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芒在刺
如芒刺在背!
苏桐的手指掐进了掌心,那道有如实质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周身梭巡着,仿佛把她剥得干干净净放在聚光灯下,从皮肉骨头直直审视进灵魂。
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只有不断加深掌心里的疼痛感,才能让表情保持完美自信,不至于被声音里微不可查的颤音泄了所有的底气。
好好的一场案情分析报告差点就砸在手里,苏桐恨恨地瞪向罪魁祸首,毫不意外地撞进那对幽黑深邃的眸子,将里面满满的讥讽看了个彻底。
这人,真是!
会议结束,苏桐毫无意外被留下来打扫会场。
用力推开会议室的窗户,让一室缭绕呛人的烟雾被风吹散,满地的烟头和凌乱的桌面让苏桐眉头紧紧拧着。
“苏丫头,刑侦是老爷们儿的事儿,你一个细皮嫩肉娇滴滴的女娃娃凑什么热闹,好好坐在办公室端端茶水,看看电脑,也让我们看着赏心悦目一点不是很好。”
会议散场时同事王大陆的话还回荡在耳边,他仗着自己是重案组的老资格已不是第一次对自己贬损讥讽,就因为自己是个女的吗?
“赏心悦目?我又不是来重案组当花瓶的!”
收拾资料的手慢慢停了下下,忽然狠狠把摞成一摞的文件甩了出去。
纸张纷飞如雪片落下,苏桐的胸口不住剧烈起伏着,瞬间的情绪失控甚至让她眼前一黑,双手不得已撑住了桌面。
“花瓶?你现在看起来充其量只是个废物。”
冷冷的声音响起,苏桐身子一僵,随即转头向门口望去。
高大的男子双手环胸斜倚着门框,黑色套头衫下隐约可见流畅结实的肌肉线条,乌黑利落的短发让冷硬的五官更加轮廓分明,墨玉般的眸子里波澜不兴,仿佛刚刚嘲讽的话不是他说出来的。
“许飒,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苏桐挺直了腰背,她唯独不想被这个人看见她的狼狈。
“嘲笑?公安厅督导的大案还没有头绪,我哪来的时间去嘲笑一个废物。”
男人毫不留情地说到,他迈动长腿直直走过来,手臂一伸,越过苏桐的肩膀去取桌上的文件夹。
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夹杂着须后水的青柠味扑鼻而来,俯下来的身形如山,和环过她的手臂将她圈在怀中,即使隔着衣衫,她还是被他的体温烫得一个激灵。
苏桐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却被办公桌顶到后腰反弹回他的怀里,她能听见血液在皮肤下奔涌的声音,每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要对他投降。
短暂的碰触一闪即逝,男人拿了东西就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开,直到脚步声远去,苏桐才腿脚一软颓然坐了下来。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她以为自己都忘了,可身体还是忠实地记住了对他的每一点反应。
许飒,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重案组组长,也是她的顶头上司,同时还是她公安大学的学长和相恋三年的前男友。
如果不是五年前的那场意外,或许他们早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有了活泼可爱的孩子……
一阵剧痛突如其来,搅得整个心脏紧紧缩了起来,苏桐揪紧胸口的衣襟,面色惨白如纸。
……
清冷的白炽灯光下,成排的铁架子上堆叠着密密麻麻的纸箱,逼仄狭小的通道隐藏在暗影之中,每一个入口都像是张大着无声呐喊的嘴巴。
这里是刑侦大队的证据保管仓库,那些数不清的箱子里都是在罪案现场提取到的证据,从血衣到凶器,甚至是法医报告、指纹,鞋印,所有能找到的蛛丝马迹这里都有。
也许是沾染了受害人的冤屈愤恨,这里的温度明显比外面低了很多,像是自带了冷气一般,苏桐一进这里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一周前s市发生了一起入室杀人案,某小区一业主全家三口惨遭杀害,现场极其血腥恐怖。
警察第一时间封锁现场,所有媒体和事发地的业主均被下达了封口令,原因很简单,这个犯罪现场极其酷似十三年前的一起连环凶杀案,此案至今未破。
为了不引起大众恐慌、打草惊蛇,市公安局下达了封口令之后将案情呈报了公安厅,公安厅迅速成立了专案组,并从各地抽调一批骨干支援s市公安局。
苏桐就是其中之一。
“小苏啊,听说你也是公安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从时间上看跟我们许队应该是校友的关系吧?正好,以你的细腻敏锐配他的沉稳缜密,会是一对合拍的搭档。”
公安局长的一句话就把苏桐直接编入了刑侦大队重案组,成了一个空降兵,直接听命于许飒。
她早就知道许飒在这里,也做好了再见的心理准备,可是真的见到他时却被那双漠然的眸子洞穿了心脏。
是的,漠然。
五年前那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不见了,原本看到她就会柔化成一池春水的眸子蒙着厚厚的阴翳,愈来愈浓的雾漫过来,越过她。
她在他眼中犹如一团空气,连陌生人都不如。
想到见面那天的场景,苏桐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原本以为此生会再无交集,谁知再见依然还是难堪。
缓缓吐出一口气,苏桐摇摇头,把飞远的思绪拽了回来,她不是来这里凭吊过去的,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追忆懊恼。
“十五排21号四层。”
苏桐看着手里的纸条,指尖在铁架上滑动着,搜寻着她的目标。
也许是因为自己是个空降兵,还是个女人,再加上许飒对她漠视到底的态度,她在重案组的工作开展得并不顺利。
最新的案情进展三催四请才会出现在她的办公桌上,问起十几年前的案件更是语焉不详哼哈敷衍,苏桐可以理解,但更多的还是无奈。
下午的案情分析会议她准备得并不充分,越是分析越是觉得迷雾重重毫无头绪,她现在来到证据保管仓库是为了亲自查找十几年前那个案件的卷宗物证,想要证实心中的一个猜想。
越往深处走,光线越是幽暗。
苏桐不信鬼神之说,却忍不住对这些冷冰冰的遗物存有敬畏之心。
15排21号四层,整整一层的纸箱一字排开静默着,苏桐却明明听到了无数哀嚎着的声音直接在心头响起。
当年的连环凶杀案一共12户,合计48人命丧黄泉,他们的冤屈愤恨穿越了时间洪流,依旧在呐喊嘶吼着。
苏桐停下脚步,踮起脚尖向上够着,指尖摸索到箱子的边缘,一点一点向外拨,她全神贯注地盯着箱子,生怕会失手让箱子掉落。
斜刺里猛地伸出一只手来,紧扣住苏桐的手腕,一股大力将她用力压向铁架。
瞬间紧绷的肌肉让苏桐条件反射地向后屈肘,招式才走了一半就被身后人牢牢锁住另一只手,一双强劲有力的大腿挤进她的双腿之间,让她原本就踮起的脚尖更是堪堪点在了地面上。
火烫的温度从后背烧灼过来,几乎在肌肤相接的那一瞬她就知道了身后的人是谁。
“你放……唔!”
苏桐刚开口,眼前倏地一阵眩晕,她被身后的人迅速地调转了个个儿,紧接着一个湿软灼热的东西堵上了她的嘴。
唇瓣和牙关一一失守,那柔软灵巧的东西悍然撬开她的防守长驱直入。
柔嫩的舌和牙龈被反复舔卷吸吮,未说完的话语堵在喉咙里化作模糊的**。
原本箍住她手腕的大手向上摸索进她的指间扣住,本就激烈的亲吻在听到她唇角逸散出来的**声时,更像是发了疯一般。
苏桐头晕目眩地仰着头,身体像是有了自主的意识,迎合着男人的动作。
这个悠长的吻像是永远不会结束,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漫天飞舞的金星遮蔽了她的眼睛,让她看不清男人近在咫尺的脸。
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男人终于松开了苏桐的嘴唇。
“呼吸,苏桐,深呼吸!”
像是从遥远天际传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桐像是溺水的人终于冲出了水面,冷冽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进鼻腔口腔,她猛吸了一口,顿时呛得咳出了眼泪。
有那么一秒,苏桐以为自己死定了!
男人的呼吸同样急促粗重,起伏的胸膛紧压住她的,嘴唇也并没有远离,似有若无地轻触着她的唇瓣。
“你……”
苏桐一张嘴,嘶哑的声音吓了自己一跳,口腔里满满都是他的味道,被唾液滋润得水光盈然的唇瓣却突然干涩了起来。
额头被轻轻抵住,粗重的喘息扑在苏桐的脸上,她闻到了一股清凉的味道,那是她之前吃过的绿箭薄荷口香糖的味道。
苏桐的脸唰地红透了,她甚至怀疑那滚烫的温度透过她的皮肤直接烧灼在了许飒的脸上。
“你为什么还要出现?”
更喑哑的男声响了起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眼让苏桐的心沉到了谷底。
“你,为什么,还要出现!”
这一次的声音终于不再冷漠,却让苏桐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她着了魔似的盯住许飒的脸。
隐没在黑暗中的脸看不清表情,可那双黑亮的眸子里却是烈焰滔天。
是,恨我吗?
苏桐恍然地想着,是该恨的,怎么会不恨,可她又觉得有万般的委屈,明明她也不想的,明明她也一样的痛苦自责。
可是为什么,还要再见呢?
第二章 蠢蠢欲动
“桐姐,这是飒队让给你拿来的资料,他说你看完后尽快把疑点标注出来。”
黎姿将一摞资料放在苏桐的办公桌上,小姑娘今年七月才从警校毕业,刚分配到局里做文员,三天前被许飒要了过来,分给苏桐做助手。
“谢谢你,放在这里吧。”
苏桐微微一笑,捏了捏发涩的眼角,看着黎姿青春靓丽的脸庞,她一时有点出神。
从大学毕业才不过五年吧,可是她怎么觉得自己像是渡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青春犹在,心境却苍老得如同暮年一般。
办公室的一角,王大陆和赫章停下手里的工作,看了这边一眼。
“老王,你说飒队是不是看上那丫头了,我怎么觉着他俩之间的气氛不对啊。”
赫章是有名的重案组八卦之魂,别看是个男人,八卦起来连大姑娘小媳妇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谁知道呢,不过那丫头脸盘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外表倒是跟飒队般配得很,可是空降到咱重案组我老王可就不服了,也没见她有多大的本事啊。”
王大陆粗人一个,天生的大嗓门,即便是压低了声音,依然还是半个办公室的人都能听得见。
苏桐假装埋首在工作中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那天之后她和许飒之间确实有什么改变了,重案组是人精扎堆儿的地方,敏锐的观察力是最起码必备的素质之一。
除了花瓶之外,自己恐怕又要背上一个耽于情爱的名头。
想想明天局里就会将自己和许飒的绯闻传得满天飞,苏桐觉得额角一阵隐隐的抽痛,大案当前这帮老爷们儿还有心思八卦,真是被许飒操练得少了。
翻开放在最上面的资料夹,刚劲潇洒的行体字映入眼帘,游龙蜿蜒一般流畅利落的笔锋一如其主人当年那般恣意飞扬。
那天动人心魄的一吻之后,许飒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帮着苏桐搬下了物证箱子。
像数年前两人携手完成模拟案件推理一样,不需要任何话语,两人就迅速进入了各自的角色,分工合作起来。
一人梳理案件的脉络,一人总结已有和隐藏的疑点。
五年的隔阂仿佛从不曾有过,他们依旧是那对默契绝佳的情侣和搭档。
一个晚上的时间两人把十二件惨绝人寰的案子重新过了一遍,黎姿送来的正是许飒在第一遍基础之上第二遍的进一步筛选。
苏桐要做的,就是在重新筛选之后的查缺补漏,同时结合新发的案件交叉比对。
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从走廊里由远及近,刚出去不久的黎姿又出现在门口,一边用力捶着胸口大口喘息着,一边神色惊恐地说道:
“快快,又有新的凶杀案出现了,飒队要求全员集合,立刻赶赴现场。”
苏桐猛地站起身来,手里的笔也滚落在地上。
……
最新的凶杀案依旧是在住宅小区里,十八幢五楼2号户主一家五口,从80多的老人到7、8岁的孩子均惨遭毒手。
苏桐赶到的时候,住宅楼门口已经拉起了黄色的隔离带,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恐慌惊惧。
“听说了吗,楼上老杜家出事了,从老到小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听说了,那个惨啊,血水顺着楼梯淌了好几层,六楼的老薛早起出门买早点走在五楼滑了一跤,滚成了个血葫芦,这才发现的。”
“哎哎,悄悄的啊,我家小子的女朋友住xx花园,一周多前还有一起,警察没让说,你们也别往外传啊!”
形形**的声音钻入苏桐的耳朵,她随声望去,只能看见同样惶恐的表情,却分不清到底是谁说了什么。
老式住宅小区都是小高层,六楼封顶,上下只能走楼梯。
苏桐走到三楼就看见楼梯上到处是粘稠的暗红色血液,报警的邻居和最初赶到现场的民警将血脚印踩得到处都是,无形中给破案取证带来了更大的难度和不确定性。
“苏桐,愣着干嘛呢,上去啊!”
赫章看到苏桐站着不动,一手拍在她肩膀上催促着。
“可是这现场……”
苏桐犹豫着,迈出的脚始终踩不下去。
“飒队能叫咱们来,说明这外围的现场应该是清理得差不多了,你就放心地上吧,哦对,到了门口记得把鞋套穿上。”
赫章说完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苏桐定了定神,随即跟了上去。
越往上走血腥味越是浓烈,可以落脚的地方也越来越少。
留在案发现场的人并不多,两个法医各带了一个助手,不住地拍照搜索着,许飒蹲在床边,盯着一具受害人的遗骸久久不动。
苏桐从警五年,见多了案卷里血腥的现场照片,可在这一刻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她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你看到了什么?”
许飒忽然开口,虽然没有特指,可苏桐很清楚的知道他在问自己。
“凶手在向我们挑衅。”
苏桐肯定地说。
入室行凶无非是求财、感情纠葛和报复,犯案之后或多或少会对现场进行清理和隐藏,而这个凶手行凶之后根本对自己的行为没有半分的掩饰。
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想。
每一个被害者在遇害前都遭受了长时间非人的折磨,凶手具备相当的医学知识,完全熟知怎样在不伤及性命的前提下最大程度地延长一个人的痛苦。
他在享受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绝望和痛苦!
许飒站起身,转头看着苏桐,他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苏桐却知道,越是这样,代表着面前的男人越是愤怒。
最初的取证拍照之后,受害者的遗体被拉走,送往法医那里做进一步的解剖检验。
“老样子。”
许飒对苏桐点了点头,开始在卧室里仔细搜寻了起来。
苏桐掏出录音笔,端着相机跟在许飒身后,不时记录着许飒发现的微小线索。
……
回到重案组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在外摸排走访的组员们还没有回来,苏桐要在等法医报告的期间将录音和照片整理出来。
苏桐敲打键盘的手忽然不受控地哆嗦起来,一股熟悉的虚软和呕吐感让她皱着眉按住了胃部。
冷汗瞬间布满了整个额头,眼前的景象模糊了起来。
苏桐强撑着往茶水间走,紧张和高强度的精神集中让她完全忘记自己有两餐不曾水米沾牙。
她的低血糖犯了。
虚浮的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除了苏桐没有第二个人,她狠咬着舌尖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知绊到了什么东西,苏桐一个踉跄狠狠向着地面摔了下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一股大力拽着她的手臂拖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嘴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甜甜的奶味儿在口腔里蔓延开来,一只手撑住她虚软下坠的身体,另一只手却将一个热乎乎的杯子塞进她手里,连同她的手一并握住。
氤氲的热气带着诱人的巧克力味道,熏得苏桐眼眶一阵酸涩。
大白兔奶糖、热可可,原来,他都不曾忘。
……
苏桐从小体弱多病,严重的贫血曾一度让她面色发青,皮肤虽然光滑细腻,却也是病态的苍白。
更让人头疼的是,如果有一餐没有按时吃,就会诱发低血糖,轻则四肢无力心慌盗汗,重则休克昏迷不醒。
苏桐在许飒面前第一次发病是在大一的下学期。
那时两人刚交往不久。
苏桐家境优渥,是娇养出来的乖乖女,许飒却是普通工薪家庭的孩子,还有一个刚上初二的妹妹。
为了给女友买一枚定情戒指,许飒接了三份兼职,还要兼顾学业,整个人忙成了一只陀螺。
苏桐心疼男友劳累辛苦,背着他偷偷学起了煲汤,想要给男友补补身体。
不知道浪费了多少食材药材,苏桐终于在第n次失败后煲出了一小锅黄芪枸杞红枣乌鸡汤,她在紧盯着砂锅五个小时之后又坐上了出租车,跨越整个城区去找许飒。
暖暖的汤煲裹得严严实实地送到了许飒手中,他眼中的惊喜还未散去就变成了惊恐。
苏桐悄无声息地在许飒面前晕了过去,高强度的精神集中和进食不正常让她的低血糖来势汹汹,直到被送进医院打上葡萄糖才慢慢醒转过来。
从那以后许飒就是忘记带课本带手机也不会忘记随身带糖。
定情戒指暂时变成了24小时保温杯,里面随时温着香浓的可可,没有什么能比一杯热巧克力更能迅速恢复体力增加热量了。
“这么喝我会胖成猪的。”
苏桐灵动的大眼笑成了弯弯的月牙,依偎在许飒身边撒着娇。
又一颗奶糖喂进了她的嘴里,许飒笑着轻拧着她挺秀精致的小鼻子,调侃地说:“那你一定是最美带着奶香味儿的小肥猪。”
“讨厌!”
扬起的粉拳被大手牢牢握住,骨节分明的手指从蜷起的手指中插进去,十指纠缠相扣。
娇嗔隐没在辗转胶着的口唇之间。
……
“好些了吗?”
清冷的男声将苏桐从回忆中唤醒,她这才惊觉自己正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趴在许飒的怀里。
“我好,好多了。”
苏桐猛地向后一挣,脸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真的老了吗?总是会不断回想起尘封的往事。
苏桐垂下眼睫,将悸动的心绪尽数收敛了起来。
怀中乍然而逝的温暖让许飒的眼眸暗了下来,他不动声色地站直了身体,睨着眼前低眉垂首的小女人。
她的慌乱和悸动他都看在眼底,而他的手指还在眷恋着熟悉的体温和触感,蠢蠢欲动着。
小小的头颅低垂着,乌黑的发在脑后高高束起,一缕调皮的发丝粘在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愈发显得乌发如墨,肌肤赛雪。
许飒的喉头滚动了一下,眸子黑得深不见底,看见苏桐因为他的视线而轻微颤抖的时候,他居然感到一丝满足的愉悦。
大白兔奶糖的奶味和热可可混合起来的滋味,许飒忽然想重温一下那记忆中的味道,他毫不犹豫地向着苏桐俯下身去。
第三章 热吻
骤然放大的阴影让苏桐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恰好迎向了许飒压下来的嘴唇。
柔软的舌尖在紧闭的嘴唇外耐心地打着转,慢慢地从逐渐松动的缝隙中钻了进去。
舌尖相碰的那一瞬间,一声满足而模糊的叹息从许飒的喉头传了出来,苏桐纤长的眼睫忽闪了几下,慢慢合了起来。
不若那晚在证物仓库的黑暗中狂乱而愤怒的吻,这个吻自始至终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和似有若无的眷恋。
苏桐又一次像踩在了云端,时间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她就站在时间的洪流中,看着曾经的自己一步步走来,与现在的自己重合。
“你们在做什么!”
倏然响起的尖锐女声,将陷入回忆的二人唤醒。
许飒看着苏桐眼神迷离的样子,手下突地一紧。
腰间骤然增大的压力让苏桐彻底惊醒了过来,她再次向后猛退了一步,许飒却已经转过头去看向了办公室门口。
长发艳丽的女子站在门边,妆容精致的俏脸因为惊怒而扭曲着。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一把推开呆愣着的苏桐,双手紧紧抓住了许飒的胳膊,像是在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苏桐被推得向后踉跄了几步才站住,杯中的热可可也撒了出来,溅在她的手背上,白嫩的皮肤顿时红肿了起来。
许飒的瞳孔骤然缩了起来,原本虚握的拳头猛地攥紧,才强行抑制住上前一步的冲动。
苏桐顾不上手背的烫伤和沾上污渍的衣服,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兰兮,许飒的青梅竹马,她曾经的情敌。
心跳声咚咚咚地加快着,又苦又涩的滋味从心底泛了上来,原本甜蜜的滋味荡然无存,整个口腔被泛滥的苦味变得干涩起来。
“苏桐,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许飒面前!你曾经害得他那么惨你忘了吗!”
兰兮声色俱厉地斥责着苏桐,她半挡在许飒的身前,像是竖起了浑身的刺。
那么昭然的敌意,那么理所当然的主权宣示。
原来是这样吗。
苏桐在心底苦苦一笑,她早该知道的。
“兰兮,你来干什么?”
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许飒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兀,但却立刻转移了兰兮的注意力。
“我担心你啊,你已经一周没回家了,不接电话不回短信,我怎么放心得下。”
兰兮的话让许飒的眉头拧了起来,他的话语除了一贯的冷然,还带上了明显的不悦:“你应该知道我的工作是什么,我最讨厌的就是在我工作的时候还无理取闹的女人。”
兰兮还想辩解什么,许飒的声音却又紧跟着响起,只是这回的对象,是苏桐。
“录音记录尽快整理成文字版,对应的图片做成幻灯片,下午的例会要确保每个组员人手一份,你还有8个小时。”
苏桐一惊,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窗外的天泛起了鱼肚白,墙上挂钟的时针指向了五点半。
许飒说完话转身就走,兰兮狠狠瞪了苏桐一眼,快步追了上去。
……
在有可能出现新一轮连环凶杀案的巨大压力下,没有人能若无其事地做着手中的工作。
第二次凶杀案的出现在每个人的心头都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一味的维稳隐瞒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反而可能因为麻痹大意而出现更多的受害者。
公安厅早在第二次命案发生的第二天就正式对新闻媒体解除了封口令,整个s市被笼罩在一片恐惧的阴云之中。
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那双罪恶的眼睛会不会已经悄然盯上了自己。
公安局的大门外守候着一群记者,他们像嗅到血腥味聚集而来的鲨鱼,随时准备着挖掘任何一点最新的案情进展和相关消息。
许飒盯着手里的法医报告,脸色铁青得吓人。
苏桐看着他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和凹进去的眼眶,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那天兰兮来过之后,她和许飒之间又重回到原点,除了必要的时候,两人之间几乎一句话都不说。
三天来除了讨论案情的时候,许飒哪怕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苏桐。
两人之间的低气压让重案组的人都避之唯恐不及,没人还有精力在这种压力大到快要崩溃的时候还去无聊地关注八卦绯闻。
苏桐很清楚许飒手中的法医报告意味着什么。
之前的案情分析过程中,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期盼着,这或许只是偶然的相似,或者哪怕是模仿作案也好。
模仿就意味着会留下漏洞。
可是随着第二次命案的法医报告出炉,这种期盼被彻底粉碎成了泡沫。
当年轰动全国的连环杀人案并没有披露详细的作案细节,但是很多被尘封起来只有警方才知道的细节又再一次出现在办案人员的眼前。
这意味着十三年后那个幽灵般的死神又再次举起了屠刀!
十三年的岁月没有让凶手疲态丛生,反而愈发地老辣狡猾,他在犯罪现场肆意地留下线索证据,可每一条追踪下去都会引发出更多的不确定性和矛盾。
这一场生死游戏的主动权被凶手牢牢掌握在手里,没人知道现在的凶手会是怎样可怕的对手,但有一点他们都很清楚,那就是现在的凶手会更加残忍无情,挑战每个人的底限。
“苏桐,把所有案卷对比分析的资料拿到会议室,我就不信斗不过他!”
许飒的话将沉闷的气氛挑动了起来,王大陆第一个走上前在他肩膀上狠狠捶了一拳。
“好小子,这两天可把你王哥憋坏了!那个瘪犊子再厉害也是一个人,咱这么多臭皮匠还怕凑不出个诸葛亮吗。”
“就是就是,王哥说得对,飒队,现在不比十三年前了,那时的刑侦技术手段落后简陋,跟现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也不信那个王八羔子能翻到天上去。”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着,仿佛嘴皮子动动就能将凶手绳之以法一样。
苏桐听着众人的发泄,并不参与其中,她忙碌地整理着相关的表格资料,浑然没有发觉一双黑亮的眸子在看向她的时候带着隐隐的担忧。
许飒从不是个畏惧挑战的男人,越是高智商的罪犯越能激发出他的潜力和斗志,可是这回他迟疑了。
十三年前的连环惨案中,凶手曾被激怒过一次。
负责这个案件的,是重案组当时的组长-林萧。
正值壮年的林萧锋芒毕露,有着对罪犯敏锐的嗅觉和雷霆般的出击手段。
从接连发生的凶案中,林萧果断排除了最具有迷惑性的误导线索,力排众议地向着线索的反向逆推,得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
可惜的是没有人敢相信这个近乎于荒谬的推理,甚至有人嘲讽说林萧是想立功想昏了头。
一气之下的林萧单枪匹马去了他猜想的那个地方,虽然最终扑了个空,却发现了凶手仓皇逃窜之时留下的痕迹。
这唯一一次捕获凶手的机会就这样失之交臂。
十天后,被激怒的凶手给林萧送上了一份“大礼”。
他的父母妻儿,包括亲戚在内三户十二人一夜之间惨遭毒手,现场血腥的程度空前绝后。
铁骨铮铮的硬汉跪在亲人的尸首前一夜白头,三天三夜之后口吐鲜血昏死了过去。
再度醒来的林萧眼睛永远充着血,不时出现的幻觉让他会突然暴起伤这段黑历史太过惨痛,还涉及到警队内部失职等诸多矛盾,被有心人刻意弱化遮掩之后,最终只成为十二桩惨案中编号为8的一摞厚厚的案卷。
许飒并不怕激怒凶手引来报复。
五年前许母意外过世,痛失伴侣的许父在郁郁寡欢中过了两年,也随之撒手人寰,唯一的妹妹远在海外念书,形同孤家寡人的许飒本可无所畏惧。
偏偏就在这时,苏桐出现了。
对这个他曾用尽整个生命去爱的女人,许飒一直以为他只剩下了恨。
证据仓库里激狂地一吻,是他五年来所有被压抑住的情感的宣泄。
茶水间里小心翼翼地一吻,是他意随心动的任性而为。
他恨她,铭心刻骨。
他爱她,刻骨铭心。
……
重案组组员陆续进入到会议室中,桌面是按人头数放好的会议资料,可组长许飒却还不见踪影。
走廊另一端的楼梯间里,许飒盯着站在面前的女子,冷声说到:
“放手。”
“不放!”
苏桐弯弯的月牙眼直视着许飒,手指拼命钻进他的指缝间牢牢扣住,就像他曾无数次对她做过的一样。
“我说,放手!”
许飒的眸光愈发冷冽,声音不再平静无波,隐隐带着威胁,还有一丝几不可查的……别扭。
“不放就不放,有本事你甩开我!”
苏桐的笑容越来越大,八颗雪白的如玉贝齿全部露了出来,她甚至得寸进尺地将另一只手也同样与许飒十指纠缠了起来。
“无聊,苏桐你还要脸吗?”
许飒僵硬的面具裂了一道细纹,脱口而出的狠话刺得苏桐瑟缩了一下。
“许飒,我不怕,你听到了吗,我不怕!”
苏桐眼眶泛红,话语中带上了浓浓的鼻音,黑白分明的眸子却倔强地与许飒对视着。
细微的颤抖随着交接的双手传递给了许飒。
五年前她也是这样一幅表情对自己说出了最残忍的话,又决然地将自己打进了绝望的深渊,只是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颤抖着的吗?
许飒手指一动,苏桐的手指更用力地缠了上来,她的视线不闪不躲,也不容许许飒的目光转移分毫。
是哪里出了错?
“许飒,你就这么小瞧我!你别忘了,所有的比对都是我完成的,你看到的我也看得到,你别当我是傻子!”
原来如此!
许飒恍然,他怎么忘了,苏桐除了是他的爱人,更是他最有默契的搭档。
“飒队,苏丫头,人哪去了?”
走廊尽头传来王大陆大嗓门地呼唤声,许飒用力将左手从苏桐手中抽了出来。
右手的指间被摩擦得泛红刺痛,苏桐眼睫微微一颤,左手也不自觉地泄了力。
下一秒,许飒的右手五指收紧,将从手心滑落的小手又密密裹了进来。
他抬腿就走,将愣在原地的苏桐拽得一个趔趄。
一路小跑跟着许飒的苏桐笑了。
摇了摇交握着的手,许飒转过头来看着再次拉住他的苏桐:“又怎么了?”
幼鹿般湿漉漉的眸子怯怯地看着他,苏桐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
“那兰兮,怎,怎么办?”
第四章 无法自控
“兰兮?”许飒一挑眉:“跟她有什么关系?”
苏桐一窒,这让她怎么回答?难道要让她挑明了问“你准备怎么处理跟兰兮的关系?”
想到兰兮和许飒的关系,苏桐心头又是一沉,虽然许飒没有明说原谅了自己并打算旧梦重温,可现在她跟许飒之间的化学反应谁都无法否认,她不想成为那个最让人唾弃鄙夷的小三。
“兰兮只是我的好友,除此之外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许飒的话冲口而出,他也不知为什么,看到苏桐这样纠结落寞的样子,胸口也跟着沉闷了起来。
实话实说而已,我不是在跟她解释。
许飒只能这样来为自己的行为找个借口。
苏桐猛地抬起头,眼睛熠熠生辉,那喜悦的的光芒**得几乎能灼伤他,可她的脸却瞬间红透了,空出的手拼命摇着,说话也结巴了起来:“我没,不是,我是说兰兮也是你身边的人,你,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
许飒忽然笑了,这一笑犹如旭阳穿云,春花映日,原本冷硬冰寒的线条都柔和得不可思议,就像他原本在校园里,每次看到苏桐时的样子一样。
苏桐纤长的眼睫一眨,一串泪珠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滚落了下来。
多久了,她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这个笑容,有多久没有看到这双满溢着温柔痛惜的眼眸了。
许飒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被苏桐这突如其来的眼泪惊到了,每一滴眼泪都重重锤击着他的胸口,将他的心紧紧攥住反复搓揉着,那种酸软的痛楚甚至让他的后背都微微佝偻了起来。
“你……”
许飒的话还没说完,苏桐猛地从他手掌中挣脱出去,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一边低头快步走着,一边说道:“开会了,都在等我们。”
许飒几步追了上去,低声说道:“过阵子,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
会议室里,每个人都神色凝重,从知道最近的两期灭门惨案就是十三年前的凶手再犯案后,就没有一个人的心情能轻松得起来。
十三年前那个穷凶极恶的凶手一直是压在重案组心头最沉重的石头,尤其是林萧遭到报复的那个案件,只要是组里老资格的队员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他们纵然不怕面对凶手,可是家里的老小亲人要怎么防范,就这么躲起来不见天日吗?
“飒队,这案子……”
又是王大陆首先打破了沉默,虽说之前也曾跟着鼓舞大家的情绪,可是他自己心里却也一直在打着鼓。
“现在对我们来说是分秒必争,谁也不知道这回凶手重新出现又会带走多少条人命,我们迟疑一秒,老百姓就向无形的死神靠近一分。”
“我也能够理解大家心里的顾虑,所以我们就更得严谨精准,在那之前决不能打草惊蛇。”
许飒也知道自己这番话听起来很空洞,可是他必须得说,狭路相逢勇者胜,在气势上输了,后面只会更加一败涂地。
“第二起案件一曝光,凶手和我们之间的角力就正式开始了。那个人狂妄自大,极度的自信,这从他肆意在犯罪现场留下证据就可以表明,他对我们警方充满了不屑和挑衅。”
“既然对手可以不止一次的用虚假证据来迷惑我们,在通讯高度发达的今天,我们也可以通过媒体网络进行导向性的误导凶手。”
苏桐的比对资料准备得很充分,从幻灯片到表格,还有每起案件中的人物关系梳理。
许飒拿着资料抽丝剥茧地分析,从每个细微的疑点着手,不断启发着队员们提出新的见解。
“十三年前的案子前七起都被前任重案组组长林萧详细分析过,就是大胆地采用了反推法,之后的第8起是典型的针对性报复杀人,受害者是谁就不用说了。”
“唯独只有这一起案件中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这说明凶手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他不能确定自己在盛怒和惊恐的条件下会不会留下真正的蛛丝马迹。”
许飒把与林萧相关的案件拿出来画了重点,他始终觉得这个案件中还存在被忽略的地方,一定会成为一个关键的突破口。
“飒队,我想补充两点。”
苏桐开口道:
“首先,第8号案件并不是完全没有留下线索,之前和之后的案件中,被害人都是被逼迫着互相捆绑的,只有8号案的受害人是由专业的打结方法捆住的,这说明凶手是亲自操作的,此时他已经不是单纯的取乐挑衅,而是表现出深深的恐惧和移情作用。”
“也就是说,凶手把自己险些遭到逮捕的恐惧转移到了无辜受害者的身上,这是他性格方面一个很大的缺陷。移情作用我们很多人都会有,但是程度不同,显然凶手在这种情况下无法自控。”
“另外一点我想请大家注意的是,最近发生的第一起案件中,受害者的捆绑方法又成为了专业的打结法,也就是说凶手又再一次失控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沉寂了十三年的凶手再度犯案,第一起案件的受害人社会关系必须彻底摸排清楚,不能留有死角。”
这一点提出后,会议室里顿时嗡嗡声一片,大家都在交头接耳讨论着案情,许飒却只是看着苏桐,眸底沉郁的神色让人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散会之后,许飒做主给组员放了半天假,新案旧案合并之后情势显得非常严峻,他必须得让自己的组员回家做出相应的安排,而他自己则开车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而去。
“兰兮,我们见一面吧。”
接到许飒的电话,兰兮毫不意外,从那天看到苏桐再度出现在许飒身边的时候,她就有了思想准备,可是她不甘心。
这么多年是她兰兮陪在许飒的身边,虽然他一直对自己不假辞色,但她始终坚信自己会笑到最后,然而那天看到忘情拥吻的两个人时,兰兮真的崩溃了。
不管今天许飒找她的目的是什么,她也绝对不会放弃。
许飒的家原本在老城区,那一片拆迁之后,因为地价的缘故,光补偿就拿了不少,原本贫困的家境顿时有了改善。
当时许飒是打算跟苏桐求婚的,只是母亲意外过世,苏桐跟他分手,一连串的事情让他措手不及、焦头烂额。
直到后来父亲抑郁过世,妹妹不肯原谅他远走海外,许飒才勉强买了间一居室做容身之所,谁知道原本跟他就是老邻居的兰兮不久也追了过来,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也同样买了房子。
这回他回家除了拿换洗的衣服,准备住到重案组的宿舍之外,还有必须要交代给兰兮的话。
午后的阳光很强烈,许飒特意选择了偏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间咖啡店门面虽小,却布置得很是温馨,此刻除了他之外,就只有一个店员倚着吧台懒懒打着瞌睡。
“叮当”一声铃响,满面春风的兰兮推开咖啡店的门走了进来,脚步轻盈地向着许飒走了过来。
“一杯柠檬水,谢谢。”
她先向店员点了单,伸手拨弄了一下头发,又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这才笑咪咪地说着许飒说道:“我来了,是不是等了很久。”
“没有,我也是刚到。”
许飒摇摇头。
“这么难得主动找我,是不是突然发现了我的好,所以……咦,你拿着行李,这是?”
兰兮正半真半假地打着趣,忽然看到许飒脚边的行李箱,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我准备去单位宿舍住一阵子,实在没有时间来回跑,今天找你也是有事要跟你说。”
许飒身体前倾,两只手臂搭在桌子上,认真地看着兰兮说道:“兰兮,去你父母那住一阵子吧,他们也很久没有见你了吧?”
几年前兰兮的父母就移民去了加拿大,他们曾无数次的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能一起过去,可是为了留在许飒的身边,兰兮总是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听到许飒的话,兰兮脸上的微笑垮了下来,她激动地喊了起来:“为什么突然让我走?难道我挡了你的路?你怕我会妨碍你和苏桐是不是?你到现在还没对她死心吗?”
兰兮的声音引得店员频频向这边张望,她自己却浑不在意,就算有再多人注视她,她的眼里也只看得进许飒一人。
“兰兮你冷静点,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是跟我现在办的案子有关。”
许飒很是无奈。
他不是木头,对兰兮的心意也心知肚明,可并不是所有的等待都会得到回应,这些年来不管是明里暗里的拒绝都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兰兮就是不懂放弃二字要怎么写,是他还不够果断吗?
“那你是怕我吵你?许飒,我知道上次冒冒失失跑去找你很不对,我也知道你现在办的案子有多重要,我保证再也不会随便去打扰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兰兮苦苦哀求着,她怎么敢在这个时候离开。
当年许飒爱苏桐爱得有多深她可是看到眼里的,好不容易两人分了手,她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可无论她如何努力,许飒始终不曾对她有过一丝亲近,如今苏桐又再次出现,她这时离开一定会后悔终身的!
许飒揉了揉太阳穴,长期的熬夜和高强度的工作早就让他疲惫不堪,此时兰兮的纠缠更是让他头疼不已。
“兰兮你别闹,我是为你的安全着想,没破案之前我不能跟你透露太多,但是有一点,那个凶手穷凶极恶,如果被逼急了,难保不会对我们身边的人下手。”
“你也知道我现在跟孤家寡人没什么区别,但是你是我的多年好友,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我要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许飒的话让兰兮眼前一亮,她紧紧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
“许飒,你是关心我的是不是,你心里也是有我的是不是?”
实在不耐烦继续纠缠下去,许飒只想快点赶回宿舍眯一会儿,他把手从兰兮的手里抽出来,站起身说道:
“兰兮,听我的话,去你父母那住一阵子,我真的没时间为你分心了。”
看着决然而去的许飒,兰兮举起双手捂住了脸。
她也是追求者众多被人捧在手心的公主啊,可是每次在许飒的面前,她的骄傲就总是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先动心的人就先输了,她是他永远的手下败将,从十几年前初见他就注定了。
第五章 她的心,很乱
苏桐坐在地板上,吃了一半的苹果拿在手里,在她发呆的时候咕咚一声滚落在地板上,她这才发现自己盯着脚边的纸箱已经很久了。
犹豫着伸出手在纸箱边缘摸索着,盖子上已薄薄地积了一层灰,苏桐轻轻抚过去,仿佛想把笼罩在心头的那层阴翳也抹掉一般。
这箱子从五年前就不曾打开过了,可是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不曾想过要丢弃掉。
原本在来市之前,她是打算把这个箱子留在家里的,可在临出门的时候还是鬼使神差地带在了身边。
苏桐现在的心,很乱。
案子没有新的进展,她和许飒之间更是错综复杂,如果只单纯剩下怨恨,或许她不会像现在这样心乱如麻。
轻轻揭开纸箱的盖子,苏桐仿佛听到了“啵”的一声响,尘封的记忆正在缓慢地苏醒过来。
箱子里整整齐齐摞着几捆信件,还有几本厚厚的日记本。
当年的许飒是个极其浪漫的男生,从不用短信传情,而是坚持手写情书,从他们定情到最后分手,苏桐整整收到了两千多封。
收在箱子里的是她当年精挑细选出来最让自己感动的一批,剩下的锁在更大的皮箱里早就寄回了老家。
日记是苏桐自己写的,从小她就养成了这个习惯,上大学后更是写满恋爱少女的甜蜜,一度还曾被室友拿来打趣,后来也随着那些情书被尘封了起来。
指尖滑过已经泛黄的纸张,沙沙的声音像是那年初见时拂过耳畔的风,拉着苏桐向着回忆的深处回溯。
高考填报志愿的前夕,苏桐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填了公安大学。
她的爷爷从部队专业之后就穿上了警服,一干就是四十多年,从小苏桐就是听着爷爷讲那些破案的故事长大,想成为一名警察就成了她最大的梦想。
对于省重点尖子班的资优生来说,苏桐的成绩完全够她考进全国任何一所高校,就这样在那个凉爽的秋天到来的时候,她也如愿以偿地成为公安大学的大一新生。
新生入学是每个学府每年最热闹的时候,各大社团纷纷出动,发誓要在起跑线上就把人才挖到自己麾下。
苏桐拖着硕大的行李箱在人群中艰难地移动着,不过才几步路的工夫,就有无数双手挥舞着花花绿绿的宣传单将她淹没了。
“我要先考虑……”
“不不,谢谢。”
“啊,借过,我的行李!”
苏桐不断对拦住她的人做着回应,再次后悔起来为什么坚持要自己来学校报道。
鼻尖沁出了汗珠,脸上热气蒸腾,苏桐甩了甩酸麻的手臂,眉头轻轻拧着。
不是没有“热情”的学长借着帮忙搬行李上前搭讪,可都被她一一拒绝了。
开玩笑,若是怕累,父亲的司机大可以代劳,又何必自己苦哈哈拖着行李受罪。
倒不是苏桐喜欢自虐,从小被家里娇惯的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事都有父母打点好,有保姆和司机代劳,苏桐原本是个不折不扣的娇小姐。
填下高考志愿的那一天,爷爷就对她说,一个只懂享受的人是做不来警察这个职业的,即便混进了队伍,也不过是混吃等死而已。
听听,混吃等死,那是多严重的形容词。
从那天苏桐就为了不成为爷爷嘴里混吃等死的人而努力着,包括今天的入学送行她都坚持自己来,可现在看来她算不算是自作自受了?
眼前是一条十级的台阶,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好好的直路走着,会突然出现台阶?
“女生就是麻烦,给我!”
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桐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箱子的拉杆已经被人拽住了。
“噼啪”一声响,无意中碰触到的手指间迸出了一道紫色的火花,酥麻的感觉从指尖倏地传遍全身。
“哎呀!”
苏桐惊叫着后退了一步,好大的静电反应,她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身边的人像没事儿人儿一样,轻松拎起沉重的皮箱“噔噔噔”几步就上了楼梯。
因用力而贲张的背部和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充满力量的美感,修长的双腿微一发力,硕大的皮箱就像玩具一样被轻松拎了上去。
那人站在台阶顶端,转过身来,浓黑的眉飞扬着,黑亮的眸子里像是揉进了金色的阳光,一口耀眼的白牙都露在在外面。
苏桐的心里像是揣了只疯跑的兔子,又像是瞬间开出了花来,芬芳柔软,还有一种涩涩的酸。
没有感动多久,下一秒那人的话顿时让苏桐变了脸。
“喂,笨丫头,你倒是上来啊。”
这人!
“谁是笨丫头,我只是迷了路,不是拎不动好吗!”
静,一片静默。
数只麻雀扑棱着翅膀呼啦啦地飞走了,一片树影摇了摇,又慢慢静了下来。
苏桐看着那人的笑凝滞在脸上,本就黝黑的脸更沉得像锅底,顿时局促了起来。
本,本来就是,是那人自顾自拎着就走的,怨不得她。
那人拎着皮箱又一步步走了下来,笼在周身的低压也渐渐漫了过来。
苏桐警惕地盯着他,不知不觉捏起了拳头。
“我叫许飒,你呢?”
“苏,苏桐。”
“哪个系的?”
“刑侦。”
“很好。”
嗯?
什么情况?
苏桐盯着牢牢握住她小手的古铜色大掌,呆住了。
刺耳的闹铃声响起,苏桐回过了神,脸颊一片濡湿的冰凉,她伸手摸了一把,真是……怎么会哭了。
难得半天的修整都浪费在回忆里,该有的自制在与许飒重逢之后就彻底乱了。
匆匆吃了口饭,苏桐从宿舍楼里出来,沿着小路向法医鉴证室走去。
路边的香樟树铺开了伞盖,时值五月,已近花期之末,星星点点的乳白色花朵褪了不少,团团簇簇青绿色的果实探出头来,缀在枝叶之间悠悠地颤着。
一阵风来,幽幽的花香就漫过来,凉凉的,淡淡的,带着一种馥郁的绿意。
小路的转角是一座小小的喷水池,旁边站着一对年轻人,正在说着什么。
女孩子眉眼弯弯,泛着红晕的脸颊明丽动人,眼中是娇嗔和满满的依赖。
身边的男孩身形高大健美,一袭警察制服更衬得他眉目俊朗,英姿勃发,他一只手拉着女孩,另一只手去拨她额前的碎发,满眼是快要溢出来的呵护和怜惜。
这场景,好熟悉。
苏桐停下脚步,一时不忍打破这画一样的美景,只是怔怔看着出神。
“呀,桐姐!”
女孩转眼看见苏桐,小小地叫了一声,脸上的红晕愈发深了起来。
“呃,我只是路过,你们继续,咳,继续。”
苏桐摆摆手,女孩的羞窘仿佛传给了她,让她一时也微微有些不自然。
“我,我们先走了。”
女孩涨红着脸,局促地拽着男孩的手,小跑着离开了喷水池。
那是苏桐的助手黎姿和刑侦二处的小伙子王涛,之前接连发生的惨案还有跟许飒的纠葛让苏桐无暇他顾,竟不知二人是什么时候看对了眼的。
俊男靓女,门当户对,倒是一对璧人。
青春啊,真好。
苏桐摇摇头,正准备继续走,却发现不远处的树下站了一个人。
颀长的身形斜倚着树干,双手抄在裤袋里,斑驳的树影在线条刚硬的脸上摇曳着,那双墨玉般的眸子也跟着隐没起来。
里面有光,又幽暗得望不见底,有一股张力从中而来,又像随时会紧紧揪住灵魂生生拖拽进去。
许飒!
他来多久了?
苏桐垂下眼睑,,心中有一丝犹豫,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此刻并不想与这个男人有所交集。
那人恰好站在她必经之路的旁边,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似乎是吃定了她似的。
一股傲气油然而生,苏桐迈步向前,看似气定神闲,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肌肉因为紧绷僵硬,简直快要酸死了。
灼灼的目光追着不放,苏桐努力保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擦身而过的时候甚至连呼吸都静止了。
“呵”
一声轻笑从身后传来,随即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大力一拽。
第六章 看够了吗?
微微的眩晕感还在,后背抵上的是粗糙的树干,隐约有着撞击后的痛感。
一只手臂撑在耳后的树干上,灼热的呼吸吹拂着额头的刘海,湿热又麻痒,苏桐有种想要挠挠的冲动。
她的眼光顺着眼前领口微敞的精壮胸膛向上望去,越过偶尔滚动一下的喉结,定格在嘴唇上。
那唇薄而优美,又温软细腻得不可思议,有烟草和薄荷的味道。
“看够了吗?”
喑哑的声音让苏桐悚然一惊,她怎么会看着许飒的嘴唇就这样出了神。
“苏桐,你真行啊你,丢不丢人。”
苏桐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百遍,手抵着不断向她压过来的胸膛,头偏向一边气急地说:
“你这人,快让开,让人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像什么样?爱像什么像什么。”
许飒慢条斯理地说,目光完全离不开眼前的女人。
她的皮肤白腻如雪,泛着牛奶般的光泽,头偏过去而露出颈项修长柔美,隐约可见青色的静脉血管在皮肤下蜿蜒。
许飒像着了魔似的头越来越低,直到将头埋在了苏桐的肩膀上。
柔软的黑发轻搔着苏桐的脸颊和脖颈,濡湿的感觉从皮肤上蔓延开,男人像是把她的颈动脉含在嘴里一般,让她一动也不敢动。
“许飒,你是狗吗,除了啃就是舔。”
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让男人“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越来越大的笑声将整个胸腔都震动起来,震得苏桐的耳朵麻酥酥地痒。
许飒抬起头来,眼中笑意不散,这丫头还是跟当年一样,害羞起来勾人得可以,一张嘴什么样的浪漫气氛都会破坏殆尽。
“苏桐,我说过,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笑过之后,许飒神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他承认,对苏桐的感情都在一点一点复苏,再深的怨恨也压抑不住,可是,要从头来过吗?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呢?案件分析?那应该在会议室而不是这里。”
苏桐用力挣扎着,她很怕许飒用这样的表情看着她,更怕从他嘴里再听到什么自己不愿意听到的话。
“苏桐!你在怕什么?我想谈什么你不知道吗?”
许飒压制着那个挣扎扭动着的身体,那要命的柔软和馨香不断在挑战着他忍耐的极限。
“你想谈什么?你母亲为什么来找我,还是我妈妈为什么会将你扫地出门吗?”
苏桐在喊出来的时候就后悔了,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许飒的眸子一点点冷下去,愈来愈深的黑漫上来,他的身体慢慢站直,后退,直到眼里涌起了风暴。
谁都不敢碰的伤口就这样被血淋淋地撕开,摊在阳光下,时隔五年,那狰狞的模样依然是苏桐午夜梦回时最深的梦魇。
不是不能谈,而是不敢谈,许飒的母亲因自己而死,这个坎他过不去,她也是。
许飒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转身,决然而去。
……
“小桐啊,妈跟你说,最近晚上妈总是心慌、做噩梦,s市那案子听说闹的凶,凶手当年灭了12户的门啊?天啊,吓死人了。你说你邹叔怎么把你调到那去了,要不听妈妈的,找个理由他把你调回来吧……”
电话里还在絮叨着,苏桐早不知神游去了哪里,那天她冲口伤了许飒之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公事公办,克己守礼。
这不就是她所希望的样子吗,怎么还会有不甘,有不舍?
“小桐?小桐!你这孩子,妈妈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母亲的催问声把苏桐的魂儿从九天外拽了回来,她搓了搓脸颊,问道:
“妈,你刚才说什么?谁回来了?”
“你这孩子,都不知道你在干嘛!是温言,温言回来了!我说你把人家晾了这么多年,还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啊?那么好的男人你还想挑成什么样啊?”
“妈,你就别跟着乱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苏桐一听头就疼了起来,每次跟她通电话就要被念叨一次,这么多年了也亏得她耐性好。
“什么你心里有数,我告诉你啊,温言可是我看上的女婿,你可别什么阿猫阿狗都给我往家里带啊!喂,小桐?妈妈说话你听到没有。”
“好了好了我还要开会,喂?妈?喂?怎么没信号了?”
苏桐实在是母亲的唠叨打败了,故意装作信号不好的样子就挂了电话。
长舒了一口气,苏桐站在窗台边向外望去,浓重的阴云贴着地平线压了过来,风吹得叶子飒飒作响,空气里弥散着潮湿的味道,是要下雨了。
许飒的身边有青梅竹马的兰兮,也不过是从初中结下的缘分,而苏桐和温言,可是差点就结了娃娃亲的。
温苏两家老爷子是战场上的生死交情,温言的父亲温常予跟苏桐的父亲苏愿也是拜把子的弟兄。
苏桐妈妈怀孕的时候,温言刚刚两岁,俩家大人就打趣说要是生个儿子就继续做兄弟,生个女儿就给温言当媳妇。
苏桐出生的时候玉雪可爱,温言一看见襁褓中的小婴儿就喜欢得不得了,成天吵着要看妹妹,他还不懂媳妇儿是个什么意义,只知道从今以后他又多了一个必须好好疼爱保护的人。
就这样相扶相伴着,两个孩子慢慢成长,从懵懂的幼童成长为英俊的少年和娉婷窈窕的少女,两家老人都期待着两人能走到一起,乐见其成,谁知苏桐去了大学的第一个暑假,就把许飒带回了家。
感情的事就是这样,明明近在咫尺的手,错一步,就错过了一辈子。
三年前温言去了英国,他在大学里的法学博士导师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介绍去了英国最顶级的律师会所。
青年才俊、前途无量、儒雅俊朗,再加上世交子弟、青梅竹马,从哪一点看上去都是苏桐妈妈心里唯一的女婿人选,唯独苏桐无动于衷,也不怪她时时念叨,生怕自己的乘龙快婿被别人挖了走。
这世上的事,无巧不成书,可苏桐却觉得自己一定是在什么时候狠狠得罪过老天爷,不然为什么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大家好,我是温言,以后将和大家一起共事,还请多多关照。”
身穿银灰色西装的男子眉眼温润、渊岳峙,长身玉立的身材挺拔如松,一开口就是醇厚温暖的男低音,听了就让人心生亲近。
站在身边的公安局长笑咪咪地介绍到:
“小温是海外回来的法学心理学双料博士,因为我们这横跨13年的连环凶杀案时间广、难度大,所以特别请回来的专家,大家以后互相关照,多多请教才是啊。”
说话间,一眼瞟见苏桐,又接口说道:
“哎,小苏,听说小温跟你是多年的老友,怎么不上来打个招呼,躲那么远做什么?”
正努力缩着身子,想把自己藏起来的苏桐顿时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僵在了原地。
局长的话让众人的眼光齐刷刷地集中在了苏桐的身上,或探寻、或艳羡,尤以其中最锐利的一道最让她心悸。
“不是吧,这么顶级的男人是桐姐的老友?这要是我,铁定拐回家做老公啊!”
“说什么呐,软绵绵的看着就是个小白脸儿,哪有咱们飒队英武帅气,一身爷们儿气。”
“就是,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原本窃窃私语的声音越争越大,眼瞅着就有要打起来的趋势,局长大人的脸色挂不住了,温言却还是一派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不能再任由事态不受控地发展下去,苏桐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上去,原本利索的嘴皮子像粘上了胶水,支吾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我带你四处走走熟悉一下。”
说罢拉着温言转身就走。
身后“嗡”地一声炸了锅,紧盯着她不放的眼光更像是具象成形了一般,狠狠钉在苏桐的身上追着不放。
苏桐只顾着低头疾走,带着笑意的声音却在身后响了起来:
“怎么,被狼咬了舌头,还是被狗撵着咬呢,再不看路你要撞门了。”
话音刚落,苏桐就迎面撞在了门板上,也不知是哪个生怕被门夹了尾巴的家伙把门开那么大,害得她鼻子红通通的,眼泪都疼出来了。
“你!你看见了不早告诉我!”
苏桐揉着鼻子,眼眶含泪鼻音囔囔地控诉到。
“大小姐,我怎么知道你会愣愣地一头撞上去,反正我是提醒你了,没来得及可不怪我。”
温言笑着把苏桐拉近身边,一只手拍掉她揉着鼻子的手,在她鼻梁上轻轻摸着,眉头微皱着,不赞同地说:
“你是跟你的鼻子有仇吗?那么用力地揉,还嫌不够红?”
苏桐咕哝了两句,还是乖乖任由温言给她揉着鼻子。
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最能无怨无尤包容她对她好的,那一定温言,就连许飒还要排在后面。
谈恋爱的时候两人再黏糊,许飒也还是有发脾气的时候,可从小到大温言就如同他的名字,从不曾对苏桐红过脸。
有时苏桐自己也想不明白,明明身边已经有了完美到找不出一丝瑕疵的温言,为什么自己爱上的却不是他?
“在想什么?”
温言看到苏桐不言语只是盯着自己看,停下了动作,想了想,不等苏桐的回答,眉毛一挑,又问:
“是许阿姨?”
“嗯。”
苏桐乖巧地点点头,想起妈妈说的话又是一阵头疼,忍不住对着温言抱怨了起来。
“我妈啊,她就是不死心,害得我现在一看到是她的电话就头疼死了,昨天才被念叨了一番,今天你就来了。”
温言呼吸一窒,密密麻麻的酸疼感从心底漫上来,顶在胸口一阵气闷。
他的表情不变,顺手在苏桐的脑门上叩了一下。
“哎,你这人!当这是西瓜看熟没熟呐?很疼呐!”
苏桐鼻子才好,脑门又招了偷袭,一泡眼泪又涌了出来,抱着脑袋抗议着。
“谁那么有本事,种出这么漂亮的西瓜,你给我介绍介绍,我抱个回家供起来。”
温言笑咪咪地俯下身,看着苏桐的眼睛,半真半假地说。
“谁要跟你开玩笑,走开点啦,没事长那么高干嘛。”
苏桐推开温言就向前走,她敏锐地发觉温言这次回来以后,变了。
以前的他只是默默在自己身边守着,从不逾越一个兄长的身份,自己也就放心地依赖着他,可现在他的话语和眼神都带着不容错辨的侵略和试探,让她觉得有些怕。
苏桐也知道,除了父母,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就她好,可是就算温言比许飒先来了很久,她的心却还是不属于他,能怎么办呢。
“小桐。”
温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要给自己压力,跟随你自己的心意就好,我是回来工作的,不是专程为你而来,难道你还没有成熟到公私分开,以工作为先吗?”
苏桐倏地回过头去,清俊儒雅的***在身后,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宠溺,而是认真严肃,一股羞愧感油然而生。
这算是温言第一次对她板起了脸,不过也亏了他的话,才让那一直困扰着她的迷雾散尽。
苏桐粲然一笑,终于真正地放松了下来,顽皮地给温言敬了一个礼:
“温言同志,请允许我带你参观这个警局。”
温言一点头:“前头带路。”
两人相视一笑,窗外阳光正好。
第七章 强劲对手
赫章坐在驾驶位上,手敲打着方向盘,刚刚亮起的红灯让他可以稍微放缓一下紧绷的神经,最近一系列高强度的工作让他实在有点累了。
“我说老王,你觉得温言那小子怎么样?我看他可算得上是飒队的强劲对手了。”
在副驾驶上的王大陆眼皮都不抬,一只手在脑袋上搔了搔,懒洋洋地说:
“那小子,软绵绵的,倒是有几分才华,可跟飒队一比,那气质就不够爷们儿,我还是看好飒队。”
“你看从温言那小子来了,咱们重案组门口成天堵着一群小丫头,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那点儿心思谁不知道啊,倒是桐丫头自己不紧不慢的,不知道心里咋想的。”
赫章看到绿灯亮了,给了一脚油门,嘴里依然不闲着。
王大陆终于把眼睛睁开了,笑骂了句:
“赫八卦啊赫八卦,你说说你这点儿爱好,跟个娘们儿似的,人家情情爱爱的跟咱有啥关系,正经破案才是,今天去摸排的这户人家你给我把精神头打足了。”
两人的任务就是走访摸排,之前总是找不到什么有效可用的线索,心里也都一直憋着气。
“老王,这还用你说,我赫章八卦归八卦,啥时候耽误过工作,只是这回的案子真是邪乎,那凶手的脑子就不是一般人,咱们走了这大半天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弄到啊。”
赫章摇摇头,从警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无处着力的挫败感,一时间车内又恢复了沉默。
苏桐正全神贯注看着电脑里的表格,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就放在了她手边。
“黑咖啡加奶不加糖。”
温言眉眼温柔,顺势坐在了她身边。
苏桐瞧了一眼门口隐隐探出的脑袋,笑着调侃道:
“言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走到哪儿都自带一群小迷妹,这才来了几天,拥趸可只见多不见少啊。”
“可我最想要的小迷妹却始终是冷静自持,不动声色啊。”
温言笑咪咪的,眼里的光却分外的亮,苏桐不敢偏头去看,咖啡杯里的热气氤氲而上,熏得她眸子里是湿漉漉的黑。
温言暗叹一口气,或许是自己太过心急,原本藏在心里的情绪外露了太多,可是永远等在原地的守候并没有等来想要的结果,反而是把那个人越推越远,远到即使佳人近在咫尺,心 却杳不可及。
许飒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女人捧着杯子垂首敛眸,男人看着她眉眼皆是温柔,阳光穿透玻璃窗斜着拉下一道光幕,将两个人的轮廓晕染成一副写意的画。
他的心慢慢缩紧,血肉神经被撕扯的感觉越来越明晰,许飒忍不住握手成拳,用力在胸口捶了两下,又缓缓压紧。
他早就知道他们本该是对璧人,如果没有自己的话。
初见温言,是大一那个暑假,苏桐坚持要许飒跟她一起回家。
热恋中的人连一分钟的别离都无法容忍,何况是漫长的两个月。
许飒一直都知道苏桐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从她生活里经常搞出来的乌龙就知道,她从小被保护得很好,以至于很多常识性的东西她都需要从头学习。
好在苏桐只有大小姐的命,却没有大小姐的脾气,既坚韧又温柔,让许飒每每就会不自觉深陷一分。
到了苏桐的家,许飒才算知道了苏桐是什么样的一个大小姐。
苏家老爷子官至公安部,虽然不是一把手,却也是位高权重的人物。
苏父是在国际上享有盛誉的心脑血管方面的权威专家,母亲则是知名芭蕾舞者。
这样的人家对许飒来说原本是一辈子都不会产生交集的人物,却因为苏桐,让平行线有了重合的机会。
许飒总是能从苏桐的母亲身上感觉到疏离和隐隐的敌意,原本他只以为那是一个母亲出于保护女儿的本能,还有门第悬殊带来的落差,等他看到温言的时候才明白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温润如玉。
这似乎是只会在小说里出现的字,许飒还是第一次看见能与之完美契合的男人。
或许有些青涩,二十一岁的温言身形略微瘦削,轮廓深邃的五官因为总是带着笑而分外柔和,只是简简单单站在那里,就像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是让人忍不住亲近的温暖。
苏桐很黏温言,两人的默契浑然天成,只是苏桐明显是妹妹对完美兄长的崇拜,而温言的宠溺却更多了一份男人对女人的认真。
“我不会输。”许飒看着温言,眼神坚定。
“我拭目以待。”温言浅描淡写,回应得云淡风轻。
那是许飒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危机感,也是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挫败。
……
“关于凶手的性格分析,我们之前已经做过很多次模拟,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的心理素质会呈现很极端的两极分化,行凶时完全看不到怜悯、同情等任何弱化因素,可在他失控的时候看似完美的犯罪现场却会留下很大的逻辑漏洞,这个行为模式从目前已知的两起案件来看,有成固化模式的可能。”
温言指着幻灯片说到,他的首要任务就是帮助重案组从心理学的角度对这一连串的案件做出分析。
“我注意到前任林队的案件是典型的报复杀人,之前之后的作案风格似乎是不变的,无论是作案细节还是对遗留线索能产生的诱导性。”
“林队当时使用的是逆推法,险些将凶手逮捕归案,一般来说如果凶手侥幸逃脱,报复成功之后敢于风格不变的,都会因忘形而翻船,可是本案的凶手之后的几起案子却完成承袭之前的风格而不失手,可见他极有胆识而且心思缜密。”
“我倾向于林队之前的判断,此人曾在极度纪律严明的地方长时间生活过,比如部队。”
下面坐着的众人纷纷点头,之前也曾接触过退役军人的案件,确实比起普通老百姓要难出不止一个级别的程度。
“我们之前也有重点排查有军队、警察、预备役等背景的人,尤其重点是具备一定的医学知识,但是进展不大。”
一个组员汇报到。
“我们也曾无数次走访第一次凶杀案里受害人的相关亲属、朋友及知情人,也是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进展。”
王大陆也补充了一句。
许飒摩挲着下巴,他依然觉得第一起凶杀案会是个突破口,但是究竟关键点在哪里,却还是隐藏在重重云雾之后。
“我认为上次飒队和苏桐提的那个关键点不能放。”
温言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无论什么样的人,他的行为方式如何让人捉摸不透,也一定会在某个时刻有迹可循。十三年前的报复不是个例,而是他失控之后的必然行为,要给他定性的话,恐怕还要看第三个案例。”
温言的话让会场上一片哗然,第三个案例就意味着还有人会丧命,这本是他们极其不愿意看到的,可现在可能还会成为破案的关键,一时气氛有些微妙。
“我想大家应该很清楚,凶手在十三年前初始犯案的时候,心态是纯粹的享受及挑衅,而十三年后当他带着强烈的报复**重现的时候,你们认为他会简简单单就停手吗?”
温言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大家都是专业人员,理智与情感有时并非不能统一,而是缺少一个催化剂。
散会之后,苏桐自然而然地与温言走到了一起,她不是不知道背后关于她和许飒、温言二人的关系被扒得放飞天际,可从温言那天的那番话之后她反而坦然得很。
谁还没有过去,谁还能一直活在过去,当下才最重要。
赫章瞅着许飒的背影,朝王大陆努了努嘴,悄声说:
“你瞧飒队那眼神儿,都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在桐丫头身上了,这要是眼睛里面能长出手来,那还不得一把把俩人扒拉开啊。你说他就这么挺着,真把人挺跑了都没地儿哭去。”
王大陆学着赫章的样儿,也把声音压低了,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气儿来似的,说道:
“感情这事儿谁也说不好,一个进一个退都容易累,何况两个都往后使劲儿,那还一白马王子中间儿戳着,我看悬。”
俩人正啧啧摇着头,冷不防许飒开了口:
“摸排的工作很闲?要不要把第二组的任务也交给你们,省得满腔的精力没地儿使。”
这语气约莫得有零度以下,每个字儿都硬得跟冰坨子似的,直砸得二人互相瞪着又不敢出声,只能用口型互相埋怨。
许飒也不去理那二人,慢慢将目光收了回来。
苏桐刚刚就坐在他的身边,满室呛人的烟味儿也遮不住她身上的馨香。
几块钱一块儿的檀花蜂蜜皂,还有蜂花护发素。
从跟他在一起后,苏桐的洗护用品就只有这两种,她说要拥有跟他完全一样的味道,这样他不在身边的时候也会假装依然被他拥抱着。
这么多年之后,她的味道依旧如此,而他,却变了。
第八章 苏桐,你也来
一道霹雳划过长空,闷闷的滚雷从天边涌了过来,一记响雷猛地在窗外炸响,连窗户都震得一颤,灯光瞬间全灭,整个楼陷入一片黑暗。
苏桐的手指猛地掐进了掌心,那一个炸雷像劈在她心脏上一样,整颗心都紧紧缩在一起,急促地跳动让血液在全身疯狂地奔涌,甚至可以听见血液涌动的声音。
耳朵嗡嗡作响,额头也沁出了冷汗,苏桐几乎要把嘴唇咬破了才能抑制住窜到嗓子眼儿的惊叫声。
苏桐怕雷,她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在一个雷雨天亲眼看到走在她前面的人被雷劈到,皮肉烧焦的焦糊味儿和人的惨叫声从此成为她雷雨天的梦魇。
那一次的事故她整整做了一年的噩梦,不知换了多少心理辅导老师才慢慢走出来,可还是留下了听到雷声就会心动过速的毛病。
左手突然被一只大手握住,灼热的体温从手掌上烧过来,烫得苏桐手一抽,却被抓得更紧。
灼灼的目光也追了过来,借着黑暗的遮掩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梭巡着,有着强烈的侵略性,还有掩不住的一丝担忧。
“这雨下的邪性啊,雷也打得心里发慌,就跟劈在脑袋顶上似的,真人。”
赫章看着窗外说到。
五分钟前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平地一股风起,眼见着铅色的云被卷着从西方的天空压过来,白日变成了黑夜,炸雷响过,天就像被撕了一道口子,雨水一泻而下,砸得地面都冒起了烟。
“不会出什么事儿吧?”有人愣愣地说。
“呸呸呸,乌鸦嘴!”
“你小子说什么呢,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众人纷纷拿手里的文件夹和废纸团砸向乌鸦嘴的那个人,这一闹刚才凝重的气氛就被冲淡了不少。
握着苏桐手的那只手掌慢慢放轻了力度,手指有意无意地在她手背上摩挲着,苏桐的心依旧跳得飞快,罪魁祸首却换了对象。
“小桐,你还好吗?”
温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桐一挣,就从那只手里抽了出去,骤然失了温暖让她有种冲动想把那温暖的源头抓回来。
空出的手握成了拳,苏桐抬头迎上温言写满担心的眸子,微微一下:
“我没事,好多了。”
看他微微喘息的样子,像是刚刚奔跑过来,刚才温言并不在会议室,想必是听到了炸雷担心自己才匆匆赶了来。
苏桐心头一暖,拍了拍温言撑在桌子上的手掌。
这一场大雨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整个城市变成了泽国,严重的积水给出行交通带来了极大的困难,苏桐原本想跟着摸排队伍出行的计划也不得不临时改变。
刺耳的电话铃声响彻了办公室,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许飒。
苏桐心里咯噔一声,眼见着许飒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全体都有,第三起命案发生了,各归其位,现场组跟我走,苏桐,你也来。”
……
这一起命案的发生地是在金润国际,本市出了名的高安保高配置的高级住宅区,许飒等人赶到的时候,楼下已经被闻风而来的媒体记者堵了个水泄不通。
“许队长,请问一下接连三起命案发生,警方到底有没有掌握可靠的线索,锁定嫌疑人?”
“许队长,从第一起命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对接连不断发生的命案警方有没有相应的措施保护老百姓生命安全不受威胁?”
“许队长,最新的受害人情况如何能跟我们媒体说一下吗?”
“许队长……”
许飒被记者团团围住,他停下脚步冷着脸对维持秩序的民警喊道:
“都愣着干什么,现在是对记者放行的时候吗?堵在这里干扰警员办案、勘察现场,万一有潜在的线索被破坏掉了谁来负责?”
听到许飒说话的民警迅速将记者拦在了隔离带外面,甚至连小区的安保人员也加入了其中。
一个记者被推搡出了火气,冲着许飒嚷嚷道:“许队长好大的威风,破案不见丝毫进展,对老百姓吆三喝四倒是驾轻就熟得很。”
“就是,我们媒体有知情权,凭什么不让我们采访!”
一人出头就有无数的人跟着附和,情绪一起来,众人又拥着向前挤了过来。
苏桐一步上前挡在许飒前面,刺眼的闪光灯频闪着,她用手遮了一下就坦然面对了镜头。
“各位媒体朋友大家不要激动,我们重案组每天都在加班加点分析案情摸排走访,相信大家也知道这是十三年前的连环杀人案凶手再犯案,我们面临的问题很严峻很棘手。”
“这第三起案件刚刚被发现,我们正要前往协同法医一起勘验现场,连犯罪现场都没有看到,我们要如何回答诸位的问题,可以信口开河吗?”
“另外就算有所得,在案情不明朗的时候也不能随意向大众公布,以防引起嫌犯惊觉外逃。”
苏桐停顿了一下,发现骚动的人群安静了下来,才继续说了下去。
“对于老百姓惶恐不安的心理,我们身为办案人员也能感同身受,但是办案有程序有原则,如果放跑真正的罪犯,或者让更多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那么我们也愧对身上的警服和帽上的国徽。”
“我在此恳请各位媒体朋友,你们的知情权一定会得到保证,局里定期的发布会上你们大可畅所欲言的发问,但现在能不能让我的战友们履行自己的职责,不要再耽误我们的工作?”
苏桐这一番话说完,记者们面面相觑之后,都自动自发地向后撤,重案组现场小组的组员都长舒了一口气,顺利走进了大楼。
住宅楼是典型的一梯两户,需要住户刷卡才能启动电梯,这对外人来说想靠搭电梯上楼是不可能的。
“逃生楼梯间发现了很多足迹,之前雷雨导致全城大停电,有住户出入走的楼梯,对现场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破坏。”
现场组成员刘洋对许飒汇报者最先到达现场的民警的报告。
“视频监控调取了吗?”
许飒看着电梯里的摄像头问到。
“调了,荆超在看这几天的视频,目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目标,基本都是户主进出。”
许飒点点头,楼梯间的足迹鉴定还需要好几天的时间才能出结果,想想等在大楼外面的记者,他的头又隐隐抽痛了起来。
第一起凶杀案出现在一个月半前,也就是4.1,那天恰好是西方的愚人节,就像是凶手给警方送出的一份“大礼”,宣告了自己的回归。
第二起凶杀案出现在半个月前,5.1,是国家法定的“劳动节”,凶手似乎很享受这种节日“送礼”的方式,**裸地在嘲讽着警方的无能。
而今天这第三起案件仅在半个月后就发生了,作案的频率似乎被打破了,这其中又意味着什么?
苏桐从在大楼外对记者说了那一番话之后一直很安静,只是在电梯里静静看着变化的数字。
许飒的眼睛控制不住地溜到了她身上,173的个子在南方的女生中也算得上是高挑的了,可此刻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显得那么单薄荏弱。
新的受害者在s市也算得上**人物,最大的连锁贩售式ktv和夜场都是他名下的产业,还有最新在建的一个楼盘。
同时被害的还有他包养的小情妇,和两个保镖,案发的房子就是该富豪的“藏金屋”之一。
“这个姓金的胖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几次扫黄打黑都能揪出几个跟他沾着边儿的孙子,可人家就是大腿硬,每次都能擦着边儿全身而退,这回算是彻底栽了。”
刘洋嘴里嘟囔着,许飒听了心里一阵默然。
死者金全英,他也算是打过交道的。
五年前许飒刚到刑侦大队来的时候曾经手了一起“卖淫案”,受害者报警说被一个姓金的老板用**奸淫,可是当那个老板到案的时候却说是受害者“卖淫”,两人不过是你情我愿的关系。
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金老板,在准备立案的时候受害者却突然撤销了控诉神秘失踪了。
那个金老板就是现在的死者金全英。
如今他惨死屠刀之下,不得不说也算是因果轮回遭了报应。
电梯在21楼停下,金老板和他的保镖占了这一层的两户,连22楼的两户也属于他。
从案发先现场来看,凶手是先在21层袭击了保镖,又到22楼将金老板和小情妇虐待之后一路拖到了21层,最终的行凶现场就是21层。
长长的血痕从22楼洞开的大门里一直拖到了21楼,将凶手的脚印扫得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嚣张,真的太嚣张了,这是把人当拖把用了。”
刘洋咬着牙说,虽然金全英作恶多端,但死得这么凄惨还是让人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嚣张也不是第一次,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把这个凶手的行为特征定性了。”
第九章 这不丢人
许飒转过头来,苏桐站在门口,两人的视线一碰就各自转了开。
许飒把视线下调之后,问道:
“什么情况?”
苏桐定了定神,许飒刚才的那一回眸让她心突然漏跳了一拍,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回答道:
“死者的捆绑方式是专业的打结法,尤其是金老板,他的遗体残损程度是历次案件之最。”
“走,去看看。”
许飒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与苏桐擦身而过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一下,还是大步走了过去。
每个凶案现场都是惨绝人寰的人间地狱,而这一个更是修罗场。
一个新来的法医助理蹲在门外捧着垃圾袋吐了个昏天黑地,许飒眸光微闪,对跟在身边的人说:“如果有觉得可能坚持不住的,别进去,这不丢人。”
苏桐浑然不觉这句话是对她说的,她可是看过现场才出来通报的,要吐早就吐了。
刘洋脸色一白,局促地对许飒说:
“飒队,我不就那一次嘛,别总揭老底啊。”
许飒像是没听见一样,径直走了进去。
温言接到苏桐的电话,放下手头的工作直接赶到了现场。
原本现场组的几个队员还等着看温言大吐特吐的场景,没想到他带上口罩手套,跟着法医一起拿着残肢就检查起来,还不时一起探讨着什么。
“乖乖,桐姐,言哥连法医鉴证都能胜任?”
重案组的老小李想凑过来,悄悄地问到。
苏桐想了想,说:
“其实没什么,言哥研一的时候,曾到我们学校做了一年的法医学交换生,你们飒队选修的就是法医学,拜在同一位教授的门下,他们算是师兄弟,怎么你们不知道吗?”
温言仔细观察着捆绑金老板的绳索,抬头对许飒说:
“飒队,你来看一下。”
他指着手腕部的勒痕说:“凶手一定对死者有着切齿的痛恨,在捆绑的时候直接就把死者的手腕拧断了,在死者已经丧失反抗和逃跑能力之后还把他捆成这样,我认为大致可以给案子定性了。”
许飒点点头,:“没错,我刚刚看过其他死者的手腕,虽然也都被拧断了,但是唯有金老板是在生前,而其他人都是在死亡之后,凶手试图用这个来混淆我们的视线,只是这一次他弄巧成拙了,反而留下最刻意的痕迹。”
苏桐看着二人对话的样子,一时有些恍然,多年之前这样的场景也曾无数次的出现过。
“小桐小桐,哎呀你快别看了,我跟你说,法医学院来了个超级大帅哥,跟你家许飒简直是春兰秋菊不分轩轾,咱校的女生都快乐疯了,你不去看看?”
万倩一把抢走苏桐手里的专业课教材,拖着她就往寝室外面走。
“哎哎哎,我说你别拖我啊,我还穿着睡衣呢,你这人真是。我有许飒就行,看什么别的帅哥。”
苏桐抱着床柱不撒手,这一身薄纱睡衣的被拖出去,许飒看了可要发疯的。
“知道你心里只有你们家许飒,就当陪我看看嘛,好小桐。”
拗不过万倩的一番哀求,苏桐只好换了衣服,陪她一起去法医学院看帅哥,这一看,却看出了麻烦。
万倩一路吵吵嚷嚷拉着苏桐往法医学院走,原本冷冷清清的大楼前热闹得跟开了年集一样,让苏桐也忍不住起了好奇心,到底是什么样的帅哥能撩动这一池又一池的春水。
“来了来了,快看啊,出来了!”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万倩也激动地又蹦又跳的。
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一个男子,身材瘦削颀长,柔软的发丝下狭长的凤眼微眯着,瞳仁被阳光映成了浅茶色,流转之间像是湖面微澜,波光潋滟。
他四下环顾着,看到苏桐的时候一愣,忽然笑了起来,风瞬间停了,周围的抽气声连成一片。
男子快步走到苏桐面前,大手伸出在她头上拍了拍:
“下巴掉了,不怕苍蝇飞进去?”
“言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桐无语了。
“小小小桐,你们,他,言哥?什么情况?”
万倩激动得脸都红了,拽着苏桐一蹦一蹦的。
“你好,我叫温言,是小桐的哥哥。”
温言礼貌地自我介绍到。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了校园餐厅的咖啡雅座里,万倩被早早打发了回去,临走之前还威胁苏桐说回去要严刑拷问她,想想就让人头疼。
温言看着苏桐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嘟嘴,表情精彩得很,忍不住笑着问:
“你这是在表演独角戏呢?看到我让你这么兴奋?”
苏桐抬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说:
“我是被你吓到了好吗,没看见你拍我头的时候周围的女生都用什么样的眼光看着我啊,从小为了你那张脸,我遭了多少嫉妒呢,哼!”
话是这么说,能看到温言苏桐还是很高兴,只是他不是要去国外念研究生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本来我是准备出国的,临时看到窦文清教授招研究生的消息就改了主意,这不就来了。”
温言耸耸肩,苏桐那双眼睛会说话,什么都写在里面了。
苏桐恍然大悟,窦教授,那可是法医学界的泰斗级人物,也是本校的镇校之宝,可温言一个学法律的跨界跨到法医学,这是个什么操作她就不懂了。
“许飒呢,他可少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
温言故意转移了话题, 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让苏桐猜到自己的心思。
“哦,就来,之前说是在打篮球。”
苏桐果然没有多想,话音刚落许飒就一脸汗水地跑了进来。
“言哥,好久不见。”
许飒都是跟着苏桐叫人的,他伸出手去与温言相握,情不自禁加了几分力,而那边还回来的力道让他眸光更深了几分。
两个男人的视线间似乎有滋滋的电流闪着火花,气氛一时有些微妙,苏桐一扯许飒的手,开玩笑地说:
“许飒,你再这么看着言哥,我要吃醋了。”
许飒顺势握住苏桐的手,坐在她身边。苏桐嫌弃地推了推他,又从背包里拿出一条手绢,自然而然地为许飒擦起了汗。
许飒看着对面的男人笑容不变的脸,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瞬间瞳孔的收缩,说出的话里不禁带上了一丝得意:
“言哥,听小桐说你成了窦教授的弟子?我将来也是要师从他老人家的,只是还需要等等。”
温言微微一笑,回应到:
“等等也没什么不好,善于等待才知道什么时候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最好,后发而先至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人你来我往之间就完成了一轮交锋,苏桐却还傻乎乎地看着他们乐,当时的她还并不知道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到底是因为什么。
从凶案现场回来,许飒和温言就一头扎进了法医鉴证室,苏桐则忙着把现场取证的证据归类,各个小组分工明确,每个人都动了了起来。
5.15案件死者的身份被很快向社会公众披露,一场轩然大波正在步步向着重案组的每个组员逼近。
早上的例行工作会议刚开始不久,许飒将连夜整理出来的最新案情现场取证的结果发了下去。
“从现有的证据来看,结合之前的分析,凶手一定是受到了某种程度的极大刺激,才导致时隔多年之后重新开始行凶,这回的目的性很明确,就是报复杀人,之前的第二起凶案是他试图混淆办案人员的视线。”
许飒将重点标注了出来,他对王大陆说:
“老王你们这一组的任务依然是继续深挖4.1案受害人的社会关系,一定还有被我们忽略的点没有被发现,你们受受累,反复走走看看。”
王大陆和赫章点头应允。
许飒又把视线转向了刘洋,说:
“小刘跟我出的现场,你和荆超这回跟着我,一起把金全英的社会关系捋一捋,监控交给别人接手继续看,凶手事先踩点一定会在监控里留下痕迹。”
任务刚布置到一半,黎姿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许飒说:
“飒队,局长找您,脸色很不好看……”
讨论案情的组员们都停了下来,苏桐也忍不住看向了许飒,心里隐隐担忧起来。
“我知道了,大家继续,我等下就回来。”
许飒微一沉吟,只简短交待了一句,就转身走出门去。
“一个半月三起命案轰动s市震惊全国,重案组长态度蛮横拒绝采访,声称要控告记者妨碍公务,我们不禁要问,放任凶徒称雄的你们只会对着老百姓耍威风吗?”
“住在高档社区安保严密都救不了自己的命,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要怎么办?警方这么久了一点进展都没有,还说什么是人民的保护神?”
“反正死的又不是那群官老爷,警察老爷们哪有时间管p民的死活,不对着你吆三喝四就不错了。”
“就是,什么本事没有,耍起威风一个顶十个,十三年前是一群熊包,十三年后还是一群废物!”
……
电脑上播放着许飒在5.15现场与记者对峙的视频,不知是谁偷拍的,去掉了苏桐的话,起了一个惊悚的标题就放到了网上。
视频一出简直如同引爆了核弹,一个多月的恐慌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舆论形成的海啸铺天盖地地向着重案组压了过来,首当其冲的就是队长许飒。
白局长脸黑得像锅底一样,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许飒,痛心地问:
“小许,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你怎么会跟媒体记者起来冲突呢?”
许飒看着视频,眼中含着满满的讽刺:
“拍得不错,还知道什么时候给个特写最能放大民众的愤怒情绪。”
听着所答非所问的一句话,白局长顿时暴怒起来,他狠狠一拍桌子怒吼道:
“许飒!你知道不知道全局上下现在都顶着什么样的压力?十三年前是悬案,到了现在凶手再犯还是可以让我们束手无策,老百姓都说我们是吃人饭不办人事儿的,你在这个时候跟媒体过不去,是不是嫌自己脑袋上扣着的屎盆子还不够多?”
许飒抬眼与白局长对视着,毫不让步地顶了回去:
“我们赶到的时候楼下被那些记者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长枪短炮地怼过来,我们是去办案去了还是去召开记者招待会了?从案件发生到今天,除了我做主给组员放过半天假回家修整,谁还回过一次家休过一次假?”
“记者不知道我们重案组每天过的什么日子,局长您也不知道?除了摸排走访就是比对证据做案情分析,大小会议哪天不是十几个那么开,别人给我扣屎盆子,您怎么不知道给我摘啊?”
“你!”
白局长气得满脸通红,手指指着许飒的鼻子直哆嗦,还是刘政委上来打起了圆场:
“消消气儿都消消气儿,外人不知道咱们,咱们自己还能不知道嘛,来来来,小许,坐。”
把许飒按着坐在了沙发上,李政委又继续说:
“同志们辛苦,我和白局都知道,也心疼,可是这个视频却是闹得太过,对我们公安局的形象影响太大,小许你也理解一下吧。”
许飒心里憋着一股火,从胸腔到嘴巴都是火烧火燎的,他何尝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是随便一个人的一段视频就能抹杀他们所有人一个半月不眠不休的辛苦,他不服!
“你们现在有什么最新的进展吗,我们也好开个记者招待会,一来安抚人心,二来也挽回一些形象。你说说你那个臭脾气,到最后还得是我们给你擦屁股!”
白局在一旁插嘴说到。
“收获是有,但不能公布,凶手性格极不稳定,现在已基本可以判断处于完全失控状态,如果现在开记者招待会,一来会打草惊蛇,二来恐怕会更刺激凶手,让他更加失控,我宁肯被人骂死,也绝不拿所有人的辛苦和安危来冒险!”
许飒说完就摔门而去,把白局的咆哮整个抛在了脑后。
第十章 他要来报复
再次回到会议室,全身都笼罩着一层阴霾。整个身子,几乎是摔坐在皮正座位的皮椅上。
原本正在小声议论着案情的众人,瞬间戛然而止。目光怔怔的看着许飒。
许飒摸出一支烟,烦闷而又气躁的塞进自己的嘴里。手,滑动手中的火机,却接连好几次都打不燃。那本就拧起的眉毛,更添三分戾色。
突然,火苗从另外一只手中燃起。坐离许飒最近的温言,白净而又修长的手指,拿出一只高档而又金贵的火机,将火打燃,放在许飒烟头的前面。
许飒愣了一下,犀利的眸光,冲他一拧。两人相互对视,瞬间像是迸发出万丈光芒。突然温言一笑,很湿润,如同一缕清泉,将他们之间的火花一下子浇灭。
许飒双眼微眯,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就着他的手,将手中的烟点燃,用力吸了几口,任迷茫的烟雾在他的面前,缭绕而起。心,也瞬间平静了下来,刚刚的阴霾渐渐淡去。
王大陆这才大着胆子问道:“飒队,局长找你什么事儿?”
提起局长,许飒的眉头明显一皱,随后连吸几口烟,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屁事!”
而这时温言开口了。“应该是关于案子的事情吧。现在媒体和群众那边,风声四起,各部门压力都很大。局长也就只能施压,让你们飒队拿说法了。”
清润的嗓音,不骄不躁。在这几乎纯男性的会议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让人震惊,讶异。
许飒挑眉,神色中有些不屑,“你又知道了?”语气不佳,带着几分挑衅,一下子将整个会议室的氛围,又挑了起来。
温言却依然不急不缓的回道:“我只是陈述事实。”顿了一下,不等许飒说话,又接着道:“基于情况紧急,我现在先说说我初步对这个连环灭门案的初步看法。”
“我看过飒队先前的分析,有理有据,我很赞同。就目前的十三年后的三起灭门案来看,如果说第二起只是混淆视听,那第一起和第三起必须有所联系。”
“凶手在十三年后犯案,明显带着极强的报复心理。他灭杀的人,绝对不是随机性,而是有目的性的。所以,就我目前的初步分析。有两种可能。”
“要么第一起案子和第三起案子,他们之间有共通点,而这个共通点正好激发了凶手内心变态的愤怒感,所以才会被灭门。”
“要么就是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性,而这个关联性,就是凶手采取报复的原因。明显,从第三起的案子来看,比第一起的案子下手更重,足以可见,凶手对金全英的恨意更浓。”
“所以,相对于两种可能,我更倾向予第二种。若他们并非凶手随意找寻的对象,那他们之间就一定有关联。我们现在的关键就是要找出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
许飒突然站了起来。将已经抽完的烟蒂用力在烟灰缸中灭掉。“我同意。”工作中的许飒,全身都带着肃然,再也看不出刚刚对温言一闪而过的挑衅。
“凶手整整十三年内,没有再犯案。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被控制,犯不了案。另外一种,是心灵得到了安抚,不想犯案。”
“我相信,以凶手的能耐及残忍的手段,想要将他关起来控制住,不会悄无声息。所以,我觉得更有可能是第二种。”
温言听到这里,双眼也是一亮,仿佛两人有着不谋而合的想法。他显得也有些激动,立刻着着许飒的话道:“我也赞同飒队的想法。而让凶手得到安抚的可能性,无外乎情。”
听到这儿,王大陆插嘴了,笑着道:“你不会是说,凶手跑去谈情说爱了,所以就没心情再杀人了吧?”
说完,王大陆自己还先笑了出来。而温言却给了他一个很肯定的回答,“不无这个可能性,当然这个情,并不只是指爱情。或许还有友情,亲情。不管是哪一种情,总之,都让凶手,暂时得到了安抚。”
许飒也点了点头,苏桐也渐渐的融入了他们的思绪中。“相当于三种可能,我倒觉得爱情的可能性比较大。”
许飒却冷不防的丢出一句。“那可未必。据统计,爱情的保鲜期一般不过超过七年,七年之后,再热烈的爱情,也会渐渐的化为亲情。”
“凶手十三年里,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我倒觉得,最不可能的是爱情。爱情的变数太多,像他这种,心理不稳定的变态者,很有可能会因为一次吵架,就做出惨绝人寰的行为。”
许飒的分析犀利而又有针对性,瞬间让苏桐的脸有些微红。特别是他的目光,就好像在斥责她曾经的背弃一样。
苏桐一下子低下了头,心中酸酸涩涩的。
赫章眼尖的发现,气氛好像又有点不对。立刻笑嬉嬉的说道:“咱们说案子,怎么说着说着说到情爱这事儿上了?”
温言摸了摸下巴,看着许飒,竟然坐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我觉得飒队的分析,很有可取性。能够让这种变态杀手,心绪平稳长达十三年的时间,最有可能的,确实是亲情。”
王大陆,荆超几个见温言说得一脸笃定,也来了兴趣。“心理分析家?照你这样说,那凶手现在又来杀人,是不是他家亲人死了,所以他要来报复,杀光其他人的亲人?”
温言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这个可能性很大。所以,我觉得我们现在,着重的是要理清第一和第三起案子的社会关系。看看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性。”
谈论间,许飒又吸了一口烟。这次,他没有插口,只是静静听着温言的分析,睿智的目光,也在作着他的布局。
在几个人乱哄哄的讨论了一番后,他终于出声道:“温警官的分析列为重点调查对方。小刘,阿超,你们两个分别负责第一和第三凶杀案里所有人物的社会关系网,看看有没有关联性。”
第十一章 言哥,对不起了
“大陆,你从作案手法上分析,看看凶手与十三年前有细微不同的地方。特别是十三年后,这三起之间又有什么不同。”
“苏桐,你从法医法证这边,梳理证据,找出可疑之处,你有发现,立刻以文字报告,转发给所有相关的人。”
许飒条理清楚的又安排了几个人的工作。长达将近一个小时的会议,最后下达的指令基本就是,通过不同的侧重点,将这三起凶杀案重头来查。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许飒站起身,竖眉一问。
“没有!”
“那好,行动!”
所有的人正准备起身,白局长进来,一脸黑沉。直接就道:“你们今天必须给我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
众人微微一愣,而许飒已经火大的吼了出去。“不可能。”果断而又干脆,让白局长脸色一红,怒声喝斥,“许飒!”咬牙切齿,双眼迸出火光。
“就算你瞪我也没有用,我不可能拿我手下的命去冒险。这个凶手的残忍,你不是不知道。他可以灭了林萧一家十二口,我就不保证,他不会因为我们的调查而伤害到我的人及他们的家人。”
白局长胸腔不断的起伏,深知他们的压力,可是……
“那你也至少,可以向我透露一点儿无关紧要的消息,让我去安抚一下外面那些疯狂的媒体记者,你该清楚,平息民众的怒火,也是我们的一项责任。”
“那是你的责任,不是我的。”许飒倔强的眸中,没有丝毫松软。“我只想保证,死更少的人,保更多的人安全。”
许飒说完,直接越过白局长,走人。白局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真想咆哮。
回头,看着其他的人,一个两个溜得跟个兔子一样的快。
“白局,这个案子急啊?我们得赶紧去查了……”
“对,白局,凶手残忍,不能够让他再害更多的人……”
文静一点的也说。“白局,我们去忙了。”一桌人,片刻就没剩两个,就在苏桐也要跟着大部队一起离开的时候,白局眼尖的发现了。
“那个……小桐是吧?”
苏桐脚步一滞,停了下来,“是。”
“你来说说这个案子的基本情况吧!”
苏桐愣了一下,有些为难。白局立刻瞪她一眼,“怎么?我了解一下案子的进展也不可以吗?”
“不是。”正在苏桐犹豫着要如何避重就轻的,随便说几句时,门口传来一阵大动,门被人用力从外面推开,许飒的吼声传了出来。
“苏桐,你还磨蹭什么呢?下午五点前,第三起案子的法医法证报告你不弄出来,你晚上就别下班了。”
苏桐双眼一亮,连忙对白局道:“白局,我忙,等我报告做完了,再马上向你报告。”一溜烟的跑了。实在是她也不能够将他们手上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告诉给白局。
万一猜错了,或者有些失误,岂不是会惹出更多的麻烦?
白局见一个两个全溜走,气得脸红脖子粗。回头,见温言慢条斯理的在整理着手中的文件,正想开口,温言却直接来了一句,“白局,案子我才刚刚接触,具体情况,我还需要进一步分析。”
抱着手中的资料,直接走了。连声招呼也不打,看着温文尔雅,其实跟许飒一样的放肆。
白局长气得想发飙,偏偏根本就找不到人。只能悻悻的回办公室,自己抓脑袋去了。
苏桐一出门,就迎来许飒的讥讽,“要不要我调你去宣传科啊?”
苏桐狭长而又秀气的眉毛一拧,低声道:“许飒,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白局他面对着上级和媒体记者的逼迫,压力也是很大的。你……”
“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就该听他的话,将我们的调查情况与方向告诉他,然后他再告诉给媒体,然后媒体再告诉给凶手,是吗?”
许飒极端而是讥诮的讽刺,让苏桐一阵难受。“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最好给我闭嘴。立刻去把昨天,第三场凶杀案的尸检报告拿回来。催促证物科那边快一点儿。”
“我知道了。”苏桐原本还想要劝说他两句,许飒却已经转身,快速的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她只能微微低下头,心情一片凌乱。温言走了过来,依然是温文尔雅的笑容。与刚刚他在分析起那个凶手的表情,完全不同。
“小桐,怎么了?”
苏桐抬起头,回以一笑。“我没事。你今天分析的真好。”
温言顺其自然的伸出手,想在她的头上轻轻的揉揉,却被她躲过了。让温言略显尴尬的放了下来。这才道:“案子我才刚刚拿到手,很多情况也只是表面的分析。我要进一步研究之后,才能够更加确定凶手的动机与作案内心。”
“嗯,一会儿我去证物科将所有的化验报告拿到之后,整理出详细的报告,再给你一份。”
温言微笑点头,随后就不知他从哪里变出一根棒棒糖,递到她的手里。“别那么拼命,记得要按时吃饭。”在她的肩膀拍了拍,也回了办公室。
苏桐手握着橘黄色,带着笑脸的棒棒糖。心里一阵温暖。她的言哥哥,总是这般细心,体贴。
许飒一出来时,正好看见站在原地,手拿棒棒糖发呆的苏桐,双脸一皱,黑眸翻滚。直接走了上去,夺过她手中的棒棒糖,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让苏桐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上班时间,不是你思春的时候。”
苏桐看着许飒那欠揍的背影,心中郁闷。看着已经被扔进垃圾桶的棒棒糖,心中惋惜。
言哥,对不起了!
苏桐将所有的数据报告取回来之后,直接就进了许飒的办公室。两人很快就进入了分析状态。
“现场的血迹,确定全是死者的。”
“是的。包括指纹,没有凶手的。和先前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足迹呢?”
“凶手是带着鞋套进去的,没有任何发现。”两人一问一答,配合融洽。对于许飒疑惑的地方,苏桐只消一眼,就能够读懂,并且立马就分析出来。
第十二章 还像以前一样脸红
“不过,第三起案子与第一起,有所不同。主要表现在对金全英的虐待情况。显然比先前的,或者其他人要严重许多。绳子绑得几乎断了他的手。”
“身上无数摩擦伤痕,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而且他的男性生殖器也被狠狠的虐待过,经法医推定,应该是被凶手狠狠的踩过,已经完全丧失任何功能。”
苏桐说得很专业化,没有任何其他感**彩。而许飒,突然抬头,看着她。
“你对这个特别关注?”
苏桐一愣,瞬间被许飒看到红了脸。急切解释道:“这是几个案子的最大不同点。”
苏桐强调之后,又板起脸来继续道:“凶手虽然在每一起案子中,都有着虐杀的行为,而且方式各异。但这一次,好像特别注重对金全英的性虐。难道这不是重要的线索?”
许飒没有回答,而是目光凝视在她的脸上,看着她泛着潮红脸颊,鲜肉而又娇俏,许飒一阵心猿意马。熟悉的气息扑入鼻息,这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竟然这么的近。
许飒的手,情不自禁的伸了过去。轻轻滑过那粉嫩的红颊。一种酥麻的异样,让苏桐向后一退。戒备的问道。“你干什么?”
许飒轻哼,“只是想看看你在说起这种事情的时候,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脸红。”
苏桐一愣。想起以前,他们一起在学校,每次看到一些变态的杀手,对女性性虐时,苏桐就义愤填膺。特别是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总是羞得她恶心脸红。
那个时候,许飒就会将她抱在怀里,用最温柔的嗓音,安抚着。他说,“就因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这样的变态,所以我们更要用法律的方式,将他们绳之以法。”
“小桐,你要是连看都不敢看,你以后又如何能够抓到凶手?”
“我们只有以客观的目光,仔细观察凶手向我们反馈出来的每一个细节,这样才能够揣测凶手的内心。阻止他再继续祸害他人。”
他正义,阳光,温柔,让她渐渐变得勇敢。记得好书在第一次走进凶案现场的时候,她脑海中,想到的依然是他对她的鼓励与打气。
正是他,她才渐渐的克服了那些恶心而又血腥的场面。
“想什么呢?”见她发愣,许飒轻声问道。只是残留在指腹的触感,让他回味无穷。
她的肌肤,还是这般细腻,柔滑。
“我……我已经不脸红了好吗?”
“是吗?”许飒从一旁抽出现在拍摄的照片,仔细的开始端祥起来。
“不过,你的分析方向没错,显然,这么多死者他最恨的就是这个金全英。所以基本可以断定,金全英与凶手有着直接仇恨。”
“而且……”
苏桐突然双眼一亮,接话道:“关于性。”
许飒点头。“那我们现在可以着重调查,金全英在这两个月内,是不是有侵犯过某个女人。”
许飒却摇头纠正。“时间可以跨度再多一点,三到五个月。而且……不一定是女人。”
苏桐双眼一睁,看着许飒,虽然有些窘迫,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许飒说的很有道理。“好,我立刻将相关的资料,发给荆超,让他着重调查一下。”
“嗯。”许飒又开始分析起其他的证物,而苏桐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记录。速度很快,思绪也很敏捷,让许飒满意。
只是那偶然骚扰他的发香,会引得他有些心猿意马。这个女人,并不适合在他的身边工作。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说了半个小时,看着许飒端着一杯咖啡,放在唇边,苏桐这才感觉自己也有些渴。正打算给自己倒一杯水,回头才发现,她的手边,竟然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杯热可可。
热气腾腾,瞬间暖了苏桐的心。
“谢谢……”
“顺手而已。”
苏桐完美的唇形,微微一扬。端起杯子,轻轻的喝了一口,觉得全身都暖暖的,甜甜的。
顺手也能够刚好是热可可?
他,其实还是跟以前一样,体贴入微。
金全英,s市商界**人物,人脉广,势力大,调查起他来,受困良多。
特别是那些疯狂的记者,很清楚他们要调查金全英,所以往往在警察还没有去时,他们就已经先一步蹲点了。报导的消息,甚至比他们还要详细。
他们的鼻子比狗还要灵,负责调查金全英的荆超简直要疯掉了,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跟这些记者打游击战一样,不能够让他们察觉出自己的任何调查动向。
不然,明天恐怕全世界都知道,他们要调查金全英的什么方面了。为此,许飒也火大的骂了一句脏话,“这帮吃饱了饭没事撑着的记者!”
官方一直以含糊的言辞,回应他们的问题,这下让那些记者媒体更加质疑警察的办案能力。都纷纷抨击他们是一群只知道拿纳税人的钱而不知道做事的无能者。
整个公安厅的头顶,都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雾霾。大家的脸上,都非常的难堪。
许飒几乎每天必被海披一顿,心情暴躁,多次发火。苏桐看着,有些难受。为他泡上一杯热可可,递了过去。
却迎来他的怒火。“我只要咖啡!”
苏桐面对他的怒火,稍稍忍耐,轻声道:“你能不能够冷静一点儿?”
“我也很想冷静,我也很想马上破案,我也想将那个凶手碎尸万段。可我可以吗?我是人,我不是神!为了这个案子,我们专案组的人,哪天不加班?哪天不是起早贪黑?”
“你看看外面的几个兄弟,已经好几天没有回个家了,每天就在办公室里随便一睡,谁又看到了我们的努力?他们就只知道催,只知道要结果,我他妈的要是能马上给结果,我能这样没日没夜的操劳吗?”
“十几年来没有破的灭门悬案,落在我们手里,就要我们两个月破?行,那就让凶手杀的更猛,这样我们抓住他的机会也就更大!”
第十三章 我又不会吃了你
许飒被逼得已经有些口不择言,双眼染满红丝,全是倦意。苏桐心口有些发疼,轻轻碰了碰他,“这些资料,我来弄,你去休息一下吧?”
伸过去的手,却突然被许飒抓住,一个用力,就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随后一抹带着烟草气息,混合着淡淡薄荷味道,缓缓的沁入鼻息。许飒紧紧的将她抱着,头,搁在她的肩上,整张脸都埋入她的洁白颈项。
苏桐想要挣扎,许飒却突然出声,“别动。”沙哑而又醇厚,“让我抱抱……只要一会儿……”
苏桐整个人不动了,坐在他的怀里,被他紧紧的拥着。他的怀抱,还是这样的安全而又温暖。
许飒微的唇,贴在她的脖子上,带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有情动,有窃喜,有怀念,还有……不舍!
苏桐的身子,也渐渐的松软了。她的头,也搁在了他的肩上,嗅着专属他的气息。
许飒的双臂,越收越紧,好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原来平静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他的唇瓣,慢慢的开始游走在她洁白的脖子上,苏桐一阵颤粟,整个人一滞,想要起身,却被许飒抱得更紧。
“许飒……”声音中,都带着酥软,让苏桐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
而许飒也因为她那软绵绵的娇吟,整个人一下子亢奋起来。更加激情的开始在她的脖子上亲吻。
苏桐感觉自己的抵抗力越来越薄弱,曾经的美好感觉,就那样轻易的掳获了她的心。或者她的心,你从来就没有从这个男人的身上,离开过。
因为是他,所以,不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许飒的大掌也已经慢慢的爬上她的身体,苏桐一阵瘫软。
“叩叩叩!”
用力的敲门声,吓了两人一跳。也将他们的理智拉回,苏桐立刻从许飒的身上跳了起来,急忙整理自己的衣服。
而门已经推开,是王大陆。脸上也挂着灰头土脸,嘴里还骂咧着,结果一抬头,就看着暧昧不明的两人。特别是苏桐脸上那不寻常的红晕。
让王大陆突然一笑,揶揄道:“苏丫头也在这里啊?”
“那个……你们有事,我就先出去了。”看着苏桐急恼跑出去的狼狈样,王大陆失笑,“跑那么快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要吃你的,只怕是……”
“什么事!”
许飒显然就比苏桐淡定得多。丝毫没有刚刚事情的窘迫。一双如夜鹰一般睿智的光芒,达令在王大陆的身上。让他不敢再玩笑,很快进入到了正题。
“金全英那个王八羔子,查他?简直不堪入目。你不是说,让我们查查他这几个月有没有强迫过某些人发生不正当的关系吗?”
资料往许飒面前一扔,随后道:“这才只是两个月的资料,金全英,四十五岁,离异。养了五个情人,跟得最久的叫柳如娜。刚收的,叫任盈,就那天死的,跟他一起命丧皇泉。”
“情妇不少,却依然在外面花天酒地。最喜欢去的一家俱乐部叫天籁。里面什么勾当都干,就在这里,金全英跟太多的女人发生过不正当的关系。这让我们怎么查?”
“难道真的要一个一个的拉来问你?你跟金全英发生关系是不是自愿的吗?”
王大陆一边说,而许飒已经低眉,翻看着手中的资料。“不用,只要查查有没有消失不见了的就行。”
王大陆接过许飒已经看完的资料,“这好查,我还真怕你让我们一个一个去挨个问,那多难为情啊?”露齿一笑,眼笑几分邪恶思想。
“第一凶杀案呢?家庭成员的社会关系查得怎么样了?”
王大陆摇头,“还在继续查,没什么特别的,基本上跟我们第一次了解的一样。”
摸了摸下巴,一脸疑惑,“这第一起案子和第三起案子的受害人社会地位相差巨大,生活中从来没有过往来,也没有过接触,实在看不出他们有任何的关系。”
“你说,会不会是温警官说的第一种可能,他们两者之间,有一个共通点,引发了凶手的变态内心,这才激发他灭门虐尸的?”
“那为什么他对待两个受害人的程度会有所不同?”
王大陆直接脱口道:“当然是金全英更变态,所以自然对他要多加照顾。特别是性虐,不要说凶手,就连我都真想撕碎他。”
对于王大陆的内心世界,许飒没有评价,而是继续反问道:“十三年前,他的连环灭门案,为什么虐待的手法和程度,基本都一致?”
王大陆瞬间也觉得好像跟现在的几宗案子解释起来有些牵强。不过还是回道:“这十三年都过去了,社会在进步,他的想法也会有所改进啊?”
许飒却摇头,“不会。”
“像他这种有组织能力的变态,他注重形式多于改进。他的每一个细微变化,都能够反应出他的内心。所以,他对于金全英多出来的恨,一定有原因。”
王大陆听了,大叫,“这他妈的到底什么原因啊?难道金全英强了他老婆?他女儿?所以他要杀他,毁他子孙?”
许飒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有可能。”
王大陆叹息一声,“行,那我去查查这个金全英最近有没有强什么良家妇人吧!”
收拾了一下文件,正要出去,突然又回头暧昧的说道:“飒队,威武哦?这么快就将人拿下了,我就知道,温文尔雅的温警官,怎么会是你的对手呢?”
许飒横他一眼,王大陆立刻走了出去。而许飒点起一只烟,目光却落在面前的热可可上。情不自禁的竟然端起来,慢慢的品尝。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以入口……
苏桐将整理出来的最新资料,送到了温言的办公室,见他正在思考,整个人在白板上不断的写着,身高,体形,年龄。凌乱的符号,就像是温言的思绪一样,让他不断的散。
第十四章 赞同我的分析
苏桐怕自己打扰到她,于是,轻轻地抬步准备走出去。温言却叫住了她,没有回头,只是出声道:“通知飒队,召开一个临时会议吧,我初步有了一些推断。”
苏桐双眼一亮,想问,却见他还在蹙眉思考,便没再打扰,走了出去。
很快,在办公室里的人,都快速的坐到了会议室。也没有什么寒暄,温言走了进来,直接就切入正题。
“凶手男性,年龄在四十二岁至五十岁。身高一米七八至一米八八。体形壮硕结实,体重在七十至八十五公斤。长相比较刻板,平时沉默寡言,眉浓眼利。”
“工作比较严谨,从事体力类的工作。聪慧,思维敏捷,在开始犯案之前,应该是一位从业优秀的人员,擅擒拿,身手极好,熟悉警方办案程序,孤傲,不可一世。”
“初步推断,他以前应该是从事警察,保全等工作。他应该很优秀,得过不少奖章。但后犯过错,被开除或者被迫离开。”
“他应该是个孤儿,想用荣耀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但失败后,大受打击,对社会产生报复。讨厌家庭,所以喜欢用灭门的残忍手段达到内心的喧嚣。”
“十三年前,他收手。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有了亲人。所以,暖化了他的心,找回了理智。而十三年后,带着更强烈的报复心,行凶。”
“宣布自己回来了。一是挑衅,二是那个暖化他内心的家人死了。三起案件,报复的程度不同。第二起,比较像他老旧的作法,这应该只是挑衅与混淆我们的视线。”
“第一起和第三起,作案动机,报复。只是,金全英对他的伤害,应该是直接的。而第一起案子受害者一家,应该只是间接的。”
“他们之间或许没有关系,但他们一定同时接触过某个人,或者某一件事!”
没有人打断,温言清朗的嗓音,一气呵成。大家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对于行为心理分析,他们都有修过,只是这般确切的分析出一个凶手的形象,他们还是第一次。
温言的表现,简直让他们瞠目结舌。而许飒也因为他的分析,陷入了一阵沉思。
在大家都将视线落在他的脸上时,他终于开口了。“以他的身手,即使是警察,也只能可能是特警或者是特种兵之类的。”
“学历至少是专科,也许是孤儿,但也有可能是幼时家中变故,失去了一切,只剩下他。三起案件,不是一个结束,只是一个开始。从时间上来看,下一次的案发时间,不会高于十五天,而且手段只会更加的毒辣。”
“他现在可能在物流类的公司上班,也有可能自己就是一个小经营者。家境小康,与邻里关系冷淡,为人低调,少言寡语……”
说到最后,许飒的速度越来越快,听得人思绪都有些快要跟不上。
就好像在与人竞争,通过案发现场分析出凶手的内心及初步的画相。
而温言脸色也渐渐加深,直到许飒已经停了下来,他的双目,依然紧紧凝视着他。
“温警官,你觉得我补充的如何?”
挑衅!王大陆的第一个反应。余光一撇,看了看一旁的苏桐,见她一双眼睛都黏在了许飒的身上,心中一喜。看来佳人最受吸引的,还是他们飒队!
温言坦然点头。“没想到飒队在行为心理画像方面也有研究。”
许飒淡淡回了一句,“偶尔看看书而已。”
两人的目光,又像是在空中交战,那撕杀的光芒,让苏桐都有所察觉。只是不懂,这个时候,他们还要较量吗?
“那飒队是赞同我的分析?”
“当然,分析得非常好。”许飒心中不得不承认,有了温言的加入,果然让他们专案组如虎添翼。
他虽然懂,可并不精。常常只能从细节上来分析凶手。不像温言,能够笼统的给出一个人物脑海画像。
“我想如果再发生一起案子,凭温警官的专业,一定能够将凶手了画面直接给出一个更清晰的图像。”
温言却目色一沉,淡淡道:“我并不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描绘他的画像。”
许飒眉色一扬,站了起来。“我也如此!”
瞬间,又精神抖擞的对着手下开始交代任务。许飒与温言不同,在有了基本思路之后,他立刻就能够做出抓捕方案。直接将工作,分配到每一个人的头上。
下达的命令又快又很,即使不在场的手下,也一一被他完整的分配了新的工作。
“以十五天来算,距离凶手下一次作案的时间,最多不过一个星期了。大家加油!我们一定要在凶物行凶之前,将他拘捕归案!”
“是!”
苏桐也感觉自己热血澎湃,激动不已。刚刚加入公安大学时的那种激情,好像又回来了。
他与她,曾经站在操场上,傻傻的对着天空,大声的喊。“我一定要让世界变得更和谐!”
“我一定要在凶手行凶之前,将他拘捕归案!”
那时的两人都有着伟大的志向,生活充满了激动,未来充满了希望。可是,为何五年过去了,苏桐却感觉自己的警察生涯,变得越来越麻木?
而就在刚刚,那激情澎湃的感觉就好像突然回来了一样。特别是那一句,我一定要在凶手行凶之前,将他拘捕归案!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令她感动!
苏桐坐在办公室,再一次将案情和所有的证物梳理了一遍。依然没有任何的收获。她站起身,拿起包,打算出去找证据。
许飒正好又从局长办公室,带着一脸的荫翳,走了出来。撞到了她,瞥了一眼她身上的包,闷声道:“去哪儿?”
“我想去第三凶案现场再看看。”
许飒没说话,直接越过她,走进了办公室。苏桐有些怪异,不过见他没有反对,于是就继续出门。只是,她刚刚走进停车场的时候,一辆吉普却突然停在她的面前。
第十五章 给你穿小鞋
“上车。”
苏桐看着来人,有些诧异。“你也去吗?”
许飒头也没回,冷冷道:“不然呢?”
“哦。”苏桐走到一边,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安全带都还没有办好,许飒已经将车,开了出去。
“你慢点儿。”
“凶手可容不得我们慢点儿!”
苏桐听出,许飒的语气里带着火。也就不跟他计较,反而问道:“白局又骂你了?”
“不!”许飒轻回,“我把他骂了而已。”
苏桐冷峻不禁,扑哧一笑。“小心你们白局给你穿小鞋。”
“要穿估计也得等这个案子结束!”到时他也无所谓了,他现在只想将这个连环案的变态凶手绳之以法。
见许飒脸上依然不悦,黑沉沉的,苏桐从包包里翻了翻,突然看到一颗大白兔奶糖,瞬间一阵甜蜜。想也没想,直接拿出来,递给他。
“给!”
许飒低眸,看了一眼。莫名的心跳一下,然后说道:“你是想要我自己剥吗?”
苏桐嘟了嘟嘴,觉得许飒的语气很是不好听,不过并不介意,还是收回了手,轻轻地将糖纸剥掉一半,再一次递到了他的嘴边。
许飒吃了下去,特别的甜。就在苏桐感觉自己也好像吃大白兔一样甜的时候,许飒却淡淡道:“刻意给我准备的?大白兔,热可可?”
苏桐被许飒不经意的话,瞬间弄得有些脸红,立刻辩解道。“才不是,我是给我自己准备的。”
“是吗?”然后又低低的咕哝了一句,“我以为,这些都只会我准备……”
苏桐感觉自己的双眼,一下子酸涩。两人同处一个空间,她似乎都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她不敢抬头看他,怕看了后,就会忍不住的想要将他紧紧的抱住。
吱!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苏桐连忙抬起头,见前面好像出了一点儿交通意外,堵车了。
交警已经快速的在疏通,不过估计也要一会儿。许飒将手放在方向盘上,嘴里依然全得大白兔奶糖的香甜味。
明明已经很甜了,但许飒还是觉得少了一点儿什么味道。
他看着苏桐,突然问道:“你吃了吗?”
苏桐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老实的说,“只有一个了。”
话音刚落,就感觉一股热流,烹入她的口腔。许飒宽厚的大掌,抚住她的后脖,将她紧紧的按向自己。
而他霸道的进入,恣意的狂卷。将那所剩不多的大白兔奶糖送到了她的嘴里。这才离开她的唇瓣,还伸出舌头在她的双唇上舔了舔,这才又坐直了身子。
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怕你一会儿又低血糖。”
而苏桐的脸,早已经红成了许飒。怔怔的看着许飒,已经是第四次了,他……
“许飒……”突然,苏桐觉得他们有必要好好谈谈了。心,莫名的开始紧张。两只手抓在一起,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什么事?”偏偏还有人,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故意严肃的问她。
目光还笔直的看着前方正在解决的交通事故。
“你……为什么吻我?”
许飒侧过头,看着她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小脸,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那个绿色草坪,碧蓝天空的时代。
“小桐,你今天好像没有擦口红!”
苏桐愣了一下,一脸茫然。摸了摸自己娇艳欲滴的红唇,疑惑的问道。“我平常不擦口红的啊?”
许飒认真的看着她,严肃的说道:“但今天你该擦!”
“为什么?”
“因为……今天的天气很好。”
听到这个回答,苏桐笑了。不过见许飒开心,她也就无所谓。“好,那一会儿中午我回去的时候,就上一点点儿。”
“不用回去,现在就可以。”然后他一把将她按在了草坪上,根本不经过她的同意,就吻上了她。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吻,来势汹汹,却缠绵诱人。
苏桐瞪大双眼,满脸吃惊。而许飒稍稍离开一些,带着粗重的喘息,温柔道:“傻丫头,闭上眼睛……”
于是,她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乖乖的闭上了眼。心,跳得好快好快,就像是马上要蹦出来一样。
而许飒带着无尽的温柔,一点一滴的将她的气息彻底的吞噬。这个吻,她不知道吻了多少,只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感觉,自己就像是飞上了云端,踩在了软绵绵的云朵之上。
许飒很温柔,即使是第一次,也是那样的美好。
他吻了她很久,而她也不挣扎,慢慢的从僵硬到回应,他们的吻也变得越来越激情。
直到悦耳的歌声,在耳边响起。苏桐这才将许飒推开,傻傻道:“上课了……”
许飒轻笑出声,像是安抚宠物一样,在他的头上轻轻地拍了拍。“别遗憾,下课后,我再补偿你。”
苏桐当场脸被羞得能红,觉得许飒真是坏极了。而许飒一边奔跑还一边得意的说道:“现在好了,不用上口红,也一样娇艳欲滴。”
那天她去课堂上,好多人都盯着他的嘴巴看。好像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跟他,偷偷的接吻了一下,让她害臊了整整一天。
而这种感觉好像突然又回来了一样,即使在这狭窄的车子内,他对她的吻,还是充满了缠绵。
“你说呢?”许飒淡淡的反问她,让苏桐有些不悦,闷声道:“我怎么知道?”
许飒看着有些生气的苏桐,突然觉得心情很好。于是逗她道:“当然是因为你低血糖,我要把糖还给你!”
苏桐一震,脸上发怒。瞪着许飒似乎很欣喜的侧脸,很想扑上去咬他一口。
正想再追问他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为什么吻她时,车子动了,许飒立刻启动车子,开了出去。
很快到了金全英家,独栋小别墅,也不算特别豪华,周围的别墅群还比较密集。应该只是他用来金屋藏娇的一个小据点。
金全英养了不少情人,可却没有一个孩子。现在他突然出了事情,除了死去的任盈,其他四个,正在疯狂的争着他的家产。这也是记者媒体疯狂的追踪关于金全英新闻的一个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