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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秦歌全文阅读

作者:赢广     铁血秦歌txt下载     铁血秦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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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啼血残阳

    血红色的夕阳映照着汝水河畔,把原本清澈的河水染成了一片血色。河边的树林里缺少了夜归鸟儿的鸣叫是那么的诡异。

    诡异的寂静!

    逆流而上,河水红的更加的浓郁,空气中也开始弥漫出阵阵的血气,在河流的一处狭窄拐角处,一面千疮百孔的大旗斜斜的插在泥土中,旗子正中的秦字已经不见了一半,夜风狠狠的撞过旗上的破洞,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那不屈英灵在回荡。

    大旗下跪坐着一名秦兵,头低垂着,手却紧紧的擎着旗杆,胸口的衣甲早已破碎,几只羽箭透胸而过,这是他的致命伤,显然,他深陷重围,尤自不降,被敌人用弩箭近距离射杀的。

    大旗周围重重叠叠的倒下了不知道多少尸体,敌我双方为争夺这条必经之路展开了惨烈的厮杀,尸体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沿着河滩,一直延伸到远方,粗粗看去,这延续数里的河滩之上,敌我双方起码死伤了上万人。

    一群乌鸦穿梭在尸群之中,各自用它坚硬的喙啄食着眼前的美味,低头抬头之间,本应黑色的眼睛在夜色中发出阵阵绿光,它们早已熟悉了人肉的味道。

    突然一具尸体颤动了几下,乌鸦们猛的停下来,歪着头,斜斜的盯着刚才那具颤动的尸体,目光中有好奇,也有警惕。

    仿佛察觉了什么,又似在积攒气力,那尸体停止颤动恢复了平静。

    过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一只胆大的乌鸦靠近了尸体,用喙啄食着那冰冷的血肉。

    突然!那具早已冰冷的尸体猛的一个翻身,群鸦受到惊吓,也是腾的展开双翅,腾空而起,凄厉的鸣叫声打破了夜色的寂静在河畔上空回荡。

    赢广感觉浑身像被碾子碾过一般,刚刚推开压住自己的尸体耗尽了他积攒许久的力量,那碾压撕裂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让他想大声的呼喊,可干裂的喉咙里只能发出模糊的**。

    “水...水.....”

    赢广费力的爬到河边,满含腥味的河水流过那干涸的口腔,滋润着那些疯狂吞噬水分的细胞,他渐渐清醒。

    败了!

    自己的百人队面对着数倍的楚军,义无反顾的顶了上去,残肢、鲜血、粗重的呼吸,赢广机械的挥着刀,看着对面或惊恐、或愤怒、或咆哮的面孔,用力的劈下,直到一下猛烈的撞击,倒地,一片黑暗。

    如今,我还活着,兄弟们却不在了。

    赢广寻了个附近的长枪努力的站起身,摇晃着找到了自己的佩刀挂在腰间的搭扣上,得赶紧走,河畔口这一仗大秦是输了,眼下楚军应该是追击逃走的大秦军队,回过头来,便会打扫战场,这些死尸身上的皮甲,丢弃的兵器,都会被收走,若是发现自己没死,肯定得补上一刀,快走。

    拄着长枪,赢广一瘸一拐的向树林中走去,残月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孤单而凄凉。

    空中的群鸦盘旋着落下,林中又恢复了那诡异的寂静。

    蹒跚着翻过一道山脊,赢广终于耗尽了体内的最后一点力量,依着身旁的树干缓缓的坐下,阵疼袭来,刺激着那脆弱的神经。

    走不动了,应该安全了吧。

    努力的支起耳朵想听清附近的声音,可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彻底抹去了心底那最后一丝的清明,赢广沉沉的睡了过去。

    “看,这有个人!”

    “是秦兵,好像要死了?!”

    “怎么办....”

    耳边传来的阵阵话语渐渐变得空灵,赢广觉得自己陷入了黑色的泥沼,身子又似被无数的冤魂拉扯,不断的下沉...下沉....阵阵的窒息感让他想努力的呼吸,可吸入的不像空气反倒如浓浓的烈火,灼烧着那脆弱的气管引起一片火辣。

    在煎熬和痛苦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冰凉的液体滑入口中,赢广贪婪的吞咽着,任那片清凉滋润着干涸的躯体,在身体渐渐恢复知觉的同时,各种伤痛开始刺激大脑,意识在复苏。

    光,有光!

    赢广慢慢的睁开眼,眼前的白纱让他一阵错愕,莫非这是自己的灵堂不成?转了转眼珠,这才发现哪里是什么灵堂,原来是一片白色的床帏。

    “哎呀,你醒了!”

    还没等赢广反应过来,床头边上正在喂他喝水的小丫头见他醒来,高兴的喊道。

    “你躺着别动,我这就告诉小姐去!”

    “哎!~”

    赢广刚要说话,却见那小丫头抱着瓷碗,早已跑到门外了。

    赢广长出了一口气,目光投过帏子打量着房中的一切。

    这是一座简单的小木屋,屋顶上铺着厚厚的秋草,午后的阳光透过屋檐下草帘在地上留下了点点的光斑,窗口上一盆不知名的植物开的正旺,屋内飘着阵阵的淡香。屋子的正中放置着一套简单的木桌椅,长期的摩擦使其表面变的格外的光滑。离桌子不远是一个木制的衣柜,紧连着的是一个梳妆台,略有些破损的铜镜被主人擦拭的很干净。

    赢广摇头苦笑,好嘛,住到一个女子的闺房里了。

    胡思乱想间,刚才那个小丫头去而复返,后面还跟着一个女子。

    这女子一身素纱长及曳地,乌黑长发简单的束在身后,纤腰盈盈一握,莲步款款而来,面容精致却含着丝丝冷艳,好一名绝色!

    赢广挣扎着就要起身,一个大老爷们就算有伤也不能赖在人家姑娘的床上啊。

    “想尽快康复的话就不要乱动!”

    女子开口道,一口软糯的江南口音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味道。

    旁边的小丫头吐吐舌头,“你最好听我们小姐的话,她的医术可是很高明的!”

    赢广歪了歪身子,见不可违,索性躺了回去,哑着嗓子道:“在下赢广,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你姓赢?!”

    “是姓赢却又不一样”赢广苦笑道“我不过是烂命一条罢了。”

    “汝水之战败了吧,果不出我所料。”

    那女子长叹了一口气道:“王维有才,只可惜好高骛远,如果扼住湾口半渡而击还有些希望,如今损兵折将,倒是可怜了秣陵关外的无辜百姓。”

    赢广吃惊的望着面前的女子款款而谈,仿佛战况尽在其掌中。

    “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我家小姐复姓诸葛,单名一个芸字,我叫巧儿。”旁边的小丫头见小姐眉头紧皱,仿佛思索些什么,便接过话来。

    赢广努力的抬起上半身,巧儿飞快的在他身后垫了一个枕头,赢广对其感谢的一笑,倒是弄了那小丫头一个大红脸。

    “不知诸葛小姐在担心什么?”

    “汝水战败,一万秦军尽没,而秣陵关守将蒙武,手下也不过两万余人,算上民壮也不过五万余人,而楚军先锋墨古有勇有谋,是大楚难得的将才,主帅吕素山更是百战老将,此次罚秦,楚军号称三十万,携大胜之威,兵锋更胜。蒙武想守住秣陵关,难!而秣陵关一破,梧州再无险关,楚军可一鼓而下,直逼咸阳门户黔灵关。从此进可扣关而过进逼咸阳,退可固守梧州以待时机。秦国危矣。”

    赢广一愣,没想到眼前这娇滴滴的女子,竟有如此眼光,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不由也是一叹,道:“敢问诸葛小姐,我已昏迷几日?此地又是何处?”

    诸葛芸道:“此处是秣陵关外的岭山脚下,你已昏迷两日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明日我们就进入秣陵关,我估摸五日之后楚军必将围城,关外再无乐土。”

    “那就麻烦小姐了。”赢广谢道。

    “等你伤好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赢广自嘲的一笑“自然还是回去当兵,秣陵关不能破!”

    远望咸阳的方向,眼前仿佛出现了母亲那饱经风霜的模样,母亲当年是个小丫鬟,一次府里宴请贵客,不知怎么就被那贵客看中,然后就有了子嗣,主人听说后要把孩子打掉,母亲却舍不得这自己的骨肉,于是偷偷逃走,躲在了黔灵关外的乡下。赢广出生后就跟着母亲生活在一起,村里人对这对母子很好,平时都有接济,赢广长大后参了军,为的就是能有朝一日,衣锦还乡让母亲和村里的人都过上好日子,可是若果秣陵关破,那么战火终将波及到那个小村庄,为了母亲,也为了那里帮助过自己的村民,赢广已无路可退。

    “我会争取见到秣陵关守将蒙武,说明厉害关系,死守秣陵关!”

    “噗呲”旁边的巧儿见赢广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的笑出了声,“你道你是谁,那蒙武能听你的意见,就怕你还没见到他,就被打将出去了。”

    “巧儿,不得无礼。”

    诸葛芸扭头说道。

    “巧儿姑娘说的对,赢广不过一小兵,人小言轻,是我孟浪了。不过,我还是会尽力的,不试过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赢广微微一笑不再言语,诸葛芸却是好奇心大起,莫非他真有什么办法不成?不解之下索性不再深想,退出屋外,安排巧儿收拾行囊,准备明日进关。

第二章 入关

    秣陵关做为梧州门户,也是大秦数的上的雄关,十余米高的城墙用整块的条石砌筑,中间灌满用蓼草、砂子、石灰搅拌而成的混合浆,风吹雨打了数十年,期间又多次加固,说是固若金汤也不为过,按理说,有这样的雄关做为依仗,秣陵关守将应该很是庆幸,不过,蒙武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糟糕透了。

    “王维这个废物!让他据守汝水,据守汝水!他可到好,说什么敌军远来奔袭,立足不稳,我军以逸待劳,正好可一击溃敌!他当墨古像他一样是个白痴吗!!”

    参将府内,蒙武焦躁的来回打转,上好的瓷碗碎了一地,府内的丫鬟战战兢兢的躲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低着头一个劲的发抖。

    蒙武走了几圈,猛的停住,对门外跪着的亲兵吼道:“告诉王维那个白痴!我不想见他,别在我府门口跪着丢人!赶紧给我滚回军营备战,如果再败就不用回来了!!另外,通知所有校尉以上军官偏厅议事!”

    门外的亲兵如蒙大赦,起身向府外跑去,蒙武转回身,冲着瑟瑟发抖的丫鬟喊道:“赶紧收拾干净,还用老爷教你们干活吗!!!”言罢,气冲冲的向偏厅走去。

    随着楚**队的逼近,秣陵关上的气氛也逐渐的紧张起来,一队队的秦兵走上街头维持着秩序,路边的饭店、茶馆,人流也是少了许多,人们谈的更多的也都是汝水惨败,秣陵关能不能守住一类的话题。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阵阵的压抑,而就在这样的气氛中,赢广一行人进入了秣陵关。

    赢广是坐车来的,而且还是和诸葛芸同车。

    本来赢广是不同意的,但他那身体虽然恢复的很好,可还是骑不得马。眼看大军压境,事急从权,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开始的时候还是尴尬,不过交谈得多了,气氛也就慢慢缓和了,而且赢广还惊奇的发现,诸葛芸虽为一介女子,却天文地理、人文历史、各种杂谈无一不精,且眼光独到。至于诸葛芸,也是惊讶,这赢广谈吐不凡,涉猎之广,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大头兵,倒像是哪家的公子。反正一路行来,对赢广倒是不那么冷漠了。

    车子延长街一直走,百十米后拐了个弯,在一个小客栈前停了下来,大战前夕,客栈里人倒是不多,要了两间客房,三人暂时住了下来。

    又过了两日,街面上的行人更少了,狂风卷着黄土沿着街面冲向城门,带倒了街边的一个个竹篾,竹篾翻滚着,没出多远就被一队队跑过的秦兵踩得粉碎。

    赢广看着秦兵远去的背影,转过身道:“多谢诸葛姑娘的救命之恩,城中校场正在收拢溃兵,我们就此别过吧,姑娘还是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楚军一到,四门紧锁,就怕想出也出不去了。”

    诸葛芸点点头,“咸阳枫祎馆的先生与我有旧,上一年就约我去她处,只是被琐事牵绊拖到了现在,此战之后,如果有缘,可到枫祎馆处寻我。”

    赢广对诸葛芸施了一礼,紧了紧领口,迎着风向城中校场走去。

    倒是巧儿那丫头红了眼圈,扶着诸葛芸的小臂,问道:“小姐,我们还能见到赢大哥么?”

    “能,我相信他会来咸阳的。巧儿,我们也走吧。”

    城中校场,振武校尉刘冲正在收拢溃兵,这几天陆续回来的也不过千把人,而且个个带伤,刚刚在参将府,大小将官被蒙将军骂了个狗血淋头,灰头土脸的回到各部,调兵的调兵,运材料的运材料,还是自己这儿清闲,这几天逃回来的秦兵越来越少,估计也就这么多了,勉强能凑个千人队,战事一开,这一千余人就是炮灰,胆敢后退一步,执法队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正合计着早点结束去怡祥居喝两杯,军帐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一道年轻的身影夹带着混着土沫的风走到了军帐中央。

    “先锋王将军麾下,后军百夫长赢广归队!”

    刘冲抬了抬眼皮,扫了赢广两眼,伸手拿过案子左侧的花名册翻看起来。

    “恩,后军百人队,百夫长赢广,你的运气不错,殿后的百人队就回来了你一个,而且你也是后军回来的唯一一个军官。”

    刘冲抻了抻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容,在赢广名字后面画了个挑。

    “出了军帐右走百步,就是溃兵营,你去那里挑选百人,重新组建你的百人队,然后去军需所领装备。”

    “是!”赢广后退两步,转身出了大帐。

    “哼,还回来干什么,死在战场上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结果。过几日,不还是一个炮灰的命!”

    刘冲随手将花名册扔到桌上,身子后仰,微微阖起了眼睛,在他眼中,赢广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溃兵营里一片愁云惨淡,败军三五成群的挤坐在一起,有的两眼无神,表情麻木,有的面部狰狞,浑身抖动,还有的默不作声,只是一下一下磨着手中的兵刃。

    这不像是一支军队,因为它没有那种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精气神。这到是像一群临刑前的死囚,到处都弥漫着麻木,绝望。让这么一群人上战场,那就是送死!

    赢广走到人群中央,微微站定,败军们的嗡嗡之声暂歇,一双双眼睛打量着这个高瘦的青年。

    “现在谁在管事?”赢广问道。

    败军们的眼神集中到了一个人身上,只见这人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包裹着结实的肌肉,压抑着那惊人的力量,皮肤上留着坑坑点点的伤疤,那是强弓射透重铠留下的痕迹。布满青筋的大手正抓着一块磨刀石,打磨着一把开山斧。

    停下手中的工作,这汉子站起身,走到了赢广的面前,一米九几的身高高了赢广整整一头。

    “典军,先锋营步军一哨十夫长。”

    赢广皱了皱眉,“没给安排其他的将官么?我们归谁统辖?”

    典军哈哈笑道:“哪还来的什么将官,我们就是炮灰营,别人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安排什么上官。过几日上了前线,你估计就是我们这千把弟兄的最高长官了。”

    赢广道:“我只是百夫长,统辖千人与军规不符,而且我也未必能领出足够千人的军需。”

    典军摆了摆手:“大战在即,谁还能顾上那么多,都知道咱们炮灰营就是送死的命,没人会计较那么多,一战下来,这千把兄弟能剩下多少都难说。”

    赢广摇了摇头,“我先去军需处试试吧,典军,你带几个兄弟和我一起。”

    确如典军所说,没人在意这个炮灰营,千人的军需顺利的领出并发放了下去,而赢广也就被默许成了这炮灰营的最高长官。

    炮灰营一处高台上,赢广站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典军以及张朝、卫东还有许斯邪。

    张朝和卫东原是跟着典军的步卒,凭着个人的勇武和一点点的运气活了下来,而许斯邪是斥候营的幸存者,在斥候的绞杀战中,只有他幸存了下来。

    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赢广想说些大义凛然的话,什么舍生取义,为国尽忠之类的,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汝水边上,自己的弟兄一个个倒下,只留下自己苟延残喘。如今,自己又要带着这些死里逃生的将士迎接死亡,大家舍生忘死到底为了什么?!

    “过几天就要上战场了,今天在这里和大家唠唠家常,你们都是哪里人啊?!”

    溃兵们本来以为又是什么前进者赏后退者诛的老话题,没想到这新任的长官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一时间都面面相觑,倒是没人说话了。

    “俺,俺是梧州葛庄的,村里人都喊俺大壮。”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士兵,拄着比他还高的长枪,一张娃娃脸上满是紧张,正举着左手怯生生的说道。

    “俺是梧州周庄的!”

    “我是三家屯的!”

    “咦!老张,你不说你是咸阳的么?!”

    “屁!老子祖籍咸阳,用你管!”

    有了一个带头,下面的人七嘴八舌的喊开了,里面倒是有七八成都是梧州本土的。

    赢广微微一笑,向下压了压手。

    “弟兄们,大家都知道,秣陵关是梧州最后一道关卡,过了这里就是梧州平原,整个梧州再无天险可依。那些达官贵人可以退,而我们,却不能退了!”

    赢广猛的一挥手,指向关后的方向大声道:“那里有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家园,那里是我们祖祖辈辈生养的地方!如果我们退了,那里就将变为战场,我们的亲人就要挣扎在楚人的铁蹄之下,我们的孩子会变成孤儿!变成奴隶!而我们的女人,也将被他们羞辱!今天不谈国家,不谈大义!我们不为了别的,只为了双亲!为了子女!进则生!退必亡!做为一个男人,你们要怎么做!”

    “战!”

    “战!”

    千余人的残军猛的爆发出了阵阵惊人的气势!前排有着一张娃娃脸的葛大壮更是热血沸腾,满脸通红,刚刚变完声的嗓音混合在四周的怒吼声中,在炮灰营的上空久久的回荡!

    军心可用!

第三章 斗将

    秣陵关外,远处的地平线扬起阵阵烟尘,隆隆的战鼓声中,一队队的甲士排着方阵踩着鼓点向着秣陵关逼近。不远处的哨马来回驰骋,向军中传递着信息。

    斗大的墨字战旗随着风声猎猎作响,大旗之下,一员披着红色披风的悍将正在听着哨马的汇报。

    “启禀将军,距秣陵关还有十里,未发现敌军动静!”

    “好!传令下去,全军扎营!”

    “是!”

    “墨风、墨宇听令!”

    “属下在!”

    两员将领提马上前,躬身答道。

    墨古握着马鞭,遥指着秣陵关笑道:“我与那蒙武以前倒是交过几次手,这厮勇则勇矣,智谋却上不得台面,一些小聪明罢了,不过你们也不要轻敌。墨风、墨宇,你二人分带左右两翼骑兵,如果对方趁我立营之即偷袭的话,墨风正面迎敌,墨宇抄后,我自带步卒前压,争取吃掉出城之敌!”

    “末将得令!”

    终于打到秣陵关了,蒙武,这次看你还如何抵挡!墨古轻敲着马鞭,望着秣陵关的城楼微微一笑。

    而在城楼之上,蒙武正带着众偏将看着楚军在城外忙碌的扎营,对于敌军这种**裸的挑衅,众将群情激愤,纷纷吵吵着要出去冲杀一阵!

    “都吵吵什么!”

    见主将发怒,众偏将愤愤收声,却一个个梗着脖子,恨不得现在就杀将过去,大破楚军。

    “你们懂什么!对方两翼早已扎住阵脚,军中隐隐有兵马调动的痕迹,步卒扎营忙而不乱,井然有序,墨古正等着我们出击呢!你们谁想出去?到时候老子替你们收尸!”

    “将军,那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耀武扬威而无动于衷么?”

    一名偏将不服气的说道。

    “无动于衷?”

    蒙武摇了摇头,“我们等得,他们却等不得。拖字诀用的好,我们也就赢了。诸位!守城吧!拖到援军到来的那天!”

    离蒙武等人所在城楼不远处的一段正面城墙上,赢广、典军带领着二百余人正在搬运守城的器械。炮灰营的千余人被赢广分成了五队,典军、许斯邪、张朝、卫东各领一队二百人,赢广自带二百人。炮灰营的防区不是很长,但离城楼较近,是敌人的主攻方向,可以说是最危险的一段。

    “今天看来是打不起来了。让兄弟们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可是个硬仗。”

    赢广望着城下忙碌的楚军,回过头对典军说道。

    “为什么打不起来?”典军疑惑的挠挠头,顺手把开山斧倚在墙边,扶着箭垛向外望去。外面的楚军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忙碌着,营帐一顶接着一顶连向远方,一眼望去也不知道到底来了有多少人。

    “楚军远道而来,已是疲军,今天是无力攻城的。蒙将军以守城为重,绝不轻出,况且楚军两翼杂而不乱,显然有所准备。既然双方主将都不想出兵,这仗自然也就打不起来了。”

    典军嘿嘿笑道:“还是你的脑袋好用,我这就告诉兄弟们好好歇息去。”

    “别忘了留值守的兄弟!”

    “知道了!”典军扛着斧头,转身就下了城墙。

    赢广望着楚军连绵的营帐,心道:“今夜不知几人能眠,明夜又不知几人还在。”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阳光早早的铺满了城外的空地,一队队的楚军走出营外,盾兵在前,弓弩手跟进,枪兵在后,整齐的脚步随着咚咚的战鼓,重重的砸在对面秦兵的胸口,让人感到阵阵的窒息。

    “停!”

    一声令下,鼓声骤停。城外的一个个方阵寂静无声,冰冷的盔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道道寒光。

    “哒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过,对面阵中冲出一将,头戴青延盔,身着青丝银翅甲,手持银光枪,胯下一批踏雪乌骓,马不停蹄,直奔城门而来。

    距城门还有一箭之地,这人右手高举长枪,左手猛的一提缰绳,乌骓希律律一声嘶叫人立而起,两只前蹄重重的跺在地上,激起一片飞尘。

    “好!”

    身后的楚军欢声雷动,旌旗飞扬,战鼓隆隆!

    “楚军先锋墨古将军麾下偏将刘辉在此,可有人敢于我决一死战!”

    “嘿嘿”城上典军一阵怪笑,抄起大斧就要下城,赢广一把拉住他,“蒙将军手下战将多多,肯定自有定夺,再说,就是轮也轮不到咱们头上,守住城池就好。”

    果不其然,不多时,城门大开,一将飞骑而出,挥舞双刀直奔刘辉而去。

    “蒙将军麾下宋致前来战你!”

    那刘辉也不答话,催马上前,挺枪就刺!

    宋致左手用刀拨开长枪,两马相交,右手反身就是一刀,刘辉一击枪杆,枪尾弹起架住钢刀,借力收回,右手抓住枪尾猛的一轮!

    “呜”

    长枪如同怪蟒翻身,带着呼啸直奔宋致而去,宋致抽刀防御,可惜晚了一步,被枪身正中腰间,口吐鲜血,翻身坠于马下,眼见是不活了。

    “万胜!万胜!”

    阵前斩将极是鼓舞士气,长长的牛角号声中,刘辉得意的御马上前,长枪遥指城头,哈哈笑道:“世人皆说秦人悍勇,我看也不过如此,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

    “哄~”楚军阵中笑声四起,嘘声不断,分外刺耳。

    城头上,蒙武脸色铁青,本想先胜一局,扼住楚军气势,谁料到宋致如此无用,交手不过两招就被斩于马下。

    “谁敢出城斩将,扬我军威!!”蒙武阴沉着脸,看着两侧的将官问道。

    众将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无人应答。要知道,那宋致也是弓马娴熟之辈,在蒙武麾下也是能排的上号的,否则也不会让他打头阵,可他下去之后也不过就走了两个回合,众将官自家人知自家事,大家半斤八两,现在下去迎敌,也是难讨得到好处。

    “哼!”蒙武一甩袖口,转身就走,铠甲摩擦的咔咔声更加心中烦躁。众将官也不敢触他霉头,都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

    “城下那个小白脸,耀武扬威的,平白惹的人心烦,要是我能下去,几下就咔嚓了他。”典军自言自语道。

    “大胆!”

    本来蒙武等人已经走到台阶边上,典军的自言自语本不会被听到,偏偏走在最后面的正是因错误指挥导致汝水大败的王维!

    王维心中腾的一股无名火起,好嘛,蒙将军训斥也就罢了,同僚们的嗤笑我也忍了,你一小小步卒,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大放厥词!

    “好个狂徒!此乃将军的骄敌之策,你看不懂也就算了,还敢在那大放厥词,宋偏将力战不敌,为国捐躯,实乃可歌可泣,你身份低微,无官无职,有何资格在此评论!”

    典军被这夹枪带棒的犀利言辞揍了个晕头转向,憋了半天,才蹦出了一句。“这前任先锋的口舌功夫比带兵打仗强多了!”

    “你!你!”

    王维被捏住了痛脚,一口气没上来,脸色憋的通红,“你”了半天,硬是没说出一句话。

    “有趣。”

    蒙武停住了脚步,饶有兴趣了看了典军一眼,这样高大的汉子军中倒也少见。蒙武回转过身,向典军走了过去。

    赢广向前一步,用身子挡住了典军,右手背在身后摇了摇,示意典军不要说话,然后快步迎着蒙武走去,在离蒙武四步距离的地方,单膝跪地。

    “原先锋营后军百夫长,赢广,拜见将军!”

    “哦?”蒙武扫了一眼额头上青筋直跳的王维,淡淡的说道:“殿后的军队全军尽没,你能活着回来,倒是好本事。”

    “侥幸而已。”

    蒙武低头擦了擦袖口,低垂着眼皮问道:“现居何职啊?”

    “暂时统领溃兵营。”

    “嗯?呵呵。”

    蒙武笑道:“你后面的大个子现在是你的部下?”

    “是,将军。”

    “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不知将军怎么个赌法。”

    “哈哈,简单,让他下去对阵,如果斩将有功,我就提升你为校尉,独领一营。”蒙武笑眯眯的说道。

    “敢问将军,如果败了...”

    “那就用你的首级平息王偏将的怒火吧。”

    站在后面的典军面色大变,刚要上前争辩,却听见赢广朗声道:“谨遵将令!”

    王维看着起身后退的赢广,面露不屑,将军还是偏向自己的,自己还得尽心尽力的打上几仗才是。

    看到赢广回来,典军一把拉过他,急急的说道:“我自己惹的祸,自己承担也就罢了,只是可惜连累了你。”

    赢广笑道:“咱们的整个炮灰营都是一个绳上的蚂蚱,你若是能斩将立功,对咱们这千余个兄弟有百利而无一害,倒是辛苦了你,大家要沾你便宜。”

    典军嘿嘿笑道:“说这个作甚,也罢,就看我砍了那个小白脸的脑袋,这首功注定是我们炮灰营的了!”

    “万万小心,我安排许斯邪带人接应你,如果城门进不去,就往咱们的防段跑,我自有安排。”赢广嘱咐道。

    “放心,某去去就来!”

    “咚咚咚咚”战鼓隆隆,城内响起了阵阵呼声。

    刘辉勒住缰绳凝神望去,吱扭扭城门响处,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提着大斧跨步而出。

    “小贼!你家典爷在此!”

第四章 晋升

    刘辉拨转马头,摆横了长枪,只见对面那汉子头带无缨铜盔,身穿两片挂甲,土布的裤子,纳底子的鞋,每走一步浑身乱颤,噼里啪啦的直掉土渣子,除了手中的那把大斧有点看头,怎么瞅怎么是个炮灰大头兵。

    抄起长枪挽了个枪花,枪尖点着典军的脑袋,刘辉哑然失笑:“蒙武匹夫发了失心疯不成,派了这么个傻大个出来送死,兀那汉子,只要你跪下磕三个响头,再大喊三声蒙武老匹夫,本将就饶你不死!”

    典军正了正铜盔,右手拖着大斧猛地向刘辉冲去。

    “哪来那么多的废话!速来受死!”

    刘辉倒扣马靴,轻敲马腹,乌骓通灵,向后退了半步,见典军冲到近前,这才猛收缰绳。只见那乌骓扬起前蹄,对着典军重重踏下!

    那刘辉倒是打的好算盘,竟想将对手生生踏毙,这样不但赢的漂亮,更能用血肉模糊的残尸震慑对手,一举数得。

    典军冲势凶猛,中途变招已然不及,却见典军不躲不避,右手紧握斧柄,左手托着斧面,沉腰坐马,吐气开声,一招举火烧天。

    “哈!”

    就听见“铛”的一声,铸铁的马掌重重的落在了开山斧上,典军双臂肌肉乱颤,整个人都被压下去了一节,前一秒还是个山岳般的汉子,后一秒倒是矮挫成了个地缸。

    只见这“地缸”前脚弓,后脚支,腰部一挺,托着马蹄生生站直。

    “呀呀呀呀!”

    刘辉在马上大惊,战马人立本就极难操控,更何况两只前蹄还在对方手中,挺枪欲刺,整个人却在马腹之下,难有角度。两难之间,战马仰天倒下,饶是那刘辉身手敏捷,也变成了滚地的葫芦。

    “呸,呸”刘辉吐出满嘴的沙子,土沫却混着唾液沾了个底掉,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一股子的土腥气是直冲脑瓜门!

    头上的青延盔也歪了,青丝银翅甲上滚了一圈烂泥,这还不算,好巧不巧,胸甲上沾的两坨烂泥是格外的醒目,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好!”赢广在城上大声喊道,后面的秦军更是叫好声不断。

    “嘶~”

    而在对面楚军阵中,墨古倒吸了一口冷气,周围众将也是尽皆骇然,这汉子好大的力气!

    “对面那厮是谁?”墨古沉声问道。

    “这...”

    众将面面相觑,互相摇头。

    “回禀将军,那人确实面生,从未见过啊。”

    “墨宇听令!”

    “属下在!”

    “刘辉一旦战败,你就率骑兵出击,把这人给我留在战场上!”

    “属下遵命!”

    与此同时,刘辉一杆长枪舞的是虎虎生风,远刺近打,直逼典军。

    典军手持大斧,见招拆招,硬扛着不退返进。

    这两人一个是正规科班出身,一招一式动作规范,耍的是格外的好看。另一个就是纯野生,没什么人指导,都是在战场上一刀一刀劈出来的硬功夫。虽然不好看,却格外的好用,精简的招式也剩下了不少的力气。

    二人你来我往的战了几十回合,刘辉的招式就渐渐慢了下来,也是倒霉,本来斩了一将已立下功劳,偏偏好大喜功想要来个双飞,结果倒好,引来了这么一个怪胎,打又打不过,走也走不了,招式早已用老,步伐也是散乱,反观对面那厮,倒是越打越精神。

    硬抗了几斧,刘辉就觉得这虎口发麻,还没反应过来,又是势大力沉的一斧。就听耳边典军一声大吼:“给我松手!”

    噌啷啷,长枪脱手而飞。

    典军左手前探,一把抓过刘辉的衣领,刘辉哪肯轻易被抓,双手紧扣,屏气用力,还没等吐气开声呢,却见典军右手扔掉大斧,握紧拳头照着刘辉的头盔就是一拳,刘辉就觉得天旋地转,吸的那口气到底是没吐出去,直接背过气。

    典军顺手把刘辉扛在肩上,拄着大斧,仰天狂吼:“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话音还未落,只见对面阵中冲出百多骑,挥舞着战刀迎面冲来!

    “典军快往这跑!别去城门”赢广在城上狂喊!

    典军此时哪里还有刚才那万夫不挡的神勇,扛着刘辉,撒开丫子就直奔赢广的防区而去。

    按理说,两条腿肯定是跑不过四条腿的,可墨宇在马上却是心里一阵腻歪,你说你一个步卒,这短距离冲刺的速度都快赶上马快了,这还是扛了个人的情况,要是轻装上阵……你这是要飞的节奏么!

    赢广早已把绞锁的一头甩在城下,七八名军士拉着另一头随时待命,这绞锁由五股指肚粗的麻绳拧成,经过反复油浸风干,端的是结实无比,平时用来带动城门开启什么的,典军虽然魁梧,用这绞锁拉他,倒也轻松。

    眼瞅着追之不及,墨宇收起战刀,反手抽出雕弓,开弓搭箭,箭尖遥指典军后心。哪料到,典军不肯丢掉到手的功劳,扛着刘辉一路狂奔,刘辉的脑袋在典军屁股上方摇摇晃晃,连磕带碰,左遮右挡。墨宇是瞄了又瞄,这一箭怎么都射不出去,投鼠忌器啊!

    就在这时,楚军中传出了几声急促的牛角号声,墨宇脸色一变,咬了咬牙,高声喊到:“弓!”百余名楚军骑兵纷纷搭弓,瞄准了已跑到城下的典军!

    “射!”只见一只羽箭嗖的一声,破开空气直奔墨宇面门而来!墨宇大惊,也顾不得射杀典军,雕弓斜敲,打落这只羽箭,周围楚骑却没有他那机敏,躲避不及,扑哧扑哧箭矢入肉之声不绝于耳。中箭的楚骑纷纷落马,其余人等纷纷拉住马头,却见周围稀稀落落不过几十人了,城上突如其来的打击如同一记闷棍,打得楚骑个个晕头转向。

    眼见城上又要张弓搭箭,墨宇见事不可为,调转马头,大声喊到:“撤军回营!”

    当典军翻上城墙的时候,整个城头旌旗飞扬,欢声雷动,赢广丢掉手中的弓箭,在典军的胸前狠狠的擂了两拳!

    “好样儿的!竟然还抓了个活的,你也不怕兄弟们拉到一半支持不住,手上一松把你丢下城去!”

    典军哈哈笑道:“这厮是兄弟们晋升的本钱,万万丢不得!”

    正说话间,一名小校跑了过来,连声喊到:“快随我来,将军有请!”

    赢广整了整典军的挂甲,正色道:“走吧,看我们能挣个什么前程!”

    城楼上的议事厅中,蒙武坐在上首,其余将官分立两侧,王维黑着脸看着站在大厅中央的两人,万没想到,那个傻大个儿不但赢了,还活捉了一个,将军一高兴,还真有可能让那个什么赢广独领一营。

    咸阳中的那位贵人递过话,让赢广悄无声息的殁在乱军之中,自己就算败的再惨也能保得住,谁知道这小子命大,殿后百人尽数覆没,唯独他活着回来,眼下又立了功劳,如果独立成营,可就脱了自己的掌控。那贵人虽在军队中也有渗透,但还是左右不了蒙氏这样的军中旺族,想到办事不利的后果,王维的脸色更黑了。

    蒙武笑眯眯的坐在方案后面,打量着站在厅中的两个年轻人。前面这个虽然瘦了些,但目光内敛,站在厅中不卑不亢。后面的大个子,孔武有力,更是一员难得的悍将!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很好!你们两个很好!”蒙武笑道。

    “本将说话算数,特设墨麟营!升赢广为墨麟营统领,领偏将衔,可参与议事!典军为墨麟营副统领,其余将校赢广可自行安排,及时报备即可!”

    赢广、典军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过头,齐声道:“谢将军!”

    “哈哈,都起来吧”

    赢广、典军起身站到了队伍的最后,望着典军那扎眼的个头,土黄裤子挂片甲,蒙武乐道:“一会去军需处领身盔甲,穿成这样,有失体统。”

    “报~”

    一名背插红旗的小校飞奔而来,进得中厅单膝跪地。

    “禀将军!楚军中军、后军已到!与墨古前军合军一处,现已扎营,中军挂的是吕字帅旗!”

    “走!随我去看看!”蒙武当先上了城墙,众偏将跟在身后,最后面是赢广和典军,王维回头阴沉的看了他们一眼,赢广也没在意,不过是言语之间的矛盾罢了,现在也不受他管辖,小心些也就是了。

    城下的楚军兵势更盛,连营数十里,一架架的攻城利器正在组装成型,人喊马嘶,调动频繁,一杆吕字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似在为己方势力的雄壮高歌,又似对对手不自量力的嘲笑!

    蒙武面色凝重,城中能战之兵也就两万,而对面楚军足足有三十万,兵法有云,五倍围之,十倍攻之。虽然自己早已派人去请援军,可最快的援军到达秣陵关也要七天的时间,七天!守得住么!

    “各将官听令!各部轮流守城,不得懈怠!匠作营全力制作守城器械,各处箭楼多设一部弩车,弩箭备齐。蒙奇统带督战队,不听调令者,杀!临阵脱逃者,杀!造谣生事者,杀!”

    “谨遵将军将令!”城内城外一片肃杀。

    最残酷的攻城之战,一触即发!

第五章 秣陵关攻防战

    战斗的发生就像找到出路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没有挑衅,没有斗将,有的只是那连绵的号角和潮水一样的楚兵。

    被俘的刘辉发挥了他最后的作用——祭旗!当楚军攻击开始的时候,好大一颗头颅从城墙上飞落,弹跳了几下,滚落到一旁,随后就淹没在了无数的脚丫子之中,等这波楚军过后,只剩下一片猩红的泥土,再也分辨不出什么。

    城上箭如雨下,城下的楚军步卒头顶圆盾,肩扛云梯向城下飞奔。这波楚军受到了格外的照顾,不时有人被盾牌缝隙中穿过的箭矢射倒,旁边的人立刻接过云梯,继续前进。

    几波箭雨过后,几百米的距离被楚军一跃而过,无数的楚军冲到了城下,每间隔十几步立起了一架云梯,后排的弓弩手也压到了秦兵的射程之内,墙垛后探出身子的秦兵都被一支支箭矢点了名。

    城门左侧的一段是原炮灰营的防区,虽然赢广已官至统领,也有了独立的编制,可是战况紧急,也没有时间和资源让他招募足够的兵源,所以他带领的还是原来的炮灰营的千余老兵。

    两名士兵费力的抬起檑木,推到了箭垛之外,那檑木沿着云梯呼啸而下,挂落一片楚军,其中有一个伍长身手敏捷,未被砸中,只见他口咬钢刀,手脚并用,向上飞快的攀爬,突然头上一片黑影落下,那伍长紧贴云梯,想尽量的减少被击中的可能,谁知道这次落下的是烧的滚开的沸油,就听见城下一片惨呼,云梯上已然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肉香。

    这一仗从清晨打到了午后,随着守城器械的告罄,蚁附而上的楚军终于攻上了城墙,秦楚两军展开了残酷的白刃战。

    典军所属的二百人早已死伤惨重被轮换了下去,赢广带着张朝和卫东充当救火队,哪里出现了险情就冲向哪里,对着冲上城墙的楚军举刀乱砍,许斯邪则隐身在箭楼的角落突发冷箭,许多楚军刚一露头,就被射穿头颅,仰面倒了下去。几人紧密配合,率领二百残军,勘勘守住了防线。

    “这帮疯子还真够劲儿。”张朝左手用圆盾护住上身,用握刀的右手背抹了一把脸,把脸上红的血,黑的泥,还有汗水冲成的沟壑混成了一团。

    “统领,趁攻势缓了,歇口气吧。”卫东盯着城下对赢广说道。

    “没事,张朝,你到后面去看看典军,他要是歇的差不多就换你下去歇歇。天色不早了,估计楚军再攻一次也就该收兵了。”

    “统领,你下去歇歇吧,从清晨到现在你可是滴水未进呢。我还挺得住。”

    赢广笑了笑,刚要说话,就听见一道粗犷的嗓门喊道:“你们都下去歇着,这交给我就好!”却是典军提着大斧,又带了二百生力军前来换防了。

    众人刚要打趣,就听见“铛铛铛铛”急促的锣声响起,赢广几人连忙打起精神,这是楚军又来攻城了。

    “叫你们休息也不去,现在好了,谁都走不了了,哈哈!”赢广无奈道。

    楚军的这次进攻明显派上了精锐,墨古手下的哼哈二将墨风、墨宇亲自带队,硬顶着矢石攻上了城墙,而登上赢广防区这段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追着典军屁股后面射箭的墨宇。

    墨宇砍翻了两个挡在自己前面的秦兵,一眼就看到了轮着大斧的典军,关键是那厮个头格外明显,想假装看不见都不行。

    这墨宇也是个狠人,一声不吭,一刀一个,生生砍出一条胡同,向着典军背后猛进。眼看面前只剩典军一人,而这厮还在开心的轮着斧子,把楚军像割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劈翻到城下,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心中不由暗喜:“若是能斩了这个蛮子,到也是大功一件!”

    想到此处,眼光一阵狠厉,对准典军肋缝就刺。

    突然斜刺里伸出一把战刀,生生架住了这必杀一击。

    “想动我兄弟,你问过我了么!”

    墨宇转身撤刀,正对着这个坏了自己好事的罪魁祸首,只见这人虽扎着发髻却又有几丝凌乱,盔甲上沾满了红的白的液体,喘着粗气,明明早已疲惫不堪,却又坚定不移的挡在自己面前。

    赢广确实很累,胳膊上的肌肉在偷偷的抽动,稍一用力,就有一种被拧成麻花的感觉,汗水早就浸透了内甲,正顺着铠甲的缝隙带着阵阵的热气滴落,一呼一吸间,冰冷的空气摩擦咽喉变得格外火辣。

    张朝、卫东早就带着预备队堵了窟窿,就连许斯邪都射光了箭矢,拿着短刀冲入了战团,这敌将倒是狡猾,不声不响的背后下黑手,要不是碰巧被自己看见,典军说不好要吃个大亏!

    墨宇见偷袭不成,抿着嘴角索性硬来,赢广已是疲兵,右手拿刀蓄劲,左手盾牌紧贴身体,每当刀盾相交,赢广都刻意倾斜一下,卸去大半的力道,抱定心思,只守不攻。

    战了几个回合,墨宇见实在占不到什么便宜,加之天色已晚,心中萌生退意,虚晃一招,退后便走,哪曾想,赢广拼尽最后力气,突然爆发,上前缠住了墨宇。

    此时楚军中已经鸣金,墨宇身边的人是越来越少,秦兵反而越来越多,可越是心急就越躲不开,墨宇索性大开大阖,做起了困兽犹斗。

    突然城下响起了一阵唿哨,墨宇面色一喜,却是墨风去而复返带兵前来接应,墨宇怪叫一声:“看刀!”一式力劈华山,胸前却空门大开,赢广见状不退反进,用肩膀架住墨宇的胳膊,左臂铁盾重重击在墨宇胸口,墨宇嘴角一甜,却是受了点内伤,身子却是借着撞击之势,翻身跳下了城墙。

    城下墨风早有准备,拖了不少死尸做了个肉垫,墨宇摔这么一下,少不了伤筋动骨,可是命是保住了。

    一天的攻城告一段落,双方军士都在收拢己方战士的尸体,幸存的士兵领取了自己的吃食,闻着空气中的血腥气,大口的吞咽着,心里却不知自己明天是否还能吃到。

    楚军大帐之中生起了数个火盆,既温暖又可以照明,在上首帅椅之上端坐一人,皓首短须,虽未说话,却又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整个大帐静悄悄的,只能听得到一声声的呼吸。

    过了许久,才听到一阵略有苍老的声音道:“墨古,你说说这城几天能攻下啊。”

    “回大帅!”墨古侧身出列,躬身说道:“今日秦兵虽然防守猛烈,但已是强弩之末,我暗暗观察,秦兵领队今日轮换不过几人,在最惨烈的时候也没有援兵支持,可见,城中兵力已然不足,下官估计不出三日,秣陵关必破!”

    “恩,不错,今天不过是试试秦人的决心,结果双方都损失不小,兵法的最高境界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算算日子,我当初布的后手也应该到了。”

    “原来大帅早已成竹在胸啊。

    “不愧是我大楚的常胜将军!”

    众将官议论纷纷,谁都没想到吕素山竟然还有后手。

    “明天继续攻城,不用像今天这么凶猛了,让新兵上,都去见见血。”

    “是,大帅!”

    王维回到驻地之后就显得心神不宁,今天白天鏖战一天,本就疲累不堪,原打算好好睡一觉,可是见到了从咸阳来的密件,王维是睡意全无。

    如果要是按密件的要求做了,他就是大秦的罪人,可是如果不做,想想那些整人的手段,王维抱着肩膀打了个寒战。

    做可能会死,不做肯定会死,王维瞬间就做出了选择,死道友不死贫道,黄泉路上不要怪我。

    拼了!

第六章 祸起萧墙

    接下来的两日,楚军的攻击力度稍缓,变得不温不火,每次都能攻上城头,却每次都遭到秦军强力的反击,无法更进一步。

    让大家没想到的是,前几战碌碌无为的王维这几日似乎转了性子,像吃了某种补药一样变得格外的神勇,一直带着亲兵拼杀在第一线,更是数次打退了墨风的进攻。一时间众偏将议论纷纷,道是这王维莫不是在军中憋的狠了,拿这些楚军泄火不成。想要戴罪立功,也不用表现的如此拼命啊。这下倒好,倒是多了不少拼杀闲暇时的谈资。

    王维要是知道大家的想法,少不得痛哭流涕,我只是想出人头地而已,至于过程反倒不重要了。

    转眼之间,楚军已攻城五日,结束了一天的攻杀,楚军如往常一样退去,远处的营帐炊烟袅袅,相继亮起了灯火。

    赢广回到墨麟营的驻地,与典军几人互相脱了铠甲,火头军送上了两筐面饼和一大盆方子肉,几人围在桌前刚刚坐定,就见一个亲兵面色古怪的跑了进来。

    “启禀统领,王维王偏将来访。”

    众人一愣,张朝说道:“这王维除了将我们坑在汝水之后就再无什么交情,怎么今天巴巴的来找我们?”

    卫东点点头,许斯邪接过话头,道:“非但没什么交情,反而因为典军擒将的事落过他的面子,虽然这几日这厮像吃了某种补药一样凶猛,估计他的肚量也没变多少。”

    典军说道:“那补药吃的再多关肚量鸟事!根本就不是一个地方,怎么能补到一起去!再说老子就从来不用补药,一样凶猛!”

    众人禁不住一阵大笑,赢广笑道:“好了,好了,人家大小也是个偏将,这样的混话屋内说说就好,出外都给我收敛着点,走吧,看看这王维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众人来到驻地议事的军帐,只见那王维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紧不慢的喝着水,见赢广进来,王维连忙起身,拱手笑道:“今日军务繁忙,倒是没来恭贺赢偏将高升,罪过罪过。”

    “哪里哪里,王偏将客气了。快请坐,快请坐,那个谁,赶紧给王偏将沏茶,上什么白水啊。”

    众人看着赢广在那虚伪的客套,都肩膀一抖一抖憋着笑,忍的那叫一个辛苦。

    “不用麻烦,不用麻烦,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啊。”王维抖了抖面皮,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

    “哦?请王偏将说来听听。”

    “是这样,近几日连日苦战,我麾下减员严重,今日轮到我部巡城,那个,人手不足啊,想向赢偏将借支人马帮忙巡视一下。”

    “这个,私下换防恐怕于法不和吧。”赢广摸着下巴沉吟道。

    “不妨事,不妨事,主要的巡城任务还是由我部完成,你们只需要提供一支人马,保证有足够的巡城人数就行。”

    许斯邪上前一步在赢广耳边低语道:“统领,白天兄弟们拼杀的都很辛苦,晚上要是再去巡城,恐怕明日都没什么精神作战了。”

    赢广摆了摆手道:“不碍事,既然友军开口,广自当帮忙,今夜我亲自带兵巡城。”

    王维大喜:“多谢赢偏将高义,在下这就告辞了。”

    “王偏将客气,张朝送送王偏将。”

    张朝上前一步撩开帐帘道:“王偏将,请!”

    “留步,留步。”王维出了营帐,回过身拱了拱手,笑眯眯的走了。

    赢广坐在军帐旁边的椅子上陷入了沉思,卫东在一旁说道:“统领,我怎么感觉不大对劲?”

    赢广冷笑道:“何止不对劲,简直就是大有蹊跷!”

    许斯邪奇道:“统领,既然感觉不对,为什么还要答应他!直接拒绝不就完了。”

    “那样不成,他这样明面上耍手段,我们都能应付,见招拆招。如果不答应他,让他背地里下黑手,那才是防不胜防。”

    赢广一拍桌面,命令道:“我与典军带一百亲兵去巡城,腰刀,长矛,鬼面盾一律配齐。许斯邪通知全营,夜不卸甲,一有风吹草动立刻集合!”

    “是!”

    与此同时,楚军的帅帐之中,各路将官齐聚,吕素山端坐在中央帅椅之上,望着下面交头接耳的各路将官,清咳了两声,道:“这个时候叫大家过来肯定不是请大家吃饭!”

    下面众将官“哄”的一声笑了起来。

    “如果让我请,也不是不可以,我要到对面蒙武的府上请大家伙吃饭,如何啊?”

    话音刚落,满堂将官面面相觑,心道:“吕帅今儿是怎么了,无端端的怎么说起了胡话?”只有墨古低着头,一脸的平静。

    “这几天借着攻城,我们与城内的内应取得了联系,今夜他将打开城门,放我军入城!”

    还没等众人消化,吕素山又丢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轰的众人是外焦里嫩。

    “墨古听令!”

    “末将在!”

    “你在我亲卫中挑选二百人,悄悄摸到城下,城门开启之后你要给我牢牢的钉住一柱香的时间!能做到么!”

    “末将领命!”

    “吕毅听令!”

    “末将在!”

    “命你部骑兵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冲入城门,进城之后只管放火绞杀,能做到么?”

    “末将领命!”

    “其余众人率各部依次跟上!我在城中请大家喝酒!”

    “是!”

    冰冷的夜风吹的人浑身发寒,四周也如往常一样寂静无声,入耳的只有旌旗猎猎。

    赢广与典军带着全副武装的亲兵走在城内的街道上,头半夜无事,后半夜的瞌睡阵阵袭来,众人都很有些疲惫。

    “王维这厮定是拿我们没办法,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捉弄我们!”典军嘀咕道。

    “如此,反倒好了,起码证明他无法对我们造成威胁,只能恶心我们一下罢了。”赢广笑道。

    转过街角,来到了城门正对的街道上,远远望去城门洞里空无一人,而上次巡视到这儿,里面明明是有人的。

    肯定不是怕冷躲起来了,秦国地处西北,民风彪悍,绝不会因为区区寒冷而开小差!

    “有情况!全军戒备!”

    赢广一摆手,众人纷纷亮出兵刃,摆出冲锋阵型向城门冲去。

    就在这时,吱嘎嘎的绞锁声音打破了夜的沉寂,厚重的包铁城门正在缓缓打开,外面一片密密麻麻的黑影,随着城门的开启映入众人的瞳孔!

    “敌袭!”

    安排几人四处高喊示警,赢广带着典军和亲兵冲向了城门,此时,谁掌控了城门,谁就决定了秣陵关的归属。

    “盾!”

    典军手提半身高的鬼面盾,与前排的秦兵一起,在城门洞的狭窄空间内,与楚军重重的撞击在了一起,典军人高马大将对面的楚军生生撞飞,撞倒了好几个人。

    “落!”

    前排的秦兵将盾牌重重的斜插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和盾牌形成了一个三角,后面的枪手顺着缝隙向前方乱刺,瞬间就放倒了一片。

    至此,以典军为箭头的锥形阵将城门洞堵的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典军一面挥着斧子乱砍,一面高喊:“老赢,快关城门!兄弟们顶不了多久!”

    城楼上,赢广看着绞锁的转轮脸色惨白——守卫这里的士兵尸横遍地,绞锁被砍成几段,转轮被砸的粉碎……有内奸!而最可怕的不是内奸,而是城门关不上了!

    远处传来了阵阵脚步声,墨麟营早有准备,故而反应的最快,最先赶到了城门处,赢广面色铁青的走下城楼,一言不发的赶到城门洞处,高声喊道:“援军已到,死守城门!”

    城内将军府,蒙武带着亲兵冲出府外,看着外面乱成一团,不由得大怒!

    “今夜谁负责巡城!”

    身边亲兵答道:“是王维,王偏将。”

    “让他滚过来见我!”

    亲兵犹豫了一下,说道:“北门守军刚刚来报,王将军带着千余部下,出城去了!”

    蒙武一阵摇晃,“王维,我要扒了你的皮!现在城门处谁在阻敌?”

    “是墨麟营统领赢广!”亲兵降低声音道:“赢偏将说,城门绞锁让人破坏了。”

    “告诉他!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城门!让匠作营运送大石,把城门给我砌死!”

    蒙武缕了缕头绪,“让锐锋营上城头,让健锐营带着城防弩去支援赢广!快去快去!”

    安排完毕,蒙武刚要上马,忽然感觉地面在微微颤动,蒙武猛地推开身边的亲兵,匍匐在地,耳朵紧贴着地面,乎地脸色大变,咆哮道:“让匠作营加快速度!城防弩马上到位!有骑兵!大批的骑兵!

    与此同时,以典军为箭头的军阵已将门洞清空,跟随的亲兵已十去七八,层层叠叠的尸体铺满了城门洞,脚下尽是黏黏的血水。墨麟营众正在想办法关上城门,就听见城外突然响起了隆隆的雷声!

    有个眼尖的秦兵忽然尖叫道:“骑兵!大楚骑兵杀来啦!”

    一时间城门下乱成一片!

    “都听我说!”赢广一声大吼“我们已然无路可退,你们认为自己跑的过骑兵么?你们想让自己的姐妹被楚兵侮辱么!大秦只有战死的汉子!没有逃跑的懦夫!”

    “典军,张朝何在!”

    “末将在!”

    赢广站在墨麟营前,大声喊道“盾!”

    “盾!”

    “守!”

    “诺!”

    “墨麟营前进!”

    跨过一具具尸体,墨麟营的官兵挤满了城门,人与人紧紧的挨着,努力靠得更紧一些。

    “落!”

    盾牌拄地,长矛探出!墨麟营用他们的身躯生生铸成了一道血肉长城!

    赢广在人群中喊道:“墨麟营全体都有!”

    “战!战!战!”

第七章 血战城门

    墨古很憋屈,吕帅下的令是守住一柱香的时间,哪料到城门洞里地形狭窄,那个叫典军的武将一把斧子轮的像一个风车,可怜自己精挑细选二百精锐,个人勇武都是一等一,可城门洞里人挤人,连个腾挪的地儿都没有,功夫再高也是被乱枪刺倒,带队去的墨风也挂了彩,要不是闪的快,估计就回不来了。不过马上,吕毅的骑兵就要冲击城门,只要进了城,那万余秦兵还不是毡板上的肉,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望着骑兵们远去的烟尘,墨古喊道:“全军前进!步卒架云梯,上城墙!”

    “隆隆隆隆”转眼之间楚军铁骑已近在咫尺,打头的骑兵重重的撞到了盾阵之上,持盾的秦兵被后面推着无法卸力,当时就被震的七窍出血,软倒在地,而那楚兵也被从马上甩下,落入长枪从中,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骑接一骑,墨麟营的秦兵死抗不退,撞毙的尸体和倒下的马尸有效的阻碍了楚骑的速度,在几次冲锋之后,骑兵们不得不停下来,城门洞里已无路可进了。

    “盾!”赢广嘶哑着嗓子,亲兵们将他护在中间,倒是没有收到什么冲击,只是麾下千余人已不足一半了。

    “进!”又一个百人方阵填了上去,城门洞里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摞了足有半米高,士兵们深一脚浅一脚的支好盾牌。对面的骑兵已经退去,密密麻麻的步兵已到眼前。

    没有任何的犹豫,双方你来我往长枪乱刺,往往前一秒刚砍翻面前之敌,后一秒就被长枪贯穿,鲜血滚滚!

    “杀!”一个稍显稚嫩的嗓音夹杂在周围的拼杀声中,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曾在校场上回答赢广问题的那个娃娃脸少年,几场硬仗让这个不大的孩子迅速成熟起来。只见他挥舞着战刀,努力的攻击着对面的敌军,对面显然是个老兵油子一招一式都格外的刁钻,让他丝毫占不到丁点便宜。

    周围的楚军越来越多,秦兵的百人队已经死伤殆尽,几名楚军围攻向了犹自苦战的娃娃兵。

    “杀!”娃娃脸挥刀劈退了眼前之敌,却不防背后一枪正中肩胛,枪尖拔出顿时带出一溜血花,血透袍甲!

    不能退!统领说了,自己的背后是自己的亲人,妹妹还那么小,自己走的时候还躲在妈妈背后怯生生的看着自己,小声的问自己什么时候回来。还有邻居的李大爷,最爱拉着自己讲他年轻时候打了多少胜仗,斩了多少敌兵,还有胖嫂家的二胖……

    娃娃脸胡乱的挥着刀,身子突然猛的一僵,四五根长枪狠狠的刺入体内,枪柄用力,四五名楚军合力把这个独自一人死战不退的秦兵挑向了高空,像一面旗帜,又像一座丰碑……

    “妹妹,娘,俺回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炮灰营的统领笑眯眯的问道。

    “俺,俺叫葛大壮!”一个年轻的娃娃脸士兵稚气的答道……

    赢广的鼻子一阵发酸,这些都是自己的兵,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如此的信任自己,拥护自己,甚至一个一个慨然赴死!只凭自己给他们的一个承诺……

    “不灭楚国,我赢广誓不为人!”

    “统领,统领!健锐营来了!”卫东忽然叫道。

    健锐营统领莫林也是一阵黯然,墨麟营打的太惨了,本来就都是些溃兵,可就是这些溃兵,硬生生的钉在这里没让楚军进入一步!锐锋营已经控制住了城头,和楚军交上了手,自己也可以替下墨麟营让他们就地休整,楚军的步卒主力已经压上,艰苦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城防弩!射!”莫林喊道。这城防弩的弩箭长一丈二,箭杆上雕刻螺纹,杀伤力惊人,平时只用来守城,这次确实把蒙武打痛了,竟然把这大杀器搬到了城门!

    “嗡嗡”弩箭带着特有的破空声穿过门洞,带起一溜血线,数名楚军被串在一起飞出老远劲道消失之后被斜斜的钉在地上。城门洞下为之一空,匠作营的匠师急忙装满大石的推车堵进门洞,至于下面敌我双方士兵的遗体却是顾不上了。

    赢广的墨麟营撤下战场的时候只剩下三百余人,还个个带伤,蒙武见到墨麟营的惨状之后也是默默无语,拍了拍赢广的肩膀,道:“你们打的很好!非常好!带着你的人先好好休息吧。”

    厮杀的声音响了整整一夜,直等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喊杀声才渐渐停歇,墨麟营的士兵还在沉沉的睡着,赢广带着典军等一干将领来到了昨晚激战的城门处,周围到处都是打扫战场的兵士,唯独城门无人打扫,也无法打扫。

    那是怎样的一座城门啊。

    大石与尸体混合在一起,有楚兵,有秦兵,还有许多是匠师的,无论生前有什么仇恨,此刻他们都混在了一起,分不清敌我,血水顺着石缝流淌,黑色的血块泡在鲜红的血液中将脚下的泥土浸泡的格外泥泞。

    城头上的争夺同样惨烈,双方刚一接触就直接展开了白刃战,由于兵力的不足,锐锋营的轻伤员也都上了火线,动作不够敏捷,他们就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楚兵的刀枪,抱着登上城池的楚兵一起滚落到城下。城上到处都是双方纠缠在一起的尸体,残臂断刃洒落的到处都是,乍一望去犹如修罗狱场一般。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攻击,楚军也是伤亡惨重无力再战,双方默契的都没有出兵挑衅。秣陵关内外哀嚎遍野,那是重伤员的悲鸣,在这个时节,受了重伤就等于被宣判了死刑,缺医少药的情况下,许多重伤员就这样活生生的痛苦致死,有的实在忍受不了,自裁的伤员也是比比皆是。

    将军府偏厅,蒙武正在召集众将官议事。

    “昨夜一战,伤亡惨重,锐锋营折损三成,健锐营折损了五成,墨麟营损失最大,折损了七成。”书记官面无表情的念完数据,躬身退下。

    蒙武叹了口气,道:“城内可战之兵不到七千,明日傍晚援兵就能赶到,中间的这段时间最是难熬,迫不得已明日只能发动民壮协助守城了。”

    “将军,属下有一建议不知道是否当讲。”

    蒙武罢了罢手,道:“没关系,但说无妨。”

    赢广道:“明日是最后一日,楚兵也知道我军援军将至,加上天气马上进入冬季,如果明天还不能拿下秣陵关,他们这一年的算计就算是失败了,所以,明天定是一场苦战。而我军兵力不足,一味死守肯定耗不过有人数优势的楚军,故赢广斗胆,借调将军的千人铁骑,连夜出城,绕岭山而过,达到楚军侧翼,据此三里有一处林子,名为诺林,可用于伏兵,明日楚军尽出,中军空虚,我就率军直逼此处,城上压力必然大减,定可以拖延到援军到来!”

    蒙武正色道:“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很有可能你会被困在乱军之中,落个马革裹尸的下场。如今双方都杀红了眼,我砍了刘辉祭旗,吕素山绝对不会优待俘虏,定要杀你泄愤。明知这样,你还是要去么?”

    “不错!”赢广道:“我麾下的亲人皆是这梧州的百姓,他们守卫城门死战不退,皆因我曾经承诺要守护当地的百姓,如今已是危局,如果不兵行险招,明天能否守住还是未知,所以,此行我是必须要去!”

    “好!如果你能活着回来,我就提拔你为我蒙氏直系,享我蒙氏特权!”

    “临行前,我还有一事不明,那王维既然决定卖城,为何要诳我出去巡城,如果昨夜我没有提前准备,快速守住城门,秣陵关早就被楚军攻下了。”

    蒙武摇了摇头,说道:“此处我也纳闷,想不通,想不通。”

    此时,想不通的何止蒙武、赢广,楚军大帐,吕素山面色阴沉的看着大帐中央跪着的几个将领,沉沉的问道:“内应已经打开了城门,你们竟然在这么优势的条件下败了,谁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墨古!!”

    “回将军!昨夜开始确实一切顺利,可是城门开启,竟然有一支全副武装的秦军以逸待劳,如果不是内应彻底毁坏了轮盘绞索,城门无法关闭,下官还以为中了秦兵圈套呢。也许,是个巧合...”墨古思索了一下,答道。昨夜确实很奇怪,看秦军的反应速度,分明是早有准备,可后期死守城门的架势,又不像有充分准备的样子,实在是想不通。

    唯一明白怎么回事的人现在已经快到黔灵关了,过了黔灵关就可以直达咸阳,王维在马上得意的想,自己诳那赢广夜晚巡城,开门放楚军进城的时候正好与赢广巡视到城门大街的时候重合,这样楚军定可以与赢广相遇,就算赢广杀退了这批楚军,城门绞索轮盘被自己尽数破坏,那赢广就算有通天的能耐,也敌不过数万楚军吧,这样既杀了赢广,又完成了放楚军进城的任务,借刀杀人,一石二鸟,哈哈,那贵人定会重重奖赏自己的。

    想到此处,王维不由得哼起了小曲,殊不知,自己已经上了赢广的必杀名单。

第八章 绝处逢生

    经过了一天的休整,秣陵关内外笼罩在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之中,临时招募的民壮匆匆拿起武器,和一些老兵混编在一起登上了城墙。剩下的一些老弱妇孺用门板在距离城墙不远的地方搭起了一个个的临时用餐点,以便可以及时的让扯下来的疲兵吃口热食,喝口热汤,尽可能多的得到充分的休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又要顶到前线继续拼杀。

    昨天夜里,赢广与典军、卫东带着一千铁骑悄悄的出了城,绕了个大圈,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赶到了诺林。

    清晨的林子里飘着乳白色的轻雾,一道道的身影就在这雾中或坐或站,默默的吃着干粮,不远处的马儿不时的打着响鼻,轻轻的甩着尾巴,在自己的骑士身边慢慢的走动。

    赢广紧了紧束腰,盔甲上的露水随着胳膊的动作,洒落,砸在地上激起了点点的寒气。许斯邪出去很久了,也不知道打探的怎么样,做为斥候出身的老兵,赢广对他还是很放心的。

    身边突然响起一阵呼噜声,赢广回头望去,见典军怀抱着斧头靠着树干睡的正香,这心态确是让人羡慕,想当初自己大战之前总是亢奋的睡不着,黎明时又总困的要死,整整折腾了一年才好,话说自己也是运气,换了别人,估计现在骨头都枯了。

    正思量间,听见哨兵一声轻忽,却是许斯邪沾着满身的草末跑了回来。

    “统领,延这个方向,出了树林,不到五里就是楚军左翼!我刚看到他们已整军出营,压到关下。营内留守不过几千人,还全是步军,我们完全能在他们收拢之前凿穿,杀进中营!”

    许斯邪压低声音兴奋的说道,就仿佛看到自己在楚军之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的英武形象。

    “好!整军!”

    赢广说道:“全军缓缓前进,埋伏到林边附近,听我号令行事!”

    在秣陵关的正面战场上,吕素山决定放手一击,第一波就派出了两万余人,致使战斗刚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长达十余里的城墙下方立起了无数的云梯,没有侧重点,又处处都是侧重点,到处都有楚军不断的攻上城墙,从未上过战场的民壮,也被激起了血性,尽管不是训练有素的楚军的对手,可也都死拼不退,往往前一个用身体死死卡住对手的兵器,后面的人就趁机扑上,拼命推着楚军,怒吼着从城墙上一起跌下。

    蒙武赤着上身,跳到战鼓台上,抢过鼓槌,轮了个半圆!

    “咚!”

    “咚咚!”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无数的妇孺冲上了城墙,用双手用牙齿,迟滞着楚军的进攻,为身边的秦兵争取到一击致命的机会。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低垂着头颅,身上还插着楚军的战刀,可双手还紧紧的抱着楚军的双腿,让他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的被对面咆哮的秦军砍断了脖子,致死他也不明白,这些普通的百姓为什么爆发出了如此惊人的战力。

    “咚!”

    “咚咚!”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海难平。”

    沉重的鼓点声中,城头上的秦兵越来越少,剩余的秦兵带着百姓与楚军仍做着殊死抵抗,越来越多的楚军发现了正在远处将台上击鼓的蒙武,于是纷纷张弓搭箭,企图射杀敌酋挣得大功!

    众亲卫站在蒙武四周,用盾牌拼命的遮挡,遮挡不住的就硬生生的用身躯去撞,整个将台上箭如雨下,蒙武却如岸边的礁石,在众亲卫的护卫下,任风浪再大,犹自岿然不动。

    鼓声不停,秦歌不止!

    “咚!”

    “咚咚!”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海难平。”

    “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雄?”

    秦歌回荡天地,疲惫的秦军和百姓,哼唱着低沉的战歌,鼓起最后的体力,与楚军战在一处,生生扼住了楚军的步伐。

    远处的诺林里,赢广的千余铁骑已经整装待命,听着秣陵关内隐隐传来的歌声,众将士心急如焚!

    “老赢,出击吧,再不出击,秣陵关就破了!”典军紧握着大斧,手上青筋爆跳,犹不自知。

    后面的众骑士更是忍耐不住心中那熊熊燃烧的烈火,恨不得立刻就冲进敌营,用敌人的鲜血为城上秦人献祭。

    赢广沉默着,目光死死的盯着远处飘扬的吕字帅旗,他只有一击的机会,成则绝处逢生,败则全军覆没!

    直到楚军的最后一支预备队冲上了战场,赢广松开了紧握的缰绳。

    “秦有锐士,谁与争雄!”

    “凿穿!凿穿!给我杀!”

    赢广举起战刀高呼!典军一马当先,冲出树林径直杀向楚军的左翼,后面的秦兵不甘示弱,嗷嗷叫着,策马紧随。

    门口的鹿角根本阻挡不住典军的大斧,直接就被掀翻到了一旁,典军在前,赢广在后,前余铁骑如风般刮过,左翼楚军还没组织起像样的抵抗就已被凿穿。

    “铛铛铛铛!”

    楚军阵内示警的锣声响成一片,吕素山万万没想到,秦军在这个时候还敢绕道背后,一直忍耐,直到自己派出了最后的预备队,这才发起了致命一击,这心态,这手段...吕素山摇了摇头,帅帐已被亲卫团团围住,一层层的盾墙后面,弓弩手早已准备,惨白的箭矢对准着示警的方向。已派出的攻城部队不能后撤,营中鸣锣前线的楚军已经听到,一旦后撤,城上的楚军再无战心,这次攻城就算是失败了。最可怕的还是溃兵冲营,到时自己苦心经营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自己身边有一千亲卫,个个都是从军中挑出的以一当十的好手,营中各部向自己集结也需要时间,只要自己这里撑住,帅旗不动,胜利就是属于自己的!

    “结圆阵!”

    “护!”

    “锵锵锵”众亲卫将盾牌串连到了一起,支起长枪,连成一片铜墙铁壁!

    眼瞅着吕字帅旗就在跟前,却被密密麻麻的盾甲兵挡住了去路,第一波的秦兵一头撞了上去!

    “哐”的一声巨响,圆阵微微凹陷,随即阵型旋转,凹陷处又恢复如初。后面骑兵见状,并不减速,而是轻拨马头,骑兵队画了个弧形,擦着圆阵驰过。

    眼看到周围驰援的楚军越来越多,所剩时间已然不多,赢广一咬牙,喊道:“掉转马头,凿穿!”

    “老赢,看我的!”典军一声虎吼,左手持盾,右手举斧,双腿加紧胯下战马,一跃而出,正对着圆阵冲去。

    “大个儿!”赢广大急,挥军提速,紧跟在典军身后。

    当战马与盾牌接触的一刹那,奇迹并没有发生,典军魁梧的身体,随着惯性被高高的抛起,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枪尖!

    身在空中,典军并不慌乱,将盾牌压在身下,轰隆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只见尘埃之中,一个大个子一跃而起,左手拽住一名楚军的脖领,右手大斧轮圆,左右开弓,挡者披靡!

    前有铁骑冲阵,后有猛将袭来,楚军圆阵一阵混乱,却迟迟听不到指挥使的号令,楚兵不得不各自为战,有头脑的想靠近指挥使,好能按令行动,可左看右看都不见人,定睛一瞧,那阵中横冲直撞的秦将手上提得不是指挥使又是何人!

    典军见阵型已乱,赢广已到,回转过身,见那帅旗之下,一白须老将稳稳的站在那里,不由得大吼一声,直奔那人而去!

    吕素山站在旗下,望着那高大汉子向自己直冲而来,四周亲卫纷纷上前截杀,却见那汉子不管不顾,正面的直接撞飞,左右的直接轮倒,后面追兵刀砍枪刺,这厮凭着重甲厚肉生生硬抗,任后背血肉横飞,也不停下一步,眼瞅着就要到吕素山近前!

    吕素山再勇武,再淡定,毕竟年纪在那,怎可能是这精壮汉子的对手,众亲卫也不管吕素山的呵斥,架起主帅就走,剩余亲卫纷纷上前缠住典军,不让他趁势追击。

    赢广见吕素山退走,追之不及,脑中灵光一现,朝着典军大喊:“大个儿!砍帅旗!”自己则加紧马腹向帅帐冲去。

    不多时,帅帐中冒出滚滚浓烟,却是赢广用取暖的火盆引燃了帐篷。外面典军已杀到帅旗之下,护旗手死战不退,被典军一斧劈成了两半。

    深吸一口气,典军双手持斧,高举过肩,吐气开声:“哈!”

    大斧夹着风声,重重斩落,就听见“咔嚓”一声!

    一人多高的吕字帅旗开始倾斜,随着旗杆的折断,越落越快,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地上。

    赢广高喊:“吕贼已死,降者免死!”

    众秦兵顿悟,骑在马上,来回驰骋,高声喊道:“吕贼已死,降者免死!”

    “吕贼已死!”

    楚军不知情况,只见营中帅旗跌落,帅帐大火,耳边尽是吕贼已死的喊声,顿时人心惶惶,斗志全无,纷纷后退,城上来不及爬下的楚兵直接从城头跳下,下面尽是死尸,跳下可能不死,不跳必死无疑,没看到大帅都被斩了么?!

    凭借着一千骑兵,赢广弄险,一击成功!

    (稍后还有一章!)

第九章 回家

    望着狼狈逃窜的楚军,赢广有心追杀,却无那实力,长叹一声也只得作罢。

    “老赢,你看,这料子不错,又大又厚实,以前都没见过!”

    典军扯着吕字帅旗,粗糙的大手不停的揉搓着,赢广笑道:“又是大功一件,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不过千余骑,楚军反应过来,我们可就走不了了。”

    “走,回城!”

    等到赢广等人进城之后,夺旗的喜悦被满城的凄凉冲的一干二净。碳化的长橼飘着黑烟,战死的秦兵一排一排的摆在校场之上,家家户户的门上都挂着素缟,孩童的哭声像一把钝刀慢慢的割在众人的心上。

    战鼓台上,蒙武盎然挺立,密密麻麻的箭矢布满了整个平台,唯有蒙武身后的半圆依旧干干净净,半圆之外近百亲卫或跪或倒,将蒙武围得密密实实,不同的是,他们的身上贯穿了无数的箭矢。

    蒙武脸色平静的走到一个仰天倒地的亲卫的跟前,他叫蒙泗,跟了自己十年,去年他结婚的时候自己还给他封了个大大的喜封,本来调守秣陵关不想带他,谁知道这小子丢下新婚的媳妇,自己偷偷的跟了来。

    当时啊,无数的箭矢射向自己,本以为自己这一百多斤就要交代在这,只要能多敲几下战鼓,多鼓舞一下士气就好,没想到这些亲卫个个舍生忘死,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倒在了自己的面前,蒙泗离的自己最近,他也张开了双臂,义无反顾的迎向了死亡。

    这些都是我大秦的铁血男儿!

    蒙武走在他们中间,把他们一个一个扶平,放好,入冬啦,我带你们回家...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日落西山,王炳带着十万援军终于来到了秣陵关,楚军退后三十里,已知事不可违,加之天气寒冷,军心低迷,最终是退去了。

    城中将军府,蒙武将一令牌交给赢广,道:“这是我蒙氏一族的腰牌,你拿着。这次你们夺得帅旗,守住秣陵关,这是天大的功劳,我已命人送书至咸阳禀报大王,相信不久之后必有嘉奖。”

    “多谢将军!”

    赢广接过腰牌,慎重揣好,从此,自己就打上蒙氏的烙印了,略微迟疑了一下,赢广问道:“不知将军有何打算。”

    “我还得镇守在这,王家与我蒙家是世交,你此去咸阳还得多多走动。好了,你去吧。”

    “赢广告退!”

    墨麟营驻地,赢广交代张朝、卫东要安排好募兵等事宜,看营中无事,向蒙武告辞之后,带着典军,许思邪和几十亲卫踏上了回咸阳的路程。

    距秣陵关百里之外的黔灵关,因并未受到战火的波及而显得格外的宁静,在一个小小的村庄,几位身穿粗布麻衣的村妇正在河边浣衣。

    “这几天逃难的灾民是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我家广儿现在怎么样。”一位年过三旬,面容秀美的村妇说道。虽然平日的劳作使得她皮肤与寻常村妇无异,可那眉眼之间,依稀可见年轻时影子,一看就是个少有的美人坯子。

    十几年前的一个风雨之夜,这个名叫绣姬的女子挺着肚子来到了村里,当时还是村老好心,收留了她。后来,这女子变卖了自己的首饰,换了些银钱,就这么安顿了下来。不久,小赢广降世,村里又多了一个混世的小魔王,绣姬当时没少跟着生气,好在绣姬在大户人家做过活,倒也读得书,写得字,把这个小魔王管教的服服帖帖,反倒成了村里孩子们的榜样。

    哪知道,赢广十七那年,秦军募兵,这小子游侠般的性子哪里熬得住平淡,留书一封,偷偷跑去参了军,这一去就是五年。

    “赢广娘,那孩子一脸的富贵相,肯定没事的,就算遇着风险,也会化险为夷,自有贵人相助,你就放心吧。”邻居二嫂说道。

    “二嫂,五年了,我这心...总是空落落的。”赢广娘叹道。“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我的广儿啊。”

    “都别洗了,别洗了!”

    只见一个带着头箍的胖子,晃晃的走了过来,前后有几个泼皮在那里大呼小叫。

    “从今天起这条河,就是我们孙家的,你们用了我的水,就得交租!”

    胖子站在树荫下,阴测测的笑道,“我也不难为你们,每家十两银子,没钱就去我家干活抵账!”

    一个泼皮大声喊道:“孙公子今天开心,给你们三天时间筹集,否则,后果自负!”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孙胖子笑道:“我爹是这里新任的亭长,我就是这里的王法!”

    一条官道上,赢广正在策马狂奔,后面典军的大嗓门远远的喊道:“老赢,知道你回家心切,可你也不至于跑的那么快啊!”

    许斯邪笑道:“他哪里是跑的快,明明是飞的太低嘛,准是回去看什么相好的!反正也不远,我们自己跟过去就是了。”

    远远的看到小村的炊烟,赢广心里一阵激动,娘,我回来了!

    几个孩童看着牵着战马的赢广,拉着手跑了过来,奶声奶气的问道:“你是谁呀”

    赢广蹲下来笑道:“我呀,我是你们的赢叔叔,你爹是谁啊?”

    “我不告诉你!”

    “哈哈哈哈”

    “你,你是小广?”一个一脸褶子的老人,惊喜的说道。

    “对,是我,老钟叔,你的身子还是这么硬朗!”

    “哎呦,对了,小广你快去看看你娘,她,她让人打了!”

    “什么!”

    赢广大惊,也顾不得和老钟叔说话,急急忙忙向家中跑去。

    跨进小院,惊得一阵鸡飞狗跳,“娘!娘!”

    “哐!”

    屋里传来了东西掉落的声音,“谁,谁?”

    “娘,我回来了!”噗通一声,赢广跪在了地上。

    绣姬踉跄着走到屋外,看到跪在地上的赢广,瘦了,高了,皮肤还是那么黑。

    “我的广儿!”

    绣姬摸着赢广的脸,失声痛哭。

    “娘,让我看看你的脸!”

    “别,娘没事。”绣姬遮掩道。

    “娘,这是谁干的!”

    只见绣姬的脸上红肿,胳膊上处处青紫,看得赢广勃然大怒,一股杀气磅礴而出,整个院子都降低了几度。

    “唉~”

    原来那日孙胖子强来收租,绣姬不过申辩了几句,哪知道那孙胖子年纪不大,坏心眼倒多,看绣姬虽年过三旬却仍秀丽非凡,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胖子合计老爹就喜欢这样的少妇,要是送给老爹,老爹一高兴,自己又可以多领点零用了。

    就这么着,孙胖子上前就口花花了几句,气得绣姬又羞又怒,忍不住回了几句,这下可好,孙胖子大怒,指示手下泼皮动起了手,如果不是二嫂他们护着,恐怕还要受辱。那孙胖子放下话来,宽容两日,两日之后再来。

    赢广气的三尸暴跳,龙有逆鳞,触之必死,那孙亭长也不是什么好鸟,想做自己的便宜老爹,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命!

    “娘,没事,这事交给我。我来会会这了不起的土皇帝!”

    “广儿,咱们惹不起啊....”

    “娘,你的广儿已经是统领了!以后您就跟着我享福!”

    安抚好了母亲,赢广转过身,脸色一片漆黑!

第十章 除恶务尽

    等不多时,典军等众人陆续赶到,看到赢广阴沉着一张脸,众人面面相觑,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回来之后反倒不开心了。

    倒是赢广娘见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儿子的部下,连忙招呼着在院中落座,典军身材魁梧,看着老藤编制的椅子一阵忸怩,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倒是许斯邪心思活络,见状从门外弄了个树墩过来,解了典军的燃眉之急。进院的时候,众人就见到赢广娘脸色红肿,寻么着赢广脸色难看八成和这有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家事,赢广没说,众人也就没问,一个个低着头跐溜跐溜的喝着水,默不作声。

    倒是典军心思浅,在赢广娘进屋忙碌众人吃食的时候,再也忍耐不住,问道:“老赢,咱也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交情,我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伯母脸上这是....”

    赢广一拍桌子,恨恨的将经过一一道来。

    还没等赢广说完,典军第一个跳将起来,二话不说,抄起斧子,跨出小院就要上马,许斯邪看典军面色不对早有防备,一把拉住他,说道:“你这蛮子,火爆的脾气,没看统领都没说话么,先听听统领的意思。”

    “区区一个亭长,屁大个官,也敢在爷们面前耀武扬威,看我不活劈了他!”

    “大个儿坐下!”赢广冷声道。

    典军这才不情不愿的被许斯邪拉回来,一屁股坐在树墩上生着闷气。

    “有仇不报,不是我大秦爷们的做事风格,别人都尿到咱脖颈上了,不平了这厮都对不起咱这身皮!不过那亭长大小也是个官,明天先会会他,如果上路,就和他来文的,放他百八十斤血也就过了,如果还敢跳脚,哼!”

    众人在赢广家吃过晚饭,纷纷找地方休息,老钟叔早已把赢广衣锦还乡的事传进了村里,村里的乡亲们纷纷来访,知道赢广家中不大,安置不下这么多的大汉,就主动过来帮忙,几十亲卫分散到乡亲们家中,倒也都睡下了。

    送走了大家,院里只剩下赢广娘和赢广在说着知心话。赢广净说些轻松的话题,将行军打仗说的如同游山玩水一般。赢广娘知道这是儿子怕自己担心,虽然如今衣锦还乡,可当初孤身一人在外肯定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心中又是心痛,又是欣慰,直唠到鸡叫头遍,赢广再三让她去休息,这才作罢,临睡前又再三叮嘱,如果孙胖子再来生事,不要搭理,万万不可闯出什么祸端,倒如同小时候放他出去玩耍之时一般。

    赢广无奈,只好苦笑着点头应下。

    安顿好了母亲,赢广坐在院中,与母亲聊了一夜,精神头却格外的好,那个孙亭长好大的胆子,今天倒要好好会会他!

    吃过早饭,日上三竿,赢广把亲卫远远的撒了出去,自己孤身一人坐在院中,等那孙胖子上门。

    而那孙胖子正骑着一匹矮马,带着七八个泼皮,慢悠悠的向村中行来,自己最近的表现让父亲很是满意,收入不但多了三成,年轻的小姑娘也收了不少,春风得意,春风得意呀,哈哈!

    进了村子,村头玩耍的孩童,早早就被父母抱回了家,家家关门闭户,仿佛那扇薄薄的门板能带来少的可怜的安全感,孙胖子不屑的撇撇嘴,办完了正事回头再一个个收拾你们!

    到了村中赢广家门口,孙胖子骑在马上没动,一个活络的泼皮赶忙跑上前,轮起拳头凿向院门。

    “开门!开门!有踹气的没!”

    见无人应声,泼皮大怒,十里八村谁不知道自己跟着孙爷混,敢不给自己面子,真是寿星公上吊,活腻歪了,抬脚就向那院门踹去,结果这脚还没伸出,院门忽然大开,门内一只脚飞出,正中泼皮胸口,那泼皮被那大力踹飞丈余,直接滚入了污水沟中,溅起臭水无数。

    只见一青年大步走到门外站定,一身寻常干活的粗布衣,脚蹬草鞋,皮肤黝黑一看就是个干粗活的贱民!

    孙胖子阴沉着脸,忽然在马上鼓起了掌。

    “打得好,打得好,我这人最是讲理,你打了我的人,赔银百两,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你看怎么样?”

    “给了怎样,不给又怎样!”赢广脸色似笑非笑的问道。

    “给了,这事翻篇儿,绣姬过去给我爹暖床,等我爹腻了,自然放她回来,如果不给,绣姬还得去给我爹暖床,至于你,哼哼,我会在乱葬岗给你找个好地方!”孙胖子阴阴的笑道。

    “哦?那不知道你这头肥猪到底值几何?!”

    话音刚落,赢广哪还能按捺的住,一个箭步冲出,背后的手猛的挥出,哨棒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接砸在最前面的泼皮头上,一下子血光四溅,那泼皮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到在地。周围众人大惊,纷纷上来围攻,要说这帮泼皮,街头打架那是好手,可哪里是赢广这杀阵中进进出出的杀神对手,只见赢广动作越来越快,下手越来越狠,几息功夫,众泼皮手断脚折的躺了一地,惨叫之声不绝。

    那孙胖子见势不妙,调转马头就想跑,赢广岂能让他如愿,哨棒脱手而出,正中胖子后心,生生砸落到马下。不顾孙胖子的求饶,赢广揪着他的头皮,硬生生的拖到院子门口,回头向刚从臭水沟爬上来的那个泼皮喊道:“告诉这厮他爹,一个时辰赶到我的面前,过一个时辰我断这胖子一只手,过两个时辰断这胖子一只脚,如果敢不来,就准备给他儿子收尸吧!”

    那泼皮哪还敢废话,转头就跑。

    孙富贵花了不少银钱才弄到一个亭长的职位,短短时间内就刮地三尺,把前期投入的钱都收回来了,话说还是自己的儿子懂自己,自己老婆娶了不少,可就留下这么一个儿子,好在这孩子懂事,知道他爹成天都在想什么,自己的以后不都是他的么。

    喜滋滋的抿了口茶,猛然一阵喊声吓了他一哆嗦。

    只见一个臭烘烘的泼皮跑了过来,跪到自己跟前。

    “老爷不好了,少爷让人给扣了,还放出话来,去晚了就要给少爷断手断脚,不去就直接给少爷收尸!”

    “哼!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来捋虎须,点齐兵丁,你赶紧前头带路!”

    赢广坐在门口,孙胖子跪在一边,眼珠子滴流乱转,远见着一阵尘土飞扬,却是本地亭长孙富贵带着几十兵丁赶了过来。

    这孙家胖少爷见老子带兵来了,胆气一壮,说道:“你还不赶快放了我,给我跪下来磕头赔罪,再把那绣姬送到我爹府上,我就饶你一命。”

    赢广看都没看他一眼,反手一个嘴巴,打得胖子吐出两颗糟牙。冷冷的说道:“聒噪!”

    胖子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却不敢再说话了。

    再看那孙亭长来到近前,浑圆的身子到是和那孙胖子连像,赢广就在门口那稳稳的坐着,也不着急,任那些兵丁将自家门前团团围住。

    看那些兵丁软手软脚的样子,连新兵蛋子都不如,赢广看都懒得看一眼,这孙亭长也忒是小气,养了这么几个废物就想鱼肉乡里,凭这点人手能成什么事!

    再看那孙亭长在马上正襟危坐,指着地上躺着的泼皮,喝到:“你是何人,竟敢殴打本地村民,私扣人质,你不知道你已经犯了大秦律法么!”

    “哦?”赢广笑道:“大秦律法?我脚下的胖子可是说了,他就是律法。你说,他说的对不对呢?”

    “大胆!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来人啊,给我拿下!”

    众兵丁平日里也都是欺软怕硬,鱼肉乡里的主儿,眼见己方人多,对方只有一个,顿时一拥而上。

    就听赢广一声唿哨,门口的大杨树上跳下来一个黑塔大汉,挡在赢广面前,挥舞着两只拳头,乒乒乓乓的砸倒了四个人,众兵丁一愣功夫,突然后方窜出了几十名壮汉,也不支声,上来就动手,而且个个出手狠辣。

    这些兵丁平日里也就欺负欺负乡民,哪经历过这阵仗,稍微有点勇气的刚一还手,就被揪着衣领轮上了墙,在墙上贴了一会才慢慢滑落,脸上血红一片仿佛开了染坊,鼻子憋塌塌的贴在脸上,却是鼻骨折了。见机得快的,直接双手抱头蹲在地上,随后就被几只大脚踹到了圈内,半柱香的功夫不到,还站着的除了赢广的人,就只剩下强自镇定的孙亭长了。

    “敢袭击军官,反了,反了!”

    看着脸色发白的孙亭长,赢广哑然失笑。

    “他说他是军官呢,哈哈哈哈,你算哪门子的军官,爷们在前方杀敌的时候,你小子不知道躲在哪个洞里发抖呢!”

    “哈哈哈哈”众人一阵大笑。

    孙富贵也是个聪明人,一见这阵仗,就知道对方根本就不怕自己,亭长这个虎皮在人家眼里根本就没用,连忙话锋一转:“不知各位壮士从何处而来,犬子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见谅,可以,从今儿起,不得鱼肉乡里,搜刮的民脂民膏尽数退回,只要你能做到,你儿子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见到有这样的好事,孙富贵连忙赌咒发誓,应承了下来。

    赢广一脚把孙胖子踢了过去,道:“你们现在就去取钱财过来,这些兵丁我就先替你看管,速去速回!”

    “是,是。”孙亭长抱起儿子,也顾不得马匹能不能承受,两个胖子挤在狭小的马鞍上,向城中驰去。

    赢广使了个眼色,许斯邪会意,带着几名亲卫消失在了林中。

第十一章 初入咸阳

    不出所料,孙亭长放弃了手下的兵丁,一去不返,赢广让守卫故意在俘虏面前说一些,什么强盗、鸡犬不留之类的话,吓得这些人瑟瑟发抖。晚间又故意开了个口子,放这些兵丁尽数逃走。

    第二日,坊间传言,孙亭长家夜里突发大火,奇怪的是大火并未波及到周围街坊,就连一些杂役都顺利的逃出了火场,唯独孙亭长父子没有逃出来。坊间一时间谣言四起,有说这孙亭长作恶多端,上天降下天火惩治。又有人说,他这是得罪了歹人,被人灭口。可歹人灭口是不分老幼,这又与现场情况不同,众说纷纭,各有各的道理。

    后来的事就让那些负责刑事的人头痛去吧,赢广一行人早已进了黔灵关,就算他们查到了什么,自己这一行人也轮不到他们来管,而在军队系统内,蒙氏的招牌还是很好用的。

    两日后,赢广一行人来到了咸阳城下。

    在秣陵关的时候,自己感觉那里二十余米高的城墙已经很不得了了,今天到了咸阳才知道,与这相比,秣陵关也就只是个小小的隘口。这咸阳城的城墙高度足足有四十余米,宽十余米,就是骑兵也能在城墙上驰骋作战,城门也有两道,第一道是对开的铸铁大门,门厚足有一尺,需要二十个壮汉推动绞轮才能开启,第二道是一个悬在墙缝中的一道铁闸,这铁闸平时并不放下,只是用在敌人偷城的时候,砍断四道吊索,铁闸自动落下,可以尽最大可能保证城池的安全。

    众人在进城的时候遇到了麻烦,虽然秦人尚武,也有人带着兵器出入,但像赢广等人全副制式装备的就显得扎眼了,尤其是典军,那超大的斧子挂在身后,配合那身高,守门的秦兵说什么也不让他进。

    赢广猛然间想起当初蒙武给自己的腰牌,连忙拿出递给了城门的守将。

    那年轻的守将接过腰牌反复的核对了几遍,又好奇的打量着赢广,向后招了招手,一名小校跑了过来。

    “你带人先在这里守着,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刚刚回府一趟。”

    “是!少将军!”

    少将军?赢广一惊,收回蒙氏腰牌,心中暗自琢磨,这守将不过与自己一般的年纪,竟然已经是将军了!这人到底是谁?

    “你们随我来!”说罢,那年轻的将领率先向前走去。

    赢广等人百思不解,索性跟了上去,怎么说也是顺利的进来了。

    这一走足足有半个时辰,街道两边的商铺越来越少,沿街巡逻的卫兵倒是越来越多,看来已经进入了达官贵人们居住的范围了。

    忽然远处传来了隆隆的战鼓之声,赢广等人一惊,却见那年轻将领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也只好把疑问压在心底。

    转过街角,眼前霍然开朗,没想到在这达官显贵云集的地方竟然有这么大的一个校场,周围旌旗环绕,两侧各有一排牛皮战鼓,校场之中,带红色护臂的军人与带着蓝色护臂的一方战在一处,双方出手均毫无保留,好在所持的都是木制兵器,一旦被击倒,倒地的士兵就会双手护头,猫着腰退出战阵。周围的看台上,坐着都是附近的名门大族,甚至有不少千金小姐也来到现场观战,秦人尚武的风气可见一斑。

    “哈哈,蒙老头,这局你又要输了,这么客气,承让承让,你送给小妾的东珠我就先笑纳啦!”说话的是一个红脸老头,满头白发胡乱的扎了个髻,两个袖子挽起到肘间,露出了胳膊上密密麻麻的伤疤。

    “放屁!放屁!要不是你这老匹夫耍花招不准我的亲卫上场,你还想赢我?我呸!打了一辈子仗,你胜过我几回!”这边的一位老者须发皆张,不怒自威,脸颊上的一道十字形刀疤不断的抽动,显然气的够呛。

    身后的几个侍女在那捂嘴偷笑,这两位,一位是蒙氏家主蒙冲,另一位是王氏族长王震,两位老人以前带兵之时是在一个锅里搅马勺的生死弟兄,加之又是姻亲,那关系自然不必多说,如今两人早已封侯,那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今天却可以看到这两人如同孩子一样置气,倒也有意思得很!

    两人正在大眼瞪小眼,忽然王震说道“老蒙头,你那乖孙来了,莫不是又闯了什么祸?”

    “孙儿蒙田见过爷爷,见过王爷爷”。蒙田走上校场中最大的看台,恭敬的向二位老人施礼。

    “恩!”在自己家子孙面前,两位老人的威严还是很足的。

    “田儿啊,今天该你守城门吧,怎么跑到这来了!”

    蒙冲板着脸道。

    “爷爷,二叔前些日子派人捎信回来,对一个叫赢广的统领赞不绝口,尤其是他手下一个叫典军的猛将,更是有万夫不挡之勇,今天这一行人已到咸阳,碰巧是孙儿值守,就将他们带了过来。”蒙田恭敬的答道。

    “这点小事直接安排亲兵带到府上也就是了,你擅离职守不说,还把人带到这来!嫌我还不够丢人么!自己回去领二十军棍!”蒙冲赌斗输了,心情不爽,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倒是王震说道:“你家小武看人极准,说不定有些本事,今日倒也赶巧,就让他们比试一下如何,如果胜了,我就把那东珠还你,要是败了嘛,我要你得那把贴身匕首,你看如何?”

    “王爷爷好不讲理,你输了用我家东珠抵偿,赢了却要我爷爷的贴身匕首,左右都无损失,您就看准了我爷爷不好意思拒绝,再说对您这样的武将来说,东珠和匕首也不是等价之物啊,王爷爷,您那的雕花手弩,田儿央求了您好多次您也不给我,何不今天做个彩头如何?”蒙田见爷爷捻着胡须不吱声,忙接口道。

    “哈哈,那雕花手弩你王朔大哥要了好多次我都没舍得,你倒是会找机会!也罢,就用这雕花手弩做彩头,但我还是要用我的亲卫上场,否则没得谈!”

    “好!就这么定了!”话音刚落,蒙冲立刻应声,哪有前面那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王震恍然:“好你个老蒙头,带着孙子合起伙来蒙我!”

    “大秦的汉子一颗唾沫一根钉,你要是反悔倒也来得及,你自己看着办,哈哈哈哈!不过,这也的确是临时起意,我也不知道他们今天赶到,所以老匹夫,你还是有希望的!”蒙冲得意大笑道。

    “那就让他们下去准备,一柱香后开始!”

    蒙田回到台后,将前后事宜交代给赢广,赢广欣然领命,只是木制兵器,分量不够,其他人还能对付,典军可就不成了,这次的对手是另一军中大佬,王家家主的亲卫,些许大意都可能失败,这是赢广不能允许的。

    蒙田低头琢磨了一会,忽地眼前一亮,笑道:“他的兵器我来想办法,你们做好准备就成!”

第十二章 校场比试

    校场之上,带着蓝色护臂的王家亲卫摆开了阵型,这是军中常用的方阵,盾甲在前,枪手在中,刀兵殿后,互相协作,在正面战场上可攻可守,是常用的阵型之一。

    反观红色护臂这头,不知道赢广怎么想的,偏偏排了个雁形阵,这是弓弩手主攻的一个防守阵型,校场比斗用的兵器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弓弩。这阵型一摆出,对面的王家亲卫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各种阵型的优劣心中都有数,尤其是雁形阵中“人”字尖头处的大个子,他拿了个什么?门板!这玩意能当兵器用么?这得多大的力气才能挥动!

    观礼台上发出阵阵笑声,阵型乱用,兵器奇葩,这是哪里找来的散兵游勇,莫非是来逗趣的不成。王震王老爷子也是哈哈大笑:“老蒙头,你也是老行伍了,这下面对阵的结果已是不言而喻,你要送我匕首就直说嘛,哈哈哈哈,蒙田也是个好孩子,没和你爷爷合伙蒙我,回头那手弩王爷爷借你把玩几天!”

    蒙田站在爷爷背后,苦笑着摇头,他也看不明白了,按理说二叔推荐的人应该不会太差才对。

    只有蒙冲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咚咚咚咚”战鼓声起,观礼台上的众人精神一振,纷纷望向校场之中。

    “进!”

    “咔咔咔咔”,王府亲卫踏着鼓点,步伐整齐步步逼近!

    “统领,怎么搞?”许斯邪低声问道。

    赢广自信一笑:“王府亲卫一切都按着规矩做的非常好,但他们忽略了一点,这也是我们能胜的一点,听我命令,进!”

    百十米的距离转眼就到,前排盾甲兵紧贴盾牌做好了撞击的准备,就听见对面一声大喊:“分!”

    只见雁形阵的两翼分开,围向了方形阵的两侧,预料中的撞击没有发生,盾甲兵的全力一击落到了空处,空落落的分外难受。那主阵之人也是久经沙场,虽然感觉不对,但也未曾惊慌,令旗挥动:“变阵!守!”

    顿时,盾甲兵延两翼向后奔跑,护住了侧翼,方阵也变化成了圆阵。而原本正面的盾甲兵变得稀疏了许多,本来对撞不成,脚步就有些散乱,又正对上了气势正旺的典军!那盾甲兵看着自己仅能护住胸腹的盾牌,又看了看对面那巨大的门板,不由得一阵气苦,硬着头皮撞了上去,结果不出意料,被典军一门板轮飞,典军顶着门板从正面生生撞了进去,四五名枪手死死撑住,可是脚步还是不断的后退,原本的圆阵一下子就凹了进去,任那主阵之人如何指挥,也无法阻止缺口越来越大。

    “攻!”见阵型已乱,赢广一声令下,两翼亲兵猛地向内攻去,木制刀枪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王府亲卫也是悍勇,见事不可为,一声狂吼,也不再勉强维持阵型,挥舞刀枪向外突围,呼喝声中,不断有人被打倒出局,典军更是被重点照顾,四肢被五六个人紧紧锁住,腰间还吊着两人,任典军如何击打就是不松开,偏偏都是同僚,无法下死手,竟是一时挣脱不出!只是赢广等人占得先机,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王府亲卫拼命反扑,打倒了赢广不少人,终究还是输了。

    观礼台上一片寂静,然后突然爆发出了如山洪爆发般的欢呼!

    “好!”蒙冲哈哈大笑,“果然如此!”

    王震奇道:“老蒙头,你知道他能赢?!”

    蒙田也说道:“以雁形阵对方形阵,还是没有弓弩手的情况下,按理说怎么都没有赢得可能啊,这赢广偏偏就赢了!爷爷,这是为什么。”

    蒙冲笑道:“为将者,最忌生搬硬套战场情况多变,不会随机应变,只能白白折了众人的性命!战场之上,千军万马对阵厮杀,方形阵确实比雁形阵有优势,但是这也有一个前提,你得有足够的兵力护住两翼,逼迫对手正面对决。”蒙冲两眼发亮,说道:“双方都是几十人的队伍,分出两翼则正面薄弱,合兵一处还有胜利的可能,偏偏主阵之人变方阵为圆阵,这也对,可惜他们错误估计了对面正面突破之人的武力,能用门板做武器的人,三两个盾甲兵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王震笑道:“倒是个将才,只是便宜了蒙田这小子,可惜了我那雕花手弩,哈哈!”

    蒙冲一把抓住了王震的手,“老匹夫!东珠还我!”

    赢广扶起了对方军阵的主将,直到最后王府亲卫也没有一个人后退,他们背靠着背,任刀枪加身,也相互扶持着不肯倒地投降,典军等人倒是不好再下手,面面相觑。

    赢广道:“不知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那主将推开了赢广,摇晃着站直了身体,“不劳费心,王府亲卫长,王翦!”

    “我只想知道我败在哪里。”王翦望着赢广说道。

    “无他,灵活多变,见招拆招,不过我也认为战阵应堂堂正正,剑走偏锋可偶尔为之。”

    王翦默然,暗自揣摩。

    蒙府内,蒙冲坐在正厅之上,赢广站在下首,蒙冲越看越是喜欢,笑道:“我家小二的信我看了,我秦国历年征战,能夺得敌方帅旗的次数屈指可数,你这次立了大功,大殿之上我一定帮你。”

    “多谢老侯爷!”

    “没事,没事,今天你在校场很不错!田儿到底是借你的光把王震那老匹夫的宝贝手弩弄到了手,以后你们可以多多走动。最近你们就住在我这儿,等待大王的召见。”

    “是,那,末将告退。”

    赢广回到偏房,刚坐下,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他“赢广!赢广!你在没!”

    赢广推开门,正见蒙田兴冲冲的走了进来,于是笑道:“少将军找末将何事。”

    “嗨!什么少将军,你比我年长几岁,叫我小田就好,而且你带兵真厉害,我是真心佩服。”

    “哪有什么厉害,不过打的仗多了而已,少将军从小熟读兵书,只要打过几次仗,自然比我强得多。”

    “唉,不说这些,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第十三章 再遇诸葛芸

    枫袆馆坐落在咸阳城西的碧湖边上,沿湖风景秀美非常,诞生过无数才子佳人的佳话,而今天,各国才子更是云集此处,不为别的,就因为明日是枫袆馆第一美女先生答问的日子。据说这位女子不但才华横溢,更是美貌无双,来到枫袆馆短短时日就闯出了偌大的名声,经过众才子的口口相传,才貌无双之名更是远播各国,引起无数才子的追捧,这每月一次的答问之日更成了众才子的机会,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各国才子都想在才学上引起这美女先生的共鸣,甚至是抱得美人归!可惜,这答问已举行多次,却无一人能稳压这美女先生一头。

    却说这赢广被蒙田强拉着出了门,走在路上才明白了这前因后果,不由得摇头苦笑:“我不过一介武夫,战场杀敌还行,去弄那问答,不是白白惹人耻笑。”

    蒙田却说:“我每次去都答不过那些所谓的各国才子,赢大哥这次得替我大秦赢回场子才行,赢大哥你思维敏捷,反应迅速,定能胜过那些酸腐儒生,况且那美女先生才色双绝,赢大哥怎能不去看看!”

    赢广突然想起了救过自己一命的诸葛芸,依她所说,这枫袆馆应是她的落脚之处,去见识见识倒也无妨,正好顺便拜访一下故人。

    碧湖边上的烟柳路人流如织,各国才子的马车将枫祎馆外的空地占的满满当当,无数才子顺着弯弯曲曲的小径走进院中,过了三道拱门,就来到了枫祎馆的正厅——澜庭,澜庭内分为上下两层的圆台,下面一层坐着的都是一些普通才子。他们或许有真才实学,但因无权无势而无法登上内层的圆台,或许有的有些背景,可惜才学有限,也不合格,只有那些各国的贵公子且才情横溢,方能在内台上获得一席之地。

    上面一层明显与下一层不同,主座下方环绕着七张坐席,案子中间放着水果点心,右手边是一个雕兽酒樽,浓浓的酒香散发在空气中,带着阵阵的醉意。

    六张坐席已经坐满,还有一张空着。

    “田兄,你说今年秦国还能有人来参加么?”一个圆滚滚的胖子眯缝着眼,一只满是油腻的胖手正抓着一块糕点,嘟囔着问旁边的田志。

    “景胖子,你能不能别在吃东西的时候和我说话!”田志有些厌恶的看了旁边的景恒一眼,这景恒是楚国大夫景玉之的小儿子,正经的诗书一点不懂,偏偏对民生之道有些见解,谁想竟入了先生的法眼,代表楚国占了七席之一,如今楚国刚刚胜了秦国一局,加之土地肥沃,连年丰收,父亲代表齐国正和景玉之接触,希望能达成同盟的初识,此次前来答问,父亲还特意叮嘱要接近这景恒,否则以自己的脾性,早就离他远远的了。

    田志对面坐着的是燕国的燕紫峰,齐国最近打算对燕国用兵,这两人自然不会太亲热,所以坐到了对面,此时燕紫峰正和魏国的魏凌还有韩国的韩宇正低声的说着什么。

    而赵国的赵子英正在那自斟自饮,赵国步军号称天下第一,而这赵子英正是赵国大将赵天的儿子,有强大的军事实力做后盾,除了正座的先生,其余人等还真没谁能入得了他的眼。

    至于秦国,上次来的是姓蒙的一个小子,满脑子的肌肉,典型的秦国人,当时被众人好顿奚落,又无力辩驳,席间竟甩袖离去,忒的失了身份。问答时间马上就到,看来秦国今天是不能来人了。

    众人正议论间,突然听的下面一片嗤笑之声,只见上次被落了面子的秦国小子竟然又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面貌清秀的将领,如果不是那秦人经典的黑色皮肤坏了风景,倒也是一个翩翩公子。

    “蒙田,你还有脸再来,我还真佩服你的勇气!”赵子英斜着眼睛看着蒙田,语带不屑,一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

    蒙田不服气道:“一个偏房出的小子,注定继承不了你父亲的爵位,神气什么!”

    “哐”赵子英用力将杯子坐在桌上,咬着牙说道:“蒙田,真不知道如果你爷爷知道自己的嫡孙死在一个偏房小子的手里,会是怎么个滋味,你最好祈祷别在战场上遇见我!”

    蒙田大大咧咧的一笑:“信不信我让你出不了咸阳!”

    “你可以试试!”

    众人停止了说话,一个个都满含深意的看着二人。

    赢广拍了拍蒙田的肩膀,微微一笑,“对疯狗就不要讲道理,你认为他能听得懂么?”

    蒙田哈哈大笑:“还是赢大哥说的有理,那边是我们的座位,走。”

    赢广根本就没在意赵子英那能杀人的眼光,施施然走到席后坐下,蒙田坐在他旁边,俩人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田志好奇的看着落落大方的赢广,心中猜测,“这人是谁,能让蒙田如此对待,不能是籍籍无名之辈,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景恒仍旧在那低着头吃东西,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燕紫峰等三人也停止了交谈,偷偷打量着赢广,又彼此交换着眼神。

    “铛铛”两声清脆的钟响,众人都停了下来,个个正襟危坐,就连那景胖子都挺胸收腹,两眼放光,两只手干干净净,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擦的...

    珠帘响处,只见一白衣女子袅袅而来,她头上系着白色绸缎,没有什么首饰,一身素纱印着几朵淡金色的小花,后面跟着一个捧着文房四宝的小丫头,在众人的目光中,慢慢的走到主座之后坐下。

    “齐国田志,见过先生。”田志坐直身子,露出了一脸真挚的笑容,微微拱手道。

    “见过田公子。”那先生起身还礼。

    随后下面众人一一见礼,那先生面带微笑,从容面对。等到了秦国的桌前,先生先是一愣,紧接着竟露出了一丝惊喜。

    众人大奇,这先生一直都是云淡风轻,处事不惊,今天怎么如此失态?再看那秦国将领,张着大嘴,牙上还沾着糕点的渣子,脸色通红,伸着的手指颤抖的指着先生,简直就是无理!

    “噗嗤”一声轻笑打破了现场的平静,却是先生后面的丫头笑出了声。

    赢广无语啊,今天是真丢人了,惊喜过度竟然被噎住!

    因为那女先生不是别人,正是笑语嫣嫣的诸葛芸!

第十四章 何谓正义

    诸葛芸望着赢广嫣然一笑,秣陵关血战之惨烈,即使诸葛芸远在咸阳,也是有所耳闻,本以为今后再也见不到了,谁想,这赢广穿着统领服饰人模狗样的坐在下面,看来他也是有一份机遇,立功升迁了。只是看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却是好笑之极,自己不是告诉过他会在枫袆馆落脚吗!

    “赢公子请了。”诸葛芸笑语嫣嫣地说道。

    在座众人皆是一惊,要知道这诸葛芸虽然对谁都是彬彬有礼,却从未对谁如此展露过笑容,而这两人明显认识,加上这秦将姓赢,莫非是宫里面……众人仿佛想到了什么,如果如此的话,诸葛芸对其另眼相看倒也说的过去。

    蒙田更是兴奋,自己来过这里几次,这诸葛芸也只是礼貌应酬,并未多加以关注,甚至自己半途离席也未做挽留,这次自己拉来了赢大哥,果然有效果,还未开始就已压各国一头!

    众人哪里能想到,这两人确实认识,只不过是当初诸葛芸在战场边缘捡回了赢广,顺手救了他一命,秣陵关一役之后,见到赢广一切完好,突然相见,格外的喜悦。而赢广虽然知道诸葛芸颇有才华,却没想到短短时日竟然搏了个第一美女先生的名头,加之突然相见,格外惊讶罢了。

    “在下齐国田志,不知道赢公子如今官居何职啊?”田志向赢广拱了拱手,笑着问道。

    赢广还了一礼,道:“不过是带几个兵的闲职,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田志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道:“是了,军中升迁最快,想来以赢公子的身份及勇武,弄些功劳也不过翻手之间吧。哈哈!”语气中隐隐有些不屑之意。

    赢广微微一笑,也不辩驳,反倒看向了燕紫峰。

    “刚才见燕公子与魏、韩两国公子向谈甚欢,不知赢广是否有幸参与一番?”

    那燕紫峰目光闪烁,拱手笑道:“赢公子有此雅兴,紫峰自然欢迎。”

    田志被晾在一旁,见赢广理都不理,顿时面露不愉,冷哼了一声。

    旁边的景恒斜眼看了田志一眼,暗道,齐国公如此了得人物,怎么生了个白痴儿子,那赢广刚到,立场不明,你不拉拢也就罢了,结果被他几句话给推到了对面,今年楚秦交兵,明面上楚国胜了一筹,实际上大家都清楚,顶多是一个不分胜负,看此人头次参加就能不着痕迹的拉拢了燕、魏、韩三国,如此年纪就有如此心思,任其发展以后必将是楚国大敌,不得不防啊。

    赵子英冷笑道:“战功可不是靠嘴说出来的,侵占别人功劳的事,我赵子英是万万做不出的。”

    赢广转过身,望着一脸超凡脱俗的赵子英笑道:“想来赵公子如今的地位是自己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喽?”

    赵子英傲然一笑:“子英不才,却也随大将军赵牧出征匈奴,曾冲在一线刀斩两人!如今要不是惦记先生的答问,子英早已随军出征了!”

    赢广回头看向憋着笑的蒙田,问道:“蒙小将军是否上过战场?”

    蒙田笑道:“我蒙家子弟成年之后都会送到军中历练!从无例外!”

    “那在军中是何职位?”

    “哪有什么职位,我蒙氏子弟进入军中皆隐姓埋名,军中主将无人知道我们的存在。除了直系子弟有人暗中保护,寻常子弟阵亡的也不在少数。”蒙田收起了嬉笑,一脸肃然。

    “原来如此。”赢广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诸葛芸向巧儿点了点头,巧儿施了一礼,脆声道:“诸位公子,此次答问现在开始,我家小姐的问题只有一个,两国征战,一国占有大义,另一国是守土护民,请问公子,哪一方可谓之正义?”

    田志哈哈笑道:“这有何难,既占大义,那就是师出有名,剿虏平叛,必是正义之师!至于敌国百姓,弃暗投明者赏,冥顽不灵者杀!”

    “你们齐国怎能如此凶残!”燕国公子燕紫峰嘴唇一阵抖动,“两国征战关百姓何事?战事乃是凶事!就算占了大义,却万万称不上正义!相反,抵抗侵略,保家为民!才可谓之正义!”

    “燕公子说的有道理啊!两国征战关我等百姓何事?”

    “歪理!兵事凶险人人皆知,如果不是做了天怒人怨之事,又怎会让对方占了大义!”

    台下众才子议论纷纷,一时之间各抒己见,争论之声充斥于耳。

    诸葛芸并未下结论,而是望向了景恒,说道:“上次景公子的民生之论颇具新意,不知对此次的论题有何观点。”

    景恒努力的收了收肚子,挺直上身让自己看起来更挺拔些,对诸葛芸施了一礼,道:“既然战争嘛,就无所谓正义,田公子说得对,燕公子说得也不错,其实他们都是站在了各自的立场,为了各自的利益,说白了就是利益之争,与哪方正义无关。”

    诸葛芸美目中露出一丝欣赏之色,点头赞道:“景公子的言论果然高明。”

    景恒回了一礼,说道:“我楚国上下也都十分仰慕诸葛小姐,第一美女先生的名头让我楚国的无数才子趋之若鹜,若诸葛小姐能移步我楚国,我保证必定倒履相迎。”

    “我的志向就是周游列国,各国我是都会去的,到时候免不得叨扰一二。”诸葛芸微笑道,回答的滴水不漏。

    众人也是一一回礼。

    这时,赵子英说道:“子英倒是有些不同观点,景公子的利益之论确有些道理,不过不是全部,如果有人攻打我国,凭借我国那天下第一的步军,定可以大获全胜,甚至反杀回去,这又算的是哪家正义?”

    魏国的魏凌与韩国的韩宇对视一眼,七国之中魏、韩两国面积最小,国力最弱,若不是相互联盟且名将辈出,能堪堪稳住局势,早就被周围强国吞并了。如今赵子英如此炫耀武力,两人的担心倒是更重了一些,此次若能和燕国交好,三国互为唇齿,倒也有了平起平坐的本钱。

    “我赵国兵力强盛,兵锋指向,谁能匹敌。”赵子英得意的说道:“不知道赢公子认为如何?”

    赢广笑道:“国战无正义,这点楚国景公子说的很明白,但战争也可分出哪一方正义。”

    诸葛芸面露好奇之色,问道:“既然都说了国战无正义,又怎么区分哪一方是正义的,赢公子此话是否有些相互矛盾?”

    赢广摇了摇头:“其实也简单,谁胜了谁就是正义的,纵观历史,有哪一个战胜者说过自己的战争是非正义的么?”

    话锋一转,赢广似笑非笑的看着赵子英,“至于兵力强盛确实是基础,但主将却能利用手中的强兵来决定战争的走势,我想,如果是赵公子领兵...赵军不足为惧!”

    “狂妄!”赵子英怒极,此次答问处处落于下风,连他最足以为傲的雄厚军力在对方嘴中都变的一文不值,熊熊的怒火压抑不住,顿时爆发而出!只见他红着脸,像斗鸡一样盯着赢广,牙间咬出了几个字:“我要和你比试!”

    赢广鄙视的看着他,“和一武将比文,你也不嫌丢人,如果比武,你认为你那小身板是我的对手么?”

    看着对手捏着拳头咔咔作响,赵子英脸色铁青,怒哼一声,拂袖而去,后面传来了蒙田的狂笑之声。

第十五章 觐见昭王

    蒙田今天是格外高兴,被奚落了数次,这回总算是扬眉吐气,看着赵子英纠结了一脸的褶子,蒙田想想就要笑,小样儿,你也有今天,还我们赵国步兵天下第一,我第一你一脸!看你那一脸的包子样儿!

    任赢广如何拒绝,蒙田非要带他找几个歌姬放松一下,体验一下秦都的夜生活!正拉扯间,一个蒙家的私兵跑了过来,道:“小将军,赢统领可找到你们了,侯爷说了,宫里传来消息,让赢统领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明日觐见大王。”

    赢广拉过蒙田,笑道:“还放松什么,赶紧随我回去,明天觐见可是大事。”

    “可是,可是难得今天这么高兴,哎呀。”蒙田低头达拉脑,一脸的憋屈,不情不愿的被赢广拉回了蒙府。

    蒙府之中早有宫中内侍在此等候,见赢广回来,连忙迎上来道:“赢统领可算回来了,这就随咱家去偏厅学礼,还请万万牢记,万不可出错。”

    赢广连忙应了,随这内侍去了偏厅。

    而在大厅之上,蒙冲将蒙田叫到跟前,笑骂道:“你这小兔崽子,枫祎馆问答不是出了你的一口恶气了么,怎么还无精打采的。”

    “口舌之争罢了,浑身精力无处发泄,憋的忒是难受。”蒙田一屁股坐在蒙冲家主座椅旁边的台阶上,看着自己的爷爷,道:“这次秦楚之争,爷爷你实在偏心,让二叔带了那么多蒙氏子弟历练,偏偏不让我去,在境内打土匪有什么意思,一触即溃的功劳不要也罢。”

    蒙冲挥手打了蒙田一个脑勺,“你这小崽子知道个屁,楚地富庶,普通百姓虽不富贵,但也都家有余粮,这些蜜罐里长大的楚军有个屁的战斗力,我秣陵关二万秦军借助关卡就生生挡住了三十万楚军,派你小子过去守城和在咸阳守城也没什么区别。”

    蒙田不干了,“爷爷你偷换概念,守咸阳,到时开关城门就好,也没人来攻,和那秣陵关怎能一样!”

    蒙冲神秘一笑:“楚国打痛了就会收手,明年开春,有你活动的机会。”

    蒙田眼睛一亮,再问爷爷,却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心中如藏了二十五只小老鼠在那百爪挠心,越挠越痒,竟是彻夜未眠。

    彻夜未眠的还有赢广,这宫廷礼仪的繁琐程度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料,当他把那一层层的朝服穿完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在隆隆的朝鼓声中,蒙冲带着赢广来到了秦王宫的正门,走到近前,近七米高的朱红大门已经开启,门框上包着青铜雕刻而成的封边,门左右两侧的墙上各有一只青铜繁纹獠牙兽头。整个正面城墙呈凸字形,城门突出在外,两侧肩墙立有箭楼,城头上旌旗招展,无数的黑甲秦兵手持长矛立于箭垛之后。整个秦王宫在朝阳的辉映下,显得格外的威严、肃穆。

    穿过门楼,宽阔的行道由整块方砖铺成,遥遥的与大殿的石阶相连,快到石阶的地方有八个黑雕文漆柱,分东西南北双双而立,引出两条通往东西偏殿的两条稍窄的石板行道。

    在那石阶之上,六排卫士左右而立,众文武在此处分为两排,拾阶而上,进入大殿,由于还没有召见,赢广直接由内侍引入偏殿听宣。

    本就一夜未睡,现在又立在偏殿候着,赢广顶着两个黑眼圈,实在扛不住,索性倚在旁边的柱子上打起了盹。旁边的内侍低眉低眼的犯合计,别人听宣都紧张的要死,稍过一会就要去门口看看有无人来,这位倒好,靠着柱子睡得正香。

    “赢统领!赢统领!哎呦,快点,快点,大王宣你觐见!”

    赢广睡得正香,就听见耳边有人喊道,睁眼一瞧,却是个年轻的内侍正焦急的摇晃着自己的胳膊。赢广连忙整理了一下朝服,对小内侍笑道:“烦请带路。”

    走进了大殿,文武分左右而立,武将打头一人正是蒙冲蒙老爷子,文官打头一人,白面细髯,表情平淡,正是魏氏家族的族长,大秦丞相魏冉。

    大殿正中高台之上是一幅巨大的雕龙屏风,下方王座上坐着一人,头戴珍珠冕冠,腰系白底红丝腰带,黑色的王袍上绣着金丝云龙纹,眉目之间含着一股霸气,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赢广双膝跪倒,以头触地,道:“墨麟营统领,赢广,叩见吾王。”

    “平身。”

    “谢吾王。”

    赢广站直身子,低垂着眼眸。

    昭王坐在王座之上,见这赢广虽眉目清秀却又不失野性,身材虽不雄壮却也结实匀称,尤其是秣陵关一战不但助蒙武守住城池,更是夺得了帅旗,顿时心下对这个年轻的将领添了几分欢喜。

    “你姓赢,祖上是谁?”昭王开口问道。

    赢广答:“启禀大王,赢广未见过亲生父亲,听母亲说,父亲在我出生之前已经战死沙场,只知道我们是赢氏远戚的一支,具体祖上是谁已不可考。”

    昭王说道:“我刚看你眉眼之间有几分熟悉,料想也是我赢氏一脉,这次你立了大功,孤王赏你黄金百两、东珠百颗,墨麟营授金边墨麒麟营旗,正式归于蒙武麾下。”

    到此,墨麟营才算是真正的属于秦**队系统内的正式编制,赢广可以名正言顺的征兵,训练,挣功名,享受一切的军队特权。与其相比,财宝什么的反倒是轻了。

    赢广大喜,叩首谢恩。

    昭王说了一些褒奖的话,就让赢广谢恩退下了。

    站在武将队末,赢广平缓了一下呼吸,哪想到,昭王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

    “孤决定,割上庸之地给楚国,和楚国结盟,同时调蒙武去西阳,众卿家有何看法?”

    “哄”昭王突然的问话,让下面的文武皆是一愣,除了蒙冲、魏冉之外,众人议论纷纷,今年与楚军作战,随未沾到什么便宜,但也没有亏输,这突然之间的割地、调兵是为了哪般?大王不是不知道开疆守土的艰难,这怎么说割让就割让了呢?

    赢广目光连闪,心中突然有了个想法:“大王这是准备对赵国用兵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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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秦歌介绍:
他天生贵胄却不自知,从一介小兵做起。面对宫内的险恶,情与理又改如何抉择?横刀立马,铁血大秦,看我如何挥军统一天下!铁血秦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铁血秦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铁血秦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