臣,还说定会给江平之荣华富贵;不管,看到纤弱无助的江氏纤柔,柴运说不出的为难。纠结一番之后,他决定将此事告诉云纤纤,若是云纤纤相求,他便进京相求皇上。
想到纤柔,纤纤心中一疼,道:“此事不会累及到她吧?”
“通敌判国历来都是诛灭六族之罪,她可是江平之的亲生女儿,算起来可在六族之内。往往出了此等大事,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到官府呈递绝交信函,能断则断,就怕递得晚了累及自身。”
此事纤纤在当年江南林家案中也听出一些,钱塘皇甫一族担心因为林二夫人的事累及自家,不敢出面说情,更不敢出面保身怀重孕的林二夫人。诛灭六族必竟是大罪,江氏一族本是大族,只怕此事会累及不少江氏族人。
“我记得当年纤柔出事之时,江平之已经一早就通告全京城,说她不是江家女儿。”
纤纤心里纠结,若不救又会累及纤柔,若救又以如何名目求情。
“江氏与大将军的女儿满月之时,江平之还特意令儿子送来贺礼,半点未拿江纤柔当逐出门的女儿。”柴运停顿片刻,扫过帘子后面的纤纤,“那个时候,江氏兄妹、父女消除芥蒂重归于好。”
如此一来,原本可以自保的法子都没有了,也难怪纤柔会在万般无奈下,四处求情。现在的纤柔可谓病重乱投医,只怕这洛阳城中能求的人她都已经求过了。
想到昔日的纤柔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千金小姐,而今为了救江府上下四处抛头露面,还得看尽旁人的冷眼,纤纤心中很是怜惜。
正说着,小菲禀报道:“大小姐,大将军府妾室江氏求见!”
“不见。”
纤纤可以想到纤柔会说什么,她会做什么。
通敌判国乃是灭族大罪,她如今只是皇上柴适未过门的妻子,难道为了江府她必须进京相求?
是答应还是不应,纤纤左右为难。
小菲道:“大小姐,江氏说若是大小姐不肯相见,她就跪在宫门外不走。”
“这不是为难于我么?”
她了解皇甫曜与江平之的积怨,皇甫曜全家被杀皆因江平之当年的陷害,而今江平之却是罪证确凿,此案惊动帝京,除了当今皇上开恩,再也没有敢说半句话。在此事上掺合不是让自己越发为难么?就算江家真是自己的娘家,遇到这种大事也无能为力。
柴运虽然没有看到纤纤为难的面容,但他可以想像得到。“只要你一句话,本王为你出面周旋。”
“周旋,如何周旋?就如你所言通敌判国乃是大罪,只怕皇上必不会轻饶江府上下。”
第一江家通敌(3)
纤纤想到此事就心痛,她与皇上早早就达成了协议,如果因此事相求,皇上必会步步紧逼。不答应,她了解纤柔的性子,定会说到做到,这丫头外表看似柔软,一旦拿定了主意就固执而坚韧。若是答应,纤纤自认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柴运定定神,道:“这毕竟是大罪,若是大小姐信得过我,交与我去办。我自有保住江平之性命的法子。”
“你真能保住他的性命?”
想到纤柔此刻就跪在宫门外,纤纤心乱如麻,分明不可为,可是又不想违逆了纤柔的心愿。能最大限度最大的也只是保住江平之的性命,弄不好此事还会累及到纤柔身上。
“你信我便是,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就知道洛阳王不会有这么好心!”
在柴运的面前,纤纤想什么说什么,不需要掩饰自己的心思。如果不答应,纤纤也没了主意,与其和洛阳王谈交易,不如与柴适谈,可是柴适远在帝京皇宫,哪是她说能见就能见的。
纤纤思忖片刻,她不能冒然答应,先得弄清楚:“是什么条件?”
“不会有这么好心!”他是想说出来,可是又怕被她小瞧了去,江纤云冷漠,云纤纤重情,这两人都是一个人,“本王压根就没想过要你答应什么,只是你云大小姐眼里不是认定本王乃世俗之人,用一个条件换另一个条件,这对我们都很公平。”
纤纤笑道:“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若是洛阳王帮了我这个大忙,纤纤定会记在心里。”
“好说,好说,本王今儿总算等你开口相求了。哈——哈,为你本王就去京城一趟。”洛阳王站起身,做出要离开的样子。
纤纤撩开帘子,温和而感激地看着洛阳王,款款施礼,还未蹲下身子,已被洛阳王一把搀住:“纤纤勿须多礼,只要能帮到你,本王这心里欢喜得紧。”
空气中掠过暧昧的气氛,纤纤快速收回自己的胳膊:“王爷厚爱,纤纤受宠若惊。”
“以后本王可不许你再以身子不适为由拒而不见。”柴运抬手用纤纤手指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今儿我就去京城,你等我的消息。”
这种感觉太过怪异,纤纤很不喜欢。
“洛阳王,你还是把条件说出来吧。我这心里不踏实。”
他要钱,好,她会设法凑够银子给他。可是柴运是皇亲国戚,堂堂洛阳王又哪里会差几个银子。要女人,她身边的侍女就两个,虽然容貌不错,但洛阳王府里的女人比她们不知要美出多少倍。
柴运暧味的举动,让纤纤不由自己地把这个条件就联想到自己的身上。
“呵呵,终于有让你不安心的时候,好,很好,本王就是要你如此,就是要你也尝尝这些日子来本王为你茶不思饭不想的相思之苦。”
“请洛阳王莫再打趣。”纤纤打乱柴运的话,款款落礼,道:“恭送洛阳王!”
柴运走了几步,回头时,只望见她倩秀的背影,秀颀而瘦弱的,很想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他曾几次表白自己的心意,也是为她才决定为江平之说情。他就是要她欠下情意,更重要的是,渴望她一个深情的目光。
柴运在心里暗道:回头吧,回头吧……
纤纤感动到背后那灼烈的目光,款款回眸,一眼,只一眼,目光交错,心中一激,巧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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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江家通敌(4)
只一瞬,柴运觉得这是世间最美的女子,有着如阳光般温暖而灿烂的笑容,亦如一朵迎霞开放的花朵,娇媚的、脱俗的。心跳加速,这是第一个给了他如此感觉的女子,也是第一个他渴望了解、渴望读懂的女人。
柴运回应着她的笑,“我定会早些回转。”
“有劳洛阳王。”
纤纤垂下眼帘,做出恭敬送客的动作。
小芹走近,道:“大小姐,要见江氏么?”
纤纤摇头:“不见了,你告诉她,洛阳王会设法相助此事。成与不成都系在洛阳王之身。她若要谢,就谢洛阳王吧。”
她帮忙,以什么样的身份?若是表现得太过热情,恐早晚都会令江纤柔怀疑到她的身份。
小芹将纤纤的话转告江纤柔,回来时,纤纤又在内殿拨弄琵琶,千篇一律一遍又一遍地弹奏同一首曲子,直至她将新曲弹练得滚瓜烂熟,方才换下一首。跳动的根根纤指,像是一个个跳动着舞姿的小人儿,快速而痴迷地游走在弦上。
“大小姐,洛阳王对你有意。”
小芹瞧得出来,纤纤又怎会看不出来。
她是未来的右皇后、是柴适将娶的妻子,怎能对洛阳王有意,传扬出去,这定然会成为皇族的丑闻。她被掳北凉草原,已成丑闻,再出此事,只怕她的声名将会更差。
“洛阳王玩世不恭,喜欢开玩笑,你也勿须往心里去。”
小芹道:“可是,我看他不像开玩笑。”
有这样看玩笑的么,深情的看着一个女人,又如此怜惜地搀扶,如果这些是开玩笑,恐怕就再也没有真正的动情之人了。
“我早晚会与他说个明白,但不是今日。保江平之一命,没有比洛阳王更合适的人选。洛阳王乃当今皇上的胞弟,与皇上素来亲近,他的话皇上还会参详三分。”
她求洛阳王是为纤柔,从良知而言,纤纤并不想为江平之求情。她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纤柔,她希望纤柔往后都能过得平安些。
“此事莫要拖得太久,久了必对大小姐不利。他今儿离开时,竟要你以后不得再拒见于他。”
“我明白……”纤纤拨弄着琴弦,琵琶弹得越来越纯熟,可是她的心却越来越乱,乱得落漠,乱得空虚。
等待最是难熬,纤纤静静地等待着从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
当行宫院内梧桐树上最后一片落叶飘下,冬天已悄然而至。这是第一个有薄雾的清晨,一切都笼罩在雾纱之中,隔着雾纱,一切显得朦胧而美丽。
纤纤怀抱琵琶,声声悦耳,空灵的乐声久久的回荡在行宫的上空。
小芹一路快奔,进入内殿道:“大小姐,从京城那边传来消息。”
纤纤停止琵琶,只片刻复又继续弹起。
小芹道:“洛阳王还真是厉害,江家上下死罪已免。江平之父子发配幽州充军,不日即要途经洛阳押往幽州。江氏女子贬为官奴,所有财产一并没收。”
第一江家通敌(5)
洛阳王柴运没有失言,保住了江家上下的性命,此案只牵涉江氏本家,并没有诛灭六族。柴适以江平之三女江纤梅私嫁北凉太子为由,虽有北凉太子的密函,却从未表明自己有背判之意,但江平之连接三封密函而不抱,虽未有实际行动,但心存叛敌之念,故不能恕罪。
纤纤听罢小芹的介绍,方才明白洛阳王正是从此入手,方才保住江氏一族人的性命。这件事本就可大可小,错在江平之接到密函而未趁早禀皇上,免于一死又在于江平之接连收到三封密函而未回函。
“忠勇大将军回洛阳了么?”
皇甫曜离开洛阳不久就出了此事,皇甫曜也曾亲眼看到纤梅承欢在斡齐尔的身边,也只有他知道纤梅成了斡齐尔的嫔妃。就算是柴运未曾目睹,虽心中猜疑也不知详情。
纤纤猜思良久,觉得江平之通敌案多少都与皇甫曜有些关联。
“听说昨儿晌午就回府了。”小芹回答,沉思片刻,又道:“大小姐,你送与江氏那家店铺贴出布告,要转卖。”
“转卖?”纤柔若非万不得已定然不会将此店铺卖掉,难不成她手里缺钱?江平之父子的性命已保,她还要那么钱做什么?
“大小姐,这真是一家不错的铺子,转与外人着实可惜。”
这是纤柔自己的决定,身为姐姐,她也曾为纤柔的未来打算过。
“江氏根本不懂生意,或许她很满足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将军府夏夫人。大小姐,要不我们再把店铺买回来?”小芹试探性地问。
纤纤放下琵琶,轻缓踱步:“买下店铺,再随便打听一下江纤柔为何要卖店铺。”
小芹得了令,再度离去。
江平之的事已经了结,圣旨已颁就算再改难如登天。失去官职,永不录用的江平之心中定然不平。江纤柔在这个时候凑集银两又为何事?
纤纤心里极是不安,躺在罗帷中,仿佛看到纤柔捧着首饰盒到当铺典卖的情形。以纤纤对纤柔的了解,若知那店铺是姐姐所赠,必不会轻易出手,既然出手就是遇到大事。
正想得痴迷,只听小菲禀道:“大小姐,忠勇大将军求见!”
“请——”纤纤坐直身子,离开罗帷,撩开一道道珠帘、纱帘,这道帘子隔住她与他,也隔住了最真的心。
移身外殿,隔着纱帘,纤纤可以看到昂首挺胸立于大殿中央的皇甫曜,峨冠广袖华袍,气宇非凡。
皇甫曜衣袖一挥,抱拳道:“拜见云大小姐!”
“将军免礼!”
皇甫曜昂首而站,仿佛一根劲松,静静地扫视四周。
纤纤明白,他有话要说。
当他未曾赴约,她已经明白了他的用心,或许他们之间就只能是君臣、皇后与大将军,别的什么都不能。
既然皇甫曜选择了他们之间彼此的位置,纤纤也不想避开众人,道:“大将军有话不妨直言。”
皇甫曜再看看周围。
纤纤道:“说吧!”
皇甫曜心下迟疑,少顷才道:“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纤纤倒是糊涂了,不知皇甫曜所指何事,又这副极为不悦的样子。
“将军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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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江家通敌(6)
皇甫曜冷笑一声:“本将军以为大小姐不会再介入江府之事,没想到背后让人求情,最后要放江平之一条生路之人竟然是你……”是任何人都行,唯独不应是云纤纤。
“洛阳王进京求情,不要告诉我此事与大小姐无干,洛阳王与我乃是异姓兄弟,相识十几载他的为人本将军岂会不知。天下间能遣动洛阳王的人有三人,一是皇上,二是靖王,三便是……”大小姐几字皇甫曜没有说出口,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第三个必是云纤纤无疑。
皇甫曜又道:“当日你令侍女传话于我,‘大将军要怎样就怎样吧,莫要苦了自己。’言下何意,想必你心中自然明白。可是你如今又暗中相救江家,你要我如何看你?”
“大将军要怎样就怎样吧,莫要苦了自己。”她说过这样的话,侍女传话,又是哪一位侍女传的话?纤纤看着左右,与她亲近的只有两个女子,一个是小芹,另一个就是小菲。
小菲见纤纤将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先前几步,道:“大小姐,九月初十早上大将军曾求见过……”
“我为何不知?”
难道有人没有通禀于她,已经擅自作主回应了皇甫曜,才有了今日这句没由来的话。
小菲继续道:“那日大小姐尚在睡梦中,是由小芹姑娘传的话。”
皇甫曜冷凛一笑:“看来大小姐事务繁多,这等小事又怎会记挂于心。”
他的话语字字都是讽刺,明知她在这洛阳行宫之内无聊得天天习琵琶,无聊得找不到可以说话之人,还故意用到“事务繁多”之语。
纤纤可以肯定,那日并不得曾听到小芹的禀传。九月初十,就在九月初九晚上她与去了郊外,回来时已过四更时分,她疲惫不已,一觉就睡到了次日晌午,这其间并没有任何人通禀于她。
纤纤对左右道:“都下去吧!”
大殿上一片寂静,只有她脚踝处那晃动的银铃声,声声摇晃,似彼此无法安定的心。
纤纤柔声道:“那日我并不曾知晓你求见。”
“大小姐的这个藉口的确不错,既然做了又何必要否认。”
此刻的他们相隔如此近,却如相距千山万水,她想要跃过,却因为他那冷漠的言语步步退离。
罢了,既然他不信,她也不想再解释。
“皇甫曜,你是江南姑苏的林金麒吗?”纤纤想到那日一直想求问的实情。
皇甫曜心中一颤,面露诧色,只片刻他就恢复了冷静与淡漠,“在下小窥云大小姐。为了助江平之脱罪,难道要将在下打为钦犯不成?”
林金麒是朝廷钦犯,是“通敌判国大罪”钦犯林普之子。如果证实皇甫曜是林金麒,皇甫曜提供的所有对江家不利的证据,都可以被视为伪证,都可为视成是他为报私仇而为。
“你是林金麒?”纤纤低声问道。
第一纤柔助父(1)
第四十五章 纤柔助父
“回云大小姐话,在下听说过此人。此人乃是江南姑苏林家之后,但是大小姐怎会联想到末将。末将乃是钱塘皇甫氏人,与钱塘武林世家皇甫氏同宗……”
皇甫曜不是林金麒,最后的向往再度塌坍,纤纤的身子摇晃两下,拖着沉重的身躯缓缓走向纱帘。
她最后的希望也扑灭了,而今就唯有认命,唯有嫁给柴适为后。
皇甫曜想到纤纤可以翻身的机会,就唯有证明自己是林金麒,林、江两家的恩怨在江南一带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当年带官兵抄没林家的是江平之,亲自督宰林家的还是江平之,审案、结案的更是江平之。
“云大小姐怀疑在下的身份,要不派人到钱塘皇甫氏去查查末将的族谱,看看那族谱之中是否有个叫‘皇甫曜’的人?”
为何要这样与她讲话,难道不知道她真的想知道是不是林金麒而已,何须刁难,何须讥讽。他的字字句句像一把刀子剜痛纤纤的心,令她无从反驳。
对,现在的皇甫曜才是她最初相识之人。
如果在草原认识的皇甫曜是假象,现在的他就是真象……真真假假间,她竟然为他动心、动情。
“那么你……”纤纤痛苦的道,但终是因为心太乱、太痛而未说出。
皇甫曜双手负后,神情俱严地看着纱帘后面的女子:“末将要告诉大小姐,江家通敌判国,罪证确凿,皇上可饶他们不死,但是难保证他们不会再生出别的是非。”
“皇甫曜……”江家已被抄没,男子流放,女子官卖为奴,这一切还不够吗,他还是不肯放过江家。
“这一次若是大小姐再想阻止,末将将收回以前的承诺。”
承诺?
纤纤沉思间,传来皇甫曜那冷厉的声音:“不再善待江纤柔!”
“皇甫曜——”纤纤一声惊呼,撩开纱帘,怔怔地望着殿阶下的他。
四目相对,彼此的目光都如刀剑,刀剑交锋间,刺痛了彼此的心。
“你背叛了我,我为何不能背弃承诺!”皇甫曜冷漠地道出这句话,在她剧痛的心上又狠狠地撒了一把盐。
他不相信她?
一点都不相信她。
她不曾说过那样的话,害他误会了其间的意思。
他以为,是她暗示他可以报仇,可以对付江平之。可是,就在他大计得逞之时,她又突然反戈相向,令洛阳王进宫说情。
既然她理解了他的痛苦,就不该在此事上插手,相反,她不但插手此事,还暗中帮助江平之,甚至想借他的身份反戈。
这是背叛,这是离心,更是皇甫曜无法容忍的痛苦。
“末将告辞!”
“等等!先前那话什么意思?”
纤纤追了出去,本想伸手拽住她,手却停凝在空中。
皇甫曜转过身子,看着不远处满是伤痛的她:“你转告江家人,若想无事,好自为之,倘若犯到末将手中,定不轻饶。”
他一定要置江平之于死地,一定要江家其他人也跟着遭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