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章 提审
“我不是不懂。”
许飒一开口，就听见自己的声音不自觉的夹杂了几分冷意。
他看着苏桐，突然间狠狠的闭了闭眼睛，往日的回忆如潮水般突然将他淹没，又潮退而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许飒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表情，苏桐很是不忍，许飒似乎有话想跟她说，但内心很明显处于天人交战的情况。
她狠狠一咬嘴唇，出声道：“我们先上去吧。”
既然拿到了孙局的特批书，他们要尽快对王嫣然进行提审。
刚迈开步子，许飒却扣住了她的手腕，声音低沉：“我在……”
他停顿了两秒钟，那些回忆对他来说实在不算得是好。
在他纠结的片刻，苏桐已经紧紧的回握住了他的手，许飒一楞，继续道：“我在刚出学校没两年，做协警，曾经开枪误杀过一个毒贩……”
苏桐没说话，两个人呈背对背错过拉手的怪异姿势，但谁也没动。
“他罪不至死，只是犯罪团伙的一个小喽，但是当时场面太混乱了，我年少轻狂，立功心切，对着即将逃跑的大毒枭射出了一枪。”
但那一枪没有打在大毒枭的身上，大家到处乱跑，他正好冲出来，替大毒枭挡住了那一枪。
“不是你的错。”苏桐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不敢回头去看许飒的表情。
许飒点头，杀一个毒贩哪里算错呢？
但是他错了。
“他的儿子就在他的手边，被他牵着。”似乎像普通的叙事一般，许飒的声线沉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就快抑制不住声线的颤抖。
苏桐的身子一僵，“然后呢？”
许飒没说话，苏桐狠狠的一抿嘴唇，按照正常的做法，应该是将小孩送进了收养院，至多，许飒会经常去探望。
但这是常规的做法，既然许飒说出了口，她便不觉得这件事会让人感到轻松。
许飒开了口，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他也死了，死在我的枪下。”
大毒枭很快被制服，小毒贩也无一逃脱，除了地上那一抹刺眼的红。
没有人会将注意力放在小孩子的身上，直到他的手枪被人突然夺过去，伴随着吼叫声和剧烈的枪响，小男孩在他的面前，倒在了他脚下的血泊中。
他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受到处罚，但这是他一生的阴影，有好长一段时间，他吃不下饭，睡不好觉，闭上眼睛是那个小男孩，睁开眼睛是小男孩的父亲。
他们都是无辜的，但他的枪，终结了两条无辜的生命。
“他……那个小男孩……”苏桐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好好长大为父亲报仇，或者麻木的继续活下去，都是她能够想象到的活法。
许飒的下一句话却让她震惊的张大了双眼：“他早就不想活了。”
小男孩的日记本中，通篇都写着，他觉得人生没有意义，不知道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写着，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毒贩，但电视上明明说毒贩是坏人，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当这样的坏人，为了被警察叔叔抓吗？
他很爱写字，或许是个不爱说话的小男孩，日记本中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但最终，他的问题还没来得及得到解答，小小的生命就伴随着一声枪响，携着一腔疑惑消失在了茫茫宇宙中。
“你没有告诉过我。”苏桐有些茫然，扣着她手腕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
她垂下眸子，落在那双有些无力的大手上面。
许飒紧紧抿着薄唇，抿成了一条平直的线：“你也没有告诉过我。”
就像刚才，她也不愿意剖析自己呈出来看。
两只刺激，才是最适合拥抱的。
它们身上都有着尖锐的保护自己的刺，但内里却是柔软甚至是致命的。
两只刺猬要拥抱，只能收缩自己的刺，用自己最柔软，同时也是最致命的那一面去拥抱对方。
苏桐心头猛的一酸，突然明白了许飒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告诉她：“不要陷在无尽的自责当中。”
她知道，许飒没有走出来。
小孩子都懂得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
如果做错了事情，就要道歉，获得了原谅，那么便可以重获安心。
但是如果，他们无法获得原谅呢？
他们想要道歉，想要恳求错误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那么谁来原谅他们？
那一声‘没关系’，到底该找谁要？
苏桐陷入了迷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只能背着行进路上，不断增加的无法卸下的‘对不起’，艰难的负重前行，丢不下，也捡不起。
“我不会害你的。”
许飒狠狠的掐了掐山根，嗓音沉沉的砸在她的耳边。
她抬起手，发现自己的指尖都在颤抖。
苏桐说：“我知道。”
两人整理好了心情，先回了办公室。
陈辉手里捏着支笔，见两人回来有些好奇的探头探脑：“头儿，苏姐，你们俩怎么回事？我怎么听刚来的小警花都在讨论你们？”
他去接个水听见小警花和另一个同事嘴里念叨着许飒，还以为小警花对许飒芳心暗许，连忙凑了上去：“我们头儿可有对象了啊，咱内部消化。”
“啊？”小警花大惊失色，陈辉这才后知后觉的估摸着自己可能出糗了。
再厚着脸皮追问下去，才知道他们头儿竟然二话不说将苏姐从局长办公室抱走了，公主抱。
“你们玩办公室恋情就算了，还这么明目张胆？”陈辉一脸的不可思议，“我要是孙局我就把你们俩开了。”
说着，陈辉以手比刀在脖子上划拉了一下。
罗委员长的死似乎对陈辉来说没意味着什么，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苏桐叹了口气，突然被许飒揽进了怀里，她猝不及防，脸迅速红了一刹。
许飒留下了一个潇洒的后脑勺给陈辉：“你也可以搞。”
被秀了一脸的陈辉：“？”
他倒是挺想搞的，也没看到哪个对象要跟他搞啊……
看戏的周莉和何星辰皆表示：“活该。”
第七百三十九章 不要说这睦废话
审讯室。
王嫣然坐在椅子上，手上拷了手铐，搁在桌面上。
她下了法庭之后，一直被扣在廉政局审问，今天突然被提到了警局，从小没有吃过什么苦的王嫣然，在经历了几天的连轴之后，身体素质急速下降，一个星期之内瘦了十来斤，脸部凹陷，曾经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形如枯槁一般披散在脸颊两边，精神也不是很好。
即使如此，廉政局也没有从她的口中再问出任何有用的东西，她一口咬死了罗委员长贪污，说了足够指证他的话后，便不再说更多了。
此时她对面坐着许飒，旁边站着苏桐和一名协警，她淡淡的打量了三人一眼，很快又将眸子无甚精神的垂下。
“姓名？”
王嫣然忍不住想笑，于是在沉默了半晌后，她真的笑了。
没有神采的双眼几乎都要笑来眯上，她问：“帅警官，这些真的要再问吗？我这几天啊，已经被问了五百遍这样的问题了。”
“问你你就回答！不要说这些废话！”
协警捏着警棍猛的敲击起桌面，声音刺耳又震心。
即使这些天被敲了无数次警告，王嫣然依然无法适应这种阶下囚的生活。
她已经过了太久好日子了，这样被赶鸭子上架，让她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像是一条流浪狗，而且是屠宰场待宰的那种。
被警棍的敲击声吓得猛跳的心脏逐渐平复了下来，她冷冷的盯了眼那协警，低哼一声：“王嫣然。”
“年龄？”
“25。”
“……”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比一加一还简单，王嫣然觉得自己都要睡着了，她不是很有耐心应对这种愚蠢的话题。
但她又很怕那警棍再次刺耳的响起，除了配合，别无他法。
许飒的双眼始终锐利的盯着王嫣然，“指证罗明西，你还有没有其他证据？”
王嫣然甚至想打一个哈欠，她耸了耸肩膀：“他的银行卡里有那么多笔转账记录，还不算证据？”
“我们在他的账户中查到其中一笔是最近经由一张普通支票的兑现的，兑现开户用户名字为王嫣然。”
从坐在这里开始，王嫣然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破裂。
她扯了扯嘴角：“所以呢？帅哥？那能代表什么？”
许飒没搭理她，继续道：“你和罗明西是情人关系，你是否利用了罗明西的账户为自己洗钱。”
许飒的这个说法已经**不离十，很接近正确答案了。
长久的保持同一种坐姿，是一种非常磨人的事情，王嫣然觉得自己的肩膀隐隐作痛，连带着后脑勺的根茎都扯着在跳动。
她将脑袋偏向一边脖子，偏头看着许飒：“这什么问题？你们市局倒是挺嚣张的，廉政局都不敢这么逼供。”
许飒眼神冷了冷：“是，或者不是？”
王嫣然换了一边看他：“不是。”
“那么你是否利用委员长秘书这层关系，背地受贿？”
王嫣然盯着他，两人互相紧紧盯着，她吐出两个字：“没有。”
王嫣然在撒谎。
许飒轰然起身，两手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又充满逼视的盯着对方无神的双眼：“你最好老实点。”
“我说的是实话。”
‘啪！’的一声，掌心拍上桌面发出的剧烈声响吓得王嫣然猛然抖了一下，她惊魂未定的喘了两大口气，才发现刚刚竟然是许飒发出的声响。
她梗着脖子，有些气急败坏的大叫：“我要回廉政局！警察局逼人就犯！我要回廉政局！”
“叫什么？”
许飒阴鸷的盯住她：“没证据我敢乱说吗？王秘书？”
王嫣然被他如鹰隼的双眼看得心口猛的一窒。
他们有证据？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的银行卡里被她做得干干净净的，他们只查得到罗明西的账户。
王嫣然还在自我洗脑，许飒已经猛的将一张密密麻麻的账单拍在了桌上。
“觉得熟悉吗。”许飒的声音冷冷的，视线也冷冷的，几乎要化成实质将王嫣然订死在这张椅子上。
她不可置信的盯着桌面上的账单，突然感觉头顶的灯泡是烫的，屁股下的椅子也是烫的，甚至连整个房间的温度都烫得快要烧起来了似的。
“这……不是我的……”王嫣然艰难的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感觉喉咙发疼。
“这当然不是你的。”许飒捏起那张账单，从上到下冷漠的扫了一眼，冷仄道：“王家全，一个普通的公务员，卡里的工资来源却十分巨大，五十亿，你说，这要是他贪的，得判多少年？一百多年？在牢里坐到死？听没听过牢底坐穿这四个字？”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鬼东西！”王嫣然有些抓狂，她平日里伪装的良好教养在被抓起来的这几天已经消失殆尽，她又回到了那个小城市出来的，一无是处，没有背景，没有钱财的小城丫头。
“你别诬陷我爸啊！”
许飒面沉如水，走到她的椅子后，捏着账单的排头，呈立状在她的眼前，让她明明白白的看清楚上面的日期、金额，和最刺眼的那个开户人名字。
王嫣然的眼睛睁大，焦距却是涣散的，她根本不敢看清楚上面的字，她不能承认，承认的话，前面的铺垫就功亏一篑了，但如果不承认，爸爸怎么办？
王嫣然狠狠一咬牙，撒泼大喊道：“胡说八道！你们有病吧！我要见孙局！让我见孙局！否则我一个人都不会说的！”
孙局和罗明西的关系非同寻常，她搬出这层关系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她要做一下努力。
“孙局来了你就肯说。”听了这话，许飒坐回座位，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王嫣然强作镇定：“对！”
许飒盯着她，似乎在怀疑她说话的真实性，终于，在良久的对视中，许飒先行移开了视线，王嫣然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下去，便听见对面那个长相堪比电影明星的男人冷然道：“你以为你是谁？”
王嫣然气愤的差点站起来，她怒道：“你玩我？”
第七百四十章 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
许飒讥诮的话音刚落，电话便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随即站起身，指了指协警道：“继续审。”
吴老的声音和蔼的从对面传来：“小姑娘怎么样了？”
想着苏桐蹲在安全通道里的那一幕，和她极有距离感对自己说‘你不懂’的时刻，许飒狠狠的拧起了眉头：“不怎么样。”
而且，情况似乎越来越糟糕了。
即使是在人多的场合，她也有些无法控制自己，随时随地便陷入了她自己制造出的困境中去，这不是一个号兆头。
吴老似乎沉吟了片刻，那边翻着纸张的声音静静的传来，许飒耐心的等着。
翻页的声音一停，吴老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带她放松过了吗？”
“嗯。”许飒看见苏桐从审讯室里出来，并朝他走来。
“效果怎么样？”
“不行。”许飒低低说道，倒数着苏桐接近的步伐，五、四……一。
她用眼神问是谁。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带她再过来一趟，我针对她的状态进行一次冥想疗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姑娘是有心结解不开，能拯救她的，也只有她自己。
“嗯……”许飒应了下来，对吴老说道：“她过来了，您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许飒拿下手机，对苏桐道：“吴老打电话来关心你。”
“是吗？”
苏桐有些诧异，似乎没有想到是吴老的电话。
她接过，打了招呼后听见吴老温和的笑着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可真是骗得我好惨呐！”
苏桐瞬间疑惑，甚至看了眼无辜的许飒，心想难不成许飒骗吴老了？她总共就跟吴老见过一次面，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还没等她想明白，吴老已经接着说道：“说好了要来陪老头子聊天的，人影都没有，亏我还让我孙女特意买了时下流行的信签纸。”
吴老这一番重视的态度自然让苏桐有些惊喜，她连忙解释道：“这两天工作有点忙，周末，周末一定来，可以吗？”
“就明天下午吧，周五下午，老头子周末可是要休假的。”吴老的语气有些不容置疑。
苏桐沉吟了两秒，也答应了下来。
但挂了电话，她还是有些想不通，她讲故事真的引人入胜？
她的心里清楚，吴老是心里医师，但从她见到吴老开始，吴老处处的表现都让人觉得他更像是家里和蔼的老人，很容易让人卸下心房。
虽然她无法将自己的内心剖析给吴老，但能陪陪老人家聊天也是好的。
而一边的许飒，见苏桐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下来，心里也松了口气，本来他还在犹豫要用什么借口将苏桐再次带过去。
翌日下午，许飒和苏桐再次到了军区总医院。
这次是苏桐一个人进去的，许飒去了走廊的另一头等待，这里不准抽烟，他等得却焦急，一时间烟瘾犯了，拿出烟在嘴里磨蹭两下，没有点燃，就当过一下干瘾了。
“拿掉！这里不许抽烟的啊！”
娇细的女声从走廊一边传来，许飒看过去，穿着护士服的女孩子匆匆走过来，还算可爱的脸上一脸怒气。
“你知道这里是医院吗？你不顾公共场合随意抽烟，会对病人的身体造成多大的影响知道吗？何况这里还是精神专区！”护士瞪圆了眼睛，抬手指着墙壁上挂着的明晃晃的警告牌：请勿抽烟。
她瞪着眼前的男人，走近了才发现男人长得异常的帅气，双眸狭长深邃，剑眉浓密，鼻子生得更是锦上添花，只是那气质怎么看都过于冷厉了。
许飒垂着眸子，将烟从嘴里抽出，当着小护士的面在指尖翻飞几圈，低沉的嗓音悦耳得宛如沉重的大提琴：“过嘴瘾。”
那一番走马观花的动作，纯粹就是给她秀一下他并没有抽烟。
许飒没再理她，抬步回了吴老的心理审讯室，打算在审讯室的隔间外面等。
他离开的那一刹那，‘轰’的一声，小护士白皙的带点婴儿肥的脸庞变得通红。
她不可控制的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看向男人进去的医室，本来就圆的眼睛睁得更圆了。
他是爷爷的患者啊？
这么帅的男人，竟然有心理疾病么？
心情骤然低落了下来，小护士懊恼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气馁道：“刚刚不该凶他的。”
咨询室内，苏桐不知道吴老今天要对她进行冥想治疗，如同第一次来一般，两人只是进行一些简单的闲聊。
她将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吴老，当然，再一次的，将她失控的环节省略了过去。
听了发生到直至昨天的事情，吴老也觉得有些棘手的摇了摇头：“如果能采用催眠的话，当然是再好不过了，但现在审讯，好像是不允许采用这种特殊方法。”
苏桐苦笑点头：“是的。”
她未经允许使用过一次，被惩罚得忘记了自己姓甚名甚。
吴老观察着她的表情，若有所思的笑了起来：“看来你是用过咯？”
经过今天的聊天，他发现这丫头还是抗拒袒露内心，而且精神压力似乎变得更大了。
好像是因为审讯的事情？
每当提到这桩案子，这姑娘双眼眨动的频率就不自觉的变快，说明她对这件事情很在意，想尽快的破案。
“只有一次是被破例允许的。”苏桐朝他狡黠一笑，露出了一个像狐狸一般的笑容。
吴老似乎被提起了兴致，他颇感兴趣的说道：“哦？”
苏桐挑挑眉，将那桩案子描绘得有声有色，吴老一边听，时不时的用钢笔在漂亮的信签纸上写下一些记录的话。
在吴老的桌子下，苏桐看不见的地方，录音笔依然闪烁着红色的微光。
吴老不动声色的向下瞥了一眼，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为了完全不让这姑娘感到有任何一丝的不适，或者是正在治疗的暗示，他将录音笔也藏了起来。
事实证明，他这样的做法，无形之中，让苏桐不自觉的更加放松了一些。
第七百四十一章 不用紧张
见苏桐的情绪放松了些许，吴老轻声笑问道：“你知道最近很火的一个项目吗，听说要超越健身了，叫冥想术。”
“听过，但是没尝试过。”苏桐笑答。
吴老低头合上笔盖，坦言道：“在中国来说还算一种新型疗法，但是在东南亚甚至美洲一带已经很常见了。”
话落，吴老顿了顿：“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还不错，可以试试。”
试试两个字刚落下，他便亲眼看见苏桐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
“不用担心。”吴老抬起两只手，手心下压，让她不用紧张。
苏桐有些好笑自己的一惊一乍，歉然道：“抱歉，我有些控制不了自己。”
吴老的心理咨询室很大，但是总体分为了四个二十平方米的小隔间，分别为等待室、咨询室、冥想室和休息间。
咨询室中有两扇大窗，室内敞亮一片，看不见任何黑暗，两边挂着的窗帘厚重重叠，如果来访者喜欢幽密僻静的环境，厚重的窗帘一拉上便会关掉所有的光亮。
冥想室是间四四方方的房子，两面皆是敞亮的落地窗，剩下两面是高到顶的全面镜子。
“坐吧。”吴老递了张毯子给苏桐。
苏桐以一种打坐的姿势坐下，在吴老的指导下，先做了几个缓慢深长的呼吸，以达到让自己平静下来的目的，随之进入了冥想状态。
她出来的时候，没看见许飒，摸出手机发现他发了短信过来：“我在车里等你。”
还有个未接电话她没点开，跟吴老道了别，苏桐轻松的下楼。
许飒开着窗在抽烟，烟雾一口接一口的吐出，侧脸在冷天显得带有一种冷硬的英俊。
“怎么下来了？”苏桐将包放在后座，边系上安全带。
许飒将烟叼在嘴里，语气有些模糊的道：“烟瘾犯了。”
苏桐点头：“你把我搁市局？我打算回去取个东西。”
车往右边打了转向灯，许飒看她一眼：“你上次没去看伯母对吗？”
苏桐浑身一僵，随即听见许飒低声说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们给冯晴雪承诺的时间为一个月，一个月了，苏志云还没有被解救出来，他们无论如何也得给冯晴雪一个交代。
“我知道。”
所以她才更加焦躁，自己的父亲被维森绑架已经快一个月了，但他们不仅没有救出对方而且还没有什么线索。
“伯母说你的电话打不通，问到伯父，我给她敷衍过去了。”许飒淡淡道，两下将烟熄灭。
苏桐沉默着没说话，半晌突然在分岔路口道：“你停车吧。”
前面正在等红灯，许飒踩了刹车，不解的看向她。
苏桐看向一边：“我下去走走。”
话落，她推开车门，便下了车。
军区总医院。
小护士推开心里咨询室的门，吴老正在低头整理资料。
“你怎么来了？”吴老抬了抬头，复又低下。
小护士不满的啧他一声：“爷爷你这说的都什么话啊，我是您孙女，来看看您怎么了？”
吴老被她这娇嗔的埋怨语气逗笑了：“我高兴，我高兴好吧。”
小护士瞥他一眼，想到了今天下午看见的那个男人，白净的小脸不由得微微发红：“爷爷，我问你个事儿啊。”
吴白可的性格可爱大方，一向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状态，这突然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让吴老不由得觉得好笑，又觉得新奇。
他放下了手中整合在了一起的资料，搁在桌面上，看向吴白可笑道：“什么事儿啊？”
姜哪有老的辣。
吴白可哪里知道自己的心思只在一瞬间就已经被看得透透的了。
她走到吴老身边，一手搭在他的椅子上，笑得颇为腼腆，一张白净的脸透出粉红，白里透红得霎是可爱。
“你今天是不是接待了什么人啊？”
吴老虽然每天都按时来军区总医院坐班，但实际上他德高望重，是军区总医院请来坐阵心理咨询科的老教授，但吴老觉得吃哪碗饭就应该做哪些事，正好他的正职工作早已经退休了，所以便每天都来军区总医院坐班。
但真正能让吴老出山的人，实际上是少之又少。
吴白可的心思几乎一览无余。
吴老无奈的笑了起来，这丫头倒是挺有眼光的，只是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许飒。
“我的乖孙女，你可来晚了。”他打趣的站了起来，往茶杯里接了些水。
“你说什么啊？就那个高高大大的，你肯定认识的，爷爷，他生病了吗？”吴白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吴老，针对心理疾病的一系列患者，她像对平常患者那般，只问是不是生病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不管是创伤应激后遗症，或者是抑郁症、躁郁症，都只是生病了而已。
不同的是，感冒是身体生病了，心理疾病则是精神生病了。
吴白可很小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从不妖魔化心理疾病，更何况她的爷爷就是心理疾病方面的专家。
“他没有生病。”吴老喝了口水润嗓子，在小姑娘好奇得睁大的眼睛中，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生病的是他的女朋友。”
“啊？”
完全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吴白可楞了楞，小巧的嘴巴张得老大，跟个‘o’似的，看着吴老似笑非笑的眼神，她瞪了两下脚， 感觉颇为委屈：“你骗我呢吧！”
吴老也是无奈，自己这孙女从小在大院长大，从小被宠着长大，刁蛮可爱，让人又爱又恨，偏偏这双眼睛生得比谁都高，谁都看不上，一心一意的专注自身，毕了业更是自己做了决定跑来军区总医院当护士。
即使她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公主，吴老这次也不能说那句：“你要什么，爷爷都能给你办到了。”
吴白可嘟着嘴巴，心里颇有些不相信，不外乎其他，她爷爷这表情实在是太没有说服力了。
视线下落，吴白可看见了被吴老放在桌面上还没有整理完的资料，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将资料拿在手上。
第七百四十二章 不许这么任性
只见右上角就是苏桐的一寸照片，照片上的她梳着简单的马尾，一张精致出众的五官一览无余，利落干净的气质能溢出纸张了。
职业：警察。
年龄：……
病情：……
“诶！”
还没来得及看仔细，手中的资料被猛的抽走，吴白可楞楞的望着吴老不赞同的表情：“这就是他的女朋友吗？他也是警察？”
吴老摇了摇头，轻声斥责道：“这些都是患者的个人资料，你不许这么任性。”
心理医生有义务替自身的患者保护**，就算吴老德高望重也不能例外。
“我就看了一眼。”吴白可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小声的嘟哝了两句，视线不由得再次被反盖在桌面上的资料吸引：“她好漂亮啊，爷爷。”
话落，吴白可坐到了沙发上，摸出手机开始翻相册里面的自拍照，半晌后默默的叹了口气：“我修图都修不到人家那么好看，那还是相机拍摄的死亡寸照呢，这程度得是警花吧？那个哥哥那么帅，警草和警花？什么神仙组合啊……”
吴白可一个人念念叨叨的，吴老也拿她没办法。
吴白可又扑了上来，缠着吴老问道：“爷爷，那他叫什么名字啊？也是警察吗？你干什么不理我啊，我也不干嘛，就是问问，追星还不行吗？！”
“追什么星！”吴老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你以前追的那个男明星忘了？砸了好几十万下去，你可别拿许飒当明星啊，什么事情该做不该做，心里要有个数。”
“我才不会。”这职业都不同，她至于那么疯吗？
不过……许飒？
这名字挺好听的。
另一边，下了车的苏桐直接走过拐角，苏桐去了另一边打了个的，目的地是市局，我她在冥想的时候确实集中注意力放空了自己，她不停的在心里默念，我要稳定情绪，我不会被影响情绪的事情打倒。但是当离开冥想状态的那一刻，她空白的大脑不由自主的又塞满了所有的事情。
一颗心在蠢蠢欲动，她实在是太想破案了。
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自己的状态会不会一日更比一日糟糕。
现在的时间是六点十分，市局内有执勤和加班的同事，但她有特批报告，提审王嫣然不是难事。
审讯室。
王嫣然的精神较之之前已经更差了，她垂着头，用眼睛有气无力的瞥了一眼对面的苏桐，不轻不重的笑了一声：“只有你一个人？”
苏桐没说话，自顾自的翻着手中的资料，王嫣然注意到她手上戴了个手表，时间为下午六点二十分。
苏桐不搭理她，王嫣然却来了兴致，她昂着头，“难不成你是偷偷来提审我的？”
提审犯罪嫌疑人，在场的侦查人员不得少于两人。
现在竟然只有一个女警官？
王嫣然眯了眯眼睛，突然笑了：“没想到警局也勾心斗角的啊，放心，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在王嫣然的心里，只将苏桐当成是为了抢功绩而偷偷跑来提审的人而已。
苏桐面无表情，声音冷淡：“你这不是一直在说么？”
王嫣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这种废话，我想说多少说多少，能给我杯水喝么？”
苏桐看她一眼，起身接了杯水放在她的面前。
再有一天的时间，如果再从王嫣然的口中问不出什么东西，即使有特批报告，重案组也不能再对她进行审问，三天之后，这件案子将会就此定案。
“人们不是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么？你对罗委员长怎么心这么狠？”苏桐淡淡撇她一眼，语调不咸不淡。
王嫣然面不改色：“不把他供出来，我可就替他背黑锅了，换成谁，谁愿意啊？”
“也是。”苏桐点了点头：“看来你也不介意你们全家一起把牢底坐穿了。”
一提到王嫣然的家人，她的脸色终于变了变：“我说了这件事和我家里人没关系！”
苏桐偏了偏头，冷笑一声：“这不是你说了就算的问题，你的父亲账户上有那么多的非法收入，这就是证据。”
“这都是罗明西为了洗钱放在我爸账户上的！”王嫣然低吼，眼睛里面泛出了水花。
苏桐没说话，双手捏着的纸张斜立在她的面前，王嫣然看不见分毫。
但看入眼的东西，足够让她冷笑连连。
王嫣然口口声声要保护自己的家人，乍一看也确实没有什么破绽。
但她如果真的是这样想的，就不会选择将自己父亲的账户拿来洗钱。
并且她手中的资料显示，王嫣然从小就和自己家里的关系不是很好，一家三口算是小康家庭，不愁吃喝，但王嫣然是个无法满足的女人，否则她怎么会费尽心力的想往上爬，最好还当了罗明西的情人呢？
她装得是很好，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即使这种情绪是假的，但只要她的情绪不稳，就会有她的可趁之机。
两人一来一回，跟打太极似的。
直到四十分钟后，苏桐眼睁睁的在王嫣然的眼皮子底下，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表，轻声道：“七点整了。”
话音刚落，轻轻一声‘嘀嗒’钻入了王嫣然的耳朵中。
她的眼神突然一楞，面前的世界骤然变得模糊起来。
苏桐勾唇笑了笑，把口袋中的录音笔拿了出来，按下开关键。
“什么时候收到的？”
同一时间，许飒回到了市局。
长腿匆匆迈进办公室，偌大的办公室中只有何星辰一个人，而说着自己要回市局的苏桐却不见人影。
他刚到家，就接到了何星辰的电话，说是维森对他发出了信号。
“就给你打电话前一秒钟。”何星辰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他的家离市局不远，所以他在下班之后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将脑子里的代码全都敲出来，今天却出现了意外。
当他的电脑中跳出了一个黑色的方框时，他还以为自己的电脑被黑了。
于是他打开了另外一台电脑，发现对方的电脑上面也有同样的方框，但何星辰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看见了右上角的关闭键并不是传统的‘x’，而是一个‘v’字母。
第七百四十三章 在这儿等我
维森两个字立马从他的脑子里面跳了出来。
于是何星辰对着那方框输入了一系列的破译代码，对方发送过来的东西开始破解，现在已经进行到了70%。
许飒显然也看见了正在缓慢移动的进度条，他两手撑着桌台，侧头问道：“你告诉苏桐了么？”
“苏姐？”何星辰眼睛向上，犹豫着想了一下：“没有，我想着先通知你。”
主要是许飒这个人，仗着自己队长的权利，动不动就让人写检查报告。
他害怕第一个通知的不是许飒，第二天办公室就该满天飞自己的检查报告了。
“她没回来？”
何星辰更纳闷了：“她回来干嘛？”
许飒沉默了下来，也就是说苏桐根本没回市局，或者是……她只是没有回办公室而已。
那么她去了哪里，显而易见只有一个答案审讯室。
“在这儿等我。”许飒最后看了眼桌面上的进度条，丢下一句话便抬步离开了办公室，留下一个人和电脑面面相觑的何星辰。
许飒脚步不停，走过走廊，转过拐角，直接抵达审讯室，他刚过来便一眼看见正在里面背对着她坐着的苏桐，她对面的王嫣然不停说着什么，眼神颇有些涣散。
许飒心头一跳，突然松开了按在门把上的手。
他转身，又去了监控室，耳机戴上的那一瞬间，里面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罗明西……其实算是个好人吧……好官，也算，只是不算个好老公而已。”王嫣然的声音平淡得不带任何情绪。
苏桐低低‘嗯’了一声：“说说他为什么要同意签署海关文案。”
王嫣然说话的语调缓慢：“很简单，罗明西太天真了，他通过海关文案只有一个理由，就是抱着减轻出口关税的好意来减轻渔船运输业的行业压力，哪里有那么简单啊。”
许飒看着监控里的苏桐明显的震了一下，她瞳孔放大，情绪明显已经被影响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苏桐闭了闭眼，强行稳定着自己心神，继续道：“那么医药协议呢？他和维森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说实话罗明西是个很难搞的人，他不受贿，并且对毒品深恶痛绝，表面上看我像是他的情妇，实际上他对我没有那些旖旎的情绪，他只需要一个能听懂他心声的人，精神恋爱吧或许，用柏拉图来描写他更恰当一些。”王嫣然说道：“他签订医药协议也是方便集中管理的意思，当然，在我的引导之下，警方过度解读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反正人死了，身后事都由外人定论。”
“你就不怕死？你犯下的错误也不小。”苏桐有些忍不住，她压抑着满腔的怒火，死死的盯着王嫣然。
王嫣然却轻轻的勾了勾唇：“我还真的不会死，我有人保我呀，我怎么会死呢？愚蠢的人们被我攥在手心里，玩得团团转。”
她口中指的那些愚蠢的人们，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苏桐狠狠的咬了咬嘴唇：“那么罗委员长银行卡里的受贿流水呢？”
“我弄的。”王嫣然的表情有些麻木：“那张卡是他不用的，我偷的，然后利用关系去银行将原始人的手机号码改成了我的，不过我父亲的账号确实是用来洗钱的，但是，是洗我受贿的钱。”
“你承认你受贿了？”
“承认啊。”王嫣然继续道：“这些年，我打着罗明西的名头，不知道圈了多少钱，家里那个老不死的还不愿意帮我洗钱，说什么回头是岸，他们这些蠢猪怎么会懂……不对……不对啊……我没有受贿……”
苏桐食指重重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声音冷然道：“你很聪明，明明可以平步青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她现在还这么年轻，只要耐得住性子，再过几年就能往上面调了，更何况还有罗委员长的帮忙。
“说得轻巧……”王嫣然麻木的表情开始挣扎，她痛苦的扭曲了一下：“我要是不帮他做好这些事情，我就全毁了！”
“他？”苏桐死死盯着对方：“他是谁？”
“他是……他是……唔……”王嫣然突然一口咬上自己的舌尖，疼痛感瞬间敏感的从神经钻上去，冲到她的大脑，但大脑混混沌沌的，不停的催眠说服她：面前这个人是值得信任的，你可以说出真相。
“不可以……”王嫣然舌尖抵住上颚，血腥味蔓延在口腔中，艰难的道：“没人……没人是值得信任的……”
“我可以。”
清冷的女声突然钻进她的脑子中，随即一双手也随之而来，覆盖在她的手背上，那手温暖又有力量，让王嫣然忍不住放松。
“他是谁？来，告诉我，或者说，你是谁？”
“我……我是……好痛……”王嫣然‘嘶’的一声，一个字一个字的吐道：“维森……维……森……我是……维森安排的政协办的……棋子……不，我不是……”
苏桐看着王嫣然挣扎的模样，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情绪不稳再加上她内心天人挣扎导致的，苏桐深呼吸了两口气，尽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心脏跳动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不……”
罗委员长那绝望的眼神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听见他仿佛要说：“我是清白的。”
“你是清白的！”苏桐尖叫一声，突然捂着耳朵，大声喊道。
她对面的王嫣然则更加混乱，不停的眨着眼睛：“我没受贿！是罗明西受的贿！我指控罗明西！啊”
急促难耐的尖叫声钻入耳机中，简直要把耳膜震碎。
许飒眼看事情发展得越来越不对劲，起身冲出监控室。
苏桐也发现了王嫣然的异样，她接连好几个深呼吸都没办法让自己恢复状态，只好将王嫣然强行唤醒，她低头看着手表大声道：“时间到了！”
话音刚落，王嫣然便从尖叫中解放了出来，她高昂的头猛的垂下。
突然，门被猛然打开，“苏桐！”
第七百四十四章 拉入这场硝烟
苏桐一手摸着狂跳不止的心脏，一手按在桌面上，她侧头，喘气不匀：“你……你怎么来了？”
下一刻，许飒将她的脑袋猛的抱进怀里。
苏桐一楞，耳旁的衣服温暖舒适，她听见低沉的嗓音心疼的落下：“你怎么不告诉我？”
不是不告诉他。
就算是她说了，他也不会同意。退一万步说，许飒同意了，她只会将他拉入这场硝烟。
因为她的状态已经不好了，更何况是催眠这样耗费精气神的事情，如果被孙局知道她再次滥用催眠进行审讯，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处罚，所以不带上许飒是最好的方法。
许飒垂头，将她渗出冷汗的小脸捧在手心，心疼的摸了摸，还要说什么，身边一声尖利的尖叫打破了两人的温情。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啊”王嫣然的双眼失去焦距，不停的左顾右盼，嘴里更是胡言乱语。
苏桐心脏猛的漏了一拍，有些僵硬的将视线移到王嫣然的身上，她的头发在她控制不住的狂躁摇头中散乱下来，整个人宛如失去了神智一般。
“王嫣然疯了……”苏桐喃喃，她梗着脖子，定定的盯着对面发疯的女人，有些心神不宁。
在廉政局和市局连轴的审问当中，王嫣然的心理已经被摧残得所剩无几，最后再在她强行催眠的状态下审问一番，王嫣然的神经彻底崩溃了。
苏桐的手有些发抖，她好像……又导致了一个人失去了自己的人生。
“苏桐，苏桐！听我说！”许飒捧着苏桐的脸，拍打了好几下，一双墨黑色的瞳孔中此刻全是担心和焦虑。
突然，她抓住了许飒的手，垂着眼睛抿唇道：“我、我没事。”
“你有事。”许飒捧起她的脸，紧紧的盯着她的双眼，语调不容置疑。
在许飒双手的钳制之下，苏桐被迫抬头，和那双乌黑的眉眼对视，半晌后，她败下了阵来，轻声道：“我的状态越来越差了，刚才的催眠已经让我穷途末路，这是录音笔，你就说是我私自审问出来的。”
不管过程怎么样，起码这件事情再次有了转机。
维森维森，又是维森！
苏桐突然转身，将脑袋埋在两只手心中，她的心口酸酸胀胀的，想哭，但是她不能哭。
耳边是王嫣然又哭又笑的大叫声，苏桐狠狠的比了闭眼睛，将录音笔塞入许飒的手中：“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许飒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他死死的握住那只录音笔，几乎将它捏碎。
她有创伤应激后遗症，不可以频繁的对精神进行如此高要求的操作，即使如此，她不仅努力破案，而且还尽量将他参与其中的关系摘除得清清楚楚。
这其中有多少痛苦，多么难熬，或许没人能知道。
他发觉自己的声线有些不稳：“我没保护好你。”
“这不怪你。”苏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听见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她的情绪处于异常不稳定的状态，即使是突然冒出来的铃声都会让她一个激灵，不由自主的望向声音的来源。
许飒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另一只手接起手机：“喂，破解了？好，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许飒的目光落在苏桐的身上，她的头低垂着，身子在细细的颤抖，卷翘的睫毛扇起的弧度很小，看得出她很紧张。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叫上苏桐一起过去。
跟维森有关，很有可能会引起苏桐的应激反应，并且，何星辰也在场，如果有什么意外，这件事情就瞒不下来了。
正当他思忖之际，苏桐已经站了起来：“走吧，你不是要去哪儿吗？谁打的电话？”
“嗯。”许飒淡淡点了头，最终在苏桐的下一句话中妥协了。
她说：“我和你一起去吧，或许能陪着你一起办案的时间不多了。”
今天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被通知出去，苏桐面临着停职，又或许是直接被革职的危险。
对于一个热爱这个职业的人来说，这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两人赶回了办公室，何星辰正端坐在电脑前。
出去的时候还只有许飒一个人，回来的时候竟然带上了苏桐，何星辰有些讶异：“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桐伸出手指点了点桌面，没回答他的话题，反正大家明天都会知道了。
何星辰‘哦’了一声，介绍道：“维森发过来的是一个视频，我还没有打开。”
边说着，屏幕上的光标移动到了播放键的位置，轻轻点击一下，里面的内容便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爸？！”
苏桐惊讶的叫出了声。
何星辰和许飒也震惊不已，只见视频中，是一段录像，看视角应该是将摄像头放置在门后拍摄的，苏志云每天的活动就是吃饭和睡觉，偶尔维森会来他的房间里面进行聊天，但苏志云始终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单看视频的话，苏志云起码没有受到虐待或是其他伤害行为。
苏桐的手已经紧紧的捏在了一起，一拳锤在了桌面上：“他这是什么意思！”
何星辰吓了一跳，但是他也不懂，只好将茫然的目光投向了目前唯一的智商担当。
许飒皱着眉头，低沉道：“不是警告……”
如果是警告的话，维森不至于什么事情都不对苏志云做，从两人的面部表情来看，更像是维森将苏志云当成客人请到了自己的家里做客一般。
他是在招诚。
许飒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继续道：“伯父现在在他的手里算是人质的身份，他不可能放人，但同时他想招揽我和苏桐，发出这样一个视频表示，伯父在他的手里并没有受到虐待。”
何星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有点懂了。”
“能追踪对方的ip地址吗？”
苏桐闭了闭眼，死死的克制着自己。
再怎么样，她也不能够在同事的面前表现出任何不对劲的情绪。
否则本来就人心惶惶的市局还不知道又要添多少乱子。
第七百四十五章 追踪不到
何星辰本来就不是很在意除了编程和宇宙以外的事情，在维森发来视频的刺激之下，更是没有注意到苏桐微微发颤的两只手掌。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着，一共只有一个多小时，三人将脑袋凑在一起守着电脑看完了整个视频也没看出其他的意义。
而何星辰在努力尝试后，摇头说道：“追踪不到。”
对方既然用的是针对性的大面积投放，就不是简单的隐匿ip的问题了。
“哦，还有……”何星辰举着手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针对整个市局的电脑投放了这个视频，但是破译很难，说明他也不清楚我们的具体ip，但是现在知道了……”
这种方法难用且复杂，但维森既然锁定了他们的电脑，以后应该会经常利用这个方式和他们进行交流。
想到这里，何星辰就觉得头疼。
这不仅仅是对市局的挑衅，更是想掀起众人的恐慌。
许飒很快就下了决定：“这件事情我会向孙局反应，对其他同事，暂时先压下来。”
第二天，所有人在开电脑的时候，屏幕上都出现了一个弹窗。
技术部给出的答案模棱两可，最终是重案组的小何师弟站出来说是一种新型的恶作剧病毒，只要关闭就行，对电脑的安全没有任何影响。
一天的时间有二十四个小时，白天会变暗，黑夜会转亮，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也终会真相大白。
从王嫣然到罗明西，只是维森设置的一个局。
贿赂案是真的，但要除掉的却是无辜的为民着想的罗明西，而维森借由苏桐的手直接逼死了一个政协办的委员长。
此事在三天之内经过彻查，孙局气愤得将手中的水杯都摔了，单独行动的苏桐和陈辉二人暂时停职，期限不定。
这跟永久性停职也没有区别了，不知道为什么，孙局还留了一线。
苏桐从孙局的办公室出来，手中捏着停职信，她深深的吐了口气。
这事还没完，维森就像是一个刀刻的阴影，冷冷的笼罩在她的上方，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只是他随手设的一个局，就能将一个委员长亲手除掉。
那么他的其他棋子呢？
她是不是……不该继续和维森作对了。
像维森说的，去他的阵营，不需要帮他做坏事，他只是需要这样的人才而已。
她好累，对抗得心力疲惫，这对她身心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被停职的那一瞬间，她的身份不再是警察，那么她是什么？
她甚至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只能将解救父亲的希冀寄托在其他人的身上，像一只寄生虫一般，低落如蛆附骨。
“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周莉抬手在恍惚的苏桐面前挥了两下，好笑的提醒道：“电梯到了啊。”
苏桐这才回神，她勉强冲周莉笑了笑。
周莉和苏桐一起回了办公室：“因为被停职的事情？”
苏桐点点头。
周莉若有所思，苏桐的皮肤很白，眼睛下方的青色明显得不行，她只好安慰道：“只是停职而已，还是有机会回来的，你看陈辉不是挺想得开的吗？”
说起来也不知道陈辉为什么心这么大，他收到了停职信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抓内鬼再也怀疑不到我的头上来了。”
在场的所有人：“……”
何星辰有些懵，他摸着后脑勺，一手还恋恋不舍的放在键盘上：“那咱们组一走就是两个人，这不散了么……”
周莉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会安排人上来的，你怎么不直接说孙局打算解散我们啊。”
“不会的。”
始终没开口的许飒终于说了话，他头也没抬：“重案一组不再进人。”
停职苏桐和陈辉是孙局的决定，但拒绝重案组再组人也是他的决定。
“感动了。”陈辉突然冲上去一把抱住许飒，虽然他不再被怀疑是一件好事，但不代表他心里没有触动。
愿意付出自己的青春在这个行业中的人，没人不是热血溢溢的。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周莉碰了碰陈辉的肩膀。
陈辉的语气有些沉重：“实不相瞒，我们家一直觉得这是高危行业，让我做不出成绩就回去继承家业，实在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做出成绩，就要回去继承家业了，大家不用担心我。”
为了缓和众人的心情，陈辉故意将话说得异常的搞笑。
他家里开了一家快递公司，上面有个哥哥，家里的事情还轮不到他来做主。
不过就算是回了家，吃喝起码是不愁的。
苏桐的家庭条件殷实，更是不用众人担心。
但她却只是沉默的收捡自己的物品，周莉走过去，见她不言不语，头埋得低低的，散落下来的头发遮挡住了她大半的表情。
只能看见两只白洁的双手在不停的活动，突然，周莉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苏桐惊了一下，差点尖叫出声，但她克制住了，不自在的下意识将手抽回，勉强笑了笑，却没说话。
周莉的眼神暗了暗，不对劲，很不对劲。
“你是不是……”
她斟酌着，想问的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许飒低沉的嗓音已经强横的插了过来。
“收什么收，还要回来的。”
“你懂什么！”
苏桐楞了楞，在听见的声音那一刻，像是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情绪似的，苏桐猛的将手中的东西一摔，转身便跑了出去。
办公室里的众人皆是一楞，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看见许飒已经追了出去。
“苏姐这是怎么了？”何星辰懵懵的，完全没在状态。
陈辉轻咳了一声：“正常，我也想发火，打算憋着晚上去喝酒消掉，小何你给李华师兄打个电话，让他回来补空子。”
李华都被许飒派出去跑了好几个月了，跟嫁出去的女儿似的。
只有周莉，她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七百四十六章 抱着我
“快，抱着我。”
苏桐的大气都不敢喘，落下这句话便严严实实的被许飒护在了怀里。
夹克罩着的内里，逼仄温暖，苏桐在其中幅度不小的发着抖。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停的警告自己：不许陷进去！
在办公室的时候，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只能借着众人注意力都被转移过来的时候，趁机对许飒大发脾气，两人默契浑然天成，她就此跑出来，她不可以在警局失控的。
许飒沉默着，低垂的眸子淡淡的落在不停发抖的发旋上。
突然，两人身后传来一道女声：“你们这是怎么了？”
感受到手下的人浑身一僵，许飒干脆将她整个人笼住，长臂一搭，便将她拉进了怀里。
一回头，便是周莉担心的眼神。
“你怎么来了？”许飒偏头，深邃的双眼中没有什么情绪。
周莉若有所思，还没回答，苏桐已经开了口，她推开许飒，声音冷淡：“不用管我，让我好好静一静。”
苏桐快速离开，周莉张了张嘴，有些茫然：“这……”
“不管她了。”
苏桐打了个车去军区总医院，路上给许飒发了个短信告知自己的去向。
她没有去看周莉的表情，她不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
但是两人之前怀疑的内鬼对象是周莉和陈辉，她不敢掉以轻心。
心理咨询室。
吴老戴了眼镜，手上捧着一张摊开的报纸看得津津有味，手边摆着一壶被泡好散着热气的茶。
见到苏桐时，吴老有些吃惊。
他没有想到苏桐会主动前来，而且还是在许飒没有陪伴的情况下。
“您拿出录音笔吧。”苏桐坐下，主动要求道。
她不能再逃避了，市局上对她下了停职的通知，但她却不能够放弃自己。
事关自己的父亲，她不可能放任不管。
吴老更惊讶了，他点着头，边拿出录音笔和记录本，语气好奇：“发生什么事了？”
此话一出，苏桐沉默了一瞬间，随即她抿着唇道：“我被停职了。”
“停职？”
吴老皱起眉头，表情变得严肃：“这是怎么回事？”
按道理说，创伤应激后遗症的确是不太适合出勤之类的活动，但是远远没有严重到需要停职的地步。
“我催眠了一个犯罪嫌疑人……”看着桌面上腾腾冒出白烟的茶壶，她缓慢而又悠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在揭开的真相中，和我先前的猜测不谋而合，犯罪团伙主谋借助我的手直接除掉了一个委员长……”
吴老狐疑道：“罗明西？”
在苏桐动作轻微的点头中，他不由自主的将视线落在了报纸上面，报道称：“罗委员长因急发心脏病去世……”
苏桐注意到他的目光，顺着看了下去，瞳孔猛的缩小，嘴唇颤抖：“是……是我逼死的……他是……”
苏桐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喉咙处仿佛肿起了一个囊肿，让她呼吸都费力，更何况是吞咽口水和说话这样的行为。
吴老没有催促她，好半天，苏桐才难堪的从口中挤出这句话：“他是自杀身亡……以死明志。”
“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不怪你。”吴老慈祥的开了口，声音厚重，带着股安慰人心的力量。
苏桐两只手已经紧握成拳，拳头抵着桌面，她只低低的反驳：“是我的错。”
如果她一开始就不一意孤行的和陈辉去调查罗委员长，就不会掉进维森设置的陷阱，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案。
都怪她……
“不怪你！”
突然一道更强横的声音插了进来，她猛的抬头，看见吴老严肃的对她道：“你是为了破案，这件事如果没有孙局压在上面，早就爆发了出来。就算不是重案组对这件案子进行追踪，还有其他的小组会接手这件案子，我说这些你明白了吗？”
吴老的声音渐渐平稳下来，他说：“促使罗明西自杀的是整个事件，而不是单个的人，你要做的，不是不停的责怪自己，而是重振旗鼓，将犯罪嫌疑人捉拿归案。”
一腔热血淋漓尽致的从头顶洒了下来。
苏桐楞楞的，她抿着唇，好半天才轻轻的说道：“您说的有道理，可我没法走出来。”
不管怎么开脱，如何讲道理，没人可以抹去是维森借她的手直接害死了罗委员长的事实，她没办法原谅自己。
“那你就负重前行！”
吴老重声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和其他的患者有不同的地方，轻松的想通对她来说或许不是一件小事，那么不如让她背着这些沉重的行李，在艰难的道理上继续前行，背着前人的命和责任。
负重前行……
苏桐的心猛的一震，她可以吗？
“叩叩……”
敲门声清晰且缓慢，不疾不徐。
吴老埋头在记录本上快速的写着什么，对苏桐说了声稍等后，便起身去开门，门缝只开了一点，并不让外人能窥见里面的光景。
“爷爷，我来给您添水。”
吴白可被堵在门口，几乎是讨好的笑着。
“别捣乱，回去！”吴老瞪她一眼，眼看着好不容易这姑娘才敞开胸怀，自己这孙女又跑出来捣乱了，见她一副十足希冀的样子，他忙不迭的打碎少女芳心：“他没来，别想了。”
“什么啊……”吴白可嘟哝着嘴巴：“我就是想看看那位警花姐姐……”
此时，清冷的声音从咨询室中传来：“吴老，您还有其他患者吗？”
“哦，没有，小护士来添水的。”吴老干笑了两声，在吴白可得意洋洋的表情中再瞪了她一眼，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
一让开门，吴白可便跟耗子似的钻了进去，将手中的水壶放在桌子下面，笑盈盈的对苏桐说道：“吴老师就是喜欢喝烧开的水，饮水机烧的不喝，不知道哪里这么挑剔哈！”
这女孩自来熟的样子让苏桐一楞，随即温和的笑了笑：“喝烧开的水对身体好。”
“好什么好。”吴白可嘟哝：“谬论，都差不多的，非讲究一番。”
第七百四十七章 自作孽不可活
吴老听不下去了，连忙下逐客令：“行了，放下赶紧走吧，住院部不忙啊？”
“今天不该我值班，我多看两眼漂亮姐姐不行吗？”吴白可笑嘻嘻的，干脆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就差没有把花痴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出去。”吴老瞪都懒得瞪她了，这个孙女他是管不着了。
吴白可直接无视吴老，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姐姐，你五官好精致，竟然比证……咳咳……”
话说到一半，吴白可突然有了职业操守，虽然这东西她可以没有，但她家老爷子不能没有，要是让别人知道老爷子不小心暴露了客户**，老爷子的清誉可就毁了。
于是本来打算用咳嗽掩盖过去的吴白可，一个停顿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不停，白皙的小脸涨红无比，她可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嗯？”苏桐温和的看着她，只觉得这小姑娘可爱得很。
吴白可火急火燎的拿了一次性纸杯接了水灌下去，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勉强对苏桐说道：“比那个电视剧里面的明星还好看！”
呼……
总算是圆过去了。
松了口气的吴白可不知道苏桐根本就没注意到她刚刚说的什么。
“不值班跑来闹，我现在就给王主任打个电话让他给你安排加班。”吴老恨铁不成钢，说打电话就将手机拿了出来。
吴白可心里一慌，连忙扑上去将吴老的手机蒙在手中，讨好的道：“吴老师，德高望重的吴老师，求您了，我，我马上就走，行吧？”
吴老没有收回手机，瞪她一眼：“还不走？”
“走走走，走。”
吴白可的表情一言难尽，这老头子也太难应付了，她对苏桐眯着眼睛笑了笑，赶紧一溜烟跑了出去。
吴老无奈的摇头：“让你见笑了。”
苏桐却觉得这姑娘跟个小精灵似的，连带着她的心情都好了不少：“是您的孙女吧？”
吴老楞了楞，来了兴趣：“丫头，你怎么看出来的？”
医院里这样活泼的小姑娘不少，通常将他这样上了年纪的医生当成爷爷一样的对待，爱开些无伤大雅玩笑的不在少数。
苏桐勾唇，脑海中是小姑娘跳跃的身影：“比之其他的护士与医生的关系，你们俩的过于亲密了，是宠爱孙女的爷爷和孙女之间的亲密，并且她很依赖您，您在之前给我的一通电话中也提过自己的孙女，所以我猜想，是这样，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苏桐没继续说，吊着吴老的胃口，吴老身体前倾：“我洗耳恭听。”
苏桐直接笑了出来：“她穿着护士服，上面的吊牌写着她的名字。”
吴老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
又闲聊了一会儿，吴老将人亲自送了出去，才回到办公室。
吴白可已经坐在了他的座位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啃着苹果。
“不是走了？”吴老板着脸，对自己的孙女实在有些无可奈何。
吴白可‘咔嚓咔嚓’的咬着苹果，半眯着眼睛道：“我接您下班呢，哪能走啊。”
话落，吴白可从座位上爬了起来，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颇为明亮：“爷爷，我决定了，我爱上这位警花姐姐了，我想追她！”
吴老觉得自己如果不是留过洋，又年纪大了心胸开阔，真的会被这丫头搞得刺激得脑溢血。
他目光幽幽的盯着吴白可：“换个人追，人有对象了。”
而且对象还是她前两天问过信息的男人。
吴老有些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吴白可也不明白吴老，她扯了扯嘴角，一副‘你怎么为老不尊啊’的表情盯着吴老，半晌才快速的将苹果啃完，将果核扔进垃圾桶：“想什么啊，我说我要磕他们这对cp了！”
吴老不懂，他只是个搞研究的老年人，他看了自己多变的孙女一眼，无可救药的说道：“爱谁谁吧。”
“迂腐！”
“叮叮叮……”
手机铃声急促的响了起来。
苏桐正站在的士招呼站台下，是何星辰打来的。
“喂……”
“苏姐你快回来，冯伯母来办公室了，正找你呢！”
“什么？”
苏桐来不及多想，连忙打车赶回了市局。
办公室里。
冯晴雪裹着一件巴宝莉风衣，踩着高跟鞋，脸上的妆容依旧精致，但微蹙的眉头仿佛硬生生的刻上了几抹风霜。
妆容和高跟鞋是她的武器，苏桐发现，母亲的两鬓好像多了几根白发。
冯晴雪坐在一边，手中随手拿着办公室里的杂志翻看，面前是一杯热水，她没有动过。
“妈，你怎么来了？”
苏桐站在门口，颇有些近乡情怯的意思。她甚至有点害怕面对自己的母亲。
冯晴雪抬头，那双熟悉的眼睛中没有责怪，只有着淡淡的担心：“最近怎么不来看妈妈？”
苏桐的心被猛的抽了一下，像是春天的柳条，青青葱葱的，充满了生命力，可是砸在她的心口好疼。
“对不起，最近忙。”
苏桐歉意的朝办公室的人笑了笑，将冯晴雪带出了市局，两人沿着街道边走边聊。
没一会儿，冯晴雪道：“找家咖啡厅坐吧。”
苏桐觉得有些不对劲：“您身体不舒服？”
冯晴雪没有隐瞒：“有一点。”
恒温的咖啡厅中，两人各自点了一杯咖啡。
冯晴雪这才说道：“上次我给你打了电话，许飒说你在忙，你们这案子，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苏桐低垂的眼睛眨了眨，她抿唇道：“出现了一点意外。”
她没有细说，也不敢细说。
冯晴雪知道他们做这一行的保密，只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沧桑：“你能不能，让我和你爸，通通电话什么的？我这心里始终不放心，你知道么？”
整夜整夜的做噩梦，已经让冯晴雪的内心有些受不住。
苏桐狠狠的咬了咬下嘴唇，直到阵痛感钻入头顶。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妈，对不起，我骗了你……”
第七百四十八章 被绑架了
冯晴雪定定的看着她，两只手捧着咖啡杯，等着她的下文。
苏桐的声线不稳，脸色惨白无比，颤抖着嘴唇道：“爸……爸被绑架了……”
精致的指甲下意识的弹开，和瓷杯碰撞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冯晴雪却没有她想象中的崩溃，她只是盯着咖啡，有些沉默。
“对不起……”
好半晌，冯晴雪才重重的出了口气，眼角的鱼尾纹似乎都有些如释重负。
“我猜到了。”她说。
她不是傻子，从苏志云被绑架的那一天，她就有了隐隐的预感。没有特警部队是会在请走需要保护的教授时动作粗暴，况且，那些人不打一声招呼，强硬的来，又火速的走。
只是很多时候，人需要一个希望来支撑着生活。
所以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期待着一个月之内，自己的丈夫真的能安全归来。
但她等来的只是自己女儿的一句对不起。
冯晴雪抬了抬眼，苏桐满脸的懊恼，垂着的脸蛋几乎埋上了桌。
冯晴雪心疼的抓住她紧握着的手，轻轻的道：“妈又没有怪你，你这样做什么？”
温柔的话语宛如一沁温泉，轻柔低缓的流进她的心田。
小时候也是这样，她摔了痛了，母亲会将她抱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然后告诉她要坚强，却不会责怪她不该胡乱奔跑。
“我做错了一件事，而且，也没有把爸爸救出来。”苏桐将自己患上了创伤应激后遗症的事情隐瞒了下来，她不想让母亲也加入到这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的折磨中来。
冯晴雪想到众人忙碌的神色，以及何星辰安慰她的话：“只要事情有进展，就是好事。”
苏桐有些怔楞，但她怕她追不上时间。
“现在已经有了一些线索，妈，你放心，我发誓一定会把爸爸救出来。”苏桐坚定的盯着冯晴雪有些沧桑的眼睛，她太需要支撑了，如果再失去母亲的信任，她没办法继续下去。
好在冯晴雪不知道她被停职了的事情，只是对她温柔的笑了笑：“妈一向都相信你。”
冯晴雪突然想到了从前的事情，苏桐不顾家里的反对要报公大，全家人连同亲戚一起出动来说服她，但这姑娘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而且脾气又犟，最后竟然是她将一大家子人说服了。
“这个世界上，需要默默无闻的人来守护公正，为人们提供安全，他们不为人知，没有荣耀，甚至可能被误解，但我希望我是这伟大分子中的一员，希望您们能为我骄傲。”
年轻稚嫩的脸庞，信誓旦旦的宣言仿佛就在昨天，一眨眼，自己的女儿已经成长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警官。
她没说过，但是她很骄傲。
海边别墅。
苏志云骤然起身，碰翻了手边的水杯，滚烫的热水在他手上烫出了大一片的红色，苏志云却像没有察觉一般，直愣愣的盯着电视上的新闻。
蓝如一日的新闻背景中，端庄的新闻播报员正语速均匀的念着一则新闻：“政协办委员长罗明西，于x日被发现在家中心脏病发……”
一条接着一条……
“政协办委员会秘书王嫣然被发现受贿上亿……现已捉拿归案，但对方情绪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
“维森！”
苏志云狠狠的捏紧了拳头，他的周围都是那些特警，维森今天又出门了，并且最近出门的频率越来越高。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维森会对他说，苏桐迟早会加入他的阵营，说着什么下一个垮掉的就是政协办这样的话。
为了稳定人民群众的情绪，也是为了彻底查清背后的真相，新闻往往不会将真实的原因播放出来，但像他们这样熟悉的人，便知道罗委员长肯定不是心脏病发的原因，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
维森在利用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对苏桐进行心理上的打击，同时也是对警方的挑衅。
可恨的是，他虽然身处在维森的别墅，却无法拆穿他的不怀好意。
维森到深夜才回来，守在别墅里面无孔不入的特警陆续退出，维森诧异的挑了挑眉。
客厅沙发中端正的坐着一个人，电视放着，但他双目放空，什么也没做，明显在走神。
“等我？”维森往里边走，边拆下了自己的围巾。
苏志云冷冷的看向维森，语气质疑：“罗委员长的案子到底怎么回事？！你做的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被丢了出来，维森先是楞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有些无奈：“你这么多的问题，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不过”维森的语气顿了顿：“我倒还真的有趣事要和你分享。”
苏志云面色冷冷，等着维森说出他的下文。
维森打量着他的神色，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您女儿，似乎患上了某种精神疾病。”
提到自己的女儿，苏志云的脸色猛的一变，他不可控制的上前两步：“你说什么！”
“别急。”维森挑眉，两手举起，手心向外推的动作，示意他不要紧张。
苏志云站在原地，语气愤怒：“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可没有，只是我的线人说她最近频繁出入军区总医院的心理咨询室，而且，本人的精神状态似乎不是很好，这一切发生在罗明西的死亡后面，难道是这件事刺激了她？”
维森的表情有些无法理解，苏桐是他看上的人才，他不允许自己的人才因为这点小事就崩溃。
“那罗委员长呢！你在这件事情上，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维森的可怕，不仅仅在于他像个疯子一样想建议一个完全精英的社会，更恐怖的是，他的势力渗透非常充足。
“哦，你说这个……”维森不怀好意的盯着他笑了笑：“只是提前让您女儿适应一下加入我团队需要做的事情而已。”
“你！”苏志云怒火冲天，揪住维森的衣领，狠狠的盯着他：“你做了什么！”
第七百四十九章 创伤后遣症
维森不为所动，即使苏志云的力气大得仿佛要将他的脖子勒断，他无所谓的笑了笑：“您还是好好活着吧，别做无畏的反抗，否则要是苏桐知道了，指不定会崩溃成什么样子。”
苏志云狠狠的楞了一下，在维森带着笑意的眼神中，突然颓然的松开了双手。
他不能，也没有资本和维森作对，他只是一个人质。
维森笑了笑，抬手轻拍了两下被弄皱的衬衫领口，淡淡说道：“罗明西占着那个位置，实在碍眼，不方便我们继续活动，出于方便的考虑，我们小小的借用了一下苏桐的手，除掉了他。”
简单的对苏志云解释了之后，维森颇为享受的打量了一番苏志云挣扎的神情后，才慢悠悠的踩着高档皮鞋上了楼。
苏志云有些怔楞，苏桐在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竟然开始了心理咨询？
抑郁症？还是说，患上了创伤应激后遗症？
他突然茫然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像是一个旅人，在投入了白茫茫的一片大雪之中，寒冷、刺骨，并且，找不到出路。
不管他怎么叫喊，怎么徒步，他永远都被困在这一方白色的天地当中。
他很担心苏桐会出事，自己的女儿，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在这样的打击之下，人很容易在胡思乱想中走上歪路，他绝不愿意看见苏桐走上这样的道路，这会违背她的信仰。
将门猛的拍上，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发泄自己无处叠放的愤怒。
苏志云有些焦躁的屋内走来走去，夜晚的海风一如既往，一下又一下猛烈的拍打着门窗。
他不耐的走过去，又踱步回来。
突然，他大步走过去，将推门猛的拉开，海风瞬间便汹涌的灌了进来，放肆的拍打在他的脸上，和身后的家具上。
深夜的大海不温柔，它的口舌就是海风，每夜每夜它都放肆的咆哮，嘲笑着人类的渺小，歌颂大自然的伟大。
此刻，苏志云站在窗台边，迎着拍打在脸上的冷风，寒冷钻进他的身体里，他仿佛毫无知觉一般。
在内心中，一遍又一遍的，苏志云问自己，他到底该怎么办？
鼻子嗅了嗅，指尖抚过鼻尖，他突然就很想抽烟。
但他一向没有抽烟的习惯。
将推门关上，苏志云大步走向门口。
突然，他的脚步猛的一楞，脑袋不由自主的向上抬了抬。
只见房门顶的隐蔽角落处，挂着一个社星际，此时正微微的闪烁着红光，将房间里面发生的一切都记录下来。
维森监视他？无时不刻？
这种可能几乎快将苏志云的头脑冲昏。
在这座严密得几乎可以称之于是监狱的别墅中，他本来就失去了所有的自由，这人竟然还对他进行监控？
他不是猫猫狗狗这种宠物，他有自己的尊严，也有自己的骄傲，他绝不允许以这样一种方式被对待！
苏志云携着一身怒火，轻门熟路的往书房走去。
书房半掩着，维森一向没有将房门彻底关上的习惯。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停住了脚步，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暗示他一般。
苏志云平时一般都在房里待着，偶尔会下楼看看电视和新闻，除非特殊的必要，他不会出房间门。
自从上次被维森发现他进过维森的书房之后，苏志云便再也没有进过维森的书房。
此时他一步一步的靠近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的聊天动静。
聊天？
苏志云皱着眉头，维森这栋别墅里，不看外面守着的保镖，只有他们两人，他从不会带其他的人来这栋别墅。
苏志云很快便想明白，维森又在打电话了。
书房里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并不清晰：“嗯……不是我局设得好，是您的棋子安排得好，谁会知道罗明西能被自己身边的人反咬一口，说起来，真是委屈了您待在市局，好在您对人心足够洞悉，能够猜到罗明西受不了这种打击……嗯？不是受不了？您……”
苏志云的心猛的加速，他眼睛豁然睁大。
警局里面有内鬼！
这个人是谁？
透过书房的缝隙，苏志云只能看见维森不断的来回走动，脸上的笑容堪称恭敬，和他平时面对他，或者说提到苏桐等人的表情不一样，更像是……尊敬。
苏志云皱着眉头，能让维森尊敬的人，还一口一个尊称，如果不是他背后的大靠山，那就是他的上级。
此时的苏志云还没有想到，他已经猜得**不离十了。
他紧张的盯着维森，焦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明明真相近在咫尺，但是他却触碰不到，这种如蚂蚁抓心挠肝的感觉让人心痒难耐。
得行动。苏志云想，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起码现在他能确定和维森通话的是内鬼，但要是下一次，下下次呢？他不能完全保证了。
想到这里，苏志云稳了稳心神，若无其事的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突然冒出来的苏志云将维森惊了惊，他抬手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维森指了指，示意他出去。
苏志云没搭理他，径直往书架走过去。
见状，维森无声的松了口气，没再避讳，只是说话的声音却小了一些。
苏志云心不在焉，随手拿了本书在手上，他走过去问道：“另一本呢？”
“什么？”
维森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去看他手上拿的书名。
说时迟，那时快，苏志云猛的扑向维森夺过手机，对面的女人还在说着话：“你只要注意不用……”
“操！”
苏志云只听见了不完整的一句话，整个人一个猝不及防，便被一股愤怒的大力扑倒在地。
维森狠狠的掐断了电话，眼神冰冷的看着苏志云。
小茶几上的东西被苏志云扑落了一地，他倒在地上很有些狼狈，但他现在却顾不上这么多，脑海里面全是女人的那句话。
这个声音他很熟悉，但是一下子却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就像是突然要在家里找一个东西，却怎么也找不着一般。
“你找死吗？”
第七百五十章 我和你不一样
维森被激怒了，他高高的扬起一巴掌，死死的盯着苏志云，却怎么也没有落下去。
苏志云喘息不定，他甚至连揣测维森的心思都没有。
“是警局的人么？”苏志云问道。
维森冷冷的看着他：“是又怎么样？你只能永远的待在这里，没有网络，没有自由！都这个样子了，我不知道你还在挣扎什么。”
听了他的话，苏志云反而冷冷的笑了两声，他低声道：“我和你不一样。”
“您是高贵正直的苏教授，怎么会和我们这些人一样，学聪明点，我不想对你实施暴力。”
话落，维森叫了两个人上来，将苏志云拖回了他的房间。
临走前，苏志云问道：“你是不是在我的房间安装了摄像头？”
维森挑了挑眉，将埋下的头抬起：“哦？你发现了？苏教授的观察力确实不错。”
苏志云狠狠咬牙道：“我已经被你囚禁起来了，你竟然还要监控我，这太不尊重人了！”
“抱歉。”维森没有什么歉意的耸了耸肩：“但这不是我的要求，是我同伙的要求，毕竟得让他们知道你活得好好的，他们才有动力。”
否则，谁知道他们为之努力的是不是一黄土呢？
虽然苏桐许飒二人可能做得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事情，但……胳膊肘是拗不过大腿的。
苏志云恨恨的瞪了他两眼，被逐渐拖离了房间。
他仔细观察了洗手间，确定维森没有恶趣味到连厕所都装上监控之后，这才放松的将脸埋在手心。
维森太聪明了，他生怕自己的演技不够高明，随时会被拆穿。
是的，他从在自己房间里看见摄像头的那一刻就开始怀疑了。
维森根本没有必要对他进行这么严密的监视，先不说房子里面没有网络，再就是保镖的防护，他除非变成一只苍蝇，否则无法逃出去。
维森的话也确实证实了他的观点，维森拿录像另有他用。
这么说来，他并不是什么方法都没有了。
起码有了一种能够有效传递信息的方式，但要怎样不被发现的传递却是个问题。
翌日。
苏志云照旧在房里吃了保镖送过来的早餐，一拉开门，就发现了自己门前竟然站了两个保镖。
他刚迈出一步，对方便面无表情的看了过来：“抱歉，要通报一下。”
苏志云不可置信，低喝道：“维森呢？我要给他打电话！”
对方在这方面没有为难他，很快就将拨通的电话递给了苏志云。
苏志云的声音冷冷的：“不至于吧？连我去客厅看电视都不让？”
对方似乎想了想，才笑了起来：“误会了，我不过是让他们要随时跟我报备你的动向而已，没想到他们这么草木皆兵。”
苏志云冷笑一声，这些保镖一个个都像是机器人一般，如果不是维森为了给他下马威特意吩咐过，他们会做到这种地步？
维森在听筒那边笑了笑，接着道：“在别墅里自由活动是我刚开始承诺给你的自由，但是请苏教授可千万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太过喧宾夺主可不是一个礼貌的行为。”
‘啪’的一声，苏志云直接将电话挂断，他面无表情的看向保镖：“现在我可以下去了？”
保镖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再次阻拦他。
说看电视，苏志云便一直待在客厅里面看电视。
他心不在焉的调着台，边算着维森可能会回来的时间。
往常维森出门后，会隔两天再离开。但他昨天才出了门，今天竟然又走了。
苏志云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觉得维森继罗明西之后，或许还在着手其他的事情了。
他起身去了书房，保镖让他再次给维森打了个电话进行通报。
这种完全被囚禁的感觉让苏志云懊恼，可他也没有办法。
书房的门大开，苏志云瞥了眼高挂在书架顶上的摄像头，明目张胆的打开了电脑。
在c盘中，他不出所料的找到了保留在电脑里的他的录像。
其中有一段只有一个多小时的录像被剪切下来，他猜测这一段或许是维森单独发送出去的。
将录像从头到尾观看了一遍，随即苏志云将所有的录像按照时间和大小进行归纳，快速拉着进度条扫描的同时，他终于在其中一个录像中找到了完整的版本。
维森当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对监控的内容进行剪辑，只不过是随意的剪切了一个多小时的片段而已。
维森回到家的时候，一推开门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苏志云半眯着眼睛，鼠标一下一下的进行操作。
他挑眉，将外套脱下挂在了衣架上，只见苏志云正在对片段进行分类。
维森来了兴趣：“你竟然会剪辑？”
他放在电脑上的东西他很清楚，原先只有一个多小时被单独剪辑的算是短片段，现在文件夹中已经多了不少只有十几分钟的片段。
苏志云冷冷的笑了一声，头也不抬：“人质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就当打发打发时间。”
知道苏志云这是故意在讽刺，维森轻轻的笑了一下，就当做没有听见：“如果你觉得实在无聊的话，剪辑视频也是一个不错的活动。”
他的电脑里面有自带的视频剪辑软件，很方便。
苏志云手下的鼠标没停，他在房间里面做的事情就那么几样，来来回回的，他却每一帧都要卡在点上，完美主义发作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维森没有撤了待在别墅里的保镖，自从苏志云抢过他的手机之后，维森便变得异常的小心翼翼。
处理了自己的事情，苏志云依然坐在位置上，终于看了他一眼：“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希望明天你的电脑中有一些电影片段的名场面供我模仿。”
单调的几个场景和动作，剪来剪去也剪不出什么花来，苏志云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不奇怪。
维森没有拒绝：“你最好别搞其他的小动作。”
苏志云扯了扯嘴角：“如果我能的话。”
第七百五十一章 你被停职了
翌日。
维森很守信用的为苏志云下载好了电影名场面的片段，但他在凌晨七点的时候，便离开了别墅。
苏志云没有睡好，他听着车离开的声音，硬生生的又躺了两个小时，才从床上起来。
第三天了。
连续三天，维森都外出了。
苏志云一天一天的数着时间，模仿电影名场面的梗将片段剪辑成相似的类型。
自从发现了摄像机后，他便有意无意的开始做一些小动作，并且细致的剪辑到了每一个视频中。
这样一来，不管维森选择哪个视频发送出去，他的小动作都有机会被破译，离警方找到线索也就更近了一步。
同时间的市局。
苏桐迫不及待的从车上跳下来，自从她被停职之后，主动申请了每天接送许飒的任务，就为了能够让许飒同意让她继续参与查询维森的案子。
“你被停职了。”许飒低头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人，微微蹙眉。
他不知道该拿苏桐怎么办才好。
为了继续查案，苏桐几乎拿出了所有的诚意，她每天按时进行身体锻炼，积极的去吴老那里参与心里治疗，甚至连吴老都打电话过来夸奖苏桐的心里状态好了不少。
但他经历过这种事，他不敢确定苏桐现在良好的状态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他不敢赌。
“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乱来。”
苏桐甚至没有伸手拦他，只是定定的站在他的面前，他要离开只是迈个步子的事情。
“不行。”
沉吟半晌，许飒轻轻的叹了口气：“你现在的状态不足以面对维森。”
“我已经好了很多。”苏桐定定的看着他，和他据理力争。
她答应过母亲，一定要将爸爸救出来。
但自从离职之后，她便失去了所有的线索，她甚至连正式编制人员都算不上，一无所知，她意识到只有自己重回重案组才能完成这件事。
“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
将钥匙塞入苏桐的手中，许飒绕开她，抬步离开。
冰凉的金属在手中握紧，苏桐拿出藏在口袋中的另一只手，柔软的手心布满了指甲印子，有不少因为克制的大力已经溢出了血丝，苏桐却像毫无知觉一般，重重的甩门上车。
早上十点多的车流，是人最多的时候，人们赶着去上班，苏桐看着前面几乎走不动的车流，突然冷笑了一声，她无班可上。
副驾驶的手机突然响起，苏桐瞥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电话。
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停止的车流开始移动，苏桐松开了刹车。
手机铃声孜孜不倦的吵闹着，非要在这喧嚣中争出自己的动静。
皱着眉头，苏桐将电话接起，声音有着些许不耐：“喂？”
“看来你的心情不是很好。”
维森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听筒中传来，苏桐猛的睁大眼睛，下意识的转头，却发现自己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她的同伴们都在市局，没有人可以做她的后盾，也没人可以抱着电脑可以帮她快速的定位分析。
她正开着车，往远离市局的方向，一步一步驶去。
苏桐没发觉自己轻轻的吐了口气，她冷静的道：“怎么又是你？”
维森笑道：“我以为你接到我的电话会比较高兴，毕竟……这个时候你能听见苏教授的声音，对吗，苏教授？”
她紧紧的握住听筒，大脑空白了一瞬，听见那边似乎有轻微吵闹的动静，半晌，一声轻轻的，离听筒有些稍远的声音，从那方传来：“桐桐，我是爸爸，你不用担心……”
刺耳的刹车声中，苏桐猛的将车踩停。
安全带猛的陷进了皮肉中，将衣服勒出了印子，随即她被重重的弹回了座位中，大口的喘着气。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可抑制的颤抖：“爸……”
维森讶异：“别这样，苏教授过得很好，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苏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恨恨道：“既然你不会把他怎么样，你就把他放了啊！”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维森不解：“如果你是我，你会把苏教授放了吗？”
催促的鸣笛声此起彼伏，苏桐的车已经严重阻碍了交通运行，有人下车猛烈的敲击她的窗户，苏桐一脸戾气的将窗户按下，那人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骂：“不会开车滚，停在路中间挡什么路？”
苏桐眼神一冷，随手翻出手中的警官证出示给对方：“警察办案。”
眼见那人一副想怒不敢怒的样子离开，苏桐对话筒低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啊，我只是想要个心甘情愿的人才啊……”
“操！”
苏桐忍不住骂了脏话，猛的将电话掐断。后视镜中，排着的车队已经堵了好长一列，她即可踩下油门冲出了路口。
英河花园小区，属本市的中档小区，但安保和环境不错，房价也不低。
苏桐刚从车上下来，便看见了等在亭子里的陈辉。
“这儿。”陈辉搓了搓手，带着她往里面走：“突击检查啊？你这招呼也不打的，就突然过来，我以为让我官复原职了。”
苏桐也很无奈：“我倒也挺想的。”
两个同时被停职的人心心相惜的可怜着彼此。
“房子没收拾啊，别嫌弃。”陈辉让不用换鞋子，让她先去沙发上坐。
“这就是你朋友啊？”
陈辉的母亲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拿了一截还没拆完的大葱，颇为慈祥的打量着苏桐。
苏桐今天穿的便服，平时盘起来的利落短发简单的撩在耳后，露出精致白皙的面孔，她对着陈母礼貌的笑了笑：“伯母好。”
“诶，好，好~”
陈母的表情是越看越满意，拉住端了水的儿子往厨房里拽。
“哎！妈，你干嘛啊？”陈辉小心翼翼的捧着自己的水，生怕被弄洒了。
陈母一脸八卦：“那姑娘，女朋友？”
陈辉的表情在听见自己老母亲说出这句话之后陷入了三秒钟的呆滞，突然猛的打了个寒颤。
朋友妻不可欺，老大妻，更不敢欺。
第七百五十二章 我们合作
“妈，你别乱说啊，天天的，就知道对象对象，你怎么不催大哥赶紧再结个婚给你热闹热闹。”
“死孩子！你哥和他老婆好好的，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伴随着什么东西砸落在地上的声音，陈辉连忙一溜烟钻出了厨房。
“待会儿留着吃个饭？”陈辉拿了一个橘子剥开，边随手调着电视里的频道。
苏桐摇了摇头，“我来找你说事的。”
“什么事啊？”
陈辉去接她的时候，在外面套了一件厚重的羽绒服，回家后便只着了一身睡衣，跟平时在市局里的样子沾不上半点边。
苏桐降低了些声音：“我们合作。”
合作……什么？
陈辉将最后一瓣橘子塞入口中：“你说什么？”
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敢相信。
两人的身份，众所周知，在这种情况下，要重回市局已经有点难了，别更说合作查案。
但他看苏桐那样子，不像是要和他光明正大合作的样子。
果不其然，苏桐抿了抿唇，在玻璃茶几上画了个‘1’，她说道：“这件事不能就这么完了。罗明西的案子，外人可能不够清楚，但重案组和孙局，甚至包括廉政局的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咱们的错。”
陈辉没说话，他抬手又灌了杯清水下去。
好半晌，他才低低的道：“是我们的错，但这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你知道么？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挺自责的？”
苏桐眼神微闪，没说实话：“没有，这是维森设的局，没有我们入套，廉政局也会入套，罗委员长是必不可少牺牲的环节。”
“知道就好。”陈辉的表情有些严肃，他说：“别弄那些，我们先在家里等通知，然后……”
“来不及了。”苏桐打断他，声音冷了几分：“维森不会给我们那么多的时间，他今天，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陈辉的瞳孔豁然睁大，维森对于他们，已经不仅仅是一个需要被追踪的犯罪嫌疑人那么简单，更多的时候，他刻在他们的心里是一种被厌恶，需要急切打落的阴影。
“他说什么了？”
苏桐摇了摇头，“跟以前一样，只是要我投诚而已。”
维森实在是太肆无忌惮了，不管是对市局还是对整个社会，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像是一颗不定时**，被光明正大的摆在人群，人们都看不见，可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你想做什么？”
陈辉垂下了眼睛，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
他刚离职的时候，不能不承认的是，他松了口气。
因为他终于摆脱了被怀疑的嫌疑，但他在家里吃吃喝喝什么也不想的睡了几天后，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焦躁的情感。
他不能视而不见。
在这个世界上，美好和肮脏并存，不是说你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们就不存在。
陈辉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的不去看这些东西。
他不想被怀疑，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内奸，他无法忍受在平日里并肩作战的同事兄弟中有怀疑，更不能理解在这样看似牢固的金字塔中，竟然有敌人的内奸。
“我需要再次翻查从前的档案，关于维森的。”
垂下的手在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摸到了黏腻的血丝。
苏桐表面依旧不动声色，随即将疼痛的左手捏着揣入了口袋中。
陈辉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他张了张嘴，有些无奈：“我们没办法。”
他们已经被停职了，就算是用警号登录警务系统，也没有进入系统的权限，甚至还有可能被发现，直接将停职变为离职。
“不是我们。”右手的指尖在茶几上轻轻敲了敲，对他眨了眨眼睛：“再想想其他办法。”
在苏桐的暗示中，陈辉若有所思。
“苏小姐喜欢吃什么食物？”
在厨房忙活的陈母探出头来，笑眯眯的问道。
自己儿子很少带女生回来，一带就是这么漂亮的一个，这让陈母是怎么看苏桐怎么满意。
苏桐有些不好意思，慌忙摆手：“我不吃，您别管我，我就是过来商量个事就走。”
“怎么能不吃呢？现在都十一点半了，你回家或者出去也要吃的。”
说着，陈母丢下一句：“那我随便再炒两个素菜，就可以吃了啊！”转头又进了厨房。
“这……”苏桐怔怔的，被陈辉一把拉下：“你就安心吃吧，我妈心里估计又胡思乱想了，天天催着我找对象。”
苏桐觉得好笑，不由得问道：“那你怎么不找。”
陈辉耸耸肩，“不想找，人活着又不是只为了找对象，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想想陈辉好像确实很少谈恋爱，但他也不是没谈过。
人活着的意义不是‘爱、恨、情、仇。’这四个字能简单概括的，否则为什么人们会崇尚古人的快意江湖，为什么会对远离纷争和庙堂赶到希冀。
“来来，尝尝阿姨的手艺啊！”
陈母将饭厅上的桌子摆得满满的，五菜一汤，煞是热闹。
陈辉家的房子大概有180平方米，在厨房旁边单独隔出了一个升高的饭厅。
苏桐在陈母慈祥的笑容中夹了一个丸子入口，丸子肉质鲜嫩，裹了淀粉的外层柔糯，她笑着称赞道：“很好吃。”
“好吃就好！”陈母笑着答，一眼瞪过只顾埋头吃饭的陈辉，恨恨低声道：“你倒是给人家夹菜啊！”
陈辉表情郁闷，实在忍不住了：“妈啊，你别操心了，她是我嫂子。”
此话一出，陈母楞了，呐呐：“什么嫂子？”
陈辉将一块肥瘦相间的回锅肉送入口中，大葱豆瓣煎炒的香味顿时溢入口腔，陈辉幸福的吸了吸鼻子：“许队啊，我们队长，苏桐是我们队长的媳妇儿……啊你打我干嘛？”
陈辉烦恼的捂着脑袋，就听见他妈咬牙切齿的道：“那你不早说，人家指不定以为你妈我疯了！”
“没事，没事。”苏桐连忙打着圆场将陈辉解救出来。
“嗨，让你见笑了。”当着外人的面，陈母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瞪了陈辉一眼，无奈道：“两兄弟没一个让人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