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上列车
王倾城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侃侃而谈,似乎天下都在自己手中掌握的马通。嘴角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不就是有个舅舅是杨浦区的副区长,常委之一嘛,至于这么得瑟不!姑奶奶这是低调,不然说出个名字吓死你!冷笑过后,她就不再听马通的嘴里跑火车,而是将眼睛不经意地移到了窗外。
坐在上海到北京的T110列车上,窗外的一切景物建筑都在倒退,却在倒退中显出宽阔的优美来。对于现代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来说,宽阔已经是一个比较奢侈的词了。就这一点,此时的王倾城不由地认可了刘振朝坐火车的选择。
刘振朝是坐在她斜对面的一个小帅哥,是蒲媛媛的男朋友。蒲媛媛则是坐在王倾城身边一个长得甜甜的小美女,此时正眼角含春嘴角带笑地与刘振朝眉来眼去地恶心人。她是王倾城的死党之一,俩人从幼儿园就在一起,一直上到高中毕业。这次高考志愿,本来王倾城想在上海本地上大学,但禁不住媛媛软泡硬磨,又是撒娇,又是掉泪的,而且她也确实想避开自己那个变态的姐姐王倾国,就同她一起报了北京外院,而且同蒲媛媛一个专业一个班。
“刚才那个小瘪三,如果不是在火车上,我不让他好看才怪!”马通再次灌下一口啤酒,面孔红红地道。***,想起来就来气儿,明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那小子却死活不给面子,硬是不同意换铺,而且加钱也不换。否则自己今天晚上就能同王倾城这个大美女睡在一个车厢里了。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刘振朝忙安慰他,王倾城却撇了撇嘴,心道:你要换成了,姑奶奶不得也换个铺!想着,却不由地暗暗得意,刚才要不是自己及时发出那个杀伤力九级的“哀怨”眼神,那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小瘪三”说不定就同马通把铺换了。想到最后吃瘪的马通将五百块钱塞进口袋的操蛋样子,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引得一桌人都看过来。王倾城就顺势脆生生地道:“吃得差不多了,回车厢吧!”
马通不由地胀红脸道:“再坐一会嘛……”说着话,眼神不由地就投向了好朋友刘振朝。
刘振朝看着一起从小玩到大的马通,知道他是真的对王倾城动心了。其实也难怪他,自己有了蒲媛媛,也忍不住对这个“祸水”动心,好几次莫名其妙地都梦到了她,而且是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梦。他知道马通今天确实表现得“急色”了一点,从小到大,他都没见过顺风顺水的马通这么失态过。
而且,马通这人虽然嘴上没门儿,但也是一个性情中人,自己当初追蒲媛媛,这个兄弟也没少帮忙,出车出人,给自己小俩口做了不少次司机。而且,这次的车票,也是他托自己的舅舅解决的。毕竟大学生开学的时间,车票还是很紧张的。
看着马通看过来的眼神,刘振朝就笑道:“坐这里还不如回车厢打扑克……”一句话就让马通的眼神一亮,连带得眼神中都有了感激。
已经站起身的王倾城不由地轻哼一声,刘振朝忙将头转向一边,没有敢看她。他知道她充满警告意味的一哼表示什么,只能暗暗地祈求这头“祸水”不要玩得太过头,而蒲媛媛这个小妮子能有点“正”主意,别受这头“祸水”影响太深。
“好呀好呀,不然在车厢里闷死人了……”蒲媛媛没心没肺地附合自己的“老公”,她是个好热闹没心机的香甜女生。傍晚六点多上车,大概十五个小时才到北京,长路漫漫的。
王倾城看着兴致彼高的蒲媛媛,才放缓了脸色,死党就是死党。而且,抛开马通偷偷摸摸色眯眯的眼神不谈,打扑克也确实是解长途寂寞的不二选择。
四人出了餐车,往自己的软卧车厢走,在他们身后,一个男人也站了起来,远远地跟上来。但突然那人停了下来,接起了电话,似乎是非常熟的人,那人就在一张餐桌上坐了下来,开始讲电话。餐车的服务员走了过来,那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上衣口袋掏了一个证件一晃,那个服务员就不声不响地站在一边不作声了。
王倾城和蒲媛媛走在前面,刘振朝和马通走在后面,刘振朝看着王倾城的背影对马通轻声道:“你看她就大大方方地看,别偷偷摸摸地……她最烦人不大方!”马通脸上一红道:“我也不知道咋了,一见她就怯……”正在这时,就听前面的蒲媛媛一声惊叫,他们抬起头来时,正看到王倾城一个耳光甩在前面一个男人脸上。
“怎么回事!”刘振朝和马通立刻快两步赶了上去。
“他耍流氓!”一旁的蒲媛媛脸胀得通红,用手捂着自己的半边胸,似乎被袭胸了。
“妈的,臭婊子,敢甩老子耳光!”被王倾城甩了耳光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平头男子恶狠狠地瞪着她道。
“臭流氓,甩的就是你!”王倾城针锋相对,并不怯场。男子往前一步,正欲做出动作,刘振朝和马通已经往前一横,挡在王倾城身前道:“想干什么?”
平头男子一愣,打量了一个刘振朝近一米八的身体和一旁虽然矮了点,却不失壮硕的马通,没有动手,但却仍然凶神煞般地瞪着二人,竟然丝毫不怯场的样子道:“怎么,二个人了不起,想打架?”。刘振朝和马通虽然心中气愤,但毕竟出门在外,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也不欲惹事儿,于是瞪了对方一眼道:“走路看着点!”
“不是的,他是故意的!”蒲媛媛声音就带了哭腔,这家伙掐得她胸口好疼,显然不是无意的。王倾城的眼神一冷,盯着想息事宁人的刘振朝。刘振朝苦笑一下,还没说话,就听那人牛逼烘烘地道:“不错,老子就是故意的,你们咬老子……”他话音刚落,王倾城已经往前一步,又是一个耳光甩过去。不过,这次人家有了准备,一手格住王倾城的手臂,一举手,就要将耳光甩回去。而在这时,马通已经冲过来,一脚就跺在那人的肚子上,直接将人跺得撞在身后的窗上:“**!得瑟个锤子!”
那家伙似乎没想到马通说动手就动手,伸手一扶窗台,张口欲骂。
刘振朝已经闪电般地一拳摆在他腮帮子上,这一拳打得结实,那人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不时地甩头,显然给这一拳打晕了。
“**的不装逼会死!”本来不想惹事的刘振朝恼火地骂道。
马通上去又是一脚,将人踏倒:“贱B!”
然后几人看也不看那人,就往前几步,进入自己的包厢。
房间里,那个不肯换铺的哥们也在,正坐在铺上看书,显然是个勤奋学习的好娃娃。刘振朝拿出一副扑克,王倾城和蒲媛媛坐在铺上,刘振朝和马通则拉出两个装行李的箱子,坐在铺边上,四个人就在蒲媛媛的铺上玩了起来。
而此时,外面过道上被马通一脚踏倒的汉子已经坐了起来,拿出手机就拔了一个号码。手机接通,里面就传来一个声音:“三少,你在那儿,都等你打牌呢!”
“打你妈的逼!快到……”那人抬头打量着车厢里的标识道:“……8号车厢来,老子被人打了!”就听电话里面传来一声“操!”然后就是一片声响。汉子挂了电话,从口袋掏出一盒烟,叼上一根,然后盯着王倾城他们的包厢门,眼神阴沉。
包厢里王倾城再看马通,就顺眼了许多。
毕竟要不是马通,刚才那个家伙一个耳光甩了自己,就算不怕疼,姑奶奶也丢不起那人是不!于是边揭扑克边对一旁床上正看书的那个得了她眼色不肯换铺的小伙子道:“喂,哥们,能不能麻烦你一下……你看我们四个人是一起的,晚上打牌也影响你休息,要不你就帮帮忙,和我们这个同伴换个铺……在那儿不是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到了是不?”
正在看书的谢寸官不由一愣,看着王倾城那张既漂亮、又“真诚”的脸。
妈的!这女人还真***善变!本来马通头一次提出换铺时,对于无所谓的谢寸官来说就要答应下来,与人为善嘛!结果他无意中一撇之下,这女子却给他一个充满祈求的眼神,显然不乐意与这个长相平平有点矮胖的同学共处一室。那个眼神一时间竟然像极了他姐姐谢思,谢寸官心里一软,就拒绝了马通的换铺要求。
如果眼神能吃人的话,谢寸官估计刚才自己在马通的眼神下连渣子都不剩了。
结果,几个人出去一个小时回来,这位眼神楚楚可怜的“神仙姐姐”就改了主意,向自己主动提起换铺,这一下不但损失五百大洋,还平白无故地得罪了人!谢寸官苦笑一下,轻轻摇头,什么都不想再说,起身穿鞋,然后弯腰去铺下摸自己的行李包,他没啥贵重物品,所以行李包直接放在铺下了。
“神仙姐姐开恩!”马通的心嗵嗵直跳,感激又兴奋地看了王倾城一眼,扑克也不打了,站起来一脸希冀地看着谢寸官,等他将车票给自己。正在这时,包厢的门被狠狠地一脚跺开,四个汉子鱼贯而入,其中一个鼻青脸肿的,就是刚才被刘振朝和马通放倒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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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出手无情
“就是这两个2B,给我往死地打!”鼻青脸肿男恶狠狠地叫着,指向马通和刘振朝。随着他的叫声,他旁边的一个略显瘦小的黑T恤汉子已经一步窜出,上面手一晃,下面早起一腿,直踹在马通的小腹上。动作流畅,力度竟然也不小,还在错愕中的马通应腿而倒,头正好撞在两铺中间的小桌沿上,叫出声来,却是额角被豁开一个口子,鲜血直流。
闻声抬头的谢寸官看到这一幕,眼睛不由地一眯,身体微微一拱。
此时那汉子一脚跺翻马通,动作不停,跺人的腿一落地,后腿又起。这时已经反应过来的刘振朝已经前跨一步,双手抱头,提腿护在身前,显然是想先防瘦小汉子的腿,然后等对方腿落地时,再贴身用拳。他一动作,谢寸官心道:“要糟!”果然,那汉子后腿起来,却根本不是蹬人,而是一腿跺在马通刚才坐的行李箱上。
行李箱撞过去,就拌住了刘振朝的腿,刘振朝身体不由地一趔趄。就在这一瞬间,那汉子腿不落地,身体一转,一条腿就像箭杆一样穿出,一脚尖就点在刘振朝的心窝处。刘振朝的身体往后一下子撞到了床铺里,跌在王倾城身上。
戳脚门的穿枪脚!谢寸官心中一凛,这一腿显示了对方深厚的功夫和准确度。要知道在这么小的空间里腾挪,并不容易,可是这汉子却做得游刃有余。
王倾城一声惊叫,给刘振朝撞痛了鼻子,连手里正准备拨打的手机都掉到了床铺上。
此时那瘦小汉子已经转身面对了谢寸官,却没有贸然动手。显然是老江湖,一进门从谢寸官同几人的表情样子上,就感觉不是一伙的。而且,此时谢寸官很镇定地坐在那里,一动没动,只是将眼光也盯了过去。他这也是一种姿态,不站起来,就表示自己没有威胁对方的意思。但眼睛直视对方,也表明并不怕事的人。
这时,刘振朝挣扎着站起来,但感觉心窝处突然剧烈抽痛,然后一下子软瘫到地上,竟然受伤比马通还重。蒲媛媛一声惊叫,一下子扑到床下,去扶刘振朝。那名鼻青脸肿男却一把就揪住了蒲媛媛的头发,将她扯过来。刘振朝还挣扎着伸手想阻止,就直接给他一脚踹脸上,倒在了地上。
“臭丫头,摸一下胸就敢叫你男朋友打我,现在老子要摸个够!”说着,就一把狠狠地抓住蒲媛媛的半边胸部。蒲媛媛痛得尖叫一声,一旁正摸自己手机的王倾城急了,也顾不上打手机,像一头发火的雌猫,一下子扑了上来,一把就抓在鼻青脸肿男的脸上。五道血印子一下子就出现在已经青肿的脸上。男子火了,猛地推开蒲媛媛,反手一耳光就摔在王倾城的脸上。王倾城一声痛叫,倒在了床铺上,那男子一伸手,就要将她扯过来。
王倾城此时连踢带打,拼命挣扎,却敌不过汉子的力气,给抓了过来。
“臭三八,摔老子一把掌还没和你算账,又抓花老子的脸!活腻味了你!”男子用力扯着王倾城的头发,将她的头扯得如同一匹被勒紧缰绳的马。那姣好的面孔上,明显一道红手印儿,口角已经沁出血来。但王倾城睁大双眼倔强地瞪着他,“呸”地一声,将一口带血水的口水吐到他脸上。
男子显然没料到她这么倔强,给她吐了一脸口水。一愣之后,勃然大怒一只手用力卡住了她的脖子,叫道:“信不信老子掐死你!”这人显然不是怜香惜玉的主,王倾城呼吸困难,面孔立刻胀得通红,但生性倔强的她眼睛却死死地瞪着那人。
“小兄弟,接下来少儿不宜,你是不是回避一下!”那名一进门动手的瘦小汉子似乎没看到这一幕,而是冷冷地对仍然坐着的谢寸官,不容置疑地道:“出去找个地方呆上一半个钟头再回来!”
谢寸官看着那汉子没有做声。
“看你妈逼!豺哥说话了,你不快滚!”旁边的一个穿背心的一米**左右的肌肉男看谢寸官竟然没有立刻出去,立刻骂出声来,边骂就边走过来,伸手要揪谢寸官。谢寸官理都没理这个叫嚣的汉子,仍然盯着那个豺哥,眼神却已经冷了下来。
眼看那汉子伸手要抓住谢寸官。
“小心!”豺哥本能地感觉到什么不对,不由地叫道。但他话刚出口,谢寸官垂在床边的右腿一绷,脚尖就准确地弹入肌肉男的裆里。肌肉男的身体不由往前倾栽。这时,谢寸官右脚落地,贴地前滑,就插入肌肉男双腿中间,同时双臂一夹肋,坐在床铺上的身体送着胯部,奇怪地往前一走,平如行车,就钻进了肌肉男的怀里。突然间整个身体一起,头就撞在肌肉男的下颌上,同时双手从心窝处往上,两手虎口相叠,两根拇指就分按肌肉男喉节两侧,双掌就托在对方两腮上,左腿一上步,尾闾一挺,臀肉相交,浑身一紧,力由脊发。一米**的大汉就给他这一抖扔了出去,直撞向正卡着王倾城脖颈的男子,直接将那男子砸入对面的铺位中,发出一声惨叫。
即然动了手,就断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谢寸官将肌肉男一个虎扑双把砸出,身体立刻往前一滑,左脚往前进一个寸步,一趴地,右腿起一个刮地风,不等右腿落地,左腿就腾空而起,一个虎践步,双手交叉胸前,封门闭户,浑身一体,窜向另外一个一直没有动手的身材匀称的男子。
那男子看他扑过来,竟然不动如山,双手一抱身,不等他身体落地一腿飞出,就直蹬他的腹部。谢寸官的身体在半空中突然停顿,右腿落地的同时,右拳背一挂对方的脚踝,左手撑出把计,随着身体下落,甩打在对方的膝盖上。这一下,劲随身落,整个身体如被丢掉提线的木偶一样,直落到地。右腿几乎蹲到地上,屁股已经落在脚后跟上,而左脚却直趟出去,脚尖如锥,钉在男子的支撑腿上。
男子疼得倒吸一口气,在谢寸官手打腿钉之下,身体不由往前倾斜不稳。
而谢寸官要的就是他这一不稳。
只见他几乎贴地的身体突然一起,左手在上盖掌,右手在下立拳,双手随身起躬,冲天而起。眼看着左手如刀,掌缘向上挂在那男子的鼻头之上,将那人的脸往上掀起,右拳如炮,砰地一声击在那人下颌之上。那人的身体就划了一个弧形,哐地一声,撞出包厢的门,直撞到外面的火车窗上,然后直接顺窗滑落,瘫软在地上。谢寸官一记横拳将人击出,身体一翻,一个鹞形翻身入林势,就转过头来,右脚在前,左脚在后,看着那个瘦小的黑T恤汉子。
“心意**拳!”脸上一道刀疤的凶狠汉子涩声说道。
谢寸官面无表情,直盯着瘦小精悍的汉子。这汉子的戳脚稳快准狠,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此时,被谢寸官虎扑双把打出的那个高大肌肉男还昏迷不醒,被重击喉节可不是那么好受的。而那个鼻青脸肿男也被砸得不轻,头好像撞在了隔板上,还有点昏沉。而一旁的王倾城这时已经回过神来,咬着唇,捡起自己的手机,狠狠地按下一个键之后,就将手机狠狠地砸到正挣扎着想起身的鼻青脸肿男的脸上,砸得那家伙痛叫一声,双手捂脸,血就从指缝中流了出来。鼻青脸肿男的一声惊叫,让黑T恤微微一惊。
就在他这一分神间,谢寸官右脚寸踩一步,左脚大踏步而进,一步就进到了他的面前。
心意**分为六艺,讲究鸡腿、龙身、鹰捉、雷声、熊膀加虎豹头。鸡腿为首,可见其重要性。而步法一寸二践,顾名思义,寸步是方寸之移;践步号称马奔虎践,自然是纵跃之移。许多人都不理解,不知道寸步有什么用?
其实寸步主要是起一个调节作用。
每个人的践步都有一个最合适的距离,过近的话,气势难出;而过远的话,自己气力已尽,步却还不到位,突然被人半渡而击。所以,心意步法,就讲究一寸二践。这个一寸,就是在践步之前,对双方距离做一个微调,使双方距离刚好是自己践步一步之距,这样一步到位,最能发挥自己的攻击优势。
所以践步肯定是进,而寸步有时进,有时却退。
谢寸官一寸一践,一步就进到黑T恤面前,黑T恤左手从上往下一扒手,直接抓向谢寸官的脸,右手握拳,直等扒手下去,就直拳击他的脸。而下面早起意一腿,打算与右拳同出,钉向谢寸官的胫骨。这正是戳脚门最拿手的寸腿撞捶。
戳脚门高腿威风,但那只是对付不会打的门外汉的,真正高手对决,多用寸腿钉势。
练戳脚时,前脚掌整天寸踢钉砸,一般稍有些功夫的,一脚钉烂七八块砖不成问题。功夫再好的,小腿粗细的木桩子,也能一脚钉断。一脚钉在人胫骨上,不断也会蹉去一层皮肉,稍不经意,就见了骨头。
此时瘦小汉子看谢寸官厚重,把计厉害,却也不敢向对行刘振朝和马通一样,使出起腿半边空的高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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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无锡蔡家
此刻,火车餐车厢里,那个正在讲电话的汉子的手机突然就震动起来。
汉子身体一颤,立刻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一颤抖的钟的图案。汉子脸色一变,几乎是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边将手机放在耳边,吼了一声:“急事,挂了!”然后也不等对方回音,就往前冲去。
正巧这时有几个人进入餐车,堵住了通往门口的路,汉子步子紧两步,一纵身就跳到了半空中,脚在餐桌的沿上一点,跑酷一般,就轻轻巧巧地从那几人的肩头窜了过去,平稳地落在地上,然后在众错愕的眼神中,迅速消失在餐车口。
眼看着汉子扒打捅钉,上下走了双蛇出洞势,逼身破门,贴了进来。谢寸官后面右腿一曲,重心后移一寸许,双手往胸前一合,左手照脸,右手掩肘,上封面下护心,闭住了门户。同时前面左腿脚尖一翘,膝盖一起,连提带逼,堵在对方的腿前。这一式正是鸡步摇闪的起手把,打得是上封下提的闭门之势。
汉子单手一把自然扒不开谢寸官的双臂,但拳意已起,攻势已成,断没有停下来的道理。当下右手一捶强捅而出,下面一腿也钉了出来。
不过,谢寸官双手护了心胸面,他这一捶就正打在寸官的小臂上。下面搓肉裂骨的一腿,也给谢寸官的鸡腿封踩在足下。俗话说,千金难买一手响,就是说对方出手,打到你的防手上,这也就意味着你的封势接住了对方。
臂上一颤,响声一起,谢寸官的左腿立刻就踩踏而入,同时双臂往前推按。正是一手响处见阎王的火烧身寻跟而入之意。
汉子拳落腿空,立刻双臂回势交叉闭门,抽身欲走。同时有了趔身转体之意,身趔必有腿!这是打法中观敌之规矩。
谢寸官左腿踏落踩实,此时双臂已经靠实了对方封门双臂,塌意就随着左腿踏落逼压过去,同时右腿鸡步刮地风起提踩意,先是右脚内侧刮过对方胫膝之处,然后顺势提膝贴肋,护住肋部,然后一脚践踏而出,正在对方的小腹腹股沟处。
这是鸡步外五行的东西,刮起不管刮往刮不住对方,都将腿提起,膝护肋,足横阴前,将自己护眼了,然后占中线践踏对方。
传统武术先为不可胜,以期敌之可胜。
打不打人是第二,第一先要将自己护严了。
心意拳里少腿法,一个鸡步提踩就能做到拳打三分腿打七,就在于这个腿里全乎了外五行之意,里面有提踩,有横顺,有前后,所以也就有了硬打硬进无遮拦的霸气。但其实分析下来,不是没遮拦,而是遮拦得巧妙,真正作到了顾就是打,打就是顾的顾打合一之境。一举一动,都在击敌的过程中,提意内五行,闭住外五行。
谢寸官手臂塌意一起,汉子自然相抗,而此时谢寸官右腿已经从自己裆里发出,踏在对方腹股沟上,汉子本来就有退意,又给他一腿放腹部要害上,想起的腿法自然就起不来了,身体咣一声就撞在身后的小桌架上,撞得忍不住一眦牙,手上的劲口不由地一松。
就在此时,谢寸官双手一翻臂,劲带螺旋意,就将他闭门的双手旋开,双臂往下一插,双手成把,就搓着对方心窝小腹而下,同时右腿急落,就进了左步,身如拧绳根劲起,恨天无把塌意落,正是心意门一式天下闻名的鹰捉把。
鹰捉把是心意门根本把法之一,后腿蹬处根劲就起,一劲从足底直冲头顶,取头顶上攻之意。而双手从上往下塌落,却是取恨天无把的塌劲膀栽之意,两股劲在身体里合谐统一。双劲齐出,打得对方是个腰中断劲之意。
他先有双手搓把,从对方心窝搓向小腹,一方面断对方意,另一方面,泄对方气。而且,搓把有束身蓄力之意,身团一团撞入进去,随着右腿蹬,左腿落地,随着展身而进,他的头就顶了进来,一下顶在对方下颌上,肩头下就栽靠进来,直撞入对方的胸口,而左肘则顺入对方的肋部,下面腿上膝穿膝,胯抵胯,如一辆坦克车,碾压着对方。
身后的小桌架在汉子后腰上哗一声就散了架子,而汉子一口血就直接喷了出来,喷了谢寸官一脸。谢寸官本能地右腿往后一掏,双臂打出虎摆尾的劲力,将已经遭重击之后,身体软瘫的汉子甩到一边的床铺上,身体往后一腿,在包厢的一角,隐隐地面对已经失去战斗力的四人。
此时,一个身影从包厢外嗖地窜入,一下子跳到了世厢正中,面对谢寸官。
来人脚一落地,身形还没站稳,谢寸官几乎是本能右腿进一个寸步,曲腿而立,左腿刮地而起,双手从心窝窜起双把,身体束缩而进,向来人冲过去。
来人显然也是搏击高手,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几乎是本能地双手一抱拳架,提膝封门,合身就撞了上来,明显地要和谢寸官来个硬碰硬。两人的拳架撞在一起,就听啪地一声响,都是纹丝不动。两人都有一个短暂的停顿,因为都要消化撞击带给身体的那稍微的一滞感。然后,几乎在同时,两人都有了动作。
来人进步前踩,逼身欲进,双手推肩,想将谢寸官掀出去。
而谢寸官则身体一展,身体一直,左腿已经展腿而出,直蹬对方的腹部。
同时,双手虎口相合,正对了自己的嘴巴,两掌相叠,直击出去。来人双手推谢寸官的肩,谢寸官的双手虽然占了中,但对方双手推着他的肩,他中间扑掌虽然扑中了对方,但却只击得对方脸微扬,但下面一腿,却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对方的小腹。
汉子的身体直往后跌去,这一腿连蹬带踩,他又给谢寸官双掌一击,坏了重心,竟然被一脚踩倒。不过,汉子倒地也倒得技术,身体一团,双腿就举了起来,隐隐地对着谢寸官。口中却是对王倾城道:“大小姐,你没事吧!”
“死不了!”王倾城恨恨地道,眼神有些不善地盯着谢寸官。
谢寸官此是如何还不明白对方的关系,他看了一眼“大小姐”王倾城,虽然不明白对方怎么会那么看着自己,但仍对地上的那人道:“我不是坏人!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那人此时也已经看清了包厢内的情形,也认得谢寸官是同王倾城一屋的学生。
在上车之前,谢寸官的资料已经摆在了他的桌上。
“兄弟好身手!”汉子一面站起来,一面对谢寸官道。
谢寸官打个哈哈,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一脚放翻了他,可不是“好身手”么。
此时,那个鼻青脸肿男已经回过神来,看到被放翻的自己兄弟,再看着屋里的人,不由地咆哮道:“操你大爷的,不但打老子,还打了老子的兄弟!知不知道老子是谁……等会要你们好看!”边说话,边站起来。
此时,汉子已经看到了王倾城脸的上的掌痕,一皱眉道:“谁干的!”
“他!”王倾城的手伸出来,令谢寸官哭笑不得的是,竟然是指向了自己。
“你被打糊涂了吧?”他“好心”地提醒道:“是我打倒了坏人,救了你们……”
王倾城此时心中只是一个劲地“没法活了”、“羞死人了”、“这回可要给王倾国笑死了”、“人丢大发了”一个念头,想到自己给人甩耳光,再想到姐姐王倾国那铁定的拍着肚皮喊“笑死人了……笑死人了”的情景,听到谢寸官的话,她似乎惊醒一般,伸手一指着那个站起来的鼻青脸肿男道:“打断他的右手!”
那汉子此时还如何不明白,当时闪电般的一脚蹬出,将刚爬起的鼻青脸肿男踹翻,那人就一声疼叫。此时,被谢寸官放翻的黑T恤汉子已经恢复了神智,当时冷冷地道:“朋友,见好就收吧,别玩得太过份,我们是无锡蔡家的人,你们先掂量下惹得起么……”
“无锡蔡家?活阎王蔡世昌么?我确实得好好掂量掂量了……”踢人的汉子轻笑着,缓缓地走到给他一腿踹得岔气一般的鼻青脸肿男面前:“你是蔡家的老几?”
“老三……”鼻青脸肿男咬着牙道。
“哦——那你记着,是你给蔡家惹来灭门之祸的……”汉子轻声道,然后右腿忽地一颤,一个寸弹,弹在那蔡老三的手腕上,随着一声渗人的脆响,那人就如杀猪一般叫了起来。
“你!”黑T恤汉子显然没有料到,对方听了无锡蔡家,竟然丝毫不给面子。
那汉子根本没理他,而是直接掏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然后道:“周厅长吗?我肖翰业,上次陪我们总队政委去杭州时我们一起喝过酒的……哦,对对,就是我,我就是小肖……呵呵,我可不敢叫你周哥,要是政委知道了,还不得敲断我一条腿……不是客气,真的不敢,周哥……确实有点事情,我就是给厅长你反映一下,你们无锡的黑社会有个叫蔡阎王的最近猖獗得很,恩恩……我们大小姐都受到了骚扰……恩恩,还有那个大小姐,就是王老太爷那俩宝贝之一嘛……恩恩,你的问候我一定带到……好的,好的,那周哥回见……哈哈,喝酒没问题,你别到时候整一个排来灌我就成……恩恩,再见再见!”
看着汉子淡定地挂掉电话,那黑T恤汉子突然反应过来,立刻挣扎起来叫道:“兄弟,我错了,我受人蛊惑,我鬼迷心窍……我要检举,我要揭发,我要做污点证人!看在都是练武人的份上,你拉兄弟一把……成不?”
第四章 虎扑鹰捉
此时,这里的动静终于惊动了车上的乘警,俩名乘警就走了进来,问什么事。
汉子什么都没说,直接亮出一个证件道:“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两名乘警脸色微微一变,竟然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这情景让谢寸官不由地一阵错愕,又忍不住一阵后怕,汗水腾地就冒了出来,无锡蔡家,他是听过的,根本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存在。而这个王家,自己却没听说,但看样子这“神仙姐姐”一家也是好大的来头。
幸好这神仙打了架,眼看蔡家就不成了。
不然,自己可没力量应对蔡家的报复,他不由地想起师父的话,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但必须有识人的眼力。这个三少能请到T恤男这样的高手做手下,自然是非同一般的人物。现代社会不是过去任侠义气的时代,武功再高,一把手枪就能要了你的命。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
此时,王倾城突然灿烂一笑,向他走来,伸手道:“谢谢你出手相助!”
谢寸官回过神来,讪讪地伸手相握,入手一片绵软温热,如同羊脂玉握在手中,但却带着一丝活润气息,就像婴儿的手那种舒服的感觉。就在此时,突然间手里的绵软一紧。谢寸官本能地双膝一合,身体转成了熊出洞势。只感觉膝盖处微痛,接着就看到王倾城眦牙咧嘴,却是一脚取他裆,踢到了他的胫膝上。
谢寸官放开她的手,一步退开,带着疑问就看了过去。
“你有武功,为什么不早出手,害得我白挨一耳光!”王倾城的脸沉了下来,恼怒地看着谢寸官,却忍不住轻轻地动着自己的脚趾头,这臭家伙身上怎么像铁块一样,硌得自己脚趾头生疼。
谢寸官苦笑一声,却没有说什么,他伸手捞起自己的行李,将手里的车票递给正被蒲媛媛包扎额头伤口的马通道:“兄弟,还换铺不?”
马通正流血的脸上立刻笑面如“花”,一迭声地道:“换!换!换!”,从口袋掏出车票,递给谢寸官,都递出来,又收了回去,又从另外的口袋掏出一叠钱,数也没数,又飞快地掏出水笔,在一张钱上写了个电话号码,递过去道:“兄弟,谢谢你出手!钱别嫌少,上面是我的电话,我家在上海还有点能力,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找我!如果我马通不诚心给你办,我是你孙子!”胖胖的脸上,混着鲜血笑意,眼睛里却一片真诚。谢寸官心中不由地一暧,也没推让,接过那叠钱身出门。江湖人行江湖事,自己虽然不是江湖人,但今天行了江湖之事,也就江湖一回。而且,他此时也需要钱,更需要朋友。
看着谢寸官走出包厢,王倾城就抚着自己的脸,一跺脚道:“贪钱鬼!不早早出手,害我挨一耳光,又要被那妖精笑话了……”
“他这会儿正后悔出手了呢!”身边的汉子轻声道。
“为什么?”王倾城恼怒地道:“我还嫌他出手晚,他还后悔出手了……他练武干什么?”
“上车前,我查过他,上海弄堂里的普通人家孩子,有寡居的母亲和一个姐姐……像他这样的家庭,是惹不起无锡蔡阎王的……如果今天不是我们王家,而是换做任何一个无力抗衡蔡家的普通人家,他和他的家人会怎么样?”汉子恭谨而又不失分寸地道:“不是人人都像大小姐你这么贵气,生下来就是老太爷的宝贝……蔡家其实和我们也是有一些关系的,我这次为什么对蔡家做这么绝,就是为了保住他和他的家人!”
听了汉子的话,王倾城轻哦一声,看着包厢的门,轻轻咬住了嘴唇,若有所思。
马通的铺是个上铺,躺在铺上,谢寸官再没有看书,而是陷入了沉思。
马通给他的钱,他已经数过了,一共两千三百块,够半年的伙食费了。他将钱数、名字还有电话都记在一个小本子上,并在马通名字下面写上几个字:好卖弄、真诚可交,北京后,找机会联系,然后就将本子收了起来。这个本子全是记的这些东西,这是师父教给他的办法。
正如那汉子所说的,谢寸官的父亲去世的早,母亲寡居。他从小与母亲和姐姐相依为命,姐姐谢思中专毕业就在街道办的安排下,进了父亲的厂子做了一名技工,后来又为了改善家里的环境,嫁给了经济条件不错,但人品不咋地的姐夫李一迁。
李一迁这人倒也说不上坏,就是好色。从结婚后,就一直玩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游戏,谢思开始闹了几次,但被他连哄带骗再加经济手段来威胁,谢思也就认命了!毕竟这个男人有千般不好,对自己还算温柔,对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也都不错,为了平息自己的怒火,也愿意出钱放血。比起那些在外面花天酒地,回到家作威作福,还舍不得为老婆花钱的男人,也算强上许多了。
人这一辈子,不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吗?
当然,理智上想得开,并不代表感情上能接受。何况,李一迁也算多才多艺,温柔体贴,会哄女孩子的男人,处久了,谢思也确实对他动了情。所以,每次听到他的风流韵事,说不伤心是假的!每每这个时候,姐姐谢思的眼神中都充满了一种让谢寸官心疼的无奈神情,像极了王倾城的眼神。所以,最初那怕是马通拿出一倍的车费,从来都是和母亲一样,与人为善的谢寸官还是拒绝了他。
父亲还在的时候,家里经济还好,谢寸官那时还是极调皮的。按母亲当时的说法,就是个上窜下跳的猴性子。每当这个时候,父亲总是哈哈一笑道:像我!那时候,是谢寸官最幸福的日子。父亲练武,沪上的卢式心意拳,当地人称十大真形,从小就带着谢寸官练,谢寸官也见过父亲的老师,那是一个胡子白白的老爷子,他只知道姓白,不知道名字。
然后父亲就出了事情,与驴友一起出游搞徒步穿越,被毒蛇咬伤,而所带的蛇药竟然是假药。父亲去世后,只在自己随身带的全家福上,在谢寸官的身上写了一句话:儿子,你是家里的男子汉,要保护好姐姐和妈妈!
拿到照片的谢寸官泣不成声,他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他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从此再不惹事,也不乱花钱了。白爷爷照样教他心意拳,他练得也苦,因为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了,他要保护自己的姐姐和妈妈,那是父亲对他的期冀。
然后,一次突然发生的事件,让他几乎一下子对心意拳失去了信心。
姐姐谢思遇到了麻烦,在弄堂口被一个社会上的混混纠缠欺侮,哭着跑回家,谢寸官当时就炸了毛,十四岁的并不胖大的小子,冲出门去,扑向了那个混混。他记得当时自己用得是单把,按白爷爷的教法,提起用膀腰之劲塌出。
平常练功时,他能把碗口粗的树打颤,连白爷爷都说他练得好。
但当他全身劲力塌出时,对方却正好一退,然后一个直拳,击在他的下颌上,当时谢寸官就头脑发晕,他拼命稳住身形,又打出了虎扑把。对方练过些拳击,身体侧闪,一拳又打摆在他耳门上,谢寸官华丽倒地!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怂,如果这时一怂,注定要被人欺侮一辈子。而且,自己男孩子不要紧,姐姐怎么办?正是十七岁的华季少女,难道真要让个混混霸住。谢寸官硬爬了起来,再次冲出运,他用鹰捉把!白爷爷说过,鹰捉把是十大真形的大招,最厉害了!然而,当他扑过去时,对方一个直拳就打在他的鼻头上,谢寸官再次倒在地上,他终于哭出声来!为什么不管用!为什么不管用!自己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在没人处练到上学,不就是为了能在受坏人欺侮时,保护家人吗?可是,这拳为什么不管用呢?自己练的不够苦吗?看看手上的老茧,看看胳膊上的青肿!
他哭着站起身来,也不管什么心意不心意,他扑上去,乱拳轮那个混混。
混混左右侧闪着,时不时冲出一拳,谢寸官再次倒在街边的绿化丛中,又爬起来,他的脸已经被冬青树枝挂花了,泪水混着血水,青肿的脸上已经看不清容貌了。姐姐谢思这时候冲了出来,她一把抱住已经站立不稳的谢寸官,对那个混混大叫道:“别打了,我跟你还不行吗?我跟你还不行吗?”
姐姐的话,一下子刺激了已经没有力气的谢寸官,他突然间虎吼一声,推开姐姐,再次冲向那个混混。混混冷笑着迎了上来,要把这个妞,还真得把这小子打服。然而,这次谢寸官出手,突然从手中甩出一把泥土,那是刚才他从花坛里抓出来的。
混混被迷了眼睛,谢寸官扬里的另一只手,手里的一小块水泥弹就在对方头上开了个窟窿,血当时一下子就迷了对方的眼。此时,谢寸官疯了一样,他猛扑过去,双手上下扑出,提腰塌背,却是十几年练惯的熊形单把。
那混混被这一把一下子扑得腾空跌出两米,晕头晕脑地指着谢寸官叫道:“打,操家伙打,给我打死这小瘪三!”几名小弟立刻就抽出短棍铁管,扑了上来。
此时,突然间旁边就冲出一个人影来,迎着几个手持家伙的人上去,人影撞在一起,那人做出几个动作,那几名小弟就一一飞出,躺在地上直哎哟。
谢寸官看得一时忘了疼痛,因为他明显看出,那人打的动作同他刚才用的一模一样:熊形单把、虎扑、鹰捉。
他此时已经看清,出手的人,是弄堂口不起眼小店里修自行车的黄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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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沪上心意
提起黄伯伯,谢寸官挺熟的,父亲在世时,常不常带些下酒小菜,跑到黄伯伯的小店里同黄伯伯小撮一顿。那个时候,谢寸官家里有黄伯伯的小店里修个车、借个镙丝帽的,黄伯伯从来都不收钱。
自从父亲去世后,谢寸官到黄伯伯店里去的就少了。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黄伯伯有一身厉害的功夫。此时,就听黄伯伯对那个混子道:“我是黄士鸿,你代我问问你们老大夏信义,他父亲当年和我的约定还做数吗?”
谢寸官知道这个夏信义是这附近十街八弄的大混子。
那个混子听到黄伯伯提到了夏信义的名字,脸上惊疑不定,但还是手一挥带人走了。
这时,黄伯伯就到了谢寸官跟前,要拉他起来。谢寸官却没有接他伸出的手,而是翻身一骨碌就跪在了地上,看着黄伯伯,鼻青脸肿,血染面颊,泪眼婆娑。
“想学拳?”黄伯伯轻声问道。
谢寸官使劲点头。
“早些年我就答应你父亲,等你再大些,收你做弟子!谁想到他……唉,我其实也不知道这是成就你还是害你!你可想好了……”黄伯伯用手摩挲着他的头道。
谢寸官仍然点头。
“那好,磕个头吧!”黄伯伯站直了身体。
谢寸官一个头就磕了下去,天灵盖向下,磕在马路上。
从此,心意拳在他的面前,打开了一重新天地。
同样是十大真形,但黄老头的东西和沪上许多人都不一样。黄老头告诉谢寸官,大家练得都没差大形,但差之毫厘,就失之千里了。他跟黄老头先学的,是他踩了几年的鸡腿。黄老头讲,鸡腿就是提顶踩刮,外五行主腿,以腿破腿。
提中带了顶,膝盖要护住肋,足要横,足面护住阴裆,足跟要护住自己的支撑腿膝盖。而且横起之后,落步一踩,腿上就带了拧裹后的放纵劲儿,这劲一放,立刻就有了内胯和外胯。后腿一进就是刮地风,而刮地风接着提踩意,于是,就行成一个循环。
俗话说,教拳不教步,教步打师父!鸡腿同时也就是心意的步法。
对于步法,黄老头只有一句话,心意是夺地位的拳法,敌腿在那,我腿在那!不要管其他,拳是刀枪腿是马,斗拳先斗马力。不占他的位,怎么能算是夺地位。
黄老头没事的时候,就同谢寸官顶胯斗腿,两人一般的手背后,互相用腿提踩,然后以胯劲合膀力,拔对方的根。俩人的身体撞在一起,虽然不用手,光肩靠胯挤,仍然打得砰砰出响。这样一弄就是两年,终于给谢寸官养成了人未到,腿先到的习惯。
而且,黄老头是陕西人,年轻时候学得红拳,在当地已经相当有名的时候,一次同一个练心意的朋友交手,就发现心意拳的截毒短狠来,几十岁的人,也不嫌怪势,硬是要拜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朋友为师。朋友感于他的嗜武心切,就将他带入自己的师父门下。他有红拳的底子,腰胯靠肩都开活,很快就上了手,成为师父门下最厉害的一个。
师父感于他的习武天赋,就将他介绍到河南周口自己的师兄那里,黄老头在周口一呆就是五年,学得差不多的时候,偶然的机会,就跟随自己一个师弟来到了上海。沪上心意本来就出自于周口,只不过卢嵩高老前辈来沪后,同其他门派多有交流,将拳法改良了一些。黄老头在上海倒没有再拜师,因为他在心意门的辈份在那里了。
不过,他好切磋动手。
**心意是一家,他出自周口,与卢门自然渊源颇深,加上他精通两门拳法,人又有悟性,所以同人动动手,交流一下,对方稍有得机得势之处,他很快就能明白其中的奥妙。渐渐地,人们都不愿意同他交手了,因为都知道他交手就能偷师,头天在那一招上输了,第二天就会在那一招上找回来。但此时已经晚了,他对卢式心意的理解,已经远远超过上辈老拳师,而这些人中,好些都是卢师的亲传弟子。至于同辈人,压根和他不在一个层次上。
而且在他所传的心意拳中,继承了陕拳里的十大盘功。
心意**拳功属内家形打,练拳时怎么纠结怎么练,怎么不得劲怎么练,直到把纠结练顺了,把不得劲练得劲了,就出功夫了。
而且,过去的心意拳师,大多是做体力活的,筋骨气力在日常生活中就练了。但拳法传到现代,都是脑里活动多,就是在工厂做个功,也多是机器作活人在看,筋骨没机会打熬,所以出功夫就难了。但黄老头是个聪明人,红拳十大盘功就正好是抻盘拨骨,熬力顺气的,而且他所学是高家正宗,细腻到锻炼全身各处。
谢寸官自然就继承了他的十大盘功,锻炼筋骨气力。
这时候,谢寸官已经十六岁了,开始上高一了。
然后黄老头才给他开了打法。
心意拳是贴身拳法,讲顾打合一。不过,这一个顾字许多人都不理解。许多人感觉心意拳截毒短狠,总想着干脆利落这个词来,都认为顾法就是格挡防守。结果都错了!心意拳最早源头是心意把,产生于河南。后来拳落山西,成就心意拳,最后才名扬全国。
顾字其实是方言,在山西、陕西、河南一些地方,有顾住一词。常听人说,你看那谁把人家谁顾住了。这个顾住,就是缠住不放的意思。就好像托人办事,硬缠着人家,直到把人缠烦了,最后把事办了,这就是顾住的本意。
用到拳里面,其实也就是把人缠住的意思
短打拳法,肯定要贴身,贴了身,就不让对方走脱,才能说是顾住。而且,到了拳中,这个顾还是固的意思,就是把对方锁起来,固定起来不能动。不能动自然就打不了自己。所以心拳拳每一把都有束展之分,这是发力用劲之法。但又有顾打之别,这就是封缠打人之法。谢寸官跟白爷爷学拳,那是卢式正宗,练得不是不对,但不明白顾法,所以同混混动手,空有一身功夫,反倒吃了大亏。
黄老头这个时候,就开始和谢寸官盘顾法。心意拳顾打合一,顾住了,其实也就是打住了。因为,顾是根本,打是捎带。
谢寸官一开始就先学得熊形单把。
熊形单把是心意**入门把计,无论是洛阳、周口,还是沪上,都是由单把入手学拳。但大多人都是练习塌扑之劲,却不知道熊形单把其实打法上也是极巧。否则,当年卢嵩高先生在上海滩,怎么可能一记单把放翻无数英雄好汉。
单把分提把和塌把,看着打人在塌把,但输赢却决定在提把上。
因为提把中有顾法,还是那句话,顾住了就打住了。
提把里有外五行,提好了,基本把自己也就防严实了,一个提把中,贴肩靠胯都有了。当年卢师弟子解兴邦前辈,听人质疑卢师单把,当场发飙,与人对拳,对方一出手,解前辈往前一进,一个提把,人就被翻了出去,躺在地上抽成一团,连塌把根本都没用。
谢寸官在得了单把法之后,那天路过自己练武的地方,正碰上白爷爷教几个父亲的师兄弟练拳。当时看了一会儿,正好这时来了另一支一个平常不大服气白爷爷的同门,姓王,叫九山,十大真形练出些东西,在沪上圈子里还有些名气,同本门人交手几乎没有败过。
白爷爷教拳,那人在一旁叽叽歪歪,一会这个对了,一会那个不对了,就惹火了白爷爷的一个弟子。谢寸官认识那个人,姓凌,算是父亲的师兄,在圈子里也挺有名气的。结果,那人一动手,虎扑取人,却王九山一个反虎扑打了一个跟头,当场就站不起来了。
当天在场的弟子中就数那个弟子最厉害,一失手,其他弟子都不敢出声了。
白爷爷气不过,顾不上年老力衰,跳进场子,要同姓王的动手。
姓王的却以白爷爷年老力衰,怕出事为由,不但不动手,反而言语讥讽,气得老头不行。谢寸官当时就有些跃跃欲试,毕竟跟黄老头学了几年,也不知道自己的玩意行不。而且,姓王的欺老,自己也算师出有名。当时就扶着白爷爷对王九山道:“我父亲是白先生的弟子,我算是先生的徒孙辈了,白爷爷年纪是老了,我年轻,我接你的把计,你敢不?不敢就滚,少在这里叽叽歪歪惹人嫌!”
此时的谢寸官已经上了高二,十七岁的小伙子了,个头也不比王九山低多少。
一来谢寸官的话气人,二来在王九山眼里,一个半大小伙子算什么,打了他连扬名都算不上,而且确实给气得不轻,当时也顾不上有大欺小之嫌,跳进场中,只叫小子你上来,我打得你满地找牙。谢寸官不顾父亲的师兄弟们阻拦,只说一句,扶好老爷子,一窜步就进了场中,也不多话,身体往前一进,姓王的一抬手,谢寸官抬腿鸡步就封了他的进步,然后身体一贴,手一把对方的肘头儿,肩一顺就进了靠子。对方起另一手刚封他的肩靠,他一个提把就从对方腹股沟上起了势,对方下身一疼,他的把计已经提到耳门腮帮上,如美女对镜贴花黄一般,肘就送到对方心窝,然后进步塌把,一个五鬼罩面,打得对方满脸开了花,鼻血口血溅了满把,一转身,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王九山,口中只道:我父亲虽然去世了,但白爷爷不是没有传人!谁想欺负他人老,先过我这一关!
谢寸官当时就摞下这一句话,透着一股子豪气。
从此以后,他就安心地跟黄老头由鸡步摇闪把,到虎扑把、鹰捉把、龙鹞猴马熊燕蛇,一一开了顾法,终于真正走上了一个心意拳武者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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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威风老太
第六章威风老太
火车又动了起来,听刚才报站是到了无锡,谢寸官不由地想到了刚才那件事。这时正寻思着,就听包厢外传来叩门声,下铺的一位客人起身拉开门,外面就探入半个身体来,眼睛在包厢里一扫,就停顿在谢寸官身上,正是那个肖翰业。
“小兄弟,没睡呢?长途漫漫,陪哥哥去喝个酒去……”肖翰业看着谢寸官邀请道。
谢寸官稍一犹豫,就翻身下铺。以对方的身份地位,肯请自己喝酒,自然是看中了自己的武功。而对于他来说,走入大学,就意味着离社会只有一步之遥,没有理由贵人伸出橄榄枝,自己还要矜持。
俩个人来到餐车,肖翰业要了酒菜。谢寸官也不和他客气,自己家里并不富裕,就像这次的卧铺票,那是姐夫李一迁搞的,巴巴地送到家里来。不用猜,谢寸官也知道这个花心组夫又干了什么,讨好自己,还不是为了让姐姐心软。
家里虽然得姐姐接济,但妈妈和谢寸官都不愿意姐姐太过委曲自己,所以平常都节省。
肖翰业给谢寸官倒上一怀啤酒,边倒酒边夸赞道:“兄弟,刚听说了,一手好把法……”然后又给自己满上,举怀邀酒道:“哥哥得谢谢你,要不是你出手,哥哥这次不但对不起老首长,而且多年的奋斗就毁于一旦了!”
谢寸官同他碰了,一饮而尽。
二人就此打开了话匣子,言谈中得知,肖翰业是上海武警总队的格斗教官,原来是通背门弟子,又搞了多年散打、自由搏击。这次是受总队政委委托,来护送政委的老首长的孙女上京读书。那个孙女,自然就是长得祸国殃民的王倾城了。
肖翰业问了他一些习武上的事情,最后道:“别怪大小姐,她其实人不错的,挺善良的,不过就是大家大户门里出来的,不知道人间疾苦,脾气也有点臭……”肖翰业开解谢寸官。
“我不怪她,看出来她人不错,刚才那种情况下,还护着自己的朋友,许多男人都做不到的!”谢寸官道,这也是他心里话。刚才那种情况下,王倾城还护着蒲媛媛,确实比许多男子汉都强上几分。
“那就好!”肖翰业笑着,从口袋里拉出一张片子,递过来道:“哥哥也俗气一回,给你张片子,有事就打这电话,我记住你了——谢寸官!”谢寸官双手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很普通的那种白卡纸,上面职务什么都没印,就一个名字,一个手机号码。谢寸官小心地将手里的名片装入自己口袋,又按了按,他知道,对方这是允了自己一个人情。这种名片也叫私片,是私人交情下才给的片子。遇到事情,却比那些印了职务头衔的管用。
“方便留你的电话不?”肖翰业给了名片,却掏出自己的手机,对谢寸官道。
谢寸官毫不犹豫地报上自己的号码,他知道对方肯定看重自己的功夫。他不怕被对方利用,黄老头曾经对他说过,在这世上,不要怕被别人利用,别人能利用你,其码证明你有被利用的价值。当连利用你的人都没有时,只能证明你太没用了。
肖翰业将他的手机号存了起来,看了看表,就笑了笑道:“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到北京我联系你,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你一身好功夫,不能为政府利用,就只能被黑社会利用,否则就没用!哥哥希望你能帮政府做一些事情,利国利民……”
谢寸官起身笑了笑,表示默认他的话,就起身回了包厢。
餐车里,只剩下肖翰业一个人自斟自饮。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九点半左右,车子到了北京。下车时,谢寸官特意在下车时,留心了一下,却没见到王倾城一行人,于是他就下了车。进入出站通道的时候,他无意中看到,有一位老人带的东西似乎特别多,正连拖带拉得往外弄行李。他本来已经走过了,又回过身来,想帮老人提件行李。
他刚走近时,一个女孩子已经走到老人身边,对老人说了句什么,老人就露出感激的笑来。女孩子就拎起两个箱包,往前走。老人拉着一个拉杆箱,跟在后面。谢寸官犹豫了一下,还是斜走过去道:“让我帮你一把吧!”
女孩子似乎一愣,立刻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将手里一个箱包就递了过来。
谢寸官接过行李包,立刻一愣,暗暗柞舌,这女孩子好大的力气。这个箱包里不知道装了什么宝贝,竟然份量不轻。谢寸官练了几年心意拳兼十大盘,力气自然不小。但提着也有些吃力,看这女孩子瘦瘦小小的,竟然提得起来,而且似乎不很吃力的样子。
忍不住他就打量起这女孩子来。
一张清秀的脸,没有任何修饰的痕迹,眼睛不算很大,但却有一股灵气。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整个身体充满一种健康活力的感觉。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很漂亮,但却是属于耐看的那种女孩子。女孩子身上的衣服,就带着一股寒酸了。衣服旧了不说,甚至微微有些小了。已经是九月份开学的时间,天微微有些凉意,她却还穿着夏天的凉鞋,而且是那种塑料凉鞋,谢寸官都不知道,这种凉鞋现在还生产不。他还分明看见,那凉鞋的一根带儿,明显地是断了后,再粘到一起的。
周围的走过的一些女生明显地就流露出鄙视的神情,谢寸官就有些替她难过起来,但她自己好像看不到一般,照样同那个老人说说笑笑,一笑就两个酒涡涌现,为她的小脸凭添出几分生动来。
不过,谢寸官不能不承认,那件小了一些的衣服,微微绷住她充满青春曲线的身体,倒是别有一番风景,让他的眼睛不由地在她胸上流连了几眼。女孩显然敏感地觉察到了这一点,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对他威胁地扬了扬空着的那个拳头。谢寸官就笑着将脸转向一边,他感觉就在这一瞬间,喜欢上了这个美丽的女生,因为她的健康、活力、率真和善良。
他一面往前走,一面听他叽叽呱呱地同那个老人说话。她的口音中带着一股奇怪的土味儿,但明显地是北方的语种。
听着她讲话,不知不觉间,俩人就走到了出站口。
刚一出出站口,就有几个年轻人跑了过来,围上了那个老人,为首的一个中年人一把位住那老人的手道:“哎呀我的老佛爷,你咋一声不响就跑了……你不知道把我三哥吓的,给我打电话都带哭腔了,你这是闹得那一出呀……”
刚刚还和小女孩说笑的老人一把甩开中年人的手,变脸怒道:“别给我提那个坏东西,整天不让我吃这个,不让我吃那个,搞得我吃个嘴和做贼一样……偷偷藏的那些吃喝都变味了,吃得我拉肚子!他们俩口子倒好,整天吃香的喝辣的……”
“奶奶,你不能怪我三叔和三婶,你不是有糖尿病吗?”旁边一个女孩子忙搀住老人。
老人看到孙女,脸色才好看了一些,这时才看到谢寸官和那个女孩儿还帮她提着东西,立刻心疼地道:“快把东西放下,给这几个不孝顺的东西提,看把闰女累的……”说着话,就从口袋摸出手娟儿,想帮那女孩儿擦汗。
“妈,别把你的手娟搞脏了……”旁边一个中年女人忙道:“那是大哥专门让人给你手织的……”
老人本来已经平缓的脸突然就沉了下来,怒道:“怎么说话呢?怎么说话呢!姑娘为我累流汗了,我给擦擦怎么就脏了!”
那女孩儿看老人怒了,忙放下东西道:“奶奶,我不累,没出多少汗!我自已擦,您家里人到了,东西我放这儿,再见了!”说着,就对一旁愣着的谢寸官打个眼色。谢寸官忙也放下那个箱包,连道:“再见!再见!”
老太太却一把抓住那女孩子,道:“别急,别急,奶奶这有好东西……”说着从自己背的那个挎包里,拿出一个大塑料袋儿,从里面掏出几包话梅零嘴,硬塞到女孩子的包里,一边塞还一边道:“乖囡囡,拿去吃!也分给你男朋友一点,他也是个好孩子!”说着转过头来,对谢寸官道:“囡囡是个好姑娘,你以后要对她好一点儿……”
这那跟那儿呀!谢寸官一时哭笑不得,女孩子也一脸通红。
老人闹了闹,就给家里人哄走了,前呼后拥的,显然是个大家族。
等老人走后,谢寸官和女孩儿就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还是女孩子大方,伸出手来自我介绍道:“戴若夕,山西人,人大新生……”
谢寸官也伸出手来:“谢寸官,上海人,人大……什么,你是人大的新生?”他终于反应过来。
“是呀,怎么了?”戴若夕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我原来不相信缘份,现在信了……我也是人大新生……我们真是有缘!”谢寸官大笑道,带着三分得意,七分猪哥。
“才怪!”看着他的猪哥样,戴若夕不由地嘟囔道。
“什么?”谢寸官问道。
“没什么,你说是猿粪就算是猿粪吧!”戴若夕看着他,挤出一个你是白痴的大大笑容,灿烂明媚,却又意味“深刻”。
第七章 肖哥召唤
人大百家园一勺池的边上,谢寸官前手撑把,压了中线,后手兜把,兜在胯边,势如端枪,踩着鸡步。与外面一般的鸡腿不大相同,他的鸡步是前腿一提一踩接后腿刮地风,刮地风劲一发尽,立刻化起提意,然后又是提踩接刮地风,双腿换着行。
他练这个从外表上感觉也没什么特别的,因为黄老头教的心意拳,也没什么特别的功法,只是要求谢寸官一举一动,每一步动作时,都一口气吸到脚底。
谢寸官不是没有问过,结果老头的回答也很简单,黄帝内经云:真人呼吸以踵!人就活一口气儿,一般练武的都是意守丹田,呼吸在腹部;不练武的一般呼吸到肺,在胸部;身体不大好的人,基本呼吸在喉咙,所以喘;呼吸再敢浅点,那就基本没气,可以死了。
至于说外间传说的种种内功,黄老头说:我曾经拜访过洛阳心意拳马学礼先生的直系后人,马家人的回答只有一句话:别人的我不知道,马家心意拳只有一口呼吸法,没有内功!而这一口呼吸法,黄老头给谢寸官的,就是一气贯穿顶足,呼吸到足跟。
到学校已经一周时间了,生活波澜不惊,没什么牛逼的虎人留下什么风骚的传奇。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谢寸官算是找到了组织。
大学同高中不同,是年轻人自我意识的第一个释放期,所以时代大学都是社团大放异彩的时候,像人大这样全国文科魁首,文艺、文学这些伤风悲秋的社团可以说是灿烂若星辰了。体育类社团也不少,但与武术有关的就不多了,一共有剑道社、空手道社、太极拳研究会和一个武术协会。
剑道社和空手道社都比较单一专业,太极拳研究会分为混元太极和杨式太极。
杨式太极就不用说了,太极五大家之一。而混元太极,其实属于陈式的分支,是京城太极拳名师冯志强传授的太极拳。
而武术协会就杂了,练啥的都有,活动的地方就在西门旁的这个百家园。
谢寸官就混在武术协会里练,反正到了现代,传统武术已经没有过去那样神秘了,公园里介天有人练。而且,以现代人对武术的钻研精神来说,就是师父诚心教都学不会,更别说看着偷师了。所以真功夫也罢,花拳绣腿也好,都不用藏着掖着。
不过,几天下来,武术协会倒不断地增添新面孔,看来也是不断地有爱好者找到组织。
但大家到了一起,也是侃大山的多,练功的少。每天三个小时活动时间,除去侃的时间,每个人能练多半个小时就不错了。不过也有例外,引起谢寸官注意的就是一对师兄弟。那个师兄好像已经是大三了,叫李佛协,是协会的老队员了,看得出协会其他人对他有一股敬畏。那个师弟却和谢寸官一样,是大一新生,谢寸官不知道他在那个学院那个系,只是听名字挺大气——张博然。这一对师兄弟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每天到了这里,在师兄的督促下,师兄弟都是练够足足的三个小时。
黄老头同人交手多,对各门派的拳法都了解一些,平常没事时,就讲给谢寸官听,而且讲出来的东西,都是动手能用上的。对于形意拳,谢寸官也不陌生,五行十二形,都懂一些,而且都是实用的。
看着师兄弟俩练的,与外间河北派形意大同小异。
听二人有时闲谈中,提到朱氏形意,朱家四虎之类的名词,谢寸官就想起了听黄老头提到过的一支形意拳,四虎乃一母同胞,民国曾威震一时。特别是兄长朱国福,不但精通形意,而且融合过西洋拳击,曾经在上海租界击败俄国拳击手,荣获过二八年南京国考第一名。
当时黄老头提到朱氏一门形意并没有深谈,只说是这门拳把手厉害,沾上不容易逃脱。不过,谢寸官看了几天,也没看出同其他形意拳的特别来,也都是河北形意的拳架样子。这个时候,那师兄弟二人对起了形意拳的安身炮,谢寸官就停下来,擦把汗,顺便看看安身炮。从单练中一般不容易看出东西,但对练就不同了,毕竟对练是对实战的模拟,实战中一些打法、把法,都会有所体现。
不过,一遍安身炮看下来,谢寸官轻轻叹口气,以他的眼光来看,俩人的拳失的东西挺多,对付一般人可以,对付高手,就有点欠东西了。
虽然他没系统学过形意拳,但拳法打法中一些东西是基本相通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而且,黄老头给他也讲过许多形意拳的窍道,他知道一些东西,是动手必须有的。并且,河北形意,架正身活。现在人多练得架正规矩,却少了一个活字。
虎头少保孙禄堂集八卦、形意、太极三大内家拳于一身,都是正架子拳,却得活猴之号,并不仅仅因为轻功的关系,而是因为他练拳已经练到破规矩的地步,有了活意了。
但他看归看,却不能说,平白无故的,怎么给人做老师!
而且,好为人师,正是武林大忌。在过去武风盛的年代,一个弄不好,要死人的!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者不在口上讲原理,只在手下见功夫!说得再好,想得再美,手底下不硬朗,一切都是白话。
溜完了鸡腿,谢寸官正想走形,突然电话就响了起来,掏出电话一看,一眼就认出,正是火车上结识的牛人肖翰业的号码。这个号码虽然没存入手机,谢寸官却暗暗地背了下来。他虽然年龄小,但从小生活磨砺,已经不是那种无病呻呤的假清高。
一点武功算什么!许多人都叫嚣,匹夫敌国,这才叫武者。这话要多2B就多2B,什么时候见历史因为一个武夫改变过?杨露禅牛逼不,也就是王府一教头;董海川牛逼不,王府的太监;虎头少保孙禄堂牛逼不,也不过给徐世昌做个保镖。
武人首先是人,是人就有生活,就有七情六欲。习文弄武,说到底,左右不过一场生活而已。谢寸官做为家里唯一的男人,自然要承担起男人的责任。况且有贵人相助,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而且贵人就是贵人,最多是你无求于他,以平常心待之,却决不可以轻慢。否则,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弄不好还祸及家人。
其实,人是缺什么喊什么。
平常骂人巴结领导最多的人,你会发现,领导来了,他总是跑得最欢,表情最谄媚的那一个。叫嚣着不恋权色的,其实多是权色的奴才。只不过,酸葡萄心理做祟而已。知道了这些道理,就知道听人话,正着听,反而理解,就能认知一个人。见人见事多了,就知道自己的路永远得自己走,别管别人说什么。
谢寸官接通电话,电话里就传来肖翰业一如继往的干脆声音:“兄弟,这会有时间没,给你介绍一个朋友……”
“肖哥招唤,有事也变没事。”谢寸官也笑道。
“后海这边来,离你们学校不远……到了电我,我找人领你……”肖翰业在电话里笑道:“速度!”
谢寸官恩了一声,挂上电话,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身休闲,也比较适合酒吧的感觉。还好今天刚开始练,没有大出汗,也就用不着回宿舍换衣服了。百家园离西门近,他直接就往西门口走去,既然肖翰业说了一声速度,他就不打算挤公车了。
听一些同学说过,后海离学校不是很远,打个的也花不了多少钱。
看着谢寸官离开,李佛协就停了下来,望着他的背影。
一旁的张博然看师兄突然停了,不由地看过来道:“哥,看啥呢?”
李佛协笑了笑,没有言语。
“你常说最毒不过心意把,刚才那人练的就是心意拳吧?我看不出来有啥好嘛!”张博然不以为然地道。谢寸官注意他们,他们何尝没有注意他。毕竟这一块每天聚着十几号人,踏实练的就他们三个。
“能看出来就不是拳了!”李佛协笑道:“不记得刘三叔说过,能看人打拳就看出好赖的,不是宗师,就是白痴,你感觉你是什么?”
“白痴!呵呵……”张博然笑了起来,他是个略显瘦高的男孩,与敦实老成的的李佛协不同,他年纪小,显得活泼了许多:“不过,我保证他动手比不过师兄你,在咱老家,谁不知道小佛爷李佛协的威名!”
“去去去,练你的拳去,一天到晚没个正形!”李佛协笑着开口赶人,但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他在老家时,就以好切磋而闻名,他的眼光,自然不是入门不久的张博然可以比的。不过,谢寸官的拳,他也没看出什么门道,只是几天看下来,感觉到与他了解的其他人的心意有很大的不同,但具体不同在那里,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很期待有切磋的机会!很久没有动过手的他突然心中有了一丝渴望。
莫名其妙!他摇摇头,平心静气,一个虎跳涧猛扑出去,寒鸡步稳重似山,稍一闸气蓄势,便吐气闯步出拳,双臂一开劲,发出啪的一声衣袖响,把站在他身前的张博然吓了一跳。
张博然有点奇怪地看着师兄,总感觉今天他与平常有些不同。
第八章 风波乍起
后海是北京酒吧比较集中的地方,在这个北方城市中,有水有霓虹的地方并不多。所以,这里就因这种别具一格的风情,受到泡吧族的青睐。
司机师傅很热情,将谢寸官当成了来北京的游客,用一口有味道的京腔,给他上了一路旅游课。谢寸官默不作声,仔细地听着,并不感觉厌烦,时不时问几个心中的疑问,就当做一个了解北京这座城市的机会。
有很多时候,知识和智慧,就在闲谈当中。
人生那有恁多时间,正儿八经地学习需要知道的一切。大部分的知识,都来自于日常生活中。练拳做学问,都是一样,见缝插针的效果,往往比专门抽出时间更大。就像练拳,此刻谢寸官做在车里,仍然一边十圈地转着肩膀头儿。
心意拳肩很重要,有肩才有了手和肘。
黄老头的肩膀一抖,能发出不亚于出拳的速度,能将空气抖出响来。肩头练到这个程度,基本就很难被人击伤了。再快的拳,由于距离的关系,到身上总需要时间。而肩头练到这个程度,拳近一合身,十有**就裹住自己,将拳让过去了。遇到近身想用摔法的,肩一抖,劲先发,往往能打对方一个半渡而击。
黄老头年轻时,沪上许多练跤的,都吃过他的亏。
都是刚把套步上身,将跤架上好,却被他先一发劲,结果拌人的腿就成了被拌的腿,没摔倒黄老头,反将自己拌倒了。
心意拳里讲,遇敌好似火烧身。
这当然是讲拳意,但最能体现这个拳意的,就是将肩头能抖出风声来。
心中意一起,就能将身力送上肩头,可不像火烧身一样么?
因为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所以车到后海并不堵,二十多分钟就到了。谢寸官付了车费,就拨通了肖翰业的电话,那边就只说一句:到了,说一个你身边最显眼的建筑标识,我让人接你。谢寸官就捡最近一个酒吧的名字说给他。肖翰业道一声:知道了,你稍等。就挂了电话,谢寸官就站在那里耐心地等,一会儿后,一个轻柔的声音问道:“请问你是谢先生吗?”谢寸官闻言转头,一个办公室OL装扮的漂亮女人站在面前,一张极其精致的御姐面孔,成熟得让人心跳加速。
猛不丁之下,谢寸官有些手足无措,但很快就镇定下来,礼貌地点头微笑:“是!”
“请跟我来。”女人看着从初时手足无措,到平稳镇定的谢寸官,脸上闪过一丝由惊讶到玩味的表情,很快就掩入亲切到假的笑容中,转身走向一旁的一辆小电瓶车,背影窈窕诱人。谢寸官目不斜视,跟她坐了上去,女人对驾车人道:“回酒吧!”
驾车的小伙子京味十足地一声:“好嘞——”车子就动了起来。
车子一走起来,谢寸官不由地暗喝一声彩,要说这么个时间,这么个环境,坐在这么一个四面敞风的小车子中,还真是一种享受。轻风带着水气,给这辉煌霸气的城市带来一丝温柔,还没到酒吧,他就能感觉到酒吧主人的细致精彩。
车子很快进入暗黑的胡洞里,七转八拐,来到一个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前。
女人下车,带着谢寸官穿堂过门,终于来到了一处大厅,门一天,里面立刻传来劲爆的音乐声、口哨声,与外面的宁静形成明显的对比,这让谢寸官不由地将刚才打给酒吧主人的高分降了几个档次。
女人带着谢寸官穿梭人君,不时有人打招呼叫雅姐。
酒吧中间,一个穿着暴露的妹纸正在热舞,一手扶胸,一手抚臀,把一头碎发能甩出花来。不过,谢寸官却没功夫看这个,他一边跟雅姐走,一边四下张望着,终于远远地照见肖翰业坐在一个角落,不过,令谢寸官意外的是,那个桌子只孤零零地坐着他一个人。
叫雅姐的女人将他领到跟前,客气几句就走了,连谢寸官的一声谢谢都好像没听见。谢寸官也不介意,就那女人的气场,要不是给肖翰业面子,走在街上铁定正眼都不会瞧他一眼的。除却武术,自己就一普通大学生,谢寸官可不敢自大到把自己真当个人物。
“要什么酒?啤酒红酒?”肖翰业伸手示意他坐下,问道。这个角落离音箱有些远了,虽然不算清静,但说话却不需要大声喊叫。
“啤酒吧!”谢寸官一面坐下一面道。
肖翰业就一招手,为他点上一杯啤酒,在等待啤酒上桌的时间,肖翰业开了口,轻声而清晰:“谢寸官,上海闸北区仁汇里三十二号,父亲谢青峰,三十八岁意外去世;母亲庞翠莲,姐姐谢思,姐夫李一迁。从小跟随父亲练沪传十大真形,父亲去世后跟师爷白庆山,十四岁那年,拜入黄士鸿门下,在沪上心意拳圈子里稍有些名气。”
谢寸官没有作声,一面接过酒保递过来的啤酒,一面听着对方将自己的资料如数家珍。
“小时候非常调皮,没少干翻墙钻窗,扯女孩小辫的事。父亲去世后,变得有些沉默寡言,朋友不多,就三个死党,没有谈过恋爱……”
谢寸官听到没有谈过恋爱时,拿酒的手不由地一抖,眼前就闪过一个委曲又倔强的脸孔。
肖翰业敏感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我的情报有不准的地方……”
谢寸官轻轻摇头,将啤酒送入口中。
“你不感到奇怪,我怎么知道这些东西?”肖翰业看他无动于衷的样子,有些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自然是你调查了我!至于你为什么调查我,肯定有你的理由,目前还没影响到我,我也就不需要知道原因了……”谢寸官放下啤酒,开口说道。
“呵呵,不动即是禅心,心意的东西你还真的有了!”肖翰业笑了道:“虽然你不问,但我不能给你心中留疙瘩……最初的资料,是因为我要护送大小姐上京,自然对同车厢的人有个基本的调查,到北京后,则是因为你的身手,特别让人调查了你……毕竟,要将你推荐给别人,自然得向对方提供一份详细些的资料……”
“让肖哥费心了!”谢寸官举起了杯子。
肖翰业举起杯子,同他碰了一下,二人一饮而尽。
正在这时,突然间酒吧中间舞池边传来一片喧闹和口哨声,人群散了开来,有俩个人在那里动起了手。不过,台上领舞的妹纸连看都没看,继续热舞,台下的人也只是让开一块足够开战的地方,竟然连停都没停,一面随着音乐动着身体,一面看着打架。还不时地有人对扭在一起的两人高叫,用兜捶!用兜捶!拌他!拌他!台上打!台上打!似乎对打架的事司空见惯,而保安已经到了,却是站在一旁维持秩序,对于打架的,却连拉架都不拉。
看着谢寸官错愕的表情,肖翰业笑道:“这个酒吧叫老兵酒吧,是军区一有背景的哥们整的,来往的离伍军人比较多,打架是家常便饭……”说话间,那里已经结束了战斗,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去洗手间方向,显然是去处理狼籍,另一个则躺在地上装死狗。
见散了架,刚才旁观的那些人又回到原地,开始跳舞,对于躺在地上的人连看都没人看一眼。半晌那人就自己爬了起来,一手捂着腮帮子,摇摇晃晃就走了过来,竟然直奔肖翰业桌子过来,然后一屁股坐在空的那个位置上。
肖翰业就笑骂道:“就知道惹事的是你孙子!”
“你**才是孙子,看着老子挨打!”捂着腮帮子的挨打者粗野地道,声音有些粗哑,带着一股豪气,露出的额头上,一条蜈蚣似的刀疤爬过眼眶:“日***,赵普卫这孙子手还真重,打得老子牙疼!”说话间,放下了捂着腮帮子的手,那里已经是青肿一片,但那人却根本不管,直接端起肖翰业的面前的半杯酒,咕咚咕咚就牛饮下去。
看清他的样子,谢寸官倒吃了一惊。
光听他粗豪的声音,看他脸上的刀疤,谢寸官以为定是个长相狰狞的汉子。结果手一放下,竟然皮肤精细,眉清目秀地像个姑娘。幸好有那条刀疤调剂,否则任谁见了,都以为是个女扮男装的“好汉”。
“小肖,你说的事情我全部搞定,今天你可一定要帮哥哥出手,孙佳楠那臭娘们,自从他爹做了这京城的九门提督,她掌管特动队那哨羽林军以来,哥哥我的人就没羸过,你不知道那得瑟的样子,让人看见了忍不住就想用酒瓶子开她!”清秀男子放下空杯子,看着肖翰业“真诚”地道。
“老肖!”肖翰业板着面孔。
“小肖!”清秀男子脸上带出一点“谄媚”来,看得谢寸官一阵恶寒。
“滚!”肖翰业直接骂道。
“好好,老肖就老肖!操,两三天的差别,你计较了十几年,就是不肯叫一声哥哥……说吧,今天这个忙到底帮不帮……”清秀男子脸也一板,较真道。
“今天我不出手,那些队员都是十几二十的好苗子,不带你们这么摧残的……”肖翰业笑道:“而且,现在特动队的教官是我老班长,你这不是让我给他添堵吗?”
“那你就忍心给哥哥……啊呸……给小弟我添堵!你要知道快一年我一场都没赢过!都快被孙佳楠逼疯了……”清秀男子做哀怨表情。
“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合,你们何必……”肖翰业叹了口气。
“别别……你不出手可以,就是别劝我!”清秀男子脸色突然一变,堵住了还想说话的肖翰业,转过头去。这时,突然间酒吧那传来一阵骚动,一标人马就横冲直撞地走了进来。
第九章 老熊出洞
随着这一标人马的进入,音乐就停了下来,台上的领舞妹纸立刻下了台。那些人就上了那个舞台,谢寸官这才看出,没了领舞的女孩,那个台子竟然像是一个标准的搏击台。
“老肖,你真的不帮小弟,就眼看着小弟被这婆娘一次又一次的羞辱!”清秀男子看着台上,一个身材有点威猛的短发女人。谢寸官也随着他的眼光看过去,那女人身材高大健硕,但却不丑,相反还有些别样的妩媚感,属于不惊艳却耐看的模样。
在她身边,清一色的壮硕小伙子,个个身体倍棒,精气神十足,一个个桩子似地栽在那里,带着一股子军旅虎气。
“今天我真的不出手!”肖翰业看着清秀男子道:“你也知道,佳楠他爸是我的老团长!”
“操!”清秀男子泄气一般瘫在椅子上,这时,一个也是壮壮的小伙子就跑了过来,也是同台上小伙一样的虎气,到跟前本能地一立正道:“叶头,特勤的人已经来了,我们特务连谁上?”
“别问我,你安排!”清秀男子头也不回,看着肖翰业赌气似地道。
一身虎气的小伙愣了一下,却也知道气氛不对,站在那里没有动。
“你呀你,还是这一副臭脾气!我不出手,但今晚也不一定会输,我这不给你带人来了吗?”肖翰业嘴巴一呶谢寸官。
“他?”清秀男子看了一眼谢寸官,眼里满是疑问。
“他就是在火车上一脚将我放倒的那个!”肖翰业面色不变地道。
“什么?就这样的把你放倒了……”清秀男子带着不信的神情,向谢寸官伸出手来:“叶准星,这家破酒吧的老板,没请教你是?”眼睛却看着肖翰业。
“谢寸官!”谢寸官却没有立即伸手,看着这位自打坐在桌上就没正眼看过自己的家伙,不卑不亢地道。这倒不是对人有什么意见,而是一点做人窍道。这时候太快伸出手去,难免让人看轻是一方面,另外,也显得自己太急切了。
诸葛亮要不想出山,刘备十顾茅庐也没用。
三顾而出,就是做个姿态。人人有技在手,不过是想货卖识者,否则像猪一样吃吃喝喝就行了,辛苦学习做什么,还不就想修身齐家治天下,将一身本事卖出去。至于这身本事能卖个什么价钱,那就看卖得好不好了。
出将入相,成就霸业,也只不过本事卖了个好价钱。
那些故做清高的,其实多数除了一张会卖弄的嘴和一颗图虚名的心,往往是没什么真本事的人。于国无利,于民无惠,成功的装逼装到死,落个清名。不成功的,也就一牢骚桶子,人见人烦。
“呵呵,兄弟别介意,哥哥就这脾气,不信你问肖哥,他知道我就这怂样儿……”清秀男子一点也没有被人拒绝的觉悟,呵呵笑道:“也就是被事情迷了眼,不识高人!”
谢寸官就伸出手去,握手道:“不敢!”
“那就麻烦兄弟帮个个出个手!赢了,哥哥请客,那贵吃那……以后北京有事,招呼一声,能出十分劲,绝不出九分!”清秀汉子许是真被台上那位“凶猛”嫂子欺侮狠了,没口子地许愿。谢寸官没有出声,而是将眼睛看了肖翰业,做出征询的表情,以示做人不忘本。
肖翰业心里暗道一声“行!果然没看错人。”却是开口道:“准星这人看外表好像不靠谱,但绝对是个实在人,哥哥就是想介绍你给他认识……至于帮不帮他,哥哥可不能帮你拿主意!”肖翰业笑道,这却是给谢寸官攒人情了。因为他如果开口允了此事,叶准星自然要将人情记他头上,谢寸官反倒成了附带。人与人交往就是这么玄妙。
谢寸官听了他的话,心中感激,口中却道:“没问题!肖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却还是将人情落到肖翰业头上。站在他的立场,却不能忘本,这与做人有关。
“好!”叶准星立刻大笑起来,充满豪气:“耀扬,你去安排!我带这小兄弟换衣服去……”
谢寸官一愣道:“这还要换衣服?”
叶准星听了他的话,也是一愣道:“不换衣服,换个短裤也行,不然你来我往的一身汗,也影响发挥是不?”
谢寸官摇摇头道:“不用,我习惯穿成这样……”
这时,那个叫耀扬的小伙子已经跑到台边,向上面说什么。就看那位“凶猛”嫂子不耐烦地一挥手,意思直接叫人来,不要啰嗦。耀扬就招手,谢寸官就站起身来往台前走去。
眼看谢寸官走向台子,叶准星看着他并不壮硕的身板儿,有些不放心地问肖翰业道:“老肖,你看这小子能成不?孙佳楠带来的,可是京城万岁军精英中的精英!”
肖翰业咧嘴一笑:“世上那有绝对保险的事,而且你败了又不是一次两次,多一次又有何妨?”
他说得不大客气,但叶准星却认命地点头道:“那倒也是!”
肖翰业不由地就奇怪起来,叶准星的脾气他不是不知道,那是绝不服人的。肖佳楠带的特勤队固然是万岁军的精英,但他的特务连又何尝不是精英,近一年一场不赢,还真奇怪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特勤中真出高人了,和一般人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他不由地将眼光看向正在上台的谢寸官,暗暗有点担心,别一出手就丢人。
要知道叶准星这个人,交人完全看心情,第一印象极重要。
心情好时,一晚上能交个过命朋友,心情不好,你再牛,老子都不鸟你。
也是,他家是共和国将门世家,当年他家太爷的门生几乎遍布全军,从小就在众星拱月一般的氛围中长大。同肖翰业的交情,完全是一次执行任务出了意外,肖翰业当时凭借自己的过人本领,救了他的命。俩人那时就定了交情,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肖翰业从一个边防兵,调入北京卫戍队,进入武警系列,此后就一直稳步向上,终于到了今天的位置。
肖翰业将谢寸官介绍给叶准星,完全是动了爱才之心,他也是从谢寸官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肖翰业同谢寸官一样,都是上海弄堂里长大的孩子,而且都是少年丧父,与母亲姐姐相依为命。不同的是,肖翰业的通背拳完全是家传,谢寸官的却是拜师学来的。
他这里暗暗担心,台上的谢寸官却傻了眼。
因为当他走上台,走到他对面的,却并不是那些虎气十足,站步如钉的汉子,而是一个女子。上身军绿的紧身背心,下身是宽松的迷彩裤,面孔清秀,身材欣长健美,细腰**,曲线绝对地魔鬼。主要还是身上的那股气质,让人不由地想走穿过森林动作优雅的雌豹。
此时,台上的“凶猛”嫂已经挥下了手,充当裁判的那个长想有点滑稽的小胖子就大叫了开始。女子显然看出了谢寸官的惊愕和不适应,却是嘴角露出一个鄙夷的冷笑,在开始声刚起的时候,就一个滑步冲近,步如猛虎出柙,一脚就踩在谢寸官的前脚面上,让他退也退不得,进也进不来。同时,双手同起,左手掌背摔眼,右手钉拳从左肘下掏出,直击入谢寸官的心窝处,手法一气呵成,干净利落,显然是经验丰富的打手。
台下肖翰业不由一惊,心道果然高手!叶准星已经“操”字出口,一掌拍在桌子上。
台上的“凶猛”嫂子已经脸带得意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台下的叶准星。但此时台上却有了变故,在众人眼中本该倒下的谢寸官依然站立,而一拳击入谢寸官心窝的那个军中女将却身子一斜,软倒在地上。不过,随即往起一挣,显然心中不服。但身体起到一半,就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再次摔倒在地上。
“操!”叶准星看到台上的情景,再次爆了粗口,不由地问肖翰业道:“怎么回事,变魔术吗?怎么一下就把这匹胭脂虎放倒了?”
肖翰业也是一愣,但他毕竟格斗经验丰富,立刻简单地吐出一个字:“肘!”
不出肖翰业的所料,谢寸官果然是用肘将对手击倒的。
当时对手在他错愕之际,突然出手,正是拳打不防如破竹,迅雷不及掩耳的势头。但心意拳却同其他许多拳不一样,有句话叫遇敌好似火烧身!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就是对手一有动的征兆,自己就要出手。
所以虽然对手打他一个猛不防,但谢寸官却在对方攻势将成之时,火烧身意起,本能地拉出了心意拳老熊出洞格斗式。右手往上封在自己面前,左肩一裹,就将左肘顺了出去。
打人最难防的,就是攻势将成的时候。这个时候,变势最不容易。
女特勤眼看着自己的手已经要点住对方心窝时,谢寸官的身体已经裹了肩。而且最要命的是,这肩裹得极快,达到了匪夷所思的速度,女特勤甚至感觉到了那肩一裹带来的风声。于是,本来十拿九稳的一拳走空,而且由于贴身紧,谢寸官顺进来的肘尖正点在她的肋部。先是一时间没有知觉,然后就一阵钻心的疼,疼得她软下来。
接下来倔强的女特勤还想立起再战,但在她一动身体,气血一涌时,那里伤势似乎一下子爆发出来,疼得她忍不住出声,再次蹲在地上。
拳无拳,意无意,无意之中是真意。
第十章 家事难断
谢寸官此时自己心中也一片茫然,突然间他就想起黄老头给他讲过的心意拳谱上的一段话来:“其近世司武者,多惑于异端之说。而以善走为奇,亦知此拳有退法乎?以能闪为妙。亦知此拳有动之而不见形,一动即至,而实不及封闭乎?且即云:能去,能闪,能封,能闭也,必目见而能然也。”
“故曰:白昼间遇敌犹可取胜,若黑夜之间,倘遇盗贼,猝遇仇敌,吾本未见其形,将何以封而逃。岂不反误自身乎!”
“惟我**者,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手与足合,肩与胯合,肘与膝合,练上法与进法为一贯,虽黑夜之间,风吹草动,有触即应。其机自灵,其动自捷,也不知其所以然也。惟精于此技者能尔。”
风吹草动,有触即应,其机自灵,其动自捷,不正是刚才自己的反应吗?拳起交意贵在心,遇敌好似火烧身!好一个火烧身之意。怪不得黄老头常说,心意拳看似狠拙,其实最在意的是一个灵字。
“你——”此时才发现情况不对的“凶猛”嫂面色一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一个箭步跨过他,去扶地上的女子。
“别动她!”谢寸官忙叫了一声,看“凶猛”嫂转过头来,就轻声道:“暂时别动她,她岔了气血,休息一会就好了……”
“凶猛”嫂听了他的话,再次瞪了他一眼,却转过头去,眼睛真盯着远处桌上的叶准星,胸口起伏不定,终于狠狠地一跺脚,直接前窜一步,手扶护栏,跳了下去,身手之矫健,让谢寸官不由一愣。
他也急忙跳下台,跟了过去。
只见“凶猛”嫂风风火火地走到叶准星桌前,看见肖翰林,咬了嘴唇,眼圈就是一红,指着一旁的谢寸官,对肖翰林道:“肖哥!这人是你带来的吧?和肖哥一样,好功夫啊……不过,肖哥,人都是劝合不劝离,我离婚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说完就转头面对叶准星道:“这下你满意了吧!离婚就离婚,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肖佳楠也不是没人要的主!这么多年,缠着你,不过是想给咱俩一个继续在一起的机会,毕竟这么多年风里雨里地走过来了……你不用等分居够两年了,你起协议,我签!我签!”说完,转身就走,谢寸官分明看见,这“凶猛”嫂的眼睛已经流下了泪水。
而这时,台上刚才动手的女子已经快步迎了过来,叫一声姐!眼睛却狠狠地瞪着谢寸官,明显是杀人的眼神。
谢寸官不由地摸摸自己的鼻头,苦笑一声,这什么跟什么呀。
肖翰林此时却已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压抑着声音怒道:“离婚?叶准星,**说到底怎么回事,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孩子气地要和佳楠斗气,怎么严重到离婚这种地步了?佳楠这样的女人,打着灯笼那里找?当年要不是她,你和我……我靠,我这都干了什么?”
叶准星却没有言语,怔怔地看着“凶猛”嫂消失的方向,脸上一片迷惘。
“凶猛”嫂确实凶猛,一标人马迅速消失,来去都是一阵风。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成这样!真的,老肖……”半晌叶准星终于回过神一般,颓然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难看:“我是真的爱她!你知道的,当年追她我花了多大的代价,她说要嫁个铁血军人,我就到了云南边境!第一次杀人,我将苦胆都差点儿吐出来……我那时候豆牙菜一样,多文质彬彬,硬练成了现在的体魄,野蛮性子,打架斗殴,无事生非!脸上也落了这一道疤!可是结了婚,我才知道,我在她眼里仍然什么都不是,‘小男人’、‘娘娘腔’,永远这么称呼我,动不动还要动动手,我就成了家暴对象!这些年我拼命练,可是练了在别人身上百试百中,到了她那儿却不能用……我拼命打架,求实战经验,可是到了她手里,也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腿,后来我就遇到了汤雅,她人漂亮,又温柔体贴……其实汤雅倒没有让我离婚,只不过我自己真受不了这个婆娘!”说到婆娘这俩个字,叶准星咬牙切齿,可是谢寸官却看到他的眼角渗出了些许液体。
看来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不分家世与贫穷。
以肖翰业对叶准星的态度看,叶家肯定不是平凡人家,但显然“凶猛”嫂的家也不是吃素的,京城的九门提都,虽然是戏称,但那是多重要的岗位呀。而且,从叶准星的话里语气,他能感觉到,他其实还是爱着那位“凶猛”嫂的。
谢寸官能看出,肖翰业自然也看得出来,而且,从他心里,也确实不想让这二位分开。而且,两家都是于他有恩的上级,二人分开,两家势必成水火这势,不但他在中间难作人,而且对于叶肖两家也不好,肯定会实力大减。
肖翰业叹息一声,这就是所谓的孽缘。
叶准星越爱孙佳楠,就越容不得她看不起自己,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被自己所爱的人看扁了。而孙佳楠越爱叶准星,却越看不起叶准星,因为她是那样的优秀,自然想找一个比自己更优秀的男人。解决问题的办法,似乎只有一个,就是要让叶准星能“收拾”得了孙佳楠。但俩人论为人处世,机智谋略,不相上下!论枪法,都是顶尖人物,也不相上下。只有说到武功,孙佳楠小时候,他爷爷的一个警卫,是天津形意八卦门的高手,虽然不曾拜师,却一直系统指点她,孙佳楠的形意八卦实战,在圈子里那是从小就有名的。
而叶准星,在遇到孙佳楠以前,就是个公子哥式的人物。
不过,老叶家的人自然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自从遇上孙佳楠,叶准星就脱胎换骨一般,主动要求去云南边防军中锻炼,肖翰业则是被挑出来的军中精英,给叶大少做陪炼的。开始俩人并不很对付,对于肖翰业来说,本来在万岁军中,前途大好,却给丢到边防基层来。对于叶准星来说,你就是我家里给我挑的保镖,得瑟什么。不过,一次巡逻中的意外,让俩人有了过命交情,肖翰业先救了叶准星的命,接下来叶准星却替他挡住了那一刀。
现在叶准星脸上的刀伤,就是替肖翰业挨的。
俩人经此事后,就成了兄弟一样的关系。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上面本来就有人,加上又肯拼肯干,立功不断,很快就都提了职。几年下来,叶准星也就成了一个标准的军人,倒让老叶家上上下下刮目相看一番,正儿八经地向孙家提了亲。
孙佳楠此时已经听说了叶准星为自己的付出,而且,以她的“独特”眼光,京城大少们中能入眼的也不多。左右是嫁,就嫁个喜欢自己的。而且,两家联姻,对两个家族都有好处!二人结婚后,开始尚好,不过,好武的性子,让孙佳楠从小对武术有着极度的偏爱,总希望自己能嫁一个大侠式的人物,这本是少女怀春的梦想,到了她这里,却成为一种执着。
渐渐地,不合谐的声音就在这个家中响起,开始闹着玩儿,叶准星自然总是输给她。然后不各谐就逐渐扩大,最后就闹成了这个样子。
叶准星有了汤雅后,向孙佳楠提出了离婚,孙佳楠却也在此时想起了他的好来。
而且,孙佳楠此时已经三十五岁了,且不说离婚的名声,就是离了,想找一个比叶准星差几截的男人都不容易,何况比他强的。但她好强的性子,平常小事犯错都不认,又怎么会将这话说出口来,于是俩人就闹将起来。叶准星也狠,直接从家里搬出来,想要等分居两年,自动叛离。
孙佳楠自然不准,找上门来,不知怎么地,话赶话,俩人约好,只要孙佳楠带出来的兵能在一年内将叶准星的人都压服,叶准星就得搬回家住。这样一来,分居两年自然就不成立了。但等孙佳楠一方出的人一出场,叶准星就傻了眼,竟然是他的小姨子孙胜楠。要知道,孙胜楠的功夫,比孙佳楠只差一线,也是京津圈子里的猛女,最爱同人切磋动手,人们戏称胭脂虎。不知道什么时候,调到了孙佳楠的特勤队里。这一下,将叶准星的特务连压得死死的。结果眼看就要期满一看,孙佳楠就要大功告成,正盘算着怎么在叶准星回家后改变态度,好好过日子时,却横空出世个谢寸官,一下子击败了孙佳楠的妹妹孙胜楠。
这婚自然就离定了。
肖翰业自然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虽然同汤雅接触之后,也感觉这个女人待人处世,分寸拿捏得极好,将一个老兵酒吧打点得有声有色,而又投叶准星所好。但一是他同孙佳楠也有交情,再就是叶孙两家合则两利,分则两伤。长辈们肯定不会同意离婚的,闹下去,对俩人都没有好处。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孙佳楠对叶准星的前途更有帮助。
他盘算着俩人的分歧之处,怎么复活!眼睛就落到谢寸官身上,突然眼前一亮。
第十一章 鸡步摇闪
要说肖翰业的打算,还是将二人的关系落到一个武字上。
传统国术到了现在,已经失传颇多,掌握真传的几乎是凤毛麟角,就肖翰业自己,虽然从小学习家传通背,但因为父亲去世早,真正传下来的东西也不多,所以自己的技击功夫,总是不上不下的。他也曾走访了一些名气在外的前辈,得到的却是失望——因为传下来的东西,连父亲教给他的那一点也不如。
武术经过这么多年“和平”演练,已经远远不能同过去相比了。首先是真心下苦习练者已经廖廖无几,再就是真有一两个能下苦去练的,却已经极难再遇到一个得真传,能实战的师父。搞武术不是理论学习,不是你懂那个道理就成,而是像游泳一样,不但要懂道理,还要实实在在地练到身上,更要在实战中的水中实践一番。
叶准星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刻苦练习,却一直斗不过得过真传的孙佳楠。
但谢寸官却运气好,得了黄老头这个硕果仅存的高手指点,如果让他教叶准星,没准还能压住孙佳楠一头呢!毕竟孙胜楠的功夫也不错,却在一个照面就给谢寸官轻易地放翻了。叶准星是个肯吃苦有悟性的人,如果能得到谢寸官的东西,战胜孙佳楠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
当肖翰业一开口,谢寸官直接傻眼了。
让自己收叶准星做弟子,开什么玩笑?但一旁正垂头丧气的叶准星却眼睛一亮。他不缺毅力,不缺胆气,就是缺一个法字!他已经三十七岁了,身体素质各方面都已经在走下坡路了,无论他多么刻苦地去练,也抵御不了拳怕少壮的自然法则。
现代搏击虽然也有很强的技巧性,但它终究是速度、反应、力量、体力的综合表现,对运动员个人的先天素质要求比较高。运动员中的佼佼者,三分靠练,七份靠选。
想想看,毕竟它是一种三五年就要出成果的技术,是一种依靠大量的实战磨合出的发挥本能的技术,所以也就改变不了这种技术是强凌弱的本质。
这也就是叶准星一直吃不住孙佳楠的原因。
如果能学到谢寸官的技术,叶准星就有自信拿住自己的“凶猛”婆娘。打赢她,再和她离婚,不是更爽!叶准星有些“恶毒”地想。
谢寸官终究没有答应肖翰业所说的收叶准星为徒的说法,而是答应先以朋友交流的方式,训练叶准星。俩人的关系既然已经定位为朋友,就等他禀明师父黄士鸿答应,由他代师收徒,这在过去武林中是常有的事情,其实也就是对一些不好处理的关系的变通之道。
叶准星自然高兴,说实话,虽然谢寸官功夫高,但要让他真拜一个比自己小近二十岁的孩子为师,心理还是有点疙瘩的。
确定下关系,叶准星就有些迫不及待地要谢寸官教他两招。
老兵酒吧是他的场子,他在后一进院子有住处,当时就拉了肖翰业和谢寸官来到自己的住处。穿过一个弯弯扭扭的小过道,就进了后院,一棵高茂繁密的大树在微弱的灯光下黑乎乎地遮了大半个院落,转过大树,叶准星打开院子的一盏灯,树下立刻亮了起来。
谢寸官不由地赞叹一声,一水的青砖铺地,端是练功的好地方。
既然起了结交之心,谢寸官也就没有了藏私的打算,艺无止境!先教一点入门的东西,至于心性人品,目前看叶准星、肖翰业都还不错。而且,俩人所从事的职业,也是让他愿意教些东西的重要原因。当然,随着传授以后还要考察他的心性人品,如果不是厚道人,那么一些秘门之法,还是不能轻易传授的。
谢寸官先教叶准星心意**入门之法,踩鸡腿和溜鸡腿。拳谱上讲,打人如走路,这句话大部分就来源于鸡腿。谢寸官教给叶准星的,除了提踩刮的动作外,还要求他在走鸡步时,裹肩溜臀,身往后坐。这八个字,就是鸡腿的关健。裹肩自然开背,能通背气;溜臀自然开胯,能耗尽腿力出胯劲;而身往后座,一方面是开胯的需要,另一方面,是出蹬劲的根本。心意**消息全凭后腿蹬的蹬劲,就从这一坐上出来。
这一坐也是身法。
试想对敌之时,对方逼压推时,一坐之法,就能化对方大部分劲力。而且,坐法是马在前,身在后,上法对敌时,有出其不意之妙。更重要的是,坐法能劲通腰胯,是马奔虎践之步的根本。练不出劲通腰胯,就不可能有一纵而入的迅猛。
因为纵践之力,全在于腰紧胯合,腿力一扒!
鸡步虽然用起来千变万化,但需要注意的要领却不多。谢寸官将鸡步说完,又给叶准星传授了裹膀之法。练法也很简单,就是面视前方,然后中线不动,身体在起伏中,用双肩头换着去触自己的下颌。这其实也是龙身之法。龙身三折,三折之中有一扭曲,没有这个扭曲,也不叫龙身。现在人们多是三折能做,却偏偏少了这一扭曲。
这一扭曲,龙形就有了搜骨之意。
节节扭,节节顺,节节贯通。
心意**拳对敌之时,攻守的关健,就在一个肩头。顾法,顾对方的肩头;而守法,自己的肩头是最后一道关口。传统武术中,手是门,肘为户,肩为迎客,胸为主人。
打开对方的手肘防守,就叫开门入户,一般打法到这里就基本攻势已成。
但心意**却多了个迎客,就好像家里的管家。客人来的,迎上来,问有什么事。亲客临门,通报主人。恶客临门,自然就阻于门外。就好像刚才对付那匹胭脂虎,孙胜楠的手已经打开他的手臂,到了胸前,而谢寸官一裹膀,就用膀将对方的手闭于心口之外,而且趁势顺肘,肘尖就顺在对方肋上。这一裹膀,就是肩这个迎客的作用。
为什么肩要合颌,一般肩合到颌上,也就闭往了胸口,这是一个上半身的防守习惯。
谢寸官细细地解说了要领,然后就让叶准星自己体会练习,并叮嘱他,在单练熟练以后,就要叫一个助手,来攻击他。远他可以用鸡腿来阻击对方,控制距离,护住自己。近则用肩来裹封对方对胸颌的攻击,并练习用肩靠来攻击对手。
顺便他就向他解释了肩打一阴返一阳的正反靠和肩部沉起的栽顶膀。
接下来谢寸官给叶准星讲了号称心意拳母势的鸡步摇闪把。但凡练过**心意的人都知道,鸡步摇闪把除了所包含的打法外,就是练一个整字。
但这个整字却被很多人理解错了。大部分人理解为整劲,练来练去,终于越练越偏。
鸡步摇闪把练一个整字,这个整字是齐整之意,就是身步手三合一之整,而非发劲之整。换个容易理解的说法,就是练协调,练上中下三节的上下一致性。
手去脚不移,打人必无力;脚去手不到,近身定不妙!鸡步摇闪把主要就是解决这个问题。所以,鸡步摇闪把动作虽然看着简单,但却是一式多练,互相交错。要练门清并不容易。按黄老头的说法,摇闪把可以分为一步一圈法,两步一圈法,三步一圈法。
当然手上的一圈,手法为封、抹、棚、塌;步上的一走就是鸡步的提、踩、刮;身法上则是龙身三折加一扭曲,就是随着身体动作,要将裹膀之法,就是肩合下颌加进去,练成习惯。谢寸官给叶准星教的这些东西,主要是手法、身法和步法的不同配合。
因为叶准星不是没练过功夫的菜鸟,要叫他放弃目前的身手,从头开始系统练习**心意拳,谢寸官感觉不现实,也不靠谱。要知道学拳容易改拳难,整个要将他的技击习惯改过来,那太不容易了。而且,心意**拳本来就是重意不重形的拳法,只要将**之意,贯穿入叶准星的技术当中,又何尝不是心意**拳。
但这**之意,却必须有一整套的动作做为载体,让叶准星去感受,体悟。
心意**,形练到了,才能谈到意。重意不重形,是对形已经练到火候的人来说的。有许多初学者,连基本的步子都走不顺,就也整天喊叫重意不重形,那不是练拳,那是2B呓梦。
谢寸官一晚上就说了这三样东西。这三样是最基本的入门,如果练不出来,往下学也是白搭。
练拳就是这样,师父说一点,要快点练,练合格了。而不是贪心想多学些。真正把你当徒弟,想让你出息的人,才会这么做。那种恨不得一下子教给你好多东西的人,往往是忽悠你的人。因为,有经验的师父都知道,要让一个人记不住你传授的东西,不是少说或不说,而是一下子告诉他好多东西。当时听得心旷神怡,激动万分,但师父走后,基本上啥都记不下。所以过去的武林典故中,有许多都是简单东西,苦练若干年,天下无敌的故事。
教完了这些,谢寸官就离开老兵酒吧,回去学校。
第十二章 再相逢
谢寸官走出胡洞,拒绝了叶准星帮他叫车的要求,只说头次来到后海,不着急着回,随便走走。肖翰业却在此时向叶准星告辞,表示他送谢寸官回去。叶准星就没再说什么,目送着他们走进灯光下的人流当中。
像叶准星这种体制内有着优越地位的人,已经过了需要用客气来给人留下好印像的时期,尊重别人的意见,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美德。
谢寸官和肖翰业走在后海边胡同旁的人群中,旁边不时有一些小店,卖一些小工艺品,有漂亮的女店员招睐客人。肖翰业边走边打电话,谢寸官就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碰到想在他跟前招睐生意的美女,他只是笑着摇头。来北京一周时间,他一直穿梭于学校的教室、宿舍、图书馆和百家园之间,学习、睡觉、读书、练武,难得出来转转。后海的灯火及空气中水的湿气,扑面耀眼而来,不是上海,聊似上海,让他有一种恍惚间时空穿越的感觉。
想到了同肖翰业、叶准星的交往,他没有常人说的攀富交贵的感觉,而只是感觉认识了两个朋友。平常心对非常事,虽山岳亦如平川。
在父亲去世后,师傅黄士鸿就像是他的父亲。
黄士鸿曾经对他说过,同这些富贵中人交往,不在于姿态,最主要是要有一颗平常之心。只要不仰视、不俯视、不谄媚,无愧于心就好。
历史上,写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李白,更多的时候是一种无奈,他巴巴地从碎叶城进入长安,投奔李隆基,虽说是怀着济苍生、安社稷的愿望,实质上不就是想事权贵而来。结果空有诗文锦绣,却不能练达世情,终空怀惆怅而去。
而几乎是同一时期,一个叫郭子仪的人,从来没做过什么灿烂文章,却不但在唐末乱世中,济了苍生,安了社稷,更武事三朝,仪戎马一生,屡建奇功,大唐因有他而获得安宁达20多年,史称“权倾天下而朝不忌,功盖一代而主不疑”,成为人们心中忠义存世,福寿双全,子孙满堂,尽享天伦的杰出人物。
傲气说在嘴、显在脸,而傲骨则存于心。
肖翰业此时挂了电话,对谢寸官道:“这边来,还有几个熟人要见你。”
谢寸官心中一动,就跟了他,三转两拐,老完就听到有人喊:“肖哥,这边!”闻声转头,就看到一间小店前,一高一低两个人正打量着他。看见他转头,其中一个矮膀壮硕的就大叫起来:“兄弟,果然是你,记得我不?火车上换铺的那个,还记得不?”
谢寸官不由一愣,果然是那个在“灿烂”笑脸中给自己写下电话的胖子。
他立刻走过去,招呼道:“记得,你叫马通……”
马通先是一愣,立刻笑脸如“花”,往前迎上一步,与谢寸官伸手相握,并指着旁边的刘振朝道:“这是我朋友刘振朝,那天他本来想谢谢你,不过他伤得有点重,到北京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恢复过来……今天碰上了,真是缘份!”
刘振朝就往前一步,伸出手来道:“刘振朝,北体的,哥们你好身手!”
谢寸官笑道:那里有那里有……,眼睛却忍不住四下一打量。
马通就笑道:“她们在店里……一直说想请你吃顿饭,大家认识一下。特别是振朝,他是北体练散打的,小时候也练过武术……说是从来没见过练武术能打的,结果一天就见了俩,一个打了他,一个救了他……”
一旁的刘振朝就不断点头。
谢寸官看了他,怪不得在火车上,同黑T恤动手时,虽说败了,却极有章法,原来是体院专业搏击的。正想说话,张开嘴却停住话头。在刘振朝身后,突然就多了两个美女,一个身材欣长,祸国殃民;一个个头娇小,圆脸甜美。正是火车上的王倾城和蒲媛媛。
二人看到谢寸官,都是一愣,蒲媛媛突然间就捂了小嘴吃吃笑了起来,王倾城脸上就微微一红,原来刚才在店里,俩人正说到谢寸官来着。
王倾城瞪了蒲媛媛一眼,却往前一步,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来:“这么巧——”,神态自然,宛若分别不久的朋友。谢寸官也还了一个微笑,伸出手,轻轻在她小手上一握道:“不是巧,肖哥带我来的!”,然后又对一旁落了笑容的蒲媛媛点了一下头。
这时,一旁的马通就开口道:“大家一直都想联系你呢,找个地方,喝点东西……”
谢寸官刚想推辞,那边肖翰业已经开口道:“别推辞,总得给大家一个感谢你的机会!明天周六,不用这么早回学校吧?一会我也有话对你说……”
谢寸官这才省起,明天确实是周六,于时就点点头。
六人就近来到一家安静的酒吧,肖翰业一进门就道:“你们年轻人聊,我自己找伴!”说着,不等大家说什么,就向吧台旁边走去,那里,一个黑衣丽人正一个人坐在那里,品着手里的红酒。谢寸官一愣,就明白了肖翰业怕他在几个年轻人不自在,就没说什么。
五个人就坐在一张小台子上,在缓缓的钢琴声中,喝酒聊天。
两个女孩子都点了口味清淡的果酒。谢寸官、马通和刘振朝,则点了啤酒。马通喝酒爽快,基本不用人劝,几乎是酒到杯干。刘振朝也不扭捏,却也不过份闹酒。谢寸官则喝得极有节制,有人劝就大喝一口,没有劝就小抿。
王倾城不大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喝酒的三位男性,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蒲媛媛则不停地在她耳边或刘振朝耳边说些什么,然后就是不停地笑。这自然是不礼貌的举动,可是没人会和这个看起来漫无心机的可爱女孩计较什么。
一顿酒喝得波澜不惊,都是说一些京城见闻,并和上海做出比较。
谢寸官看时间不早时,就站起来提出告辞,他是要回学校的。三人就互相都留了电话,最后刘振朝犹犹豫豫地向谢寸官提出,是不是请他指点一下自己。谢寸官忙道互相学习,于是刘振朝向他约了周日请他去自己学校玩儿。谢寸官微一思索就答应下来,且不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就是北体,他也确实想去看看。
马通则约谢寸官去自己学校玩,并引诱说自己是北广的,美女多多。谢寸官就笑着答应了,说起来,这几人中,他对马通的印像不错。临走时,王倾城突然拉着蒲媛媛,举起杯子,同谢寸官碰了,表示感谢。谢寸官将杯中余酒一饮而尽。
谢寸官站起身时,远远正和黑衣丽人说笑的肖翰业就对黑衣丽人说了句什么,然后一个人走了过来,送谢寸官出门。出门的路上,肖翰业轻声道:“我明天就回上海,这边倾城还需要你照顾一下。虽然已经托叶准星照顾,但倾城可能不喜欢被过份干涉私生活。我已经把你电话留给了她,一些可以由你陪同的场合,在可能的情况下,你尽量能抽出时间来,就当多个朋友吧!她虽然任性了一点儿,却并不难相处……而且,做好这件事,肯定对你将来回上海有好处。”
谢寸官就点头应承了下来。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肖翰业为自己铺路,肯定是有所要求的。
人大的学生宿舍是按四人一间分配,谢寸官回到宿舍时,房间里只剩下一个叫李波的同学在打电脑。李波是湖南长沙人,也是个电脑狂人,每天二十四小时,除了上课、吃饭、睡觉,其他时间找他,一准能在宿舍电脑桌前找到。
谢寸官给自己倒上一杯水,然后问李波要水不,李波连头都没回,只是举起手边的杯子。谢寸官给他将水续满,李波就继续埋头苦战,玩一款老网游,热血江湖。其实这款游戏早就过时了,风光不再。游戏中已经没多少人,李波总是很苦恼地说,游戏中人太少,自己一身拉风的装备只能孤芳自赏,偶而找一两个低级小怪,发出几个眩目的技能。然后他就会更加想起当年游戏正兴旺的时候,自己那一票子朋友。
什么福仁堂、WRGERQ、有毒的刀、滴滴猫、王者神医等人,他还说起他在游戏中的小女朋友,虽然没见过面,但当小女朋友因为学业不再玩游戏时,他多么的心慌,无奈。
现在李波在游戏中几乎没有朋友,只是整天挂机打怪升级。
不过,他大部分坐在桌前人工操作的时间,却多是指挥已经一百多级的大号,在新手城周围转圈,偶然还会脱光游戏中人物的衣服,在小怪中屠杀一番,虽然不得什么经验,却是他极大的乐趣一般。
谢寸官能理解他的那种感觉,因为父亲去世前,他也迷恋过一阵网游,在游戏中也有许多朋友。虽然那是一个虚拟的世界,但是友情却是真实的。曾经有一个外地游戏朋友,跟家人一起到上海玩时,专门约了游戏中的朋友在酒店里见面。
后来,他们也成了现实中的朋友。
(正在出差中,昨天到了一个无网络的宾馆,所以无法更新,请谅解。目前手中存稿已完,每天会尽量更新。)
第十三章 李佛协的挑战
十点半时,楼梯口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正在门边拿了脸盆准备洗漱睡觉的谢寸官顺手拉开门,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人就点头笑着走了进来,是谢寸官的另一个室友郭踏虏,河北深县人。
郭踏虏是一个安安静静的人,身高一米八五,比谢寸官足足高出十公分。而且身体壮实,胸围子顶谢寸官一个半,是真真正正的虎背熊腰式的汉子。为什么这么说,是因为郭踏虏身体高大,动作却非常灵活,是整个宿舍里每天早上坚持跑操场五圈的牛人。
前几天谢寸官班上几个新生在操场玩篮球,结果同高年级几个同学因场地冲突起来。最后决定双方打一场,那家赢了那家使用场地。打得是半场地球,也就是只在一半的场地上斗输赢。开始高年级同学气势汹汹,优势领先,自然对这些不“开眼”的新生冷嘲热讽。却正好郭踏虏路过,当场就换下一名同学。
上得场去,杀神一般,遇神撞神,遇佛飞佛,横冲无阻。
原因是根本没人能拦住他,他也不带球,张开双臂,如同老母鸡护仔一样,圈着带球的同学,直到把同学送到栏下。而且退的过程中,他步子移得极快,几乎是那里有人,他就出现在那里,硬是将比分搬得反超对方。
正好校篮球队在不远处训练,教练听到同学们的叫嚣声,跑了过来,一看这情况,立刻钦点入校队。虽然明显地看出郭踏虏不大会打球,但这身材,这速度和反应,太有潜力了。
这要是放在古代,那就是一屠万人为雄的霍去病式的人物。
他是宿舍中每天雷打不动的十点半回宿舍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一吃完晚饭就出去做什么。
至于宿舍里另外一位哥们,除了白天在宿舍呆呆,晚上还没回来过。
这哥们叫吴燕凯,是满族人,据说家里与爱新觉罗氏有点关联,是宿舍中唯一的北京当地人。开学头一天是自己开着宝马来报到的,父母都是经商的,仅在西单一处市场,就有半幢楼的产权。虽然交往不深,但从几天处下来,感觉吴燕凯还是个比较好相处的人,没有一些有钱人盛气凌人的毛病。宿舍里一共三台电脑,一台是李波的,另外一台台式机和一个本本,都是吴燕凯的。李波没事时,总是用他的台机挂游戏,用自己的电脑上网聊天。那个本本,也成了宿舍里几个人的共有品,任谁查个资料上个网,都是直接拿来用。
总地来说,宿舍四个人,目前相处都不错。
不过,今天意外的,在熄灯前,吴燕凯却回到了宿舍。
吴燕凯进门时,郭踏虏和谢寸官都已经上了床,只有李波还坐在电脑前鏖战。而宿舍里,也是李波和吴燕凯关系最近,因为他经常用吴燕凯的电脑,自然对吴燕凯要比其他俩人亲热些。这不,吴燕凯一进门,李波就站起身道:“凯子,今天咋这时候来了,不在家住了?”
吴燕凯就笑了道:“明天不是周六吗,我开车过来,明天带你们三个在北京转转,熟悉一下北京城……”
“哦?呵呵——”李波就笑:“凯子你真够意思!”
“不过,你们仨谁会开车?明天我让我女朋友开车带上她们宿舍的女孩子,四个配四个,可都是北外的美女哦!不过,能不能把到手,看你们本事了……”吴燕凯接着道:“不过,我可不想和我女朋友坐两辆车,所以你们谁会开车最好,刚好一车四个人……不然,不光我俩分开,还得有一对分开……”
李波就看了谢寸官和郭踏虏一眼,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谢寸官也笑着摇头,出人意料的,郭踏虏却轻声道:“我会!”李波和吴燕凯就冲郭踏虏树起了大拇指。
吴燕凯就爽气地一把按灭了李波的电脑,说一声:“睡觉!明天要早起!”
几乎把电脑当老婆的李波也不生气,笑嘻嘻地拿了牙缸,去刷牙了。
当屋子里陷入黑暗时,谢寸官就在床上,缓缓地摇着肩膀,心意拳打法中,膀法所占的比重很大,所以睡前活膀是黄老头传给谢寸官的习惯。先是左膀一组三十六次,再是右膀一组三十六次,最后是双膀一起活动三十六次。双膀一起动时,就有了缩颈的动作,谢寸官就感觉小脑处一阵酥麻舒服,有一种通透的感觉,让他的身体不由地颤了几颤。
然后,他就平静下来,在临睡着前,他的脑子中有一个意识,就是自己也该学学车了。不过,学会开车容易,但学好可不容易。不过,这个也许可以找叶准星帮忙,这是他临进入梦乡时脑海中的意识。
感觉几乎是在一激灵间,谢寸官就醒了过来。
然而,此时看窗外,天却已经亮了。自从跟黄老头学心意拳,坚持一呼一吸直达脚跟后,谢寸官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连梦都很少做。总是感觉一闭眼,睁开天就亮了。其实却是实实在在地过了一夜。
不用看表,谢寸官也知道此时是早上五点钟。
因为睡眠质量好,他总是在早上五点钟自动醒来,而且一天都极有精神,中午甚至从来不午睡。他是个一醒来就不愿意赖在床上的人,轻轻一晃身体,感觉脊柱从尾到头节节拧扭着抖搂一次,然后又从到尾转回去,一阵轻微的哔剥声就从脊柱上传来。
自从十四岁跟上黄老头,他每天早上起床都要做这些动作,六年下来,谢寸官才能自己听见自己身体里的响。而黄老头起床时,谢寸官坐在床边就能听见。他不知道这样的动作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只感觉到舒服。
谢寸官悄悄地起床,感觉郭踏虏的身体轻轻动了一下,旋即安静。而吴燕凯却发出轻微的鼾声。只有李波,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眼仁一白,发出不满的咕哝。他一向睡眠极浅,对于有节奏的声响,倒不敏感。但对于其他的突然的声音,却有些过敏。
谢寸官已经习惯了他表达不满的样子,也不见怪,悄悄地下床穿衣出门,就一路跑着,到了百家园的一勺池旁。这里这时候根本没有人,他就站在池面,面对东方,开始黄老头传下来的十大盘功。
从一盘霸王举鼎,到十盘朝天蹬,一遍他就做了三十分钟。
十大盘动作是越缓越匀越好,因为要配合呼吸,而且几乎动了全身每一块肌肉,就像一个攥拳如卷饼,就连手指肚和手指背上的肌肉都练了。当初谢寸官刚开始练时,还不感觉,但练了几天,就感觉整个手上每一块肉都酸痛。到了以后,就感觉自己手上的抓握能力明显加强了,用起鹰捉把来,感觉手指能抠入人肉中。
而且,这十盘练下来,不但有练体作用,其实也有健身作用。特别对于气力,增长效果非常明显。谢寸官练了这么多年,身体外表并不显壮,但力气却比许多体重超过他的人更大,而且身上的肌肉有一种拔丝感,稍一用力,就能看到肌肉似乎是一缕了缕的,充满力量。
因为十大盘一定要配合呼吸做,所以练一遍时间的长短,就显示出了功夫的高低。
像黄老头练一遍,基本要一个半小时,也就说明黄老头的气息比谢寸官悠长三位。
练完十大盘,谢寸官就开始走拳,一直练到六点半时,就看到李佛协和张博然师兄弟也来了,点点头算是招呼,就各自练拳。人渐渐就多了起来,百家园也就热闹起来,太极拳的、空手道的、剑道的都来了,各自占领着自己的一片场地。
谢寸官这个时候基本练完了,就抹把汗,准备要走,这时李佛协就走了过来道:“谢寸官是不?”谢寸官先是一愣,心中就有些惊惕起来,他在这里总是独来独往,一个人也不认识,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叫李佛协,练形意的!”李佛协自己介绍自己,然后指着张博然道:“这是我师弟,我们对你练的心意拳很好奇,都说形意脱胎于心意,但我怎么都没看出咱们俩门拳法的联系来,要不要切磋一下,让我感受一下……”
话音未落,周围的十数道眼光一时间齐刷刷地就看了过来。
谢寸官眼睛轻微一眯,后背本能地轻轻一紧,这是挑战了!不过,随即他就放松了自己,轻轻摇头道:“形意拳脱胎于戴家心意,戴家心意与周口心意渊源颇深,我们沪上十大真形,是从周口心意里出来的,所以区别自然大了!切磋就不必了,我练这个纯粹是练身体,技击打法不成……”
李佛协听了他的话,轻轻笑道:“能说出打法这个词来,怎么会不懂技击……只是友好切磋,我绝不伤人!”听到谢寸官拒战,李佛协就放下心来,年轻人那个不好胜,拒战往往就说明实战机会不是很多,他本也不愿意咄咄逼人,但却按捺不住自己对心意拳的好奇。
“是啊,我师哥在老家同很多人切磋,从来不伤人!”一不旁的张博然忍不住开口道,他也确实很好奇这个整天塌着屁股走来走去的拳,到底是怎么技击的。
“切磋不伤人,那是对手水平差得有些远!遇到水平相当的,怎么能不伤人?”谢寸官还是摇头拒绝。
“哦,谢同学,知道这个又怎么会不懂技击!”李佛协眼睛一眯:“练武术有交流才能有长进,难道真要练成花拳绣腿吗?”
谢寸官看他的神情,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也懒得再多说话,真截了当地道:“我不打!”
李佛协听了,脸色不由一凛:“真不给这个面子吗?”
谢寸官再没答话,转身就走,时间差不多了,吴燕凯他们应该差不多起床了。
第十四章 很文艺 很2B
路燕凯的女朋友张莎莎是个个子高桃的女生,比他还高几厘米,模样里就带着一股子傲气儿,远没有路燕凯看起来那么随和。他们两人家里是世交,小时候就是双方家长戏言玩笑中的娃娃亲。从幼稚园起,吴燕凯就整天我媳妇地称呼张莎莎,小学初中一起上过来。
二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的小情侣,真正的早得不能再早的“早恋”。不过,却一直没有像老师家长们担心的那样,影响学习。路燕凯从小听张莎莎的话比听自己的父母还多,气得路母总是骂他,还没娶媳妇就忘了娘。不过,笑骂中总带着一股子喜气,因为张莎莎从小在路母心中,亲得跟女儿似的。
路燕凯为人聪明,却又不失豪气。而且从小有做生意的父亲做榜样,很会为人处事。就像这次带四个舍友出来玩,还让女朋友拉上同学,按父亲的说法,这就是一种投资。
投资是个大课题,否则哈佛大学也不会做为一个专门的职业。但其实很多时候投资根本就是人脉,就是看遇到事情时出面帮你的朋友有多少,这些朋友的份量有多重。
但交朋友更是一门大学问。
有人会交朋友,日常里注重这些,为人处事都表现得热情大方,交朋结友很四海。而且,多是花费时间精力在一些看似“无用”的人身上,做事真心实意。但其实这就是一种投资,这时候他付出的其实并不很多,却交到了朋友。
有些人则是只对自己感觉有用的人下功夫,让人感觉心机感很重。但其实真正到用人的时候,就会发现,帮忙的人很少。有许多自己曾经忽视的人,这时候刚好在那个重要的位置上。这时候求人办事,再有意地去交朋友,那就不是一两金一两银能力成的事情了。
路燕凯正是由于受父亲的影响,所以在这方面很注意。
宿舍里三个舍友,大家能走到一起,未尝不是一种缘份。同学是朋友中四铁之一“同过窗的”,而舍友则是“同过窗的”中更铁的一部分。想想看,一起在一个房间里生活四年,这是多大的缘份。所以路燕凯愿意在第一时间,花时间精力金钱来结交自己的三位舍友。
张莎莎带来的三位女生,一位叫史锦云,名字很古典,人也长得很有古典气质,杏眼瑶鼻,口如豆蔻,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一位在自我介绍时自称丹丹,短发短裙,圆嘟嘟却不显胖,活泼可爱型的;最后一位则有些格格不入,涂了青眼黛,染了黄头发,戴了一副大到夸张的耳环,眼睛看人都是斜视,很文艺很2B的模样,只是伸出手同大家握握,嚼着口香糖,连名字都懒得说。不过,谢寸官同她握手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她多打量了他两眼。
路燕凯的车是一辆外表普通的宝马车,而张莎莎的车却是一辆比较显眼拉风的三菱吉普。二人的车是满十八岁自己选的,付账则是路燕凯父亲的事。张莎莎的父亲戏言,我不能搭上一个女儿再赔一辆车。但事后却给路燕凯送了一块表,价值比那款三菱吉普不遑多让。
大家稍事寒暄介绍,等上车时就开始像电视台速配节目爱之初体验一样,开始根据第一印像选定自己的对像儿。路燕凯自然坐着张莎莎,而那个很2B的文艺女青年则坐在了他的车后面,这时李波不等正安排大家的路燕凯上车,就嗖地上了车,坐到了2B文艺女的旁边。这女的打扮是异类了点儿,可保不住开放呀,弄不好今天就能上手开房。而且明显地,郭踏虏的那辆车上,俩个女孩铁定要先坐到后面,不像这辆车上,张莎莎铁定要坐前排路燕凯的边上,这不就机会大些吗?
等一上车,果然,郭踏虏那辆车上,丹丹和史锦云就坐在了车后座上,谢寸官坐在副驾驶上。第一站当然是颐和园了,对于初次相识的人来说,逛故宫就有些沉闷了。
不过,等下车时,李波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张莎莎同路燕凯最亲热,挽着他的胳膊,完全不顾别人看二人身高差异的目光;
史锦云和郭踏虏俩人有意无意地走在一起,都是好安静不大说话的主,眼神和笑容交流多过语言交流;
丹丹则在谢寸官身边叽叽喳喳,她是个活泼的女孩,可不喜欢郭踏虏那样,十句话顶多换一笑容的节奏。谢寸官虽然话不多,但总在关健处恰到好处地点上一两句,既不抢话头,又不冷落她;
李波则苦着脸,也走在一脸不顾别人眼光的文艺女孩身边,在车上,他搭讪了不下二十句话,但对方竟然一句话都没回过,完全是一副我文艺、我2B,不要理姐的模样。
走了一截路,李波就有意无意地钻到了谢寸官和丹丹身边,接过话头,同丹丹热聊了起来。剩下文艺女青年一个人走在后头。谢寸官就有些不落忍,有意无意地落后俩步,同那女孩走了个并排,文艺女青年斜了他一眼,她不说话,谢寸官也不说话,就静静地走着。
李波轻轻瞄了一眼谢寸官,丝毫没有对不起人的感觉。说实话,三个舍友中,他不大看得起谢寸官。郭踏虏仅身材就让人不敢低看,再加上气质安静,身上衣服虽然并不是昂贵名牌,但几件小饰物,却显出贵气来。特别是手腕上一串佛珠,那是真正的紫檀木,决不是假货。李波家里就是做这种木质饰品生意的,他有这个眼光。路燕凯那就更不用说,家大业大。李波自己家,也有个百万身家。所以相对来说,长相普通,在宿舍中经济最一般的谢寸官,他就不大在放在眼里。
慈禧太后当年挪用军费修建的园子确实很大,不过,在水泥文化泛滥、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今天,对于不研究艺术的年轻人来说,其实没多大吸引力。工匠们一斧一凿、精工细琢出的艺术品,现代建筑工人一个模子、几碗水泥倾刻间搞定。
这就是科技带来的变化。
不过,颐和园最大的好处也是大,对于地界越来越大、楼房越来越高的北京城人来说,一处有山有水,而且又眼宽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地方。再加上慕名而来的外地游客,周六这园子里可以说人满为患,少有无人的清静之处了。
一行八人就这么走着,终于在登上一处假山上的半山殿亭时,路燕凯就提出休息一下。
于是大家就坐在一处相对安静的石头堆里,漫无心机的丹丹直嚷渴了。路燕凯就站起身来道,我去买水。谢寸官看他已经满头汗,有些喘的样子,就主动站起来道:“我去吧!”
刚才走上半坡时,路燕凯硬是将张莎莎背了一截路。
郭踏虏和史锦云还在那里眉目传情,这时也站起身来,刚想开口,就听李波道:“让寸官跑个腿吧,我出钱!”说着递出一百元来。
谢寸官微微一笑道:“我带钱了!”就转身向半山腰上遥遥相望的小商店走去。
看着众人的眼光,李波就有些讪讪地收回钱来,笑道:“没别的意思,我也是看寸官家境不富裕……”路燕凯就呵呵一笑道:“没事,寸官也不会想歪……”
郭踏虏却叫道:“寸官,你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八瓶水,你一个人不好拿……”说着,就敏捷地追了上去。路燕凯和张莎莎相视一笑,没说什么。那个2B女目光闪烁,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此时,就听最没心机的丹丹叫嚷道:“要不大家一起去,还可以买点别的吃的……”于是大家都站了起来,李波嘴里道:“燕凯刚才背莎莎累了,不多歇一会儿”。
“没事,我要就这点体力,将来怎么把莎莎从他家28层楼上抱下来……”路燕凯笑着,拉着张莎莎的手,头前就走。李波笑一边笑道:“那是,那是……”跟在丹丹身后,史錦云和2B女就走在最后头。
到了小店里,谢寸官才想起自己似乎忘了问大家都要什么,于是就让店主拿八瓶农夫山泉,众口难调,恰好是最无味的水最适合。刚拿好水,郭踏虏已经到了跟前,提过一袋四瓶水,却没有争着付账。谢寸官家境虽然一般,但远没有到贫困生的地步,李波那一出,真的犯不着。谢寸官付了钱,转过身来时,远远地大家已经走了上来。
小店旁边刚好有个小亭子,里面这会儿恰好没人,于是他们就进了亭子,等大家上来。
到了亭子,李波陪贪吃的丹丹去买零食,谢寸官和郭踏虏则给大家发水,在他将手递给2B女时,很文艺很2B的女孩子却没接水,而是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张苗!”
谢寸官一愣,忙把水倒到左手,伸手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再将水递过去。
“刚才怎么不抽他,老兵酒吧我见过你的身手!”张苗接过水时,突然轻声说道。
谢寸官一愣,不由地看过去。
张苗嫣然一笑道:“昨天晚上你打倒孙胜楠那只母老虎时,我就在台下……我经常去那个酒吧玩,啥时候有空教教我怎么打人……”
第十五章 直接捂翻
大家休息一阵,继续往前走,除了丹丹仍然毫无心机叽叽喳喳,一会儿扯住张莎莎咬耳朵,一会儿猫到史锦云的腋下咭咭笑,一会儿又搂着张苗的脖颈子撒娇。其他几个人的交流都相对固定了下来,路燕凯和张莎莎那是铁打不动的一对儿;史锦云总是安静地跟在郭踏虏的身后;张苗和谢寸官打开了话匣子,一颦一笑虽然异类,却也别居风情。最后只剩下李波,跟着丹丹后面,耷拉着脑袋,四处跑场子。
一行人下到湖边时,就在有意无意间散了开来。
郭踏虏早不知道将史锦云拐到那里去了。路燕凯和张莎莎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丹丹懒懒地腻在张莎莎身边找瞌睡,一路说个不停,小妮子确实累了。李波无奈地站在椅子边上,一边看着这不谙风情的纯真少女,一边眼睛却巴巴地望着同谢寸官沿湖边小路远去的张苗背影,一脸的早知如今,何必当初的懊悔。
谢寸官和张苗沿着湖边走,前面有一片建筑,绿树环绕,远远地感觉荫凉的样子。二人不知不觉地走近了,一片建筑像半岛一样,伸入水中,却有一条水上九曲桥,通了过去。俩人对视一眼,就沿桥而行,直到那片建筑前面。
这里却是一片特殊的存在,好像一个小港湾,石块嶙峋,水环石间,轻轻荡漾。
张苗兴奋地像只小猫,在石头上蹦蹦跳跳着斗折蛇行,看得谢寸官不由地直叫小心。最后她终于停了下来,因为到了水边了。长长的青石板搭出一条条窄窄的石阶,一直伸入水中。几条不知名的小青鱼阶梯边啄食青苔,他们一过来,立刻窜开去。
张苗也不嫌脏,席阶而坐,却挽起裤角,脱了鞋袜,将一双白嫩脚丫伸入清凉的水中。
虽然已经入秋,但秋老虎还要蹦跶几天的,而且正当午时,天气正热,张苗忍不住舒爽地轻叫一声,对谢寸官道:“你也来泡泡脚,可舒服了……”
一路行来,谢寸官才发现,去掉矜持,开了金口的张苗原来也是个挺风趣健谈的人,如果忽视她一身2B的“文艺”装扮,也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子。谢寸官也就在她身边坐下来,先用手试了试水温,然后就学她的样子,挽起裤腿,脱掉鞋袜,将脚伸入水中,踏在台阶上,确实好爽!他无意中一转眼,就再也转不开眼睛了,清水碧波当中,张苗白白的小脚丫像两只白海豚,在水中轻轻地荡动着,可爱的小脚趾,调皮地动呀动地,一张一合。
好漂亮的小脚丫!谢寸官看得有点舍不得移开眼睛。
正巧这时,低头伸手拨弄水波的张苗一抬头,想给他说什么。看到他的眼神,又看看自己的脚,张苗的脸不由地一红,将小脚丫往回一缩,将想说的话都忘了,只禁不住地轻声嗔道:“你看什么呢!”
谢寸官也是老脸一红,却没有像别人那样心虚地避开眼光,而是迎着张苗的眼睛道:“好漂亮的脚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并没有什么值得心虚的。越是大大方方,人越不感觉怪,反而是越是表现得偷偷摸摸,越会让人感觉到不舒服,甚至是有些龌龊。
男女间的事,有时就是这样,特殊的时刻一句特别的话,就能引起心中的涟漪。
张苗的眼睛躲开了他的目光,低下头,却勇敢地将一只脚丫就抬出水面来,轻声道:“真的好看吗?”玉足带水,圆润秀巧,弯着微微的足弓,像一只蜷曲了身体的可爱小虾。
“嗯!”谢寸官差点儿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捉住它们。不过,他强忍着没敢造次。不管张苗是不是一个开放的女孩子,这时候他也不敢做出这样孟浪的举动。
张苗就抬起头来,看着他:“其实你也挺帅的,只是别人看不到而已……”
“呃——”谢寸官听了她的话,不由地嗯了口口水,有点不适应这样的夸奖。不过,他很快回地神来,看着张苗那画得已经有些分不清底色的脸,终于忍不住道:“能不能将脸上的妆洗了……”
“为什么?”张苗歪着头:“感觉我这样不好看?不喜欢我这样打扮?”
“恩!”谢寸官点点头:“感觉这样看的,不是真正的你!我敢保证,下次见面,你如果卸了妆,我可能都不认识你了……”
“切!”张苗脸色微微一变:“你以为你是谁,管我好看不好看!你以为我们还会见面!”
谢寸官微微错愕一下,立刻就恢复了平静,轻声道:“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我的朋友长啥样……至于会不会再见,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定的事!”他将眼睛转向宽阔的湖面:“就像我以为我父亲永远高大,永远会用他的脊背,为我遮风挡雨,却没料到,他会在我十二岁时就离开这个世界,只丢下妈妈和我,还有姐姐……从那以后,我知道了世事无常,所以我学着珍惜我所拥有的,那怕片刻……就像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不抽李波,其实我找不到理由抽他,他的举动也许有些失礼,但他的出发点也是一种关心!我知道我是没有权利对你的装扮评头论足,我仅仅想知道一个新朋友,她是什么样子,那怕只是片刻的朋友!”
张苗一时沉默,没有说话。
谢寸官也不说话,心里却暗暗懊悔,一时口无遮拦,得罪了一个朋友。
张苗此时却有了动作,她伸出手,从眼睑上摘下两只假睫毛,然后转过头,将后脑勺对着谢寸官道:“帮我解开头发!”
谢寸官一愣,还是听从她,伸手将她头上那绾得很张杨很“艺术”的黄色头发解散了。
张苗没有回头,直接低头,就着湖水,将脸洗了,然后转过头来,面对谢寸官。谢寸官看到她的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张苗长了一张清秀的瓜子脸,小鼻头挺挺的,两只眼睛因为脸颊消瘦,有点夸张地大,很有种洋娃娃的感觉。不过,脸色却异常地白,没有了口红的饰掩,小巧的嘴巴,明显地有点唇无血色的感觉。黄发间苍白的脸,让这时候的张苗,再没有了跋扈,只有一种楚楚可怜。
此时,她的所有异类装扮,只剩下耳朵上一对超巨的耳环,显得异常刺眼。
谢寸官忍不住伸出手去,想帮她摘下那对耳环,但他从来没注意地女孩子的耳环是怎样的扣儿,笨手笨脚就撞到了张苗的耳轮。张苗身子一颤道:“别……我自己来……”,说着,就顺下眼睑,自己伸手拿下了耳环。
“你很漂亮!”谢寸官轻声道:“那种打扮埋没了你的美……”
张苗轻轻地摇头道:“我这样装扮是有原因的,和美不美没关系……你走开一会儿,好吗?”声音竟然带着些许祈求的味道了。
谢寸官点点头,提了鞋袜,就赤着脚走到一边去了。
等张苗再出现在谢寸官面前时,她又恢复了刚才那种很艺术,很2B的样子。谢寸官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张苗为什么要这样装扮自己,但肯定是有原因的。他虽然有些好奇,但却识相地没开口再问。即就是朋友间的关心,有时也要适可而止!
重新装扮起来的张苗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游玩的兴致,她没有再正视谢寸官,只是轻声道:“走吧,我有些倦了……”
谢寸官点点头,两个人又顺原路返回。只不过气氛明显地沉闷了许多,一路无语地走到刚才大家分开的地方,长椅上,坐着路燕凯和李波,张莎莎和丹丹已经没了影子。看到二人过来,路燕凯和李波就站了起来,谢寸官一面示意张苗坐下,一面道:“张苗感觉有些累了。”
路燕凯就笑道:“那我们集合,先找个地休息吃饭打牌,轻松一下,然后晚上一起去泡夜店放松一下……”
于是就给郭踏虏打了电话,大家一起出了公园,先在附近找了个茶秀餐厅,包了一间小屋,路燕凯、李波、郭踏虏和张莎莎四个人打牌,史锦云和丹丹兴致勃勃地观战,谢寸官翻着房间里的几本杂志,张苗则靠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安静地喝一瓶绿茶。
突然间房门被撞开,一个光膀背心臂头上纹一只青色虎头的年轻人就醉醺醺地跌了进来,进门就摇摇头,看了一圈,没有一个认识的,不由地骂道:“妈的,老子的房间在那里……”
正在打牌的几个人都回过头来。
门边沙发上的张苗被吓了一跳,见是一个醉鬼,不由地站起来,皱了眉头道:“先生,你走错门了……”
“走错门了?”年轻人转头就看了张苗一眼,看到打扮有些异类的张苗,突然间就伸手去捏她的下颌,一面伸手一面道:“妹子挺靓,混那儿的?”
张苗一退步,手中的绿茶瓶就摔在那年轻人的头上。
茶水溅了一脸,年轻人就清醒了一些,伸手一抺脸上的茶水:“小婊子,敢砸老子,也不打听打听,虫二爷是混那儿的!”骂骂咧咧似乎觉得还不解气,突然间伸手一个耳光就照张苗的脸摔了过来,已经站起身来的谢寸官已经一步跨到跟前,抬手格住年轻人的手臂,顺臂一滑,就把住了肘关节,以对方大臂为杠杆,往前轻轻一拉,顺势一拧就往后推。年轻人吃他一拉,本能地后拉,就给他一把推开,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地跌坐在门外。
“操你大爷!”年轻人起身就扑了过来。
谢寸官看对方的样子,不像是善茬,不欲生事,于是拉着张苗将她护往一边。
年轻人站立不稳,就直往牌桌上扑过去,正对着丹丹和史锦云的方位,眼看就要撞在二人身上,就看一只大手突然出现,横挡在他面前,一把就捂在他脸上,手腕一抖,将人直接捂翻。
出手的人正是郭踏虏,不过,郭踏虏的眼睛,此时却没有看倒在地上的年轻人,而是紧盯着护在张苗身前的谢寸官,而谢寸官的眼睛,同样也看着郭踏虏。
此时,二人都看出对方有身手了。
(出差到了商洛,今天转了一下金丝峡,挺不错一个地方,于是就更新到了这个时间。明天再一天会,到晚上就回西安,后天恢复一天两章。喜欢国术,支持小子,顶**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