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小郭云深
每个固定的物体都有一个重心,只要摧动重心,就能移动他。
但像人这种可以动作,可以调整重心的事物,重心在那里?有经验的拳师会告诉你,人的重心在头上。不管扎马扎得多扎实的人,你推他的身子可以推不动,推他的手臂可以推不动,但你一推他的头,他必然会动。
自己也可以站在那里做试验,只要头左右偏移一点儿,你的身体立刻要响应,做出调节。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人体的平衡系统就在头上,在耳蜗中。当我们一只手捉另一只耳朵,在地上转圈时,我们就会胘晕,就会站立不稳,那怕没人推你。
所以,以郭踏虏的力气,一把捂在小虫哥的脸上,尽管没有抽打,小虫哥这样的醉汉,也是一跤重新栽到了门外,头撞在了过道的墙上,再此发出一声“我**”的怒吼。声音惊动了隔壁包间的几个人,就听门外有个声音问道:“小虫哥,怎么了?”
那个小虫此时正爬起来,闻言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道:“弥勒,我在你的地盘上被人打了,你怎么说?”
“操!”随着一声叫,声音吵杂中,一个胖胖的圆脸就出现在门外,接着就有几个赤臂纹身的光头汉子出现在包间门口。圆脸汉子面相忠厚,嘴角微微上翘,要不是眼神阴沉,你真会认为他一直在笑,怪不得叫做弥勒。这个看着“笑眯眯”的汉子门口一站,却让人感觉温度似乎都低了两度,丹丹躲在史锦云的背后,史锦云眼神紧张地看着郭踏虏。
路燕凯、张莎莎和李波也都站了起来。
而此时,郭踏虏却大不咧咧地坐着,看着正看他的谢寸官。
谢寸官则用手臂将张苗往身后推,眼睛也看着郭踏虏。
“那个位‘好汉’动的手?”圆脸的弥勒开了口,声音低沉沙哑,许是心理作用,让人听着就带一股子的阴森气息。眼睛则四下打量着房间里的人,看到郭踏虏时,停顿了一下,显然将他当做目标了。
“我摔了他一瓶子,谁让他动手动脚,怎么了!”在大家都没开口时,张苗却率先开了口,并一步跨到谢寸官并排,不示弱地看着圆脸的弥勒。
“哦——”弥勒拉长了声音,眼睛眯了起来:“挺牛的嘛,丫头!”。
“这位老大,其实这是一场误会……”吴燕凯忙跨前一步道:“我与西单的‘小王爷’是朋友,哥们能不能给个面子?今天你们那边的单,我买了……”吴燕凯家在西单有生意,自然同道上的朋友有点交情,这时忙往前一步,伸手去拉张苗。他的手刚碰到张苗的衣袖,张苗就像被火烧了一样,一抖臂甩开他的手道:“有话就说,不要拉拉扯扯……”吴燕凯不由地一阵面红,这2B丫头这话说的,整得好像自己占她便宜一样。
“‘小王爷’,是王自海那小子吗?在小虫爷面前,他算个屁,弥勒爷会鸟他!”圆脸胖子还没说话,那个小虫爷已经骂出口来。
圆脸的弥勒爷本来脸上已经颇为意动,毕竟在道上混,面子是互相给的。虽然西单的“小王爷”势力比他差得远,而且又不是跟同一个老大,但自己也难免在西单有事,卖个面子自然是应该的。江湖上一个人的势力再大,都是有限的,面子还是靠互相撑。但还没等他开口,这边小虫爷却已经将话放了出来,这位小爷自己没什么,但背后那人,在京城道上混的,谁敢不给面子。
吴燕凯给小虫爷一句抢白,脸就有些涨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张莎莎却不干了,吴张两家还是有点小势力的,从小到大她也是被宠出来的。而且,她爱吴燕凯,看吴燕凯尴尬,比她自己尴尬还让她难受,当时俏脸一变道:“不鸟又怎么样?别忘了这里是北京!事情弄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哟荷——”小虫爷就笑了,阴阳怪气地道:“弥勒爷,这话是人家说的,你听听……只要你顺得下这口气儿,小虫儿我在你地盘上给人开了瓢,我也认了……”
圆脸弥勒的脸上“笑意”更浓了,冷笑一声道:“北京城里牛人多,我弥勒佛本来就不算什么,但还不是给人吓大的……好处,我不需要什么好处!小虫哥,既然是给你出气,你开个章程出来,今天弥勒哥给你办到就是了!”
小虫哥就笑了道:“还是弥勒哥有豪气!”伸手一指谢寸官和郭踏虏道:“这两个一人打断一只手”然后一指吴燕凯道:“这哥们想给咱结账,够义气,赖好给王自海一点面子,买了两边的单赶紧滚……”
最后一指李波道:“至于这小子,同小虫哥也算是无怨无仇,不过跟他们一起,算你倒霉,小打一顿扔街上去……”
最后看着四个女孩子,就笑得有点淫色地道:“陪哥哥们喝酒,打打波,快活快活就成了,我要这个……”说着就一边伸手来拉张苗一边道:“其他三个给弥勒哥暧场子吧!”他这边刚伸手,张苗下面早起一脚,直蹬入他的裆中。看得谢寸官心中一阵恶寒,这妮子还真狠!
小虫哥的话音刚落,就一下子弯腰蜷身,身体只往一边倒去,一只手捂裆,另一只手就扶了门框,脸憋得紫红,偏偏岔住了气,喊都喊不出声来。
弥勒哥的脸色不由一变,上前一把扶住小虫哥,对旁边一使眼色喝道:“锛子!”。
一个身材高大的光头汉子就越众而出道:“好辣的妞!你也踢哥哥一脚试试……”口中一边说话,一边就伸手来抓张苗。张苗也不客气,又是一脚踢裆。那汉子的前膝一合,就将张苗的腿滑向一边,手就抓向张苗的脖颈。汉子出手极快,眼看得他一把就要抓住张苗,谢寸官已经伸手一把拉住张苗的手臂,将她拉开。那汉子一把走空,已经面对了谢寸官。
张苗惊魂初定,看着谢寸官拉自己的手,使劲一扭身子道:“快放手!”
谢寸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发现她对同别人身体接触,太过敏感。但还是放开了她。此时那个叫锛子的汉子已经冷笑道:“想玩英雄救美么?”说着,不等谢寸官说话,已经一步跨出,右手挥拳,斜击谢寸官的脸。
他那边刚一开步,谢寸官已经右手理鬓般地抬起右手护了头,右小臂横在脸前,护住自己。左手掌扶在自己的右肘弯处,右腿一提,脚掌一横,就将膝盖横在身前。而右脚踝就格踢在对方膝盖处,阻住锛子的步子。锛子身体一顿,步没到位,手上的力气立刻就散了,给谢寸官阻在右臂外,就顺着右臂滑了上去。
第一手的攻击半途受阻,他的组合也就发不出来了。
谢寸官此时右脚落步,直踩向他的后腿脚面,与同时,右手肘已经往前塌顶有对方右肋下,肘带身劲这一点,就听锛子发出一声闷哼,显然这一肘不轻。而此时,谢寸官的左掌几乎同时就印在锛子的肋部,在劲口初吐之时,他后腿一蹬,前腿一弓,吐气开声,随着一声“噫”,力由脊发,锛子的身体就被撞向往一边,嗵地一声撞在墙上,翻身倒地。
郭踏虏不知道谢寸官身手到底如何,此时已经站起身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地叫一声“好!原来寸官你是心意**门的……”
谢寸官轻轻点头,脸上却没有丝毫放松。他用心意**拳中一式单虎抱头放翻了锛子,却将眼光看向了弥勒佛身边的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那人在动手的时候,一直站在弥勒哥的身后,看着不显山不露水,但谢寸官分明看到,自己放倒锛子这一手,人人动容,这个人却恍如未见。而且,这人站在弥勒佛身后,虽然是轻轻松松地站着,但谢寸官却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沉稳气息,显然也是个有功夫在身的人。
弥勒哥此时已经冷笑一声道:“怪不得这么猖狂,原来是有点身手!马超,你会会这位心意**门的朋友!”
那个汉子就点点头,抬步往前。这时,锛子已经挣扎着站起身来,但刚一移步,就再次踉跄地要跌在地上。那汉子紧前一步,一把扶住锛子,眼神就已经变了,看着谢寸官道:“好劲口!”要知道,像锛子这样的汉子,打倒容易,有一定的技巧就成。但一把打得双腿发软,站不起来,那就是心意**的劲口功夫就有一定火候了。
此时,小虫哥已经缓过神来,看着谢寸官,眼神阴晴不定,却没说话,只是推开了弥勒哥的扶持。
“八卦门马超!”说着一拱手,练武的遇到练武的,动起手来,自然少了几分流气,多了几分礼仪。
谢寸官正想答话,就听一旁的郭踏虏道:“原来是京城八卦圈里有名的马王爷,我深州形意圈里的,叫郭踏虏,想替我这个朋友接你几招!”
马王爷听了,眼睛不由地一眯,却不是看谢寸官,而是看向了郭踏虏,冷声微讶道:“你就是‘小郭云深’!”
郭踏虏大步而进,长声笑道:“不敢辱没袓师威名!”
第十七章 看手
眼看郭踏虏欲向前同马王爷一战,谢寸官却意识到此时并不是放对的时候,因为此次冲突是在对方地盘上的遭遇战,正该速战速决,离开这里。否则时间一长,对方的人会越聚越多。自己这一方能动手的就两个人,又有四个女孩子,越混乱越容易出意外。
他缓缓地退开半步,对一旁气得胸部直鼓的张苗轻声道:“忍住气,别乱来,伤着我们那一个人都不好!一会动手乱起来,照顾好丹丹,她胆小!”
张苗不由地看了谢寸官一眼道:“你喜欢她?”
谢寸官一愣,心说这是那跟那的话,却还是摇摇头。
此时马王爷已经双掌抱怀,摆开了架式,郭踏虏却一步踏定在一个合适的距离,不动如山,眼睛直盯着马王爷的眼睛。二人精气神都提到了尽头,带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儿。
就在此时,谢寸官突然大喝一声,左腿往前一步,一趴起,右腿跃起,一个大践步直往前窜,一步就窜到了胖胖的弥勒哥面前,左掌一竖,护了面门,右手一个标掌直扑对方的面门。弥勒哥此时也正关注着场中要动手的二人,吃谢寸官一声喝叫,心头一惊,掌现当面,一掌就标了个眉头红。这也是现代武术的悲哀。这要搁过去的年代,这一标掌管叫这弥勒哥没了双眼。但现代社会,法制为先,谢寸官自然不能伤人。
弥勒哥额头吃痛,本能地抬手,但此时谢寸官的右手已经顺势往下一划拉,就将他欲抬的手封住,护了自己面门的左手一个旋削掌,掌缘就劈在弥勒哥胖胖的脖颈上,顺势往下一抺,左腿早就一步迈到了跤口上,封了弥勒哥的腿,左掌一抺,立刻再起,掌背就抬起对方的下颌,同时右手把手成拳,冲天一炮。
四把中的虎践横拳。
俗语讲,拳打不防如破竹。
弥勒哥的心神正关注着场中的郭马两人,却不防谢寸官突然发难,只一拳就放落当场,重吨位的身体跌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整个楼似乎都颤了一颤。
这一声响,立刻惊得四周的汉子们吓一大跳,看清楚时,弥勒哥早就晕了过去。
谢寸官横拳出手,还是收了大半的劲力,否则就不是晕倒这么简单了。不过,弥勒哥身边的汉子们一惊之后,就炸了锅。正与郭踏虏放对的马王爷也是一惊,不知道弥勒哥伤轻伤重,就在他心神一滞之间,对面的郭踏虏已经大喝一声,右步往前一窜步,左步往上一随,步如寒鸡。但不知怎地,却没有立刻出拳,而是微微一停顿,才左拳一拳如箭,直封马王爷面门。谢寸官不由地暗道一声:“可惜!”如果郭踏虏不停顿那一下,基本就可一拳定乾坤了。不过,他可能同人比武比惯了,竟然在攻势已成之时,却给对方一个准备的机会,以免胜之不武!此时,马王爷虽然心还没有完全平静,却已经本能地双手上抬,上封这一拳。同时,郭踏虏身上似乎有一股危险的气息,让他本能地开步后退。果然,郭踏虏左手拳一触他的手,立刻寒鸡步一开,进左腿的同时,右手崩拳如箭,直击他的心窝处。
马王爷双手上抬如同八卦掌的的起手势,右手在上在前,左手在右肘处。谢寸官的手同他的右手一接触,他的右手立刻就做了一个内旋的动作,从自己的右脸前,转向左脸一边。同时左手环身一盘,如蟒蛇盘身,左肩就合向右小臂的中间,正是八卦掌叶底藏花的封门闭户势。这并不是他的反应快,而是拳架使然!二人手触于他身体的右上方,那左上和右下空虚,所以一换势,就是封了左上和右下。而且这次马王爷没有退步,而是在合肩的同时加了旋身。这正是八卦掌的特色之处,大圈盘人,小圈盘已。小圈是切线运动,将对方的劲力化开。于是郭踏虏一拳眼前就打在了马王爷的心窝上时,给他这一旋,就用左臂旋开了。同时马王爷的身体就挤了进来,住怀里钻,腿已经进身盘步,要封郭踏虏的跤口。
郭踏虏的右手被马王爷一旋,就离开了中线,要被敞开胸口。
这在放对动手时,是决不能允许出现的情况,双肘不离肋,双手不离怀,啥时开就要啥时闭。所以郭踏虏右手一离中线,立刻本能地将身子跟手而去,左手一沉,左肩就追着右手肘而去,俩人显然都是常动手的老打家,都知道身不入膛,手不开门的道理。
于是郭踏虏同马王爷两人都是右手在上,左手在下,左肩就撞在一起,发出砰地一声响,就互相退开,不过明显地马王爷多退了一步,显然是吃了些亏。谢寸官此时眼睛一眯,马王爷的功夫完全超过了他的估计。因为虽然表面看马王爷多退一步,但郭踏虏身重力沉,体重本身就赢一筹。而且最重要的是,郭踏虏是在马王爷分神时突然一击,马王爷仓促应战,竟然能打到这个地步,功夫就非同一般了。
但此时却不是英雄相惜的时刻!毕竟两人处于敌对关系,马王爷越厉害,自己一方越不利。不过,此时他已经将弥勒哥放翻,正是趁乱脱身的好时机。当时趁马王爷立足未稳,喝一声:“看手!”往前一个过窜步,先是过步,两步并一步,近身时步微一定,左掌一领高举,右掌从怀里反背摔出,正是心意**之云遮月,上手封眼。
武行中人,群斗之中,最爱喊这一声:“看手!”
喝这一声是有讲究的。群斗当中,乱成一团,人双手两眼,难免有照顾不过来的地方。一方向另一方出手,就难免有偷袭之嫌。所以,出手之时,要喝一声,引人注意,以示光明磊落之意。但为什么不乱叫,而要说一句看手,却是有利用别人本能的意思。
一般人都有听人话的习惯,你这边叫一声“看手!”往往人的注意力就会被你的手所吸引,这是习惯使然。所以谢寸官口中叫着看手,就交左手领起高举,吸引马王爷的注意力,马王爷眼睛往上一瞟,他手右手就反掌从怀里摔了出去,直封马王爷的眼睛。
好个马王爷,不愧是京城八卦圈里的佼佼者。
虽然注意力被谢寸官吸引,却在黑影遮面之时,本能往左转头,头领身拧拖步走,避开了谢寸官这一掌。他走的是八卦秘传打法之拖刀计,准备打一个拧身回环,掖掌回劈。所以在拧身时,他的右掌掌心朝外,掌背贴肋摩背束起,掌拖胯后,肩就合闭心口。
谢寸官此时过窜步就出了窜步,刚才微定的步子猛向前一开,高举的左掌就摔塌下来,砸肩掠背,而封眼的右掌就往上领起,封了头面。这种打法,也不是来自于个人的反应,而是拳架变化原理使然。上一架左手在上,右手在前,下面自然空虚。所以左掌摔下,力度速度皆猛,劈封中线。而随着左手摔下,上面就空虚无防,所以右手就攉挑而起,封了上路。
这一把正是**四把中的鹞子入林势。
心意**门一套四把捶,那是天下拳范之精华集锦,也是打法拳架之典范浓缩,它的一盘一动,都是发拳之根。一根发万芽,可抽化出千枝百条。所以心意**,四把为根本之法以,四把练得精熟,就成就了拳架变化。
练传统武术,一旦拳架上身,那就算入了门。
四把中每一动,都是从一拳架合理地转到另一拳架的规范,有了这个规范,在放拳走对时,一举一动就把自己护严实了。这样的话,依靠拳架之“间架结构”变化,就能封门打人。拳架规范了,就是内五行没练上身,打人无力,但外五行却已经练闭了,出门动手,赢人不赢人,先不吃大亏。
马王爷正欲回身,谢寸官左掌已经带着风声封塌而下,正劈在他想要掖回身的右大臂上,发出啪地一声响,同时他左腿就勾入马王爷的左腿后,同时左掌一旋,变摔为塌压,直压入马王爷的右胯上。
马王爷打秘传拖刀势,为了步助人势,所以在拧身时,将右腿拖回来。这样再开出去,会身脚手一动合一,打出锐不可挡的气势来。但却给谢寸官紧跟上来,一脚封两步,将人整个捆在步间,又一掌塌在胯上,立刻身形不稳,向后便跌。
而此时,谢寸官已经再进右步,刮地风连刮带趟,左手内旋上照,护住自己的面门,右手已经握拳直劈,拧转砸裹,劈头盖脸砸肩挂背。臂趁身劲,锐不可挡,一拳砸在马王爷肩上,就听一声渗人的嘭响,马王爷身体给直直地砸落地上。
正是裹筋拧骨一头进,最毒不过心意把!
谢寸官一把砸翻马王爷,看得郭踏虏眉毛不由一挑,正想说什么。谢寸官已经大喝一声:“你冲前,我殿后,其他人在中,快走!”
郭踏虏此时才省得,这并不是比武场!不由得暗叫一声:“惭愧!”却是沉喝一声,迈开大步,直往外冲。他一踏入走廊,身体不由地一滞,走廊里,此时已经挤了一群膀阔腰圆身纹青的光头汉子。
第十八章 步步寒鸡步步崩
那些汉子一看郭踏虏等人出来,立刻发出一声喊,冲了过来。人人手中寒光闪动,却不是普通流氓斗殴时的那些管叉、砍刀,而是清一色的三棱刮刀。
此时,谢寸官等人都已经冲了出来,看到这种情形,丹丹已经忍不住尖叫起来。史锦云和张莎莎已经脸色苍白,李波口唇哆嗦,身体发抖。相比之下,吴燕凯和张苗就比较镇定了,吴燕凯一手拖着张莎莎,一手拉着李波,张苗却离丹丹远远的,一副想抱着她安慰,却不敢的样子,看得谢寸官一阵无奈。
眼看着窜来的汉子们就要同郭踏虏撞在一起。
谢寸官心里不由发急,对方手里都有刀,一旦被围上,那任多高的功夫,基本是死路一条了。三棱刮刀不比别的,如果是砍刀,虽然一刀一个血肉翻飞的伤口,但没个七八十刀还真不容易要一条人命。但这种看起来小小的刀子就不同了,一刀进去,伤口不大,就铜钱大一个伤口,但基本一刀也就将人命要了。因为这种小刀与砍刀切肉损骨不同,一刀进去就是内脏出血。谢寸官知道,这次真的惹上不该惹的人了,胖弥勒和小虫哥,不是现在的**小混混,而是真正老北京城里的顽主。
郭踏虏功夫可以,但他却是那种信奉武林精神的人物,他们往往容易将武林和江湖混为一谈。但实际上,武林是武林,江湖是江湖。江湖人物同武林人物有重叠,但决不是同样的圈子。谢寸官则不同,当年黄士鸿可是走着江湖到上海的,他是真正的江湖人物。武林人物,只是解放后,他退出江湖的身份。所以,谢寸官虽然跟他习武,却吃他传授了不少江湖经验。
千钧一发,谢寸官大喝一声,已经从郭踏虏身边窜了过去,迎着第一个冲在最前的汉子,就迎了上去。人未至,腿一提一踩,一脚踏在对方的腹股沟上,封住了对方的进步。然后顺着腹股沟往下踏落,身体就进入对方的怀中,双手成把,从对方双肩下抹,同时一个头槌就撞上对方面部,然后双手由肋而起,从心而出,夜马撞槽,双拳一上一下,就击在对方心窝上。马形里这一式,打得是个撞劲儿。
双把抹肩,就是限制对方出手,也就是顾住了对方。同时头槌击打,不管打得中否,都将双手一下裹到自己肋上,在腹侧一撞,趁着那股反劲儿,就撞击而出
群殴中,冲在头一个的往往都是所谓的悍将。
功夫不一定最高,但却是最敢下手的一个,也往往是最不容易认输的一个。对付这样的人,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幻想着对方会因你手下留情而手下留情。
这种人在一个团体中,往往也是比较有威信的人,打倒一个,可以震慑一堆。
谢寸官出手就没容情,直将这一个比他看起来要重上十几斤的汉子打得倒撞出去,跌入扑来的人堆中。紧跟其后的汉子就乱成一团,谢寸官大吼一声:“冲出去!”此时郭踏虏已经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本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论功夫不比谢寸官低,却因经验不足,一时间缩手缩脚。不过,能将功夫练到他的程度,又怎么会是个笨人,此时已经灵醒过来,这种江湖争斗,根本同武林中比武不同,没有什么太多的道理讲。活着不伤着,就是王道。当下大喝一声,寒鸡窜步,就越过谢寸官,冲到人群中。
郭踏虏用的是过步拢腿开劲的寒鸡步法。
这种步法是形意门中崩拳连珠箭的步法,是从心意拳两腿并一腿的箭窜步中演化过来,不过少了心意拳练时的那种跳跃,而多了一份沉稳。具体的步法就是前腿先寸踩调整一下距离,紧接着后腿过前腿一步跨到对方近前,后腿跟进脚不落地成寒鸡觅食步,然后后腿开步,拳随步发,一拳崩心窜腹。这个拳要练得快,但却要一下一下交待清楚,否则容易乱步。一旦乱了步子,那就是送上门去给人打了。
不过,这个拳打出时,还有一个诀窍。
在形意五行拳中,钻属水生木出崩,所以这崩拳连珠箭对于知拍明意的老打家来说,一步一崩,直出无回,拳拳都打对方一个旧力刚过,新力未生的节点。但对于一般的拳师来说,初用时,往往是同钻拳合用,具体到手上的动作,就是随着过步,右手先扒一手,然后左拳上钻,再随着寒鸡觅食开步时,右拳崩出。
这样的好处是,能将自己身前防严实了,就是打不中对方,也不至于被对方所乘。
但苦练崩拳是深州练形意拳人的传统,因为有一个半步崩拳打天下的郭云深在那里供着。郭踏虏本来就是郭家的后人,虽然不是直系,但却不出五服九族的支系,所以他在崩拳上是确确实实下过苦功的,他八岁开拳,先练十路弹腿,一直练到十二岁,才开始修习五行拳,劈钻崩炮横一路练下来,一个劈拳就练了两年时间,直到打得手脚一体,掌出如斧,才进了钻拳。钻拳练了半年,又入崩拳,崩拳练了一年,就开始练炮拳,横拳。在十五岁时,又回到了崩拳,这一练就是三年。
崩拳打法说是简单,但其实是极难的。
崩拳接手要知拍明意,否则接不到节点上,很容易为人所乘。而且,崩拳的劲难练,并不仅仅是一线直击。
初练时当然就是一线直击,这时势是练一个拳出如箭,顺畅自然的势!这样一直要练到出拳见风,一声出响,就算初成。再往下练,就要练一拳三劲。这一拳三劲,分为直挑塌。拳一出触人前先是直劲儿,说是直劲,却在一接触人身时,有一个往上的挑劲,挑劲过后,就是一往斜下的塌劲儿。
一拳三劲练出来,崩拳就算入门了,这个时候,一般的汉子,肯定吃不住这一拳。因为这一拳出来,先直摧伤人,并引出对方抗劲,打对方反应,要对方的心慌意乱。然后就是挑劲儿,拔对方的根,再是斜塌劲,将对方放出去。到了这个时候,崩拳就有了无坚不摧的威力,往往一拳能将人放飞。但还不是最高境界,最高境界的崩拳里,就有了翻浪劲儿。
这个翻浪劲儿,就是取意海之潮浪,无穷无尽之意。
具体到崩拳中,就是能将一拳三劲无穷无尽地连环发出,无断结停滞之处。崩拳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再是简单的一只手臂发出,而是全身都有一股蛇蟒之劲,节节贯通节节发,而且是束也发展也发无时不发。这个时候,崩拳才会有一点当年郭云深半步崩拳打天下的威风。
这就是郭家人口口相传的崩拳诀窍。
这当然是郭踏虏后来在换拳中,讲给谢寸官的东西,不过,郭踏虏此时根本达不到翻浪之境,不过,经过五年苦练,一拳三劲却已经到了勃发之境。
此时就见郭踏虏踏步而行,手领身,身追手,劲力好像在身上的捆着一样,一步一拳,拳拳到肉。对于对方手上的刮刀,恍如未见。每一步寒鸡觅食步都恰好踩到对方身前半步之处,步开拳发,在对方刮刀劲出之前,一拳就窜入对方心窝中。
拳到人出,如无人之境,此时才不愧他“小郭云深”的称号……
一刹间,前面的十几名汉子就个个倒在通道的墙边。
谢寸官一时看得有些呆,他虽然看不出郭踏虏的拳中微妙之处,但却有一种感觉,郭踏虏的拳好像是捆着身子打出来。不过,此时却不容易他多想,一推吴燕凯叫一声:“走!”当时吴燕凯扯着张莎莎,莎莎拉着史锦云,史锦云抓着丹丹,丹丹拉着李波。张苗却独自一个人走在一边,看得谢寸官心里摇头不已,这“文艺”女还真是不合群。
一行人就跌跌撞撞地在人群中穿行。
遇到倒在地上,一时心不甘想伸手的,谢寸官就是毫不容容情的一踩腿。
这个茶秀是在二楼,大家下了楼梯,冲出大门,忙向停车的地方冲去。此时,就见前面突然出现一队光头汉子,远远地照见他们,立刻加快了步子,同时个个都伸手到腰里,一时间手中都寒光闪闪地拉出刮刀来。
谢寸官他们无奈地就转了个方向,朝另外一个方向逃去。
此时,楼上的弥勒哥已经从昏晕中醒来,咬牙切齿地拉出自己的手机,一个个号码拔出去,都是同一句话:“喊人,喊上所有的人,带上家伙,来安泰楼!”那边马王爷也一手抚着自己的右边膀子,右手的手机放在耳边,极冷静地下达着命令:“不要在大街上动手,尽量往后窑棚区那儿逼……”
后窑棚区是颐和园附近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
此时小虫哥也已经拉出电话,拨出一个号码,一接通就道:“猴叔,我在安泰楼给人打了……弥勒哥,他也给人放倒了。马王爷,受了伤了……恩,你来,别告诉我爸……什么,我爸就在你身边,这下惨了……好吧好吧,宁可让自己老子揍,也要先报这个仇!”
一旁的马王爷听清了他的电话,不由地就苦了脸道:“小虫哥,你让猴叔过来,这不是要我马王爷好看么?虫叔再来了,我和弥勒没法在这混了……”
小虫爷也是哭丧着脸道:“我也不知道我爸正好在猴叔那里!”
第十九章 才来了北京,就要走么?
当一队人突然出现在前方,并抽刀靠近时,谢寸官很快就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因为已经两次,在遭遇对方后,对方的人并不是那种急速的追赶靠近,反而是只是小跑靠近。而且领头的汉子明显一直在打手机,显然接受什么人的指挥。
更让他担心的是,跑过两个街区后,环境明显地变得有些僻静起来。
显然对方并不是真的追杀,而是有组织地想将自己一帮人逼到一个地方。不用去想,那个地方肯定会偏僻少人,系杀人越货之“风水宝地”。
“不能跑了!”他停下脚步,面对着对面的迅速靠近的清一水光头汉子。
“怎么了?”一直打前锋的郭踏虏转过身来,迟疑地停下脚步,问道。其他的人也都充满疑惑,吴燕凯也是个聪明人,刚才心慌只顾跑,没有反应过来。此时停下脚步,一看环境,竟然比郭踏虏还早一步明白过来道:“这里是后窑,他们想将我们逼到棚区那里!”说话时,声音都有些颤了。
“棚区?是什么地方?”谢寸官一边打量着周围环境,一边问道。
“那里是颐和园附近比较乱的地方,这两年正在拆,常有恶性案件发生!”吴燕凯走近谢寸官跟前,轻声道,不知道为啥,一行人就将谢寸官看成了主心骨。
几个女孩子都默不作声,只有丹丹在小声抽泣,刚才跑的慌,她丢了一只鞋都没敢吱声,脚被石子硌烂了,此刻才感觉疼了起来。一旁站着的张苗看了看几个人,突然伸脚踢了李波一脚道:“把你鞋脱下来给丹丹!”李波吃她一脚,才从惊慌中清醒过来,忙把自己的鞋脱了一只下来,要给丹丹。丹丹抽泣着,却害羞不要。
谢寸官此时已经有了决定,对大家道:“跟我来!”就向附近一处明亮之处率先走去,那里正好是在路灯之下,连续一排,有四五家门面清冷的小店,倒数第二间是一家五金小店。谢寸官就带几人一头钻进那个五金小店中,一进门就问:“老板,你菜刀没?”
店主是个五十多数的男子,听到谢寸官问话,先是一愣,继而狐疑地看着他道:“这么晚你要菜刀做什么?你不像是厨师啊,年轻人是不是和谁有矛盾了,砍砍杀杀的可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事情越闹越大在……”说话絮絮道道,竟然是一位好心大叔。谢寸官也不答话,一面回头打量店外的情形,一面对吴燕凯等人道:“把身上的现金全拿出来……”又转头和郭踏虏道:“在店里一下看有什么可用的武器……”最后转头向张苗:“张苗你打110……”
一行人就动了起来。
外面小街对过,那队追杀而至的光头汉子,看到谢寸官等人突然穿过小街道,进了那家五金小店,领头的汉子一愣,忙拨通了一个电话。
此刻,在后窑一处僻静而又相对宽阔的地方,一排四辆黑色的奥迪车正停在相对较暗的地方,前后三辆车子上都没有声息,却有几个烟头一亮一灭,显然都坐着人。只有第二辆车子,前门打开,门边正站着一个黑衣的中年汉子,正同后座上的一个人说话。
这人一身黑色的老头衫,要不是手中夹根香烟,来往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还站个人,尽管这里一般不会有行人。而车子的后排门虽然没开,车窗却摇了下来,一个黑影坐在那里,正轻声地批评站着的汉子:“王猴,这么多年,你打人的功夫一天天见长,怎么这养气的功夫反而越来越差了,你这样子,我怎么放心将小虫交给你照顾……”
叫王猴的汉子就不由地一欠身,尽管在暗处,但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动作。
“二哥,你又不是知道王猴,一辈子就是懒得动脑子,费脑子的事,有二哥和那个“骚”狐狸弄就成了,王猴只管动手的事儿……”声音虽带着笑,却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这边正说着话,后面一辆车上就下来个汉子,悄没声息地走到近前。
“你这只‘骚’狐狸耳朵倒尖,听到我编排你了是不?”王猴看了一眼来人,笑着骂道。显然俩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但来人却根本没理他的茬,走到近前到:“弥勒那边的人打了电话过来,对方在小青街那里不走了,进了一家五金店……线儿也有话传出来,他们报警了。那边可以拖一拖出警的时间,但不可能拖太久……”
“哦——”车子里的人显然感觉到有点意外:“不是说是几个学生嘛,怎么会这么清楚这些江湖门道……本来是小事一桩,只想教训一下小虫这不争气的兔崽子,现在我倒真有兴趣去看看了!人家不来,咱们走,会会‘高人’……”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才又道:“一刀,小青街是谁的地界儿,打个招呼过去,清街办事儿!”
后来的汉子就道:“这一片是三炮养老的地儿,他侄子管着,我已经招呼过去了……”
顷刻之间,几声车门子响,车灯闪烁,一排四辆车子就都动了起来。这四辆车子一动,刚才静寂一片的空地儿上,立刻在远处,亮起车灯,两辆商务车,还有三辆白面包,就突然出现在人的视线当中。刚才距离远,没啥声息,这时就突然发出突突的发动机声,鱼贯而行,远远地跟上前面四辆车子。
小青街上,此时就显出一片诡异来。
先是等两头三三两两地站着的一些汉子就突然集中到了街口上,一人从裤子口袋就掏出一个红袖章来,往臂上一带,上面印着“治安联防”的黄字儿。然后就有一辆小客货缓缓地开到街中间的路上,几个黑影儿往下就抬了一些家什下来。
几盏灯很快亮了起来,然后就看到街口上摆出来的东西,是一个“前方施工,车辆绕行”的标识,竟然将路封了起来。那些红袖章显然都是这条街上的“土著”,有本街人来时,只说让快些回家,遇到生面孔不是这条街上的,不好意思,敬请绕行!
一时间,清静的街道上就显出一股压抑的清冷来。
谢寸官看着一会儿功夫就清冷下来的街道,心里也是没底,吴燕凯终于忍不住,给自己的父亲打了个电话,请父亲动用关系。虽然不知道惹的是什么人,但此刻他已经感觉到了压力。张莎莎、史锦云一言不发,坐在小店的里间床上,丹丹还在抽泣,不过她的脚上已经换上了一双旧鞋子,显然是从店主家里借的。
店主此时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好心大叔脸色苍白,坐在一边的小凳上。
他是小青街的老住户,刚才外间里有人喊话,让他将里面的人赶出去,说是“小黑哥”的意思,他的脸色就变了。这几个人竟然惹了小青街的“小黑哥”,真是胆大不要命的娃娃。他是个好心人,胆也小,赶人自然是不敢的,此刻坐在这里,只盼着110快点来。
但他知道,如果是“小黑哥”的事情,110没那么快到的。
按说“小黑哥”以前混得也不算怎么好,但他却是小青街“八卦刘”刘三炮的侄子。
刘三炮那是虫二爷跟前的四大红人之一,年纪大了,不再走动江湖,就在这小青街投奔侄子刘二黑养老。以刘三炮同虫二爷的关系,道上人谁敢不给他面子!而且,虫二爷早就放出话来,刘三炮就是自己的亲兄弟,谁敢不给三炮兄弟面子,就是不给虫二爷面子。
于是,附近的几个大混子就悄没声息地退开去,留了一大片地盘出来。刘二黑也就混了起来,终于从过去混子们口中的“二黑子”成了今天远近闻名的“小黑哥”。
场面令人压抑地冷,房间中只有吴燕凯在给父亲学事情经过的声音。
一门之隔的外间,谢寸官坐在门边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在他的屁股下,坐着两把菜刀。
郭踏虏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在他的屁股下,照样是两把菜刀。而在房间的地上,扔着一捆解开的拖把棍儿。再往里的地方,一些小点的“铁器”都摆了开来,李波坐在一个木箱上,忐忑不安地看着俩人。按谢寸官的安排,一会儿他和吴燕凯、张莎莎和张苗在这里丢东西砸人。在他旁边不远处,张苗眼神游离,不知道想些什么,她已经三次将手伸向了电话,又抽了回来,显然在犹豫什么。
一阵纷踏的脚步声从两边响起,谢寸官和郭踏虏同时就睁开了眼睛。
谢寸官将两把菜刀提在手中,掂了掂分量,就轻声对李波道:“给辅导员打电话,让学校出面吧!影响学业,总比死在这儿强!”他刚才一直压抑着没说这个主意,就是怕影响大家的学业。这种事本来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而且,对方是在北京有些背景的人,官方化事情,自己未必能讨得好去。
要说出了这种事,最有力的地方,就是人大校方。毕竟这么一个学校在北京的影响,那是一个人根本无法想像的。但一旦惊动校方,事情闹大了,肯定要有人背事情。以对方在北京城肆无忌惮的样子,决不可能把责任完全推给对方。
当然,吴燕凯的父亲在北京也有一定影响,但真出了事,人家保住自己的儿子没事就好,谁认识你谢寸官是谁!更何况事情闹大,要替死鬼时,自己这样没背景的人,正是现成的。所以他一直忍住没说这个想法。
但此刻,冲突在即,弄不好真要死人的,他却也不想让大家生命受到威胁。
才来了北京,就要走么?他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子悲壮来。
第二十章 虫二爷
李波听了谢寸官的话,就从口袋掏出手机来,犹豫了一下,就开始在电话记录中查辅导员的电话。都是听话的好学生,最怕就是惹事情。
一旁的张苗看着正转身往外走的谢寸官,突然站了起来,咬了唇道:“不用给你们学校打电话,我打个电话,肯定比学校处理还快……”她拉出早就捏在手里半天的电话,很快办理入一个号码,然后几乎是狠狠地按了下去。
李波等人都愣愣地看着她。
谢寸官看了她一眼,无声地给了她一个涩涩的笑容,转身就出了五金铺的门。其实他早就看出张苗的犹豫,也知道她是个有办法的人。能混到叶准星的老兵酒吧去,而且知道胭脂虎孙胜楠的身份,家里肯定是有些背景的人。而且弄不好是军方背景。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能比这个背景,能更快地平息此事。
但他却一直没有提出来,甚至刻意地没看张苗,他知道张苗犹豫,肯定有自己的难处。他不想给她压力,这个女孩虽然外表上有点“文艺”2B,但从整体上来说,谢寸官感觉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起码比张莎莎和史锦云让他感觉来得亲近些。
他往外走,耳边就传来张苗打电话的声音:“我在后窑这给人围了,十分钟没人过来,就给我收尸吧!”声音又快又紧,几乎是一口气迸出来。然后就是啪地一声,合上手机盖的声音。谢寸官不由地心里叹息一声,虽然不知道张苗的电话打给谁,但他已经感觉到她是多么不愿意打这个电话的。那几句话说得那么急,背书一般,显然不知道在心里盘算了多少遍了。人人都有不顺心的事,不管你背景如何。
此时他已经同郭踏虏到了五金店外。
五金店内,就突然熄了灯,这是吴燕凯和李波按照谢寸官先前的吩咐做的。身后的灯一熄,谢寸官和郭踏虏所在的地方就有些暗了,这时,对面路灯下的人就显得更清楚了。这是黄士鸿传给谢寸官的江湖经验。夜战,务要使自己在暗,敌在明,这样自己能看清对方,对方看不清自己。
这时,他已经看清,对面正当中的一彪人马,都是清一水的黑背心黑裤子。而刚才追自己等人很急的光头汉子,则聚在一起,跟在这彪人的左后方。右后方,却是一些看不清面目的人,那些人身处暗处,不过衣服有点杂,估计是这小青街上小黑哥的人马。
正当中这彪黑服汉子,显然是这场戏的主角了。
正当中立着一个穿着宽松黑装的人,虽然距离有点远,但谢寸官还是看清了他的一头白发,竟然是个老人。但越是这样,谢寸官的心就越凉,江湖壮士难到老!一个人混江湖能混到头发白,那肯定是了不得的人物。更何况,这人还站在这彪人的正当中。
此刻,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马王爷,正轻声在老人身边报告着什么。
在这人右边,站着另一个黑衣汉子,衣服就紧凑了许多,而且,这人往那里一站,就让人感觉心里发紧,那是一股气势,有如山似岳的一股沉稳气势,也有如临深渊的一股小心劲儿。而在这人的左边,则站着一个显得消瘦些的汉子,这汉子谢寸官竟然看不清,因为他正好站在老人后面,借老人的身影,挡住了路灯的光。所以他的面孔都在一片黑暗当中。
他看着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却让谢寸官生出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一人如虎,一人如蛇,再看老人身边,刚才不可一世的小虫哥一副老鼠见猫的模样,这老人肯定简单不了。
此时,那老人已经看到了提刀而出的谢寸官和郭踏虏,开口便道:“小伙子,把刀刀枪枪的都收起来吧!我老头子没啥恶意,就是听说有俩年轻人身手不错,动了来看一看的念头……毕竟这个时代,有身手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如果真要寻仇来,我老头子根本连看都不会看,相信就是比你俩再厉害些的人,保证分分钟之内,让他死无全尸……怎么样,把家伙收了,跟我旁边这位伸伸手,让老头子看个热闹?”声音有些沙,话时话外全带刀气,听着却有一股子让人感觉舒服的劲儿。
郭踏虏听了老头的话,手里的菜刀就咣啷一声扔到了地上道:“想伸手就上来!”他还是一副武林中人的性子,受不了这种出鬼弄计的江湖气息。那边王猴就哈哈一笑道:“爽快!来,老头子陪你伸手给兄弟们看看!”随着话语,就走上前来。
郭踏虏这边正要上前,谢寸官却一把拉住他道:“这一阵让我先来,你帮我拿着刀!”却是将自己手中的刀递给郭踏虏。郭踏虏一愣,谢寸官向他使个眼色。做为谢寸官自己,自然也喜欢郭踏虏这种直爽的性子。但他却不放心他出手,毕竟对面的几人,都是成了气候的老江湖。小江湖遇到老江湖,一不小心就吃亏的。
而且,他想动手,也有自己的小打算,所谓擒贼先擒王,如果能趁着动手,趁其不备,能将对方那老头拿住。江湖上除了自己和手里的刀,谁都不要相信,这是黄士鸿经常说给谢寸官听的一句话。
郭踏虏有些无奈地接过谢寸官手里递过来的刀,他虽然喜欢痛痛快快的动手,但此刻却本能地听了谢寸官的话。功夫上他也许还不怎么服气谢寸官,但论处事手段,他已经有些服了这个看着比自己瘦小很多的舍友。毕竟他一路走来,一直不断地反思,按自己的痛快想法行事的话,自己一票人不知道还能不能站在这里。
此时,对面的虫二爷才注意到了谢寸官,自然也感觉到了他的不简单。
因为郭踏虏刚才表现出来的气势,那不是做作出来的,显然是一个不服人的主。却能在气势勃发之时,因谢寸官一句话就泄了气,只能说明眼前这个看起来普通平凡的孩子,有着让人服气的能力。而且,刚才马王爷已经说了,这孩子是心意**门的,手底下硬朗,行事有江湖之风,不是那些手上有二两硬货就想纵横天下的匹夫。
虫二爷可以说是北京城里硕果仅存的老顽主。
当年北京城里顽主风起云涌的时候,虫二爷并不显山露水,但北京城里几个闹得很凶的顽主,东城西城、崇文宣武,却都有意无意地避开虫二爷,就连当时威风一时的红卫兵里面最凶狠的老红卫兵们,也都轻易不找虫二爷的事。
虫二爷当时地约束自己的手下,除非必要动手,否则都安分守已,不参与各派系的争斗。当然,大家最怕的,还是虫二爷和手下四大金刚的功夫。
虫二爷的真名就叫李小虫,他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在他和哥哥李大虫中间,还有六个姐姐。所以他比自己的大哥李大虫,足足小了二十多岁。李家同当年北京国术馆的李存义先生有拐弯亲戚的关系,大哥李大虫虽然不是李存义的弟子,却得他指点不少。
虫二爷的功夫就传自于自己的大哥李大虫,属于形意拳李存义这一脉的。手底下的功夫,在北京四城也是叫得上名号的。他手下的四大金刚都是当时自己一起练武从小玩到大的几个兄弟,最年长的叫周刁民,是三皇炮捶门里的硬手,接下来就是刘三炮,是八卦圈里的硬手。马王爷马超,其实就是刘三炮的大徒弟。然后一个就是现在站在他身边的王猴,是北京牛街通背门弟子,有个名号叫铁马骝,一身功夫在四大金刚中最硬实。四大金刚中最小的一个,就是站在他左边阴影中的瘦小汉子,原名叫胡刚,不过,因为他为人机智,诡计多端,又使得一手好刮刀,最后就落个名号飞天狐狸胡一刀,正是得自金庸武侠小说中的名号。
等到后来,顽主和红卫兵大火拼,北京城有名号的顽主七死八伤,元气大损之后,虫二爷的力量才显示了出来。他一面出面约束顽主,一方面同红卫兵们谈判,最终达成一个不在桌面上的协议,保护了一大批风头浪尖上的人。也正因为如此,事情过后,虫二爷的威望就空前高涨起来。但他此时却采取了韬光养晦的策略,不露风,不出头,闭门思过一般平静了十年,最后就成了北京城老顽主中威望最高,实力最雄的硕果仅存者。
北京城里,他说事不说事,在下九流的事情中,虫二爷三个字,那是十足真金的招牌。
虫二爷年轻时玩刀动枪,所以就没结婚生子。快五十岁时,大势已成时,才结了婚,娶了个二十多岁的小媳妇,婚后一媳妇也一直没有生育,虫二爷以为自己一生就要无子了,就收养了几个孤儿,也在自己手下中收了几个义子。结果却在五十八岁时,媳妇竟然替他生下一个儿子,就是现在这个小虫哥。老来得子,自然宠爱有加,也就养成了小虫哥飞扬跋扈的脾气,也就有了今天的事情。
不过,虫二爷也意识到了这个儿子娇宠过甚,是个无事生非的主儿,所以对今天的事情并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是对谢寸官和郭踏虏的身手极感兴趣。因为,武术到了今天,都已经流于形式,很少有实练的人出现。四五十岁的人中,都少有行家里手,更不要说二十左右的小伙子。说到底,虫二爷闹这么大的场面,只不过是好奇心做祟。
第二十一章 圈手不接手
混子们自发地围成一个半圈,王猴已经站到了众人面前,谢寸官也缓缓地往场子中间走。一边走,心中却一边在计算着对面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五猴的身后三米站着虫二爷,阴影中的汉子距虫二爷一米二。其他的人则在离为首这三人一米外的地方。
如果自己转到王猴和虫二爷之间,先做一个往前扑的假动作,再往后纵出,用四把中鹞子穿林的翻身势,突然袭击虫二爷,出其不意之下,王猴的反应至少要延迟二三秒。问题是自己两三秒能拿下虫二爷不。虫二爷虽然看着老了,但能在道上混,就是没身手,身体肯定也敏捷异常。更何问,阴影中还站着那个毒蛇一般的汉子。虽然不知道武力值如何,但就看那身形,如果有身手肯定是一个敏捷的的人。
自己一进,虫二爷一退,那人一迎上来,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虫二爷,就会陷入围攻。不过,虫二爷身边,还站着小虫哥,以今天的小虫哥的表现来看,也算是虫二爷的软肋之一。另外,在虫二爷身后二米处,还站着一个身材佝偻的汉子。
从谢寸官这个方向看过去,那个汉子站得随便,但谢寸官总感觉有一点什么不对。
跟随黄士鸿练拳,黄士鸿曾经训练谢寸官练习一种本能的感觉,就是没事时搬个小凳在街上,预先判断那些行人特别是短暂停顿的人的下一步动作。黄士鸿是江湖人,第一个师父是川陕两地的老牌刀客,是个地地道道的老江湖,有许多我们平常人和练武人感觉匪夷所思的训练方式。这种对别人下一步动作的预判,是观察人体肢体语言的一种东西。
就像一个人如果随时准备跳起来时,他的腿肯定会稍微弯曲的道理一样。而他要往左跳,重心肯定要先右移一下,以求取得身体肌肉的反作用力。但对方的身体处于什么样的扭曲才会产生重心右移的效果,就是需要人细细观察的。
长期训练之后,就会对别人动作有一种预判,这种预判在格斗中,往往被称为意识。
常打实战又善于动脑的人,往往对此会有一种本能的学习,所以我们往往说有些人格斗意识好。有些人意识不行。我们和意识好的人动手时,往往会惊讶地发现,对方的肢体会预先到达我们想去的地方等待。
谢寸官做过这样的训练,所以那个人虽然站得身体佝偻,而且放松随便,但他怎么看,也感觉那个人似乎随时会冲到虫二爷身边。难道这人是虫二爷的保镖,但看样子又不像。不过,谁说保镖一定要样子像保镖了。鹰立如睡,虎行如病,高手不是那么容易被看出来的。二两硬货想纵横天下的2B固然不少,但怀揣斤半装没铜的人也不少。
王猴看着慢吞吞走向场中的谢寸官,一股勃发的劲力就流淌在血液中了。
他是个好斗的人,从小就这样!一遇到打架的事情,就是冲在前头,而且不知道后退。他爱极了两人格斗中斗智斗勇斗快的那种刺激。他是个汉民孩子,能被牛街首屈一指的**拳师看中,就是看中了他那股好斗不服输的血性。当然,这里面也有虫二爷的作用,虫二爷从小与他交好,看他的身体敏捷,劲口足,天生一副好打手,就依靠哥哥李大虫的关系,将王猴介绍到老位老拳师那里。
老拳师一眼看中了王猴,但回汉有别,只是将他当弟子却不入室。教功法打法,却不传秘法。功法和打法,那是通背拳基本的练法和用法,而秘法,却是门里前辈人老几代的经验积累,知道那一招怎么好用,那一招要引,着手在那里。手在那里翘,腕在那里埋,全是小手法小细节的东西。而这些小手法和小细节,才是一个门里的精华。
为什么你一拳出手,两个人来接,一个就能接住,一个却接不住;一个接住你就走不了,怎么走怎么别扭;一个接住你就进不去,怎么进怎么挨,这里面就有许多小细节。也许就是腕一沉,指一翘一点点东西。
放人,人家将身高体胖你推都推不动的人一推一个跟头,力量却同你差不多。那就是手的落点,用力的方向,蹭皮挂肉其实就是一指头的劲儿。
王猴练功那叫一个苦,打定桩,冬夏摔得手背青肿,血都溅出来。
打活桩,盘步练根,一走就是两钟头不带歇气的。看得老拳师眼珠子瞪着,直骂那些**弟子不争气,迟早玩意要叫这汉民弟子弄去。拳这东西,不练光想,就深不了,和悟性关系不大,许多人不理解,总以为有些人悟性好。其实是人家练通了。夏虫不可语冰!那些从来没见过冬天的虫子,怎么会知道冬雪严寒中那种酷酷的美丽。练到了,你悟性自然就好了,比别人理解得深了。
王猴不像其他那些弟子,总日介想围在师父身边,掏一点打法什么的技巧。他就是一个字,在那苦练,直练得肩劲腰韧背柔,出手如鞭。同师兄弟们过手,一甩手,衣袖如鞭,发出脆响。师兄弟们同他动手,也就一个回合的照面,基本就摆那里了。
这此师兄弟不但不反思自己,反而一窝蜂地埋怨老拳师将拳法真传教给了王猴,而不传给他们。老拳师看得唏嘘不已,终于流着泪,做过请真主宽恕的礼拜,一咬牙将拳法全传给王猴。一个身怀绝技的老拳师,教一个肯吃苦练的弟子,那就像吸食了鸦片一样,欲罢不能。因为埋没心中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生的东西,终于找到了知音,你一说,基本功到了的弟子,他就门清。而不是像那些整日介不练,东掏西掏的憨货,你说点不登大雅之堂的小技巧,他抓耳挠腮,喜不自胜。你真说点好东西,他却两目茫然,一副你看我像白痴般的表情。
此时格斗就在王猴面前,打开一片新天地。
通背拳,除了练得肩似辘辘,手如软鞭,还要练得劲力通肩达背。否则只能是通臂拳,而非通背拳。只有劲力通肩达背,才能在放长击远中加上肩背打,那就真正有了猿身法。白猿通背,白猿通背,为什么不是猴拳,就是因为猿除了灵长之外,还有身劲。
关中红拳的侧身换膀,就是借自于通背拳,这个侧身换膀,就是肩背打的东西。当然,通背之后,还有通拍之说,这个却已经与功法无关,而是一种境界了。王猴此时还达不到通拍之境,但通背之境却已经是实打实的上身了。
谢寸官终于在场子当中站定。
王猴双手一抱拳,道一声:“请!”
谢寸官双手刚抱拳起来,王猴身体一侧,左脚一开小步,右脚一随,开了大步,身体如风中柳枝轻轻一晃,右手如鞭,嗖地带着风声,就甩向谢寸官的侧太阳穴。谢寸官双手刚抱起,当时也不换势,顺势就起手,右手往上一挂,左手合了右肘,前腿一提,横住王猴的右腿,往前进步,大腿一拧,带了胯风,就往王猴贴进。
胯风是心意**的特色,有些支派也叫臀风,是胯打的式子。
这个动作是鸡腿提踩那一提中衍生出来的。鸡腿一提,脚尖外撇,带着横脚挂膝之势。而落踩时,却不是横扁踩下,而是脚往里拧,整个腿胯就形成一股子离心力,带着这股子劲,自己的腿胯就与对方的腿胯相交,力就能作用过去。
就好像形意拳中与人撞臂时,小臂一拧,看着是撞了一下,其实是打了对方一下。这个胯风同那个拧臂是一个道理,只不过那在手上,这在腿上。
有许多人会说,这样出腿别扭。其实那是你没练,练到了习惯了,就自然而然了。
练拳就是练一个从别扭到习惯的过程,各种看着矛盾的动作,在你身上合谐统一了,你才能打得顺心顺手。
谢寸官下出胯风,上面手法却是单虎抱头,讲一个挺肘如枪随身势!下面左掌是撞掌劲,力在掌缘,撞中了基本就要断肋骨的。
但他强,王猴可也不弱!而且,王猴是将通背拳练到肩背打的人物,这手一甩出来,一触谢寸官的小臂,就发出啪地一声脆响。谢寸官的手臂上就一股火辣的痛,好像给鞭子抽到裸露的肌肤一样。而王猴的手在一触之时,翻手一刁,手就挂住了谢寸官的小臂,但他这一把,与普通的挂不一样,别人刁挂都是合着拇指,用手掌将人刁住。而王猴的刁手却是将拇指叉开,卡在谢寸官的臂弯处,这样一来,谢寸官的身子就被对方一下子固住,进不去了。腿上的胯风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王猴此时已经小进左脚一跟,一倒重心劲口,左手一掌按在谢寸官肩上,发出啪的一声响,打得谢寸官身体一震,肩头一片火辣。同时王猴右手却已经收了拇指,一把就插入谢寸官腋下,同时右步一进,就封了谢寸官的跤口。右手一用力往斜上挑起。
谢寸官就立足不稳,一步就跌了出去,摔在地上。
王猴这是打了一个通背拳中最常见的圈手。
谢寸官在沪上曾同通背门人交过手,对方打圈手时,都是直接用手来圈他的手,就被他用单虎抱头加胯风放倒了,没想到王猴的圈手却与沪上的不同。
其实通背诀对圈手的解释是,圈手不接手,手奔太阳走!看手不见手,圈身一边丢!第一手就是取对方太阳穴,就是取不中,对方要偏头躲闪,自然就没了眼法。当对方看都看不清时,自己就进步穿手打错跤。这个时候,着眼于对方的身体,对对方的手臂要视而不见。
正是传统武术中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的原则。谢寸官一动手,靠过去经验来打,吃了个闷亏。他这边身一挨地,立刻收腿盘身,手一扶,一个龙盘展形就站了起来。
速度快得王猴眼睛不由一眯!
第二十二章 一靠换一拳
(武术没有什么最高境界,越是老拳师,打家子,平常练的越是基本功。至于说内功,一掌碎十几块砖,那砖和跆拳道选手踢的杉木板一样,是有一定特殊性的。而且,砖的摆放也是有技巧的。小子无意否定内功,只是认为内功没那么玄道。感谢兄台支持!)
谢寸官一起身,就缓缓地移动脚步,看着好像动手走场子的样子,其实他却是在选一个好的角度。王猴的身体随着他慢慢地在原地转动着,始终保持着面对他的方向。谢寸官终于转到了虫二爷的右前方,现在他离虫二爷有三米,离小虫哥只有二米。
这正是他刚才打算好的角度和站位。
他突然间往前一窜左步,左手反掌甩出,抽向王猴的面门。左手这一出,是个引手。王猴自然地一抬右臂,屈肘立臂横面前,左掌却环抱在右肋下,封门闭户。传统拳的封接一般主动接对方的手,只是封住自己的门户。因为你主动去接对方的手,就容易被对方引诱、设计。而你只要封住自己的门户,对方破不了防,你就立于不败之地。而且,封门是蓄势,是束,只要对方手一触自己,也就进入了自己的攻击范围。此时自己只有一展,往往容易得手。
王猴此刻也是只等谢寸官左手一触自己的右臂,就甩开右手,直击他的耳门,这是通背拳的猿猴抱枝。就听啪的一声,谢寸官的反掌就摔在王猴的右肘部。
随着这一声响,王猴的手臂就像打开机关的弹簧一样,唰地展开来,掌出臂旋,抽向谢寸官的耳门。谢寸官的左手摔掌却在一触王猴的手肘之后,顺势一旋,变甩为按塌,硬生生将王猴的手臂斜按到一边,正是心意顾法中的捆臂。这是以对方的大臂为杠杆,将对方的身体按转一个角度,好像将对方捆起来一样。就在王猴身微一斜时,他右手已经从下出捶,迎向左手,同时右腿随右手一同趟刮而起,目标是王猴的膝盖。
这一手正是沪上心意**门的一式迎门铁臂,打得是上下皆夺的封逼势。
迎门铁臂是拳出带防,腿出带封,基本是一个硬夺势,一般除非功力高上许多,或者不惜两败俱伤,否则一般人只有退让。王猴功夫虽然上身,但却不愿意同谢寸官硬拼,立刻退步中拳,连出三个,就同谢寸官拉开了距离。
这种打法有个名堂,叫退守三关,是退步时怕对方追击时用的。
而谢寸官要的就是他这一退。
王猴这边刚退三步,谢寸官却根本没有追他的意思,迎门铁臂趟出的右腿根本没有落地,直接荡回去,返身一跨步,却奔二米外的小虫哥而去,右手反臂轮劈而下,直斩小虫哥的头面。小虫哥正看得入神,冷不防一个拳头就出现自己的面前,吓得不由惊叫一声,本能地闭上了眼睛。谢寸官一拳就蹭脸而下,打得他头不由地一偏。
这是四把中鹞子入林的翻身势。
谢寸官右拳斩下,就进了左步,左手却是从下往上反拍而上,一把拍在小虫的背后,就捞住了他的脖颈,顺手就将人对着王猴甩了出去。在四把谱中说“望眉斩截反见背”就是指这一把,一拳反斩,手就从下往上从背后打对方的后脑。不过,谢寸官不欲伤人,就变打为捞,将人甩出去。他将小虫对准王猴的方向甩出,然后根本看都不看王猴和小虫,一个箭窜,人就奔虫二爷扑去。
虫二爷早在他将小虫甩出时,就身体一耸,往后退去。
谢寸官突然不顾王猴,向小虫出手,老滑如虫二爷,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
按说虫二爷虽然已经七十往上,但身手还是有的。但千斤之子,坐不垂堂!他已经富贵到坐在院子里怕树叶打头的境界了,又怎么会冒险同谢寸官一搏。
虫二爷这里后退,谢寸官就往上扑,那个一直站在虫二爷阴影当中的胡一刀此刻就动了起来,身形前窜,迎着谢寸官就扑了过来,右手直插谢寸官的咽喉。手法快捷绝伦,掌指间寒光一点,森森逼人。与此同时,左手就贴在自己肋间,谢寸官分明看到,一把刮刀就突然从袖间滑落,出现在他的左手上。
身藏暗刃,果然是用刮刀的好手!
谢寸官原本也没打算能直接拿下虫二爷,他其实在动手之初,就将这个阴影中的汉子算计进去了。此刻谢寸官根本没有管虫二爷,他直扑向胡一刀。右手往上一迎,直摸胡一刀的右手肘,一把把住。许多人感觉接人手很难,基本不相信能在高速打斗中,抓住别人的手臂。其实抓别人手臂是有窍道的,就是绝不能将目光停在别人手腕或前臂上,而应该在肘和大臂。这里面有个道理,就是人手的移动范围最大,所以移动起来速度也最快。反应不能达到神速的人,根本不可能抓住别人的手腕。
但肘和大臂就不同,手移动一米的距离,肘和大臂可能只移动二十厘米的样子,移动速度只有手速度的五分之一。所以接人手臂要接肘之后,正所谓“肘后一尺下功夫”,肘后一尺之地,就是人的大臂到肩膀的距离。
胡一刀手上寒光冷却虽快得让人寒心耀眼,但肘却轻松地落入谢寸官的掌握当中。
谢寸官一把把住他的肘弯,立刻往前顺刁扯拉对方,同时将自己右臂展直,右肩就往对方胸口靠去。而左手却从右肩上伸出去,直插对方的咽喉。胡一刀右手刀被拿,左手刀本能想出,但身体却给谢寸官扯向前方,一时身心两用,又想稳住身体,又想挥刀前。这一恍惚间,就感觉胸口似给大石撞中,气憋心闷,一阵疼痛。却是给谢寸官的右肩靠入心口。
心口疼痛未消,接着咽喉一塌,气不能出,却是谢寸官的左手标入他的喉咙处。
这是猴形的刁枝技,右手刁臂,右肩顾人,左手插咽。一连串的打法,让他早就起意的左手一刀,竟然根本来不及出。
谢寸官一插得手,立刻转身旋体,右手放刁,如猴爪扫眉,掌梢就扫向胡一刀的右眼眶。同时左肘就随体一转撑出,直撑在胡一刀的右肋上,将胡一刀斜甩出去,正是一式沪上心意的猴形小裹!胡一刀被甩去的方向正是虫二爷退去的方向。而谢寸官自己,又是一个过步箭窜,随着胡一刀身后,向虫二爷追去。
此时王猴才堪堪将小虫哥的身形稳住,就看胡一刀被甩向虫二爷,谢寸官竟然跟着胡一刀的身子,扑了过去。虫二爷的身后两米,就是人圈,他退得虽快,奈何手下反应可没那么快,身子就被一个人的身体挡住,接着胡一刀的身子就飞了过来。
多年的老弟兄,虫二爷立刻左手往前一迎,带着暗劲儿,接住胡一刀的身体,然后往身边斜带,将人送出,同时右手握拳,拳进步随,一拳就迎向谢寸官的身体。
谢寸官左手前推下按,一把封住了虫二爷的右手拳,左腿提踩而进,一提腿就顶在虫二爷的右手肘上,两相错劲,虫二爷不由闷哼一声,右臂竟然给挫伤了。谢寸官左腿一落,臀风裹胯,内胯的劲就给虫二爷搁在右腿上,虫二爷身子一晃。谢寸官的拳头已经到了自己心口,只消从左臂肘腕处击向虫二爷的心口,马形窜拳就用全了,虫二爷铁定要失去战斗力。但就在此时,谢寸官突然脸色大变,因为他分明看到,开始时自己注意到的那个佝偻着身体的汉子,此刻正一步跨了过来,伸手到虫二爷的背后,而手上寒光闪闪,竟然是一把刮刀。
这人要杀虫二爷!谢寸官大惊,他明白这一刀下去意味着什么,不管这人与自己有没关系,自己这些人今后都逃不开王猴等人的追杀。他虽然不知道虫二爷在江湖上的地位,但这个排场以及弥勒哥那些人的实力,都让他知道这个老人不容易小觑。
谢寸官想也不想,身体就扑到了虫二爷的坏里,右手却并没有击向虫二爷,而是从虫二爷的肋下,伸向了后方,一把抓向虫二爷身后那人手中的刀。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谢寸官竟然有如神助,一把抓到了刮刀上,他的手顶住了那人的手,但那人的刀还是刺中了虫二爷。
只不过,因为谢寸官的手的阻挡,那一把只扎进去两公分。
虫二爷背上一疼,不由地一声大吼,摧步进身,摆胯拧肩,一个内靠就打在谢寸官的胸口上。这是老人竭尽全力的一击,谢寸官只感觉自己喉头一甜,一口血就喷在了虫二爷的脸上,身体不由地向后倒去,不过,他的左手却紧紧地扯着虫二爷的手臂,将虫二爷一起拉倒。那人的刮刀从他的右手中划出,割破了他的手掌。
两人倒在地上,那人以及手中的刀就暴露在众人面前。
王猴不由地大喝一声:“刘十三,你干么!”口中吼叫着,身体却一缩一纵,一个过步就到了那人面前,一脚踢飞了手中的刀,一落腿踩在那人膝盖上,踩得那人身体一弯,王猴一个中拳就打在那人小腹上,将人打飞出去。
此刻,回过神来的胡一刀已经将虫二爷扶起来,谢寸官躺在地上,胸口火辣辣的,又是一口血咯出来。虫二爷虽然年老体衰,但这一靠却煞是老辣,震气伤肺的靠个结实,他没个十天半月的休养,根本缓不过来。
郭踏虏此时双目尽赤,大吼一声,就往前直扑,几个汉子想上前挡他,给他几个寒鸡觅半步崩,都放翻出去。王猴此时已经腾出手来,窜过来,挡在他面前。郭踏虏想也不想,就是一个崩拳直击王猴的小腹。
王猴却不动如山,直接以腹部硬接郭踏虏一拳,身体给打得直往后滑了一米远,一口血也就喷了出来。然后嘶声叫道:“二爷打了一靠,我就还你一拳!再不住手,将你们全砍了!”
郭踏虏呆呆而立,他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一拳,对方竟然能以腹部硬接。
第二十三章 万里江湖义当先
郭踏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情有些沮丧之余,不再说话,而是过去将谢寸官扶了起来。谢寸官靠在他怀里,口角还是不住地渗出血来。刚才事情紧急,幸好他身体反应敏捷,在虫二爷靠身入怀时,已经吐了一口气出来。
但因为他要抓那个“刘十三”手中的刀,身体前扑,二力相撞一起,所以伤得就重了。
王猴此时也已经走到虫二爷跟前,扶住他,关心道:“虫哥,怎么样?”身后胡一刀正在处理虫二爷的伤口,闻言道:“伤口不深,没动筋骨!”一开口,声音嘶哑,竟是让谢寸官伤了嗓子,让人不由地想起白居易《琵琶行》中“呕哑嘲哳难为听”一语来。
听了他的话,王猴不由地心情一松,口角又是一口血渗了出来。
虫二爷看得心里不由一痛,埋怨道:“几十岁的人了,还是这样鲁莽!还人情也不是这还法……让个小的来扶我,你先处理一个伤势,别落下啥病根儿!顺便给那孩子也处理一下!”
王猴点点头,他与谢寸官一个伤腹,一个动肺,都是震伤。他是老打家子,身上伤药倒是常带一些,口服外敷的,都是通背门里传的。当下从车上拉了个粗布包出来,颜色混浊,显然是有些年头了。打开布包,从中拿出一个瓶子,倒出点粉沫儿,放在鼻子前,尽力一吸,就吸入肺中。然后又倒出一点,走到谢寸官身前,将药粉面儿放在他鼻前。这就是老江湖的风范,虽然自己的伤势同谢寸官不同,他根本不用服这个药。但他贸然取出药来,那个人又敢轻易试作。所以先自己吸一口,以示无毒。
谢寸官就轻声道:“谢谢前辈!”然后就就着他的手尽力一吸。
王猴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只道一声:“好心计!”却是真心实意地夸谢寸官,像他这种老打家,混江湖的,对谁的功夫高底倒不是十分看重,但对懂江湖路数,心有急智的人,倒看得很重。说完一句话,王猴就不再言语,退到一边,从粗布包中又拿出一瓷瓶来,倒出几粒红丸,放入口中,也不要水,嚼了咽下。
此时,旁边的小弟已经将那个刘十三推来按下,那人此时已经鼻青脸肿,显然吃了不少苦头,也可见虫二爷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十三,你也跟了我有十几年了,说说,虫二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要你在背后捅也子!”虫二爷此时已经裹好了伤,稳稳地站住了,问那个刺杀他的汉子。
汉子就抬起头来,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二爷没有对不住刘十三的地方,是刘十三对不住二爷!今天这事,成与不成,刘十三都没打算再活下去!杀了二爷你,刘十三就自杀陪二爷去,到阴间给二爷再做牛马!杀不了二爷,十三就任凭二爷处置了……至于说要杀二爷的原因,二爷还记得西城廖八爷不?”
虫二爷听了,身子不由地一抖,不由地颤声道:“你是廖八的人?”
刘十三摇摇头道:“不是!十三当年在父亲病床前发誓,绝不混黑!我与廖八爷只是朋友之交……不过,当年刘十三为昭父冤,陪母亲上访,流落到京城,恰好我母亲病重,无钱医治又缺衣少食,在西城偷偷地耍个场子,引来了廖八爷,两人一动手,就认了同门!廖八爷出钱,供我母子衣食,为我母亲看病,我母亲过世后,又为我母亲送终!”
“你和廖八是同门,你是太极门的人?”虫二爷问道。
刘十三点头道:“我正是广府太极传人……”
“你父亲是?”虫二爷眼光一闪。
“我父亲的名字就不说了,没几个人知道,不过一般人都称他‘刘秀才’”刘十三的声音大了一些,带着一股子自豪。
“怎么会?你如果是刘秀才的儿子,怎么会给王猴一式拿下!”虫二爷眼睛里满是不信。
刘十三停顿了一下,终于开口道:“我投二爷以来,见识过了二爷的仁义!所以我只出一刀,一刀杀不了二爷,就是天意!我受廖八爷恩惠,不能为他报仇,就将命还给他!”
“好大的胆子!”一旁的王猴忍不住骂道:“道上规矩虽然祸不延家人,但龙头被刺,这规矩也就破了,你难道不管你的女儿死活!为了廖八那样的烂人,值得吗?”
刘十三惨然一笑道:“她摊上这么个爹,那也就是她的命!不过,王猴哥,你说的对,廖八爷当年做事是有些不地道,但天下皆恶,与我何害?天下皆善,与我何益!廖八他纵然对不住天下所有的人,但没有对不起我刘十三,只有我刘十三欠他的……而且,你也知道,道上混事,祸不及家人!廖八爷就是该死,他的孩子廖茬碗也该死吗?他妻子也该死吗?”
“那管虫二爷什么事?”王猴大怒:“那是他自己的仇家多!”
刘十三惨然一笑,不再言语,只是看着虫二爷道:“事情十三已经做下了,没啥好讲的,二爷你处置吧!”
虫二爷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十三,终于开口道:“你在你爹床前发誓不混**,为了廖八这个混子就破了誓言……我不知道该说你义气,还是该说你无信!我虫二死不要紧,可是你也该知道,虫二一死,北京城里这些吃这碗流食饭的孩子又要赔上多少条命!要不是这孩子,你……你……”虫二说不下去了。
刘十三也不言语,他也知道,北京城里所有的混子,因为有了虫二爷这块牌子镇着,所以都有自己的地盘和规矩。如果一旦虫二出事,肯定会大乱一阵,而混子们乱,肯定治安乱,治安了知,公安肯定不干,那么接下来火拼加严打,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年轻的生命消逝。
他抬起头来,泪水就流了下来,他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正如他所说的,天下皆恶,与我何害?天下皆善,与我何益!他刘十三偏偏只欠廖八的情。
“刘十三任凭二爷处置!”他哑着嗓子道。
虫二爷看了看王猴,又看了看胡一刀。胡一刀伸出手掌,做出一个切削的动作,显然是要虫二爷杀人。王猴叹息一声,将脸转向一边。虫二爷口唇哆嗦着,一时说不出话来,在现代社,像刘十三这样的人,已经是极少的忠义之士了,虫二爷不忍心。
而且如果按规矩杀了刘十三,肯定还要处置他的女儿,那孩子见他时,一口一个爷爷,虫二爷更不忍心,那是多乖巧的一个女孩呀。
“二爷!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正在这时,一旁的谢寸官突然开了口。
在这件事上,他是虫二爷的恩人,虫二爷自然欠他一份人情。虽然他开这个口,不太合适,但谢寸官实在不忍心刘十三这样的人,因义字送命。
“你讲!”虫二爷抬起头来。
“万里江湖义当先!这位刘师傅所做虽然不智,却不失一个义字!当年曹孟德不杀关二爷,就是重的他那份义气!人守堂,堂守规矩,规矩合于义字,这就是江湖……江湖中,义字是大过堂规的!”谢寸官一口气说道,有些微喘。虽然王猴的药有效果,但他的肺伤却也不轻。
“好一个万里江湖义当先!你既然开口讨这份情,二爷就卖你一个人情……不过,刘十三,从今天起,你也不再是二爷身边的人了,从此江湖宽广,任你扑腾!再有事犯在二爷手中,二爷也不会客气!”虫二爷自己本来就落忍,但却不好坏规矩。此时谢寸官开口,对自己又有救命之恩,他就顺势允了这个情分。
“谢二爷!谢小兄弟!”刘十三如何不知道这是二爷的恩典,如果虫二爷不想饶他,别说人微言轻的谢寸官,就是王猴说话也不成。这却不是说他不感激谢寸官,相反,他极感激谢寸官。因为谢寸官这是给二爷一个台阶下。没有谢寸官开这个口,其他人都是二爷身边的人,那个敢开口求人饶过他这个刺杀虫二爷的人。
而最重要的是,谢寸官不光救了他,不救了他的女儿。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外间就跑来一个黑衣汉子,趴在虫二爷耳边一阵耳语,虫二爷听了,眉头就皱了起来,对王猴等人一挥手道:“你们先从街西口离开!”王猴等人一愣,立刻就分散上车,离开了现场。此时,只剩下两辆车子在那里等着,胡一刀和四个汉子就陪着虫二爷。他的伤远较王猴轻,保护二爷的任务就落在了他身上。
虫二爷走到谢寸官面前,从自己脖颈上卸下了一个牌子,亲手系在他的脖颈上。
“年轻人不错!有胆有识有谋略,可惜二爷我老了,否则真想带你几年……这个牌子给你,在这京九之地有什么道上的事情,只要出示这个牌子,报一下虫二的名字,还管点用!没事了来后海找我老人家喝喝茶,我最爱和有脑子的年轻人聊天……”虫二爷笑着挥挥手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天,年轻,真好哇——”
说着话,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竟然是走着出街。两辆车就缓缓地跟上。胡一刀就走到谢寸官面前,将一张片子递给他道:“没事来找二爷喝茶!”然后转身小跑着追过去。一行人出街而去,远远地就传来二爷的声音:“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基业鼎足三分……”声音渐远渐杳,竟然是京剧的调门,字正腔圆,很有一股出尘的味道。
谢寸官一时听得痴了,从不喜欢古戏的他,头一次感觉这京腔京味是这样的好听。(京剧大艺术,小子喜欢,希望大家有空去听听!也是支持一种国粹!)
第二十四章 青街两行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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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海老兵酒吧的后院里,在槐树下,谢寸官正坐在一个椅子上。在他面前,叶准星正满头大汗,练习踩鸡步,一遍一遍地走着一圈两步的鸡步摇闪把。这是心意**拳鸡步常练的动作,练得就是一个上下相通的整字。在很多时候,拳里的整字,并不是做“整个”的意思讲,而是协调的意思。全身协调就是整!
在老兵酒吧的后院,谢寸官已经住了将近十天了,胸口的疼闷就渐渐地散开了。
受伤回校的当天晚上,他就去医务所讨了假来。当在医务室里,将上身的衣服撩起时,送他回校的吴燕凯、李波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张莎莎、史锦云和丹丹都不由地惊叫出声来。郭踏虏倒看着一般,知道这伤并不是很重,谢寸官肯定化劲了。
因为那里虽然青肿一片,却没伤到骨头。
在那种情况下,给人贴身一靠,没有伤到骨头,不是对方打靠无力,就是被打者化劲了。
虫二爷的靠可不是无力的,郭踏虏看到了那个老头的功夫,那一靠是带着颤闪劲的。劲头不上肩,肩头就不可能出现那出新一样的一个极速颤闪。
张苗没有跟来,因为几乎在虫二爷刚刚离开,街的这一头就吵嚷起来,然后就看一群汉子给一群大兵驱散。这些大兵个个一身迷彩,身材健硕,龙精虎猛、身手矫健。而且,队伍整齐,两两配合,一看就久经训练,下手极有章法分寸。汉子们不抵抗的,就一把按倒,用塑料制作的“捆易快”绑了手腕。稍有反抗的,一拳一脚下去,干净利落,那些汉子也就窝在地上,只剩下喘气呻吟和被捆的份了。
领头的那个兵头儿,谢寸官一看,只能用野兽两个字来衡量了。
上身是军绿背心,下身迷彩长裤,一双野战皮靴。身材比郭踏虏还要高大,近乎两米,那膀子顶谢寸官两个半,双膀上的肌肉暴起,却在骨中泛起一个个核桃大的小肉球儿。谢寸官最心冷的就是这个,这就是栗子肉,是从小练硬功排功的结果。
而且,这种硬功同那种皮软肉长的铁布衫不同,是内外兼修才能练出来的金钟罩。这种功法,不光增强抗击打能力,而且力量会惊人地争长。遇到这种高手,除非是杨露蝉,董海川这样的内家绝顶人物,一般的内家高手,对不起!歇一边凉快去,而且是躺着歇!
这种人的动作一般都迅若猛虎,快如捷豹,而且腰灵肩活,不下猩猿。
那人远远地看见张苗,就如金刚大猩猩般地窜过来,咧嘴一笑道:“苗苗!”声音让谢寸官不由地更起鸡皮疙瘩!你说这么野兽一汉子,竟然是雄生雌音,而且这一声苗苗叫得要多肉麻,有多肉麻。他真想大喝一声:“滚!”不过,漫说是他现在身体受伤,就是身体不伤,他也不愿意轻易挑战这样一个美女声音野兽身的兽类。
“滚!”一声轻脆的声音,叫出了谢寸官的心声,他几乎感激得要叫一声万岁了。
发出声音的自然是张苗,她此刻真的是柳眉倒竖了!周围的郭踏虏、吴燕凯和李波都一脸“于我心有戚戚然”地看着很“文艺”、够2B的张苗儿,就连张莎莎、史锦云和善良的小丹丹都是一脸出气的表情。可见这个雄生雌间的汉子所造成的落差多么地不得人心。
汉子立刻委屈地闭了嘴,却立刻陪着笑道:“舅舅一打电话,我立刻就赶来了,怎么处置这些不开眼的2货,只要公主你一声令下,拷打剥皮浸猪笼但凭吩咐……”
张苗闻言,看了一眼谢寸官,就转回头道:“都放了吧,都是一场误会!”
汉子一愣,却回过头来,尖着嗓子道:“儿郎们,都停手……”喊完了,回过头又看了张苗一眼,似是要确定命令一般,才又回过头道:“将绑的那些都放了吧!”那伙大兵就齐应一声,一个个抬腿抻手,刷刷地寒光闪闪,竟然人人小腿处拉出一把把军用匕首,将那些人手上的“捆易快”割断,一人屁股上一脚,叫着“滚你妈的蛋!再敢惹咱老虎团的姑奶奶,下次阉了你们这些孙子!”
这时那些大兵就嘻嘻哈哈起来,一个个过来叫声:“苗儿姐……”
张苗有些别扭地看了一眼谢寸官,却一一应下。那雄生雌音的汉子就不乐意了,一声声:“快滚!快滚!”的清声脆音就从那张大嘴里连绵而出,将那些兵汉子都骂走了。这才回过头来,刚叫一声:“苗苗!”就给张苗一脚踢在屁股上,道:“你也滚你的蛋吧!”那汉子竟然不以为杵,谢寸官分明看到,那壮硕灵活的身体甚至还有意地挺了屁股,让张苗踢,然后就边走边回头问道:“要不要留辆车送你回去?”
张苗摇摇头道:“不要!”汉子这才真正地跨步离开,边走还边对谢寸官等人喊道:“哥几个,照顾好苗苗,回头哥请你们喝酒!”声音麻麻地,麻得郭踏虏虎躯连震,吴燕凯皱眉瞪眼,李波咬牙切齿,谢寸官心头翻腾。
看着一帮子大兵离开,张苗的眼睛终于泛起了泪花儿。
其他人都没看见,一直注意她的谢寸官却看到了:“怎么了?”他轻声问道,将手里的一张纸巾递过去。“没事儿……”张苗鼻音重重地道,接过纸巾时,眼泪却一下子破了堤般地倾泻下来,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嘤嘤地哭出声来。
谢寸官一时措手不及,想蹲下去,却因身体发软,给郭踏虏扶住了。
一旁的张莎莎也不明就里,忙过去,想搂住张苗儿安慰她,张苗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躲向一边,只道:“我没事——没事——你们一起,我先走了……”然后就要离开。张莎莎不由地叫道:“你别急嘛,我们一起送了燕凯和他同学,然后我就送你回家!”
“不用了,你们去送吧,我反正回住的地方是要挡车的……”张苗颤着嗓子道,正好这时,一辆被终于被放行的出租车开进了小青街,张苗就招手叫车。
张莎莎还要说什么,吴燕凯已经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道:“让她去,她这会儿需要静一下!”然后就看了一眼谢寸官。吴燕凯的意思很明显,今天你们俩人谈得不错,你不说点什么。谢寸官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就开口对正要上车的张苗道:“张苗,到家后给张莎莎打个电话,报一声平安!”他这句话即表达了关心,又不显山露水,让人多想。
正要上车的张苗身子停顿一下,就嗯了一声,才进了车子。
看着车子启动离开,谢寸官突然没来由地感觉心口一疼,比胸上的伤还明显的感觉。他的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了湖边时张苗卸了妆后那苍白的小脸,想到她时时刻刻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但他分明从这种拒绝中,感觉到了一个女孩子的孤独和绝望。
是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谢寸官从张苗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绝望有气息。
他突然就想起了刚才刘十三孤注一掷,挺刀刺杀虫二爷时身上的那股气息,然后他就想到了父亲去世时,自己拿到从父亲遗体的手中,拿到的那张残缺纸条,读着上面字时的那种感觉,那就是绝望!一种伤心到撕心裂肺,却说不出来的感觉。一股雾气就不争气地蒙在眼上,化而为水,滴落尘埃。
“寸官,你没事吧?”郭踏虏首先发现了他情绪不对,忍不住问道。
“我没事!”谢寸官看了一眼清冷的小青街,声音里也就有了浓浓的鼻音。张莎莎和史锦云有些狐疑地对视一眼,俩人眼中满是不解的神情。只有丹丹哈欠一声,没心没肺地道:“你们还不走吗?今天真有些倦了……”似乎刚才千军万马中,如受惊小鹿一样哭泣不停的女孩子不是她一样。
某年某月某日,京九青街两行泪,铸就人间不朽情。
这是谢寸官在若干年后,人到中年,回想少年往事时,写在日记本上的一句话。
就在大家准备离开时,一直孤零零地站在一边的那位刺杀大叔刘十三却走上前来,对着谢寸官一抱拳道:“大恩不言谢!你先养好身体,这份恩情,刘某人必有后报之时!”说完,毫不拖泥带水,就转身离去。
谢寸官此时,才感觉阴霾的心情似乎就好了一些,行善举必有义报,这第一报其实就在自己的心情上。帮了人,快乐自己。
到了校医务室,只说是自己不小心跌跤,将胸口垫在大石上了。倒惹得医务室那位女大夫一阵忍俊不止的娇笑,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没见大学生跌成这样子的。看了伤势,就开了转诊单,让去医院诊治。医务所,可看不了这种伤肺咯血的病。
到医院一查,医生大笔一挥,要住院一周,休息一月。这下谢寸官就不干了,住院一周,那咋说也得上万块,他可不想化那个冤枉钱。而且,就跌打损伤来说,一般医院的大夫,还真不一定有他们这些真正得了药方传承的江湖汉子来得对症。
谢寸官用了王猴的药,其实他自己的也有药。不过,动了肺气,怎么也得休息一个月。
于是,坚持没有住院,就准备住在宿舍自己治疗。谁想到叶准星不知怎么得到了消息,来看他时,听了他的打算,大手一挥,不容分说:“住我那里,弟子也好早晚请益!”于是谢寸官就住在了老兵酒吧的后院里。
第二十五章 未打先练捱
看着叶准星走摇闪把,谢寸官不由地感叹一声,穷文富武,古之人诚不我欺也!且不说营养什么的,光这时间,一般人那是贴赔不起的。这才短短一周时间,叶准星的摇闪把,比许多人练一年半年的都来得标准。当然这与他本身的功底子有关,但也与时间有关。
谢寸官住在这里,整整一周时间,叶准星屁事不干,就每天在酒吧后院走这个摇闪把。
不过,今天院子里除了谢寸官,还来了郭踏虏。自从青街一战,他对谢寸官挺服的,不光是寸官那身功夫,还有那份脑子。郭踏虏开学那阵儿,每天晚饭后就出去,十点半才回来,就是找个没人的地方练功去了。
不过,人大校园虽然大,晚上时找一处没人的地方,还真不容易。大学生恋爱的太多,僻静的地方远远不够消费的。而练功最主要需要一个静字,越是内家的东西,练功时越需要一个静字。因为气机内动,非静不能达脉。灵气上身,非静不能得养。
老兵酒吧也不安静,不过,却好在后院练拳,少人打扰。于是,郭踏虏也不嫌路远,每天晚上就来这里练形意,也同谢寸官谈谈打法。
叶准星当然更高兴了,头一天来时,他就同郭踏虏试了手,结果硬是没接住郭踏虏的一式崩拳,给一拳放翻了,直接塌倒在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坐了个过山车一样,腾落在地,当时就岔了气。不过,他倒没有受伤的感觉,因为郭踏虏使得是放劲,而非绝劲。
放劲是长劲,好像将人抛出一样。而绝劲却是杀力,如弓断弦般地一颤。
对于叶准星来说,又来个高手自然是好事情。而且,接下来他更高兴,因为谢寸官开始让郭踏虏给他喂拳。心意**拳不像外家拳有对练,从来都是练打合一的东西。这些东西,对于叶准星来说,并不太适合。他不可能将以前所学,全部推翻,从头再学心意**拳。但恰好黄士鸿本人就是是从红拳转过来的,他将一些红拳等外家拳由练到用的东西,带入了传给谢寸官的**拳中。
所以谢寸官年轻轻地打法就出来了,就是因为黄士鸿给他喂拳喂身子的结果。
谢寸官先让叶准星练的,是由轻到重的打身法。练武术讲究手眼身法步,身法为一身之总,身不到,步就有问题,步有问题,手就有问题。所以实战中,身法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一环。盘练身法,一是靠盘架,这个是练个习惯成自然的本能;再一个就是喂身子,这个是将身法合到实战中的重要一环。
喂身子也是一切实战的基础,是一个由轻到重的过程。
此时郭踏虏出拳出脚,轻而快捷,而叶准星却并不用手,而是用肩接胯挤身滑,练身随拳走的化接,练拳触身的感应,练临身一寸的躲闪。就是不论郭踏虏的拳脚怎么出,他都是进步迎上,在拳近身一寸时,偏身走滑,走过身;拳触身体时,走缩肌化劲,走蹭拳过身;对方拳接实时,走内气鼓荡,走身转切滑。
这是三层东西,一寸时练得是肌肤的感应,那是人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只不过,被后天的人智,渐渐蒙闭。这个是可以试验的,一个人睡着时,你用手指放在他眼前眉心处,不久他就会感觉不舒服,醒过来。这似乎是一种气场的感应,训练后也可以用在拳法打斗中。
真正的高手,你拳一近身,身体应激,局部肌肉就会汗毛竖起,鸡皮林立。
这一寸之地,就是练拳到临身躲的应激反应。
然后就是缩肌化劲,蹭拳过身。就是拳锋触及身体,对身体有了些许压力时,局部肌肉有一个缩转蹭移的动作,这就含了化劲。缩就给了自己身体更大的化转空间,将对方的力量,给一个旋送之劲,就像旋转的沙袋,不差力的那种感觉。
第三重是内气鼓荡,身转切滑。就是对方拳头已经击实,换言之,对方的速度太快了,前两重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已经打到了身上。力已经作用于身体,此时就万万不能再缩肌肉,因为一旦肌松肉软,对方的力量就会击肉成窝,作用于内脏。所以反而要迅速鼓荡内气,让体膨如鼓,然后靠身体旋转之力,将对方的力量沿圆切线化出,不致于造成内伤。
这个东西,就是练一个触感。
所以靠单练是练不出来的,必须有一个人喂着来。通过不断地击打,引发身体的应激机制,从而养成一种习惯。而且,这个原理只是一讲,练的时候,郭踏虏开始比较慢,让叶准星感受力量来处,进行三重化解,先养成挨打的良好身体反应习惯。
然后才加快速度,轻击快触,最后渐渐地加重力量。
传统武术未习打,先练捱,这个捱打的功夫,其实是传统技击一个非常重要的内容。国术中拳打三分腿打七,那是打法。但就练法而言,却是打人三分挨打七成,也就是七成的功夫,都要下在捱打上。因为只有有了这个,对方来拳你才能不惧不忧,才能平心静气。这样身体才能放松下来,才能做到轻随灵动。才能做到迎拳而上,借法而为。
所以传统国术对打,并不追求对方打不中自己的那股子潇洒,而是追求你打得到,伤不了。等你近身,我出手,你也跑不了。
而有了这个东西,才能让经常打实战成为可能。因为传统国术都是打要害,即使是师兄弟间留劲不留招的放对走手,伤残也是非常厉害的。一打就伤,肯定打得人越打越心怯,反而起了坏的作用。叶准星这会儿像个受虐狂一样,给郭踏虏越打越兴奋。那看起来拳拳到肉,却伤不了自己的感觉,同样让人有成就感。而且,叶准星在挨打过程中,不断地用肩胯挤压郭踏虏,许多时候,郭踏虏给他一挤,身劲之下,也不由地移走歪歪,继而发拳无力。这就是他叶准星每次从孙佳楠动手时最窝火的感觉。
谢寸官也不能不赞叹,叶准星真的进步很快。
这也难怪,叶准星下了这么多年苦,现代搏击中的散打、跆拳、泰拳、柔术都练过。传统武术中,形意八卦太极都练过,通背、少林、炮捶也涉猎过。京九之地,拳术荟萃,他家道又好,关系又硬,学得不少,练得又苦,基本功是非常扎实的。所缺的,不过是一些窍道。而谢寸官就恰好做了这个点窍人。
传统国术从练到打的过程,基本都是盘几年套路,练手眼身法步。然后就拆手,喂招喂身子,最后就是完全的近似于实战一样的散拆,最后就是实战。而这个从练到实战的过程,是你前几年基本功练的越好,时间就越短。
真正练到家的人,甚至有一点破窍的神速。
而且,打人,是越打得顺,胆就越正,打起来就越顺!
院子里打成一团儿,谢寸官此时就专注于自己的呼吸,一吸到足,然后分三口呼出。他采用的是急吸缓呼法,没有平常身体好时练得那样激烈,但肺部已经没有了那种火辣辣的不适感,说明恢复很快。
正在这时,院门一开,就进来两个人,一个正是一身职业装的汤雅,另一个却是张苗儿。
自从谢寸官住到叶准星家,因为身体有伤,不能练功。虽然让郭踏虏从校图书馆借了一些书来,打发时间,但久视伤神,看看书自然要休息一阵儿,这个时候,他往往就想起张苗来。想那张苍白到近乎无血的小脸,更想那天上车前那一阵哭泣。
要不说,人与人的交往,就是一个缘字。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虽然短短一天的接触,张苗却在他心中留下了比较深的印像。当然也不排出谢寸官到了恋爱的年龄了,少年思春时,正好有这么一个外表2B,内在羸弱的奇怪女生出现在面前,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而且,张苗儿2B外表下的羸弱,偏偏只有他谢寸官一个人看见了。
就在他想念她时,张苗儿却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是由汤雅领进来的。张苗儿虽然外表装扮一如既往地文艺,但脸上却清汤寡水的,没了那些吓人的修饰。再出现的张苗沉默了许多,总是沉默少言,但谢寸官明显地在她脸上看到了一种亲近的快乐。
张苗儿也是每天下课后就来老兵酒吧。
头次见到张苗的叶准星很惊讶,张苗只淡淡地叫了一声叶哥,叶准星就笑眯了眼睛,然后看看谢寸官,又看看张苗儿,看来看去,真到张苗被看烦了,一扭头跟汤雅进了里屋,才哈哈大笑起来道:“这么多年,这终于出了一口气了!”
谢寸官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但也不想深究其中的原因。只不过,一股邪火突然上升,大声道:“笑个屁,还不快去练功,鸡步摇闪把,走一摇三步法,走一千个再说!”这个是鸡步摇闪最苦的练法,手上摇一圈,下面要走三步。
叶准星就笑得更大声了,一边脱外衣,拉架式准备练功一边道:“走两千个都成,更痛快!”谢寸官被噎得没办法,当时只好骂一句“神经病”了事。不过,一来二去,随着张苗天天来,大家也就习惯了。
汤雅送了张苗进来,招呼一声,就出去了,她还要照看酒吧。
张苗也不说话,自己搬个小凳儿,就坐在那里看郭踏虏虐待叶准星,等谢寸官收功。
第二十六章 最是寂寞女儿心
天麻黑院子亮了灯时,也就是叶准星和郭踏虏结束喂身子的时候。这时候一般俩人都是在院子中间占一个角落,开始各走各的拳。郭踏虏走形意崩拳,一步寒鸡一步崩。叶准星就开始练四把,这是这一周谢寸官新教的东西。
摇闪把是心意**拳的母势,而四把则是总纲,拳架之母。
摇闪成,四把出;四把成,十形出,这就是心意**的练法顺序。拳术之道,身法为一身之总,但步却为一身之领,身就步,而非步就身。也就是身法是随步法而变,步去处是敌之所在,身法自然要随步法做出调整。
所以在练拳上,先将步练顺,特别是摇闪把,就将身步练合为一,协调起来。这个时候,就要再强化身法拳架,与步合一。这个身法拳架,就在四把当中。
四把其实也就是传统心意**拳中的四拳八势总法而成的小套子,是格斗中拳架之浓缩精华,格斗之拳架,无有出四把之八势者。心意**在练成手身步一体,上下相随之后,就是要用四把盘格斗架。
叶准星开始其实对四把并不看好,才几个动作,能有啥用。但听谢寸官多次强调之后,特别是在郭踏虏开始喂身子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四把的妙处。因为无论郭踏虏怎么出拳,自己怎么化,化解的动作,总能在四把中找到影子。当然,开始是谢寸官为了向他解释四把,特意将他的动作一举一动往四把里套,到后来,渐渐地他自己就意识到了,这一动是啥,那一动是啥,这一下练起来也就琢磨出味儿来了。
谢寸官因为肺部不畅,练拳自然是不成的,每天只是盘盘呼吸,不能大动。所以一到天黑时,就是陪张苗儿的时候。俩人就从老兵酒吧里出来,在后海一片儿转转。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后海也是空气最好的时候,顺着湖边慢散步,听着远处不知什么地方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音乐声,谢寸官长长地嘘出一口气,没来由地感觉一阵轻松。
一旁的张苗儿开始还能保持文静,不一会儿就露出了本性,身体开始带了节奏,一会双脚跳跳,一会儿单腿蹦蹦,俩人独处时,她渐渐地就会改变沉默,变得活泼一些。
在湖边有一个长木搭的小码头,平常总是很多人,今天不知怎么地,这一会儿还没人占领。于是二人就不约而同地拐到了那个码头上,站在栏杆边,清风徐来,吹得人一阵清爽。谢寸官双手扶了栏杆,静静地感觉着微风,转头看着张苗。
此刻的张苗儿,双手交叉在背后,挺着胸部,抿着唇,紧闭双目,用力地吸入一丝丝湿润的空气,一幅陶醉到极点的样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多好的风啊……”张苗儿喃喃地道:“吹到身上都是绵的……”
张苗儿的身材纤细,衣物总是显得宽大,但此刻在风中,风吹衣飘,纤细的身材在宽大的衣物中凸现出来,本来怪异的服饰又被夜色模糊了刺眼的搭配,加上灯光下水光粼粼,一时间就婉若一个凌波仙子。
谢寸官一时就有点发呆。
而张苗儿此时已经张开了眼睛,看到谢寸官的样子,一股笑意就从唇边扩散到脸上。
“姐好看吧!”她总喜欢脸不红气不喘地以这句话做为开场白,其实她要比谢寸官小上一岁半。谢寸官小时候上学本来就晚半年,父亲去世那年,又休了一年学。
谢寸官点点头,道一声:“好看!”然后就往前一跨步,单手扶栏,另一只手插在裤兜,将脸斜斜地对着湖风,让风吹撩自己的额发,然后故意哑着嗓子道:“哥也很帅吧?”他小时候也是个挺调皮的男孩子,小时候总是一个人同几个女孩子斗嘴儿玩,且不落下风。只是后来家逢巨变,变得沉默了些。但其实私下里,同要好的朋友们在一起,他还是个健谈的人,搞起怪来,一点不输给别的男生。
“帅?”张苗儿瞪圆一双杏子眼,骨碌过来,骨碌过去,就是不往谢寸官身上瞧:“这里有帅哥吗?我怎么没看到?”
“看不到吗?你看这边!”谢寸官将头扬得更高了。
“这边呀?”张苗故意夸张地转过头来:“我只看到一头……臭美的猪哥……”说着就咯咯地笑了起来。谢寸官就转过头来看她,张苗儿笑了几声,就变得沉闷起来,嘟了嘴巴道:“其实一点也不好笑,对吗?”
谢寸官就点点头道:“我们俩都不适合扮可爱,因为……”他停顿下来,看张苗被他提起了兴趣,才缓缓地说道:“我们都真的很可爱!”他的表情严肃:“特别是你,又可爱又美。”
张苗儿的眼睛里就带上了一丝喜意来:“真的吗?我到底是可爱还是美?”
“性格可爱,人长得美!”谢寸官做谄媚的表情。
“滚!”张苗儿爽快地道:“滚远!好的不学,就爱学那个‘潘人美’”。
“潘人美”就那天那个雄生雌音的军中大汉,其实是张苗儿的表哥,是姑表兄。大名叫潘世雄,“潘人美”是匪号,是匪得不能再“菲”的匪号。那天事情后,谢寸官知道张苗儿家是军方背景,父辈们几乎都在军队中效力。
张家的事情,谢寸官也从叶准星那里听到一些,只知道张苗儿的父母离婚了,张苗儿和父亲关系不睦。她的母亲也是大家族的女子,给张苗儿留下一笔不菲的资产,去了国外。张苗儿从小独立独行,一直不在家里住,而是住在母亲留给她的一处房产里。
不过,虽然张苗儿与父亲关系紧张,但张家在北京特别是万岁军中极有实力,是中流砥柱的派系,像那天的事情,那确实是毛毛雨的事情,不要说是占理,就是不占理,灭个虫二爷跟玩儿一样。这话听得谢寸官不由乍舌,没想到这个在颐和园湖边露出真面目的羸弱女孩,还有这样的吓人背景。
俩人刚才的一番做作,其实只是为了打开话匣子。
因为俩个人都有点心理特别,所以每次经过一天分别,到再见面时,就会有点生份的感觉。开几个玩笑,也就是松驰一下气氛,能让俩人谈话自然一点儿。这不,一轻松下来,俩人就都靠在码头的栏杆上,开始轻松闲聊起来,渐渐地,距离也越来越近,终于就肩并肩了。
秋天有了早晚,随着时间推移,天气就渐渐凉了下来。
张苗儿衣物宽大,自然不大保暖,渐渐地就双臂抱了自己的肩头儿。谢寸官见状,就将自己的外面的衬衣脱了下来,想替她披上肩头。张苗儿突然间就象受惊的小猫一样,蹦了开去,看着他,紧张地都有些结巴了:“你干什么?”
谢寸官手提衣衫,哭笑不得:“你不冷吗?”
张苗儿摇摇头:“不冷……阿啾……”却是直接打出一个喷嚏。
谢寸官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
张苗儿有些心虚地就笑:“好吧……好吧,我有点冷,我们回吧!”
谢寸官继续举着衣服道:“我们再呆一会儿,你穿上我的衣服吧!”
张苗儿就咬了唇,歪着头,半天才艰难地道:“我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
谢寸官就有些尴尬了,举着衣服收也不是,给也不是。
张苗儿将脸别向一边,眼光躲闪着,轻声道:“我们回吧,我今天还有功课没做完呢……”谢寸官心情不由一黯,讪讪地收回衣服道:“好吧,我送你……”
“不用了,我转过前面的弯就打车!”张苗儿的脸孔也有点僵。
谢寸官长长地吸一口气道:“不用当我阶级敌人,我只是送你上车!”
张苗儿不再说话,俩人就顺着路往转弯处走,张苗儿的双手继续抱着肩头,谢寸官则将衣衫搭在自己的手臂上。转过弯后,是一条小街,路灯并不十分亮,有点暗暗的。俩个人此时都沉默着,不说话。谢寸官平静着脸,而张苗儿的眼睛不时地偷偷瞄过来,看一眼谢寸官,嘴唇动了动,又转过头看向路口。
当一辆出租车出现时,张苗儿想要举手挡,不知怎么地,又放下了手。
又是一辆,她还是没有挡,只是咬着唇不说话。
第三辆时,谢寸官叹了口气,举起了手,出租车就停在了二人面前。张苗儿犹豫一下,就走向了车子,拉开车门时,又回了一次头,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终于一低头进了车子。
“再见!”谢寸官低声道,也不知道张苗儿听见没。
车子尾灯闪着,开始起步往前,加速离开。“再见!”谢寸官再次轻声道,这次声音低得只能有自己听见,然后转身,离开。
车子里,张苗儿从后视镜中,看到路灯下那个转身离去的身影,眼泪不由地就涌出眼眶,她将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想让自己哭出声。她小小的身体,在宽大的衣物中,靠在出租车的双人后座上,显得那样娇小和孤独。
第二十七章 磨刀霍霍向肥羊
谢寸官独自一人走在后海边,来时**,归时只影单!看着湖边人来人往,想到刚才张苗儿巧笑倩兮的样子,以及最后的拒绝,心里更添几份惆怅。
虽然他行事成熟,但正值青春年少,也正是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的年龄,片刻前还琴瑟和谐,一转眼就劳**,怎么能不愁绪满怀。不过……谢寸官突然停了下来,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张苗儿哭泣时,张莎莎想去抱她、安慰她时,张苗儿当时就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几乎是跳起来的样子……似乎事情有些不对!谢寸官不由地放慢了脚步,他还记得当时大家从茶楼出门时,他让张苗儿安慰丹丹,当时张苗儿虽然口中一直安慰,却一路同丹丹保持距离三尺远的样子。当时丹丹想位她时,她也是一下子惊得跳了好远。脑子一想到这些,谢寸官渐渐地感觉自己有些孟浪了,好像张苗儿一直不怎么喜欢接触人……那么自己给她衣服,她的拒绝也就是正常的了。
而且,想到最后挡车时张苗儿的样子,他更是没来由一阵心疼。
恋爱中的人就是这样,一件事想不通时,患得患失,乱了思维。一旦想通,才知道自己当时的牛角尖钻得多么可笑。明天,她再来时,一定要好好对她!谢寸官如是想着,回去老兵酒吧!回到老兵酒吧,到了后院,竟然没见郭踏虏和叶准星,他掏出电话,拨了郭踏虏的号码,半晌没人接,就在他想放弃时,电话突然接通了。
电话一接通,里面就传来嘈杂的音乐声,里面的人几乎是喊道:"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那位?"谢寸官一听就是叶准星的声音,当时怒道:"你们不好好练拳,又去酒吧了?"
里面叶准星就嬉皮笑脸地道:"快来,快来,喝酒看打架,我先挂了……我靠!干开了……"电话立刻传来断线的声音。谢寸官不由地爆了句粗口,长得斯文俊气的叶准星对打架已经迷到了痴狂的地步了。遇到打架的事情,那是啥都可以放下,一定要去参与,参与不成,看看也行。就是这么一个武痴式的人物。
听那吵杂程度,肯定是在酒吧里,又有人放对了。
老兵酒吧的领舞台子,本身就是一个标准的格斗台,这里除了跳舞,时不时会安排一些格斗。就像谢寸官上次和那匹胭脂虎孙胜楠一战,就是老兵酒吧每周六的保留节目,从开办就一直到了现在。而平常,也会安排一些拳斗。
有时还会开个盘子,小赌一把。
今天不知道又有什么人放对了,谢寸官倒不介意去看看。走上武行后,他对打架动手这些事情,并没有多少反感。反而认为,男人,特别是练过一些的,就应该没事活动一下身手。刀不磨不快,拳不斗不灵。不过,想到叶准星那张伪娘脸,他又想到憨憨的郭踏虏,不由地一跺脚,该不会是……他不由地加快了步子。
谢寸官快步转向前院的酒吧里,一进门,门迎小弟认识他,也知道他同叶准星的关系,立刻将他带到一个较前的桌子前。他边走边看向台上,不由地暗骂一声靠!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台上一角里,站的人正是郭踏虏。
另一个角落里,站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浑身肌肉虬张,好一条大汉!谢寸官不由地赞叹道。郭踏虏的身体已经够壮,这汉子竟比他还要壮上几分。
说话间,就到了一张桌子前,桌子上坐着叶准星和一个年轻人。
叶准星笑着又贼又贱,看到谢寸官,未开言先打个眼色,然后笑吟吟地介绍道:"磊少,这位就是谢少,台上那小子就是他带来酒吧的……我可不敢和磊少你赌,要让李叔知道了,一个电话,我家老头子还不打断我的腿,谢少虽然是刚进咱圈子的新人,却是个痛快汉子,平常赌拳,一百万两百万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他的人你也看了,怎么样,今天你下多大的注儿?谢少说,多钱他都应着!"谢寸官听了叶准星的话,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不过,他却不好当面揭穿叶准星的话,只好含含混混地点头。
那边的磊少神情倨傲地看了谢寸官一眼道:"看台上他的拳手,像个小鸡子似的,那会是常海的对手,算了,我也不欺负他生手,就随便扔个五十万玩玩,省得别人说我欺负新人!"
叶准星就哈哈一笑道:"谢少,你看磊少多体贴人,就怕你的小郭不是对手……记得你上次给我说,你已经在小郭身上贴了多少钱来着,恐怕也有千把万了吧……你家大业大,不会输不起吧!磊少可是京九城圈子里的这个!"说着,叶准星就树起了大拇哥接着道:"难得今天有缘,小郭对上了常海,还不玩个痛快的,磊少就是赢了你的钱,也不会白赢,以后京九城里有什么事,磊少一句话就搞定……要知道李老爷子……"
"叶准星!"那个磊少突然叫了叶准星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道:"老爷子不让在外面说他名字的!"
叶准星就哈哈一笑道:"知道了,知道了……"然后就故作神秘地对谢寸官压低声音道:"反正在这京九城,李老爷子的能量,嘿嘿……总之你今天不管输多钱,都不会让你亏着!"谢寸官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今天想冤这个磊少。
因为虽然台上叫常海的汉子身体健壮,外表吓人,但谢寸官却几乎可以肯定常海不是郭踏虏的对手。郭踏虏的功夫谢寸官是知道的,一式形意崩拳,能得小郭云深的名号,而且是在深州那片地方叫出来的,那是相当不容易。
要知道深州是形意拳的窝子,形意创始人李洛能的家乡,也是形意八大弟子,半步崩拳打天下的郭云深的家乡。形意拳在这个地方,那是一支独秀,真人迭出。深州形意拳张玉林先生在全国那是久享威名了。郭踏虏虽然不是张先生的亲传弟子,但却也颇有渊源。
而常海虽然身材壮硕,而且谢寸官不知道他是练什么的,但打眼一看,猛则猛矣,却腿上有些飘。打架不在蹦得多欢快,出势多猛,却最怕两腿沉实的。常海脚下一浮,谢寸官就将他低看了一眼。叶准星能演戏,谢寸官也是个小"狐狸",当时就淡淡地一笑道:"只要磊少的人能赢了小郭,百八十万的就当请他喝茶了……就怕……呵呵,要知道小郭可是形意拳高手呢!"
一旁的磊少听了,眉毛不由一挑,谢寸官的口气让他不舒服。而且,又听叶准星的介绍,郭踏虏的功夫好像不怎么样,已经累得谢寸官输了不少钱了。而谢寸官的一句小郭是形意高手,更让他感觉赢定了。因为常海常对他说,那些练传统武术的,大多都是说手家,能侃不能打。而且,果然常海同散打或现代搏击的对手动手时,还能你来我往打上十几个回合,碰到号称练传统的,往往几个回合就搞定了。
只有一次,输给了一个练传统的,而且是被对方一个照面搞定的。
事后常海说,当时自己脚下不知怎么的一滑,正将要害撞到对方的拳上。所以,特别一听谢寸官说到形意高手,磊少心里就笃定起来。从他带着常海赌拳以来,赢多输少,现在已经赢了大概有八十多万了,刚才他一口扔出五十万,已经是他吃喝拉撒之后的极限了。不过,眼看着碰到谢寸官这样的"小肥羊",他自然不想轻易放过,说不定一下子就让自己翻上几翻。其实说到底,他虽然是京城李家的子孙,但他这一支关系却有些远,并不得老太爷喜欢。否则,叶准星也不敢冤他。
其实叶准星不喜欢他,主要是不喜欢他的那股子傲气,而且,刚才出于礼貌,叶准星将汤雅介绍给他,这小子一开口,竟然问叶准星多少钱能将汤雅让给他一晚。叶准星差点儿想将桌上的酒瓶摔到他脸上。于是就悄悄地安排郭踏虏,如此这般一说,郭踏虏好武者之风,为人义气,自然义不容辞,要帮叶哥出这口气。
不过,叶准星赢磊少,心里也不踏实,只说郭踏虏是一个朋友的虎将。正准备安排个人来演一场戏,结果恰好谢寸官这个小狐狸来了,就顺便请他客串一把。
这时看磊少明显动了心,叶准星反而道:"都是自己人,小赌玩一把,过个交情就成……要不就一百万吧,谢少,你要没带现金的话,我这里做担保好了……"
谢寸官自然得要他这一句话,要不自己那来的钱,当时就笑了道:"今天还真没带那么多现金,一百万就一百万,有你做保,大家都放心!"
谁知道这时磊少已经动了心,想大大地赢谢寸官一把,却是笑道:"原来谢少的人是形意高手,那一百万就没意思了,我可是听说太极十年不出门,形意一年打死人!这可是个厉害拳,要不说玩儿的就是心跳,最少二百万,上不封顶咋样?"
叶准星心中暗笑,老子玩的就是欲擒故纵的手法,你小子不上当,老子就弄你一百万给小师父玩玩,你既然贪,那老子自然不介意多宰一刀。当时就笑道:"还是磊少痛快!谢少怎么说?要不二百五十万,再往上我这小酒吧也担保不起了……"
磊少好像还有点不满足,却是笑道:"靠,你蒙谁呢?这么火一个酒吧,一个月的营利差不多有这么多了吧!"
"那有那有,磊少既然开了口,那就三百万封顶,再多我不担保了……"叶准星一副不愿意坑自己朋友的样子。磊少就佯笑道:"好好,就依你,谢少有形意高手,这次赢定了!唉,小弟这不又要肉痛一把了……"
叶准星心中冷笑,呆会儿不是肉痛,是要命!却是故意道:"谢少这边我做保,磊少那边要不也请个保人?"
磊少一听,不由地笑道:"怎么,还信不过我们李家人?"他将李家二字咬得极真。
叶准星此时那会同他客气,笑了道:"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谢少是圈子里新人,他可不知道磊少的信誉,还是找个保人的好!"说着就对着远处喊叫起来:"查伟,你个孙子,过来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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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形意劈拳熊抱桩
一旁的磊少看到叶准星叫来的人,恨不得一脚踹叶准星的脸上。原来这个叫查伟的,是圈子里有名的大嘴巴,什么事情到了他嘴里,非得宣传得尽人得知才罢休。更要命的是,偏偏这牛人的家里,是个上可通天的清贵家族。说白了就是虽然没实权,没势力,但却能直接将内参发到中南海去。
所以北京城里愿意得罪查家的人不多。
而叶准星叫这家伙做保人还有一个好处,查家和李家还有亲戚关系的,李家算是查家的外公家。查家的清贵,也有李家的势力做保障。而且听说,查伟的姐姐,是李老太爷比较欣赏的晚辈之一,能同老太爷直接搭上话。这个查伟,别人也许可以不放在眼里,但眼前的磊少却绝对不敢不当回事儿。
大嘴巴的人往往都是热心人,那边查伟听到招唤,就屁颠屁颠地小跑过来,到了跟前一面擦汗,一面拿起桌上的一只还剩半瓶的啤酒,豪饮一通,才埋怨道叶准星道:“这马上要开打了,叫我做什么?可说好,再急的事,也得看完了才跑腿!”
查伟是个特别好热闹的人,常常自嘲地说,有热闹看,不赚钱都成。
叶准星就哈哈笑了起来,将事情给查伟说了一遍。
查伟听了,不由地看着磊少道:“谁不知道你的常海厉害,在这几乎没输过,你这不是欺负人吗?还赌这么大……”一面埋怨,一面还给谢寸官打眼色。端地是个好人!谢寸官感激地笑笑,却没有做声。左右这事情是叶准星搞出来的,自己只是配角,由他折腾去。他不相信叶准星会无缘无故地坑自己,而且,自己家无恒产,又没有任何字据,倒也不怕。
叶准星就伸手一拍查伟的肩头道:“磊少的事情,也是你能管的!当个保人,成就成,不成就一边凉快去!不给我面子,以后也少来我这场子!”
查伟听了这话,忙点头道:“准星的话,那敢不听,还想在你这把几个制服妹子呢……好了,好了,这保人我当了,他要输了敢不给钱,我找老在爷去说话!”这个却不完全是吹的,查伟真的不顾脸面地上门去,老太爷出于礼貌,也会见见。
当然,轻易他也不敢这样子,因为真的让老太爷有了恶感,那他还不得被他父亲剥层皮。
磊少虽然心头不爽查伟,但想着将要到手的大笔钱财,也就憋得脸红,心中狠狠地道:“我忍!我忍!我忍忍忍!”脸上却笑道:“伟哥说笑了,你做保,小弟那敢赖账……”查伟呵呵笑着点头,却充满同情地看了一眼谢寸官,心道不知你小子同叶准星有啥仇,他要这样子整你。不过,他却不好说破,他同磊少关系不咋地,同叶准星却是从小玩大的发小。
这边说好,磊少就迫不及待地道:“可以开始了吧!”
叶准星看了一眼谢寸官,谢寸官看事情已经定了下来,也懒得应付了,脸上也就笑容欠奉,只淡淡地道:“磊少说了算!”
那磊少急着赢钱,也顾不上计较他的态度,眼巴巴地看着叶准星。
叶准星心中冷笑,脸上却一本正经,伸手招过一直站在边上的一个场子里的小管理,吩咐几句,那管理就跑到台下传话去了。台子上得了命令,立刻就动了起来,台上正斗嘴的两个助兴的主持就下了台,上去了一个光头汉子。
这汉子步履沉稳,显然也是个练家子,却是老兵酒吧斗拳时的裁判。
这里经常性地斗拳、赌拳,自然少了不专业的裁判。这汉子谢寸官在许多国内电视台转播的大型比赛中都看到过,听过介绍,貌似精通形意、八卦兼摔跤,据说是家传的玩意儿,在圈内也有些名气。
裁判一上台,场子中间立刻静了下来。然后就听上面的主持人开始哄场子,介绍拳手和赔率,接收外围的盘口。一般这种赌斗,都是内部大享们大笔钱在对赌,而外围的小盘就由酒吧来弄。其实这一场比赛,除了叶准星日弄磊少,安排的谢寸官这一场对赌外,前面几个桌子上都有舍得趁钱的主儿互相对赌。这些对赌,却都是叶准星的酒吧安排人做保,不管谁输谁赢,酒吧里都有抽头可拿。
磊少已经有些猴急起来,在他心中,自然是自己吃定了谢寸官。
台上的裁判在说规则,无外乎不能插眼、踢裆,打后脑,一方失去反抗,就不能追打。裁判说完这些,就退到两人中间,一般这时候,都是俩名选手触手示意,表示友好。但当郭踏虏去触常海的手时,常海却站在那里,根本一动没动,表示出对郭踏虏的轻蔑。
郭踏虏面上笑眯眯,似乎根本不因为对方的轻蔑而生气。不过,在转身回位时,却以刚好够俩人听到的声音道:“傻B”,他这边转身走了,常海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一时脸胀得通红,眼睛都能冒出火来。
于是,在裁判一宣布开始时,常海一个小跳步,一个低鞭腿就扫了过来。
这是现代搏击中最常用的腿法之一,以其出腿迅速隐蔽,破坏对方重心,为下一步攻击铺垫道路而为大多数搏击手所钟爱。常海是经常格斗经验丰富的人物,他的低鞭腿是以胫骨扫向郭踏虏的胫骨。这样的话,郭踏虏如果反应够快,要退的话,他一送胯,腿就会长出十几公分,再加上自己胫骨到脚背之间的那二十公分,这样一送胯他的腿就有三十多公分的优势距离。相信就是对手退得快,也不可能在瞬间完全跑出这三十公分的距离。只要给踢中了,身体打趔趄,重心不稳时,就是常海进步组合拳逼宫之时。
而郭踏虏如果反应迟钝,那这一腿肯定是胫骨撞胫骨,以常海每天排打踢树桩练出来的铜皮铁胫,相信郭踏虏肯定身体有一顿,在这个时候,俩人膝胫相交,距离较近,常海肯定会用跤法。刚才听介绍,这小年轻是个练形意的,以一般练形意拳的人那种身定步死的样子,常海好像已经看到自己将人夹颈摔出,砸在地上,再踩上一只脚的样子。
这就是现代搏击中的一种算计,所以我们往往看到,许多时候低鞭腿是以胫骨踢向胫骨。并不是胫骨杀伤力比脚背大,而是对方使低鞭腿时,有了这一层算计。在所有的比赛中,几乎没有人是靠低鞭腿KO对手的。低鞭腿并不是杀伤力腿法,而是破坏性腿法。
但令常海没想到的时,郭踏虏没有退着避他,也没有等在那里硬捱他,而是在他身体一动时,就进了前腿。那条腿带着往处摆逼的一个小弧线,膝盖外撇,只进了一脚之地,也就是十公分的样子,几乎就是一个由三体式变成弓步的动作,但就是这一个动作,郭踏虏的膝盖就一下子撞到了常海的膝盖上。俩人膝盖一撞,常海是单腿支撑,而郭踏虏却是双脚挨地,前弓后箭,自然平稳得多。常海身体不由地一晃,这一下大出常海意外,他还没反应出下一步的走法。而此时,郭踏虏就双手熊抱,进了身子。
这是形意拳剪子股的步法,加上老熊抱怀的手法,迎门接势怀里钻的打法。
形意拳步走剪子股,双腿紧夹,主要是为了防无影脚,也就是撩阴腿。剪子股步走钻身,就是往对手双腿中间钻,膝顶胯摆,破坏重心。所以人看形意拳打架,老感觉是蹭着对方。其实主要是在破坏对方的重心。而形意拳打人,要迎进钻门,所以拳架得抱严实了,这样劲束一体,就好像自己将身体用劲捆在一起一样,所以前辈先贤总说,形意拳是捆着身子打人。捆着身子,就不散不乱,捆着身子,也就能保证进身后,身体也是蓄劲状态。
这时候,只要身体一展,基本就起到了膛里炸的效果。
老熊抱怀的手法,就是形意劈拳中双手一高一低的那一个抱势。高手不过眉,低手不下心,双肘贴肋,双手合抱心前。十二形中鹰熊竞势,就好像劈拳一样,这个熊势就是这一抱。表示束势裹劲的意思。郭踏虏此时是左手在眉,右手在心,往里钻裹。
郭踏虏这一进身,后腿就贴地趟顶而起,目标正是常海的后腿膝盖。
进步好似卷地风,就是这一腿,这也是形意拳主要的腿法。这个腿法的出形,就像是龙形和狸猫上树一样的出法。一腿就打中了常海的大腿。打得常海身子不由一颤,郭踏虏的腿劲那是一步步寒鸡步蹉出来的,那有轻的道理。
常海只感觉大腿那里好像给刀劈了一下一样,然后就钝钝地疼。那是给人一腿刮伤了大腿上吃力的肌健。郭踏虏此时已经看到了常海惊骇的目光,但他的双手却本能地一翻,像他平日里千百万次地练习那样,双手如斧,轮环劈出。
“啪!啪!”两声脆响在常海的脸上炸开,头一掌常海闭上了眼睛,只感觉脸门发懵,鼻血飞溅。第二掌声音就沉闷了许多,常海的头飞速往后一颤,然后身如倾厦,往后便倒,近处的人都听到了后脑勺磕到地上那一声渗人的“咚”的一声响。
形意劈拳!果然直接!谢寸官吁了一口气,眼睛就看向了一旁的磊少。
果然是一张苍白的小脸!
第二十九章 灭队之战
谢寸官决定搬回学校住了,他经过近两周的修养,他的胸闷大大减轻了。毕竟才开学,虽然经校医务室同意,又有大医院的假条,但他却不想将功课拉下。对于谢寸官来说,考上大学并不是繁忙学习的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从小学到高中,这么多年的努力,其实就是为了获得在大学里的学习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到手了,他可不想荒费四年。
在他临走的时候,叶准星给了他和郭踏虏一人一张卡,里面各打入了三十万元。这就是那天晚上斗拳赢的钱。虽然说好了三百万,但那个磊少砸锅卖铁也只凑了不到一百万。叶准星也没有太过逼迫他,毕竟都在京成这个圈子里混,而且双方老辈人交情也不错。按叶准星的意思,将这一百万一分为二,谢寸官和郭踏虏一人五十万。不过,谢寸官却拒绝了,他感觉自己在这事情上没出啥力。
叶准星就笑了道:“你没出啥力,好像我就出力了一样,其实这是意外之财,当时只想看看小郭的功夫,谁想磊少紧着赶着送钱……都给小郭也不合适,你俩一人一半刚好!我有这酒吧,是个小印钞厂,也不缺这点儿钱……”
最后三人推让了半天,还是决定,三一三剩三,一人三十万。
就这样,谢寸官还是感觉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好像不劳而获地得了三十万。不过,他没有拒绝,因为自己也确实需要钱,有了这三十万,自己就不用再向家里要钱了。姐姐照顾母亲一个人的生活,压力也小些。母亲肯定也能生活得更好些。
郭踏虏拿到三十万,笑得合不拢嘴,直道这钱好赚!不过,叶准星却拒绝了他想再打拳的想法,因为老兵酒吧有自己的拳手档次,太厉害的人在这里打毫无悬念的钱,也就没有押宝了。而他也不想在自己这个小圈子里引入太厉害的人。树大招风,他可不想国安局之类的机构,注意到自己这个小酒吧。毕意拳法高超的人,做为不安定分子,在京九之地,那肯定是国安局关注的对象之一。
谢寸官和郭踏虏回到宿舍,吴燕凯和李波正在玩电脑,正在打CF,一款腾讯公司出的类似于CS的枪战游戏。这个谢寸官也常玩,他最喜欢用的枪是AK47,无论点射扫射都比较有心得。看到谢寸官回来,俩人都站了起来,青街一战,让吴燕凯和李波对谢寸官和郭踏虏都尊重起来。看到谢寸官眼睛真盯着游戏屏幕,吴燕凯就笑了道:“寸官也玩这款游戏?”
谢寸官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你来玩一会儿?”吴燕凯笑着让出位置,他是北京一个战队里的机枪手。
一旁的李波忙道:“寸官在我的电脑上玩会吧,我刚弄几天,还不熟练……”他说得倒是实话,就是这两周吴燕凯带他玩这个,也介绍他加入了自己的战队。谢寸官稍犹豫一下,李波已经站了起来,拿起吴燕凯的那个本本道:“我刚好要查点资料。”
谢寸官就笑了笑,坐在李波的电脑前。李波的电脑虽然外观不咋样,但配置却极好,是最新的主流配置。他家里的经济情况本来就不差,又将大部分零化钱,基本都投资到了电脑上。谢寸官坐下一看,二周时间,李波已经升到了下士2,已经可以用AK了。
李波自己的枪是一把人民买的M4A1,他竟然没有买AK,看来他不喜欢。谢寸官就将他的枪放到仓库中,买了一把AK。这会儿吴燕凯的战队正等人打战服,所以他一面打字,一面不住地崔谢寸官进入服务器中。谢寸官将AK装备到背包中,就进了吴燕凯他们那个服务器。爆破模式,黑色城镇,8V8的对战。
战斗一开始,吴燕凯的NICE战队做匪,开局时谢寸官先没有跟着大家往前冲,先在基地调试鼠标。毕竟新机器,鼠标的移动速度什么都有变化。结果就在他正对着墙壁空放试枪时,对方一个队员冲上来,从侧面一枪爆了他的头。
谢寸官不由地苦笑一声,然后就看着吴燕凯打。吴燕凯是冲锋手,手里的枪是一把谢寸官也叫不上来名字的冲锋枪。而且,吴燕凯是地地道道的人民币玩家,是会员加全装,又是雷又是闪,动不动还抽出一把战斧挥舞着。
不过,对过的战队也很犀利,他刚杀死一名敌人,自己就给对方一狙要了命。
吴燕凯骂一句操,却按下YY的通话键,对着里面叫道:“老婆,注意中门有狙!”就听里面有人应了一声,听声音竟然是张莎莎。吴燕凯将视屏切到张莎莎身上,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往中门摸,结果张莎莎刚一露头,就给对方一狙爆了头。
操!吴燕凯又爆了一句粗口,张莎莎一死,这局就结束了,竟然先输一局。
这进对方的战队竟然打出一排排字来,是一连串八行“菜逼!”气得吴燕凯又骂一声操,打开YY对大家道:“这局好好打!RushB!”二局一开,匪就一窝蜂地往B冲去。结果大家刚冲到B道时,对面门那里突然就闪出一个黑影来,一声枪响,冲成一团的匪军里直接就倒下俩个,竟然给对方一狙穿了一个冰糖葫芦。
剩下的匪兵嗷嗷叫着,连续四颗雷就扔到了B房里。
但并没有取得想要的效果,那名狙击手还活着。大家于是就忙分散找掩体,摸着向前进。谢寸官根本没有管前面,他一面不断地放枪,校正鼠标,一面往后看,怕被人抄后路。正在这时,耳机里就传来YY里队友的声音:“吴燕凯,你能不能让你那2B室友别老放枪,操,影响老子的反应!”
就在这人喊话时,前面的B房里又是黑影一闪,一声枪响。
吴燕凯不由地又操一声,却是他在听队友说话时,给爆了头。谢寸官不好意思地看了吴燕凯一眼,轻声解释道:“我在调鼠标!”吴燕凯一笑道:“没事,黑三就是这脾气,不过人挺够意思的……”
就在谢寸官给吴燕凯说话时,他自己的就感觉身子了震,给人爆了头,却是对方的人已经抄后路追了上来。谢寸官不由地苦笑一声,看来吴燕凯他们战队的意识确实不行。
当对面又打出一串串“菜逼”的字样时,谢寸官看到吴燕凯的脸都有点绿了。那边张莎莎等人已经打出字来骂对方,双方就骂成一片。谢寸官却没有打字,他这时枪已经校得差不多了,决定下一把自己不冲守家。
又是一局开始,这一局吴燕凯等人冲A,谢寸官就守在中门上的角落里。
终于当A大道那边枪声大起时,他就听到B那边传来的脚步声。谢寸官没有理那边,还是盯着中门,终于在他的脚度,就看到一个黑影就偷偷地从中门道上露出了头。谢寸官的手轻劲一抖,AK就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黑影就应声倒下。
一个漂亮的爆头。
随着这一声枪响,B道那边过来的脚步声就容易没有了。谢寸官知道枪声已经暴露了自己,他跳下匪基地,就往基地通A一头跑去,边路边看中门。果然中门那里有个黑点一闪,谢寸官一看到黑点,立刻一蹲身,果然就听砰一声,身边的墙上就出现一个弹孔。他根本没有管那个狙,起身就跑,跑到基地A头的台阶上,往上一探头,正好看到一个黑影往自己刚才跳下的那个缺口跑,另外一个黑影还正面对这边。
谢寸官身体微微一停,抖手甩枪,一枪过后,就平点三发。这是他的用枪习惯,这三枪几乎在一个水平线上。在第三枪时,那个黑影就仰身跌倒,又是一个爆头。然后他立刻下台阶,枪口微微往下一点儿,果然,刚才跳下来的那个人已经绕了过来,谢寸官压枪扫身,在第十发子弹时,就爆了对方的头。但自己也损失了34点血。
谢寸官此时就回到中门那里,身体往外一闪,就看到了中门外的那个黑点儿,一抖手腕,枪一甩,那个黑点就被爆了头。
此时,就听身边的吴燕凯发出一声操,却是吴燕凯自己死后,看到谢寸官连爆三头,发出一声惊叹。而此时,屏幕上,对面那名狙击手也打出一个操字来。显然认为谢寸官这么远甩枪爆头,那是幸了狗屎运了。
此时,冲向A大道的匪已经全军覆没,而对方仅仅死了一个人。
8V8的游戏,谢寸官杀了四人,吴燕凯和其他队友杀了一人,对方还剩三人。而且看排名,是对方的一二四名,应该都是主力队员。
谢寸官没有走A道,雷包落在那里,对方肯定会守雷包。
他看了下时间,还有一分钟的样子,就下了中门,走小道上去。他一直静音走步,到小道时,他往外飞速一闪,那里正蹲着一个黑影。谢寸官立刻回来,却根本没在那里停留,直接从小道的窗子里窜了出去,就在他跳落时,一个闪已经被扔到小道里,闪过之后,一个黑影就窜了出来。
而此时,谢寸官已经上到了中门外的斜板上,看见黑影,手里的枪一抖,又是一个爆头。
然后,他立刻就从中门进入警区,看着A道那边,连窜带跳地冲A房。进入A房,谢寸官看了看时间,还有三十秒。他轻轻地跳上那个木箱,先捏了红雷在手,突然间轻轻往外一闪即回,就看车皮那个空巷里,蹲着一个黑影。谢寸官立刻将手里的红雷对着那个方向扔出,然后跳下箱子,换个角度再跳上去,往外又是一闪即回,A道的方向一个狙立刻放出一枪,因为谢寸官闪得快,那狙就一枪打空,谢寸官立刻将身体再闪出一点,对着那个影一枪点射,虽然没有爆头,但那人是残血,也就死在那里。
然后谢寸官一跃而出,却是偏着向小道的方向跃出。
就听突突突的步枪声响,那人开始扫射。谢寸官落地之后,不停,继续跳一次,直跳到小道头的箱子上面,然后蹲下。对方的人从车皮后冲了出来,突然就没人了,正在愣神间,谢寸官突然起身,抖手开枪,一枪爆头,拿下一局,竟是灭队之战!
第三十章 意外之事处处有
一旁的吴燕凯“靠”了一声,就忙着和队友打出一串串“菜逼”出气了。谢寸官却没任何情绪波动一样,开始了下一局。这一局大家都冲了中门,谢寸官却去了B区,一到B道,谢寸官就静静地伏在铁丝网旁,看着雷达上队友的位置,确定自己不会被人抄后路。
在谢寸官看来,这打CF和武术在许多时候有异曲同工之妙。
首先基本功要好,这就是枪法,枪法是根本。没有好枪法,那什么意识走位都是白搭,顶多给队友做个警报器。就起一个告诉队友这儿来人了,我在这儿死了的作用。
再下来就是心态,心思一定要单纯,如果一心牵挂成绩,或者看自己还剩多少点血,更或者怕死,那就会死得更快。就像谢寸官用AK打甩枪,就是长期训练的结果,往往人往外一闪,鼠标轻轻一滑,抢口一抖,就把对方打暴头了,往往等把对方打暴头了,这时再回想一下,刚才似乎根本没看清对方的头。谢寸官有过几次,刻意地想打爆头,却发现往往是十枪九不中,所不同的是,感觉上却每次把对方的头都看得清清楚楚。
做为同一个人,前者打中就是长期反复练成的单纯,后者打不中就是因为,虽然已经有了打甩枪的功力,但由于刻意了,脑子不单纯了,反而打不中了!引伸到拳法上,同人动手也是一样,是个单纯心思活儿,越是怕捱打,越会捱上。
所以拳经中有言:狭路相逢勇者胜,用完才知打得中!就是要一个单纯劲儿。
然后就是意识,要打对方的心理盲点。就好像上一局中,谢寸官从A房中跳出来,先是一枪将对方的狙干掉,这个时候,并没有直接冲出来对对方开枪。对方肯定以为他要跳出来对枪,谢寸官却一下子跳到另一侧面,而且立刻跳到小道下面的木箱顶上蹲下来。对方从车皮下冲出来时,肯定想着一出来就有恶战,结果一出来没有人。
这个时候,对方就会想,跑那里去了,小道?小道下面?就在此时,他突然站起来,却是在箱子上面,这样打对方一个心理盲点,就取得了拳打不防如破竹的效果。接下这一局,照样是谢寸官灭队之战,因为谢寸官曾经看着表,将这个图跑个遍,并且记下了从一处跑向另一处的时间,包括拿刀跑和拿枪跑的不同时间。包括在每一处地方,从那里跳下去,跳到那个方向,落在那处地方,都有讲究。
这些东西,统统都能融入和利用到他的战术当中。
再打了三局,对方就急眼了,破口大骂谢寸官做弊,然后就纷纷退了出去。
谢寸官也不作声,打CF多年,被人骂作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根本不在乎。退了游戏,此时就听YY里就嚷开了,都说吴燕凯,怎么你同学这么厉害。然后就听到张莎莎问,是谁在用李波的号?燕凯你请枪手了?
吴燕凯就笑道:“是谢寸官,靠,没想到这家伙AK用的这么飙,意识也好!”
那边就听那个黑三叫起来:“一定要拉到我们战队,我给他买会员和全装……靠,燕凯,晚上一起吃饭吧……”
吴燕凯还没说话,那边张莎莎就娇笑道:“哟荷,今天黑三哥变大方了,可要狠狠宰一顿,叫上你们宿舍的人,今天晚上找个地方乐一乐,我带史锦云和丹丹!”
吴燕凯听了,看了一眼谢寸官就道:“把那个上次哭鼻子的张苗也带上……”他感觉上次谢寸官和张苗儿聊得不错,就想帮谢寸官合适一下。谢寸官也不由地树起了耳朵,他对张苗也颇有好感,正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懊悔,如果今天能再见面,说不定能修复一下关系。
结果就听那边张莎莎道:“张苗儿晚上不住宿舍,已经回家去了,我试着打打电话!”
谢寸官暗里叹息一声,就估计没戏。
果然,片刻后张莎莎就回了电话过来,吴燕凯接了电话,就对谢寸官道:“张苗儿家住得挺远,晚上不方便过来……不过,莎莎再带个朋友过来,说是她们班的班花,介绍给你……”
谢寸官笑了笑,不置可否,他可不认为自己有征服班花的魅力。
不过,他并没有拒绝邀请,大学除了学习之外,还有一个作用就是交朋结友攒人脉。吴燕凯为人比较义气,家道也不错,一般他的朋友也差不到那里去。能多认识几个朋友,肯定对自己以后有好处。
见到黑三时,谢寸官才发现从YY中听声音,同真人反差很大。黑三的声音很粗,带着一股子匪气,但见面却发现,是个黑瘦的蛮显英俊人小子。个头倒高,长胳膊长腿,颇有点蜘蛛侠的味道。一笑一口白牙,让人感觉不做牙膏广告可惜了。
其他的几个男孩子也都很阳光,一点都没有网民那种长期日夜颠倒的苍白。
也有几个女生,有几个刚才在YY听到过声音,特别是那个网名叫子墨的战队接待,声音特别好听,见了面长相倒不出众,只能算做清秀,但胜在身材极好,腿长臀翘,凹凸有致,加上声音有一种特别的柔媚,听得人不由地就会想到一个词:床!
张莎莎带来的班花叫朱娟莉,是个漂亮的眼镜娘,外表恬静,最诱人的是皮肤极白,极细腻,在谢寸官眼里,真的极像传说中的羊脂玉。
朱娟莉同丹丹的关系极好,俩个人坐一起,叽叽喳喳,丹丹又是咬耳朵,又是搂脖子,亲热得不得了。朱娟莉一个劲地笑着点头,一点也不感觉到烦的样子,竟然是脾气也好。
李波有些小郁闷地坐在丹丹身边,这小妮子真的是对男女事一点都不上心。
见面的地方是一家叫胜彩的酒吧,离北外不远,因为靠近北外这个美女窝儿,所以酒吧生意特别红火。在这里,持北外学生证的女生,一切消费可以打六折。而且装修挺特别,中间是舞池,外面是一圈台子,最后在靠墙的地方,却是一圈包间。
包间一间间隔开,但面向舞池的一面墙,却完全是玻璃的,玻璃墙玻璃门,而且最让人感觉用了心的是,隔音效果极好。坐在门里,门一开,音乐声能将人吵死,门一闭,音乐声却立刻变得隐隐约约,一点都不影响里面的人说话。
来这里玩的人最喜欢包下一个包间和一个包间门前的台子,这样的话,好静的人可以在里面说话,好动的人可以坐在外面,听音乐跳舞。
经过最初的见面寒暄之后,几个年轻人都坐不往了,掇着几个美女,全都去了外面的台子,喝酒跳舞。只有谢寸官、郭踏虏、吴燕凯和黑三还坐在里面,女生只有好静的史锦云一个人。谢寸官对跳舞只限于会跳,却不内行。黑三却对谢寸官的CF经验很好奇。郭踏虏自然是要陪史妹妹的,俩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不时地对视微笑。
吴燕凯则是陪黑三和谢寸官,毕竟俩人刚认识。
而此时,包间外面,气氛却有些诡异起来,一个个黑T恤穿耳环的半大小子,渐渐地向包间外的那个台子上靠近,刚跳了一曲坐下来的发生们就紧张起来。几个小伙子也感觉气氛不对,本来想进舞池去跳舞,却都围在桌前不动了。
张莎莎、丹丹、子墨几个胆小的女生就想进包间里,但门却给堵上了。
里面的吴燕凯注意到了,立刻站起身来,拉开门问了一句:“怎么回事!”一个理了寸头的壮硕小子一脚就蹬在他腹部,将吴燕凯蹬了个趔趄,骂道:“**,闭上鸟嘴!”张莎莎见状,一把就抓向那个小伙子的脸。
小伙子实在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弱女子还敢对他出手。猝不及防,给抓个正着,一把五道血印子,就印在了脸上。旁边一个小子就笑了起来:“鹏子中彩了……”
那小伙子有些羞怒,骂道:“中你妈逼!”
“又不是我妈抓破你脸,你骂我妈你有病呀!”开口嘲笑鹏的小子满不在也道。
叫鹏子的小子就没再理他,而是伸手就抓张莎莎,里面的吴燕凯此时已经缓过神来,从里面冲出来,一脚就踩在鹏子的后腰上,踩得鹏子脚下不稳,往前扑倒。这下惹毛了黑T恤们,一个个叫着打,四五个就冲了上来。
吴燕凯猝不及防,就给踏倒在地,一时间四五只脚就在身上乱踏乱踢。
张莎莎尖叫着,扑上去,想护住吴燕凯,结果几只脚就踢在她身上。
此时,酒吧的保安都围了过去,想将人拉开,但旁边的一伙T恤耳环男们就嚷嚷着:“干什么!酒吧不想开了是不?”竟然围住了保安,一个个从腰上抽出家伙,一片哗嗒声中,竟然是清一色的甩棍。而此时,NICE战队的人已经将吴燕凯和张莎莎从脚下抢了出来。二人倒没受大伤,身上一溜儿脚印子。
见干起了架,酒吧里的舞客们哗啦一声散开来,留出一个场地。
黑T恤的耳环男一共有二十几号,酒吧保安有六个人,加上NICE战队刨去女生五个男人,再加上谢寸官和郭踏虏,一共十三个人,就在酒吧对峙起来。
伤体未愈,心情郁闷的谢寸官和郭踏虏对望一眼,靠,怎么出门净遇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