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眼镜男蔡风帆
谢寸官没想到,胡一刀不光三棱刮刀耍的好,而且还是个有执照的律师。至于有没有水分他不知道,反正胡一刀当着虫二爷的面,拿出一叠文件来,请谢寸官一一过目之后,然后签字画押,却都是一些股东证明书之类的东东。最后将签字画押的东西,一式三份中一份就给了谢寸官,另一份会返回这些公司,还有一份,当然是保存在胡一刀的“律师楼”了。
谢寸官此时也就盘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请个律师之类的,有个这样的人,还是做事方便些。这边手续交接完毕,虫二爷就开口道:“以你的心性为人,我原本想将你引入道上,接我的班。不过,我也知道这种事勉强不得,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其实,混道上的事情,虽然听着不好听,但处理好了,也是积阴功的事情!毕竟吃流食饭的孩子也不少,如果没有个好领头的,最后肯定不是给公安端了,就是自相残杀……”虫二爷的眼睛里就有一股子希冀,对于他来说,一个义字当先又精明能干的接班人确实不好找。
谢寸官轻轻摇头道:“二爷,其实你也知道,我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虫二爷哦了一声,眼睛不由一亮道:“难道还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当然!”谢寸官点头,肯定地道。
“谁?”这次开口的竟然不是虫二爷,而是王猴。
谢寸官却没看王猴,而是紧盯着虫二爷道:“其实二爷心里也知道,这个人就是小虫哥!”
王猴和胡一刀脸色不由齐齐一变,因为这原本就是他二人的意思,只不过虫二爷一直坚持否定,认为小虫爷难成大器。只有虫二爷神情不变地道:“此话怎讲?”
谢寸官此时也不敢玩笑,毕竟这种事情,是人家的大事。
“因为他是二爷您的孙子……”谢寸官一字一顿地道:“所以名正言顺!”
虫二爷呆滞了一会,才叹息着道:“可是这孩子太不成器了,他父亲因我的事,去的早!我心里难免对他有一份愧疚,所以就一直娇惯了些……结果现在胸无城府,整天惹事生非,处理事情太过毛燥,只怕难以服众!”
谢寸官就笑笑道:“小虫哥是有很多毛病,但现在京九道上,大局一统,只是守成,并无开拓!所以名正言顺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人坐上这个位置,难免有人不服,有不服自然就有乱,有乱利益就需要重新分割,而利益的重新分割又会带来更大的乱象,这样一来,只怕付出的东西更多!”
“你说的是有些道理……但如果处事不公,自他而乱,那就会更加无法收拾!”虫二爷老眼此时也不昏花了,精光四射,显然所讨论的问题,也是一直搁在他心头的。
“现在有你老坐阵,就该给小虫哥他压些担子,有王老和胡老两人辅佐,相信不会出什么大乱子,这样过上几年,小虫哥肯定会有长进!”谢寸官轻声道。
“可是,我们现在都老了,能管他几年?”虫二爷眼中精光更盛。
“承蒙二爷看得起,我虽然不会混黑,但他日一定会帮小虫哥当好这个家!”谢寸官这才甩出了自己的投名状。其实对于虫二爷的事,他早就分析过,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虽然自己有些能力,但有钱难买人心服。这些年京九道上混的,年轻的、年老的,都是虫二爷的门下,自己就是被他扶上位,没有几年打拉联合,很难形成一个稳定的集团。
而一个不稳定的集团,带给自己的只有麻烦。
但如果小虫哥上位,自己帮他处理一些难题,应该是自己利益的最大化。
而且,退一万步讲,自己虽然对混黑没兴趣,但对这一支力量却有兴趣。更重要的是,自己得虫二爷的恩遇,总得有所报答。答应他混黑不可能,但帮他的孙子坐稳江山,却是理所应做的事情。唯一要命的事情,就是自己怎样能制约小虫哥。毕竟自己同他没有什么交情,甚至有些交恶。
虫二爷此时就点头笑道:“有你这句话,虫二就放心了!等我安排好一切,再与你计较……今天我有些乏了,不送寸官你了……”一时间,言谈里都亲了许多,可见老头儿原来说是将位置让出,是多么的无奈。孙子还是自己的亲,不是吗?
谢寸官知道他们肯定要商量一些事情,就带着一叠文件出门,胡一刀就送了出来,走到门口方道:“这几个地方,你肯定需要人打理,你那儿刘十三对这些事都比较精通,倒是个现成的人选……至于还需要什么其他人,你只管开口,我这边都帮你办得服服帖帖!”
谢寸官忙点头致谢,知道他这是还刚才自己的建议之情,毕竟对于他和王猴这些跟了虫二一辈子的老人来说,还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小虫哥当家,比较合意。
这边出了门,谢寸官忙打了个的,直奔西单,路家的公司就在那儿。
西单是北京城的繁华地段儿,自然找地方比较难。谢寸官东转西转,终于找到了路燕凯所说的大厦,上了十九楼,一进楼厅,就看到一个职业装的美女接待,上前一问,美女接待十分客气,只说老板和小老板带人参观市场去了,是要让人带着去找,还是在接待室等一下。虽然已经入秋,但秋老虎还得崩哒几天,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谢寸官也跑得有些热了,就想在接待室吹吹空调。
美女接待就带他来到接待室,为他泡上一杯茶,请他休息。
谢寸官没想到接待室里还有一个人,那人见到他进来,立刻站起来,客气地点头。谢寸官自然礼貌地回礼,不由地打量过去。这是一个瘦到比骷髅架子多点肉的眼睛哥,有些呆板和木纳的样子。脸上最引起谢寸官注意的,是那一副厚厚无数个圈的眼镜。
谢寸官走过去,就伸手出来:“我叫谢寸官!人大学生……”
“我是……蔡风帆……清华数学系的……”眼睛男的自我介绍有点为难和惭愧的样子,看得谢寸官一阵奇怪,清华生在人大生面前,还是有优势的嘛。
俩人坐下来,一时无话,不过,谢寸官突然就听到咕咕的肠鸣声,不由地看过去。
那眼镜男立刻不安起来,显然是他的肚子在叫。
“还没吃饭?”谢寸官不由地问道,已经四点多了。
蔡风帆立刻脸涨的通红:“不,不是……我……”但话还没说完,肚子里分明又是一阵长鸣。谢寸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接等室的门被推开了,女接待领着路燕凯和一个中年男人就走了进来,后面却是高大的郭踏虏和“娇小”的李波。
“爸,这个就是我同学谢寸官……寸官,这是我父亲!”路燕凯笑着介绍。
那中年男人就伸出手来,和谢寸官相握,手掌宽厚绵软,显然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这时,蔡风帆就开口道:“路老板,我那个项目策划书……”
路东升就转头看了一眼眼睛男,这才对身后一个年轻的女性道:“冯秘书,你将这位蔡先生的那份策划书拿来……”
年轻女子就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在等的过程中,路东升再没看蔡风帆一眼,只是和谢寸官寒暄。片刻之后,那个女秘书拿着一叠纸过来,却是揉得皱巴巴的。路东升接过那叠纸,递给蔡风帆,客气地道:“你这份策划书,我们投资部的人评估过了,认为大而无当,华而不实,所以……”话没说下去,显然是不想说出那个词来。
然后话锋一转又道:“至于蔡先生想在燕凯集团工作的事情,你虽然是清华大学的,但是个肄业生,所以我们也不能录用!”
蔡风帆的脸色在他说完第一段时,就已经有些苍白,等他说完第二段,脸色就有些灰白了,谢寸官分明地看到,那眼睛中即失望,又愤怒。
“谢谢路先生给我这个机会!”眼镜男冷漠而礼貌地道,然后转身就走,走得有些惶急,竟然撞到了旁边的玻璃门上,将头撞得咣得一声,却根本不管不顾,有些踉踉跄跄地走了。谢寸官心中一动,他分明从那人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绝望的神色。
这个眼神,就让他想起听到父亲死讯时,母亲脸上当时的神情。
“路叔,恕我失陪一下!”谢寸官对刚想对自己说什么的路东升礼貌地道,然后就立刻追了出去,接等桌前的拐角处,他追上那个蔡风帆。
“请等一下!”谢寸官轻声道。
“有什么事?”蔡风帆脸色灰败,却仍然保持着礼貌。
谢寸官一本正经地道:“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的策划书是什么,但我很感兴趣……你先在外面找个地方等我,方便的话,留个联系方式,我这边事情忙完,立刻联系你……”
“你这是同情吗?”蔡风帆的脸色更加难看。
“不,不是!我想一份能揉成这样,却被他的主人四处推荐的策划书,肯定有不能放弃的原因!我正需要找项目投资……”谢寸官脸不红地撒谎道。
“哦!”蔡风帆观察谢寸官的脸色,却只看到谢某人死猪不怕开水烫式的阳光微笑。
“不好意思,我没有手机……不过,我会一直在下面等你的!”
蔡风帆认真地道。
“哦?”谢寸官神情一动,却是从身上摸出一张百元钞票,递了过去道:“现在天气太热了……不过,刚才我进来时,看到这楼下拐角处有家肯德鸡,你要不就在那里面等我”
蔡风帆看着他手里那张钱,明显地流露出一种矛盾的表情来,似乎想拿又不想拿。
早就熟谙人心的谢寸官立刻更加真诚地道:“我知道你没吃饭!秦琼当年卖过马,杨志当年当过刀,英雄都难免有落魄的时候,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就是一会儿你的策划不合我的意,我们交个朋友也不错!朋友请朋友吃顿饭,不犯你什么忌讳吧?”
一番话显然说中了这位感觉怀才不遇的眼镜哥的心里,当下接过钱来道:“谢谢!”转身就走了,在转身的一瞬间,谢寸官分明看到了眼镜背后的泪水。
第六十二章 誓言@诺言
谢寸官在外间时,路东升和路燕凯等人都看到了他的行为,路东升就开玩笑地道:“这个小谢,还真是善良啊……”郭踏虏、李波都默然不语,学生时代,总是比走上社会后的人多一分善心。
等谢寸官回到接待室时,路东升同他们寒喧了几句,就离开了,将一片天地留给年轻人。李波和郭踏虏刚参观完路家的公司,对路燕凯的认识自然又有些不同。想不到一直表现得挺义气的路燕凯,家里竟然这么有钱。
这边聊了一会儿,路燕凯的家住得离这里也不远,就邀请他们去家里玩。谢寸官就记挂着蔡风帆,就顺势告辞离开。李波和郭踏虏则掂记着路燕凯介绍的整套游戏装备,准备去路家大玩一声。几人一起下楼,路燕凯本来坚持要送谢寸官,谢寸官却坚决地拒绝了。于是郭李二人就坐了路燕凯的车离开,谢寸官则来到了拐角处的肯德基店。
结果还没进店,就看到蔡风帆站在门口等着他。
“不是让你坐店里吗?干嘛在外面等……”谢寸官不由地埋怨他,语气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蔡风帆不由一阵感动,却有些结巴地道:“里面许多人等位置,我吃完东西,就不好意思占坐位了……”谢寸官听得眼睛就翻,还真是一善良孩子呀。
于是,俩人就顺着马路走,终于看到一个茶秀楼,谢寸官就带眼睛男上去。
谢寸官虽然感觉这茶楼的茶有些贵,喝得肉痛,但好歹自己是同人谈“生意”是不!
等茶上来,虽然家具没有上次颜裴选的那家茶楼好,但好赖也是茶道馆。谢寸官亲自操作,这蔡风帆把茶泡上,感动得蔡风帆一塌糊涂。却不知道,谢某人亲自操刀,只是为了省茶秀表演的钱。将茶泡上,等蔡风帆开始喝茶,谢寸官就拿起他的策划书,看了一会儿,就想起路东升的评语来:大而无当,华而不实……不过,谢寸官却没有这种感觉,因为他根本看不懂。于是他就放下策划书道:“蔡哥,我这么叫你不介意吧?”
“不会……怎么会!”蔡风帆忙放下茶怀,危襟正坐地像个小学生。
“没事儿,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先是朋友,然后才是生意上的伙伴……”谢寸官道。
“哦!”蔡风帆听了,身体就有些泄气的样子:“这策划案你看不上?”这么长时间,推销自己的想法,他自然知道,话说得越客气,基本越没戏。真感兴趣的,反而会挑剔几个问题。因为没兴趣,说几句客气话自然不难,谁也不想平白无故地得罪人。
“不是,而我我根本没看懂你这策划书,你就捡紧要的给我说说吧!”谢寸官老实地道。
“哦——”蔡风帆的眼睛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于是就结结巴巴地道:“我是清华大学学数学的,这个策划是计划建立一个数据模型,一个全国最大的经济监测的数据库,利用连续性以及历史数据的影响,来预测国家经济走势……这个数据系统最特色的地笔,就是有自我调节参数的功能,就是能不断地根据新产生的实际数据,来校正一些动态参数,以期预测的结果,能尽量符合实际的走势,从而达到预测的目的……”蔡风帆渐渐地说话就流利起来,显然说到数据模型,是他的专业领域,而人总能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表现出相当的自信来。
“这个模型的困难之处在于,如何收集这些经济数据……还有,就是我现在吃饭都困难,住的地方也被房东收回去了,所以这个程式目前就写不下去了……我前天已经将电脑卖了,只留下一块装着程式的移动硬盘!”说到现实问题,蔡风帆立刻没有了刚才的意气风发,立刻又变得结巴起来:“我家是来自浙江一个比较边远的山区,母亲在我小时候,就失踪了!父亲为我上大学,举债度日,原想学有所成,报答他,可是他在我上大学的第二年时,就出车祸过世了……我为了这个数据模型,就像魔障一样,整日沉迷其中,以至于除了数学之外的专业课,全部挂了科,这一搞就是三年,到了毕业时间,只能拿个肄业证,连份养活自己的工作都找不到,原来女朋友陪着我,在学校时,我们一起花她的生活费,毕业后,她一个人工作养着我俩!但毕业三年半了,我还要靠她养着,于是……于是她父母就来到北京,将她接回家去了……”说到这里,蔡风帆眼泪就流了下来:“她走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对我说‘对不起!’可是,那儿是她对不住我,是我对不起她!跟我在一起,她连她奶奶留给她的手饰都卖了……看她哭的样子,我死的心都有了,我是不是错了?我真不知道,我是不是错了?”也许从来没给人说过心中的委曲,蔡风帆终于痛苦失声:“她说她一定再等我三年,一定再等三年,如果三年里,我还不能成功,她就只好……只好……”蔡风帆泣不成声!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这样的研究项目,你为什么不找学校?”谢寸官忍不住道:“难道学校也看不出这个的价值吗?”
“我找过学校,将整个策划也给系主任看过,但他认为这个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没有立项的可能……我找过自己的老师,他只给我说了一句话:‘你一个人要弄这么繁复的数据模型,你不是白痴,就是天才!’”蔡风帆哭了一阵儿,就抹掉眼泪,轻声说道:“其实今天我本来已经想到死了!因为我已经山穷水尽了……没有人投资,就没有电脑编程式,我也已经没有饭吃了!卖电脑的钱,我坚持了两个半月,到处推荐这个项目,但是没有人认为它有价值!可是,我真的认为它有价值,那怕就是我错了,我也希望能有机会知道,我的想法错在那里了!我惟一遗憾的是,我曾经吹牛给小惠,我向她求婚时,一定要买空全吴江市所有的玫瑰花!这个愿望看来是达不到了……”
“不过,还是谢谢你,肯给我这个机会,并且听我说这么多话!”蔡风帆的眼泪渐干,眼神也平静了下来:“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谢谢你这个朋友!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如果没机会,来世也会报答你!”
“什么有机会没机会,来世报答的,你演电视剧呀?”谢寸官就笑了道:“可是我还是没听明白,你这个项目有什么好处,在实际中有什么应用?”
“哦?”蔡风帆自己就笑了,不过是苦笑:“他最直接的作用,就是可以预测金融市场,特别是大势判断上……当然,还有一些其他作用,那都是对国家的好处,对个人用处不大……”
“你是说可以预测股市?”谢寸官的眼睛放光了,从小出生上海的他,对于股票那是非常之情有独衷。
“这个是金融之一,自然可以,只要数据够全,对于汇市也有预测作用,不过只限于大盘趋势,对于个股,参考价值有,但不会太大……”蔡风帆看他眼睛放光的样子,又燃起了希望:“不过,要想在股市上赚钱,还得靠专业人员,这个只有参考作用……”出乎人的品性,就是在这种时候,他还是实话实说,不想蒙人。
谢寸官点点头道:“这就够了!有了这个利器,专业人员自然好把握股市脉络,自然也就能赚钱了!”对于股市,他还是比较了解的,知道如果真能预测大盘的中短期走势,那简直……简直是太美妙了。
“大概投资得多少钱?”谢寸官不由问道。
“把程式写完大概还得十万……啊,不……六万、七万吧,电脑不用太好的,加上我半年的饭费、房费,至于数据收集,那最少得一年左右,就能基本达到预测股市吧……当然,我们可以利用别人收集好的数据,那么会更快些……但这个成本,说老实话,我不知道!”蔡风帆看着他的神情,小心地说道。
谢寸官陷入沉默中,蔡风帆眼巴巴地盯着他。
终于,谢寸官将自己的财政情况盘算了一下,抬头对蔡风帆道:“目前,我最多可以给你十五万,不过,这个东西到将来版权我占一半!”
“什么?”本来就不抱啥希望的蔡风帆大吃一惊,毕竟谢寸官只是个学生。
“我说我可以投资十五万,但是版权我得占有一半!”谢寸官一字一顿地道。
“投资十五万?”蔡风帆的嘴巴能塞进一个鸭蛋:“你不怕打水漂?”
谢寸官就呵呵笑道:“有你这么推销自己的策划案的吗?”
蔡风帆感动地道:“其实版权全给你都成,我现在只想知道自己的想法到底对不对?”
“放屁!”谢寸官粗野地道:“老子可没钱给你试验自己的想法对不对!我是要你赚钱,赚很多很多钱,我要实现花天酒地的理想,你呢?要实现给你女朋友把整个吴江城玫瑰花买光的理想!你要让我成为最幸福的男人,让你女朋友成为最幸福的女人,这个任务,你接受吗?”
“我接受!”蔡风帆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个长相平凡的善良女孩儿的样子,泪水再次涌出眼眶:“我一定会的!一定会的!我一定会用整个吴江城的玫瑰,来向我的小惠求婚!”
(小子想说一点,血性并不是非要打打杀杀,英雄,也可以不是武者!)
第六十三章 初识戴氏心意拳
谢寸官拿出一个双肩背包,然后将一叠一叠,一共十五叠钱放进背包。谢寸官真有些郁闷地要吐血的感觉,这都是什么事嘛!为别人的事接受培训,还得自己出钱。
将十五万块装进包里,桌上还剩下三叠,这就是他给自己剩的全年生活费了。
三十万块钱,转眼之间就剩了三万块了。另外的十二万,投资给蔡风帆了。本来说好投资十五万,不过谢寸官一想,蔡风帆只是用个电脑编程,何必一定要在北京市,上海市也可以嘛,还离他的家乡近,饭也吃得顺口。
在上海市,那就没有必要租房了,自己家里刚好两室一厅的房子,母亲一间,自己一间。现在出来上大学,自己那一间就空下了。蔡风帆干脆住自己家里,生活上有母亲照顾,同时也能帮他照顾母亲。虽然姐姐在,毕竟已经嫁人,而且要上班,总有顾不上来的时候。
更何况,自己来上学之后,家里就母亲一个人退休在家。
母亲又是个独性子,原来上班,还有些同事唠叨。自己在家时,也算有个说话的。自己这一来北京上学,她就总是一个人闷在家里,时间长了,也怕闷出病来。现在有个蔡风帆过去,正好也能给母亲找点事作。
而且,蔡风帆住在自己家,也就用不了十二万,把部分钱就当做食宿费,交给母亲。也解决了他有钱不敢拿回家的尴尬。
总之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而虫二爷交给他的那些灰色收入股份,他则全部交给刘十三打理了。
刘十三做过会计,正是管理的合适人员。那一部分生意刘十三已经帮他计算过了,一年好赖也就是四五十万的收入,同胡一刀当时说的不差大象。这也算虫二爷一份不轻的礼了,毕竟这是年年有的收入!也算解决了他的大问题。否则一年十五万的学费,还不把他难住。
他本来打算将每年收入的百分之二十给刘十三做薪水,但刘十三“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早就说好,他大学四年,不收他分文。只不过,刘十三提出来,等以后谢寸官真正有事情了,他要占10%的干股。谢寸官自然一口答应,在他感觉,自己能有个什么大事业,不过,他没看到的是,他答应后,刘十三笑得很有些奸!
事情安排妥当,自然就要开始答应颜裴的事情,开始接受训练。
不过,说实话,虽然看着十五万块钱心疼,但谢寸官还是很好奇,颜裴介绍的那个保镖训练中心,到底能训练自己什么!
他对北京还不是很熟,身上又带着十五万,而这种事情,又不想让路燕凯等人知道,于是他就打电话给叶准星,请他送自己一下。毕竟,在北京城,他也就认识个叶准星。而且说实话,对叶准星他还是挺感激的,要不是叶准星将自己推荐给颜裴,自己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蹲到监狱里去了。连伤八名军中精英,听起来威风,但真正追究起来,可够喝一壶的。
今天正好是休息日,叶准星得到召唤,很快屁颠屁颠地将车开到了人大西门。
谢寸官背着背包上了车,俩人就直奔颜裴纸条上写的中国神盾特卫保镖公司,听着名字挺神气,可是这个公司却是窝足足一个半小时车程的石景山里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谢寸官都有些无言了,这么远怎么训练,咱还是学生!学还是要上的。
不过,进了围墙,却不由地为这公司占地之广大吃一惊。
里面这会儿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能听到枪声,看到远处广场上风驰电掣的摩托车和汽车飙起的尘雾,还有一些影影乎乎的人在练格斗。
从大门到教学管理楼,车子竟然也走了近十分钟。
进去报名倒很简单,十五万桌上一倒,将颜裴那张纸条给人一递,那边收款的小姑娘却没收钱,而是打了个电话,一会儿就下来一个年轻人,将谢寸官领上去。原来十五万是会员价码!另有接待。上到三楼,这次接待的是一位胡子拉碴的大叔级人物。
递过一张表格,钱点也不点,就往桌子抽斗一撸。
谢寸官老老实实地填了表格,然后那大叔问一句:“会开车不?”
谢寸官摇头。大叔就递过来一张名片道:“先在北京城里找这个驾校,把车学会,再正式训练!我们可没有专门人每天接你……另外——”说着,又拿出一张名片:“在这个射击俱乐部先熟悉一下枪械,以后训练枪械,就在这个地方!其他的,等你会开车,自己能每天开车来这儿时,再上手训练!”
谢寸官听了,小声问道:“收了钱,也不办个手续?”
“手续?”大叔似乎没明白,半晌才反应过来:“下次来的时候,自然就给你了!”
谢寸官一阵无语,十五万就换来两张名片,不过,他看了一眼叶准星,倒是一副淡定的样子,想来这什么神盾虽牛,总牛不过颜姐姐!也就不再做声,同叶准星下楼回城。车还没进城,就接到郭踏虏的电话,电话里很大声地质问,人在那里!也是,俩人关系现在特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样子。谢寸官早上出门时,郭踏虏正好去打篮球去了,他现在已经是校队的主力之一了。
“我和叶哥出来办点事,马上就到市里了,我们在那里?我也说不清,你只说你在那里,我们来接你……”谢寸官确实搞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
接了郭踏虏,也就到了叶准星训练的时间。他现在每逢休息日,都要同孙胜楠交手练拳。叶准星打法进展很快,但他要想胜过孙佳楠,谢寸官感觉还是没把握。为了保险期间,谢寸官也一直希望他能和形意八卦门的人交交手,熟悉一下孙佳楠的打法。正好那天孙胜楠逼上门来,谢寸官歪打正着之下,就想出个主意,让孙胜楠给叶准星做陪练。
说实话,要说合适的陪练,倒确实没有比孙胜楠更合适的人选了。她同姐姐孙佳楠师出一门,而且常和她姐试手,功夫也只比她姐差一点。而且,同孙胜楠动手也根本不用想办法,那小妮子比叶准星还积极,总想让姐夫胜了姐姐,恢复感情。
不过,谢寸官却要求叶准星做好挨打的准备,要求叶准星只能像郭踏虏给当初给他喂身子一样,用迎闭切滑逼靠挎来避让和顾住孙胜楠,尽量适应她的打法和招法,而不要反击她。因为这不是比武,而是这了让叶准星了解形意八卦门的打法特点所做的训练。只有当孙胜楠全力进攻,叶准星全力防守,也伤不了他时,那么叶准星才能基本适应孙氏姐妹的打法。
拳差一线论生死,虽然听起来,孙胜楠比她姐只差一点儿,但这一点儿在动手时,就是生死之别。叶准星就是能稳羸了孙胜楠,那也未必能赢孙佳楠。因为有时候赢得轻松是招式的差异,而非功夫高低的差异。
打个比方,同样两个人对阵,一个将另一个打倒两次,而且都用跤法的错别,一次错别推对方的肩,一次推对方的下颌。那么,你会发现,推下颌用出来肯定既轻松又潇洒,而推肩一个弄不好,对方出了拧裹劲儿,说不定返肩就能将你靠翻。
所以,叶准星要的是适应形意八卦这支的打法特点,用来降伏孙佳楠这个真正的母老虎,而不是要赢了孙胜楠这匹胭脂虎。
孙胜楠每逢休息日,都会在一家莎莎俱乐部找人陪练打拳,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时间,她练拳的时间已经成了陪叶准星练拳喂招的专场。
谢寸官、叶准星和郭踏虏三人驱车来到莎莎俱乐部,到了后,一问,孙胜楠今天到这个时间却还没来。不过,在大厅里,谢寸官和郭踏虏却看到一个让人感兴趣的东西,一张戴氏心意拳培训班的招生海报。
俩人不由地对视一眼,郭踏虏是走访过祁县的,感觉失传得厉害,倒还没什么感觉。
但谢寸官就不同了,对于戴氏心意拳,他是久闻大名,想当年广盛镖局鼎盛时,戴家拳名震大江南北。过去,戴家拳非常保守,毕竟靠保镖吃饭,那真是刀头子上舔血的营生,教会别人多一点,自己危险多一份!进入现代社会,倒也能在网上搜到一些视频什么,不过,拳行别门如隔山,靠视频是看不出来什么东西的。
一直以来,对于这种同门不同拳的东西,谢寸官还是非常想往的。不过,一直都无缘得见,现在却在京城里看到,自然想去见识一番。于是俩人几乎同时点头:“看看去!”
看了海报上的介绍,知道这个培训班在五楼,俩人就给叶准星打了个招呼,就上五楼去了。到了五楼,才发现这一层其实已经是拳馆最上面的一层了,几乎可以说是杂物间,到处都是杂物。只是在杂物中间,腾出一块地方来,里面站着几个人,正在一个大个子的旁边,跟那个大个子在学拳。
这时,几个人的样子一个一个看着都好奇怪,乍看外形,双腿并拢,仰面朝天,肩膀夹着,双手外翻垂在小腹前,一个个猴头猴脑,这个样子谢寸官在网上看到过的,正是戴家拳的猴桩。不过,他一直没明白,这个身步桩法,怎么就会被做为戴家拳的母势呢?而且这怪模怪样的,能打人吗?
第六十四章 鹰捉对虎扑
看到二人一直盯着大家蹲桩,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这时那个教拳的大个子就走了过来:“你们好!是来想学戴家心意拳吗?”
“哦?这拳是戴家心意拳……怎么看着怪模怪样的?”谢寸官接过话头来,他也正想和对方聊聊。
“什么怪模怪样,这是猴桩,是戴家拳的根本!别小看这个桩,可涨功夫着呢!”大个子听到两人感兴趣,立刻来了精神,卖弄起来:“你看这个桩,包肩裹胯溜臀,看天不望天,阴阳天地翻……这里面好处大着呢!当年戴二闾前辈,镖喊沧州……”
谢寸官一听他要将话展开去,忙打断道:“咱不说戴二闾前辈,咱说戴家心意拳!毕竟世上只有一个戴二闾,戴家也只出了一个戴二闾,是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个子不高兴了。
“没什么意思……戴家拳最兴盛在戴二闾时代,接下来好像就衰弱了,再没出过那样的英雄人物!所以很难说到底是人厉害,还是拳厉害!”谢寸官故意抬杠,投师不如访友,访友不如动手,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在嘴上乱窜!功夫是个手上活儿,一接茬手,就知道硬不硬。不然,说一天也分不出个高低,知不到个胖瘦。
“当然拳厉害!戴家拳在二闾以后也有高手……”大个子不服气了。
“还有那位高手?”谢寸官问。
“戴良栋先生!”大个子道。
“没听过!”谢寸官道。
“戴魁先生!”
“没听过!”
“戴鸿勲先生!”
“没听过!”
“你是不是来找事的!”大个子怒了。
“我真没听过!”谢寸官道:“在网上看到的,都你戴氏传人写的,这个做不得数吧!而且,现在看你这拳的样子,我真的不相信能打人!”
俗话说,泥人还有个土性子,何况这么高大一汉子。
“能打不能打,咱试试不就知道了!”被逗起火的大个子看着个头不高,身体不横的谢寸官,终于忍不住挑衅道。
“哦?”谢寸官看着大个子,看这人身上应该有一膀力气,而谢寸官身上的伤还没有全好。但谢寸官见到感兴趣的拳,见猎心喜之下,却忍不住地浑身都有了动手的**:“好!咱试试,点到为止!”
“止不止不是你说了算的!”大个子看来真的火大了,而且听口气也不是个明规矩的人。谢寸官也不跟他计较,现代社会虽然练武术的人多,但真正明规矩的武人,却太少了。而且,法律健全之下,很多人你也无法让他懂规矩了。
在过去,人前人后,武人从不说人闲话。为啥,一言不妥,以血洗之!言语冒犯酿成血案的,甚至造成灭门惨案的都有。所以,再强的人,都不敢轻易说人不行。但现在,你看越是不行的,越一天到处说闲话,网上隔了十万八千里,大言不惭地就挑战了。其实就这一点,你就知道他功夫不行。首先,轻言动武,说明他根本不知道武术的可怕,这种人基本没什么功夫,顶多一拳打别人一个鼻血流,所以他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别人打他,顶多也是个鼻青脸肿嘴流血,所以不怕动手。殊不知,真正有功夫的人,对于挑战动手,是非常慎重的。因为他们自己一指头能戳死个人时,也会怕别人一指头戳死自己。
而且,在现代社会,更不会轻言动武,因为怕伤已,更怕伤人。一拳下去赔过成千上万的武人,都不会轻易地挑战别人。
过去陕西武行里有位先生,功夫好,人称大先生。
这位先生与当时国民党部队一位驻陕的山东军官交流过武艺,那位军官回山东后,在当地言称陕地有位大先生,武艺高强云云。结果却为这位大先生惹来祸事!山东一位武林好手,听了以后,就从山东出发,跋山涉水,舟车劳顿,历时三个多月,从山东来到陕地,访这位大先生。到了大先生家,大先生出门访友。这位山东好汉,又历时两天,找到这位大先生的朋友家,要同大先生比武,验证武艺。
大先生感其一路劳苦,就应承了比武,结果一动手,山东好汉一腿将大先生打得吐血。大先生问其姓名,来人讥讽大先生说:武艺不过尔尔!我名叫二先生……说完拱手行礼,就想离开。大先生这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道:“我的功夫在枪法而不是拳脚,愿一较枪术否!”
二先生应允,二人持枪相斗,大先生虽然已经受伤,但却直枪进步,突枪穿喉。二先生起枪想拦,却给这直刺一枪,将枪崩开。当时大先生神枪如电,一枪点在二先生的喉节之上,丈二的大枪,竟然仅出蝇血而不伤人。二先生这才服气。两人于是结伴回至大先生家,交流拳械一月多时间,二先生才回山东去了。
一不图名,二不图利,只为一言而证功夫,就不惜跋山涉水半年时间,这才是武者。
谢寸官得了传承,学了功夫,更懂规矩。见这个大个子好像并不懂比武规矩,也就不再说什么,往场中间一站,拱手为礼,道一声:“请!”
大个子也拱了拱手,就往那里一站道:“你来吧!”看样子是要后发制人。
谢寸官再不说话,往前一窜步,在欺近对方就要进入攻击距离时,就稍一停顿,左掌吊眼,右手反掌甩出,成云遮月势,直取对方的双眼。大个子见谢寸官近身出手,自然就停不住了,往前一跨步,随着这一跨步,身体一缩,手起身落,就出了刚才猴桩的势子。
谢寸官一掌本来甩向他的头眼,但他身一宿时,头低了,手却从心口处捧了上来。谢寸官的甩掌就甩到了他的手上,发出啪的一声响。见手响,住里闯!二人同时就进身。
大个子进身,身体很正,双手成虎扑之势,展腰身而出。
但谢寸官进身,却是身拧肩裹,合臂闭户,后面左腿刮地风出提踩意,先拼马力。
俩人的腿先撞在一起,大个子步进胯裹,出的是戴家的胯步。这个胯步有点类似于沪上心意的臀风,走的是外胯好似鱼打挺,内胯侵扑变势难的诀法。就是进步之间,腿拧胯裹,有了个螺旋劲儿,与对方腿撞在一起时,就有了离心力,能将对方的腿打出。
谢寸官刮地风的劲意,就被这一胯步甩出。但谢寸官的鸡腿除了刮地风外,还有个提踩意,这时腿一交,刮劲一消,立刻就起了提踩意,一提起,立刻踩出,正踩在大个子的腹股沟上,将大个子的身形一阻。
这一腿也就将大个子本来浑身一体的展劲儿打散了。
大个子虎扑已出,却给打散了整劲儿,当时劲力有点散乱,谢寸官此时合臂闭户已经近身,左手拢了右腮前,右手就抱住胸肋,肩头一触对方的手臂,右手立刻上卷,将对方合扑之力往上挑起,同时步落身调,从右肩在前,调整成左肩在前。右手卷起后,就顺肩溜臂,往下侵扑,左手则搂头盖顶,往下抓搂!正是一式沪上心意的鹰捉塌把。
谢寸官一接手,就知道这大个子功夫练了一些,但实战接手还不行。
于是手下自然就留了情,左手本来就抓目撕面,都省了,只是顺管了对方的右肩。随着身进倾塌,就起了恨天无把的劲意,一把就将大个子塌了出去。
大个子被这一把塌得一个跟头跌出,双脚都翘到了半空中。
谢寸官往后退步,拱手道:“承让!”
大个子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恼怒道:“原来你也是个练家子,怪不得敢来找事!不过,你打赢我也不能证明戴家拳不成,我学的时日间短,有本事等我师妹来!”
谢寸官听得不由得愕然,别人都是师妹受欺负了,师哥去找场子。结果这位倒好,自己打输了,祭出师妹这杆大旗来。
“我们没本事,所以也就不等你师妹来了!”谢寸官虽然感觉到这戴家拳发力有些古怪,但这一动手,却也有些失望。要知道各门发力方法各有不同,最重要的还是打法。如果只是劲力过人就成,那举重运动员就该是最厉害的。有人说劲灵,灵是练出来的,你能练灵,凭什么别人就练不灵。总体说来,拳法拳法,还是得总一法!打法是根本,任何功法,都是服务于打法的。这人的虎扑,虽然有特点,但用于打斗,却还稍嫌少了一个法字。
正在这时,门外却走进来一个女孩子,谢寸官转身急,二人险些撞到一起。
不过,谢寸官迅速收步,女孩却身形走侧,俩人擦身而过。
但谢寸官与女孩擦身而过时,心头却一惊。因为这女孩在二人身体擦过的一刻,双手捧于腹前,双肩夹颌,双肘夹肋,头微仰视,竟然是本能地裹了身体。相比之下,谢寸官停步就有些随便了。
“师妹!你来的正好,这家伙来踢场子,将师哥我放了一跤,还说咱戴家心意拳不成!”身后这时就传来大个子愤怒的声音。
而谢寸官和女孩子却同时看清了对方,不约而同地道:“是你!”
(今天晚上七点,小子已经出发去青海湖,暑假时间,得带女儿去转转,也尽尽为人父的责任!明后两天,有存稿,不断更,感谢好朋友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六十五章 都是丢把惹的祸
原来这时谢寸官才看清,这女孩就是自己刚来上海头一天下火车时,那个帮助老太太提行李的叫戴若夕的女孩子,当时自己还感叹女孩子力气好大,现在才知道,竟然是个练家子。而且是练戴家心意拳的。
而且,这女孩竟然姓戴,难道是戴家直系传人?
“你们认识呀?”戴若夕的大个子师兄看俩人的样子,奇怪地道:“那还来踢场子?”
“我不是来踢场子,只是想见识一下戴氏心意拳!”谢寸官轻声笑问女孩子道:“这培训班是你开的?”
“嗯!”戴若夕这时穿了一身运动装,更显得俏丽可爱,听到谢寸官问,就回答他:“我来北京上学,丁师兄来看我,要我给他教拳!后来他看我家里经济有些困难,就帮我在这里弄了个培训班,补贴家用……”
“啊!”谢寸官不由地暗暗后悔,这不一下子打碎了这小美女的饭碗吗?
但还不等他忏悔完,就听小美女继续道:“既然你来踢场子,那我们就走两手?”说完一双晶晶亮的大眼睛就盯着他,竟然毫无怯意。
“我不是来踢场子,只是仰慕戴家心意拳,想来见识一下!”谢寸官再次更正。
“嗯!要见识也成,我师兄入门时间短,还练的不到家!你要见识的话,我陪你走走!”这回话客气了些,但动手之意仍然明显。
“那个……”谢寸官不由地犹豫!他从来没同女孩子动过手,看着她娇小的身体,自己都不知道该从那里下手:“你是女孩子,就算了……”
“哦!”戴若夕就轻声笑道:“看你也是个懂行的,难道不知道武行里不分男女,只有一种人,就是武人!”
谢寸官给这女孩子逼得一愣。
“古有女侠花木兰,谁说女子不如男!”戴若夕此时已经往场子中间走了:“而且,我在这里教拳,你就是想要见识戴家拳,也应该在学生散去后,独自请教!这样明白张胆,不是砸人饭碗吗?虽然武行不忌这个,也不算你违了武德,但毕竟已经失了厚道之义!现在我来找场子,你又推三阻四,却已经有少了惜名之德!”
谢寸官听到这里,不由地浑身一震,因为女孩这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这女孩是个懂规矩的人。因为她确确实实地说出了谢寸官有失武德的地方。
别看现代人将武德人人都挂在嘴上,但真正知道武德的人却太少了。
武有三惜之德!分别是惜艺、惜名、惜身!惜艺就是对武艺之道要爱惜。艺为前辈所成,要做百世之传!过去有人决斗,在死前甚至都要将自己的武功心诀传给打死自己的人,就是怕这门技艺失传。当然,如果技艺并不是自己一人掌握,那就不会传了。那怕有惊世之仇,对于掌握独门技艺的人,都要给予一线生机,允许别人用艺换命;惜名,就是要爱惜门派、技艺、自己以及别人的名声,不能人前背后乱说事非,也不能轻易同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除非是不世之仇,或你专门是要毁人名声。打赢别人后,不能拒绝别人回头挑战的权利,要给别人正名的机会;惜身,就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也要爱惜别人的身体,不轻易言武起事,动手伤人。当然除三惜之德外,还有不畏强、不凌弱,不传艺于匪等等。
谢寸官在广众之下,与人开场子混饭吃的人比武,已经有失厚道之意。这时,别人找场子,他又不愿意接战,自然就有违惜名之德。因为戴氏心意拳,人家是一门拳法,你这样把人打赢了,又不给人回挑的机会,今天看到的人,自然都会说,戴家拳不成,打不过人家沪上心意。因为普通人,他们并不管这个被打败的人,能不能代表戴家。
此时,戴若夕已经走在场子中间站定,一双晶晶亮的大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谢寸官再不迎战,就实在说不过去了。于是,一拱手道:“点到为止!”
戴若夕的嘴角就流露出一丝笑意来,脆生生地道:“点到为止!”说话间,脸上两只酒涡隐现,端是可爱非常,让谢寸官真有点不忍下手。但此刻,他知道自己大意不得,因为能知道这一套武者规矩的人,肯定都是入室弟子了。因为,武功不到的人,师父也不会传你规矩。而规矩,对于不入门的人来说,也没有什么用。
看谢寸官一下场子,戴若夕就缓步上前,竟然直逼过来。
谢寸官此时心神一起,前脚一翘,双手一提,就出了熊出洞之意。
俩人都紧盯着对方,当戴若夕踏出最后一步,进入攻击距离时,谢寸官就窜步向前,戴若夕几乎同时而动。俩人都是寸踩调距,进身向前,起了拳架。谢寸官起了鸡步进身,单虎抱头的架子,而戴若夕却是进步鹰捉,起了小鬼穿靴的架子。
俩人都是腿走提踩,只不过,谢寸官沪上心意,腿起脚横,如铁闩横门,封了对方的腿路。而戴若夕的小鬼穿靴,却脚尖上翘,点向他的脚底。二人膝脚相撞,谢寸官不由暗咋一声,好大的力气。戴若夕小鬼穿靴脚尖隔了鞋底,竟然点得他足心一疼。
然后两人都进步出踩意,谢寸官起了臀风,戴若夕进了胯步。
两人都走了外跤,于是胯腿相交,撞在一起,发出嘭地一声响,单虎抱头和鹰捉手也就撞在一起。谢寸官沪上虎形,单虎抱头可以接虎胯,当时就想倒插步,斩手起虎胯步,将戴若夕撞出去。但戴若夕的身体却在此时突然沉下,已经踩意打完的她,却打出了戴家心意拳鸡步中独有的犁牮趟意。
已经马上要落地的一条腿,几乎是贴地而出,直顶向谢寸官的后腿。
谢寸官后腿刚起了倒插步之意,就给这一下钉在足踝上,身体不由一颤。这也幸好是他起了倒插之意,所以已经将重心倒到了前腿上,否则戴若夕这一腿犁劲儿,不把他趟倒才怪,只是让他身体一颤。就在他这一颤间,戴若夕的鹰捉手已经往上一仰,将他的手臂往上抬托,下面就起了肘意,双肘尖就随身贴进,打向谢寸官的心胸。
谢寸官确实没料到这女孩打法这么直接犀利!当时戴若夕手往上托,他的手往下斩,按说是双争之力,奈何他脚下给人一趟步已经动了根,自然根基不稳,这一下就给对方将整个身体往上托起,拔了根儿。
戴家拳进步带着手起身落束缩劲,加上趟走专取后面支撑腿,拔人根本,那是拿手好戏。
谢寸官腿根一起,心知要糟,却已经无能为力。
而戴若夕一拔他的根儿,肘意虽起,终究是女孩子,这一肘在贴胸之后,竟然没有打出戴家拳贴墙挂画的劲力,而是再进步,由虎劲的抽把变成丢把,将谢寸官一把丢出。谢寸官虽然在打法上失算,但却是黄士鸿喂出来的打家身子,事情一急,伸手一把就揪了戴若夕的身体,不但不避,反上往上贴,走了近身憋劲的身法。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也是传统武术中的挨法,这个憋劲,憋自己的劲,是身上肌肉紧张,保护自己内脏不受伤。憋别人的劲,是将对方击打距离压缩,让对方发不出劲来。这本来是破戴若夕贴墙挂画的那一肘的。但偏偏戴若夕心底善良,那一肘含而未发,却展身丢把,将谢寸官整个儿要扔出去。
而谢寸官此时恰好扯住了她身上的运动衣,这一把丢出,就听刺啦一声,竟然将戴若夕身上的运动装上衣整个扯开,露出了里面的内衣。戴若夕一声惊叫,一下子就蹲在了地上,紧紧抱住身体。大个子师兄已经叫了起来:“把眼睛闭上,不准看!”
谢寸官一呆之后,立刻上前一步,手忙脚乱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裹在女孩子身上。戴若夕又羞又气,眼泪就掉了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谢寸官忙道歉:“人被甩出去,总是本能地要抓点什么……”
“你扯坏了我的运动衣!”戴若夕声带哭腔:“那是借俱乐部的,要一千多块钱呢!我怎么赔人家……我开班一个月,才赚了八百块钱,你就来踢摊儿,搞得人家出乖丢丑的……”
谢寸官听了,心头不由地一疼,充满了懊悔之情!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家里到底怎么了,但他却从这几句简短的话语中,听到了她的不易!再联想到她初下火车时脚上凉鞋的寒酸,想到她助人为乐的善良,更想到她贴墙挂画那一式隐而不发的厚道,如果世上有卖后悔药的,不管多少钱,他都一定会去买一包。
“别哭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谢寸官蹲下身子,蹲在她身边,开解她:“衣服我来赔!你功夫这么好,培训班一定能办下去,能赚很多很多钱!”
“真的!”戴若夕抬起头看着他,泪眼婆娑。
“真的!”谢寸官忙点头。
突然间眼前一黑,竟然砰地吃了一拳,一跤跌倒在地上。虽然拳触身体时,他已经本能地甩头,卸了部分劲力。但这一拳仍然打得他眼冒金星,吃惊地望着刚才还泪人一般的女孩子。
“那我这一拳报你让我出丑的仇!”一拳打翻谢寸官的戴若夕此时已经站了起来,用他的衣服裹住自己,对他“凶狠”地道,脸上却犹有泪痕。
谢寸官不由地苦笑起来,这女孩子!还真……他妈的可爱!
第六十六章 二人双求师
虽然挨了一拳,而且是被偷袭的,但谢寸官却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你想大庭广众之下,将一个女孩子外衣扯落,人家生气那是肯定的。戴惹夕打了他一拳,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裹紧了谢寸官的衬衣,匆匆出门去了。
这时那大个子师兄才对谢寸官道:“小子,现在知道戴氏心意的厉害了吧!我师妹刚才还留手了,不然,一个贴墙挂画,不打得你丢半条命,也要让你呕出三升血!”
谢寸官心道:“那也未必!”刚才戴若夕贴墙挂画虽然快,但谢寸官的本能反应也不慢,相信那一肘虽然可以伤了自己,但谢寸官绝对还有一战之力。不过,谢寸官此时还有些心惊,这戴家心意拳确实直接。而且,他没有搞明白,那女孩子明明是束缩身体,怎么就能拔了自己的根儿。
更让他不解的是,自己同女孩子鸡腿对鸡腿,提踩臀风都一样,怎么会被对方一腿顶到自己的后腿。当时俩人贴身极近,他可没看到人家的腿上动作,只感觉对方当时身体一低。
对方还是个女孩子,这要是换个男的,或者换她师父来,自己……
谢寸官自从学了沪上心意拳之后,第一次开始想往另一门拳法。
他震惊,一旁的郭踏虏更震惊,他可是专门访过祁县的,当时见识了一些戴家拳传人,动起手来,根本接不住他的贴身崩拳。而且,他听太谷车家一支的形意同门说,戴家拳也没什么厉害人物了。但没料到,今天这么一个娇小俏丽的女孩子,放倒了谢寸官,竟然还能留一手。这时,就听那个大个子师兄开始给那几个弟子训话:“看见没!这就是戴家心意拳,我入门时间短,没得真传,但你们戴师姑却得了真传的,你们能有这机会,是缘份!知道吗?是很大的缘分……所以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学好戴家拳!”
那几个才学蹲桩的学员就一个个小脸放光,好像不久就要神功大成的鸡血样。
戴若夕一会儿之后,就回到了训练场,脸上的眼泪已经擦净,却将谢寸官的衬衣穿到了身上。谢寸官虽然个头不很高大,但相比戴若夕的娇小身材来说,还是算威猛型的。所以那件衬衫就显得有些大,但这不仅不损戴若夕的美丽,反而让本来稍显稚嫩的女孩子,多出一份性感的风情来。
“你的衣服我先穿着!”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谢寸官道。
谢寸官没有废话,不过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忙从身上摸了半天,才找到六张红钞,又从郭踏虏的身上借了四百,凑够一千递给戴若夕。
戴若夕犹豫了一下,就接过去小声道:“本来武行中人,不应该让你赔的,不过,我真的需要钱!在这俱乐部教学生,必须要穿这种教练服的!”
谢寸官点点头道:“我弄坏了你的衣服,赔是应该的!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武行一些老规矩也要改了。”
“那你一下子拿这么多钱出来,够不够生活费?”戴若夕小心地问道。
谢寸官忍不住就盯着那张真诚的小脸,这是多么清新的一股空气啊!看着闻着都让人开心的人儿!他轻声笑道:“够!我只是没装在身上……你练这个……戴家拳多少年了?”
“我十一岁开始练的,八年了!”戴若夕听了他的话,就将钱装到裤兜里道。
“八年!”比谢寸官自己还长两年。
“你师父是?”谢寸官忍不住打听。
“我有俩师父,一个在太原市,一个在祁县,是农村老头儿。俩个人都没啥名气,说了你也不知道!”戴若夕道,却不由地避开他殷切的目光,就表现出一股娇羞来,毕竟刚才走光在先,加上又穿人家衣服,又拿人家钱,心里总是有些不自然。
“哦,不方便说名字吗?”谢寸官忍不住追问。
“你真不认识的……一个叫杨道昌,是我的启蒙师父,主要教我心意拳打法。一个叫田如文,是教我桩功的师父!”戴若夕犹豫一下,还是回答了他。
谢寸官想了想,倒确实没听过这俩个人,他只在网上看到过一个姓王的和一个姓穆的心意师父的视频,而且都是片段。
“你方便给我留个电话吗?”谢寸官最后终于问道。
“我没有手机,宿舍电话是……”戴若夕给他报出一个座机号码。
“介意多收个学员吗?”谢寸官轻声问道。
“什么?”戴若夕一时没有明白。
“我想跟你学这个拳!”谢寸官也就不再拐弯抹角。
“我怎么能当你师父?”戴若夕道:“我们真动起手来,我不是你的对手!”
“哦?这话怎么讲,你明明刚才赢了我……”谢寸官心中立刻惊奇起来,因为这也是他的心里话。别看刚才戴若夕占了上风,但真正二人继续动手,谢寸官还是十有**要赢。
“因为你身上有一股劲儿,要伤你很难,除非是我师父……”戴若夕轻声道:“你身上有一股油滑劲儿,和我们戴家拳练成后的灵劲很像,一般人打你很难伤你……”
“哦!”这回谢寸官真的惊奇了,因为在他看来,一般人有戴若夕的见识的功夫已经不容易了,结果发现,这小丫头的见识还要更高一重天:“你们的灵劲是什么?”
“我也不十分清楚,田师父有这功夫,感觉上就是你打他,就像水田打泥鳅,力量总有些飘,打不瓷实!”戴若夕轻声道,眼神有些迷离:“师父说这叫灵劲!不过,你的灵劲比他老人家还差一些,因为我感觉你好像是一套化力的程序,而师父是一种难以捉摸的本能……”
谢寸官听了,不由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小丫头这样总结自己的挨打法门。
他这虽然是黄士鸿喂出来的身子,但细想起来确实是一套程序,都是先迎后闭再切再滑再转,也许不同的部位有所调整,但都是一套固定的方式。但丫头所说的灵劲儿,却让他有一种神往之情!本能地化力,岂不是到了化劲的境界。
黄士鸿走的地方多,同人交手多,见识的拳法也多。传给他的东西,也颇繁杂。
就好像形意拳,黄士鸿也有一套东西传他,虽然同郭踏虏的还有区别,但却有相近的地方。而且,谢寸官听他说得最多的,却是形意拳的明暗化三劲。
明劲其实没啥,就是个顺劲,劲力顺达,上下一致,力发于梢,就到了明劲阶段。而最后能发出自己身所能发出的最大劲儿,就是明劲的巅峰了。
明劲发劲,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就是放松,发劲,放松,发劲这样的一个转换。
暗劲就复杂了,许多人解释都不同。但黄士鸿的解释是,就像太极的棚(提手旁)劲,也就是像一根弹簧,放在那里,看着没劲儿,但你按或拉,它就有劲了,这个劲一般是对顶劲,你推它也推,你拉他反拉。这个弹簧里面的劲,就是暗劲。所以内家拳,练到最后,就要周身无处不弹簧,有了这个劲,暗劲就上身了。
到了这个时候,你一动他就立刻能应。看似无力,其实劲早在,就是暗劲。
暗劲与神意的关系极大,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暗提之劲。
而化劲,却是要将这个弹簧本身蕴含的对顶劲,转化为想顺就顺,想逆就逆的劲儿。就是你推,我可以顶你,也可以不顶你,顺着你来,这个就是化劲了。练到化劲阶段,自然就有太极拳的一羽不能加,一蝇不能落的灵动。
化劲就已经是神意之极致,达到了虚实转化的境界,这时,也就有了化神为虚的能力。
在谢寸官看来,戴若夕口中的这个灵劲,就有些化劲的味道了。
“那我更要学戴家拳了!”谢寸官就轻声道:“这么好的拳法!”他这一句话一出口,那边戴若夕就一愣神儿,立刻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谢寸官是学好拳法,而不是拜师入门的那种。意思就是不管你能不能打过我,但这个拳法不错,他想学。
“我教你不好教,你要真有意,我可以介绍你跟田师父!不过,就看你师门里怎么样了?”戴若夕也轻声道,俩人的话都很小,显然不想让别人听到。
但别人怎么会听不到,那边郭踏虏的耳朵竖得比驴都高,刚才俩人纠葛时,他好像啥都没听到,这会儿到了实质的地方,立刻高声道:“算我一个!我也想见见田师父,跟他老人家学两手,至于师门,不用担心,我是家传!”
谢寸官翻着眼睛鄙视一下这个下山摘桃子的货!然后也轻声道:“我师门也没问题,我师父本来就不是正宗弟子……”这话倒没错,黄士鸿先学艺于西安,再就艺于周口,最后又到了上海。而且,一身杂拳兼数家,自然没什么太深的门规。
最重要的是,黄士鸿其实于谢寸官来说,更像一个父亲,而非师父。
因为黄士鸿一生未娶,无妻无子。至于白老爷子这一块儿,虽然谢寸官因父亲的关系,叫一声爷爷,却也没有正式入门。
戴若夕的大眼睛就眨呀眨地看着二人,心道:“为学拳,就可以这么无耻!连师门也不认了?”不过,从此她的培训班里,倒真多了两个无耻的学员。
第六十七章 第一次打手枪
将衬衣留给刚上演了一出“春光乍泻”的戴若夕,谢寸官和郭踏虏就下到二楼去寻叶准星。胭脂虎练拳的场子是在二楼,是专门给搏击爱好者的地方,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装备,就是一个又一个的标准拳台,头次来谢寸官都数过了,三三得九,呈九格状占满了整个大厅。
他们下来时,叶准星已经和孙胜楠练上了。
孙胜楠脚下走的八卦步,手上抱了拳架,然后就是一脚一脚地对着叶准星的足踝趟过去,并不像大家所认为的,八卦交手时就是绕着对方转圈儿,那别人不动,还不得把练八卦的累死了。八卦的步子其实在门内还有个浑名儿,叫水漫金山步!一接手打的是四面合围,一浪接一浪的闪窜。
如果听不明白,看孙胜楠这时候同叶准星交手就知道了。
孙胜楠每次对着叶准星,都是直进趟步,先用踢诀。但待二人一触,就显示出同其他门派不同的地方来。其他门派都是见手响,往进闯!开始抱定拳架,打贴身进膛的迎击,而孙胜楠的八卦却是见手响,往边绽,对方进来了,她却是一触即走,身拧步回环,只一开步,瞬间就到了对方的左右侧面。是切着对方的身体切线,打抽撤连环,步子上也就成了摆扣诀。
孙胜楠双手如两条蛇,上下左右翻飞,推托带领,搬扣劈进,上拍下捞,真正将叶准星的身体打成了三维立体,而不是像现在我们见到的那些根本不懂八卦打法的所谓八卦拳宗师,硬将直进切闪的八卦,贼鬼溜滑的贼八卦,打成了没事绕转转,遇打直线线的**拳。
因为孙胜楠接手,总是右手在前,所以她接手基本都是先是直进趟步之后,以青龙探爪直接抓拍叶准星,二人一触上,就立刻走闭门掩肘,封门户,要不走单换掌进右侧,顺肘之后,走叶底藏花,打返身掌;要不走双换掌进中走下路,打叶底偷桃,错手别跤;再不就打顺势掌,走左侧。这此都是谢寸官这一段时间接触八卦后,从八卦的角度看出来的东西。
但从技击的角度,谢寸官却知道孙氏姐妹的八卦掌真正练出火候了。
孙佳楠的掌法他没见过,就他所见孙胜楠的掌法,已经摸到了身为一掌的门槛。传统武术真正入门进境界,就是要有身为一拳的认识。会用拳脚打人,终是下乘,会用身子打人,才步入另外一重境界。
这个过程黄士鸿对谢寸官讲过。
你看一般人打架,打人用手脚,接势也接人手脚,这是高棚低压,里搂外挂的初级阶段;练得有些成果的,就到了肘上!接人能接对方膝肘,打人可以用到自己的膝肘;再练进一步的,就到了肩胯上。防人能贴肩挨胯,打人能出肩上胯,这是有了顾法的;最后才是身为一拳,打人会蹭掖塌撞,用身体打人。此时已经浑身是拳,无所谓防,无所谓打,总之那里触,那里就能进。身子都能打人了,四肢百骸都能用上劲了,渐渐地灵劲也就上身了。
孙胜楠此时同叶准星动手,身体就已经会蹭会掖会塌会撞了。不过,她这个只限于一些特定的动作,却没有真正进入境界后的那种自然。也就是她还不能劲发全身,只是在几个特定的姿势下,能发出打人的身劲。
不过,令谢寸官吃惊的,还是叶准星的进步。
记得头一天时,叶准星给孙胜楠几乎揍得像猪头一样!最后打得小妮子自己都不忍心了。因为谢寸官严令叶准星不能还手,只能用身法化顾。你想,孙胜楠只攻不防,打得多畅快;而叶准星只防不攻,就防不胜防了。孙胜楠打姐夫,自然不会用劈撞之力,多是抽拍,于是叶准星的脸都给抽肿了。
但现在,仅仅半个月十五天,叶准星基本已经能适应孙胜楠的手法,毕竟对形意八卦这一门的打法特点已经有些熟悉起来。这边孙胜楠前面动作一出,叶准星基本已经能反应过来后面大概会是什么。而且,却来也越找到了顾法的切入点,能打对孙胜楠出手的拍子。
估计到月底,叶准星基本就可以同孙佳楠一战了。
不过,想到这俩口子的事情,谢寸官感觉自己还得同叶准星好好谈谈。他可不想最后被孙胜楠这匹胭脂虎满北京城地追杀。虽然不怕打,但却怕烦不是。
下午将郭踏虏和叶准星打发走,谢寸官就去驾校和射击俱乐部报了个名,别说,胡子拉碴的大叔给的两张名牌还真管用,接待人员几乎没有说什么废话,就给报上名了。驾校倒没啥,在射击俱乐部,谢寸官就有些好奇,从小到大,他还没摸过枪呢,忍不住就想见识一下。
结果,负责接待的小弟就道:“那您今天就开始第一天训练吧!”
谢寸官不由地大喜,跟着小弟来到靶屋。这个俱乐部主要是手枪射击,步枪的射击场都设在郊区。进了靶屋,接待小弟先给谢寸官上了水,然后让他稍等,就出去了。片刻之后,小弟就带着一名教练员走了进来,同时还拿了一盒子弹,和俩个耳塞。
教练员竟然是一位漂亮的女性,一身射击场的制服,个子高挑,样子干练,真有些霸王花的范儿。就是这身干练的制服,有点诱惑的意思,让人看了就想咽口水。
谢寸官礼貌地笑笑。
人家根本没给个好脸儿,直接带着他来到靶前,伸手拿起架上的手枪道:“这是五四式手枪,相较现在的军警配枪,后座力有些大,但用来做射击训练的入门,却是很好的枪械!子弹便宜,而且能让人的手臂很快适应射击的反作用力……”
说着,教练员就将枪熟练地拆卸开来,将套筒、撞针、弹仓、保险等部位一一交待一遍。然后就飞快地将枪装好。整个过程,看得谢寸官眼花缭乱,不由地暗叹术业有专攻。
然后,教练就对他讲了射击要领,腿怎么枪,肩怎么转,手如何握枪,肘怎么曲,如何放松,如何减少呼吸的影响,如何校正抠动板击时的力量……一项一项,不厌其烦,只是声音平淡,没有任何感情。
“明白了吗?”最后以一句问话结束了整个讲解。
“嗯!”谢寸官点头。
“看我示范一遍!”女教练道,戴上耳塞,转身斜对枪靶,后臂伸直握枪,前臂托着手腕,一抠板机,就听砰砰砰砰,连续五响,震得谢寸官身体不由地颤了几颤,这枪声在室内不是一般的大。然后一按电钮儿,二十五米外的枪靶就到了跟前,谢寸官不由地一哂,看来这教练长得漂亮,枪法却不咋样,竟然没有一个红心,都在七八环的位置。
“自己试试!”一按按钮,将靶子复位,那靶上已经出现一张新的靶纸。女教练换了一个弹夹,将枪递给他,谢寸官接过来,对着靶心,一抠板击,却没抠动。又一用力,结果还是纹丝不动。这枪……他带着疑问看教练。
“要打开保险!因为递枪给别人时,是要关上保险的!”教练面无表情地道。
谢寸官这才想起教练员刚才拆枪时说的保险,心道:手还真快!他竟然没有看到人家关保险。拧开保险,也戴上耳塞,谢寸官就按教练的姿势,身体右转,右手握枪,举枪瞄靶,一抠板击,砰地一声枪吃,二十五米外的靶子纹丝不动,显然子弹不知道飞那里去了。
谢寸官这才知道,打枪真不容易。看着刚才教练砰砰连发,似乎没啥感觉,但到了自己这里,这一枪震得谢寸官手臂一阵发麻,右肩头好像给人打了一拳,手臂几乎举到了半空中。
他不由地看了一眼教练,教练依然地面无表情。
谢寸官就叹了口气儿,再次举起枪来,却没有立刻开枪,而是瞄好后,就想教练刚才说的那些要领,一条条校正,就好像自己跟郭踏虏练形意,校姿势一样。终于感觉全身都符合教练说的要领了,才开始控制呼吸,然后一抠板机,砰地又一声响,只看见二十五米外的靶子颤了一颤。谢寸官知道上靶了,不过,应该是个擦边儿。
他这次没等教练说什么,再次举枪,瞄准了那个靶子,又是按刚才的要领校正一遍之后,这次却把手臂肩头都放松了些,他感觉自己还是有些僵硬了。谢寸官本能地感觉,打枪不能太僵硬,但也不能太软,应该就像小时候骑三轮车那样,能撑住,却不能撑硬了。有让身体处于一种韧性的紧固状态。
再次开枪,靶子又是一颤。
谢寸官虽然看不清枪弹落点,但感觉比上次朝中间了些。
这次他根本没有再放下枪,重新校正状态,片刻后,又是一枪!应该是成绩更好了。还有最后一枪,谢寸官感觉自己的身体姿势都没有问题,但呼吸的影响还是有,于是就拿出练心意拳时那种急吸慢呼的劲儿,猛吸一口气,然后徐徐而出,几不可闻。就在这时,他打下了第五枪。
一声枪响,靶子又颤了颤,显然再次上靶。
这时,女教练已经有些动容了。从谢寸官进入靶场以来,一看就是个没摸过枪的菜鸟,竟然能在头次打枪,五枪之中,就四枪上靶,这已经相当不容易,可以说是运气成份居多了。女教练一按靶钮儿,靶子就到了跟前。
女教练的眼睛就睁得更大了。
一共四个枪眼儿,有一枪在靶子的上缘上,穿了半个眼儿,显然是个擦边。有一枪偏下,在3环上,再一枪又偏上,在四环上。最后有一枪,却在八环上。“你真是第一次打枪?”女教练满眼的不可置信,虽然不能说是天才,但已经是相当难得的人才。
“是不是相当不错!”谢某人相当地臭美。
“自己把剩下的子弹打完吧!”女教练听了他的话,甩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第六十八章 甩枪
“啊!”这一声轻叫就谢寸官第二天早上起床发出的第一声,膀子好疼!这是他的第一感觉,没想到这小手枪比抖大杆子还累人。昨天一共才打了五十发而已!不过,开始成绩越来越好,后来成绩就越来越差了。
最后,他还用左手打了十发,左膀倒没右膀那么疼,只是有些酸。于是,晨练就完全成了走鸡步,手上的活儿完全没法练了。看得郭踏虏一个劲儿地问他怎么了,谢寸官本想吱唔过去,突然就感到不妥,郭踏虏现在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
于是,就拉着郭踏虏坐下,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他听。
“靠!”郭踏虏听了,沉默了片刻道:“这么好的事儿,咋就没轮到我呢!”
谢寸官愕然,就听他继续道:“那不是可以在江湖中为所欲为,打死人不偿命了吗?”
“想的美你!”谢寸官道:“他们只会在给他们办事时,才会全力支持你。平常只会有限度的照顾一些,否则,国家不就乱套了!”
“那倒也是!”郭踏虏想了想,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挺羡慕你的,要不你介绍我也进去?你说你功夫又不如我好,为啥人家就不选我呢?”
“谁功夫没你好!”谢寸官怒了,二人虽然没打过,但谢寸官肯定自己你输于他。
“你确定你功夫比我好?现在要同我比比看?”郭踏虏不怀好意思地盯着他的肩头儿。
“你——”谢寸官郁闷地想吐血,双膀肿疼,这家伙纯是落井下石。
“哈哈!痛快!”郭某人仰天大笑,做江湖豪杰状,提着两只暧水瓶儿,得意地踏歌而去,唱的词儿是:“无敌也是一种寂寞……”
谢寸官真的真的好想吐血!
上了一上午课,下午没啥事情,要说大一还真的是比较轻松一些。谢寸官就到学校图书馆查阅资料,今天他查的全是枪械方面的东西,但都是一些枪的性能数据方面的书,却没有一本类似于射击教程类的书。不过,想想也是,国家实行的是枪支管制,怎么会有射击教程类的书。要有也只会在军事院校,不会放到人大的图书馆。
不过,说到枪,他就想起听黄士鸿讲的一些江湖故事来。
黄士鸿是陕西朝邑人,过去朝邑是个县,后来修国家要修建三门峡水库,将这个地方规划为库区,就撤县并乡移民,将朝邑并入了大荔县。朝邑与华阴、华县相邻,过去民国时期,二华地区是有名的土匪窝子,出了好几拨大土匪,所以流传的故事比较多。
大家对于土匪,都是不大看得起的,但其实任何一个拉杆子起事的人,都是当地的能人。
这些能人自然就有其过人之处了!黄士鸿就曾经对谢寸官说过,过去土匪头子,最喜欢的枪就是德国造的二十响的驳壳枪,当地人俗称镜面匣子,填弹量大,可以点射,可以连发。不过,这些土匪们用枪,却同正规部队的人不一样。
土匪头子们拿也二十响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准星锉平,因为他们多是将枪插在腰间,有准星抽枪时,容易挂住腰带。都是干着提头吃饭的活,干什么事都少不了一个快字。很多时候,你拔枪慢一拍,就可以躺到地地下吃香火了。准星锉平的枪,拔枪快很多。
但一把枪把准星锉了,怎么瞄准。
放心,这些土匪们根本不瞄准。他们根本不喜欢举着枪瞄准,再开枪,嫌这个慢!他们喜欢打甩枪!就是抽枪一轮,在轮的过程中,就开枪打击目标。
按正规部队和枪械专家的说法,这根本不可能!瞄着打,因为后座力、呼吸、抠板机这些导致力量不匀的原因,都打不准,何况你轮着打。但偏偏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些土匪头子们,却人人都打一手好甩枪。
比较有名的就是原来盘距渭南大荔朝邑一带的大土匪麻振武,绰号麻老九。麻的甩枪打得好,几乎是百发百中。当地流传着麻振武用枪给人叫操的故事。据说麻老九早上同一个好友出门溜马,走到朝邑南城门外,当时正是农民早市进城的时间,百米之外,远远地看见一个人走在大路上,麻对他的朋友说,我这么远,能给这个人叫操,让他蹲下,他就蹲下,让他起来他就起来,让他跑他就得跑,让他停他就得停。
朋友不信道:“你那有那以大的嗓门?”
麻振武就拔出自己的腰间的二十响道:“看我让他立定!”一甩手,一枪打出,那个人就站在原来愣了,原来麻振武一枪从人头上掠过,枪弹都燎了那人的头发。
“我让他蹲下!”麻振武又道,又是两枪,再次掠过那人头顶。
那人吓得就蹲了下来。
“我让他站起来!”麻振武又是两枪,枪弹从人屁股下掠过,将裤子都烫焦了。
那人吓得赶紧站了起来。
“我让他跑!”麻振武又是两枪,枪弹贴那人脖颈后掠过。
那人吓得就往前小跑,麻振武又开两枪,那人步子就快了。
然后,麻振武说:“我让他停下来!”一连三枪,都从那人鼻尖处掠过,那人就吓得停下来不敢动了,号啕大哭,屎尿齐出,四下打量,不知道弹从何来。
麻振武哈哈大笑,掏出五块大洋,令身边的马弁拿去给那人压惊。
虽然只是一个流传的故事,但也说明当时土匪们甩枪的本事。按黄士鸿的说法,打甩枪其实就跟打镖是一个道理。打镖谁有啥准星,但过去武行里有许多人,能在十步之内,镖打墙上苍蝇。就是一个手熟的感觉过程。
打甩枪也是一样,甩的力度,方向,开枪时机同目标形成一个条件反射的本能。子弹是在一个磨炼了千万次的合力作用下,甩中目标。不过,这个全力之一,就是火药对枪弹的推动力。那是无数子弹所强化出来的结果,与任何教程无关。
当时黄士鸿讲这个故事时,谢寸官只当传说听,因为他根本料不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摸枪。但现在,当枪械也要成为他技能之一时,谢寸官就想到了这个,如果自己能打一手好甩枪,那是不是很牛逼!当然,这肯定是个烧钱的想法,但谢寸官是那种念头一出,就烈火熊熊的人,大不了每年多追加些学费罢!反正有虫二爷那笔钱打底。
练枪当然还是五四先练,毕竟听说这枪的子弹便宜。
而且,他有黄士鸿训练的打镖基础,应该能练得快些。黄士鸿除了教谢寸官武功外,确实给训练了他不少江湖中的玩意儿。想到这里,谢寸官就将手中的枪械书籍都还了回去,这同武功一样,是个身上的活,和脑子里的知识多少无关。
学车的时间定的是周六周日,平常的晚上,谢寸官就安排练一个小时枪。心意拳自然也是天天都练,而且早晚都加上了长跑,每天十公里。因为在颜裴给他列的训练清单上,有长跑一项。他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明白颜裴的机构会让自己做什么,但在感觉上,这些事情,都与武功、枪械和利器脱不开关系。而枪,肯定是其中最犀利的一样,练好了,对于自己以后的安全,肯定是最有保障的。
于是,在射击俱乐部里,就多了一个让许多练枪人都看不懂的疯子。
特别是分配给谢寸官的那个女教练,一再让谢寸官按规矩和标准来,但谢寸官根本不听他的,总是一抬手就开枪,然后子弹就不知道飞那里去了。说了几次,女教练就根本不管了,反正你大爷钱多,随便烧。五四枪弹就是便宜,在这里也一发五块钱。就是给这货享受的会员价,也得三块吧。你丫爱甩,随便甩。
谢寸官每甩一枪,心都在泣血!二块五!再甩一枪,五块!每天晚上总得甩上几个二百五。不过,进步还是有,差不多一个月时间,不知道甩了多少个二百五之后,终于基本做到枪枪上靶了。但上靶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因为越到精准,付出的就越多。这就好像考试够六十分一样,很容易。但越往上就越不容易,特别是到九十分以上,每再前进一步,都非常难。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叶准星上门了。
谢寸官最近一直忙于自己的训练,也没关心他的事情。
叶准星这次上门来,就是感觉自己可以同孙佳楠一战了,不过他很为难,有些不知所措。过去他一心想胜过孙佳楠,但现在却犹豫,胜过孙佳楠以后怎么办!
孙佳楠最后离开时说,让他准备好离婚协议,她随时签。
叶准星没送去,她也没再问,但却好像真对叶准星无所谓一样,近两个月时间,连问都没问一句。过去叶准星一心想离婚,但真正孙佳楠不缠他了,他倒没了那个心思。而且,经谢寸官提点,他也意识到,其实孙佳楠还是爱自己的。否则,当时京城里那么多人追她,积极上进,家世好,武功过人的也不是没有,就是赢不了孙佳楠,赢他叶准星却是没问题。
但孙佳楠最终还是选择了她。而且,孙佳楠也确实是叶准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追到的。
所以,这个时候他为难了,打不打,怎么打,输了赢了怎么办?都说人在事中迷,叶准星确实没有一个正主意了。更何况,还有一个已经跟了他几年,为他打理老兵酒吧的汤雅。
第六十九章 离婚也典礼?
孙佳楠怔怔地坐在客厅的茶几前,几子上摆着一封拆开的信。信不是通过邮局寄来的,而是妹妹孙胜楠带回来的。写信的人是叶准星,此刻,叶准星和她的一张照片,也正摆在几子中间,那是一张生活照,照片上,叶准星与她都是一身休闲装,笑得很甜。
那是俩人刚结婚时间不长,一起去郊游的照片。
那个时候,他们是多么的亲密。可是,此刻,叶准星要给她说点话,竟然是电话都没得打,而是一封信。情人间有时候为了表达特别的事情,也会用纸条或信件的方式,那是一种浪漫的情怀。但此刻,自己的丈夫的这封信,却是向她陈述着他们婚姻已经破裂的事实。
信很简单,约她明天去办离婚手续,并且要同她比比武艺。
孙佳楠看着那封信,有一种荒唐到极点的感觉。这还是那个为了自己而从一个前途光明的文职干部,下到最艰苦的云南边境,而且差点丢了性命的那个叶准星吗?这还是那个新婚之后,深情款款地表达要对自己一辈子好的那个叶准星吗?他不但在外面有了女人,铁了心要同自己离婚!现在竟然还要在离婚之后,要在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武艺之上,压自己一头。
孙胜楠陪叶准星陪练的事情她知道,因为她们姐妹俩是无话不谈的。
而叶准星的进步,她也知道。因为格斗经验丰富的她,能从妹妹的描述中感觉到叶准星那惊人的进步。但妹妹信誓旦旦地说,叶准星赢了她,就会恢复同她的婚姻关系,她只能暗暗地苦笑!还真是一个被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傻丫头。
现在看来果然,先离婚再比武,还恢复关系?真是个笑话!
不过,她伤心归伤心,对叶准星却没有多深的恨意,因为在这一刻,心中的剧痛,才让她真正明白了自己的感情,那就是一直以来,她不承认的,自己真的爱上了叶准星,而不是因为同情他对自己的情意。当然,同情也是他们这份爱情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
原来在自己一直对叶准星的俯视中,那个不服输的,在爱情上表现得有些浪漫得脱离现实,甚至有些幼稚的人,已经深深地烙入自己心中,而自己却不自觉。她自己甚至一度将自己对叶准星的不舍,归结为自己不愿意丢面子。但当今天注定要丢面子时,她却压根没有丢了面子怎么办的顾虑,反而只有为要失去那个人的懊悔与痛苦。
她不再是那个京九城里傲娇的虎妞,而是一个对自己感情后知后觉的可怜女人。
他们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叶准星曾不至一次地提出要个孩子,她都不愿意。她不想孩子拖自己事业的后腿,在她过去的感觉中,自己下嫁叶准星,是恩赐,他做出一些牺牲也是应该的。但今天,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孩子,一个自己同叶准星的孩子。
也是到今天她才明白,男女双方在爱情中的价值,只在于对方对你的爱。
对方爱你时,你可以是仙子,是天使!但当一天,对方不再爱你,你就什么都不是!
孙佳楠没有去收那封信,信已经看完了,就那么放在茶几上,她起身上楼。明天就是离婚的日子,她得有一个能让他留下好印象的形象出现!明天也是一个比武的日子,她曾经尊重了每一个同她比武的对手,那么,明天她也尊重他,自己曾经的丈夫。
但当第二天早上,在民政局门口,叶准星和两个男子出现时,孙佳楠的手有些轻微的发抖,她头一次有种无助的感觉。
不过,她很快就压下了这份无助,孙佳楠可以被人抛弃,但却不可以是柔弱无助的形象,她还是京九城里那个人见人怕的母老虎,她还是特勤队的总教官。
叶准星看到孙佳楠时,一时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只不过,当年自己是她为数众多的追求者中的一个,而今天,自己却是她的合法丈夫。当然,很快就不是了!他同她点点头,俩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民政局的大门,当年他们结婚证就是在这里办理的。今天,却仍然要在这里走向分离。
俩个人就在民政局门口这么等着,已经在里面办离婚手续的,是双方的律师。
当然这也是这两位律师遇到的最好办理的离婚诉讼之一,因为夫妻双方对于财产都不争不闹,以对方的主张为准。这就是最好办理的离婚案了,俩位律师一商量,以平均分割为原则,然后考虑二人的具体情况,将财产按二人的意愿进行了平均分割。
一旁的孙胜楠眼睛红红的,她一双大眼真能冒火的话,一定会烧死叶准星身边那个假惺惺的欺骗自己的小子。就是那小子,说得自己主动给叶准星做了一个半月的陪练,而且,将姐姐所有独门的打法,卖得一干二净。
谢寸官看天看地看门看窗看街道,甚至盯着一棵路边的槐树的树皮研究了半天,就是不看孙胜楠那双瞪得又大又有神的眼睛。郭踏虏则是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子。当俩人的律师出来时,将两本紫色的离婚证分别产到孙佳楠和叶准星手里时,俩人对视了一眼,就分别走向自己的车子。就在俩人转身的一瞬间,孙胜楠终于趁机踢出一脚,腿起带风,踢向谢寸官的胯间。幸好谢寸官早有防备,一抬腿就将这“断子绝孙”的一腿化解于无形,甚至还强对孙胜楠笑了一笑,更引得孙胜楠几乎暴走!
“胜楠!”正往前走的孙佳楠头也不回,突然严厉地叫了一声。
孙胜楠就瞪着噙满泪水的眼睛,转身跟姐姐走了。她此时只希望姐姐能有什么自己还不知道的绝招,能打赢叶准星。
莎莎俱乐部是一个综合性质的俱乐部,女性会员居多,但不排斥男性会员。
孙佳楠、孙胜楠都是这家俱乐部的会员。
当知道叶准星将比武的地方定在这里时,孙佳楠只流露出一点苦涩的笑意来。她在这地方熟人多,丢人丢到这里,自然也是她最难以忍受的事情。不过,想到叶准星这么多年,在自己面前受的委曲,孙佳楠感觉他选的地方还真不错,这样对自己的报复才算旗鼓相当,她带着一丝对自己的残忍,这么想着。
饶是她这么想着,但当她进入俱乐部那个搏击大厅时,还不由地大吃一惊。
因为这里竟然挤满了人,而且都是熟人!不仅仅是莎莎俱乐部里自己熟识的朋友,还有许多自己和叶准星生活中的朋友和亲人!准星,你做得好绝!孙佳楠在这一刻,几乎要落泪了,不过,她很快平静下来,同认识的人一一打招呼。要是做不到这样,也不是她家叶准星的风格,不是吗?
其实来这里的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是叶准星通知大家,今天来这里,他同孙佳楠有事情要宣布。此时,一直跟在叶准星身边的谢寸官和郭踏虏已经不见了,叶准星身边已经换上了俩个同孙佳楠也认识的朋友。
“到底有什么事要宣布呀?佳楠,还搞得这么神秘?”几个闺中蜜友不由地问孙佳楠。
孙佳楠咬着唇,看着正看过来的叶准星,这算将军吗?准星!她大眼凄凄,默默地看着他。叶准星的脸在这一刻轻轻地别向一边,看向人群的另一端,那里同莎莎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正打理这一切的,正是老兵酒吧的汤雅,他在孙佳楠之外的,惟一女人。
汤雅看他看过来,不由嫣然一笑,叶准星回了她一个笑。
孙佳楠看在眼里,心中不由一痛:“不哭!不哭!”她对自己说,然后她就真的微笑起来,步子坚定地走向台上。她鼓足勇气,终于将那个紫色的小本本沉重地举起在半空中。“不哭!不哭!”她再对自己说,这才终于微笑着能讲出话来。
“就在十几分钟前,我同准星……哦,我不能再这么叫他了!我同叶准星离婚了……这个本本就是离婚证!在这里,我不想指责他,也不想检讨我自己,当初,我们相恋而结婚,今天,我们相厌而分手……”说到这里,孙佳楠的眼睛终于不可抑制地湿润了,但她仍坚持微笑着把话说完:“都是一种幸福!”
应邀前来的人都一时愣了,原来是一场离婚典礼。而台下,孙胜楠却已经哭出声来,只有她了解,到了后期,姐姐是多么后悔,这场离婚对姐姐多么的不公平。
而这时,叶准星已经走上台来,站在孙佳楠的身边,他的手上,同样拿出那个离婚的本本,声音洪亮地道:“是的,今天是我和佳楠离婚的日子!今天除了几个实在不能来的,来的朋友,也都是当年我向佳楠求婚时的见证者!大家其实也都知道,我叶准星当年只所以能得佳楠下嫁,就是因为她同情我一片痴心!佳楠她一直希望找一个比她强的人,但我却一直达不到她心中所想的境界,尽管我努力了……”
他这里每说一句话,孙佳楠的身体就颤抖一下,心中否定着他的话:“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但这些话,此刻她只能放在心中,因为到后来,她想告诉他自己的心里话时,他们已经说不上话了。
“所以,正如佳楠自己所说的,当初,我们相恋而结婚,到今天——相厌而分手,都是一种幸福!因为她其实给过我机会了,我却一直没有让她满意,让她心中一直有遗憾!”叶准星最后说:“不过,今天我还有一次机会,证明我自己!因为,今天我同佳楠,在这里仍然会像当初一样,比一场!当初是应大家相邀,而今天,是我们自己主动!”
第七十章 俘获芳心
台下的人都呆了,看着台上的二人,这俩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神人呐。结婚打一场,还可以说是大家起哄,这离婚还打一场,看来真是昏头了。
“操,这俩人还真是绝配,当这是演连续剧呢?”一个已经大腹便便的汉子道,他其实也是当年孙佳楠的追求者之一。不过,时过境迁,已经扑入柴米油盐中的他,已经没有了当年年轻人的浪漫。
“恩,这么多年过过去了,这叶准星还是这么不靠谱!”说话的是一位风韵犹存的少妇,当时叶准星是孙佳楠的近卫军,她却是叶准星的预备队。不过,目前却已经成了婚姻生活平淡就是幸福中的一员。
在下面的议论声中,台上的孙佳楠和叶准星已经拉开了距离。
二人互相看着,突然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当年俩人都是正当青春年少的俊男美女,今天再看,虽然男的依然英俊,女的依然漂亮,却已经不复当年的年轻锐气。二人这婚后,其实也已经不知道动过多少次手,所以也不需要裁判了。
孙佳楠还是一如既往地强势!
她是形意八卦的弟子,不同于孙胜楠偏向八卦,她是实实在在的兼修!往前一窜步,上手照面引领叶准星的注意力,下面鸡形四把的鸡窜步一出,寒鸡步一进,一拳就直崩叶准星的小腹。进步时身裹劲拧,横劲存身,双手贴身起,贴身出,端是一副好拳架。
一旁为叶准星观阵的谢寸官不由地赞叹,怪不得叶准星一直搞不赢自己这老婆,就这副拳架,没几个人能练这么严实。而叶准星此时身子一裹,以架应架!身体一侧,左手照耳护脸,右手抱肋护腹,身体也是一缩,却直往上迎。就在和孙佳楠接触的一瞬间,身体却往回一转,出了横劲蹭力,直往孙佳楠的拳架上撞去。
俩人拳架就撞在一起,上面孙佳楠是虚领,叶准星是虚应,自然无话可说。
而下面,孙佳楠出崩拳,叶准星身体裹拧出横劲,抱腹肋的右臂,就以横破直,划转了孙佳楠的崩拳。而这一拧转,叶准星就进身逼步,右膀挤栽,进了直劲儿。但孙佳楠本来就是横劲存身,右手崩拳一拨转,立刻就顺步进肘。
右栽膀对上右盘肘,叶准星的身体就给这一盘肘带出,斜斜地沿孙佳楠横劲的切线栽出。
二人几乎同时顺力进步,拧转身体,身后出肘。只不过,孙佳楠肘势低,叶准星肘势高,双肘交错而过,叶准星的肘击先中了孙佳楠的肩头,而孙佳楠的肘,后击中了叶准星的肋。不过,看起来还是叶准星吃了些亏,因为肋部还是比肩头脆弱些。
但也好在叶准星的肘先击中了孙佳楠的肩头,已经打散了她的劲力,否则,这一肘他肯定也吃不消!不过,饶是如此,孙佳楠心头却是有一丝异样,因为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一肘击中叶准星时,叶准星的肋部有一个本能的收缩和滑转动作,虽然动作极小,但却卸掉了她三十之二的肘劲儿,这一肘根本没有对叶准星有实质性的伤害。
此时,中了肘的叶准星却立刻左手沉臂降肘,身体一扭,将身体一盘,右手却从上往下劈了下来,正是形意蛇形里一式大蟒盘身,沉臂降肘加蛇盘劈掌,就将孙佳楠的左肘砸压下去,同时,身体一沉,右步一进,右手就往地上探,身体就往孙佳楠肩头栽,却是进身逼膛了。与此同时,左掌早就穿上护照面。
孙佳楠心里暗惊,叶准星如果只劈不栽,她都不会感觉什么。但这一栽膀,就确确实实是武功更进一层的境界了。因为只劈不栽,那还是游场中一惊一乍的惊闪东西,而这一栽,却是有了顾意了。身起顾意神难缠!身体有了顾意,也就是劲力变化到了身上了,身体自然就灵了。
孙佳楠是形意八卦中的高手,叶准星这一栽膀,她立刻抱臂合膀扭身,以膀破膀,二人的肩头就撞在了一起。同时,她右手就上扬,反掌穿向叶准星的眼睛,而左掌早随着合膀,从右臂下叶底藏花,贴穿而出,直撞向叶准星的右肋下。
叶准星的左掌早就护脸照面,此时根本不管不顾,下面左步再摧,却是右臂垂下,合身前撞,直逼孙佳楠。孙佳楠的撞掌就击在叶准星的大臂上,但单掌难敌他合身之力,就给他身逼掌退,撞体贴身,俩人的身体就肩挤肘靠,紧贴在一起。而此时,孙佳楠的劲力还是发而被曲。而叶准星却是蓄势而进,于是,谢寸官右步再进,右臂一展,一方面觅了跤口,另一方面就右手上甩,一把甩到孙佳楠的后脑上,同时左手推出,却是搁在孙佳楠的腰上。
这是展肩出靠放人的前奏。
如果不甩这一手,对于身劲灵的对手,本能不乱,反应仍在,就有被倒卷的危险。在太极拳中,专门有这么一个招式,就叫倒卷肱,专在对方靠劲将起时,破贴身靠。
但叶准星这一甩手,明明到了孙佳楠后脑上,却不知怎地,没有甩上去,而是掠发而过。掌梢上的劲风,吹得孙佳楠的后脑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而此时,孙佳楠本能地身体就要一转,她突然就停止不转了,眼看就要被叶准星一靠放倒在地上。但叶准星那一掌贴在孙佳楠腰上,却突然停了下来,没有发劲。二人就这么静止在那里,良久,孙佳楠轻声道:“我输了!”这一句话出口,突然间泪水就流出了眼眶。
叶准星缓步退开,一双眼睛却瞬也不瞬地盯着孙佳楠,他看到了她眼里的泪水。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孙佳楠流泪,与泪水同样令他触目惊心的,还有她眼角的浅浅的鱼尾纹。少年子弟江湖老,原来那个曾经让他魂牵梦萦的青春美女,已经与他一道,悄悄地变老了。叶准星呆呆地看着她。
孙佳楠向他绽出了一个微笑,笑里微涩中带着甜蜜!他那一掌留情,她自然感觉到了。她身体也就没发出倒卷肱的劲力。但她知道,自己真的输了!在离婚的这一天,这个男人终于做到了自己想要他做到的事情!虽然这个事情,在她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她知道,是自己的任性,让自己终于失去了这个爱着自己,宠着自己,为自己付出良多的男人。
不过,孙佳楠一直告诉自己:自己是幸福的,因为自己得到过这个男人的爱!既使离开,也得到了他最后一刻的怜惜!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因为对面的叶准星此时突然间单腿跪地,手上托着一个红绒的戒指盒!
“佳楠!十三年前的今天,我向你求婚,你委曲自己,同意嫁给我!十三年后的今天,我叶准星要再次向你求婚,我想要让你,再无遗憾地嫁给我!你愿意吗?”叶准星神情严肃,眼睛却湿润了。
孙佳楠在此刻,目瞪口呆!
孙胜楠在此刻,破泣为笑!
郭踏虏张开大嘴,为这戏剧性的一幕开心不已!而谢寸官在此刻,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台下宾客一片哗然,靠!这是演的那一出哦!
“靠!怪不得当年我会败在叶准星这犊子手里,这狗日的还真会煽情,老子现在终于服气,败得不冤!看来老子确实也只能配我孩子他妈妈!”刚才发牢骚的那位大腹便便的汉子挠了挠头,一方面继续牢骚,一方面却悄悄地用衣袖裹去自己眼角的一点湿润。
“原来不靠谱也是一种幸福!”在另个角落那个风韵犹存的叶准星当年的“预备役”少妇喃喃地道。
在另一个角落,汤雅悄悄地擦拭掉自己的泪,轻声道:“叶准星,真有你的!看来这回连小都做不成了!”
不过,她却是一边流泪一边笑,丝毫没有失落和哀怨。
此时台上,叶准星看着孙佳楠再次道:“佳楠,你愿意再嫁给我吗?”
孙佳楠此时才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她缓缓地走到叶准星的身边,从上到下打量着这个男人,这个当年曾为了她一句话,放弃前途光明的文职,转入最基层、最艰苦的军营中,差点丢了性命,至今脸上还留着一道刀疤的男人,孙佳楠终于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泣声哭道:“我愿意!愿意!对不起……准星,对不起!这些年我太任性了……太任性了!”
叶准星再也忍不住,他紧紧地抱着她,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流下来。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终于俘获了这个京九城里第一虎妞的芳心!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他早在当年就俘获了她的心!而且,不光他不知道,竟然连她也不知道。看来,爱情上成熟与否,与年龄无关。
“坏东西,这都是你安排的吗?”台下的一角,被含泪带笑的胭脂虎逮住后,一脚踢了屁股的谢寸官脸上不由地露出了苦笑。
第七十一章 平实的生活
谢寸官的生活终于步入了一个正轨的循环,他对自己的时间安排得很紧凑,因为无论谁需要做他目前这么多事情,都不会太轻松。
首先,他要在每天上午,完成他对大学课程的学习。毕竟做为一个人大的学生,有着并不轻松的学习任务。别的同学可以有一整天,但他只能将所有对学校课程的学习,强行压入上午。为此,他每天不得不早起床一个半小时,用于课堂之外,对自己功课的查漏补缺,和做必要的练习。
因此,他也不得不压缩了自己晨练的时间。
他现在每于早上,就是练习戴若夕那里学来的猴桩,这个练习一般保持在十五分钟左右。因为戴家拳的猴桩要求是一个灵字,也就是练习不能太累了。练完需要灵劲的猴桩,他就去站学自于郭踏虏的三体式。这个保持在二十分钟。三体式他不但要鼓荡丹田,练习双腿的剪子股劲,练习大脊的节节贯通之意,最主要是要练习惊四梢。
四梢齐,内劲出,这是形意拳内功的根本。
然后他就是盘沪上心意十大真形,这个时间就五十分钟。这五十分钟他每天都处在一种高强度、高精神集中的状态下完成练习。在这五十分钟里,他能以高强度将十大真形以及单把、摇闪把和四把各走六、七遍。最后往往还能留下三数分钟做身体休息恢复的一些动作。
这样,每天早上加上学习的时间,他必须比其他同学早起三个小时。
学校八点上课,所以他五点就要起床。不过,这样做的好处是,他每天早上练功时学生们根本没有人起床,校园里几处僻静地方可以随便练。然后他有半个小时阅读英文的时间和一个小时对付其他功课的时间。
中午他会午睡一个小时,然后去学校图书馆,在那里整整阅读一个下午,直到晚饭前。
晚饭后,他会在消食的同时,拿出一个多小时时间,再次对付学校的功课,一般就到了六点半。这时,他会一路跑步去射击俱乐部,这大概需要半个小时,毕竟近二十公里的路程,而且他还要留下平心静气的时间。七点钟,他会正式进入俱乐部,打一个半小时的手枪。八点半,他会去那个驾驶学校,练一个小时间的车,九点半正式回校,练两遍红拳的硬十盘,基本到十一点正式睡觉。
周六周日,内容也挺丰富,都是功课之外的东西。他首先会去戴若夕的培训班,学习一上午的戴家心意拳。然后就是找王猴交流通背拳法,他当然不会去练通背拳,不过,却会交流一些巧妙的打法。或者找胡一刀交流刀法。胡一刀的三棱刮用的好,都是当年京九城里大小顽主之间流行的短刀法子,杀人伤人都很犀利。而且,扎那里扎多深,角度如何,会造成什么影响,都有很深的讲究。更至于藏刀、出刀、收刀甚至飞刀的技术,也都有让人眼睛一亮的东西。偶然王猴也会带他去见见周刁民和刘三炮,这些人虽然老了,但都是动了一辈子手的老打家,谁手里没有几手巧活儿。
而且,王猴等人感于谢寸官力挺小虫哥的仗义,没事儿就同谢寸官活动一下筋骨,互相喂喂身子,也指点他一些打法经验。一人喂练,两人评点,而且评点的也都是些真正武行人金不换的东西,谢寸官自然进步神速。
当然,再偶然时,也会去访一下叶准星夫妇。
叶准星那就不提了,自己的“徒弟”,没啥可交流的!但曾经有过京九城第一虎妞称号的孙佳楠,那可是名师高传的弟子,形意八卦都彼有心得,谢寸官也受益不少。
这些打法经验,当然是许多总幻想神功一日大成,靠功夫能吃定天下的内家拳弟子所不屑的东西。但不知道这些人想过没,且不说你那内功真正有用没,就是真有用,真有那么神奇,那么人一生难免会遇到功夫不输于自己的对手,这个时候,功夫旗鼓相当的时候,你凭什么赢人?如果万一祖宗德法不灵,你遇到一个比自己功夫好的对手,是不是就自己了结自己呢?这个时候,一个巧到的打法,完全有可能反败为胜。
更不要说,现在内家拳功已经衰败到名家门下,十年形意“神功”,竟然斗不过一个练两年拳击的业余爱好者地步的今天。
谢寸官每周也会抽出时间,同虫二爷聊聊,这个洞悉世事的老顽主,人生智慧自然是一等一的丰富。每每同他聊天,谢寸官都感觉自己于人情世故,能洞悉良多。而且,虫二爷所说的事情,却不是黄士鸿所传授的江湖诡道小法,而是一种纵**横捭阖的江湖处事之法。
生活刻板充实,却也从容。
为了节省时间,谢寸官也基本不去食堂,他的饭菜总是郭踏虏帮他打回来,放到可以风卷残云的温度,他才开始吃。
说到驾校,谢寸官还真有些感慨,开始征询他的练车时间时,都是周六周日的时间,但当谢寸官试着将自己的练车时间告诉驾校时,想着人家不会同意,结果人家偏偏同意了。而且,专门留了一个教练教他。晚上练车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学校那六七辆教练车可以随便开。
谢寸官对练车的认识,就是这和练武一样,也就是个手活儿。讲再多的道理,不如多开几圈来得扎实。而这个留下来陪他的教练,显然也和他有同样的认识,只是给他讲过要领,就在副驾驶室里打盹儿,任凭他开着车在训练场地里横冲直撞,但每每在紧要关头,总能及时帮他踩下刹车,制止他一次又一次的自杀行为。
然后不管他将车子开得多么蹩脚,或者开出一个惊险的花子,都全部漠视。
有时,会突然平淡地指点他几句话,也都恰到好处,让谢寸官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谢寸官对晚上占用人家休息时间,总有一种不好意思,于是就买几条烟,搞几瓶酒,来孝敬教练。教练也是有送必接,即不受宠若惊,也不推脱不要,只是,当年的训练中,会稍稍多提点几句要领。
因为有了大量的时间练习,回上教练提点得法,谢寸官很快就掌握了开车技术,一个月时间不到,就堪比上路几年的老司机了。而此时,驾校的经理就出来了,直接甩给他一本交规,让他背熟后,参加理论考试。
在这个时候,还有一件事情不能不提,就是谢寸官同戴若夕也很快地熟悉亲密起来。
谢寸官和郭踏虏每周六上午都在她那里学戴家心意,不过,二人所交的学费,却超过她里面其他学员的十倍。当戴若夕好看的大眼睛带着疑惑看过来时,谢寸官的解释是:我和踏虏都已经不是这些初入武行的初哥,我们要学的东西,自然也不是他们所学的便宜货。
戴若夕就道:“我对所有的学员都是一视同仁的,要么不教,要教就教真东西!我师父就是这样要求我们这些弟子的!而且,大道至简,戴家拳就是这样的拳法,所以你别想着有什么秘诀什么的……”
“你当我是什么人!”谢寸官一脸正气:“我怎么会贪图什么秘诀!不过,我和踏虏都是资深武行人,虽然你教的东西一样,但我们领悟起来,肯定和这些初哥不同!不过,你如果真有什么秘诀,也不妨说出来参考参考……”说到最后,就流露出了贪婪的本性了。
戴若夕听了,不由笑出两个酒涡来。
说起戴若夕这个女孩,虽然家里经济情况不大好,但却聪明善良,而且有一种大气的感觉。她是一个处事不扭捏的女孩子!虽然谢寸官一番话说得极有产量,但她也明白谢寸官这也是对她一种变相的帮助,但她也不说破,反而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这份好意。
人在困境中,没有必要拒绝别人的好意帮助,只要你在有能力报答的时候,给人以报答就可以了。甚至在有能力的时候,将对方的这份恩德,转报到其他人身上,都是一种美德。那种因为一时的不好意思或者自尊,拒绝别人的帮助,只会苦了自己的父母。
她对谢寸官和郭踏虏在教授上,也没有什么特别于其他人的地方,一个猴桩,告诉别人什么要领,也告诉谢寸官什么要领。而一些门内的秘法,不能说的或要请示师父才能说的,都暂时放着。毕竟,她办这个培训班,所传授猴桩的法门,多是用于健身,和有一些初步技击作用的东西,并不可能将戴家猴桩用于技击的身法要点,合盘托出。
而且,对于一些刚入门的人,传授这些,也是害人。
但她也确实认识到了谢寸官所说的,他同郭踏虏的不同来。
因为沪上心意,河北形意和戴家心意之间,本来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修练的功法,也都有一脉相承的脉络痕迹,那种同类拳种之间功法的血缘验证,使得二人的进步神速得惊人,一个猴桩,很快将俩人身上的东西,联络起来,形成一个比较完全的功法体系。
第七十二章 一对苦孩子
说起戴家拳的猴桩,自有一股子神奇。
蛇行之蜿蜒曲折、鱼游之往来翕忽、虎豹之跳纵跌扑、鹰鹞之翱翔闪掠,力量基本都来自于脊柱开合贯通。就好像抓鱼身时,一个壮汉也不能抓住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这固然与鱼身粘滑有关,但鱼摆动脊柱的力量也不容忽视。
猫扑鼠,虎发威,我们都会看到,它们都会将腰往扣坐弓,然后展放扑纵,则快捷有力。
而猴桩正是模拟猴子的形状,锻炼人的脊柱。
我们观察猴子就可以看到,一只猴子蹲着时,身形短小,但起身一纵,身形几乎会长大一倍还多,就是因为猴子蹲下时,整个脊椎成一个曲弓之势。
所以戴家猴桩仅就其外形而言,包肩裹胯,提肛溜臀,尾闾收俭,下颌送出,头脸成微爷之势,丹田上翻,胯骨前送,身成三折龙身之势,将一条大脊柱弯弓蓄劲。至于丹田内动翻转,气充牛斗壮山河之内转,却好像给一条大脊一头加上了发动机。戴家拳之前,是传于周口的心意拳,而戴家拳之后,却是河北深州的形意拳,这三拳一贯,在谢寸官身上立刻有了体现。谢寸官蹲猴桩,几乎当天就有了气感,一个多月时间,他就已经感觉丹田有物,翻转之时,也就有了力感。
在他的感觉中,沪上心意打一个横裹劲;而戴家发劲,却是一个立圆劲;到了形意拳,却是一个**归一的截撞推塌翻浪劲。
当然,戴家猴桩他现在还只是开始站出点感觉,还不能说是到了有物之境。
更重要的是,戴若夕已经告诉他,有些东西,只能由她师父来教谢寸官。
谢寸官也不着急,功夫之道,是水到渠成的东西,急燥者难得其髓!
每天跟戴若夕练完后,谢寸官都会和郭踏虏同戴若夕一起吃顿饭,一是表达一种谢意;二就是吃饭言谈之间,也能请教戴若夕一些东西;三就是,戴若夕漂亮可爱,秀色可餐。
郭踏虏同外院的史锦云感情已经有了一些进展,周六早上练完拳,就是他去约会的时间,所以一吃完饭,就匆忙离开,也就剩下谢寸官和戴若夕俩人,于是送戴若夕的任务就自然而然地落在“当仁不让”的谢寸官身上。
谢寸官周六一般骑自行车,所以一般都是用车子带着戴若夕。
俩人一路说说笑笑,遇到大十字有警察时,还会一起躲避。每当这个时候,俩人总会对视一眼,会心一笑!都说眉目传情,会心之事,总容易带出情感,渐渐地俩人就感觉关系与他人不同,有了一种莫名的默契。
一起走得久了,谢寸官对戴若夕也就越发顺眼欣赏起来。
首先这个女孩子不做作,有啥就说啥,带着一股子直爽可爱。然后就是善良得让人感动,她自己经济也不宽裕,天气热时,连个汽水冰激凌都舍不得买,但在街上遇到乞讨的人,只要不是那种年轻力壮的汉子,她总能掏出一元二元来,扔进小盆里。
谢寸官不止一次说小心是骗子。
她总说,给了骗子只是浪费了一点钱,但如果是一个真的需要帮助的人,不给的话,说不定就耽误事了。不能因为有骗子,我们就不做善事!当她扬着动人的脸蛋儿,振振有词地批评谢寸官时,谢寸官感觉这一刹那,这个女孩子美极了。
戴若夕在教拳的同时,周六晚上还兼一个家教,谢寸官就坚持每周六晚上去接她。戴若夕总说不用不用,但谢寸官理直气壮地坚持道:一个女孩子晚上走夜路不安全。听得戴若夕不由得直翻白眼,老大你好歹也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一个连你都能放倒的女孩子,你怕她走夜路不安全。不过,说归说,戴若夕还是接受了他的接送,毕竟一个正常健康的女孩子,那个不希望有个男孩子关心她、呵护她。
而且,无可否认地,戴若夕也对谢寸官有些许好感。
其实第一次见面时,谢寸官能同她一起帮助那个老太太,就给戴若夕留下一个比较不错的印像。然后就是发现谢寸官竟然也精通武术,这让戴若夕就有了深一层的认同感。最后,就是谢寸官对她有意无意的帮助,虽然他将事情尽量做得不显山露水,但戴若夕却仍然能感觉到他的付出。像他同郭踏虏交的“巨额”学费,以及每次上完课后,例行的“谢师宴”,还有谢寸官每周六对她的接送,她不是没良心的女孩子,所以戴若夕大大方方地接受谢寸官好意的同时,却也为他的有心而感动。
他们的感情却在一个晚上而突飞猛进起来。
那天晚饭后,谢寸官正在宿舍消食兼复习功课,突然郭踏虏进来后,就一把将他的书从手里拽掉了,然后贼眉鼠眼地告诉他,楼下有人找。
谢寸官本能地问谁,郭踏虏却只是笑道:下去就知道了。
谢寸官也就懒得理他了。自从同史锦云确定关系后,谢寸官就总笑话郭踏虏就少了许多英雄气概,多了许多儿女情长。
当谢寸官下了楼,看到宿舍楼前俏生生的戴若夕时,不由一愣。因为戴若夕从来没有找过他。而且,此刻的戴若夕美极了!她上身穿一个小牛仔夹克,下身是微喇叭的牛仔裤,虽然是朴素的打扮,却是谢寸官从见她穿过的最好的衣服。一身牛仔装配上她一头的碎发,立刻让她整个人充满一种青春活力气息。这种活力气息,是戴若夕身上最迷人的地方!她不挑食,不减肥,又经常练拳习武,所以和社会上大多数骨感肉松的美女不同,她的肌肤滑润,富有弹性。肩头浑圆,胸部发育良好,腰肢不是非常细,但在她的身上却是最合适的曲线。最动人的,是她有一个又挺又翘的臀,浑身充满一种健康活力动人的感觉。
注意,是动人,而不是美丽。
她的眼睛不是非常大,但却亮晶晶的很有神;鼻头不是很高,但却鼻形优美;特别的是她的唇,虽然不很厚,但却有点像山口百惠那种绵软的肉感。这些原本就有的美,在这一刻一身简单的牛仔装的衬托下,一时变得分外动人,让谢寸官颇有些惊艳的感觉。
“陪我出去走走好吗?”戴若夕轻声道,声音里分明有一丝祈求的味道。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谢寸官就拿起电话,第一次向射击俱乐部请了假。
俩人就一起走出宿舍区,默然地顺着学校的校道,有些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上,戴若夕都很沉默,直到不知不觉间,俩人就走到了一勺池旁,在一个长椅上坐了下来。
“今天是我父亲的忌日!”戴若夕突然劲声说道:“他在我十一岁时就去世了!”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立刻劈中了谢寸官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不由地带着一脸诧异,看着这个满脸悲伤的女孩子。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和最好的父亲!”戴若夕轻声道,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转转了:“他是在为他的女儿买一个生日想要的洋娃娃时,被车撞断了脊椎,但还不至于失去性命!但他为了他的妻子和女儿,放弃了治疗身体保留生命的机会,而将那笔赔偿金留下来,想让他的妻子和女儿过得好一些!但是……”
戴若夕说到这里,眼泪终于止不住流了下来。
“他不知道,当自己的、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变成一张照片关注自己的成长时,做女儿的是多么痛苦!他不知道,当一个世界上最好的丈夫变成照片陪伴自己时,做妻子的是多么难受!”戴若夕开始抽泣:“他不知道我有多想他!他不知道妈妈有多想他!他不知道,那怕是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会是我和妈妈的支柱!他更不知道,当时可以看做是巨款的,能挽救他性命的那笔钱,存到今天其实已经贬值得剩不下什么了……”
“可是,就是因为那笔钱,让我们永远失去了他……”
说到这里,戴若夕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不知道,当女儿的生日,变成父亲的忌日的时候,女儿是多么痛苦!”
看着强忍着不想痛苦失声的女孩子,因为剧烈的抽泣而几乎要背过气去时,谢寸官不由地伸出手来,搂住她,轻轻地拍她的背。
“我一直都是很听话的女孩子,他常说我是他一世的小宝贝儿,可是为什么他就忍心离开我呢?”戴若夕泣不成声。
“爸爸从没有离开我们,他在天上一直看着我们!”谢寸官的眼泪终于也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也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我们的每一步成长,他们都会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什么?”听他说话的戴若夕感觉到怪异,停止了抽泣看着他。
“我父亲在我十三岁时也不在了!”谢寸官轻轻抹掉戴若夕脸年的泪,但自己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滴到了戴若夕的脸上:“我们都是一样被他妈的命运捉弄过的苦逼孩子!”
第七十三章 为了父亲 我们快乐
听了谢寸官的话,戴若夕不再说话,却抽泣得更厉害了。谢寸官也不再说话,只是半环着她的肩头,轻拍她的背。
因为天还没黑,四周偶而过往的同学都看着两个人,以为是闹矛盾的情侣。
当戴若夕终于平静下来时,感觉自己鼻子齉齉的,然后就看见谢寸官肩头的一片潮湿,不由地就坐直了身体,红了脸道:“对不起,你的衣服……”
谢寸官轻轻摇头:“没关系,感觉好些了吗?”
戴若夕轻轻点头:“跟你说一说,感觉好多了……”
“我们出去走走?”谢寸官提议道。
“现在?”戴若夕有些犹豫,二人虽然来往挺多,但大多是周六谢寸官学拳之后,或者她晚上结束家教之后,都是做其他事情的附带。但今天自己确实心里堵的慌,想找个人说说话。宿舍的女孩子虽然关系都还处得不错,但她想说的话,又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的话。但女孩的泛滥的同情心,会让她们永远成不了一个保守秘密的人。所以她才选择了谢寸官。毕竟交往时间虽然不是很长,却感觉这人办事挺靠谱。
但没料到,谢寸官竟然与自己有着类似的经历。
“恩!今天反正我请假了,既然请假了,就要玩个痛快,否则不划算……”谢寸官做出一副稍嫌夸张的苦大仇深样。
“对不起!”戴若夕就轻声道:“耽误你的事情了。”
“怎么会?”谢寸官露出一个笑脸:“能被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耽误,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不信咱现在去学校操场上问问那些正拼命耗费精力的男生,肯定百分之百同意我的观点……”
“我那里漂亮了……从小我妈就叫我丑丫头……”戴若夕面孔红红,但眼睛里却有一丝喜悦。再漂亮的女孩,也喜欢听别人夸自己漂亮。
“哦!阿姨那是谦虚,她难道不知道,这样的‘丑丫头’,男孩子要争着枪着打破头的!”谢寸官调侃她。
“先打破你的头再说!”戴若夕就举起拳头,流露出娇憨的样子来。
十分钟后,在谢寸官有意无意的带领下,俩人就到了学校东门外,走到了对面的一座商城下,谢寸官知道在这个商场的超市入口,有一家不错的蛋糕店,张莎莎有次来找路燕凯,路燕凯就带大家去这里吃过蛋糕。
到了门口,戴若夕有些敏感地看着谢寸官,崩着小脸道:“我不过生日的!”
“为什么?”谢寸官不由一愣,他确实想给她在这里买一个小蛋糕,庆祝生日的。
“你明知道的!”戴若夕的眼睛里又泛出了泪花,手扶着蛋糕店的门框,身体在微微地发抖:“我父亲就是在这一天被车撞了的!”
谢寸官点了点头,伸手想抹掉她脸上的泪花,但戴若夕却转过了头。
“都说父爱如山!”谢寸官轻声道:“只有我们这些失去父爱的孩子才知道,父爱比山还重!可是,你记得吗?你父亲是为什么会被车撞了,他是为了给你买一个生日洋娃娃,这使你充满自责!可是,并不是那个洋娃娃让你父亲失去了生命,而是他对你的爱,他想让自己小公主快乐的那份爱……我想,他那怕在失去生命的那一刻,也不会因为自己对女儿的付出而懊悔,但如果他知道,他的小公主却因此而失去快乐时,他肯定会后悔!今天既是生日,也是对父亲的纪念日,你今天不是也穿得很整齐吗?其实你我都明白,只有我们的快乐,才会让他们在另外的世界里过得欣慰、开心!”
说着话,就拉着戴若夕的小手,将已经处于哭泣边缘的女孩儿拉进了店里。
谢寸官并没有买那种生日的大蛋糕,而是买了一个十块多的小蛋糕,要了两杯饮料。在他问那个店员讨一根生日蜡烛时,女店员流露出理解的笑容,却将那种购买大生日蛋糕才会赠送的蜡烛给了他一包,而且还拿出一只过生日时的那种纸帽。
谢寸官犹豫了一下,接过了那个帽子。
在蛋糕店的角落里,谢寸官却还是只将一根蜡烛郑重地插在蛋糕上,因为好心的店员虽然给了他一包蜡烛,但那个蛋糕却太小了。谢寸官这时,才想起自己并不抽烟,没有点火的东西。正尴尬地在身上摸时,一只手就伸过来:“哥们,在找这个东西么?”手上是一只一次性打火机。
谢寸官忙接过来,对那个伸手过来的年轻脸庞说一声谢谢!接过打火机,点燃了那根蜡烛,将打火机还回去。那个男孩子手里提着一只定好的蛋糕,看了看谢寸官和戴若夕,边接打火机边意味深长地道:“兄弟,好福气!”然后就出了门。
谢寸官一愣,接着就恍然,脸上就露出微笑来。
他将女店员赠送的那个帽子叠好,轻轻地戴在戴若夕的头上。
戴若夕抬头看了一眼,泫然欲泣:“每年我过生日,我爸都会买一个大大的蛋糕!大到我们三口人,根本吃不完!他只是个普通的工人,厂子效益也不好,每次妈妈都嫌他太浪费,他总是光笑不说话,第二年仍然如此……想起那些日子,想起他的笑容,我……”
“明年,你会有一个大蛋糕的,我保证!”看她又要伤感起来,谢寸官轻声打断她的话道。他并不是买不起大蛋糕,只是想开解戴若夕的心结,所以照顾她的情绪,弄得太过了,反而不好。
“我不是想那些蛋糕……”戴若夕摇头。
“相信我,我明白!”同病相怜,谢寸官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父亲去后那种椎心之痛,一时就给戴若夕的无助与自责引发出来,他知道,这个女孩其实比自己更苦。谢寸官的父亲是出去旅游遭了意外,谢寸官最少并没有需要自责的地方。而戴若夕的父亲,却是为她买一个洋娃娃,在她的心中,总想着要不是自己要那个洋娃娃,是不是父亲就不会死。
“为了父亲!”谢寸官举起手中的那杯饮料:“我们快乐!”
戴若夕听了他的话,明显一愣,终于她也拿起了杯子。
“为了父亲……”她一字一顿地学道:“我们快乐!”说着话,眼泪却刷地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蛋糕被分成了三块,戴若夕自己一块,谢寸官自己一块,至于另外一块,放上一把小叉子,就留在盘子中,谁也没问,也都没说什么。
吃完蛋糕再出门时,天已经黑了,自然而然地,谢寸官就拉起戴若夕的小手。
戴若夕轻轻挣扎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就顺从了他的力道。俩人就这么一直走着,没有进学校,而是环着学校的围墙,就这么一直走着。没人说话,只是牵着手走着。
没来由地,谢寸官突然就想起一句话来:执子之手,与子谐老……
当驾校的经理将一本驾驶证甩到谢寸官面前时,就已经到了期末考试时间。
谢寸官虽然杂事颇多,而且下午基本都是在图书馆做拓展阅读,但却对专业课没有放松,所以考试过得毫无悬念,成绩在班上也算是名列前茅。
初次离家的孩子,肯定会比较想家。
所以当考试一完,学生们都纷纷收拾行李,准备踏上回家的路。
谢寸官就托叶准星给戴若夕订了回家的卧铺票,这个傻丫头本来要订硬座的,她来的时候就是坐的硬座。虽然她做家教的那家家长非常满意,甚至流露出要让她假期继续担任孩子家教的愿望,并表示要适当提高薪水,而且会给她再介绍几个学生,但戴若夕还是决定回家。
因为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
家教在北京可以做,在老家也可以做。虽然收入少些,但却能陪在妈妈身边尽点孝心。
谢寸官听了,只是宠溺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头儿,却在她俯身提包时,将一个装着五千块钱的信封偷偷塞到了自己帮她提的那个旅行包里。那是他昨天晚上就包好的,里面也写了几句话,无非就是打消她顾虑的一些话。
他本来可以借叶准星的车子送她,但他最后还是决定同她一起坐地铁。
生活中的总需要有一些值得回忆的东西留在生命里。
一直将戴若夕送到进站口,看着她招手走进车站,谢寸官才恋恋不舍地准备离开。正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哇,大坏蛋,你送女朋友啊,原来你女朋友这么漂亮呀?”
闻声看人,却是胭脂虎孙胜楠,一身休闲运动的打扮,手里提个行李袋。
自从叶准星和孙佳楠合好后,孙胜楠对谢寸官态度就变了样,虽然一口一个大坏蛋,但却不是原来的那种愤慨,倒多了几份朋友式的亲切来。
“嗯!”谢寸官听了她的话,做举袖拭泪状:“留恋处火车崔发,执手相看泪眼……”
“我呸!你个假腥腥,怎么跟那个张苗儿不谈了?”孙胜楠做鄙视状。
“呃——”谢寸官无语。
“嗯,那个张苗儿就是有些怪怪的不合群,不如你这个女朋友好处!”孙胜楠却自顾自地帮谢寸官解释道。
“大姐,你到底偷看了多长时间?”谢寸官忍不住翻白眼。
“谁偷看!我这不是刚下火车出站来,就看到你在这玩深情款款……恶心死人了!”孙胜楠忙辩解道。
谢寸官就道:“那我送你回家?”
“好呀,你开车了吗?”孙胜楠大眼一翻。
“呃——”谢寸官再次无言,正在这时,一辆军用吉普就到了身边停下来。孙胜楠这才嘻嘻一笑道:“还是我送你回家吧!”
第七十四章 是骗子?
意外地,谢寸官接到一个电话,来电显示名称,竟然是马通,当时开学时火车上遇到的换铺的兄弟。后来遇到一次,马通还约他去北广看美女。结果谢寸官流年不吉,命犯桃花,祸事不断,而且都与女孩有关。
马通打电话来,是问他能不能一起回去。他们要订飞机票,是不是帮谢寸官一起订上。
谢寸官歉然地拒绝了,因为他这个假期决定基本在北京过了,训练营里一年十五万,他可不想浪费掉。听到马通的声音,他就想起了刘振朝来,刘振朝曾请他去体院玩儿,他也因为惹事受了伤,一直没去成。
不过,马通的电话很快就到了另外一个人手里,却是个女性的声音:“喂,你可是答应肖翰业给我做保镖的,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保镖吗?”听声音,谢寸官眼前立刻泛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庞来,不是王倾城是谁。
“我真的有事儿!而且坐飞机安检多严格的,有马通和刘振朝护驾,谁能动你姑奶奶……”谢寸官打着哈哈应付。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然后就传来一声老气横秋的叹息:“原来感觉你挺踏实的,怎么今天听着有些圆滑的感觉,难道环境改变一个人这么容易……”然后电话就还给了马通。那边又传来马通的声音,谢寸官应付了几句,挂了电话。
然后他就陷入沉思中。
王倾城的一句话,无异于当头一棒,敲在谢寸官的神经梢梢上。因为听了王倾城的话,谢寸官总结自己,确实变了不少。他不再是父亲在世时那个调皮少年,但也不再是父亲去世后那个沉默少年,而是确确实实地多了一份圆滑与嘻皮。
“狗日的命运,狗日的生活!”谢寸官轻轻地叹口气。
挂了马通的电话,谢寸官就拨通了姐姐谢思的电话,能听到姐姐听到电话的那份兴奋。当他告诉姐姐自己假期想呆在北京时,电话那边长久地沉默之后,就传了谢思的声音:“寸官你长大了,姐姐就不多说什么,注意安全!做事不要太拼命……妈妈那里不用担心,你找的那个房客不错,我几次回家,看到他同妈妈一起说笑,就像你在时一样!”
,谢寸官突然心头一酸,感觉自己也太不是东西了!来北京上学,几个月里,给妈妈和姐姐打的电话没超过一双手的数。
“我会回来过春节的!”谢寸官最后对谢思道。
挂上电话,他又拨了家里的坐机,结果接电话的竟然是蔡风帆的声音。听到谢寸官的声音,他很兴奋,只问什么时候回来。谢寸官就从电话中听到妈妈问谁的电话,那边蔡风帆道:“姨,是寸官的,你来接!”
当电话里传来母亲的声音时,谢寸官一时无言,终于还是吞吞吐吐地将自己假期暂时不回家的话讲了出来。母亲那边倒没有说什么,只是要他注意身体。最后电话又转给了蔡风帆。蔡风帆那里一阵兴奋地道:“程式快写完了,虽然还没经过测试,但我做了一些局部测试,还不错!本来想等你回来汇报一下的,谁知道你……”
“不用向我汇报什么,你那些高深的东西我那儿能懂!况且,有小惠嫂子的事在那压着,你肯定比我积极……”谢寸官笑道。
电话那头立刻就沉默下来。
“对不起!”谢寸官意识到自己碰到了蔡风帆的创伤。
“没关系,你就是不说,她照样刺着我的心!”蔡风帆沉默了一会,就洒脱地道:“成功了,我娶她!不成功,她就是嫁,我也不能让她跟我受苦是不?倒是你,为啥不回来,打工?你好像不缺那个钱……而且,就是要打工,上海的经济那里比北京差了,而且饭也吃得可口!我回来,都胖了许多……阿姨和谢思姐一直念叨你呢!”
“不是打工,我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请你……代我照顾好我妈和我姐!”谢寸官道。
“这个不用你说!阿姨对我就像亲妈一样,谢思姐也很关心我,不过……我看谢思姐好像有心事,几次我见她当面同阿姨又说又笑,但一转身,就沉默了!”蔡风帆道:“你最好抽时间回来看看,我不好问她!”
“恩!谢谢你!”谢寸官轻声道:“我春节那几天肯定回来!”
挂上电话,谢寸官就拨了叶准星的电话,请他送自己去训练营。他辞母谢家,可不是想在京城里耽误时间。回到宿舍,谢寸官收拾了几件衣服,一个双肩背。郭踏虏这时已经和史锦云有了进展,竟然要一路先送史锦云回老家,然后他才回河北。
李波那家伙,早在考试一结束,给导员打声招呼,就提前离校了。
路燕凯自然没啥说的,早在高中时,寒暑两假,他都在父亲的公司挂职锻炼。谢寸官为了等乖宝宝戴若夕回家,就成了宿舍里最后一个离开的人。
再次进入训练营,这次见到的不仅是那个胡子拉碴的大叔,还有一个年轻干练的男子,姓陈。而这人还和叶准星认识,后来谢寸官才知道,这人的家族也是有相当背景的,他的保安公司虽然很低调,但生意却绝对不输于任何一个国内有名的保安公司。
而陈老板来,竟然是因为听说谢寸官假期要来训练,专门把训练他的教官送过来。
这让谢寸官不由感到奇怪,什么样的教官,竟然要老板亲自接送。
陈老板同叶准星客气了几句,就约好改天吃饭!一般约改天吃饭,就有了端茶送客的意思。叶准星自然知道人家有正事,也不多停,给谢寸官招招手,就离开了。然后陈老板才带着谢寸官上楼,在楼上办公室里,一个头发花白,身材佝偻瘦小,脸色黑红的老头正坐在沙发上翻报纸,看到他们俩人进来,竟然头也不抬。
还是陈老板道:“钱老,我把人给您领来了!”
老头才从报纸中抬起头来,眼睛扫了谢寸官一眼,谢寸官心中不由一凛,因为老头抬起头来,他才发现,老头竟然是一个独眼。他没有像其他独眼伤残人士那样,带一个眼罩,而是将坏的那只眼睛一只闭着。而这仅剩的一只眼睛,在看过来的一瞬间,竟然让谢寸官感觉头皮发炸,似乎面对一只猛兽。
不过,只是一瞬间,老人的眼睛就收了寒光,重新变得混浊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老人收起报纸,一张一张按原样叠好,然后放回报架,这才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谢寸官面前道:“小子,跟我走吧!”
谢寸官就背着背包,跟在老人后头,一直下楼,然后就往训练营的更深处走。
老人身体佝偻,步履却不慢,谢寸官开始还能跟上,但渐渐地老人越走越快。谢寸官看着他走路的姿势,不由有些惊讶,因为他的步子并不很急,但步履却大的多。而老人的身体并不比谢寸官高。谢寸官好歹是黄士鸿的弟子,他立刻意识到,老人已经有了腾运之功。
就是单纯靠足力,将身体腾起来。
过去传说中,有些人练武善走,能练到脚板往上抬,就能贴上胫骨的程度。这些人足力惊人,也就是所谓的有了轻功。单靠足板之劲,就能将人腾起来。而且,他们的足,能比普通人更快地扒动,几乎能达到手的速度时,就能踏水而过。
说白了就是传说中的踏水蹬萍!原理也就是踩水滑浪的原理。
谢寸官没有腾足之劲,但却久练心意鸡腿,已经初步有了脱胯之力。他胯劲一出,步履也立刻增大几份,勉强能跟上老人的脚步。
俩人走着,路却越来越难走,但无论多难走的地方,老人都是如履平地。
而谢寸官立刻就不行了,许多地方,单靠腿劲根本不行,他不得不用上手。
这一走就是四十多分钟,终于到训练深处的一个小山峰上,从这里看下去,整个训练场一目了然。在这个山顶上,有一个圆木搭的房子,进去后,里面的东西,都是笨重的圆制成。一进房子,谢寸官就不由地坐在了一张小凳上,不停地喘气儿。他感觉这一路走来,比自己每天晚上从学校跑二十公里到射击场再加练数遍十大盘还累。
“这里以后就是你住的地方,每天早上你从这里下去,在训练营找我,晚上再回到这里!”老人看着他道:“这儿有本书,自己看,给你三天时间背熟了,里面的玩意儿,自己先挑着练几样!不过,我建议你先练轻身、打镖、解皮条。墙角那边挂的铅衣,你每天下山、上山时都穿上,每天我不管你几点出发,七点钟你得到训练营找我!”
说完老人一转身,竟然出屋扬长而去,几乎是一闪间,就消失在山路上。原来他还可以更快!谢寸官目瞪口呆,这是训练营,还是古代侠客收弟子?谢寸官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在那个圆木做成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屁股下的椅子,竟然也是圆木的,而且上面疙疙瘩瘩的,咯得屁股疼。
不过,当他一打开那本书,就被吸引住了。只有十几页一本书,每一页上似乎都是一套功夫什么的要领。而第一页,就让他吃了一惊,因为上面豁然写着四个字:“躲枪弹法”!
该不会是遇到骗子了吧?
第七十五章 给他一把枪
谢寸官拿着那个“躲枪弹法”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硬着头皮看下去。但这一看,立刻就被吸引了。里面的话并没有多少,但核心内容就是,枪弹击锤一旦击发,那么就不可能躲开了,因为每秒几百米、近千米的初速出膛的子弹根本不是靠人的反应能躲开的。
躲避枪弹是和对面比武一样,在对方枪口定位完成,到击发的这一瞬间,在完成闪避动作,才有可能闪开对方的枪弹。而在这里,竟然还有一行加粗的字:注意,是有可能,而不是一定能。因为你人品不好的话,站那不动可能不会中枪,而一躲,反而被别人射击的误差击中了。谢寸官开始没明白,最后终于想明白了,不由地一笑。
看完这段,谢寸官还真感,乍一听匪夷所思的功夫,竟然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因为接下来书中提到,从枪口定位完成,到抠板击击发的时间,普通的人是0.5秒,而一般的用枪好手则是0.33秒,用枪的最高手,则是0.20秒,也就是五分之一秒。
也就单从这方面看,要躲开高手的枪,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张纸上还提到,一般人定位枪械,还有一个定位复准的过程。
就是枪定位后,射手会本能地有一个判断自己的枪是不是到位的本能思维。这个本能时间,一般人是0.2秒,高手是0.1秒。所以一个用枪高手,从定位到开枪打人,基本是三分之一秒的时间。而人的反应时间,一般是0.28到0.33秒。
这样也就是说,只要反应够快,身法够好,一个人完全躲开高手枪弹的可能性有10%,而躲开要害的可能性有30%以上。对于普通枪手,完全躲开的可能有30%,而躲开要害的可能性有70%以上。但是,这里面还提到,如果一个肢体本能超好的人,加上对对方运枪过程预判的提前量,可以再将对用枪高手的躲闪率提高50%左右。
那也就是有60%的可能性,能闪开用枪高手的枪。
谢寸官不由地感到极度吃惊,这在他来说,是根本不可想象的。
最后提到的是概率,一般一个快速不规则运动的物体,用枪高手击中的概率也只有30%,这样综合下来,枪对于反应快的人来说,似乎没有那么可怕。
谢寸官看到这里,细细在心中研判了这页纸上所说的可能性,结合自己最近射击训练对枪的感觉,感觉这些数据似乎是有道理的。
而且,他不由地想起沪上心意传说的,卢嵩高前辈当年,曾经同一位巡捕有冲突,对方拨枪射击,结果枪没开,就被卢嵩高一个单把的提把,将手腕几乎打折,将枪卸了。当时他一直以为,这是沪上心意门人演绎的事情,但此刻看到这个东西,他有点相信了。因为当年卢嵩高前辈做为周口四杰之一,就是以轻灵快捷见长。
半信半疑中,谢寸官将书翻到了下一页。
这一篇,却是老头刚才建议他第一项习练的,轻身术!也就是传说中的轻功,这往篇东西也不长,谢寸官看了后,却是分三种练法。一就是抻脚,确确实实地要将脚上筋肉拉开,上面的要求,竟然真的要将脚背贴上迎面骨才算一步功成。第二,却也是老生常谈,就是负重了,上面就是穿铅衣,一直从五十斤要穿到一百五十斤,几乎比谢寸官的体重还重十斤,而且上面附了一张铅衣重量与穿着时间的表格,显然是怕过练伤身。第三种却是练大脊柱,戴添一一看,竟然有点类似于戴家猴桩的东西,不过,这个里面没有讲具体的方法,只是说要注意腹部抟气,腰腹肌肉均衡收紧,增大腹部内压,给腰椎的内动提供一个内在支撑。当然,最后终还是要腰腹股肌肉达到一个合劲,惊尾闾,腾骨盆,达到狮扑虎纵的腾扑之劲。只有到了这种内腾之境,才能练得身如鬼魅。
谢寸官看了,前两条容易理解,后一条却有些不明白不白。
不过,他根本没管明白不明白,而是直接过去,将那个铅衣穿在身上。
结果铅衣一上身,谢寸官脸就红了,只有一个感觉:好重!估计有一百斤的样子。他挪动身体,就重新坐下继续看书。只不过坐了一会儿,就感觉受不了了,铅衣似乎更重了。谢寸官只好叹口气儿,看来拔苗助长要不得!他将铅衣中的铅块取出一些,感觉差不多负重三十斤时,就停了下来。
这样时间久一点,不会伤身伤关节。
然后继续看书,后面的东西也都很杂,有手功、足技、飞镖、绳技、身术、刺刀术、机关术、车技、攀岩、竟然还有最新网上见到的跑酷。不过,最后一篇却是诡术,而这一篇竟然只有名字,没有内容。其他好赖都有些内容,有些甚至是一串名词。但就是一章,没有任何内容。
谢寸官看完这些,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变了,因为他已经发现,这些不是暗杀,就是逃跑的技术,看来自己进入颜裴的体系,确实是一个比较可怕的组织。
但事已至此,谢寸官却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断没有后悔的可能了。
接下来他看了手功,其实就是老头说的解皮条的功夫,这个功夫谢寸官原来也听黄士鸿说过,因为黄士鸿老家那边就有人练这功夫。功法倒简单,就是将干皮条打结,拉紧再用水泡湿,每天解这些湿皮条。干皮条收紧后,一见水就胀,胀到一起,加上水湿打滑难用劲,所以就非常难解。经常练习,非常练指力,练成后能生撕活肉。
而配合这个解皮条功夫的,也有两个功法,一个鹤功,一个虎功,谢寸官看了,功法原理,竟然有点像网上流传一阵的熊氏大力易筋经的一部分。
最后他就看了镖术,这个镖术一下将谢寸官看得眼睛瞪了起来。
本来镖术也没什么稀奇,黄士鸿是个江湖客,这类的暗器也练过,也教谢寸官练过打镖,虽然不能说登峰造极,但谢寸官还是有些基本的。但这个镖法让谢寸官惊异的是,前面的要领说法,都与他以前练的镖法差不多,但到后面,却要求练用水笔、钱币几乎一切单手能拿的东西,练打镖。而最后却道,这一切都要和身术结合起来。
谢寸官不由地将书翻到身术一篇,就更让谢寸官瞪眼了,竟然是一套窜蹦翻滚跳跃的动作,有点类似于地躺拳或陆军战术动作之类的东西,只不过动作更匪夷所思一些。里面甚至有一些谢寸官看着名称像街舞的动作。
将整本书看完,谢寸官长长吐了一口气,他知道大学四年,将会有一个不轻松的日子。
第二天早上,谢寸官就算是开始正式训练了,他一大早穿着三十斤重的铅衣,气喘呈呈地下到山下时,堪堪没有迟到。他本能地跑到报名的地方寻找老头,好心的接待妹妹指着不远处一个独独的楼道:“钱老和他训练的人一般在那个楼上……”
谢寸官很是郁闷了一回,忙一路小跑到那个楼,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大厅,而钱老头正在那里坐着翻报纸,不同的是,今天身边还坐着一个年轻小伙子。看他进来,钱老头仍然是慢慢地将报纸叠好,然后就背着手上楼,边走边道:“那本书看完了?”那个年轻人就立刻无声地跟上,一边还打量着谢寸官。
“嗯!”谢寸官点头。
“那就好!”老头竟然笑笑,一点也不像谢寸官看电影上那种教官凶神恶煞,满口骂人垃圾的样子。老头儿递过来一钥匙道:“这个假期每天上午,训练躲枪术!每天下午,训练车技!每个晚上,训练枪法!其他我交待的几样,轻身术、打镖和解皮条,你自己抽时间练吧,这几样是基础,早练好,你少吃些苦头……哦对了,你也把身术那套东西加上,这个东西由小孔教你!顺便介绍一下,小孔是我的助手,我不在的时候,一切训练由他来操作。”
谢寸官一边接过钥匙,一边对那个小孔伸出手自我介绍道:“谢寸官!”
姓孔的年轻人就伸手与他相握:“孔鹏!”一拨握之下,谢寸官只感觉这年轻人手劲挺大。这才打量自己手中的钥匙,一共三把钥匙,两个门钥匙,一把车钥匙。
三人一起来到楼上,到了一个门前,钱老头看了一眼谢寸官,谢寸官忙拿出刚才给的钥匙,打开门,里面是一个大概有一百多平米的狭长厅,中间被玻璃隔开。钱老头就道:“小孔先用电子设备初步训练你,什么时候你合格了,什么时候进入实弹训练!”
“啊?”听到实弹训练,谢寸官不由地吃了一惊道:“这真的能通过训练躲开枪吗?”
钱老头眼睛一眯,谢寸官不由心头一虚。
就听钱老头道:“听说你练传统武术出身的,难道你没从你师父口中听过一个信字吗?”
谢寸官不由地脸上微红,原来传统武术中拜师学艺,讲究一个信字,就是拜师前可以百般考察,但拜师后一定要信老师!只有信师,才能信艺,只有信艺,才能用艺。
试想老师教你一招,说这能这么打人,让你给人用,你却害怕打不了人。那么,这一招还真就打不了人了,因为你不信师信艺,临敌自然就有了胆寒之心了。
不过,老头却没有再说什么,只对一旁的孔鹏道:“给他一把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